第一章 救命 拉玛大戈壁。 “救命啊!” 李渔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望着手中的蓝色花朵,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心中后悔极了! 早知道就不去摘那朵该死的小蓝花了,不然也不会被躲在花朵下面的蓝蝎咬了。 蓝蝎的毒并不会迅速的致人于死命,它只是缓慢的破坏人体经脉,却有强烈的麻醉作用,而且发作迅捷,持续时效更是长达六个时辰。 爷爷怎么还没找来呢? 难道只有躺在这里等死? 想到死字,李渔心中的惊恐瞬间盖过了后悔。 拉玛大戈壁荒无人烟,几乎寸草不生,其昼夜温差极大不说,诸如红蝎黑线蛇黑斑蚁之类的毒虫便能轻易的致人于死命,还有从疾风草原流浪过来的荒狼等凶兽。 当然,也有偶尔路过的行人以及马贼。 李渔已经躺了近半个时辰,浑身已然全无知觉,开始的时候还能开口呼救,可是现在连嘴都张不开了,似乎连舌头都已经麻木,叫声低不可闻。 烈日逐渐变成夕阳,太阳散发的光芒已经不再刺目,空旷的戈壁上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那匹大黑马偶尔的蹄声和响鼻。 李渔几乎快要绝望! 哒!哒!哒!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虽然轻微,落在李渔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她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脚步声靠近,停下。 李渔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和女孩,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其穿着打扮竟像疾风平原上的游民,他们是怎么穿过拉玛大戈壁的?恩,这个小姑娘好漂亮,就是脸色不太好…… 李渔突然胡思乱想起来,居然忘记了呼救,只是呆呆的望着。 “运气不错啊!” 男孩喃喃道,一边说一边走到李渔跟前,看着她脚下被采蓝花的残茎,女孩亦步亦趋,如同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好似冰块一般。 “唔唔……” 李渔努力想张嘴呼救,却只能从鼻子里发出莫名的哼哼声。 男孩却好似完全没看见她,翻手拿出一柄匕首,蹲下来在蓝花根茎处一刺一挑,一点蓝影飞射出来,他另一只手飞快的一抹,手中已经多了一样东西,却是一只透明的琉璃瓶,一只小指大小的蓝色蝎子在里面打着转。 李渔看得真切,赫然就是蜇了自己的蓝蝎。 男孩对着瓶子弹了一下,随即收起,又用匕首慢慢挑开砂砾,将蓝花的根茎整个撬了出来,那女孩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盆,立刻将其装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男孩才将目光落在李渔的身上,道:“需要帮忙吗?” “唔唔……” 混蛋! 是人都能看出自己需要帮忙了,李渔心中大骂,却是有口难言,只是以目光表达自己的焦急和不满。 “帮你可以,不过这马得归我!”男孩说着伸手一指。 李渔这才发现,那小姑娘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牵着她的大黑马,满腔的欣喜顿时变成了恼怒,瞪眼望着男孩。 “不愿意?那算了!” 男孩好似明白她在想什么,无所谓的摇摇头,转身就走,女孩扔下手中缰绳,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 “嗯嗯……” 李渔双眼几欲喷火,世上居然有这么讨厌的人,要是平时她绝对不会再和这样的人多说半句,可是现在,要是这人走了,谁知道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人来? 男孩听到声音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问:“怎么,改变主意了?” “唔唔……” 李渔愤怒的看着他的背影,依着她的脾气,恨不得狠狠的教训这个可恶的小子,可是这个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先忍了。 “要是同意,就哼三声!” 男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那清秀的面孔在李渔眼中变得比恶鬼还讨厌。 李渔只觉得委屈极了,她从小到大何曾被这样欺负过,想要负气的不答应又不敢,最终害怕还是占据了上风,勉强哼了三声,眼泪却是忍不住簌簌的往下落。 “救你一命,只是要你一匹马而已,莫非还觉得吃亏不成?” 男孩走了回来,一边说一边从李渔的手中取下那朵小蓝花,两手一搓,将其揉成一团,然后捏着李渔的下巴,就那样塞进了她的嘴里。 李渔只觉一阵恶心,若非她此时毫无知觉,只怕当场就吐了。 “可恶的混蛋……” 李渔心中想着,口中便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小蓝花居然真就是蓝蝎毒的解药,而且起效还如此迅速,这一入口,居然就能张口说话。 男孩拍拍手,对李渔的话恍若未觉,站起的身体却突然顿了顿,微微侧头,眼神一闪,然后看着李渔道:“鱼儿?” “干嘛?” 李渔呆了呆,下意识的应道,随即反应过来,鱼儿是她的小名,一般只有亲近的长辈才会如此叫她,同辈的大都叫名字或者小鱼。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男孩站起来,大步离开,头也不回:“找你的人来了!” 李渔愣了愣,一望无际的戈壁上风声呼呼,既没有人影,也没有人声,哪里有谁来找,这混蛋! “你这魂淡,站住,把大黑给本姑娘留下……” 男孩毫不理会,翻身上马,顺势一提,又将女孩拉上马,缰绳一抖,黑马就甩开了四蹄。 “偷马的小贼,别跑!” 李渔气极。 男孩遽然勒住缰绳,大黑马扬蹄转身,男孩脸色依然平静,目光却带着一丝冷意,看着李渔道:“我替你解毒,以马为酬,你自己也是答应了的,何来偷字一说?” “你……” 李渔语塞,她自然并不是真的当男孩是偷马贼,不过是气话罢了,她终究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并非蛮横无理的娇生惯养,被男孩如此询问,立刻便有些心虚,呐呐无言。 “小兄弟勿怪,鱼儿年少无知,说话不知道轻重,还望多多包涵!” 一个声音远远的送来,戈壁上风势极大,这声音却是凝而不散,好似就在身边发出。 好快! 男孩心中一凛,他天生五感过人,再加上修习功法特殊,因此感知远胜常人,才早就听到有人呼唤,猜到多半是寻找面前这小女孩的人,却不想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爷爷……” 李渔听到声音,大喜过望,转头张望,就见一条人影由远而近,衣袂轻扬,宛如御风而来,转眼就到了近前,却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书生,看起来约莫四旬上下,一身白衣,竟似纤尘不染一般。 中年书生目光在李渔身上一扫,却并不将她扶起,反是对男孩拱手道:“老夫李望,多谢小兄弟对鱼儿的援手之恩,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男孩端坐马上,面色如常,微微拱手,淡淡的道:“在下楚越,舍妹楚小夭,一场交易罢了,说不上什么恩,告辞了!” “爷爷……” 李渔心中大是不忿,早知道爷爷转眼就到,自己何必要这小魂淡援手,大黑是爹娘送给自己的十岁生日礼物,岂能任由这小贼带走? “李家人,言必信,行必果!” 李望沉声道,李渔不敢再说,这是他们李家家规的一条,凡李氏族人一旦违反必受到惩罚,哪怕她爷爷是族长,也不会例外。 李望说完,转头却见男孩两人一马早走出十余丈外,不禁微微摇头一笑,探手入怀掏出一物,轻轻一弹,便轻飘飘的往前飞去。 “楚兄弟,看你方向想必是去柳城,不过此刻城门关闭,带上此物,便不必露宿城外,若有闲暇,请来城北明心斋一叙!” 他一番话不徐不疾,话说完,那物件才慢悠悠的飞到楚越兄妹的身侧,拿捏得实在是恰到好处。 楚越探手捉住,却是一枚寸许见方的小牌,入手沉实却又非金非铁,倒似是一块木牌,一面画着一座山,一面刻着一个李字。 “多谢!” 楚越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句看似客气,实际却是毫不客气的话语。 “爷爷……” 李渔跺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了起来,眼见李望将李家的牌子随便就给了那个小贼,不禁大感不满,那小贼不过是顺便援手了一下而已,那当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李望恍若未闻,只是望着远去的楚越兄妹,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有趣的小子!” “爷爷啊……” 李渔扯着李望的袖子,不满的扭腰。 李望回头,脸上带着宠溺,摇头道:“你啊,你啊,幸好遇到了这位楚家的小兄弟,不然你让我如何跟你爹娘交代?” 李渔不满道:“就算那小贼不救鱼儿,您不是也转眼就到了,有什么差?” 李望叹气,袍袖一拂,一道劲风卷出,浮沙散开,开始长着小蓝花的地方立刻变成了一个浅坑,他手指一点道:“看见了?” 李渔探头一瞧,却见坑中一条尺许长的黑蛇已经身首异处,身躯仍然还在微微颤动。 “若非楚家兄弟杀了这条黑线蛇,你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等到爷爷来?” 李渔不禁一阵后怕,呐呐无言。 第二章 遇袭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地平线掩盖,天色也完全陷入黑暗,拉玛大戈壁夜晚的寒冷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侵袭而来。 “这次为何要留下名字?” 小夭牵着楚越的衣衫,声音有些朦胧,像是刚刚梦醒。 他们相依为命八年多的时间,走了很多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只是匆匆而过,用过许多的名字,却从没用过真名,若非那无止境般的追杀,也许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他们到底是谁了。 “没关系的。” 楚越声音很平静。 “你不怕他们找来?” “一个名字而已,已经过了这么久,而且前面就是柳城!” 小夭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想让我进君临书院?” “不错!” 小夭默然,过了片刻又低声道:“你说他们如此锲而不舍,到底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楚越略感意外,小夭天性清冷,还是第一次问起这个问题,心中想着,还是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爹娘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即便有什么恐怕也没机会交给我们,不过,不管是什么,他们显然并没有得到,因此才屡次想要活捉我们,否则的话,我们至少已经死了三次!” “恩!” 小夭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然后又陷入沉默,似乎在想着什么。 楚越更加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夭如此,她虽然只有十岁,却聪明绝顶,更有有堪比成年人的心智,他早就已经不当她是小女孩对待,不禁问道:“怎么了?” 小夭埋着头,顶在楚越的背上,声音听起来有些瓮:“没什么,听说进君临书院至少要能感应气机,而我根本无法筑基入门不说,这些年来若非你以真气替我温养经脉,恐怕早就连命都保不住!我这个样子,如何能进每年只收三千学子的君临书院?” 楚越暗暗叹了口气,口中却是轻笑道:“世事无绝对,若说先前我还只有三成把握的话,现在至少有了五成!” “因为李望?” “不错!” 楚越道:“李家在整个大夏算不上顶尖的世家,在西北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家族一直人丁单薄,可是统率百胜军镇守百胜关却已经有数百年之久,势力威望都根深蒂固,族长李望更是君临书院的副院长之一!” “就算有李家的信物,也未必能进君临书院的春暖池吧?”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 小夭叹息一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进了君临书院,也未必能治好我这怪病,治不好病,便无法修炼,到时候书院又岂能容得下我?” 楚越笑道:“那老头既然号称神医,多少总有些本事,何况君临书院的春暖池中据说有一方万年温玉,怎么可能祛除不了你经脉中的寒气?” 小夭沉默,先不说她能否入学,即便真的成为书院学子,那春暖池乃是天下皆知的书院禁地,又岂能让她这样刚刚入门的无名弟子进去? 楚越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吐了一口气,道:“你不必担心,就算君临书院不成,我们也还有别的路可走,天下万物都讲究相生相克,你的病再怪,总有克制的办法的!” 小夭抿嘴,强按下心中浮起的一丝暖意,她知道楚越对她好,可是她却不愿意靠近,因为她知道,若是再靠近,不但会伤了他,也会伤了她自己。 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来良久,小夭才幽幽的开口,道:“你早就知道那小姑娘的身份,所以才救她?” 楚越并未否认:“她衣着不凡,佩饰更是价值不菲,腰间佩剑上有李家的徽记,这黑马大腿内侧又有百胜军的印记,李家本身人丁不旺,如此自然不难猜测!再说,我顺手一试,即便猜错,也毫无损失。” 小夭轻轻叹气道:“你常说我是你所见过的天下最聪明的天才,可为何每次我总是觉得不如你呢?” 楚越微微摇头道:“这和是否聪明并没太大的关系,只是信息的收集整理而已,这些东西,只要经过训练,通过观察,很多人都能做到!” “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为什么很多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却做不到?” 楚越叹了口气,他不能说,也不想骗她,只有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小夭抿了抿嘴,正要说话,脚尖却突然被楚越轻轻踢了两下,两人自小相处,默契十足,她立刻住口不言。 前方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往前就是有名的水滴口——因为柳城所处的地方乃是一处天然的山谷,三面环山,出口狭小,整个山谷形似水滴,因此而得名——乃是进入柳城的必经之路。 转眼就到树林边缘,林中幽暗,却并不能影响楚越的视线,只是刚一进入林中,他便陡然一抖缰绳,大黑马猛地往前一冲,瞬间冲出丈余。 唰~ 树顶枝叶轻响,一道劲风自上而下席卷而来,残枝碎叶四散,却是毫厘之差落在马后,半空有人轻‘咦’了一声,似乎颇感意外,那道劲风随即一转,蛇一般直追过去,竟是一条长达三丈的软鞭。 楚越反手将小夭拉到身前,顺势一倒,游鱼般滑入马腹,堪堪避过身后软鞭,那软鞭却如活的一般,鞭梢一歪,就抽向马腹的两人。 楚越手中早抽出匕首,反手一点,正切中鞭梢下三寸,噗的一声如击败革,软鞭死蛇一般垂下。 这一鞭三折,终于势尽,软鞭上蓄的力也只得顺势而发,啪的一声抽在地上,砂石四射。 楚越抱住小夭从马腹另一侧回到马背,将缰绳往小夭手中一塞,在马鞍上一撑,整个人已经腾空掠出,反手一掌击中马臀,轻喝道:“走!” 大黑马轻嘶一声,甩开四蹄,冲了出去。 哼! 偷袭的人现出身形,却是一件黑色斗篷笼罩全身,男女莫辨。 他显然没想到出手无功不说,楚越还不退反进,居然摆出一副得寸进尺的架势来,不禁轻哼一声,手中软鞭一抖,鞭梢立刻怒蛇般昂起,迎向飞扑而来的楚越。 楚越竟是不闪不避,手中匕首斜指,点中鞭梢,软鞭后续变化被打断,他自己更是身躯剧震,一股鲜血喷出,整个人立刻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跌出数丈开外没了动静。 斗篷人大感意外,这小子先前猴精般滑不留手,现在却又傻子一般撞上来送死,刚刚他这一招虽然心存活捉留了三分力,却也绝不是这个刚刚感应气机的小子能受得了的。 不对,上当了! 斗篷人瞬间便明白过来,长鞭一卷林木,人已借势掠出,可他身形方动,就有一物从林中射出,同时听见楚越一声冷叱。 “看打!” 斗篷人微哂,去势不停,长袖卷出,楚越的修为太低,实在难以对他构成威胁。 嘭! 暗器被袖子卷个正着,谁知陡然间火光一闪,那暗器便轰然炸裂,火星立刻贴着衣袖燃了起来,同时一股浓烟冒出,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雷光弹!” 斗篷人大惊,立刻屏息,抽身便退,甩袖灭掉火苗。 刚刚退出,他立刻就明白又上了楚越的当,这自然不是威震天下的雷光弹,否则他早就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了,不过这烟雾散而不散,瞬间已经布满大片树林,他哪敢轻易再进。 等到烟雾散开,自然再无楚越的人影。 楚越穿过树林,就见不远处等候的小夭,他也不言语,翻身上马,立刻便催马离开。 “又受伤了?” “不碍事!” 楚越轻描淡写的道,他受过无数次的伤,比起那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伤来说,这次的伤确实算不了什么。 “是他们吗?”小夭问。 “不是!” 小夭没有问楚越为何如此笃定,因为她知道楚越既然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错。 “不是他们的话,我们初来乍到,他便有预谋的伏击,那却是为何?”小夭似是自语似是询问。 楚越催马,沉吟道:“我们只是懵懂孩童,本身应该无有所图,那么较大的可能性就只有两种……” 小夭接着道:“君临书院正大开山门招收学子,前来求学的稚童自然多不胜数,你是说此人想要抓的便是求学的学子,而我们运气不好,恰好撞上了?” 楚越点点头,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李家的牌子?” “不错!”楚越再次点头。 小夭蹙了下眉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显然已经跟了我们很久,这一路上机会也不少,为何要等到这时才动手呢?” “大概是因为这黑马神骏,在空旷的地方他并无把握追上我们!” 小夭道:“此人只一招就伤了你,应该是已经步入先天的高手,这样的修为若是长途奔袭或者不及奔马,难道短途内还追不上?” 楚越悄悄擦去嘴角的血迹,笑道:“因为他有伤在身,不但伤了经脉,还乱了内息,若非他担心烟雾有毒,我刚刚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难怪!” 楚越摇摇头道:“不必多想了,不管他为何而来,只要进了柳城,谅他也不敢张狂!” 第三章 劫持 柳城位于大夏西北之极,紧靠着漫无边际的忘尘森林,是天下有名的药材和凶兽材料交易市场之一。 柳城西南是忘尘森林,西北则是将大夏与西域诸国隔离的天然屏障——出云山脉,往东北不到二百里就是名闻天下的百胜关,百胜军的龙马战队来此最多只需一个时辰,再加上君临书院高手如云,因此治安稳定,富裕而繁华。 东城门是进出柳城的必经之地,人气最旺,整个柳城最豪华的客栈如归,最大的客栈云来,都毫无例外的在城东。 楚越昨晚进城之后就在云来客栈预订了一套上房,时间长达一月之久,这在往常未免显得太过高调,可是现在却再平常不过,因为君临书院招生就是一月期限,像他们兄妹这般大小的孩童在这座客栈长住的多不胜数。 一晚无话。 第二天一早,楚越便独自出了客栈。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个人般,不但身材高了寸许,面部线条也做了修饰,走路的方式、动作的习惯全部改变,即便是小夭在不经意间看见,一时也绝难与他本人联系起来。 楚越招手,客栈外停着的马车立刻就有一辆赶了过来。 车夫是个十七八的少年,灵动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精明,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摘下帽子打开车门,躬身道:“小人丁烈,小少爷要去哪?” “随便走着,侍候好了,本少爷自然有赏!”楚越现在的角色是一个目空一切的骄横少爷,神情语气惟妙惟肖。 “好嘞,您坐稳啰!” 丁烈人看起来机灵,赶车却是四平八稳,见楚越一路张望,以为他初到柳城看新鲜,就笑道:“小少爷也是来参加书院考核的吧?” “你怎么知道?” 楚越望着外面街道,漫不经心的道,他自然不是看新鲜,而是在观察记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记住周围地形环境,这是他近乎本能的习惯。 “哈哈,每年三月就是君临书院开山门的日子,像小少爷您这样前来求学的学子每年都能见着好十几万,看多了,自然就看出点不一样的了!” “哦?” 楚越还真没想过竞争会如此激烈,毕竟硬性条件摆那了,十二岁以下能感应气机,而且,只达到这个基础条件的恐怕未必敢来。 “您别不信,这一个月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孩童去考核,可惜这好几十个里面才选一个……,诶,小少爷您莫不是还没去报名?” 丁烈感慨之余,又热心不改。 “不急,不是有一个月的时间嘛,本少爷去了难道他们还敢不收?” “是,是……”丁烈都有些无言以对。 楚越当然不会去报名,以小夭的情况,不可能通过君临书院的入学考核,要想入学,唯一的途径就是寻求推荐。 君临书院中有入学推荐权的,包括一位院长八位副院长以及三十二位书院长老,每人都有三个推荐位,加起来一百多个位置,听起来着实不少。 可无论是书院正副院长还是长老,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有的终年潜修大门不出,有的云游四海有家不回,都绝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楚越这次来柳城的目的,就是为小夭找到一个推荐进入学院。 “我们柳城好玩的地方也是很多,小少爷您来了不去看看就亏了,您比如说那城外的阴阳潭,虽然离城远了点,可那是‘夜君’陛下昔年练剑的地方,但凡来柳城的,谁不得去瞻仰一番?唔……要说近一点的啊,城里大方寺也不错,哈哈,一群光头叫什么和尚施主,听说是西域毛子国过来传道的,一群蛮夷连澡都不洗懂什么道啊,您说是不,不过那些和尚人还是很不错,经常布斋……” 丁烈只当楚越是贪新鲜的小孩,一路上滔滔不绝,绘声绘色,近半个时辰未有停歇,而且说的还不带重复的,只希望这小少爷一会多给点赏钱。 “哦?” 楚越自然无心听丁烈说话,一边随口敷衍,一边随性的游目四顾,这一看,他居然又看见了李渔,这位大小姐走走停停,显然也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 还真是巧! 不过这位大小姐也果真不是安分的人,昨天才差点小命不保,今天就又一个人跑出来了。 楚越感慨。 他救李渔是早有目的,虽然口中和李望说是交易,其实他们双方都知道区区一匹马儿怎么可能抵得上李家千金的性命?所以李望才会送出李家的信物,而楚越也老实不客气的收下。 不过,楚越现在没打算用李家的人情,自然不会主动去接触李渔,只是既然看见了,他就未免多留意了一眼。 这一留意,楚越却发现了异样——李渔的身后居然暗中跟着两个人,开始他还以为是李家派来保护她的,可是后来却发现,这两人并非是暗中保护,而是跟踪。 两个跟踪者周身真气充盈,气息悠长,分明是半步先天的高手,这样的人即便不认识李渔,也不可能不认识她身上李家的徽记,认错人之类的误会显然极小。 有意思! 在柳城,有人敢打李家大小姐的主意,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楚越没想到他刚刚觉得有意思,就发生了更有意思的事情——李渔被劫持了。 劫持的过程很简单,一辆马车在李渔身边一靠,挡住街上行人视线,两个跟踪者从后面一裹一带,很轻易就将她制住扔上了车,然后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马车连速度都没减就完成了劫持。 这条街道本就十分热闹,车来人往,李渔又是独自一人,突然失去踪影,除了楚越,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跟还是不跟? 楚越犹豫了,昨天救李渔是顺手而为而且毫无危险,可是今天,不说别的,单那两个跑腿的跟踪者他就够他应付。 然而这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让小夭得到推荐进入君临书院,即便不求助李家,楚越也有五成把握,可是要让她进入春暖池,却是一分把握都没有,若是能得到李家家主李望的推荐,那可能性就大大的提高了! 因此,楚越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跟! “往那边走!” 刚刚发生的事丁烈全然无知,听见楚越的话,连忙顺着一看,立刻笑道:“嚯,那是君临广场了,您看,那就是‘夜君’陛下的雕像,这里还能看见一点,是吧?那雕像高九丈九尺九寸九分九,是我们柳城标志性的建筑……” 楚越哑然,却也不做辩解,直接救出李渔不太现实,可是跟上那辆马车还是不难。 一路跟上去,那马车走走停停竟毫无惊慌,不时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下车购买各种吃食,那两个挟持李渔的跟踪者根本就没上车,只是在人流中一路跟随,显然还负有保护和反跟踪的任务。 计划简单而周密! 过程胆大而心细! 事后平静而谨慎! 高手! 楚越都不禁有些佩服那马车上的主事者了,不说身手,单是这行事就已非同一般。 那马车再次在一家蜜饯店停住,车中的丫鬟又下车进了店铺。 “停!” 楚越敲车门,不等丁烈停稳,早跳下车,豪气的扔过去一块碎银,昂头道:“等着!” 丁烈眉开眼笑:“您尽管去,小人就在这候着!” 楚越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走进店铺,刚一进门就和抱着一盒蜜饯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唉哟……” “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楚越大怒,赶苍蝇似的挥舞着手臂,一脸厌恶。 小丫鬟大概十来岁,长得极为乖巧,此刻坐倒在地还有些发懵,手中盒子跌落,蜜饯满地乱滚。 被楚越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后,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仰头望着楚越,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浮起一团水气,泫然欲泣。 “唉哟,这位小少爷,这姑娘也不是有意冲撞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丫头,还不赶快给这位小少爷陪不是?” 开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见出了状况,立刻就过来解围,说话也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对不起,对不起……” 小丫鬟似乎不善言辞,翻来覆去就一个‘对不起’,对着楚越不停的弯腰,泪水涟涟,实在是我见犹怜。 “你家主子呢,让他出来!” 楚越却是得饶人处不饶人,大有得寸进尺的架势,老板娘心中腹诽,却只得赔笑道:“小少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小丫头不懂事,惊动了她主人家少不得被训,要不就算了吧,您想吃什么,小妇人做个东道,好吗?” “嗯……” 楚越余光望着店外毫无动静的马车,沉吟片刻,故作大方的挥手道:“那好,今天就看老板娘面上,下次再让本少爷遇上,绝不绕你,快滚!” 小丫鬟连连鞠躬,转身就跑,却被老板娘一把拉住又给了她一盒蜜饯,她又满脸感激的对老板娘鞠躬,然后偷偷的扫了楚越一眼,飞快的跑出了店门。 等楚越抱着一盒蜜饯走出来的时候,那辆马车早就过了前面街口,他也不急着追赶,慢悠悠的上了马车。 “给本少爷跟着那辆车!”楚越伸手一指,口气张狂,神情骄横,令人一见就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啊?” 刚刚店中发生的事情丁烈自然看在眼里,两人相撞只能说是意外,之后明显就是楚越欺负人了,本以为事情已经完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要穷追猛打。 “啊什么,赶紧的!” “是,是……” 丁烈扬鞭启动马车,对楚越不免有些不齿,暗道欺负了人家小丫鬟也就算了,还要找上门去,哼哼,要是那丫头的主子是个硬茬子就好了,叫你欺负人! “你是不是看不上本少爷欺负那小丫头啊?” “是,不,不是……怎么会呢,那小丫头冲撞了您,您生气也是……应该的……” 丁烈差点脱口而出,不禁摸了一把冷汗,这小少爷既骄横,且大方,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楚越却似不在意他的话,冷哼道:“本少爷怎么可能是欺负小丫鬟的人!” “是,小少爷您当然不是那种人!” 不是才怪,丁烈口中虚应,却是心中腹诽。 “欺负狗没什么意思,要欺负也要欺负狗主人,哼哼,本少爷倒要看看是谁家的丫鬟!”楚越一脸的阴狠。 “啊?” 丁烈心突然一下就通透了,欺负弱小为他所不齿,可要是差不多的人掐架,他还是很乐意看热闹的,闻言一拍大腿,道:“不错,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鬟,上梁不正下梁歪……” “得,得,他们进去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那是什么地方?”楚越一巴掌拍丁烈的头上,打断了他的激请感言。 丁烈早就忘记了那马车是啥样,只是顺着楚越说的方向望过去,却是一处很大的宅子,大门里面的院子小广场似得,车来车往分外热闹。 “那是西域商会啊!原来是西域毛子家的丫鬟,难怪那么不懂礼数了!”丁烈瞬间也带着一种优越感。 大夏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天朝的子民也相应的看不起周边蛮夷,实际上西域诸国大部分和大夏人没什么分别,真正的‘西域毛子’只是少数。 “商会么?” 楚越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突然挥手道:“回去!” “回去?您不是……” 丁烈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还气势冲天的杀将过来,转眼就偃旗息鼓了,这转变未免太快了。 楚越仰着头,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你傻还是我傻,本少爷虽然威武雄壮,也没以一敌百的本事啊,当然是先回去叫人了!” 丁烈顿时羞愧满面。 第四章 追踪 楚越回到客栈,与小夭交代几句,又给她做了简单的修饰,就让她出了客栈。 小夭出门自然是去城北明心斋给李家送信,楚越本来想自己跑一趟,可是他们所住的客栈位于城东,到城北最快也要近一个时辰,一个来回就是两个时辰,这段时间会不会有变故实在难说得很,不得已之下只好兵分两路。 又过了盏茶时间,楚越也走出客栈。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干净斯文又有修养的富家少爷,避开在门口正对那位骄横少爷翘首以待的丁烈,另找了一辆马车来到西域商会。 西域商会人来人往,要混进去自然是容易得很,楚越进入院子绕了一圈之后,心中不禁微微一沉——那辆马车不见了。 很多马车都大同小异,若是普通人或者难以分辨,可是楚越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自然能抓住其与众不同的特征,他很确定劫持李渔的那辆马车已经不在这里。 是李渔已经被送走了,还是只是马车离开了? 楚越思索片刻,便往商会后院走去。 他东拐西绕,这后院的守卫居然极为松懈,一路穿门过院,走了小半个时辰,楚越从商会的后门走了出来,来到一条极为幽静的街道。 街道两边林荫浓郁,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水气,远处一片水光,正是穿柳城而过的柳河。 楚越穿过街道,走上河堤,脚步放缓,看似贪看柳河风光,余光却落在身侧的一座院子,四顾无人之后,走到转角处时,突然身形一闪,翻身就上了院墙,伏在屋檐错落的阴影处。 这是一座小巧而雅致的院子,侧面一座厢房,正屋是一座二层小楼,院子种满了花草,楼前空地停着一辆极为豪华精致的四轮马车,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楚越侧耳倾听片刻,展动身形在屋檐间几个起伏,便落在小楼的窗外,他伸脚勾住横木,往屋里一看,登时松了一口气,暗道:“就算人丢了,线至少还没断!” 屋内一人背对着窗户坐在桌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着盒子里的蜜饯往嘴里送,口中不时咕哝,似乎是‘小贼’‘臭小子’之类的,赫然便是那马车中的小丫鬟。 ~ 楚越能找到这里自然不是凭空,在那蜜饯店去撞这小丫鬟便是有意为之,试探的同时还在她身上留下一种特制的药物,然后才能追踪气味追寻至此。 这小丫鬟颇为古怪,若非她确实武功低微,连气机感应都不曾达到的话,楚越都忍不住要怀疑她就是主事者。 呜呼!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哨! 楚越微微侧头,就见半空一只白鸽远远飞来,他心神一动,探手抓住横木,身体一蜷,悄无声息的缩入屋檐下的阴影中。 扑棱棱! 白鸽扑打着翅膀落在窗口,小丫鬟听到声音,过来抓住鸽子,从它的脚下的铜管中取出一张纸条,甩手又将它扔了出去。 小丫鬟回到桌边坐下,一眼扫过纸条,然后又看了一遍,过了一会又再看一遍,最后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在桌上,细长眉毛紧紧皱起,一脸愁容,似有什么难决之事。 嘭! 那小丫鬟猛的一拍桌子,恨恨的咬着银牙,站起来就冲出了房间,蹬蹬下了楼,风一般出了院子。 楚越躲在屋檐下,此刻院子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可他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妥,至于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是他从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隐蔽的院子,独身的小丫鬟,忽如其来的白鸽…… 上当了! 楚越心中一震,突然明白过来。 对方显然早就知道小丫鬟身上被下了药物,然后以她为饵在这庭院中引楚越上钩,再寻高手埋伏在外,见他在院子附近突然消失,自然知道他已然落网,而白鸽,既是收网的号令,也是让小丫鬟撤离的信号! 小瞧对方了! 刚刚若是抓住小丫鬟为人质,或者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对方的网已收拢,再无破绽。 如今只怕连拼命都已经不可能,因为在他的感知中,两道强大的气息正迅速接近。 两位先天武者! 也只有先天境的武者,才能如此轻松自然的控制自身气势! 以楚越的修为,对上先天高手一招便会败亡,同境界对敌以弱胜强者并不少见,可是要想战胜高出一个境界的武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还真看得起我! 楚越自嘲的一笑,眼神却依然平静如水,他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游鱼般从屋檐下滑落。 ~ 四条人影飞鸟般落入院中,各踞一角将小楼团团围住之后,便再无动作。 又过了片刻,院门口走进三人,当先一个是衣着华丽的小姑娘,头戴面纱不见面容,只是身材娇小似豆蔻未放,显然年岁不大,她身后的正是那去而复返的小丫鬟,再后却是一个二十上下的青衣男子,轻袍缓带,气度不凡。 小丫鬟站在面纱女身侧,有些激动的问道:“小姐,那小子真的来了?” 小姐不答,挥手道:“找他出来!” 立刻就有两人应声冲进小楼,小楼上下两层其实不过十余间屋子,要搜一个人出来并不难,可是这两人进去了近一刻钟之后,却是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神色古怪。 小姐似有些讶异:“没有?”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头。 小姐似是在思索,过了片刻,看着站在后面的青衣男子,道:“丁师兄?” 青衣男子微微摇头,道:“我确实感知不到这院中有人,要么他也是先天境的武者……” “不可能!” 青衣男子尚未说完,小姐便打断了他,断然道:“他若是先天境的武者,先前在街上看见豆儿的时候就直接抢人了,何须如此偷偷摸摸?再则,如此年幼的先天高手,可能姓几等于无!” 丁师兄被打断话,也不恼,等那小姐说完,才接着又道:“要么人根本就没进这个院子!” “是啊,小姐,这院子就这么点大,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只耗子也给找出来了,而且丁少爷在这里,外面又有张少爷看着,谁也跑不掉呀……” 小丫鬟忍不住低声插嘴道,不过想到小姐的厉害,不禁又有些心虚,语声越来越低。 小姐这次没有立刻说话,似是在思索,过了片刻,才很肯定的道:“不,他肯定在这里,仔细搜!” 小丫鬟显然颇不服气,小声质疑道:“小姐您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小姐不答,淡淡的道:“豆儿,你这个月别吃零食了!” 豆儿顿时花容失色,立刻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哭丧着脸,拉着小姐的袖子,轻轻摇晃,可怜兮兮的道:“小姐,豆儿错了,豆儿再也不敢了……” “再闹的话,下个月也别吃了!”小姐不为所动。 豆儿立刻闭紧了嘴巴,站在旁边噤若寒蝉,只是眼珠子转来转去,神情令人忍禁不禁。 四人再次散开,不但将小楼和厢房翻了个底朝天,连院中不过小腿深浅的花草也是弄得一片狼藉,但是依然一无所得。 “呵,有趣!” 小姐喃喃轻笑。 她目光梭巡,最后落在那辆华丽的四轮马车上,丁师兄一笑,缓步上前,先是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然后才挑开车帘,仔细看了看,微微摇头。 那小姐似乎早知结果,并无意外,只是按着额角,时而踱步自语,时而驻足思索。 又过了片刻,丁师兄抬头看看天色,温言道:“风师妹,时辰差不多该走了,再晚恐怕会有麻烦!” 小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人既然不是先天,那定然是某种能掩藏气息的特殊功法,这种功法往往难以持久,若是时间充裕,发动人手直接掘地三尺,这院子不过方寸之地,他自然无可遁形,可是现在……” 她说着似乎甚是遗憾的摇摇头,丁师兄不解道:“区区孩童,风师妹为何如此看重?” 小姐道:“我总感觉此人将是一个变数!” 丁师兄沉吟道:“不如这样,风师妹你先走,我暂且留在这里,他既然只是炼气期的武者,不管怎么掩藏总会换气,到时候我将他带回便是,你看如何?” 小姐略一思索,随即点头道:“那我和张师兄先走,不过,不管有没有捉到人,最多半个时辰之后你也务必离开此间,此人既然如此谨慎,想必在来这里的时候已经让人去通知李家了!” “好!我自会见机行事!” 小姐目光在院中扫了一圈,转身登上马车,道:“有劳张师兄了!” 院外走进来一个头戴毡帽的布衣男子,手中一条马鞭,竟似是专业的车夫,他对丁师兄点点头,跳上马车就甩开了鞭子。 第五章 被擒 马车一直驶出城外,折而向西,然后沿着柳河竟是往忘尘森林的方向而去。 那小姐上车之后便取下面纱,却是一张清丽至极的小脸,虽然还没张开,眉眼间却已带着一种动人的风情。 豆儿看着车中案几上放着的各种零食双眼放光,见自家小姐一言不发的皱眉,也是不敢说话,而且又被下了禁口令,能看不能吃,现在更是如坐针毡。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直斜靠着软垫思索的小姐慢慢坐起来,揭开车壁上琉璃灯的灯罩,点燃油灯,马车里登时明亮起来。 “你这傻丫头,天黑了也不知道点灯!” “啊?” 豆儿有些委屈,她不点灯还不是因为看见小姐在考虑事情?正考虑要不要辩解两句,却听自家小姐又道:“豆儿,你知道在城里的时候为何会被人追过来?” 豆儿愣了愣,道:“小姐您不是说是因为奴婢被人下了无味果,然后被人追着味道过来的吗?” “是啊,可是你为什么就闻不到那无味果呢?” 豆儿呆了片刻,迟疑道:“既然叫无味果,豆儿怎么可能闻到?” “那别人为何就能闻到呢?” 豆儿不知道自家小姐哪里不对劲,居然正儿八经的和自己探讨这么高端的问题,可要是说不知道肯定被训,只得敷衍道:“莫非……莫非那人是属狗的,鼻子特别灵?” 小姐忍不住笑道:“别说是属狗的,就算他真是条狗,也闻不到的!” “啊?” 豆儿反应不过来,既然闻不到为何又说是跟着味道追过来的呢?这话她当然不敢说出口,呐呐无言之下只是祈求自家小姐赶紧恢复正常,别为难自己这么一个愚笨的小丫鬟。 所幸小姐果然没有为难她,自己就开口道:“无味果自然是不能闻到,可若是和橐驼花的气味相遇就会变成一种极淡的清香!”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什么橐驼花又是什么东西呢?” 豆儿终于反应过来,小姐是要自己当一个好奇宝宝的角色,至于为什么,她明智的选择将这个问题遗忘了。 “橐驼花据说是橐驼头上的角,十分稀有……” “橐驼头上哪里有什么角?”豆儿瞪大了眼,小姐真当自己傻啊,又不是没见过橐驼。 小姐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本小姐没见过的东西都数之不尽,何况是你?” “是,豆儿见识短浅,小姐您说!”豆儿不敢再顶嘴,立刻变得柔顺。 小姐续道:“橐驼花虽然稀少,可是古籍上却多有记载,而且用法简单,其中一种据说和冰原白草的烟雾融合,就会变成一种强力迷药,令人全身无力却又神智不失!” “小姐,我感觉不太对,身体好些没什么力气了!”豆儿在凳子上有些坐不住,正慢慢的往下滑。 “没力气就对了!”小姐平静的道。 咕咚! 豆儿软到在地上,只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不禁大是惊骇:“小姐……小姐,怎么回事,我……奴婢……是不是要死了……” “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小姐噗嗤笑道,然后敲了敲车壁道:“张师兄,请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小姐也不理大惊小怪如一滩烂泥般的豆儿,自顾自的跳下车来,抬脚踢了踢车辕,轻笑道:“车下的公子,请出来吧!” 吧嗒一声! 一个人从车底跌落在地上,小姐笑吟吟的挥手,马车往前挪出丈余,地上躺着的正是那院中不见踪影的楚越。 楚越一直藏身车底,当然不是打算跟着找出李渔的下落,而是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谁能想到这位风小姐居然让一位先天境的武者来驾车呢? “张师兄,麻烦你把他扔上车,小心点,别弄脏了车,对,就放那角落,好了,走吧!” 小姐心情大好,指挥车夫将楚越放在车上,然后好整以暇的靠在软榻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楚越,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矜持的笑容,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楚越叹了口气道:“我就奇怪一点,风小姐到底是怎么发现豆儿姑娘身上的无味果的?” 正如风小姐所言,无味果无色无味,别说是人,就算是狗也闻不到,只有和橐驼花的气味相遇才会变得明显,只是刚刚听她们对话,显然是没有橐驼花的。 “哼,我家小姐神机妙算,区区无味果算什么?” 豆儿总算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再慌乱,见到机会立刻讨好自家小姐,说完盯着楚越又有些疑惑:“小姐,您……是不是抓错人了,这不是下午的那个小子……” “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已,也就骗骗你这般没见识的小姑娘!”风小姐面露不屑道。 楚越笑道:“风小姐若真神机妙算,要擒住在下又何须使用珍贵的冰原白草?” “我家小姐高兴,你管得着吗?哼,阶下之囚!” 听见楚越就是在蜜饯店欺负自己的恶少爷,豆儿早就怒火中烧,只是身不能动,不能张牙舞爪,只得在言语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风小姐却是粉面微红,她若真十拿九稳肯定楚越藏身车底的话,直接让张师兄拿人就是,费尽心机的使用迷药正是因为她毫无把握怕猜错出丑,所以,直到楚越中了迷药,气息紊乱暴露无遗之后,她才停车拿人。 事实上,她虽然擒住了楚越,却知道自己在算计上已经输了一筹,若非有先天武者随行,楚越早就逃之夭夭。 但是输人不输阵,何况风小姐是确确实实的赢了这一场的,自然要保持胜利者的姿态,自动的忽略了楚越的嘲讽,冷冷道:“成王败寇,过程如何现在还重要吗?” 楚越正色道:“重要,所以在下实在很想弄明白小姐是如何认出无味果的。” 风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羞恼,无味果确实是事情转折的关键,可是她如何发现无味果实在是不可对人言,这小贼也着实可恨,难怪豆儿对他如此怨念。 她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豆儿身上,嘴角露出一缕促狭的笑意,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瓶,取下头上簪子在瓶中一挑,抹在豆儿的鼻端,道:“豆儿,别说本小姐不疼你,这小子欺负了你,现在就随你处置了!” 楚越大感不妙,口中却惋惜道:“天心玉露,真是奢侈啊!” 他心中疑窦也是越来越深,虽然早就知道这位风小姐来历不简单,可对方现在表现出来的仍然大大超出他的预计,先天高手做车夫不说,冰原白草和天心玉露这种奇珍也是随手就用,要知道这种东西很多武者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看上一眼。 豆儿翻身站起来,她在心中早就摩拳擦掌,此刻得到小姐的吩咐,更是气势如虹,摆出一副自以为凶恶的姿态慢慢靠近楚越,抬脚欲踢。 “别踢……”楚越连忙阻止。 “哈哈,你说不踢就不踢?”豆儿叉腰大笑,一脚踢中楚越的手臂,顿时只觉得说不出的快意,脚上微微麻了一下也未曾察觉,正要再踢一脚,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了。 咕咚一声! 豆儿仰天跌倒,她只以为又是小姐整蛊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扭头哭丧着脸道:“小姐……” 话一出口她就吓了一跳,发现居然连舌头都有些麻了,说话也成了大舌头,顿时吓个半死。 楚越叹了口气:“都说叫你别踢了嘛……” 豆儿欲哭无泪,风小姐也是有些意外,盯着楚越身上那只蓝色蝎子道:“蓝蝎?那肯定也带着星蓝花了!” 风小姐说着缓步走近,她当然不可能像豆儿那么狼狈,先是轻易抓住蓝蝎,然后就在楚越的怀里搜出了那装在小盆里的星蓝花的残茎。 楚越喃喃道:“亏大了!” 风小姐撇嘴:“区区星蓝花,本小姐还没放在眼里!” 楚越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被陌生姑娘搜身!” 风小姐再淡定也不禁俏脸一红,轻啐道:“徒逞口舌之利!” 豆儿在一旁见小姐只顾说话,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能不能先给奴婢解毒?” 她大着舌头,说出来的话夹缠难辨,不过意思倒是不难猜。 风小姐看着案几上星蓝花的残茎,道:“花没了,没法解毒!” “啊?那怎么办?” “等!” “等?”豆儿一脸呆滞,“等多久?” “六个时辰!” 豆儿顿时脸色灰白,觉得生不如死。 风小姐打开车厢的一处暗格,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塞到她的嘴里,道:“这药能保你经脉不损,吃了就睡一觉吧,等睡醒差不多也就好了!” 豆儿吞下丹药,张了张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药性很快发作,她眼皮渐沉。 第六章 僵持 天色完全暗下来,马车也越来越颠簸,显然已经走上了山路。 楚越一边思索脱身之计,一边没话找话:“若是问其他的问题小姐想必是不愿意回答的,那么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风小姐轻轻敲着案几,道:“没想好!” 楚越道:“不如让在下离开?” 风小姐似有意动,沉吟片刻,又摇摇头道:“你倒是提醒本小姐了,放你自然是不行,可要留你在身边也不妥当,剩下的,好像只有杀了你了!” 这风小姐显然也是和小夭一样属于妖孽一般的天才,小小年纪就精于算计,这固然有后天的因素,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先天的天赋。 聪明人可以装傻,可是傻子却永远装不出聪明,这就是天赋最直观的体现。 楚越咂咂嘴,没有说话。 风小姐又道:“反正你早晚得死,还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 “你想干什么?” “放心,本小姐还不至于要折磨你什么的,不过一会让你吃点东西而已!怎么样,知道这是什么吗?” 风小姐说着,变戏法一般掏出两个透明的琉璃瓶放在案几上,挑衅的望着楚越。每个瓶子都装着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一颗鲜红欲滴,一颗晶莹剔透,明显都非同凡品。 “这药丸也是难得的珍品,你资质平常,本来是不配用它们,不过你好歹算个人才,本小姐也不忍心让你随随便便的就死了!” 风小姐一脸惋惜,似乎让楚越物尽其用的死是天大的恩惠。 楚越盯着药丸,却是瞳孔微缩,凝声道:“三阳聚神丹,凝血丸?” 风小姐略感诧异道:“还有几分见识嘛!” 凝血丸乃是先天境以下武者的修炼珍品,而三阳聚神丹则是先天境以上武者才能服用,这两种丹药都是炼制不易,却断无一起服用的道理。 楚越隐隐感觉不妙,道:“这就是一会让我吃的?” 风小姐踱步,诡笑道:“当然不是白给你吃,本小姐在炼制一种丹药,正需要你这样筑基有成的童男童女,你虽然资质平常,却也勉强够了!” 炼丹? 楚越心中突然一震,失声道:“血神灵丹?” 风小姐神情一震,骤然停住脚步,冷然道:“你怎么知道?” 楚越压下心中震惊,道:“据说要炼制血神灵丹必须得七七四十九名童子,并以三阳聚神丹和凝血丸相佐,而童子的根基越好炼成的丹药效果也越佳。君临书院开山门,柳城现在自然有很多符合条件的稚童,可大部分都有家人长辈陪护,而且柳城高手如云,想要下手恐怕未必有那么容易吧?” 风小姐在楚越身前蹲下,神情凝重:“你到底是谁?” 血神灵丹乃是她门中机密,听过名字的都少之又少,知道炼制法门的更是寥寥无几,此刻突然听楚越道来,自然由不得她不谨慎。 楚越道:“我若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风小姐断然摇头道:“不会!” “那我何必要告诉你?” 风小姐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笑,道:“本来我还有一丝犹豫到底是留你呢,放你呢,还是杀你,现在看来,你倒是非死不可了!” 楚越盯着她白玉似的脸庞,突然笑道:“其实我觉得还有一条路……” 风小姐不为所动,断然道:“绝对没有!” “有,那就是我自己离开!” 话一出口,烂泥般的楚越突然凭空弹起,双臂一张将风小姐拦腰搂住,翻身一滚,就缩入车厢尾部角落,将她挡在身前,匕首一横抵住她的咽喉。 楚越不但身中迷香,更是被张师兄制住经脉,所以并未搜身,风小姐根本想不到他会暴起发难! 饶是她心思深沉智慧过人,也不禁惊叫出声,她年龄虽小,可是身份尊贵,何曾被人如此冒犯? 她心中又是惊怒又是羞恼,寒光一闪,腰间短剑出鞘,反手就刺向身后楚越的小腹,竟是全然不顾颈上匕首的危险,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只是她刚刚刺出,只觉腰间一麻,双臂已经失去力道,短剑坠落。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短短三数息的时间,打斗便尘埃落定,风小姐已经被楚越制住,此时他一句话才刚刚说完。 呼啦一响! 此时车夫张师兄才挑帘入车,看见车中的情形也不禁吃了一惊,他有把握一击击杀楚越,却没把握让风小姐不受伤害,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张师兄,继续赶车!” 风小姐转瞬便恢复了平静,淡然自若的吩咐,那张师兄又看了一眼,居然真的一声不响就放下车帘,甩开了马鞭。 这小姑娘才十余岁啊,长大了怎么得了? 楚越佩服之余又不禁暗暗心惊,道:“你现在是人质啊,这么嚣张?让他停车!” 风小姐恍若未闻,盯着他道:“你根本没中迷药?” 楚越不答:“在下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让马车停下,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如何?” 风小姐一脸不屑,冷哼道:“落在本小姐手中还想跑?别做梦了!” 楚越有些无语,道:“现在好像是你落在我的手中,你是不是刚刚脑袋被撞坏了?” “是吗,那你倒是走看看?” 风小姐冷笑,突然蹬腿一踢,也不知道她踢中了什么地方,只听哗啦一声响,车帘后就落下一块钢板,两边车窗也瞬间被钢板挡住。 楚越面色微变,反手刺向车厢,‘叮’的一声,火花四射。 “哼,白莲云纹钢打造,就算先天武者也无法撼动其分毫,你有本事试试看?” 楚越拍了拍车厢,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风小姐不屑的看着他,道:“若是杀了我,你必死无疑,若是不杀我,你还可以慢慢寻找逃走的机会,你还算不笨,肯定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是吗?那我要是先用匕首在你脸上画朵花呢?” 风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咬牙道:“你若是敢羞辱于我,本小姐立刻自尽,你同样难逃一死!” “不能杀你,也不能碰你,风小姐这人质当得还真是……呵呵,你最好别乱动手动脚了,这马车的机关想必不少,风小姐你若是跑了,在下可就麻烦了!” 楚越手中匕首贴着风小姐的肩膀,神情平静毫无惊慌之色。 “哼!” 风小姐确实有利用机关的打算,不过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见楚越点破,也不否认,道:“你若是想等李家的救兵的话,本小姐不妨老实告诉你,机会不大!” “哦?请风小姐指教!” 风小姐目露得意之色,道:“本小姐知道你肯定让人去李家给李望送信了,可我若是告诉你,我们比你提前一个时辰就去给李家送过信了呢?” “提前一个时辰?” 楚越皱眉,心中念头飞转—— 在劫持李渔之前,先送信去将李家人调虎离山,所以风小姐才着人一直跟踪李渔,等到李家人出城之后才下手,前后颠倒,李家自然是找不到李渔。 然而正常情况下,如果知道家人被劫持肯定会先寻找一番以求确定,李家虽然人少,世家之间关系却错综复杂,找人这种事情随便招呼一声就够了,风小姐又是如何让李望连找都不找一下,就确信李渔就在他们手中呢? 是了,双方应该彼此认识,而且恐怕仇怨不浅,也只有如此才能勉强说得通。 如此说来,风小姐劫持李渔并非目的,而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李家人绝大部分都镇守在百胜关,留在柳城的除了李渔还有谁? 李家家主,李望! “你想杀李望?” 楚越抬头,脸上的震惊之色再也掩饰不住。 风小姐看着他神情变化,有些得意的道:“不必那么吃惊,没错,我们的目标确实是李家家主李望,所以,别说李家未必有救兵来,就算有,本小姐也不会放在眼里!” 楚越不禁暗自苦笑,本想着再救李渔一次累积李望的人情,以便让李家帮小夭进入君临书院的春暖池,现在恐怕是竹篮打水不说,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而且…… 小夭! 自己一路留下痕迹,本是为了让小夭带着李家的人方便追踪,如今李家无人,只希望小夭千万不要独自跟来,否则他们兄妹就被人一网打尽了。 八年追杀的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若是栽倒在这阴沟里,未免就可笑又可悲了! 楚越满脸无奈,道:“既然如此,风小姐将在下留在此处岂非多此一举?” 风小姐摇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历史上毁在小人物手中的伟大计划屡见不鲜,本小姐可不想重蹈覆辙!” 她要对付李望这等入微境的高手,靠几个先天境的武者是绝无可能的,肯定也有入微境的高手,与这些人相比,楚越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可是他们为何又要炼制血神灵丹呢,难道有入微境的高手受了重伤? “那小姐要如何才能放过在下这样的小人物呢?” 向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低头,楚越还真是头一遭,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过家家的感觉来。 “放过你?” 风小姐扬起下巴,道:“哼,别想了,你若是现在投降的话,本小姐还会考虑让你死个痛快!” 楚越叹气道:“看来我们是没得谈了!” 这位风小姐不但骄傲,而且软硬不吃,楚越全然无计可施,唯有僵持着拖下去,拖下去就有变化,不管好坏,有变化自然也就多了变数。 两人都不再说话。 马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慢慢停下来,车外传来张师兄的声音:“风师妹,阴阳潭到了,金师妹来了!” 阴阳潭? 紧接着外面又有一个女声传来:“风师妹,你总算来了,师尊已经来信问过一次了!” 风小姐道:“金师姐,人够了吗?” 车外金师姐道:“还差一个!” “恩,都送过去了吗?” “是!” 风小姐沉吟片刻,道:“那你先过去帮忙吧,师伯的事情不能耽搁,等丁师兄一到,我们就随后赶来!” 外面声音消失,显然车外的金师姐已经离开。 第七章 投降 车外一片寂静,只林中鸟鸣虫吟,隐隐还能听见水声。 阴阳潭阔达千亩,是柳河的发源地,它西南方是柳城,其余三面则被将西域与大夏分割开来的出云山脉所包围,潭中水源就是出云山脉雪水融化汇聚而来,因此潭水常年寒气逼人。 马车中。 “投降吧!” 风小姐对楚越抬着下巴,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楚越道:“投降是死,不投降最多也就是死,要换做是你,会不会投降?” “不会!” 风小姐毫不犹豫的摇头,然后又道:“不过你不是我,你可以投降!” 饶是楚越自认养气功夫还算到家,也不禁气乐,道:“为何我一定要投降,实在不行的话,我大可以先杀了你,大家同归于尽!” 风小姐盯着楚越,很认真的道:“相信我,你一定会投降的!” “理由呢?” “感觉!” 听起来很荒谬的理由,可是楚越却完全无法反驳,因为他就经常靠感觉躲避危险,当然他这种感觉也并非完全凭空而来,而是跟他习练的功法有莫大的关系。 风小姐先前就十分肯定楚越藏身在那座庭院,楚越开始还以为她是自信自己的推测,现在看来未尝不是因为这种感觉,难道她也是修炼了某种神秘的功法? 难怪自己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 若真如她所言,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下,能让自己投降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小夭被他们抓住。 一念至此,楚越的心陡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怎么办? 楚越念头尚未转完,突然心神巨震——这唯一一种可能已然变成了事实。 “风师妹,我迟到了吗?”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正是下午自承留在城中庭院的丁师兄。 “不迟,金师姐才刚刚离开!”风小姐完全没有人质的自觉,全然忽视了楚越的存在。 丁师兄又道:“路上遇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姑娘,要如何处置?” 风小姐道:“那正好,金师姐说还差一个!” 丁师兄笑道:“恐怕不行,这个小姑娘根本还未筑基入门,而且看起来身体还有病!” 风小姐淡淡道:“既然如此,就杀了吧!” “慢着!” 楚越脸色有些发白,他刚刚感应到小夭的气息,若说开始还存了一丝侥幸的话,听了丁师兄的话已经毫无怀疑了,生病的小姑娘,又正好跟来形迹可疑,除了小夭还有谁? “打开窗!”楚越抿了抿嘴。 风小姐撇撇嘴,道:“打开!” 咔的一响,窗上的钢板缩了回去,这机关居然是外面控制的,楚越挑开窗帘,却见外面那位丁师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女童,淡淡的月光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楚越深吸了一口气,道:“让她走,我投降!” 风小姐看着楚越的脸,出奇的没有开口反对。 因为她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若是不答应,对面这个男孩绝对会和自己同归于尽,她不怕死,也一直想将这个看似卑微实际上却骄傲得很的男孩踩下去,可是现在忽然有些失去了兴趣。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脚踢动机关,车门前钢板升起。 楚越收起匕首,挑开车帘,跳下马车走到小夭的面前,看着她的脸,凝视片刻,缓缓道:“回去!” 回去! 简单的两个字,再也没有别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好像平常的时候,哥哥让妹妹回家一般。 小夭神情依然平静,眼神却不停变幻,她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出一个‘不’字,可是看着楚越的眼睛,这个字在嘴边打着转,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她明白楚越的这个‘回去’意味着什么。 回去很简单,只要她转身迈步而已,可是她知道转身之后,恐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到这个让她始终无法释怀的名义上的哥哥。 她也明白楚越的这个‘回去’之后没说出来的话——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活下去,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很简单,可是小夭知道这三千零五十二天的每一天,他们都活得很不容易,只是以往都是楚越在前面顶着这三个字,以后,就是她自己了! 活下去! 小夭攥紧了拳头,指甲已经陷入手掌,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眼睛的酸楚,她盯着楚越的面容,她从未如此仔细的看过他的脸,从未看得如此认真。 是的,我应该回去! 你若死了,我会替你报仇,然后拼尽全力的活下去! 小夭走了,走得前所未有的坚决! ~ 楚越望着小夭的身影没入黑暗,良久未动。 两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就像平日熟人碰面打声招呼之后便擦肩而过。 可是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知道她明白了! 这就够了! “走吧,再不走小心本小姐改变主意!”风小姐扬着下巴。 楚越一笑,随即跟了上去,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走不了,也不敢走,事到如今,他反而平静下来。 环目一扫,峭壁环伺,前面是水波荡漾的阴阳潭。 开始听车外的那位金师姐说带人离开,楚越当时还未多想,此刻却不禁大感疑惑——除了他们来的这条路,面前就是一潭水,两边更是悬崖峭壁,这人是从哪里离开的? “张师兄,你回去吧,顺便把豆儿也带回去,路上不许她吃零食,告诉她,要是本小姐回去看见她长胖的话,就罚她去喂三个月的猪!还有,本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测,就让人杀了刚刚放走的那个小姑娘!” 风小姐说完对楚越一扬下巴,威胁之意毫不掩饰,然后对丁师兄招招手,当先往潭水边走去。 丁师兄笑笑,与楚越并肩前行,拱拱手,小声道:“在下丁从云,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楚越!” 丁师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好像并不将楚越当俘虏,这种人要么是真的好好先生,要么就是笑里藏刀的阴险人物。 楚越并未留假名——小夭既然已经暴露,名字真假已经不重要。 丁师兄又道:“风师妹脾气虽然坏了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楚兄弟别往心里去!” “哦?” 楚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虽然说自家人夸自家人很正常,可是这丁师兄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明显是睁眼说瞎话嘛,这小辣椒还叫人不错,那这世上还有坏人? 丁从云还待再说,却已经走到了水潭跟前,风小姐冷着小脸盯着两人,也不知是否听到刚刚的话。 却见水面上停着一艘狭长的柳叶船,看样子,自然是要乘船渡水。 风小姐却没有忙着上船,反是盯着楚越道:“这一条路不能让你知道,你说要是蒙住你的眼睛堵住你的耳朵,有用吗?” 楚越心中奇怪,难道她准备放过自己了?否则的话,何必还在乎什么秘密,到时候一刀下去,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守住呢? 他心中想着,口中却是很坦然的说道:“不能!” 黑暗确实能让绝大部分人失去方向感,可是这是可以通过训练来改善的,对楚越来说,这种事毫无难度。 风小姐点点头,对丁从云道:“丁师兄,那只有麻烦你了!” 丁师兄笑道:“分内事,风师妹客气了!” 他说着又很亲切的对楚越道:“楚兄弟,得罪了,你就先睡一觉吧!” 说完,探手拿住楚越的肩头,尾指轻颤,已然点中他颈中穴道,整个人随即软到,丁从云抓住他的腰带,轻轻提上柳叶船。 ~ 楚越忽然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体一阵晃悠,却是被丁从云如麻袋一般抗在肩上。 “楚兄弟,既然醒了就下来自己走吧!” 丁从云将他放下,笑容可掬。 楚越游目一看,四周一片黑暗,只前方隐隐透出亮光,似乎是在山洞里。 风小姐在前面不耐道:“你两磨蹭什么?” 丁从云笑着一指前面,道:“走吧,楚兄弟,前面就到了!” 又走了一刻钟,终于走出山洞。 楚越站在洞口,望着洞外白皑皑的一片,远处更是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两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也忍不住愣了片刻,忽然一阵风吹来,被寒气一激,不禁打了个寒颤。 “男人居然还怕冷!”风小姐鄙视道。 楚越看着裹在皮毛中毛茸茸的小姑娘,有些无语。 他很想说是人就怕冷,跟性别没关系,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跟一个小姑娘逗什么气,而且现在是俘虏,万一惹她不高兴搞出什么新花样就更麻烦了。 风小姐得不到回应,狠狠的盯了楚越两眼,掉头就走。 转过山角,走了不到半刻钟,就又见一个洞口,走进一看,竟是一片蜘蛛网一般的大型溶洞,四通八达也不知道要通往何处,若是没有标记,只怕不消片刻就会迷路。 经过了十余个岔道之后,三人进入一条斜向下的通道,再无岔道,越走竟越是暖和。 通道又渐渐的宽敞起来,然后楚越就见到了那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先行离开的金师姐,她看见楚越有些惊奇。 “这是?” “不是说还差一个吗?”风小姐板着小脸。 金师姐顿时笑道:“有劳师妹了,师尊正等着你和丁师兄,你们先进去吧,我先安置这小子!” 是福不是祸啊! 楚越暗自感慨,这位金师姐的气息他并不陌生,正是他和小夭入城时在树林里偷袭的用鞭高手,当时侥幸躲过一劫,没想到现在还是落她手里了。 金师姐抬手封住楚越经脉,令他能行动自如却无法调动内息,然后提着他来到通道侧面的一个溶洞,扔在角落,然后对洞口守着的两个青年道:“看住了,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楚越从地上站起来,才转了个身,然后,他就再次看见了李渔。 第八章 结拜 洞中已经先来了七八个孩童,都十来岁的样子,大多一脸戚戚然,想必应该和楚越一样,都是被抓来用以炼制血神灵丹的‘材料’。 李渔在角落靠着石壁,双眼通红,本来白皙粉嫩的俏脸上也变得花猫一般,楚越被扔进来,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目光,然后继续坐在角落里发呆,显然已经不认识他。 这小姑娘最近真是霉星当头啊! 楚越见她三次,她一次比一次倒霉,第一次被蓝蝎咬了,第二次被人劫持,第三次,这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和楚越一样被当做炼丹的材料。 “在下范同,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楚越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双眼细长,肥而不腻,胖得十分可爱。 “范兄好,在下越楚!”楚越面不改色,见胖子眼神迷惑,又道:“越来越好之越,楚楚动人之楚!” “啊哈,越兄这姓倒是偏僻,失敬失敬!”范同说着,对楚越上下打量一阵,然后突然正色道:“越兄,你我一见投缘,不如结为兄弟如何?” “啊?” 楚越张嘴无语,他经历丰富,可这样见面就要结为兄弟的却还是头一遭遇到。 “怎么,莫非越兄看不起在下?”范同不悦道。 楚越大汗,道:“岂敢,只是在下有些奇怪,这洞中人不少,范兄为何独独看在下投缘呢?” 范同双手负后,转过头去,目光在其余人身上飞快的一扫,然后极其不屑的道:“都是一群饭桶,不足与谋也!” 旁边几个男孩顿时一起大怒:“你这饭桶,说谁是饭桶呢?” 范同伸手一指,转头对楚越道:“越兄听见了,这些饭桶居然叫本少爷做饭桶,这样的人岂配与本少爷结交?” 楚越这才明白过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胖子的名字确实与饭桶谐音,他大概是和这些小孩子都交流过,小孩子嘛,将他叫做饭桶恐怕是难免,而楚越大概是唯一一个例外,所以范同立刻就与他‘一见投缘’了。 小孩子的思维啊! 不过,这范同也确实和其他人不同,别的孩童都一脸沮丧,他还四处乱跳,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底气充足呢? “范兄何必跟一群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范同眉开眼笑道:“不错,越兄此话正和我意。不如你我现在就斩鸡头、烧黄纸、叙庚辰、排长幼,如何?” 楚越苦笑连连,左右推辞。 可是范同却十分坚决,楚越却根本不能打消他结拜的念头,最后只得无奈道:“范兄,你我现在这个样子,就一切从简吧,再说,兄弟贵在交心,这些繁文缛节不过是形式罢了!” 范同一拍大腿,大表赞同,随即就问起楚越生辰,楚越连苦笑都笑不出,只得告诉他,名字他用了假名,这生辰倒是不必隐瞒。 范同听了之后掐指一算,立刻喜道:“越兄倒是比我大了两月零三天,小弟就唤你做大哥了!嗯,慢着,一应仪式可以从简,但是这天地还是得拜一拜的!” 说完,拉住楚越一起跪倒,对着洞里无人的角落拜了三拜,两人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结拜兄弟。 周围的童子像是看白痴一般盯着两人,范同却是视而不见,拉着楚越躲到一边无人的角落。 “大哥,现在大家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同生共死,来来来,这东西你收着,算是小弟的见面礼!” 范同掏出一物,神神秘秘的道。 楚越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冒出个结拜兄弟也就罢了,反正一会大家就要被炼成药渣子,确实是同生共死嘛,至于见面礼,还是算了,哪里有大哥收小弟见面礼的。 “范……兄弟,都说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做甚,你这样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情何以堪?何况,你我现在身处险地,这些细节就免了吧!”楚越小声道。 范同目光一瞟,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哥既然如此说,莫非是知道他们抓我们来的目的?” 楚越心念一转,道:“我也只是猜测,大概是有人要炼制血神灵丹。” “血神灵丹?!” 范同大惊,猛的一拍大腿,道:“难怪那些家伙说一会让我们吃凝血丸,麻蛋,那后面肯定就是吃三阳聚神丹了!” 楚越也吃了一惊:“你知道炼制血神灵丹如何炼制?” 范同目光闪烁了一下,道:“嘿,就是偶尔看见的,这种丹药是出云国大雪山宗的不传之秘,只是连他们自己都因为炼制过程有伤天和而禁止了,也不知道谁那么大的胆子!” 楚越看着范同,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看来这便宜小弟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范同避开楚越的目光,拉住他的手,将一物放在他手里,神秘的道:“大哥,若是这样的话,小弟这见面礼你就更得收了!” “哦?” 楚越暗中一看,却是一尾指大小的玉瓶,此时他也不及打开细看,暗道一会被扔进炼丹炉里都死无全尸了,难道一枚丹药能救命? 范同一看,就知道楚越没当回事,于是小声道:“大哥,一会服用三阳聚神丹的时候记得吞下这药丸,切记切记!” 楚越也听出不对来,道:“慢着,你且先说说他们炼制这血神灵丹的过程中,我们是什么用途?” 范同奇道:“大哥你不知道?我们服下凝血丸和三阳聚神丹之后,在药效发挥的时候他们就会取走我们的心头精血啊,难道还能将我们扔炉子里炼不成?” 楚越难得的老脸一红,他只知道这血神灵丹的炼制过程中需要四十九名童子,至于到底要如何用却全然不知,只是想当然的以为将人炼成药渣。 “这么说来,倒是并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了?”楚越松了一口气。 范同叹了口气,摇头道:“这跟要命也没啥区别了,就算在三阳聚神丹的冲击下没有发疯,他们取走心头精血之后,这些童子也会元气大伤,重则根基毁于一旦,轻则沦为常人,修为要再进一步便难如登天了!” 楚越默然,捏着手中的玉瓶,道:“那兄弟你这药丸……” 范同凑过来小声道:“轩辕护心丹,固本培元,保住自身元气不失,到时候我们只要装个样子,应该能蒙混过关了,四十九个人难道还差我们俩?” 轩辕护心丹乃是名闻天下的三大保命奇丹之一,据说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起死回生。 “兄弟倒是大方,这样的保命神丹居然说送就送!” 楚越吃惊之余,又不禁暗道惭愧,他连名字都是假的,范同却能送他如此珍贵的丹药。 范同一脸严肃,道:“你我兄弟,还分什么彼此!” “兄弟,这药丸你还有吗?”楚越道。 范同吃惊道:“不是吧大哥?难道你还想救这些饭桶不成?这药丸虽然不值几个钱,却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 楚越苦笑道:“我岂会这么不知好歹?只是你将这药丸给我了,你自己呢?” “啊?” 范同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抱住楚越,声情并茂的道:“大哥果然重情重义,小弟惭愧,你放心,小弟先前已经吃了一颗,这丹药药效长达三个时辰,小弟其实是根本没断过!大哥你也赶紧吃了吧!” 难怪,合着这胖子并非是不怕死,而是非常的怕死啊! 对于范同这种将万金难求的丹药当做常备品的奢侈行为,楚越也只能说一句——有钱就是任性啊! 楚越有些哭笑不得的拍拍他的手臂,道:“有人来了!” 范同回头一看,果然那金师姐手中端着个托盘,正是凝血丸,洞中孩童一人一颗,挨个喂下,少不得有反抗的孩童,自然是反抗无果被强行塞进喉咙。 凝血丸对这些炼气期的孩童其实大有裨益,吃下之后若是能运转内息,效果自然更好,只是大家都被封住经脉,而且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都心中惶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打坐练功。 等金师姐出去,楚越对范同小声道:“接着的三阳聚神丹马上就会让我们吃吗?” 范同摇头道:“肯定会等凝血丸药效发挥之后,因为我们在三阳聚神丹的冲击之下坚持的越久,他们得到的精血效果就会越好!” “那就还有一刻钟左右了!” “不错!” 楚越沉吟片刻,道:“兄弟你且呆在这里,我过去一下!” “大哥你可别节外生枝啊?” 楚越摆摆手。 洞中孩童都惊魂未定,楚越慢慢的移动,倒也没引起别人注意,他来到李渔的身边,道:“还记得我吗?” 李渔抬起头来,眼神迷茫,茫然的摇摇头。 楚越拍了一下脑袋,转过头去,在脸上揉了几下,又改变了头发样式,再次回头道:“现在呢?” 李渔盯着楚越,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突然惊喜的指着他,道:“你,你……” 楚越低声道:“想死就尽管大声叫!” 李渔立刻捂住嘴巴,脸上惊喜之色却是不减,道:“偷马的小贼,你怎么……,啊,你也被抓来了?” 小姑娘一副他乡见故知的莫名惊喜,让楚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恐吓道:“要想活命,就听我说,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就走,明白?” 李渔张张嘴,立刻用手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听着,我救你一命,若是你能安全回去,我要你们李家推荐我妹妹进君临书院的春暖池,行吗?答应就点头!” 李渔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 “好,李家人言必信,行必果,我相信你!” 楚越掏出轩辕护心丹塞在她的手中,道:“别问,吃下去!” 李渔果然什么都不问,甚至连看也没看,打开玉瓶就倒进嘴里,然后眨着眼睛看着楚越。 这样单纯的姑娘能活到现在才被人抓走,也算是奇迹了吧? “记住,一会他们还会进来让我们吃药,到时候看别人吃药之后是什么样你就装什么样,知道吗?” 李渔点点头,看着楚越欲言又止。 “好了,有什么疑问,说!” “那个,我哪里去找你妹妹呢?”李渔小声道,她还记得那个看起来脸色苍白得透明的女孩。 “不用找,她会去你们李家的明心斋!”楚越顿了顿,语气肯定的说道。 她一定会去的! 第九章 取血 范同迎着走回来的楚越,一双胖手来回直搓,低声抱怨道:“大哥啊,你要泡妞啥时候不行,偏偏选在这要命的时候?” 楚越哑然摇头,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索性不说。 范同脸上肥肉一阵抖动,咬牙切齿了好一阵,才一副极端肉疼的又掏出一个玉瓶,悄悄塞到楚越的手中,道:“大哥,这可真是最后一颗了,要泡妞等出去兄弟替你找几十个来,这种小丫头其实没什么好,真的!” 这胖子很有经验啊! 楚越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动,范同似乎是真拿他当大哥。 挡住范同的手,楚越道:“不用了,兄弟,这事以后我再给你解释!” 范同登时急了,道:“大哥你是不是怪我不爽快?行了,兄弟我错了,赶紧吃了吧,会要老命的……” 楚越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丹药我用不上,他们就算取我一点精血,也动摇不了我的根本!” 这话确实半点也不假,楚越修炼的心法特殊,最能固本培元,根本不虞损耗元气,担一点风险,替小夭换个前途,他自然毫不犹豫。 当然,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直接吃一颗轩辕护心丹,可是楚越不想再欠范同的人情,他对这胖子虽然多了一分认同,却远还没到信任的程度。 若是在范同送丹药之前,被楚越知道这胖子有轩辕护心丹这种神药的话,定然是或抢或偷的弄过来,现在自然再做不出来,他做事虽然不择手段,却仍然有自己的底线。 范同愕然道:“大哥你,不是为了骗我才这么说的吧?” 楚越叹了口气道:“我就算是骗你,也不会以自己的前途性命为代价的!” 范同呆了片刻,道:“大哥你这话我听了怎么感觉怪怪的,那你到底有没有骗我呢?” 楚越大感头疼,要说没骗,他还真就说了个假名,可要说骗了,其实也算不上,正想如何措辞,却见那金师姐带着两人又端着托盘进来了,不禁松了口气道:“该吃药了!” 该吃药了,这话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怪异。 凝血丸是锤炼身体,起效并不快,而三阳聚神丹则是凝炼精神意识的,一旦入口,效果立竿见影。 楚越心性比这些小孩自然坚定得多,药丸的影响也来得比其他人更慢,看见其他孩童有的脸色苍白,有的满脸惊喜,有的大声哭泣,范同正疯子一般追打身边孩童,李渔则捂着脸呜呜的哭,也不知有几分真假。 楚越不知道范同和李渔是否能蒙混过关,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一丝睡意袭来,显然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再不敢分心,只是紧紧守住心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渐渐变得飘忽,先是‘看见’了很多久远到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父母,叔伯,还有小夭,还有那个火光冲天血流成河的夜晚…… 很清晰,可他想看仔细的的时候,却又变得模糊起来,他忍不住追过去,转眼便是一群蒙面人杀至眼前…… 楚越眼神渐渐迷乱,只是他仍然死死的守住灵台一丝清明,隐隐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也明白若是任由意识信马由缰,自己恐怕将永远沉沦,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这些都是他今生的心魔,从小到大只是不停的逃跑不停的杀戮,他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眼前景象突然变了,仿佛被什么扯过去一般。 楚越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道观,又看见了春秋阁,又看见了老道,须发皆白的老道依然穿着那件破旧的道袍,数十年没有丝毫的改变,清晰得不像幻境。 看着老道,楚越又悲又喜,却好像又无悲无喜,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盯着老道,老道也在盯着他,他觉得和老道有很多话说,可老道显然不想跟他说,从袖中伸出手来,轻轻一指点在楚越的眉心,轻喝道:“定!” 楚越眉心一震,整个人立刻飞了出去。 一切景象突然都消失不见,老道的一个定字,仿佛一柄看不见的巨锤,将他脑中的幻觉全部打破! 楚越沉浸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他感觉自己心灵前所未有的平静澄澈,感知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感觉自己似乎飘了起来,却惊奇的‘看见’另一个正自己盘膝坐在溶洞中,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周围孩童大多如此,范同趴在地上,眼珠子却不住的转动,靠着石壁的李渔捂着脸,正从指缝中偷瞧。 他试探着外洞外走去。 向外,不远还有四个相似的溶洞,十来个孩童正经历着和他们同样的经历; 再过去,竟是一个无比宽阔的溶洞,中央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坑中一片暗红,竟是一个火山口,火山口上方空洞洞的直通外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窗,雪花正不停的从上方飘落,还未落下,就被热气激发,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雾气直冲天际。 楚越震撼片刻,刚刚想再看,就感觉到附近一道阴寒而强大的气息正缓缓苏醒,就这一瞬他似乎就要被冻僵一般。 入微境的武者! 他不敢再‘看’,悄悄的回到溶洞。 接着,他就‘看见’金师姐向自己走来,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封穴锁脉,想将自己周身的元气凝于一点,然后取走了一滴蕴含先天元气极少的精血。 楚越想睁开眼,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极其诡异,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正慢慢的撑起,动作比平常慢了无数倍。 这是一种奇妙而又诡异难言的感觉! “唉!” 金师姐失望的叹气声仿佛落入水面的石子,楚越的心境立刻泛起一片涟漪,随之如同玻璃般碎裂,再也不复平静。 又回到了现实! 楚越心中有些惋惜,并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用心体会这种感觉的余韵。 这种被称之为‘出神’或者‘神游’的状态,是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它不会提升修为,但是对境界提升时冲击关卡的领悟却有着难以想象的裨益。 “现在怎么办?”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几乎是凑到楚越的耳朵边说的。 楚越微微转头,就看见李渔那双受惊的兔子般的眼睛,正要说话,另一边又有一个偷偷摸摸的声音:“大哥,你没事吧,我们现在怎么办?” 范同说完,目光有些不善的看了看李渔。 女孩子天生明感,李渔立刻感受到了来自范同的恶意,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即对着胖子不屑的撇撇嘴,毫不示弱的反瞪回去。 楚越看着洞外的守卫,道:“等!” “等什么?”李渔满脸迷茫。 范同沉吟道:“大哥的意思,莫非会有人来救我们?” 楚越还没开口,李渔就低呼一声,道:“啊,我知道了,我爷爷肯定会来的!” “不错!” 按理说李家的人应该找来了才是。 虽然风小姐等人走的是捷径,但是李家提前一个时辰就收到了消息,再加上他们来这里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多出两个时辰的时间,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家若是不来人的话,楚越就算能逆天也不可能从此地脱身,炼气期的武者不算,人家先天境武者就好几个,还有入微境高手,动动手指就够灭他们十次。 范同靠近,悄悄道:“大哥,这小娘皮谁啊,口气这么大?” 楚越一笑,指着李渔道:“这位是李家小姐,这是范同!” “哦……” 范同拖着长音,一副恍然却又不过如此的神态。 李渔柳眉立刻竖起,冷哼一声,脸撇过一边,随即反应过来,不屑道:“范同?饭桶,咯咯……” 范同开始找的全是男童,而李渔那时候又惊魂未定,并不知道这个早就被众童子嘲笑的‘饭桶’,此刻听了顿时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范同一脸悲愤,却又无可奈何,他虽然眼高于顶却不削与女孩子一般见识,转瞬就做出一副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的表情来。 楚越见两人形状甚感有趣,微微摇头,突然精神一振,低声道:“来了!” 两人同时住口,侧耳倾听,然后露出茫然之色,一起看着他。 楚越摆摆手。 又过了十数息的时间,一个声音清晰的传来:“洪望山,给老夫出来!” 已然近在咫尺。 李渔脸色一喜:“真是我爷爷!” 她说着就想要往外跑,楚越一把拉住:“等等!” 范同鄙视道:“白痴!” 李渔大怒:“你……饭桶……” 李望的声音传来,溶洞中的却并没有人回应,楚越心中暗道奇怪,这些人在这里炼丹,应该不想被人打搅才是,却为何李望会如此轻易地就找上门来,而且都到门口了,还没人上去拦截? “洪望山,给老夫出来!” 李望大喝,人竟然已经到了山顶,声音从那天窗传进来,在溶洞中嗡嗡作响。 “李望,欺人太甚,真当老夫怕你不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洞中响起,随后就逐渐远去,显然也是从那天窗到外面山上去了。 “哼!洪望山,昨天晚上的事情可以说是立场不同,老夫也不怪你,可没想到你如此卑鄙,抓老夫孙女做人质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你孙女?” 洪望山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老夫抓了便抓了,你待怎的?” “那你今天就给老夫留在此地吧!” 接着就是轰然一声大响,溶洞上空砂石簌簌而落,山顶两人显然已经动上了手。 第十章 恩怨 入微境武者交手,别说才入门的炼气期,就算是先天境武者也是送菜。 楚越望着洞外两个守卫目光一闪,对范同和李渔道:“引他们进来,我们才有机会出去!” “怎么引?”李渔问。 范同听了之后,却突然一脚踹向旁边的一个男童,然后又是一脚踢像另一个,他脚起脚落,直到踢了三人,前面两人才反应过来,一起大怒扑了过来。 孩童都被制住经脉,体质虽比寻常人强,可是刚刚元气大伤,现在扭打在一起和普通孩童打闹实在毫无区别。 这些孩童被关住,本都情绪不定,被人一撩拨,战火立刻蔓延开来,片刻功夫之后除了两个女童,几个男孩子已经扭作一团,好不热闹。 “干什么,干什么?” 洞外的守卫大声训斥道,连忙跑了进来。 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些孩童已经毫无用处,可是到底如何处置却不是他们能做主的,金师姐让他们好好看住,自然也不敢疏忽。 楚越混在人群,等两人走近,突然暴起,匕首一挥便割断一人咽喉,脚步一转,反手刺入另一人颈侧,两人连叫声都不及发出,几乎同时倒地。 这两人修为不值一提,楚越之所以要引进来杀不过是怕引起外面其他人的注意。 两个守卫突然倒地,洞中的孩童立刻警醒过来,范同大喜道:“大哥,你解开禁制了?” 他开始听楚越要将守卫引进来,以为是要集众人之力一起杀,没想到楚越转瞬就杀了两人。 楚越点点头,按住他的背心,内息吐出冲开禁制,然后对李渔道声得罪,依法炮制,随后将其余孩童禁制一一解开。 “走!” 楚越也不多说,只是目光一扫,当先就走出洞口,范同和李渔紧随其后,其余孩童相互看了看,也立刻跟了上去,这种时候,除非是傻子才会留在洞中。 楚越出了洞口贴墙而走,在阴影的掩护下,如同鬼魅般毫无声息,匕首寒芒闪动,两名守卫立刻步入他们同伴的后尘,随即将洞中童子的禁制解开,然后又前往下一个溶洞。 范同悄声道:“大哥,救他们做什么,人多眼杂,而且动静也大,弄不好大家都走不掉呢?” 楚越道:“无论我们三人还是三十人,都会被发觉,因为出路就一条,他们现在虽然大部分人手都在为炼丹护法,可是路上的守卫还是不少,人多力量大,还能替咱们分担风险,何乐而不为?” “大哥高见!”范同一脸崇拜。 “马屁精!”李渔撇嘴。 范同恍若未闻,道:“那我们接下去继续解救其他人?” 楚越却停下脚步,摇头道:“不,过犹不及,我们马上离开!” 李渔犹豫道:“不等我爷爷了吗?” 山顶响声不绝于耳,显然李望和那洪望山正打得激烈,洞顶不时震动落下一片灰尘砂石,入微境的高手破坏力确实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也正是有这响声掩护,否则的话,楚越等人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完全不被人发现。 楚越道:“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是你爷爷的累赘!” 他说完转身看着跟着的一群孩童,沉声道:“废话不多说,若是要跟着我们走就要按我说的办,若是想留下,或者做其他的事,也悉听尊便,只是最好别弄出大的动静,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楚越也不管这些人如何选择,话落便往来路方向退走。 留下的自然是没有,可也不是全部都跟着离开,几个童子交头一番,就和楚越道别,然后小心的往里面摸去,大概是想救下其他孩童。 若是可能的话,楚越其实也想将其余人全部就出来,只是剩下那两溶洞离里面太近,若是一不小心惊动了正在为炼丹护法的高手,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大哥,这洞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范同抱怨,他进来的时候显然是毫无知觉的被人弄进来的。 “不深,大半个时辰就出去了!”楚越随口道,突然脸色一变,低声道:“快走,追上来了!” 说完立刻加快了速度,这一加速立刻就显出差距来,其余童子皆元气大损,哪里比得上楚越得三人的速度,顷刻间就被甩出一大截。 “前面岔路很多,千万别乱走!” 前面就要进入蜘蛛网一般的溶洞区,楚越对二人低声交代道。 李渔点点头,突然听见后方传来一声惨叫,显然后面被人追上,有童子已经丧命,不禁小脸一白。 那声惨叫只是个开头,接着便接二连三的响起,明显是双方实力差距巨大,逃跑的童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走不掉了! 楚越心中估算,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们两听着,千万别记错,左右左左左右右左右左……” “这是什么,大哥?” “前面溶洞的岔路选择方向,其他的先别问,先给我记住了,我再说一次!” 楚越又重复一次,身后又一声惨叫响起,距离他们已然不过十数丈,顷刻间就要追上。 楚越再次重复了一次,道:“胖子,带她出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我死了,就算你倒霉吧!” 范同听楚越说路线就已经猜到几分,此时一脸决然,咬牙道:“大哥,你我既为兄弟,就当同生共死,让这小娘皮自己出去……” “全都留下吧!” 通道中一个声音传来,同时一道劲风破空而至,却是一条拇指粗细的软鞭,后发先至,竟比声音更快。 楚越早有防备,翻身让过鞭梢,弹指射出一颗烟雾弹,然后探手拿住两人,抖手掷出数丈开外,喝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胖子,快给老子滚!” 范同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挣扎一番,终于恨恨的跺脚,道:“大哥,你保重,我们走!” 李渔两眼通红,被范同拖得跌跌撞撞的拉走,转瞬走远。 追来的人正是金师姐,上次在柳城外的树林楚越就是借这烟雾弹脱身而去,被她误认为是雷光弹,这次楚越故技重施,她当然不会再次上当。 她屏住呼吸穿过烟雾,就见楚越站在数丈开外,手中握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拳头大小的圆球,遂冷笑道:“雷光弹?看着倒是挺像啊!” 楚越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知道呢,上次不是,刚刚的也不是,这个嘛,未必就不是!” “若是真的,你自己也同样死无葬身之地!” “至少也有人陪葬!” 金师姐顿时犹豫了,她虽然觉得楚越手中的那东西只是像雷光弹而已,可万一是真的呢? “他只是虚张声势而已,金师姐,动手吧!”一个不屑的声音从通道中传来,正是魔女般的风小姐。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口中却是轻喝道:“你可想清楚了!” 金师姐迈出的脚步顿时一停,风小姐怒道:“就算要死大家也是一起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捉活的!” 金师姐羞怒,可是她不敢得罪风小姐,满腔怒气自然是朝楚越发泄,手中软鞭一抖,盘旋着席卷过去,通道并不宽敞,她这一招完全封锁了整个空间,虽然风小姐说要活捉,可她心中已然生出杀机。 楚越疾退,他并无与先天境武者正面硬拼的实力,哪怕对方受伤未愈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可是他退得再快,也不及金师姐手中的软鞭,瞬间就被追上,陷入一片连绵不绝的鞭影中。 楚越心中暗暗叫苦,先天境的武者果然是难以抵挡,一口内息悠长无比,内息不断,攻势就不断,他便找不出破绽,也就无机可乘,最后只有和对方硬拼一途,结果可想而知。 风小姐和金师姐却是吃惊更甚,她们都以为只要出手就可令楚越手到擒来,却不曾想他居然能支持如此久。 楚越脚步不停变幻,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好似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似乎下一刻就要倾覆。 轰! 突然一声巨响,整个溶洞似乎都摇晃了一下,洞顶山石纷纷落下,强劲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啸声,从里而外,瞬间席卷整片溶洞,好似怪兽肆虐。 风小姐首当其冲,根本毫无防守之力,树叶般被吹起撞上洞顶山石,不由自主的痛哼一声。 金师姐情况稍好,却也仅仅站住脚步不被吹起来,她百忙中软鞭卷住风小姐,两人连着一起,金师姐钉子般定在地上,却被强大的劲风强行推动,地上拖出两道长达丈余的浅沟。 楚越更是不堪,被吹起四处碰撞,他只知道蜷缩身体护住身体要害,到底撞了多少次却是完全不知道,等狂风过去,只觉身体疼痛欲裂,满身都是山石刮伤,衣衫更是破破烂烂,若非他内里穿着风豹皮制作的皮甲,几乎难以蔽体。 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两个入微境的高手莫属,而且刚刚这一下,显然是在洞中发出的。 “洪望山,交出老夫的孙女,否则今天你别想过这出云山!” 李望的声音由上而下,显然说话的时候正从天窗进入洞中,不问可知,刚刚定然是洪望山被他轰入洞中,再加上这话,双方的胜负已然不言而喻。 风小姐和金师姐相互看了一眼,都已无暇理会楚越,却也不敢回去,前面马上就要变成入微境高手的战场,谁都知道去就是送死。 “哈哈哈,李老儿,你家孙女早被老夫抽了精血炼成丹药,你就算找回去,也是一个废人了,嘿嘿嘿……” 洪望山说话已经有些气喘,显然气息不稳,已经是强弩之末。 洞中静默了片刻,然后就传来李望暴怒的声音:“洪望山,你居然敢炼制这禁忌的丹药,就算你不怕心魔,死后有何面目见先祖于地下?” 李望这句话含怒而发,震得溶洞又是一阵颤动,楚越只觉得两耳有如雷鸣般嗡嗡作响,李望的话听起来也有些不太真实,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洪望山大笑不止,道:“先祖?嘿嘿,我洪望山没脸,你李家就有脸?或者林家?宋家?哼,还有柳家,也枉他们还敢姓柳而毫不知耻。先祖昔年追随陛下是何等威风,后辈不肖,谁敢说自己有脸见先祖于地下?” 李望似是无法反驳,叹了口气道:“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炼制这丹药的理由!” 洪望山似乎突然平静下来,淡淡的道:“成王败寇,李望,我等先祖昔日同生共死,今日你我也不妨效仿,我今天走不了,你也留下吧!” 李望突然惊怒道:“洪望山,你疯了?” 第十一章 山崩 轰隆! 好似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让洞中所有听到声音的人几乎瞬间失聪,只脑袋嗡嗡作响,令人难受得想要吐血。 几乎同时而来的,是比之先前强劲数倍的劲风,风过处溶洞四壁光滑无比,无论是人还是砂石,只要没长在溶洞的石壁,一律被卷走。 这次金师姐同样毫无反抗之力,瞬间被吹起,风小姐被吹得满天飞,楚越更不用说,耳中一片雷鸣,强行埋在双臂双膝之间的脑袋也被劲风刮得生疼。 听到最后李望和洪望山的对话的时候,楚越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可是他实在不敢想象,甚至直到现在他都有些难以相信——入微境的高手竟然自爆了。 入微境武者临死自爆,只是想想便令人头皮发麻。 风停。 短短三数息,却让人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楚越靠在石壁,眼耳口鼻都流出鲜血,耳朵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稍一动弹就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只怕浑身的骨头已经断了不少。 先从皮甲内衬摸出几粒药丸塞入口中,等药力稍稍化开,楚越这才打量已经大变的溶洞。 稍稍转头,就看见了风小姐趴在旁边,她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居然并无破损,显然也非凡品,金师姐却是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溶洞远处响声不绝于耳,显然不少地方正在坍塌! 楚越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地下还有一座火山口,若是一座活火山,若是被引发的话,那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轰隆隆! 响声越来越近,楚越看着洞顶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裂缝,不禁叹了口气,别说他现在无法动弹,就算毫发无损,恐怕也未必能安然无恙的跑出去。 真的就要葬身在这里? 不,一定有一线机会的! 楚越努力静下心来,此刻他已经了解自己身体的情况,左手两处骨折,右腿骨折,肋骨断了两根,好在没刺入内脏,其他都是些皮外伤,短期内想要离开显然是不可能。 他忍住剧痛,勉力用右手撑起身体,扶着石壁站起来,才刚站稳,突的轰然一声,却是数丈外的洞顶一方巨石突然落下,地上一震,楚越身体一歪,又坐倒在地,浑身的剧痛令他头上汗如雨下,几乎晕厥过去。 那巨石落下之后,跟着窸窸窣窣的一些石块落下,片刻间就将出路堵了个严实。 轧轧! 头顶声音清晰入耳,楚越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远处裂缝已经完全延伸过来,头上的山石顷刻间就要坍塌,看着旁边不远处同样重伤难起的风小姐,忍不住莫名的叹了口气。 楚越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让自己在临死前稍微舒服点,按向地面的手掌却按了个空,身体一歪,剧烈的疼痛又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往地上一看,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空洞,虽然武者眼力比常人强得多,可是洞中暗黑无光,他也一直没发现。 楚越小心的将手伸入洞口,感受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凉风,不禁心中大喜,挥拳一击,洞口石块裂开一块,洞口又大了些,楚越见状立刻精神一振,抽出匕首,沿着洞口努力的扩大。 头顶裂缝越来越大,不时有碎石落下,打的人生疼,楚越满脸冷汗,终于将洞口扩大到让他勉强进入的程度,他却是再无半分力气,浑身好似水洗一般。 楚越歇息片刻,只恢复了一分力气便挪动身体进入洞口,虽然不知道这临时开凿的洞中有什么,可是至少比在这里被石头砸死强不是? “带上我!” 一个有些微弱却依然满是骄傲的声音,除了风小姐也没别人了。 楚越根本不加理会,自顾自的将脚探入洞口,这小姑娘虽然并不讨厌,可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处于敌对状态,他没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还救她? 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去救一个敌人,除非脑子有病。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风小姐晃了晃手中的一件东西,一句绝对充满威胁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首先让人感受到的居然是她的骄傲。 楚越转头一看,动作不禁一缓,风小姐手中赫然握着一枚银白色的球体,和他谎称是雷光弹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真? 假? 楚越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向风小姐爬了过去,当然不是去杀人灭口,而是去拖着她一起进洞。 道理很简单,若风小姐的雷光弹是假的,以后至少还有机会找回场子;若是真的,以风小姐的风格,一旦楚越立刻,肯定是大家一起玩完。 何况,风小姐这种人手中会有假货吗? 可能性太小! 楚越拉住风小姐的脚用力一拖,风小姐冷哼一声,疼的脸色发白,却是一言不发,手中始终紧紧的握着那枚雷光弹,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楚越。 “我说你好歹也自己用点力,要是我们进洞之前头顶塌下,你也不必用这玩意儿了!” 终于将风小姐拖到洞口,楚越一边做短暂的休息,一边喘着粗气道:“你肯定不放心让我先进去,这里面深倒是不深,不过丈余,摔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有什么鬼怪啊虫子啊之类的可别怪我!” 风小姐没有说话,而是从腰间解下一条筷子粗细的绳子,一圈又一圈,那小腰上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一直牵出近丈居然还没完。 “拿着!我要是摔下去,你也别想好过!” 风小姐将绳子往楚越手中一塞,冷冷的道,然后就挪动身体往洞里塞。 “冰蚕丝,果然大手笔!” 楚越感慨,这时头顶又落下一大片碎石,连忙将匕首往冰蚕丝上一绕,道:“快走!” 风小姐挽住冰蚕丝,缓缓进入洞中,过了片刻抖动绳子示意楚越下去。 楚越将匕首往洞口一卡,一手挽住丝绳,飞快的滑落,然后用巧力一抖绳子,卡在上面的匕首一跳落入洞中,他伸手接住,上面的砂石已然连绵而下。 轰的一声巨响! 洞顶的山石坍塌的时机实在是‘恰到好处’! 楚越脸色剧变,一把搂住风小姐,也不及细看,顺着有风的方向全力滚粗,凹凸不平的地面碰撞伤处也全然顾不得,只是努力保持心神不让自己晕过去。 谁知道这洞居然是个向下的斜坡,楚越两人滚起来容易,要停下却不是易事,顿时都痛得冷汗直流,不过片刻就相继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越缓缓苏醒,然后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下一片柔软,自然是‘同生共死’的风小姐。 他这一动,风小姐立刻一声痛哼,道:“醒了还不起来!” 听这口气,她显然早就醒了,奈何被楚越压着不能动弹,难怪语气再无与生俱来般的骄傲,反而充满了怨念。 楚越道:“姑娘,这不是说起来就能起来的啊!” 刚刚一路滚下来,那冰蚕丝已然将两人缠成了一个大粽子,虽然只是几圈,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起来的。 “要一直这样,本小姐宁愿死!”风小姐咬牙。 “你要死便死!” “你再说句试试!” 看着风小姐挥舞的爪子中的东西,楚越不禁抹把冷汗,好吧,横的怕不要命的,以往都是他对别人用这招,如今果然是报应来了。 于是,两人一番折腾。 “喂!”风小姐歇息片刻又恢复了常态。 “干嘛?” 楚越趟在地上一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小丫头还真当自己是长工使唤了,有气无力的道:“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管了,就算你要扔那雷光弹,也由得你!” “哼!” 风小姐冷哼一声,扬手就抛过来一件东西,楚越不禁大惊,这姑娘一言不合就扔炸弹,被威胁了一路,最后居然还是被炸死,太特么憋屈了。 饶是楚越修养有成,也差点爆了粗口,幸好他眼力惊人,看出风小姐扔过来的并非是雷光弹,而是一个玉瓶。 虚惊一场! 楚越打开玉瓶,扑鼻一阵清香,不禁愣了一下,竟然是一颗轩辕护心丹,不禁叹了口气,往口中一扔,道:“谢了!” 这姑娘虽然脾气古怪又骄傲得紧,人还是挺大方的,楚越受了她的灵丹,便也投桃报李,道:“你是不是骨头断了?” “不知道!” 过了良久,风小姐才冷冷的道,大概是自己摸索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 这也正常,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且娇生惯养,平时恐怕连手都没割破过,如此重伤能忍住不哭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谁让你是个小姑娘呢? 楚越本着人道精神,慢慢的向风小姐爬过去,道:“你忍住了啊!” “你想做什么?” 楚越道:“不摸你我怎么知道你哪里骨头断了?准备好了吗?” 风小姐不语。 她不说话,楚越也不敢随便动手,万一真扔出炸弹,那肯定死得比窦娥还冤。 算了,男女大防,虽然只是小姑娘,可让一个男孩子在身上乱摸,也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楚越想着。 “好了吗?” 过了许久,风小姐突然问道。 “什么好了?” 楚越漫不经心的问。 “接骨头!” 楚越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苦笑道:“姑娘,碰都没碰到你,莫非你以为骨头就接上了?我又不是神仙。” 风小姐道:“那你怎么还不开始?” 好吧,不能跟小姑娘讲道理! 楚越小心的摸上去,尽管他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诊断完毕之后风小姐也是汗如雨下,浑身颤抖。 风小姐左手骨折加脱臼,右手轻微骨折,左右脚全部骨折,奇怪的是身上肋骨一条都没断,楚越猜测大概和她身上穿的衣服有关。 接骨的过程是痛苦的,风小姐尽管咬牙忍耐,最后还是痛晕了过去。 等楚越再给自己接好骨头之后,整个人彻底没了丝毫的力气,终于也沉沉睡去。 第十二章 洞居 在山洞中找不到树枝之类的固定物,只有躺着不动等断骨慢慢长拢,这种过程无疑是难熬的。 食物,当然没有,好在两人都带有不少丹药,实在饿狠了就吃一颗;水,洞顶不时滴滴答答的落,用衣服接着,然后拧着喝其实也挺方便,就是味道不咋地。 最难受的是方便问题,当然,没吃东西,大的可以忍住,可是小的……,楚越不知道风小姐是怎么解决的,反正他是自己挪远,然后随地就那啥了。 好在两人的体质都远胜常人,风小姐更是带着各种灵丹妙药,恢复速度快的惊人也就在常理之中了。 洞中难见天日,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觉。 大概两天之后,楚越周身痛楚稍减,肋骨处也稳定下来,终于可以垫着脚慢慢移动之后,就开始了探索山洞之路,因为风小姐已经开始威胁,若是再不想办法让她站起来,就要扔炸弹。 当然了,风小姐现在的这个威胁对楚越来说已经不算个事,只是想想一个姑娘家随地那啥实在是有些那啥,而且也确实应该探索找出路了。 先往回走,两人掉下来的地方已经填满了山石,退路已断,不过楚越也不是一无所获,捡回了风小姐的短剑和一柄不知道谁的长剑。 用短剑和长剑当做夹板,用冰蚕丝绑住,给风小姐固定住双腿之后,她也勉强能动弹,终于不再不时的拿出那颗雷光弹。 从那天开始,楚越每天都会出去寻路。 只是他骨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一条腿慢慢的跳来跳去,走一段就要休息一段,开始的时候每天最多出去半个时辰。 后来,随着他的伤势好转,每次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可是仍然一无所获,山洞一直盘旋着往下,好像看不到头一般。 风小姐开始的时候还会威胁几句,后来就不再说话,她也知道现在对楚越的威胁极其可笑,雷光弹再厉害,楚越若是不过来的话她也没办法。 大概又过了十数日,风小姐已经能勉强站起来走两步,楚越每次出去之前就会先扶着她往前走一段,只是龟速一般,最多走出十数丈她便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 这一日,楚越照例出去。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风小姐望着暗无天日的洞顶,心中默默的道,应该是找到出路了吧,昨天他出去的时间是大概两个时辰,今天已经三个时辰了,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不过也没什么,若换做是自己,也定然是不回来! 父亲说的对,事情可以让别人做,却绝对不能依靠任何人,因为你总会有独自面对所有事情的时候! 哒! 哒! 独特的脚步声打断了风小姐的思绪,她向来清醒的头脑中突然乱糟糟的,心中尽是烦躁。 这个笨蛋,居然回来了! “你都走了,还跑回来做什么?” 风小姐略显暴躁的语气让楚越略感意外,道:“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你管我怎么办,你这个笨蛋!”风小姐蛮横。 “呵呵,别闹了,今天是久了点,因为弄到些东西!” 楚越说着扬了扬下巴,风小姐这才看见他居然拖着一个木头绑一起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上面还放了些树枝杂草之类的,甚至还有两条鱼。 “今天找到了一条快要枯竭的暗河,河床上有不少残留的植物,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明天我们就一起出去,这地方一直向下的,你正好可以坐担架上慢慢的滑下去!” 楚越用火折子点燃了柴草,然后将早就清洗干净的鱼穿上树枝,一边翻烤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火光什么的对两人来说还没什么,可这十多天来粒米未进,每天都勉强靠丹药度日,此刻闻到鱼香的味道,风小姐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吃吧!” 完全没有调料的烤鱼,两人却是吃的无比香甜,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吃完之后兀自有些意犹未尽。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吃饱,主要是太远了带不了太多,何况饿了这么久,也不宜吃太多!” 楚越对风小姐摊摊手。 火堆已经熄灭,洞中又是一片黑暗。 “喂!” “嗯?” “你叫什么?” “楚越!” “我叫风舞兮!” “嗯!” 山洞中安静下来。 ~ 两人再次醒来之后,楚越就扶着风舞兮上了担架,这种下坡路确实不难走,轻轻用力,担架就往下滑,楚越累的时候也坐了上去,将担架当船开,用树枝撑地走。 这种前进的速度当然比楚越一个人出去要慢,可是他也不必再往返的跑,相对来说又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走走停停用了近三个时辰,终于到达那条暗河河床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楚越选了两个干燥的溶洞‘安营扎寨’,然后就去抓鱼找柴火。 这条暗河原本也不过就十来米宽的样子,现在更只剩下最宽也不到两米的一道细流,深不过尺许,水色清亮,寒气袭人,偶尔有冲击形成的小水塘,里面长着尺许长的白色无鳞怪鱼,傻愣傻愣的,味美少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两人在河边清洗一番,然后围着火堆,吃着烤鱼,与前一段时间过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沿河往上或者往下!” 楚越靠在石壁上,用鱼刺剔牙。 “往下!” “往下走的话很可能水会越来越深,往上可能会越走越窄,最后都可能死路!”楚越分析道。 “往下!” “理由呢?” 楚越其实就是有点闲得无聊的瞎扯,本以为风舞兮会说本小姐喜欢或者感觉之类的,却没想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临走之前,师尊送给我一句话!” “哦?” 风舞兮面露崇敬之色,道:“他老人家说——人往低处走!” 人往低处走,若是作为人生选择的标准无疑是消极而不健康的,可若是作为实际路途的选择的话,确实十分明确,当然,前提是不会出错。 楚越看着风舞兮脸上神情,质疑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你不信?”风舞兮眉梢挑起。 “若是对的,我自然信!” 风舞兮望着火堆,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觉?” 得,这小姐脾气又来了,楚越无所谓的站起来拍拍衣衫,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慢着!” “又怎么了?” “这里这么多灰尘,怎么睡?”风舞兮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楚越面无表情:“先前住的地方倒是没有灰尘,你要不要回去?” 十多天灰头土脸的日子都过了,现在突然挑剔起来了,还真是惯的! “哼,不思进取!” 风舞兮冷着小脸鄙视,见楚越无动于衷,又道:“那你守夜,我睡觉!” “守夜?”楚越仿佛听见天方夜谭。 风舞兮斜着眼道:“不守夜,万一有什么动物来怎么办?” 楚越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附近又没什么尸骨,也没有野兽的粪便之类的痕迹,就算真有,那河里的鱼也比你胖,要吃也会先吃鱼的!” “你……” 风舞兮瞪眼:“总有蛇老鼠什么的,咬一口难道不痛?” 楚越彻底无语了,姑娘你手脚几乎全部骨折都没说过一个痛字,现在担心被老鼠咬了会痛? 莫非是怕黑? 也不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溶洞中都过了多少天了,要怕黑难道还得等到今天才怕? 楚越摊牌:“你到底想怎样,直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天心紫玉蝉,蛇虫鼠蚁见到你躲都来不及,会来咬你?” 风舞兮神情突然闪过一丝迷茫,立即又恢复了常态,扭头道:“被你看出来了,没意思!” 一副我要睡觉,你赶紧滚蛋的表情。 楚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两人放慢速度走走停停,大部分时间都以修养为主,伤势也逐渐渐愈,只要不剧烈动作,日常的起居已经完全无碍。 暗河的河道坡度极小,一直蜿蜒向北,既没有变大,也没有缩小,两人至少已经走出了上百里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洞中无日月,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记个时辰算个日子,后来也懒得算了,都是累了就睡,饿了就吃。 洞中。 两人围着火堆,看着树枝上的烤鱼,这种东西他们现在早就失去了兴趣,实在饿狠了才会勉强吃点。 “这样一路向北,如果走出去的话是什么地方?” 楚越本身话不多,可是遇到个话更少的风舞兮,也经常没话找话,毕竟在黑漆漆的山洞漫无目的的行走是极其枯燥的。 “大概是出云国!” “出云国?出云山脉?从柳城到出云国有多远?” “不知道!” “你不是出云国来的吗,怎么会不知道?” “你早就猜到了?”风舞兮很平静,对楚越猜出她的来历半点也不觉得惊奇。 “这洞里太无聊,想的就难免多些,毕竟也不难猜!” “哦?还想到什么了吗?” 楚越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你们劳师动众是为了对付李望,后来才明白,你真正想对付的恐怕是哪位叫洪望山的倒霉鬼吧?” 风舞兮道:“是吗,这你又是怎么想到的呢?” “因为李渔。洪望山本来的目的应该是抓童子炼丹,绝对没有想抓李家的大小姐,否则的话,李望当时出现的时候他不会那么意外,所以很显然有人从中捣鬼,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嫌疑最大!” 风舞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淡淡的道:“那是因为你只见过我吧?” 楚越摊摊手,道:“不错,但是你不能否认我猜得很有道理,反正大家聊天嘛,何必那么认真?” “你可以不当真,可是别人会当真的!”风舞兮说着突然扭头看着洞外,扬声道:“金师姐,你说是吗?” 洞外风声呜咽,水流轻响,却没人答应。 第十三章 诱杀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楚越笑道:“看来金师姐以为你在诈她!” 风舞兮道:“金师姐一向单纯,却不想想若我真的不确定是她的话,又怎么可能连她名字都叫出来了?” 楚越惋惜道:“那也未免太单纯了!” 两人一唱一和,煞有介事。 “原来真是你做出来的好事!” 远处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随即脚步声响起,有人慢慢走到洞口,正是那位被吹得不知去向的金师姐,能跑到这里,大概也经历了楚越和风舞兮两人相似的遭遇。 火光映照下,两人发现金师姐居然比他们更惨,衣衫褴褛也就罢了,连整只左手都齐肩而断。 风舞兮看着金师姐,道:“我师尊早就劝洪师伯不要炼制血神灵丹!” 金师姐双眼几欲喷火:“所以你就设计我师尊?” 风舞兮淡淡的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哈哈哈,好,好一个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金师姐缓缓走进洞中,清秀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咬着白森森的牙齿道:“宋师叔算无遗漏,只不知道她老人家有没有算到,风师妹你今日会葬身于此呢?” 风舞兮端坐未动,昂然道:“你敢杀我?” 金师姐眼神一悸,随即闪过一丝狂热,决然道:“师尊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他老人家冤死,我自当为他报仇雪恨!” 风舞兮冷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敢说实话,瞻前顾后,心志不坚,难怪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金师姐脸色青红交加,看鬼一样盯着风舞兮。 “这溶洞中实在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而本小姐恰好又是一头肥羊,杀了我之后天知地知,到时候回去哭诉一番,谁也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而且还能得到宗门的奖励,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是不是?” 风舞兮娓娓道来,金师姐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楚越悠悠的道:“我不明白的是,这位金师姐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现身出来,非得偷偷摸摸呢?” 风舞兮翻了翻眼皮,道:“因为她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若是出现的话,一眼就会被本小姐看穿她的心思!” 楚越拍手笑道:“她却没想到风小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人没出现还是被看穿了,好厉害!” 风舞兮扬起下巴,冷哼一声。 金师姐回过神来,冷笑道:“风师妹不愧是宋师叔的衣钵传人,果然不凡,既然话说开了,风师妹何不让师姐我见识见识那件东西呢?” 风舞兮神情微变,道:“什么东西?” 金师姐道:“风师妹是聪明人,现在怎么反而装起糊涂来呢?你以为所有人都相信东西被将师伯和常师叔带走了?” 风舞兮看着她,审视道:“洪师伯告诉你东西在我身上?” 金师姐也不否认,咬牙道:“哼,师尊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因此提醒我们多加提防,不曾想还是被你所害。” 风舞兮面带不屑,道:“是了,洪师伯也不能断定那东西就在我身上,大概只是随口一提被你听见,后来山洞坍塌你死里逃生,无意中发现我的踪迹,本想现身相见,却又想起他的话来,因此一边养伤一边犹豫要不要杀我,所以才一直暗中跟随,对吧?” 金师姐眼露惊骇之色,显然是被猜中了。 风舞兮不屑之色越浓,接着道:“别怪本小姐老说你笨,只是偷偷跟着就能知道我身上有没有东西?别说有这讨厌鬼在本小姐身边呆着,就算一个人,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眼,好让你知道东西在我手上?” 楚越叹了口气,道:“金师姐果然很单纯啊!” 金师姐哑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其实金师姐心理是极端矛盾的,一方面她和风舞兮名义上虽然是师姐妹,可实际身份差距宛如云泥之别,从小到大,积威已久,加上风舞兮年龄虽小手段却厉害,本能的就对她心生畏惧。 可另一方面,那件东西对人的吸引力又确实太大,再加上她伤重未愈,因此摇摆不定,一直这么跟着两人。 但是人的玉望是最难控制的,只要有了念头,就会生根、发芽、长大,金师姐最终难免还是会铤而走险——这是楚越和风舞兮两人共同的看法。 因此,三天前楚越察觉有人跟随的时候,先是从气味身形等方面确认了金师姐的身份,然后便和风舞兮一起唱了一出双簧,来引蛇出洞。 这种做法当然相当冒险,但是他们又不得不冒这个险,因为金师姐伤势太重,现在动手,毒药失手的话两人还有一拼之力,若她伤好,那就是孤注一掷。 所以,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是不利。 “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风舞兮缓缓道。 金师姐眼神变幻不定,最后一片狂热,然后突然大笑道:“风师妹,我记得宋师叔曾说过,任何谋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既然你不愿给,那我就自己来取好了!” 她说着,手中软鞭一抖,就要动手。 “慢着!”风舞兮轻喝道。 金师姐冷笑连连:“我知道你诡计多端,可今天就算你说破天去,也别怪师姐我心狠了!” 风舞兮摇头道:“我只是想说,我师尊的话当然是对的,只是你实力还够不上强大两个字而已!还有,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为何会对你说这么多废话?” 金师姐突然一跺脚,裤腿上一只蓝蝎落下,她一脚踩碎,目露得色道:“早知道风师妹多有手段,师姐我岂能没有防备?” 风舞兮道:“哦,是吗?” 金师姐脸色一变:“你……有毒……”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仰天翻倒在地。 风舞兮再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飞快的从火堆中拿出一根面条粗细的白色草根,一把掐灭,不满的道:“本小姐说切一段就可以,你非得说要全放进去保险些,不是你的东西就不心疼是不?” 楚越一边吃鱼,一边含糊道:“我不过提了个建议而已,就算你是小姑娘,也不能一直不讲道理,何况,我的蓝蝎不也贡献出来了?” “哼!” 冰原白草加上橐驼花。 本来金师姐已经步入先天,若是她有所察觉之后立刻屏住呼吸锁住毛孔,也不会被迷倒,可是她一则伤势未愈,二则被风舞兮和楚越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心神大乱,于是,最终很配合的跑进来被迷倒。 而那只和楚越风舞兮一起经历了生死而得以存活的蓝蝎,最后也被某人算计,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楚越扔掉手中的鱼骨头,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到金师姐的身边慢慢蹲下。 金师姐倒在地上,目露恐惧之色,哀求道:“风师妹,你不能杀我,我有三……” 话音未落,楚越已经一掌震断她的心脉,然后又拔出匕首切断她的咽喉,干净利落,几乎瞬间毙命。 风舞兮小脸有些发白,道:“你没听她好像有话要说吗?她有三什么,可成悬念了!” 楚越摇头道:“你师父难道没跟你说过,要杀人的时候千万别废话,也千万别听对方的废话吗?好吧,没告诉你也不打紧,看看,金师姐就是现成的例子!” 风舞兮冷着脸道:“那你震断她心脉也就行了,非得要割喉咙弄得这么难看?” “这样比较保险!” 楚越头也没回的说了句,然后又伸手合上金师姐圆睁的双眼,喃喃道:“姑娘你也别死不瞑目了,赶紧去投个好胎,下辈子离那些阴险狠毒的人远一点!” 风舞兮脸色不善的看着楚越,道:“这个计划可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而且杀她的人可也不是我!” 楚越看着她,道:“你病了?” 风舞兮脸色微变,怒道:“你才病了呢,你说我阴险狠毒,还不许我辩解不成?” “好吧,这个词形容一个小姑娘确实有些不妥,或者用杀人不见血?噬不见齿?好像都不太好听啊,不如你自己想一个?” 楚越拉着嘴角,目光冷冽。 风舞兮胸膛起伏,毫不退让的看着楚越,突然一笑:“我看你才是病了吧?怎么,觉得我连自家师姐都算计,很没人性?” 楚越道:“她是你师姐,又不是我师姐,与我何干?” “那又是为何?” 楚越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道:“你真当我和这位金师姐一样笨?” 风舞兮看了他片刻,突然也叹了口气:“你果然是知道的!” 楚越摊摊手,道:“我能不知道吗?我要不知道的话,就洞塌之后的这些天至少已经被你弄死三次了,嗯,加上刚刚这次,四次了!好说我还天天弄鱼给你吃,你是不是一天不算计人就心里不舒服?” 他说话的内容惊悚,语气却极平静,就像和朋友聊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你不是一点事没有吗?” 风舞兮微笑,然后又低下头,悠悠道:“如果说,其实我并没想要杀你,信吗?” “信!” 楚越点头,接着道:“你现在确实只是单纯的想毒倒我——因为你一直没有得逞,这种心理很正常,可是一旦我真被你毒倒了,你会替我解毒吗?” 风舞兮撑着下巴认真的想了片刻,然后摇摇头道:“好像确实不会!” “你看,这样还让我如何信任你?” “……” 第十四章 猎物 出云山脉北麓某处。 哗啦! 一声水响,山崖下的河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他的手臂上还抱着一个人。 “总算出来了!” 楚越将风舞兮放在地上,将她肚子顶在膝盖上,看她吐出水来,才将她平放在河滩上,然后自己也仰面躺倒,半分也不想再动弹。 望着天空的繁星,一个多月不见天日,楚越只觉天空从未有这么美丽过,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若非内衬贴身的风狼皮甲,实在有些羞于见人。 风舞兮那身衣服依然崭新如故,不但滴水不沾,而且还纤尘不染,冰蚕丝加紫光天琉银织就的衣服确实非同凡响,怎么折腾都难损分毫,相比之下,她人就娇贵多了。两人泅水出来,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风舞兮依然在半途就内息耗尽昏迷过去,若非楚越,她早已变成了一只水鬼。 “咳……咳……” 风舞兮悠悠醒转,她转头看见楚越,细长的眸子就微微眯了起来,然后仰面看着天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过了片刻慵懒的道:“喂!” “恩?” “起来!” “等会!” “有狼来了,赶紧杀了它!” “你为什么不去杀?” “我不想动!” 风舞兮的理由一如既往的理所当然。 楚越一动不动,懒洋洋的道:“到时候它吃谁,谁就动手!” “哼!” 土狼渐渐走近,它左右看了看,显然也是在考虑是先吃哪一个,最后摇摇晃晃的向风舞兮走去。 “看来狼兄喜欢小姑娘!” “是吗?” 风舞兮突然抬手扔出一件东西,骨碌碌的停在楚越身边,居然是一块血肉模糊的鱼肉,土狼闻到血腥气,立马就改变了方向。 “你还带着鱼肉?” “不是你说带上,以便潜水的时候遇到什么怪兽的时候做诱饵?” “我是说你现在居然还带着!”楚越叹气道。 “一直躺这也没扔!” “……好吧!” 楚越翻了个身,在地上捡了一块河卵石,在手中掂了掂,突然神情一凝,迅捷无比的翻身而起,望着土狼身后的密林,低声道:“起来!” 风舞兮站起来,看着远处一片漆黑的丛林,什么也没有,她的感知远不如楚越,只是感觉到有危险靠近。 “是什么东西?” “风狼!” 风狼,一种低阶凶兽。 就像人有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也有能修炼的武者,野兽也有类似,它们被人类称之为凶兽。 当然,凶兽不可能有像人类一样有各种心法口诀修炼内息,可是它们天生就比人类更加亲近自然,一出生就能吐纳天地元气,根本无须刻意修炼。 不过,和人类比起来,凶兽的优势明显,劣势更加明显,那就是它们很难进阶,绝大部分凶兽的实力终其一生也只会在同境起伏,绝难突破到更高的层次。 比如风狼,一般它们成年后的修为就相当于人类炼气期前期,而且直到它老死实力也不会发生变化,别说突破到先天境,就是突破到炼气期中期的都少之又少。 所以,风舞兮听到楚越说是一只风狼的时候就松了口气,虽然这种凶兽速度比较快,可是对他们两人还不构成威胁。 “那就杀了!” 楚越放眼一扫,这河滩寸草不生不说,还极为宽广平坦,只有前方十余丈外一片丛林,身后就是河水,河对岸却是一片插天峭壁,除非他们再躲回河里,否则根本无处藏身。 “杀吧!” 就两人说话这短短的三数息时间,风狼已经从丛林中冲了出来,它的个头比土狼大不了多少,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冰冷而嗜血,行动迅捷而悄无声息,直往河边冲来。 楚越说杀就杀,开口的时候人已经冲了出去,顺带还一脚踢开了那正瑟瑟发抖的土狼。 他前进的姿势颇为怪异,整个上身几乎贴地般的前倾,脊背微弓,身体起伏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瞬间已在数丈开外,向风狼快速接近。 风舞兮还是第一次看到楚越真正动手,有心探底,见他转眼间就与风狼短兵相接,也不禁有些吃惊,她虽然早就知道楚越的实力绝不止表面上的炼气期初期那么简单,却没想到动手的时候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正想靠近点看看,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楚越提着风狼的尸体正慢慢回来。 她这才真正的吃了一惊。 风狼虽然是最低阶的凶兽,可凶兽的身体强悍,真正战斗起来实力向来都比人高一层甚至两层,楚越近乎秒杀风狼的实力,也实在由不得风舞兮不吃惊。 难道这家伙真的是先天境? 不可能! “可能有麻烦了!” 楚越将风狼的尸体扔在地上,用脚踢了踢。 风舞兮一看,这才明白自己想多了,风狼的肚子上两只弩矢已经没入大半,显然早已重伤垂危,难怪如此轻易被杀,同时她也明白楚越说有麻烦的意思了。 有人在追杀这头风狼! 别人的猎物,如今被楚越捷足先登,若是遇到好说话的还好,若是蛮不讲理的,还真就是一场可大可小的麻烦。 而且,弩这种东西,特别是这种能射杀低阶凶兽的强弩,因为威力巨大,结构精密,在各国基本上都是军队专用,普通人绝对弄不到,就算弄到也不敢用的。 “不能让人看见我们!”风舞兮语气坚决,不容置疑的道。 “嗯?” 虽然说是可能有麻烦,其实楚越并没太过担心,他们毕竟只是两个垂髫孩童,稍微正常点的人应该都不会和他们计较,到时候随便撒个谎就能糊弄过去了。 “这里是出云国,说不定会有人认得我!” “认得你岂不是正好?” 楚越也没问她怎么会被人认出来,毕竟能穿得起整套冰蚕丝织就的衣服的,恐怕找不出几个来,普通人也许看不出,可是有心人就不同了。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回去!” 楚越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身上有什么贵重的物品怕人抢呢,原来只是想逃家……” 风舞兮眼神一变,道:“走吧!” 楚越却没有动,道:“我们这样尔虞我诈的其实毫无意义,不如在此分道扬镳,大家各奔前程,你说呢?” 风舞兮看着他半晌,然后慢慢走过来,冷笑连连:“本小姐果然还是小看你了,既然如此,那就说敞开了说吧。没错,金师姐口中的那件东西就在我身上,连她都只是心存怀疑就敢动手,此物何等珍贵你应该可以想象,但凡有一点风声传出去,我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楚越站着没动,后背却已经生出一股寒意。 金师姐的事件之后,楚越对她们口中的‘那件东西’绝口不提,一副我是君子我淡泊名利我很清高的样子,就是因为不想蹚浑水,而且早就打算一旦离开山洞立刻远走,没想到风舞兮根本就没有让他走的打算。 风舞兮凑到他耳边,阴森森的道:“所以,你以为本小姐会轻易放你走?我知道你不简单,有些古怪的本事,可是只要你敢离开,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东西在你身上!” 楚越木无表情的道:“你这样说出来,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风舞兮冷笑道:“你不敢,因为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而你也知道我知道!” 楚越愣怔半晌,叹气道:“在山洞里的时候我本该杀了你的!” 楚越确实动过杀心,之所以没动手,不忍心对一个重伤的小姑娘下手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风舞兮曾说过,她若有不测就让张师兄找人杀了小夭,在当时或许只是句戏言,可谁知道会不会弄假成真? “哼哼!” 风舞兮哼哼两声,她也明白和楚越动手没什么胜算,虽然表面上看她的修为更高。 “下河!” 风舞兮的威胁简单而有效,既然不能杀她,楚越便只有俯首,当机立断的决定。 这里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只有河里,可是人不是鱼,总要呼吸,就算进阶先天之后能转入内呼吸,也不可能长时间不排出体内浊气,何况他们只是炼气期的武者,能闭气半刻钟已经是极限了。 “河里只怕藏不住!”风舞兮微微摇头,看着楚越:“你有办法?” 楚越不答,从皮甲内袋抽出两根三四尺长绳子样的东西,分了一根递过来。 风舞兮接过一看,原来是某种草茎,正思索有什么用,就见楚越将其往嘴里一含,人已经慢慢没入水中,那草茎却浮在水面上。 “你身上古怪的东西还真不少!” 风舞兮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依样画葫芦,将草茎咬在嘴里没入水中,果然呼吸无阻。 楚越扯了扯风舞兮的袖子,示意她往对面悬崖处移动,风舞兮会意,他们这样藏着其实仍然在呼吸,来人有先天武者的话,很容易就被发现,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两人还在水下慢慢游动,对面河滩上已经有人到了现场,高呼道:“在这里了!” 随后就有马蹄响起,后来火光点点,竟有数十人之多,有马儿嘶鸣,还有人大声说话,在水下听得并不分明。 风舞兮往下游指了指,意思是摸着悬崖往下游走,躲开这些人。 楚越点点头,这些人看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与其苦守,还不如往下游走,只要小心点,应该不至于就那么倒霉被发现了,毕竟河面宽达十余丈,他们又是在水底。 可是两人还没动,河滩已有人高声喝到:“什么人,出来!” 中气十足,声音凝聚震动河面微波荡漾。 入微境武者! 两人心瞬间冰凉。 第十五章 阋墙 若是遇到同境武者,楚越和风舞兮两人即便不敌也能轻易脱身,遇到先天武者借助各种道具大概也勉强能逃走,可是面对入微境的话,却是半点侥幸都不会有。 “霍师兄,小弟见礼!”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却是从河滩对面的丛林中传出来的。 又一个入微境的高手! 楚越和风舞兮心中方定,又立刻提了起来,再也不敢有丝毫动弹,只望这两人叙旧完了就赶紧离开。 “原来是叶师弟,你既然在此,越王殿下想必也在左近了,夤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霍师兄显然有些吃惊。 “越王殿下听说吴王殿下在这里围杀一头风狼,想给皇后娘娘做一件裘衣,便特地带着亲卫队过来帮忙!” “越王殿下好意我家殿下心领了,风狼已经被杀,您还请回吧!”霍师兄断然拒绝。 这两人说话都中气十足,声音远远传开,水下的楚越和风舞兮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暗暗叫苦。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个越王,一个吴王,这两正主虽然都还没说话,可是楚越和风舞兮只听这几句就已经明白,将要发生的恐怕不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多半是争权夺利生死相搏的老套情节,而且还十分巧的被他们给撞见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楚越和风舞兮两人现在很有成为池鱼的潜质。 叶师弟道:“殿下说来都来了,多少要帮忙才是!而且,风狼明明还没死嘛,霍师兄难道还怕我们抢了不成?” 霍师兄一边吩咐小心防备,道:“殿下心领越王好意,改日定然去府上谢礼!” 叶师弟还没说话,丛林中突然传出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杀!” 下令之人也不知是否便是一直未曾露面的越王,只是一个杀字出口,立刻就有无数箭矢从丛林中射出。 “保护殿下,放信号!越王,你竟敢伤害吴王殿下,难道不怕陛下降罪?”霍师兄惊怒交加。 咻!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叶师弟一把抢过一张硬弓,弯弓搭箭,箭矢呼啸而出直奔那道烟花信号,这边霍师兄却是早有防备,弓弦响处,将叶师弟射出的箭矢悉数拦下。 信号升至半空,‘嘭’的一声炸开,绚丽异常。 漫天的箭雨笼罩,吴王一方的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用想也知道,一方是出来打猎的,轻装简从,而另一方却是早有预谋,全副武装,其结果早已注定。 楚越和风舞兮两人在水下面面相觑,万没想到才出了山洞,就立刻陷入了争夺皇权的漩涡,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两的话,除了被灭口,估计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一面倒的战斗很快结束。 吴王有霍师兄护持自然没事,可是随行的护卫就没那么幸运了,百余随从如今剩下不到十人,还大半带伤,被越王人马团团围在河滩上束手待毙。 “二哥,你要杀的是我,何必伤及无辜,你让他们走,我留下便是!”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应该就是倒霉鬼吴王殿下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栗,显然心中害怕,这种场景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傻,不过至少勇气可嘉。 霍师兄叹气道:“殿下,在越王眼中,我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位越王却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是默认还是觉得无话可说。 叶师弟朗声道:“霍师兄,事到如今,何不弃暗投明替越王殿下效力,你我兄弟同心,共助殿下成就大业,岂不是一桩美事!” 霍师兄怒道:“叶楚伧,我霍端方还做不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来,要想伤吴王,得问问我霍某人答不答应,就凭你叶师弟恐怕还差点!” 叶楚伧也不恼,道:“和师兄你相比,小弟自然是差了些,所以厚颜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向师兄讨教!王兄,彭兄,请二位现身如何?” “霍兄!” “霍兄!” 丛林中站出两人,只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便不再说话,霍端方一个都不认识,可是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入微境,此时才明白今天晚上恐怕是再无幸理。 一念至此,霍端方不禁惨然道:“好,好得很,叶师弟倒是看得起为兄!” 他说罢,突然拿住吴王,反手就往身后河中一掷,厉声道:“殿下,能否活命就看你造化了,生死且由天命,臣自当尽力阻拦!” 唰! 霍端方已生必死之心,将吴王掷出之后,背上长剑落入手中,剑芒闪动,离他较近的越王护卫立刻有十余人被斩为两段,余者大骇,潮水般往后退却。 叶楚伧喝到:“其余人后退,往下游拦截,截住吴王者赏千金。王兄,彭兄,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三个入微境高手一起出手,霍端方却是寸步不让,死守河滩,他虽知吴王逃出生天的几率几等于无,可是能拖住一刻是一刻,总归是拼尽全力以报吴王的恩德。 入微境高手的战斗,余者全然无法插手,这四人修为比起李望和洪望山或者差了一截,可也是实打实的,剩下的吴王护卫首当其冲,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打成肉泥。 越王一方跑得慢的也是立刻被肢解,平坦的河滩瞬间变成一片狼藉,平静的河面上也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 当楚越看见霍端方将吴王往他们的位置扔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老小子铁定是发现了他们,否则不可能扔得这么准。 这时候沾上吴王这个倒霉鬼的话,后果可想而知,为今之计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而且这时候越王亲卫远离,四个入微境高手也无暇顾及他们,正是脱身的好机会。 所以,楚越看都没看落入水中的吴王一眼,掉头就走。 可他刚刚转身就被风舞兮拖住,一挣不脱,再挣,她反而抱得更紧,眼睛圆瞪,不说话,也不放手——当然水里也没法说话。 楚越却是明白了,因为每次风舞兮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就表示她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看来这位吴王只怕和她关系匪浅,否则她还不至于如此舍命相救。 算了,救就救吧!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下,越王的人四处搜查,他们已经和吴王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除非杀了吴王扔出尸体,那才能解除危机,既然不能杀,救不救的关系也就不大了。 吴王显然不懂水性,洛水之后就乱扑腾,若是让人知道霍端方居然还指望这样的旱鸭子从水里逃出生天的话,恐怕会笑掉大牙。 可是这笑话对楚越来说一点都不好笑,因为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这个笑话变成神话。 楚越一掌切出,不住扑腾的吴王立刻就消停了,风舞兮很默契的跟上,一左一右将他一挟,立刻拖着往水底潜去。 两人根本无须商量,就一起拖着吴王往同一个方向前进,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唯一的脱身之路只有一个,那就是—— 溶洞! 是的,就是他们刚刚费尽千辛万苦才跑出来的溶洞! 这条河实际上比看见的要宽得多,只是上面被悬崖突出来挡住了,崖下也是一片蜘蛛网般的溶洞,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是因为撞了几次死胡同,风舞兮因此差点被憋死。 现在熟门熟路用的时间自然要少得多,不过昏迷的吴王不能闭气运转内息,能否活命那就真象霍端方说的,听天由命了。 呼~! 风舞兮从水中冒出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弯着腰指着楚越想说什么,却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楚越倒是好多了,他将吴王随手往地上一扔,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最好别问!” 风舞兮好不容易调匀气息,走到楚越身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怎么回事?” 风舞兮此刻心中的惊骇远胜于她表现出来的,简直像是滔天巨浪一般! 因为刚刚她在水中觉得自己要气息断绝无以为继的时候,总会从楚越手上输来一道气息,然后她就又能内呼吸一段时间,如此几次,才得以进入溶洞。 内息离体,至少要突破祖窍跨入先天之后才有的手段。 开始从溶洞出来的时候风舞兮半途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在河滩上,她还以为自己只差一点就坚持过来了,所以并不知道楚越暗中相助,更不知道出路会如此遥远。 否则的话,她只怕未必会救吴王。 现在想想,风舞兮饶是胆大,也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楚越耷拉着眼皮,无视转来转去的风舞兮,道:“这个问题好宽泛!” 若非迫不得已,楚越当然不想暴露自己修炼功法的特殊,所以出溶洞的时候还特地等风舞兮晕过去之后才出手相助,可谁想到才出去转了一圈立马又跑进来,而且还多了一个累赘呢?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早晚会分道成路人,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深究呢?”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风舞兮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没兴趣!” 楚越断然拒绝,这种事情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没事找事? “好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风舞兮停下脚步,昂首站在楚越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世上没有不可说的秘密,问题只在于付出多少代价去得到它!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越想了想,抬起头来,道:“无论什么你都能给我?” 风舞兮傲然道:“那是当然,不过你最好别弄些不切实际的条件出来!” 说完定定的看着楚越,眼神中难掩期待之色。 第十六章 仰慕 楚越又垂头想了想,然后一脸严肃的抬头道:“好吧!我只要你别再对我这么好奇了,行吗?” 风舞兮一愕,看着楚越眼中的笑意,顿时羞怒交加,向来只有她戏弄别人的份,今天居然受了如此蹩脚的戏弄,哪里还能忍得住,甩手就是一巴掌。 “喂!这是你自己说的,怪谁?” 楚越抓住风舞兮的手腕,看着她咬着小虎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禁暗道,这才是常态下的十岁小姑娘啊,那种时刻都在算计的妖孽形态实在是很有违和感。 “啊!你属狗的啊?” 楚越惨叫一声,看着手背上的一圈牙齿印,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抬头见风舞兮雪白的牙齿犹自带着血迹,正目光森冷的看着他,顿时只觉后背冒起一股寒意,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好吧,简单的说,就是我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 “功法?” 风舞兮早猜到几分,不过亲耳听到楚越说出,还是有些惊讶:“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法?” 楚越道:“看,我就知道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之后就会有下一个问题!” 风舞兮默然,人确实如此。 楚越接着道:“这种功法看似神奇,其实有诸多弊端。首先,入门极难;其次,修炼的速度极慢;然后,境界突破的难度极高;最后,这种功法只有我能修炼,别问为什么,因为教我的人就这么告诉我的,体质问题!” 风舞兮想了片刻,道:“如此神奇的功法有诸多限制也很正常,除了最后一点……” “你都会这么想,其他人又怎会例外,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我说的种种弊端,多半认为既然我能修炼他们当然也能,然后不择手段的从我身上先得到它!” 风舞兮无法反驳。 楚越叹气道:“你的‘那件东西’若有一点消息露出,你就会被撕成碎片,我的‘这件东西’能有什么不同?” 风舞兮眼神渐渐沉寂下来,过了良久,道:“我保证,你这个的秘密不会从我这里传出去!” 楚越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姑娘果然是头顺毛驴。 “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明白的!若是发现你骗我,哼哼!”风舞兮旋即昂首道,并且毫不掩饰的威胁。 楚越不禁苦笑,能糊弄一时算一时吧,她弄明白这个问题的唯一途径只有找到老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万一她真将老道找出来了……,那就让老道去和她讲道理好了! “我说话算话,你说了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那件东西……” 楚越吃了一惊,她的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妙,连忙往旁边一指,道:“你的王子要醒了!” 风舞兮转头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吴王,回过头来看楚越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善。 “霍先生……” 吴王突然坐起,然后看着黑漆漆的溶洞,眼中一片茫然,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本王带来此地?这里是什么地方?霍先生呢,他怎么样了……” 吴王看起来应该有十三四岁,长相白皙俊秀,哪怕现在神色惊惶言语混乱,也难掩那种天生的文静气质。 风舞兮不耐道:“行了,别本王本王的,你叫什么?” 此言一出,楚越不禁失声道:“你居然不认识他?” 风舞兮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楚越喃喃道:“我看你不要命的想救他,还以为是指腹为婚啊青梅竹马啊什么的……” 风舞兮小脸一红,怒道:“胡说八道!” 吴王显然被两人弄糊涂了,见他们突然吵起来,似乎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小声道:“两位,小王……” “闭嘴!” 风舞兮指着他的鼻子,气冲冲的道:“整天本王小王的,装什么装,叫什么名字,再不说就把你扔出去!” “叶冲!” 楚越转过头不忍再看,这姑娘也不想想她自己,开始和楚越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本小姐,也就最近才改过来,现在居然理直气壮的挑别人的刺。 “叶冲?” “姑娘认识小……我?”叶冲喜道。 风舞兮眼神疑惑,道:“就是那个号称三岁能文出口成章、七岁能武半月筑基的神童叶冲?” 叶冲连忙摆手,脸上却忍不住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不敢不敢!” “看起来不像啊!” 风舞兮显得十分失望,喃喃道:“这样的也能叫神童?果然是流言误人啊!” 叶冲脸色顿时僵住。 楚越差点笑出声来,一把将风舞兮拖住,对叶冲道:“叶兄,请稍待,我先和这位姑娘说几句话!” “你……请便……” “你干什么,放手!” 风舞兮挣扎不开,被楚越一直拖到十余丈外的转角后才停住。 “我正和人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楚越冷眼看着她,低声道:“别装了!”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熙国,离出云国不远的一个小国!” “为什么救他?” “他是王子!”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快,答的更快,好似预先排练的双簧。 楚越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只是看了看远处的落魄王子,笑道:“你早就知道他是什么神童了吧,何必要戏弄他?” 风舞兮哼哼一声,道:“我爹有一次念叨,说熙国有个王子的天赋不亚于我,本小姐就去查了一下,结果这个叫叶冲的王子传的很神奇呀……,可是你看,就那怂样,哪一点比得上本小姐?” 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嘛! 楚越看着风舞兮的神态有些无语,这姑娘不知道是相处久后露了本性还是真的改变了些,如今已不那么高冷,偶尔也会有些正常小姑娘的表现了。 他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风舞兮跟上来,“喂,你就一点不好奇?” 楚越道:“你这般费劲救这位王子,无非是与他身份有关,想必是熙国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让你动心了,有甚可好奇的?” 风舞兮一噎,半晌才道:“熙国的云氲钢是很出名的,你难道不想打一把趁手的兵刃?” 楚越笑了笑,道:“我有!” 风舞兮斜着眼睛,道:“你不是说你那把破匕首吧?” 楚越道:“我还有一柄剑!” “剑?” 风舞兮眼露怀疑之色,楚越衣服一直破破烂烂的,里面是贴身的皮甲,就算有剑也肯定是一柄短剑,正要再问,想想却又打消了念头:“那随你!” 两人走回来,吴王叶冲正团团转,一脸焦虑的道:“两位,额……” 楚越道:“在下越楚,这位姑娘……” 他自己说了个假名字,当然也就不好马上将风舞兮的名字说出来,只留下让她自己说。 风舞兮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拆穿,昂头道:“风舞兮!” “越兄好,风……舞兮?” 叶冲抬手见礼,突然一脸的惊愕,失声道:“风舞兮?敢问姑娘可是出云国的风舞兮小姐?” “难道还有第二个风舞兮?”风舞兮傲然道。 “啊,小……在下……我对姑娘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在是惊喜,失礼了,太失礼了……” 叶冲语无伦次,满脸通红,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副忸怩的样子。 风舞兮愕然,不解的看着突然变了个样子的叶冲。 年少慕艾啊! 楚越却是明白过来,不禁心中暗笑,掩嘴压下笑意,先前说了个青梅竹马就让风舞兮炸毛了,要是现在让她知道叶冲的意思,恐怕这倒霉孩子要倒大霉,连忙轻咳一声,道:“叶兄!你刚刚想跟我们说什么?” “啊?” 叶冲回过神来,冲上脑袋的热血顿时冷却下来,想到霍先生生死不知,自己却在这里儿女情长,不禁又羞又愧。 “两位救命之恩,在下自当铭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我出去?” 风舞兮冷笑道:“外面现在应该全是那个越王的人,你出去送死么?” “我……” 楚越拍拍叶冲的肩膀,道:“叶兄,暂时这里还是安全的,那位霍先生是入微境的高手,就算战败应该也不会丢了性命,除非那位越王是个傻子!”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入微境的高手都绝不是大白菜,越王既然有心皇权,就绝不应该轻易杀害一个这样的人才。 叶冲也不是傻子,只是历练太少,被楚越点开,顿时也明白过来,心中的焦虑顿时去了大半,神情又轻松了些,看着两人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这一问,就显出了他绝不是一个有主见的,难怪如此轻易就陷身死地了。 “你出事之后,最快的接应多久会到?” 叶冲茫然片刻,随即愧然低头:“不知道……” 风舞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那你们放出的信号谁会看见?” “垵城穆将军肯定会收到,到时候他定然会来!” 叶冲总算不是木头,开了头之后知道顺着走,接着道:“我们现在这里是碧云山的落云峰,离垵城大概两百里,快的话两个时辰的马程!” 风舞兮默想片刻,道:“越王既有预谋,定然也有各种应对,就算垵城来人顺利,也是两个时辰之后了,这两个时辰他们肯定会派人下水来搜查,找到这个溶洞只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楚越道:“入口外面的溶洞蛛网密布,要找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风舞兮点头道:“不错,可同样的,接应这笨蛋的人也是很难找进来!” 叶冲摇头道:“不会,霍先生从小就是在碧云山学艺,昨日他一路跟我介绍,还说过这里有这么一片水下溶洞,少时经常和师兄弟们来玩……” 楚越突然道:“那位叶楚伧是霍先生的同门师弟?” “正是!” 叶冲点头,随即脸色剧变,失声道:“糟了!” 风舞兮和楚越两人也瞬间变色。 第十七章 木剑 霍端方知道溶洞,那叶楚伧自然也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即便风舞兮自负聪明,想到接下来可能面对入微境的高手,也顿感束手无策。 “走!” 楚越翻身而起,前路既断,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当初他和风舞兮天天烤鱼的那条路了。 哗啦! 水响处,一人游龙般从水中穿出,湿漉漉的站在地上,只是袖子一甩,‘嘭’的一声轻响,真气爆发,浑身的水渍瞬间被蒸发,白袍玉带,好不潇洒。 “叶某一直在想,吴王殿下你能跑进这溶洞,到底是霍师兄早有的安排呢,还是纯粹的巧合,殿下您能替在下解惑吗?” 来人一开口,楚越和风舞兮就知道这人正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叶楚伧。 “叶先生,本王随你回去,他们与这件事无关!” 叶冲拔出腰间长剑,横身拦在风舞兮和楚越身前,神情凛然。 风舞兮翻了翻白眼,楚越也不禁暗道这叶冲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不过也算是有真性情的一个人,而且绝不贪生怕死,只这一点就比大多数人好多了。 叶楚伧停下脚步,温言道:“吴王殿下,您是个好人,可惜这皇位偏偏就最不适合好人来坐,而且在下为越王殿下效力,只好得罪了!” 叶冲紧握着长剑,长吸一口气,道:“叶先生……” “慢着!” 风舞兮背着双手,踱着步子慢慢走到叶冲的身边,笑道:“殿下,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还瞒着呢,若是性命都丢了,还谈什么大业?” 叶冲张着嘴,完全不知道如何应答。 叶楚伧摇摇头,满脸怜惜道:“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没事为何要跑到这等地方呢,如今枉自送了性命,岂不是可惜?” 风舞兮昂首道:“本小姐姓风,祖居出云国清平原,不知叶先生可有耳闻?” 叶楚伧瞬间变色,眼神凝重的盯着风舞兮,半晌才道:“不知道小姐是风家哪位千金?” “家父风随云!” 叶楚伧脸色再变。 出云国乃是西域实力最强的大国之一,世人皆知,出云国皇宫有一副开国皇帝的一副手书——云家与风家共治天下,出云国的皇帝姓云,宰相姓风,自其立国之后就再未有更改,两家同辈私下均以兄弟交,而不见君臣礼。 风随云,便是出云国现任首辅,也是当世有数的顶尖高手之一。 “原来是惊才绝艳的风舞兮小姐,不知风小姐缘何来此?”叶楚伧并不怀疑有人敢假冒风家小姐,更何况,那一身冰蚕丝织就的衣服,也绝不是谁都穿得起的。 风舞兮巧笑倩兮:“家父常说,吴王殿下天赋不错,便生了爱才之心,于是让本小姐顺路过来看看,却不曾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说着对叶冲道:“你说是吧?殿下!” “是……是!” 叶冲只觉得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一般,他当然也知道风舞兮说的是假话,风随云是何等人物,岂会注意到他,可是他听了就是莫名的高兴。 “风小姐是说,随云先生觉得吴王殿下可堪造就?”叶楚伧神情凝重。 谁都知道,对于出云国来说,熙国不过是弹丸之地,如果风随云真觉得熙国哪位皇子可堪造就,那熙国皇帝只怕还真得生出十分的重视来。 风舞兮道:“能否造就当然要慢慢观察才知道,你说呢,叶先生?” 叶楚伧沉吟良久,叹息一声,道:“风小姐真是让叶某人为难啊!” 风舞兮冷冷的道:“怎么,叶先生莫非觉得家父说的话不对么?” 叶楚伧微微一拱手,道:“随云先生目光如炬,他说的话自然是错不了,可是,不是在下妄自菲薄,咱们区区熙国恐怕还入不了随云先生的法眼!” 风舞兮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楚伧突然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缓缓道:“前几天叶某人收到一个消息,据说在两个月前,风家风舞兮小姐在蘑菇峰附近历练的时候不幸遇到山崩,如今下落不明,风家不但出动了大量人手搜寻,同时还重金悬赏。” 风舞兮突然恢复平静,淡淡的道:“怎么,叶先生莫非还想着领赏不成?可惜你晚了一步,本小姐既然无碍,自然是早就给家里报了平安!” 叶楚伧缓缓踱步,摇头道:“为了将吴王殿下这件事办妥当,在下二十天前就在这碧云山遍布眼线,敢问风小姐,您是何时在何地报的平安呢?” 风舞兮不禁变了脸色。 叶冲跨前一步,长剑遥指,大声道:“叶先生,你若是想伤害风小姐,就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叶楚伧再次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风小姐早就死了,在下又怎么可能再伤害于她?” 叶冲脸色惨白,又惊又怒道:“风小姐,你们快走!” 说着就舞剑上前,其实他的修为比楚越和风舞兮两人都高,此刻出手,也颇有法度,招式精妙,而且他心知今日难逃一死,更有一股有进无退的惨烈气势! 只是实力差距太大,叶楚伧只是一挥手,叶冲就口吐鲜血倒飞回来,‘砰’的一声撞在石壁,人还没落地就已经不省人事。 楚越和风舞兮两人却是谁都没有走,因为跑也没用。 风舞兮看着叶楚伧冷笑道:“你觉得杀了我就没人知道?” 叶楚伧道:“风小姐自然因为山石坍塌而亡,日后随云先生掘开山石之后自然会发现!” 风舞兮只觉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此人不骄不躁,而且还不择手段,实在是一号人物。 “我爹明察秋毫,你以为这点鬼蜮伎俩能瞒过他老人家的眼睛?到时候不仅是你,什么越王,甚至整个熙国,只怕也要给本小姐陪葬!” 风舞兮扬起下巴,即便是死,她也得骄傲的死! 因为她姓风,因为她是风舞兮! 叶楚伧默然,风舞兮的话绝无半点夸大之处,今日在此地他带人围杀吴王,整个过程恐怕很难瞒得过风家的追查,到时候只要有人发现风舞兮的死和他有一丝关系,就是一场泼天大祸! 叶楚伧喟然道:“所以叶某人才说,风小姐让在下很为难!” 风舞兮冷笑不语。 叶楚伧道:“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一场豪赌,今日杀了你,日后或许会被人发现,最后我自然难免一死;可今日若不杀你,叶某人只怕出了这个溶洞就再无容身之地,如何选择,岂非显而易见?” 连风舞兮也不得不承认,叶楚伧的话很有道理,换做是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是,死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还有那个讨厌的小子,唉,算了,反正都要死了,其实他也不算很讨厌! 风舞兮思绪纷飞,不由得向楚越看去。 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楚越自从叶楚伧出现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魂淡平时不是老顶嘴吗? “喂!” “嗯?” “你怎么不说话?”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杀我们,那说什么都没用,不如省点力气!” 风舞兮怒道:“都要死了,省力气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 “有什么用?” 楚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风舞兮的身边,看着叶楚伧道:“杀了他!” 杀了他! 风舞兮目瞪口呆,失声道:“你疯了?” 炼气期武者想杀入微境武者? 不仅风舞兮以为楚越疯了,叶楚伧也不例外,他自然是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只是楚越不言不语,实在难以引起他的注意。 楚越脸色平静,看着风舞兮,很认真的问道:“能让我信你一次吗?” 风舞兮愣,随即怒,然后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中冒出来,最后下意识的点点头,道:“你要我做什么?” 楚越笑道:“一会你自然知道!” 然后,他将风舞兮拉到身后,自己慢慢的走上前,一直走到叶楚伧面前不过丈余才停下! 叶楚伧静静的看着他们,等楚越走过来,才开口道:“都说完了吗?” “谢谢!” “若是换个地方,我绝不会想要杀你们!” 楚越沉默片刻,道:“你若是现在转身出去,我也不用杀你!” “你既然要杀我,何必又劝我离开?” “因为,杀你很难!” 此情此景,这显然是很荒唐的一句话,可无论是风舞兮还是叶楚伧,竟然都不觉得有半点荒唐,反而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来! 叶楚伧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道:“其实,自从我进入这个溶洞,结果就已经注定,无论我杀不杀你们,最终都难免一死!” 他说完,吸了一口气,瞬间恢复平静,道:“来吧!” 楚越不再说话,他忽然从腋下缓缓的拔出一柄剑来! 风舞兮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起刚刚楚越说的他有一柄剑,当时她猜测是一柄短剑,果然猜对了,可是却又猜错了。 这柄剑确实很短,连柄及刃也不过尺许,但是它又不是短剑,而是——断剑! 而且,还是一柄木头断剑! 一柄粗糙而又简单,甚至有些难看的木剑,就好像是乡下孩童的一件玩物,不小心弄断之后就随手抛起的废物! 叶楚伧眼中充满了惊奇,若非见楚越郑重其事的提起木剑,他几乎以为楚越不过是死前想找点乐子来戏弄他一番。 第十八章 执念 “请!” 楚越开口。 抛开立场,叶楚伧绝不是一个坏人,甚至他身上还有一些值得敬重的地方,对于这样的人,楚越一向都会给予应有的尊重。 会尊重别人的人,才会尊重自己。 “请!” 叶楚伧拔剑。 两人同时挥剑。 叶楚伧剑出,立刻剑芒大作,剑气密布宛如狂风暴雨,剧烈的破空声震耳欲聋。 他一出手就用尽全力,居然没有留半点余力,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半大的孩童和手中极为可笑的木剑,让他隐隐有些恐惧! 楚越却是恰恰相反,他手中木剑挥出,不但悄无声息,而且不带半点劲风,和孩童挥舞着木剑并无丝毫不同,风舞兮心中已经一片冰冷。 剑芒散去。 只有一剑,也只需一剑! 风舞兮看着楚越仰天倒下,居然仍死死的抓住那柄极其可笑的木剑。 这魂淡,她觉得双眼有些朦胧! 风舞兮用袖子抹去泪花,然后昂首盯着叶楚伧,她知道下一个就是她,但是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哭着死! 叶楚伧看着楚越的尸体笑了笑,笑容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的喉咙突然裂开,鲜血喷泉一般射出来,然后仰面倒入水中,水花四溅。 风舞兮呆住,此刻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只是刚刚和楚越的对话突然冒了出来—— 可以让我信你一次吗? 你要我做什么? 一会你自然知道! 风舞兮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疯一般冲了过去。 ~ 楚越缓缓的醒来。 真的是缓缓,他的五感好像是一个一个挨着恢复知觉的。 先是鼻端嗅着淡淡的香气,似兰似麝,安心宁神,十分舒服;接着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柔软而暖和的地方,偶尔颠簸一下,似乎是在马车上,浑身暖洋洋的用不出丝毫力气;然后感觉有人的气息在身边绕来绕去。 最后,他睁开了眼睛。 果然有人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果然是辆豪奢至极的马车。 许久不见的小丫头豆儿正专注的看着楚越的身体,准确的说是他的脖子,一边用手做刀状来回的比划,似乎在寻找最适合下手的地方,还一边咬牙切齿,神色变化十分有趣。 豆儿看着楚越,心中充满了无穷的怨气。 就因为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已经被小姐禁止一个月的零食了,小姐还让自己照顾他,哼哼,本姑娘也是有仇必报的,只要小姐一离开,就好好的教训这小子! 豆儿看着不远处坐着的风舞兮,又不禁摇头叹息。 小姐自从在那个山洞被石头砸了出来之后,人就变傻了,反应也迟钝了,这两天还一直对着一把破木剑发呆,听说她三岁之后就不玩这些东西了,没想到现在又玩上了。 唉,可怜的小姐! 豆儿转过头,都是这个叫楚越的小子,自从遇到他之后,自己的零食也不能吃了,小姐也变傻了,还有……总之,得好好教训他。 哼,以为盯着我看,本姑娘就会怕你,太天真了! “啊……小姐……!” 豆儿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不稳,人就从软榻上翻了下去。 “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醒……醒了!”豆儿结巴。 风舞兮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头,就看见了楚越明亮的眼睛,不自禁的微笑道:“醒了好!” “我睡了多久了?” 楚越只感觉喉咙仿佛塞着一个塞子,说话声音细如蚊讷。 豆儿也回过神来,为自己刚刚的不镇定暗自检讨了一番,听见楚越的话立刻道:“三……个月了!” 说着还伸出三个手指头加以强调,豆儿暗自得意,哼哼,吓死你,只是可惜不能说是三年,毕竟那太假了,还好自己临时改口,否则的话肯定露馅。 “这么久?” 楚越疑惑,不过这次有些用力过猛,到现在体内依然空荡荡的,只一道内息细若游丝般游走,或者真睡了三个月也说不定。 “是啊,小姐说你要是一直不醒的话,那就会变成那什么,嗯,活死人,不过现在好了,多亏我……和小姐不离不弃的照顾,你终于醒过来了!” 豆儿语气配合神情惟妙惟肖,先是惋惜同情,接着自我表扬,然后一脸庆幸惊喜,最后说完又摆出一副你不感激我你就是忘恩负义的表情来。 “闭嘴!” 豆儿脑袋一缩,可怜兮兮的望着风舞兮:“小姐……” 风舞兮拧着木剑,走到软榻前,看着楚越道:“这是什么?” 楚越眨眨眼:“我饿了!” 风舞兮哼哼道:“才躺了三天而已,哪里就会饿死你了?” 楚越看着她不说话。 风舞兮微微眯眼,提高声音道:“豆儿,让他吃!” “是,小姐!” 豆儿打开马车的一个格子,里面居然放着好几台小小的火炉,每台火炉上都煨着一个砂罐,腾腾的冒着热气,先前关着格子还不觉得,此刻一打开,顿时香气四溢。 “八宝莲子粥,银耳白果粥,桂圆莲子百合羹,雪饵椰子羹,五味红枣粥……,要哪一个?” 豆儿双眼放光,如数家珍,就差没流出口水来。 “给我端个银耳过来,他,就随便弄个吧,赶紧喂饱他!”风舞兮语气不善。 楚越苦笑道:“难道就没有带肉的?” 豆儿端着碗恶声恶气的道:“没有,爱吃吃,不吃拉倒!” “吃!” 和小姑娘置气不值得,和自己肚子置气更不值得,楚越从小到大头脑发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一碗羹汤下肚,楚越只觉得肚子暖烘烘的昏昏欲睡,因此在风舞兮再次拧着木剑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双眼一闭,道:“我困了!” 风舞兮看着楚越脸上那可恶的笑容,差点忍不住用手中的木剑捅他满身的窟窿。 那天楚越杀了叶楚伧之后,不久就又有人找到了溶洞,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敢杀风家千金的,再加上叶楚伧的前车之鉴,对风舞兮更是心存顾忌,完全不敢动手,最后等接应吴王叶冲的人赶到,无惊无险的出了溶洞。 至于入微境高手叶楚伧到底是如何死的,风舞兮不说,熙国的人也不敢问,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只是看向她的目光畏惧中带着诡异。 出了溶洞之后,风舞兮立刻让叶冲将她的身份传了出去,之后叶冲和越王被熙国皇帝先行召回,而楚越因为伤势严重而押后缓行。 到第三天,正在附近盘旋的张师兄收到消息之后,带着豆儿赶了过来,楚越就被搬上了马车。 现在他们正在去往熙国京城的路上。 风舞兮这三天一步也没出马车,别人都以为她在照顾楚越,实际上是她拿着木剑反复研究,头发都差点抓下一把,依然毫无结果。 最后实在忍不住,就试着用匕首削了一下,让她眼珠子差点都掉下来的是,这木剑还真就是普通的木头,一削就被切下一片,木剑也变得更难看了。 这个结果让风舞兮彻底茫然了,她本以为这木剑是某种未知的神奇东西,有着鬼神莫测之功效,楚越就是以此击杀叶楚伧的,可事实……太残酷。 但是,要说楚越是凭借自身实力杀了叶楚伧的话,风舞兮觉得除非自己疯了,否则绝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所以,问题一定就出在这看似普通的木剑上! 一定要让这魂淡说个清楚! 等了三天之后,楚越终于醒了,可是之后不到一刻钟,他居然就又睡了,风舞兮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焦躁。 ~ 楚越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马车中淡淡的灯光下,这次身上总算有了几分力气,手脚都能动弹下了,看来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抬头看了一眼,豆儿靠着软枕睡着了,风舞兮却仍然坐在桌前,望着木剑皱眉苦思。 这丫头太执着了! 楚越忍不住叹了口气,风舞兮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柳眉轻蹙,显然还在想着问题一时没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呆气。 “你就真那么好奇?” 风舞兮瞪着他,明知故问! 楚越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你若是一味的追寻答案的话,到最后你会发现又回到了原点!”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很想告诉你答案,但遗憾的是,其实我也不知道!” 风舞兮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大力的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总算平静了些,咬牙道:“你,去死!” “这正是我还想说的话!” 风舞兮觉得不能再忍了,自己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这魂淡一醒过来就故态复萌,专挑气人的话说。 “别误会啊!” 楚越赶紧澄清,苦笑道:“我是说,我真的感觉不太妙,刚刚醒来之后就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危险?” 风舞兮冷静下来。 这两天她一直沉迷于木剑,确实没怎么考虑过其他的事情。 若是别人这么说的话,风舞兮可能还觉得有点危言耸听,可是楚越身上发生了太多超出她理解的事情,而且,她本身修炼的功法到了一定的境界也有着类似的效果。 因此,听楚越如此一说,她立刻心生警觉。 “张师兄,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听说家里有人去蘑菇峰了?” “据说是七爷!” “七叔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张师兄沉默片刻,道:“我说过的!” 风舞兮顿时神情微赧,道:“七叔大概什么时候能赶来?” “早则今晚子时,迟则明日卯时!” 风舞兮低头皱眉,不再说话。 啾!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啼。 “是雪儿来了!”风舞兮喜形于色,立刻拉开车窗。 第十九章 走风 少顷,一只雪白的巨鹰从夜空滑翔而下,它张开的双翅竟长达丈余,收拢翅膀之后也有五六岁的小孩般高。 尽管风舞兮早就吩咐熙国随行军士不能攻击,他们依然有些紧张的握住兵刃,如此大的老鹰实在少见。 巨鹰跳进马车,用头靠着风舞兮的胸口亲昵的蹭了蹭,人性化的眼睛流露出依恋之色,然后又看了看楚越,似乎有些奇怪的样子。 “雪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风舞兮一边从巨鹰的脖子取下挂着的锦囊,一边跟它说话,也不管它是否听懂。 打开锦囊,风舞兮展开一张丝帛,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唰’的一下变得雪白,整个人都瞬间呆住,好半晌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然后将丝帛放到油灯上点燃烧成灰烬。 “师尊既然让你来,就没说别的什么?”风舞兮望着巨鹰,带着一丝期望。 巨鹰歪着脑袋,‘啾’的叫了一声,显然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算了,你也听不懂,师尊既然提前让你给我送信,肯定是早有算计,唉,你回去吧!” 风舞兮拍了拍巨鹰脑袋,将它送出马车,直到看它在夜色中变成一个白点,这才有些意兴索然的回到马车。 “走风了?” 风舞兮听到声音,没好气的道:“你这么能算,怎么不去摆摊算命?” 楚越苦笑道:“我若是真能算命,肯定先给自己算一卦为什么最近会这么倒霉!” 风舞兮道:“算人难算己,否则会折寿的,这都不知道!” 见她情绪稍复,楚越才道:“你想怎么办?” 风舞兮终究是非常之人,也慢慢平静下来,稍一沉吟,立刻掀开车帘,低声道:“张师兄,全速赶路吧!至于熙国的军士,不必管他们!” 拉车的马儿虽然不是龙鳞马,却也是毫不逊色的异种,一旦放开了速度,别说寻常军士,长途就是先天武者也有所不及,熙国军士立刻就被越拉越远。 风舞兮放下车帘,想了片刻,突然又叹了口气,对楚越道:“有人知道东西在我身上了,而且来的绝不是我能对付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往熙国京都,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就下车和熙国那些军士一起回去吧!” 楚越点头,喃喃道:“下车也好,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好像就开始倒霉了,而且我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风舞兮顿时一口气堵住喉咙,半天缓不过来,心中大恨,暗道自己难得大发善心,这魂淡不感激流涕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诡辩,让他死去吧! “怎么不停车?”楚越撑起身体问。 风舞兮板着脸,平静的道:“我忽然觉得你留着也好,你既然能杀入微境的高手,说不定虚实境的真人你也有办法对付呢!” “虚实境的真人?” 武者境界,一步一风景,一境一天地。 炼气期——炼精化气,取于自身。 先天境——突破祖窍,沟通天地元气,锤炼身体。 入微境——凝罡炼煞,由外而***外合一。 虚实境——堪破虚实,转化阴阳,由内而外,掌控一方天地。 至于虚实境之后的圣境,普天之下也只聊聊数人而已,已然难以言表,而圣境之后的神境,则更加缥缈无依,已是一种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从未有确切记载有人曾达到过。 每一个虚实境武者都是有名有姓,称雄一方的绝顶高手,也被尊称为真人。 楚越顿时脸色一垮,暗道这玩笑开大了,叹气道:“我那木剑三五年才能用一次,那叶楚伧不过刚跨过入微境的门槛,能杀他已属侥幸,至于虚实境的武者……,亏你也敢想,我只是炼气期而已,姑娘!” “哼!” 风舞兮绷着小脸,心里却忍不住有几分感动,暗想这家伙虽然说话气人,可是这样危险的时候还要惹怒自己留下来,而没有真的独自逃生,总算还有点良心。 楚越若是知道风舞兮心中所想,恐怕得去撞墙。 事实上他真的就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别说帮忙,留着还是个累赘,怎么可能去打肿脸充胖子? “也罢,是福不是祸,只希望这些人不要一个一个的来!”楚越望着窗外喃喃道。 “哈哈,东西只有一件,若是人来多了岂非麻烦?你这娃娃倒是好算计,幸好老夫先来一步,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车外响起,然后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脑袋就出现在窗外,马车飞奔,这人却像是贴在车上一般。 风舞兮吓了一跳,立刻怒道:“哪来的老头,居然偷窥本小姐!” 那老头一愣,随即笑道:“风家的女娃子果然都生了一张利嘴,呵呵,把东西拿出来,老夫也不为难你,再拖延等别人来了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风舞兮撇嘴,这老头不过是入微境而已,即便差一步就堪破虚实,也依然不是真人,枉生贪心,真不知死活! “季老头,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 又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这声音飘渺不定,像是在半空,又像是在地下,大晚上的让人一听,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季老头脸色微变,扭头四顾:“殷老鬼,你这偷偷摸摸的德性还真是一点没变!” 季老头眼神充满了戒备,显然对这殷老鬼颇为忌惮。 “老季啊,要是不偷偷摸摸的那也就不是殷老鬼了!” 一个硕大的人影迎面而来,却是个庞大至极的大胖子,他居然也没拦住马车,转了个身就和那老头站一起,跟着马车并排而行,还冲风舞兮和楚越点了点头。 “老丁,你怎么来了?” 楚越和风舞兮面面相觑,这时候豆儿被夜风一吹,悠悠的醒了过来,有些迷糊的走到窗边,抱怨道:“小姐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风也不知道拉一下窗帘!” 小丫头伸手拉下窗帘,唰的一声又被人拉开,她愣了愣,然后才发现窗外的两个老头,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手脚乱踢,结巴道:“小……小姐,窗外好多……好多老头!” 楚越摸着下巴,道:“是啊,不是都说人越老越怕死吗,怎么今天来的全是老头呢?” 风舞兮冷笑道:“他们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来的!” 楚越叹气道:“只怕来得越早,死得越快!” 两人冷嘲热讽,窗外两老头面色顿时一阵青白,那胖子老丁叹气道:“老季啊,你看两个小娃娃都比你看得透彻,这种东西就算落到你手里,你能消受得起?” 老季恼怒道:“你这胖子,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老丁道:“当然是来劝你回去的嘛,你要是死在这里,以后我找谁下棋去?” 老季呆了呆,默然半晌,不舍的看了看风舞兮,内心极为挣扎。 老丁见他意动,又道:“你不想想是如何收到消息的?人家不过是让咱们来探路罢了!” 老季面色惨白,咬牙道:“罢,罢,罢!” 说完,就与老丁携手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浓密的夜色。 车中三人无不看得发呆,这两老头来得嚣张,走的也干脆,倒也还有可取之处,可是如今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殷老鬼,只怕反而更加危险。 车外夜风呼啸,那殷老鬼好像也真成了鬼,居然也消失无踪。 马车依然没有停,刚刚那么多人闹腾,张师兄居然还能一直匀速的驾驶马车,连楚越都经不住有些佩服他。 “豆儿,弄点吃的来!” “啊?” 豆儿这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条件反射似的唰一声拉上窗帘,然后惊魂未定的道:“小姐,这时候你还想着吃?” “废话,我饿了!” “哦!” 豆儿怏怏,打开马车暗格。 香气传来,楚越也不禁食指大动,他三天没进水米,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吃了一小碗,此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有吃的,立刻老实不客气的坐到了桌边。 风舞兮瞪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她不说话,豆儿自然也不敢多嘴,只是楚越难免觉得后背有些发痒。 “按理说,这种宝贝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可是刚刚那两位透露出来的意思,显然是因为有人送信才来的,你不觉得奇怪?” 楚越敲了敲桌子道。 风舞兮皱眉道:“是啊,刚刚这两老头走的太快,想问都没机会。他们自己还说什么人家让他们来探路的,简直是笑话,这种事用得着探路吗?那么蠢,难怪会被人利用!” 楚越笑道:“不错,而且这消息只怕是早就传出去了,只是前段时间你突然失踪,这些人应该都没想到你会在熙国出现,因此都是远远赶来,所以现在才到,这一路只怕热闹得很……” 风舞兮默然片刻,低声道:“师尊刚刚给我信息说,将师伯和常师叔等人在回山门的时候半路被人偷袭,连已经堪破虚实的将师伯也未能幸免,双双陨落!” 楚越吃惊道:“难怪你会说来的人有虚实境高手了!” 能击杀虚实境武者的,自然只有同等境界的虚实境高手! 风舞兮叹息道:“换句话说,我们这次出来寻找这件东西的人,除了我已经全部被杀!” 楚越也叹了口气道:“如此他们自然知道东西在你手上了,而你不但不小心隐藏行迹,反而还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 风舞兮瞪眼,这确实是她的疏忽,可当时的情况,她那么做也算不上什么错。 楚越自然也明白,转移话题道:“你们到底抢了什么东西,居然会引起这么多人的觊觎,你们当时在柳城现身,莫不是抢了君临书院的什么宝物?” 第二十章 内情 风舞兮脸色顿时一变。 楚越本是随口一猜,可是见她脸色,不禁吃了一惊道:“真的抢了君临书院?” 君临书院高手如云,只虚实境修为的真人就至少不下十人,风舞兮等人居然能从里面抢出东西来,任谁听了也会吃惊。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风舞兮难得的谦虚了一次,摇头道:“抢的确实是他们的东西,却不是从君临山上抢来的……,简单的说,有人从大夏神都带着一件东西来君临山,君临书院的人约定在百胜关相迎,我们则捷足先登,在他们碰头之前就抢了东西!” 楚越恍然,颇有意味的道:“你们能收到如此隐秘的消息,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了!” 风舞兮道:“不,我们也是被人传讯才知道,信息里将这件东西描述的极为详尽,山门长辈想不信都不成,而且这件东西对山门太重要,哪怕是白跑一趟也是必须要去!” “如今看来,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策划这一切了!” 风舞兮道:“其实我门中长辈也早有这种猜测,我师尊也说过此行不利,因此将师伯和常师叔才亲自带人走这一趟,却没想到会如此失利,连他们也因此陨落!”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悲色。 楚越沉默片刻,道:“现在我倒真有点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风舞兮收敛情绪,哼道:“我要说的时候你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反而不怕了?” 楚越摊手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啊!” 风舞兮捋了捋发丝,想了想,道:“当年的‘夜君’柳君临,听说过吗?” “当然!” ‘夜君’柳君临,‘龙帝’姬无妄,只要长耳朵的人都绝对不可能没听过他们的事迹。 千年之前,天下大乱,柳君临和姬无妄横空出世,两人联手,内定九州,外拒西域、北蛮、东夷诸国,最终奠定大夏皇朝千年基业,后来柳君临功成身退,飘然而去,有人说他已经超越圣境飞升得道,也有人说他远赴海外终老异乡,种种传说不一而足。 提到‘夜君’二字,风舞兮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崇拜之色,道:“这件东西就是‘夜君’遗物!” “柳君临的遗物?” 楚越震惊,然后又释然,难怪会引起如此多的人觊觎,不管真假,只柳君临三字就已经足够让人心动了,甚至他自己也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风舞兮见楚越神情,得意的道:“想不想看看?” “想!” 楚越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即摇头道:“不过还是算了吧,看了我怕自己动心,一旦动心的话只怕小命难保!” “算你有自知之明!” “不过,‘夜君’的遗物应该不是什么心法秘籍之类的吧?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传人弟子,连君临书院也只得他的皮毛!” 风舞兮冷笑道:“这你就错了,柳君临当年临走时特意将自己的修炼心得传与四大护卫,只是他们天赋所限,一直没人能领悟而已,他们建立的君临书院更是平白顶着‘夜君’的名头,千年来却连学宫也评不上,简直就是个笑话。” “就算真有传承,这么多年都没人领悟,说不定是心法有问题呢……,得得,打住,好像跑题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舞兮哼哼,道:“是你先跑题的!” “好,好,是我!” 风舞兮也不为己甚,道:“是‘夜君’当年的兵刃!” “兵刃?鞭还是剑?” 柳君临当年一鞭一剑,纵横天下而无敌手,鞭是柳鞭,据说就是一根丈余长、拇指粗细、长满枝叶的柳条,剑……,剑到底是什么剑,除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姬无妄之外,恐怕就只有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才知道了,因为只要‘夜君’长剑出鞘,便绝无活口。 “都不是!”风舞兮摇头道。 楚越诧异,难道柳君临还有别的什么兵刃? 风舞兮道:“其实说是兵刃也不太准确,因为它就是柳鞭上的一片叶子……” 楚越细看她神情,确定不是说笑,顿感无语:“叶子?难道柳鞭真就是一根柳枝?” “据说,确实是的!” “好吧。可只剩下一片叶子好像没什么用吧,难道有什么其他用途?” 风舞兮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良久才叹气道:“有时候你好像知道的挺多,有时候却又像是白痴,真不知你师门是怎么教的……” 楚越意识到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暗自老脸一红,打个哈哈不再说话,只等她解释。 风舞兮道:“每一件神兵利刃因为与它们主人精气神相通,都会带着主人特有的气息,自然的就会排斥其他人使用,所谓神兵通灵就是此理,而主人越是强大,气息就保留得越久,若能激发这道气息,就能感受到那位主人对修炼的领悟心得……” 风舞兮话没说完,楚越就已经明白了。 修为越高,再往上提升的难度就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能借鉴一位圣境甚至可能已经超越圣境的武者的修炼心得,其中的好处可想而知,对武者的诱惑之大更是不言而喻。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又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将消息放出来了呢?”楚越思索道。 风舞兮秀眉蹙起,显然也是不得其解。 楚越接着道:“此人费尽心机的传消息,肯定是有其目的,过程暂且不说,何不先看现在的结果?” 风舞兮点头道:“整件事看起来确实像是针对我师门的一个阳谋,可细一想,中间又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楚越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毕竟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结束,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我们凭空猜测而已!” 他说着叹了口气,望着车外道:“外面这么多人,总会有些知道得比咱们多的,居然没有一个人说一句,都只听咱们说,果然年纪大的人脸皮也厚些!” 外面月色浅浅,人影幢幢。 虽然马车一直没有人来拦住,可是跟在他们后面甚至明目张胆出现的人确实已经越来越多,至于为何不动手? 无非是都不愿当出头鸟罢了! 被一个孩童冷言讥讽,若是常人只怕未必忍得了,可是车外却没一个人出声。 要知道武者修炼可不是一个人躲在深山就行,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是对心境的考验,入人世历练是必不可少的,这些人修为最低的都是入微境,岂会受几句话的影响? 像刚刚离开的季老头和丁胖子,那只能算是异数,因为他们本心就不怎么想参与这件事。 “算了,不管他们了!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事?” 楚越敲敲桌子,看见桌上的筷子,顿时反应过来:“我们不是说要吃饭吗?饭呢?” 两人坐在桌边本来就要吃饭,谁知道一说话就刹不住,愣是忘记了正事。 “豆儿,你好大胆子!” 风舞兮被楚越一提,也觉肚子叫唤,转头一看却见豆儿正在角落里吃得包嘴包舌。 豆儿吓得一个激灵,好不容易伸着脖子咽下口中的东西,委屈的道:“小姐你常说食不言寝不语,我看你们聊得忘乎所以的,以为你们又不想吃了。” “呵,还有理了,只顾自己不管小姐的丫鬟除了你能找出几个?还不赶紧端来!” 豆儿十分委屈的应了一声,然后果然很快端上菜肴。 “咦,有肉了啊!” 那一个最大的砂罐里居然是一只煮得滚烂,冒着香气的熊掌,看样子至少已经炖了大半天了,否则不会有如此火候,多半是早上楚越说想吃肉之后,风舞兮就让豆儿炖上的。 这姑娘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楚越暗赞一句,先喝了半碗汤,然后提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可是一筷子下去却夹了个空,再一细看,砂罐里的熊掌赫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半坛汤水。 饶是楚越修养颇为到家,也忍不住将筷子一扔,怒道:“谁这么缺德?” 风舞兮一瞧,顿时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再看楚越一脸憋屈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 外面果然有人颇为尴尬的回答,然后车窗布帘一动,那熊掌居然又回到了砂罐当中,可就这么一个来回,一只十来斤重的熊掌却已经少了大半。 得,又来一个! 而且这一个似乎比先前那三个老人家更不懂礼貌,东西还没抢,就先顺手抢了一只熊掌。 楚越看着剩下的半截熊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终抵不过美食的引诱,索性像那车外人一样整个拿起,抱着就啃。 “吃你一只熊掌,就替你打发一只跟屁虫,算是抵账!” 窗外人声音远去,然后就听远处一声急促的惨叫声传来,显然已经有人遭了他的毒手。 “交易完成,现在交出东西,本人放你们走!” “你是谁?” 风舞兮脸色有些凝重,且不说此人修为如何,只看他行事毫无顾忌,而且一招就杀了一个入微境的武者,显然实力惊人。 “嘿嘿,小丫头别想拖延时间了,若是你家长辈在,我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现在嘛,你也别问我来历,问我也不会说,你风家人多势大,本人孤魂野鬼一只,能不招惹你们风家,嘿嘿,自然也不想招惹,不过,若是惹恼了我,那就说不定了!” 声音飘来飘去,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比起先前那个殷老鬼竟还要诡异几分。 “张师兄,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 风舞兮眼带煞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冷笑道:“哼,藏头露尾,本小姐就把这东西放这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第二十一章 逐鹿 “那我就不客气了!” 车外人果然毫不客气,车帘只微微一晃,桌上的锦囊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前没人动手的时候,大家还能相安无事,最多也就是互相提防,可一旦动手之后,形势立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开来。 嘭! 爆响低沉,同时有人闷哼一声,然后哗啦一响有大片树木断裂的声音传来,只听先前的那车外人阴沉沉的道:“哼,不自量力,再有阻拦者,杀无赦!” 此人修为虽只是入微境,可是手段极其诡异,稍有眼力就能看出他已经摸到了虚实境的门槛,甚至已经有了几分倒转阴阳的意思,恐怕随时都会跨过门槛也未可知。 一时间在场的人居然谁也不敢动手,虽然他们对‘夜君’遗物心存觊觎,可直接上去送死的事情还是没人会做。 “师兄,将车赶远点,我们等着看热闹!” 风舞兮低声吩咐,目光森然的望着车外十数条人影。 那人身披黑色斗篷,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有种虚幻般的不真实感,手中抓着锦囊,环顾一周,见周围人无不噤若寒蝉,不禁冷笑一声,身形微晃,化做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轰! 一声巨响,那人冲起的速度快,弹回的速度却更快,好似撞上了某个无形的东西,落地时地面震动,四周草木飓风般卷起。 “何人偷袭?” 斗篷人望着半空,怒气冲冲,身体却是充满戒备。 “是大爷我!” 粗犷的声音半空响起,随即从空中落下一个人来,此人身材高大,环眼虬髯,长得极为威猛,背上背着一根熟铜棍,随随便便一站,就令人忍不住暗赞好一条汉子。 豆儿在车里听见此人说的有趣,不禁扑哧一笑,可是周围不少人却是变了脸色,纷纷退后,更有人惊呼出声:“索命鬼,那刚刚那人莫非就是追魂鬼了?” “大哥?”斗篷人似乎也吃了一惊。 那大汉索命鬼笑道:“老三,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啊!” 追魂鬼一惊之后立刻平静下来,理直气壮的道:“大哥你这就错怪小弟了,当时我可是去找过你的,可是你家里没人,我只好自己来了!” 索命鬼抱着双臂,诧异道:“怪哉,我这几个月都没出过门半步,老三你是不是找到别人家去了?” 追魂鬼肯定的道:“绝对不会!当年大哥你结婚的时候,小弟还来闹过洞房,怎么可能记错?” 索命鬼叹了口气,道:“老三啊,我结婚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大哥都搬家十多次了,那地方在哪里我如今都忘记了,亏你真记得住啊!” 追魂鬼啊的一声,一副恍然的样子道:“还真是,大哥你别见怪,人老了记性就不好,其实这也怪大哥你,最近我们走动少啊!” 索命鬼点点头,道:“是啊,说起来我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这次就算了,不过三弟啊,再过两月就是大哥我的生日,你就把那东西送给大哥做生日礼物吧!” 追魂鬼摇头道:“大哥,小弟的生日比可是在你前面,这东西早就已经当做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瞎扯,周围的人却没人敢吭半句。 豆儿靠着风舞兮耳边,低声道:“小姐,我说这两人怎么会叫什么追魂鬼、索命鬼了,你听他们说话,果然是鬼话连篇啊!” 风舞兮道:“‘索命追魂阎罗手’三人结义成名已有三十年,索命索无极、追魂椎重行事亦正亦邪,可阎罗手却是一个救人无算的神医,据说十年前阎罗手突然失踪,追魂索命两人随之反目成仇,行事也是越发偏激,这两人本活动在西藩国与我出云国交界的高苍山一带,没想到今日也赶来凑热闹了!” 索命索无极显然是听到了风舞兮的话,不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目光有如实质,三人立刻心中狂跳,豆儿更是脸色血红,血管仿佛都要爆掉。 “三弟啊,你看,还戴着你那玩意做甚,如今咱们都已经被风家的小姑娘给起了老底了。” 椎重一把翻开头上斗篷,看来不过三四十,长眉细眼面如冠玉,居然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美男子,他一脸不忿的道:“大哥,分明是你自己不加掩饰被人认出来,还拖累我的,你居然好意思说这话?” 索无极叹气道:“也罢,认出来就认出来,好在你长相虽然差一点,也不是见不得人!” 许多人对追魂索命只是耳闻其赫赫凶名,都知道他们反目成仇,本以为他们见面定然会打得不死不休,没想到这两人毫无动手的意思不说,还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毫无边际的废话,无不大感意外。 “老大,闲话多了惹人嫌。” 索无极目光一扫周围人群,道:“那还是老规矩?” 椎重点头:“老规矩,不过,得先验过货再说,风家的丫头都一个比一个聪明,若是我们到时候打得天昏地暗,结果东西是假的,那就徒惹人笑话了!” 索无极一脸赞同:“你验货,我这次绝不偷袭你!” 椎重叹气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不放心了!” 他口中说不放心,手上却已经解开了锦囊,一反手,掌中已经多了一片绿莹莹的叶子。 果真是一片柳叶,细长鲜嫩,恰似三月垂柳新刚刚长成的新叶,颜色大小,无不恰到好处,让人一看之下,就只觉若增一分则太老,减一分则太嫩。 柳叶不大,在黑夜中本难看得仔细,可是它似乎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光晕,不必着意就能让人在心中印上了它的形象,不但清晰无比,并且再也不会忘记半点。 一时间,周围的人无不看得目眩神摇。 椎重手托柳叶,更是面带沉迷挣扎之色。 索无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募得大喝道:“老三!” 声如雷霆,四周树叶震得簌簌作响。 椎重脸色一变,翻手将柳叶装入锦囊,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大气,犹自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道:“好厉害,好险,‘夜君’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一片柳叶而已,都已经过了千年之久,这气息依然强的如此恐怖!” 周围的人无不一阵后怕,心智稍差的更是脸色苍白,可是却又都心中狂喜,如此强烈的气息,若是能带回去慢慢参悟,那好处简直受用不尽,想要得到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果然是好东西!” 楚越意犹未尽的喃喃道,没有一个人发现,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都是一片清明。 风舞兮的眼神中尚带着一丝迷醉,闻言摇头道:“当然是好东西了,可是这样的东西对我们现在有害无益,你最好别多想!” 柳叶已然辨明真伪,索无极和椎重两人再想要带着离开,当然没那么容易了。 “宝物有能者居之,追魂索命,你们想要独吞,得问问我们大家答不答应!” 椎重冷笑:“你们就是有能者?” 另一人道:“宝物无主,见者有份!” 索无极哈哈大笑:“怎么,莫非你们想将这柳叶切丝,每人带一根回去?” 若是单打独斗,索无极和椎重两人本不会稍怵,可是这些人好像有一种不要命的疯狂,而且他们两人之间更是谁也不会放心谁,一旦动手,必然结果难料。 一时间僵持不下,竟是谁也不敢动手。 叮铃铛铛! “阿弥陀佛!索施主此言差矣,‘夜君’柳前辈的遗物,怎能轻易损坏?而且这件宝物也并非无主之物!” 夜色中,一个肥胖至极的和尚蹒跚而来,如同一座肉山般,每走一步地面都在轻微的震动,手中拖着一根丈余长的禅杖,塔婆形的杖头上大环连着小环,中心又有一个铃铛,随着移动,叮当响个不停。 他一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似乎走得极为吃力。 和尚走的看似不快,可是转瞬就到了近前,一个入微境初期的武者闪避不及,连反应都没有就被直接撞飞,还没落地人已经没了气息。 索无极瞳孔微缩,寒声道:“哪里来的秃驴?” 和尚叹了口气道:“这位施主莫非对出家人有成见?和尚怎么会是秃驴呢?小僧心静,来自西方极乐世界!” “极乐禅寺!” “极乐宫!” 极乐禅寺,又被称作极乐宫,是佛门旁支,山门位于西域西北雷山,他们宣扬佛理,信奉欢喜佛,教义之一就是男女双修,不戒杀生也不戒女色,因此多被人列为邪教。 不过,极乐禅寺同时又是西域大国松布国的国教,平日活动基本不出松布国,因此与国外武者极少冲突。 椎重眼露杀机:“极乐禅寺的和尚不在松布国欺男霸女,怎么想起跑这么远来送死,听你刚才的意思,莫非这柳叶还是你的不成?” 心静满脸笑容,和颜悦色的道:“当年‘夜君’柳施主和敝寺极乐祖师论道三天,心生相惜以一枚柳叶相赠,后来却为人盗走,小僧一路追来,不曾想居然落到施主手中!” 心静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中禅杖,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一副慈眉善目的庄严相,语气真诚,与刚刚一出场就杀一人的狠辣实在大相径庭。 众人本来都知道这片柳叶是大雪山宗自君临书院手中夺来,可此时听他如此一说,居然不由自主的就信了两分。 就连清楚内情的风舞兮,在这瞬间都不禁心生怀疑。 “哈哈……” 索无极突然仰天长笑,声如金石穿云,众人心中一震,顿时惊醒过来,无不暗道这和尚厉害。 “贼秃妖言惑众,且吃我一棍!” 第二十二章 斩天魔刀 索无极一躬身,背上拳头粗细的熟铜棍电射而出,风声厉啸,宛如被一柄巨弓射出的利箭。 心静拖在手上的降魔禅杖一抬,杖柄与熟铜棍头对个正着,噹的一声,声音清亮悠远,熟铜棍倒飞而回,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身上的肥肉一阵颤动,脚下却半步未动。 嘿! 索无极飞身而起,半空中抓住棍子,双手一轮,便往心静当头劈下。 蓬的一声气爆,连空间几乎都要被打破,熟铜棍裹着劲风,随着下落,气势越盛,到最后竟似泰山压顶,地面上飞沙走石,已然卷起一股旋风,顷刻间风声大作! 心静笑容一敛,手中禅杖陀螺般剧烈旋转开来,闪电般迎了上去,杖头铜环与铃铛的响声却诡异的慢了下来,缓慢而有节奏的响起,好似心跳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浸其中。 索无极只觉这声音好像锤子一样敲在心头,似乎要将心脏敲碎,只稍一分神,手上居然就缓了一分,不禁暗自心惊! 轰! 禅杖与熟铜棍毫无花俏的撞在一起,一股狂风瞬间席卷开来,索无极倒飞而回,脸上青气一闪而逝。 心静依然半步未退,只是脚步下陷,泥土已经没至脚踝。 心静看似占了上风,其实心中也是吃惊不已。 他天赋惊人,在极乐禅寺也颇有地位,寻常武者遇到他别说动手,只以‘迷心真言’配合禅杖的‘夺魄冥音’就已无往而不利,这还是他远游以来第一次遇到能和他正面硬撼的对手。 “老三,一起弄死这贼秃驴!” “好!” 这二人虽然一直以兄弟相称,可是谁都看出他们之间仇怨极深,都当索无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椎重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而且立刻动手,拔剑就上。 索无极攻势大开大合,凌厉无匹,椎重却恰恰相反,他身形宛如鬼魅,能偷袭就绝不正面攻击,能闪避就绝不硬撼,反正极尽取巧之能事。 这两人以前本是兄弟,联手对敌也是常事,一刚一柔,而且相互又了如指掌,这一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心静越打越是心惊,心中更是暗暗叫苦。 他也是偶尔收到消息听说有‘夜君’柳君临的遗物现世,不由得心生贪念,赶来的时候见只有一群入微境的武者,他自己虽然也是入微境后期,但是极乐宫心法特殊,自恃手段强悍,立刻就生了抢夺之心,不想这两人居然如此难缠。 椎重和索无极同样也不好受,他们联手对敌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像这和尚一样偶尔挨上一棍或者一剑,身上肥肉只一抖就啥事没有的对手,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好抗揍的和尚,这是什么功法?” 楚越动容道。 风舞兮道:“想必就是极乐禅寺的大欢喜魔功了,和天龙禅寺的渡厄神功齐名,据说炼到圆满便能成就金刚不坏之身,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楚越笑:“看那一身肥肉,不必圆满也很难坏了!” 风舞兮也忍不住笑道:“据说炼这种功法的,修为越高身形就越是庞大,看这和尚这么胖,只怕修为不低呢!” 豆儿瞪着眼:“这种越炼越胖的法门,谁会那么傻想去学?” 风舞兮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怕胖的!” 楚越道:“你这东西都扔出去了,难道真想一直在这里看热闹?” 风舞兮盯着外面,眼睛发亮:“热闹才刚刚开头,君临书院的人还没来呢,放心,马车上有我风家和雪山宗的双重标记,现在没了利益的驱使,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楚越无语。 战斗已经趋于白热化,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已然有些骑虎难下,越打火气越盛,声势也越来越大,周围的人见他们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出手,无不心存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大哥,这贼秃耐揍,拖下去无益,我先走一步,三天后老地方会和,到时再谈其他!” 椎重突然身形一晃脱离战团,扔下一句话便走,话未说完,人已经远处百余丈开外。 索无极大怒,立刻就想追出去。 可是心静却打出了火气,刚刚被两人压制一直挨打,现在压力骤然轻了一半,哪里会轻易放索无极离开,何况极乐禅寺走的路子和柳君临截然不同,他开始想夺柳叶也不过想见识一番,此时早已息了那心思,一心只想出口闷气! “贼秃驴……” 索无极怒吼连连,一时间却哪里能脱得开身,眼见椎重越走越远,心知他这一去只怕就再无音信,三天之后会和云云不过就随口一说,自己却被这胖和尚死死缠住,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东西留下!” 一道剑光突然迎面而来,在这暗夜中宛如白虹贯日。 椎重大吃一惊,他本以身法见长,可是面对这道剑光却根本不知如何闪避,瞬间后背已经冒出冷汗,突然身形微缩,整个人顿时虚化般融入暗夜。 噫! 来人似略感惊异。 剑光一闪而过,椎重身形浮现,却是脸色苍白,已受重伤。 他虽然勉强躲过剑光,可是依然为剑气所伤,心知来人修为只怕已臻至虚实境圆满,对方只要再来一剑,自己恐怕立刻就得横尸当场。 “居然摸到了虚实的门槛,念你修行不易,留下东西,饶你不死!” 一个麻衣老道从远处林中慢慢走出,手中拧着一柄雪亮的长剑,腰间却挂着一柄连鞘长刀,颔下三缕长须,行走之间,颇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态。 虚实境! 众人无不心生颤栗,那瞬间的感觉就好像绵羊见了老虎。 “敢问前辈何人?” “君临山,唐一刀!” “斩天魔刀唐一刀?”周围还在观望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生出退意。 椎重叹息,面带沮丧之色,高声道:“大哥,东西保不住了,你也不要挂念小弟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锦囊抖手扔了出去,随即没入夜色消失无踪,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唐一刀长剑一挑,打开锦囊只看了一眼,立刻眼神悸动,可是他的定力显然比先前诸人高得多,只是心神方动立刻就定了下来,随即收入怀中。 索无极听到唐一刀的名字,也知道这柳君临的遗物难有念想,再无战意,奋力摆脱心静之后,转瞬远去。 唐一刀看着胖大的心静,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极乐禅寺的和尚?” 心静也见过刚刚那道剑光,心中这老道厉害,自己多半不是对手。 “贫僧心静,正是来自西方极乐世界!” 唐一刀神色顿时完全冷了下来,道:“当年‘夜君’陛下亲上雷山,极乐大师亲口许诺门人弟子永不出松布国才得以活命,你今日莫非是来找死的?” 心静顿时大惊。 极乐禅寺确实有门人弟子不能出松布国这么一条寺规,可是知道原因的却只限于方丈和几位首座大师,毕竟这是一桩丑闻,寺中记载的也只是当年‘夜君’与极乐祖师论道三天,心心相惜互为知己。 心静只是偷偷跑出来的,哪里知道其中还有这等隐秘。 若是早知道极乐禅寺和君临山有这样的渊源,他恐怕比椎重跑的更快,现在不由得暗暗叫苦。 唐一刀突然收剑入鞘,然后缓缓拔出了腰间长刀,道:“你若能接我一刀不死,今日便饶你一命!” 心静顿时心中微微一定。 他知道面对虚实境的武者,逃肯定是逃不掉,不过,既然这老道倚老卖老,正好顺水推舟,他的大欢喜魔功已经练到第五层,听起来离九层大圆满还差得远,可是身体之强悍远非寻常入微境武者可比。 唐一刀话落,一刀挥出。 只是轻飘飘的一刀,既无刀光,也无刀气,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就好像是一个普通人极其随意的挥舞了一下,甚至都没用上什么力气。 心静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既然唐一刀说要杀他,肯定不可能随便摆摆样子就放他离开,可是这一刀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他甚至完全没有感受到天地元气的变化,只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禅杖挡在胸前。 丝! 一声轻响! 心静突然感觉手中的禅杖轻了一半,目光一垂,就看见明明还远在十数丈外的唐一刀已然就在眼前,手中的那柄刀的刀锋刚刚切过禅杖,现在已经划开他的衣衫,正切开他的肌肤。 心静顿觉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冲而上,亡魂大冒。 他能看见这一切,甚至能感受到肌肤的颤栗,他想躲避,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他知道刀锋下一刻就会切入自己的心脏,却毫无办法。 哼! 唐一刀骤然怒哼一声。 心静觉得身体突然又能动弹了,这本无坚不摧的一刀竟出乎意料的缓了一缓,虽然只是一瞬,只是缓了一线,可这生死关头对心静来说却已足够。 手中断了半截的禅杖一压一推,顺着刀锋再次被切为两段,心静脸色狰狞,突然咬牙大吼一声,身上闪过一道淡淡的白光,同时身体奋力一侧,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手臂一横,强行拦在刀锋前面,脚下全力爆发,整个人炮弹般射了出去! 唰! 刀落! 半空中洒下一片鲜血,落下一只断臂! 心静狂叫一声,头也不回的遁入夜色! 唐一刀长刀一颤,血迹瞬间甩干,果然并不追赶,只是目光环视一圈,被他扫过的人无不心生寒意,连连后退,大半人更是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一步就被一刀斩落。 余下的人一见,也不敢再心存侥幸,随即跟着离开。 唐一刀目光停住,望着远处树林,道:“风老七,你又来和老夫捣乱!” “唐老头,我若说不是我的话,你定然不信,可这次还真就不是我!” 一个游走不定的声音远远飘来,乍听像是从树林里传来,可是仔细一听又像是相反的方向,再听觉得又在另一个方向,最后发现这声音竟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 “这明溪玉扣莫非不是你的?” 唐一刀抬手,左手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扣子,他真气透入,玉扣立刻爆发出炫目的光彩,夜色之中异常显眼。 “东西是死的,总有掉了让别人捡去的时候,你现在不就捡到了?糟了……” 暗中的人突然惊叫一声。 唐一刀目光陡然一凝,身形电射而出,显然已经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唐老头,我打不过你,可你也杀不了我,别追……” 唐一刀哪里理会,那声音逐渐远去,他也衔尾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三章 以命相胁 刚刚还热闹非凡,转眼间就人去楼空,只剩下风舞兮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这里。 豆儿惊奇道:“刚刚那个真的七爷吗?他怎么会被一个老头吓得不敢过来?” 风舞兮没好气道:“不是他是谁,除了他,还有谁会用明溪玉做扣子那么,那么……” “那么骚包!” 豆儿点头补充。 风舞兮看了看她,道:“你以为七叔不在就能乱说?要是他没跑远听了去的话,就有你好受的了!” 豆儿身子一僵,眼珠子左右乱转,好似那位风七爷就在她后面一般,然后转头看了一圈,又扒着车窗四处张望,然后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卸下千斤重担般吐气道:“幸好是真的跑远了!” 楚越道:“热闹看完了,还不走?” 风舞兮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你今天怎么好像很没耐心?” 楚越微微摇头,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些心绪不宁,好像即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又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张师兄,走吧!” 车外马儿嘶鸣,速度慢慢的提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快,转眼间竟已经车马狂奔,风驰电掣般,马车也有些颠簸起来。 “张师兄,不必这么快,等等七叔!” 无人应声,马车速度也丝毫未减。 风舞兮心中一沉,张师兄名义上是他师兄,其实是风家的家将,自小为她驾车,从无半点差错,像现在这样反常的行为更是绝无仅有。 豆儿唰的掀开车帘。 却见张师兄坐在前面提着缰绳,而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个白袍高帽的人,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一抖,后背突然有些发凉,一时间居然不敢说话。 “你是谁?” 风舞兮厉声道,心中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然后又一个个的被否定,张师兄毫无声息的就被制住,这白袍人绝对是入微境以上的高手。 马车缰绳一紧,然后缓缓停下。 马车一停,张师兄似乎就再也坐不住,身体一软就滑下马车,一动不动,豆儿惊呼一声,就要下车查看,却见那白袍人忽然转过身来,淡淡的月光下,他一张白惨惨的脸上居然没有鼻子嘴巴,只有一双空洞洞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啊……” 豆儿惨叫一声,仰面就倒,竟然是被吓晕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舞兮瞳孔微缩,却是丝毫没有退让,对方不过是带着一个面具而已,只是这种装束在大半夜的骤然遇到,的确让人有些害怕,豆儿本就胆小,被吓晕也不足为奇。 “东西拿出来就不会死人!”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阴森森的诡异,竟是男女都分辨不出来。 风舞兮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白袍人微微摇头,突然袖子一甩,地上的张师兄凌空飞起,半空中寒光一闪,他就被分为两半,鲜血挥洒,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张师兄……” 风舞兮霍然站起,张师兄虽然寡言少语,可是对她的照顾却无微不至,几年相处,和豆儿三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却好似一家人一般。 “你……” 风舞兮眼神惊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出身显赫师门强势,加上天赋惊人,从小行事就无往而不利,即便有人强过她,也会因为她身后关系而让她三分,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更是从未遇到。 “前辈若想要‘夜君’遗物,应该去找唐一刀前辈!” 楚越走到风舞兮身边,看着白袍人缓缓道。 “我何必要舍易求难?”白袍人看着楚越,居然反问道。 楚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白袍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风舞兮身上还有柳君临的遗物。 “拿出来,我虽然不太喜欢杀小孩子,却也不是一定不杀!” 白袍人语气平淡,却是催命的音符。 风舞兮稍稍恢复了平静,看着白袍人,眼神凶狠:“有胆你就杀我试试!” 白袍人道:“杀了你就彻底得罪了风家和雪山宗,我自然不会杀你,可是正因为我不会杀你,却又想要东西,所以就难免会让你吃些苦头!” 风舞兮脸色微白,却毫不示弱,冷笑道:“你以为本小姐会怕?” 白袍人道:“怕不怕,试过之后才知道,不如我先给示范一下!” 他说着突然探手,闪电般在楚越小腿一捏。 咔嚓一声! 声音清脆而响亮。 楚越只觉小腿一阵剧痛,右腿已经骨折,他强忍痛楚,脸色只是一白就恢复了正常,竟是哼都没哼一声。 风舞兮惊呼一声,怒道:“疯子……” 她胸口起伏,竟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看起来无比冷静却又像疯子一般的白袍人。 白袍人见楚越如此能忍,似乎颇感意外,道:“还不够吗?” ‘咔嚓’一声! 楚越另一条腿顿时同告骨折,他脸色苍白,额角不由渗出细汗,脸上却犹自笑道:“就这么点手段么?不如再来点?” 白袍人盯着他,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奇,果然再次出手,‘咔嚓’两声连响,楚越的双手腕骨同时骨折,瞬息之间,他的四肢已经全部折断,靠着车厢上身躯微微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够了,住手!” 风舞兮脸色惨白,几乎要崩溃,从怀中甩出一个锦囊。 白袍人拾起锦囊,缓缓打开一丝缝隙,只是一瞟,立刻合上,随即收入怀中,却仍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看着风舞兮道:“风家的人我确实不想得罪,奈何我已经发下心魔誓言,若是从你身上得到了‘夜君’遗物,就一定要杀了你!” 风舞兮眼角隐有泪痕,死死的盯着白袍人,她心中有滔天恨意,却始终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既没有讨饶也没有怒骂,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 白袍人微微摇头,似是颇感惋惜,然后挥手! 嗡! 马车前方数十丈外的密林中突然闪起一点光亮,随后陡然间伸张开来,瞬间就化作一柄长刀,然后越来越大,刀锋冷冽,刀身雪亮,刀气逼人,转眼之间已变成一道数十丈的巨大刀光,宛如实质般往白袍人当头落下,竟似要连人带车一起劈开! 白袍人首当其冲,尚未反应过来,刀光便落了下来,风声呼啸,只觉肌肤颤栗,根本无从闪避,只得手腕一转,洒向风舞兮的剑光一收,就往身后巨刀卷了过去! 凌厉无匹的一刀声势惊人,可是在落下的瞬间却全数收敛起来,缩小成道长不过尺的刀光,连车帘都没吹动,闪电般劈在白袍人的长剑上。 叮! 刀剑相交。 马儿一声长嘶,四蹄跪倒在地,车辕‘啪’的一声断开。 白袍人脚下一沉落到地上,再没入车道上的青石,直过脚踝,他头顶高帽唰的裂开,瞬间化作碎片,头发散落,脸上带着的惨白面具没有跌落,却从里面哒哒的流下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杀我风家的人,又抢我风家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想走?” 远处有人缓缓开口道。 “七叔!” 风舞兮惊喜出声。 白袍人长剑驻地,站在马车门口,反手封住风舞兮的经脉,然后充满了戒备的望着前方。 前面路上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一身华服,头戴金冠,约莫三四十岁,手中提着一柄连鞘长刀,缓步而来,好似郊游的王孙公子,脸色温和,眼神却如寒冰利箭。 “风断岳?” 白袍人眼中闪着幽光,凝声道。 “小兮,七叔来晚了!”风断岳脚步不停,直接往马车而来,看也没看白袍人一眼。 “风七爷,你若再往前一步,本人便先斩下令侄女的头!” 白袍人阴测测的道。 风断岳停下脚步:“小兮,你怎么说?” 风舞兮全无惧怕之意,扬声道:“七叔,我若死了,你替我报仇便是,风家的儿女,岂会受人威胁?” “哈哈!好,不愧是三哥的好女儿!” 风断岳长笑道:“听见了?你若要下手就快些,否则只怕就没机会了!” 他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而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震动,他的人好像也变得愈发高大起来,压迫着空间,令人连呼吸似乎都有些急迫起来。 “风断岳,你莫要逼我!” “逼你便怎的?”风断岳厉声道。 白袍人反手捉住风舞兮的脖子,见她毫无惧色的望着,面带冷笑,心知现在若真杀了这小姑娘,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想着,突的将她扔过一边,剑光一闪,指着旁边楚越的咽喉,道:“风小姐,你或者不怕死,可我若先杀了你这小情郎呢?” 楚越喉咙动了动,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笑道:“你看我像是风小姐的小情郎?” 白袍人不答,只是盯着风舞兮。 风舞兮将头扭过一边,眼神变幻,紧紧咬住嘴唇。 嘿! 白袍人手一颤,楚越咽喉浸出鲜血。 “住手!” 风舞兮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然后抬头望着风断岳道:“七叔,让他走,这仇往后我自己寻他!” 风断岳立刻脚步一停,毫不犹豫的道:“好!” 白袍人见状顿时心中一松,这时才发现后背冷津津的一片,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浸透衣衫。 白袍人一手持剑,一手突然提起楚越腰带,震动四肢,他忍不住轻哼一声,汗水又滑落下来。 “你莫非还想带着人质走不成?” 风舞兮咬牙道。 “风小姐莫非以为你只说一句让我走,我便信了不成?” “哼,宝物,性命,人质,三留其二,你若是想生妄想之心,那我刚刚的话全当没说,七叔!”风舞兮冷森森的说道。 白袍人微愣,随即冷笑道:“嘿嘿,这天下也并非只你风小姐不怕死。而且,休怪我小人之心,今日我若不带走人质护身,这条命只怕也留不住,即便你们信守诺言,可若是我带不走这件‘夜君’的宝物,回去之后依然是个死字,左右是死,我为何不博一把?” 他语气陡变,态度变得强硬起来,竟然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第二十四章 前途未卜 风舞兮望着楚越,眼神明灭不定。 楚越笑道:“大家都是一条命,你不怕,他也不怕,难道就我怕?呵呵,莫非你以为他带走我之后,我就有活命的机会?” 风舞兮银牙一咬,断然道:“不错!” 双方都被逼到悬崖,若是无人退让,立刻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白袍人眼中闪动着疯狂之色,将剑搁在楚越的颈边,手心又浸出汗来。 谁不想求生? 他当然知道同时带走人质和‘夜君’遗物未免有些过分,可是一想到若是空手而回的后果,就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种生不如死的惨状,只想一下都会令人三天难以入睡。 “小兮!” 马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紫衣女子,挽着的发髻上别着一只木簪,除此再无装饰,可她整个人看起来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典雅。 她好像是突然出现,又像一直就在车边站在,至于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却是谁也没看见。 “国师!”风断岳拱手。 “师父!” 风舞兮再也撑不住,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紫衣女子袖子一卷就已经解开她的经脉,然后任由她扑在身上,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怎么哭了?” 风舞兮抬头,扁了扁嘴,似嗔似喜:“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 紫衣女子微笑道:“本应早来一步,不想遇到唐一刀前辈,就和他聊了几句,就让风七爷先行赶过来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风舞兮知道,师父和唐一刀自然不会是聊几句那么简单。 白袍人抓着楚越,竟被人完全遗忘一般,他只听风舞兮和风断岳两人对紫衣女子的称呼,早就隐隐猜出她的身份,一时间惧意大升,更是紧紧的抓住楚越,半点也不敢松懈。 “只要你以心魔立誓,三年之内不伤害这个孩子,我便任你离开!” 紫衣女子目光落在白袍人身上,语气平淡至极。 “师父?” 风舞兮吃惊,紫衣女子轻轻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安静。 白袍人涩声道:“尊驾是出云国国师宋邀月前辈?” “不错!” “只要我立誓,人质和宝物都让我带走?” 宋邀月没有说话,但是神情显然是已经默认。 白袍人眼睛登时亮了起来,道:“宋国师名满天下,您既然开口,在下本应不该怀疑,不过……” 宋邀月道:“你不必辩解,我知道你是断魂沼泽的人,你们连自己的师门长辈都信不过,又怎么可能相信外人,所以我才让你以心魔立誓!” 白袍人眼神大变,默然片刻,然后挥剑划破中指,伸手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庄严的道:“断魂谷门下弟子甄晔,三年之内绝不伤害此子,否则永受心魔吞噬之苦!” “好,你走吧,今日之仇,小兮日后自会亲自寻你!” 宋邀月说完,袖子一拂,一道劲风卷出,白袍人甄晔心中大惊,只道她出尔反尔,骗自己立下誓言之后立刻就要动手杀人,不禁暗道好算计,手中长剑挥出,拼尽全力护住周身。 却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突然飞了起来,半空中周身真气凝固,全然无法控制身体,等落下之后人已经远在数十丈外的密林之中,再也看不见马车。 甄晔心中又是惊恐又是不解,却是半点也不敢停留,寻了个方向,提着楚越飞也似的离开。 “师父!” 风舞兮望着甄晔离开的方向,咬着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 宋邀月看着她,温和道:“你是想问,为何我明明能救却不救那孩子?” 风舞兮迟疑了下,然后点点头。 “你错了,为师不救他才是救他,若真出手反而会害他丢了性命,这孩子天生带煞,谁沾上他必然倒霉,你如今连玄关都未开,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风舞兮脸一红,道:“可是……” 宋邀月摆手道:“放心,为师知道你的担心,只是此子命相实在太过复杂,为师也只能略窥皮毛,但是他泥丸宫隐隐有一道气冲牛斗之势,绝不是早夭之相,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风舞兮知道师父从不会无的放矢,行事说话均有其独特的用意,今日能如此耐心的解释已经是特例。 “那‘夜君’的遗物呢,为何也让那人带走?” 宋邀月叹了口气,道:“小兮,你知道唐一刀为何得到一片柳叶就抽身而去?你以为他不知道柳叶有三片吗,当然不是。现世的三片柳叶,一归君临山,一归我雪山宗,因为我们两家与‘夜君’陛下均有莫大的关系,而剩下的一片,则是归有缘人!” “有缘人?” 风舞兮喃喃道,思索着,似有所悟:“师父是说,我太过强求?” “小兮,好强不是坏事,可太过好强却未必是好事,过犹不及!走吧,该回去了!” ~ 甄晔带着楚越一直向西北,已经走了近半月。 楚越对西域的地理位置全然不知,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至于心魔立誓有没有效果,楚越不知道,但是看这些天甄晔不但替他接骨,还颇为周到的照顾饮食来看,应该不是空口白话。 甄晔从没说过话,只是带着楚越赶路,累了就找个僻静之地休息,饿了就打些野味随便对付,和他几乎寸步不离,走走停停,速度其实并不快,但是胜在日夜赶路,这半个月至少已经走出了一千多里。 楚越其实早看出来,甄晔受的伤只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这也难怪,他只是入微境而已,却硬接了虚实境的风断岳一刀,即便那一刀风断岳心存顾忌并未出力,却也已经非同小可。 若非甄晔功法怪异,实力强悍,早就横死当场了,哪里有机会挟持人质带走宝物? 说到宝物,那最后现身的宋邀月实力更胜风断岳,简直深不可测,甄晔在她面前别说挟持人质带走宝物,想保命都毫无可能,可她最后却偏偏让甄晔满载而归,实在是令人费解。 楚越向来不惮以恶意来揣测人心,可是对宋邀月,心中却怎么都生不出恶意来,反而隐隐生出一种此人一定不会害他的感觉,这对他来说还是首次。 又过了二十多天,楚越手脚已经渐渐痊愈。 一个多月来,甄晔专挑荒无人烟的密林,两人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而且谁也不开口和谁说话,楚越是无话可说,而甄晔应该是过惯了孤独的日子。 这天晚上,两人对坐火堆,望着烤肉。 “你到底想要带我去哪里?”楚越问道。 甄晔看着他,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才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住不说话呢!” 楚越道:“我不是忍住,我是无话可说!而且我是人质,舌灿莲花你也不会放我,只是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风家的人没这么无聊一直跟着你,何况我和风家小姐的关系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甄晔道:“你想让我放你走?” 楚越点点头,这不是废话吗,谁愿意当人质? 甄晔又道:“难道你没听见宋邀月最后说的那句话?” 最后那句话? “让风舞兮自己来找你报仇?” 甄晔点头:“不错!” 楚越不解:“这跟放不放我走有什么关系?” 甄晔道:“她若真找上门来,你至少还可以当挡箭牌!” 楚越愕然道:“你堂堂入微境的高手,居然怕一个现在还是炼气期的小姑娘报仇?” “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越无言以对,想说这已经不是小心与否的问题,而是胆小,简直是胆小如鼠,可是想到这人当初面对风断岳时的悍不畏死,这话又说不出口。 “好吧,那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楚越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其实现在去哪里也没多大关系,他本身就没个确切的目的地。 唯一令他牵挂的只有小夭,但是她应该会去找李望,加上李渔的因素,她进入春暖池应该不难,到时候就算不能治好她,保住性命总不会有问题。 甄晔却是不回答,反而有些不屑的道:“这么轻易就放弃反抗了?先前见你手脚断折都面不改色,还以为是个苗子,没想到却是有耐性而没韧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楚越忍不住道:“你是女人?” 甄晔茫然,随后吃惊:“什么?” 楚越道:“你要不是女人的话,为什么这么啰嗦?” 甄晔这才明白过来,大怒道:“女人怎么就啰嗦了?” 他说话的声音居然真的就变成了女人的声音,这还不算,仿佛受了刺激般,还突然摘落面上那白惨惨的面具,赫然是一个脸色略带苍白的秀丽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楚越愣了片刻,不禁暗道惭愧,两人同行一个多月,他居然没看出这人是个女人。 其实想想也正常,甄晔是入微境的高手,自身气息毫不外泄,普通女子的那种什么气息如兰之类的全然没有,身形更是笼罩在宽大的袍子里难见端倪,手上还带着一双不知名的兽皮手套,楚越本身又没太注意她,要真看出来那才有鬼。 “你还说不啰嗦,我就问了一句,你都东拉西扯的说多少句了?” 楚越连珠炮般的话让甄晔有些目瞪口呆,她板着脸伸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想给他一巴掌,最后又悻悻然的缩回去。 “断魂沼泽,断魂谷!” 第二十五章 断魂沼泽 楚越其实早就猜到七八分,可是听到甄晔亲口说出来,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终于没了。 甄晔如今是铁了心的要带他去什么断魂谷,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善地,而且,楚越很清楚的记得出云国国师宋邀月说的那句话——你们连自己的师门长辈都信不过,听听,这样的门派,有几个正常人敢进去? 而甄晔这个人,楚越已然心中有了大概的印象:智商不低,情商不高。这样的人跟她讲道理就有点对牛弹琴的味道,楚越懒得多费唇舌。 又过了半个月,楚越伤势早已经痊愈,发现偶尔从前方吹来的风中已经带着一股草木腐朽的气息,心知离沼泽地应该已经不远。 这段时间内,楚越逃跑了三次,无一例外的失败。 又走了十来天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一座小城,这还是他们这两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人烟。 甄晔并未带着楚越入城,而至走上往城北边的一条大路,这条路上人来人往,一辆辆的马车都装的满满的,像楚越他们这样空手的也不少,几乎都是身背刀剑的武者,而且大多是先天境以上。 再往前都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这里人密密麻麻竟不下数万,各种货物装卸喧嚣得好像进了菜市场。 甄晔目光一扫,就带着楚越来到一角,这里和另一边的喧闹不同,只有许多人盘膝坐着,面前没有货物,只是立个牌子上面写‘船夫’,也不知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断有人过来和牌子下的人低声交谈,若是谈妥那人就收了牌子一起离开,若是不妥就另外找另一个牌子下的人,楚越顿时明白过,这大概是劳力雇佣市场之类的地方。 再往后看,就是一排排房子,门前挂着招牌,全是‘某某船行’、‘某某商号’之类,只看包装就显然比蹲地上的这些人要有档次。 甄晔目光梭巡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却没找到,眉头微皱,走到一个壮硕的中年人面前,道:“刘大力今天没来?” 那中年人抬头一看,顿时露出善意的笑容,听到她的话,就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原来是甄姑娘,大力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唉,听说是青石船行的人在找他麻烦,他被打伤躺着连地都不能下……” 还没等他说完,甄晔已经拉着楚越飞也似的离开,东拐西绕,片刻后就来到一座小小的院子前面,院子很简陋,半人高的院墙就是一堆乱石砌成,院门就一柴扉,里面的房子稍微整齐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院子里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正在洗衣服,干枯的头发,皱巴巴的小脸又黄又瘦,听见声音抬头就看见甄晔,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甄姑姑……” 才喊了一句,那丫头就小嘴一扁,眼泪就留下来。 “别哭,小丫,你爹呢?” 甄晔拉着小姑娘的手,似乎有些无措。 “在屋里!” 小丫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往屋里一指。 推开门,就看见空荡荡的屋内一张木板上躺着的一个男子,蜡黄的脸上眼窝深陷,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屋顶毫无生气,胸口起伏气若游丝。 楚越只一看,就知道这个男子只怕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现在还有口气在已经算是奇迹。 “大力!” 男子听到声音,目光缓缓聚焦到甄晔的身上,然后毫无生气的眼神突然爆发出一丝神采,激动道:“甄姑娘,你……你总算来了……” “你别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甄晔按住他的肩膀。 男子却恍若未闻,只是断断续续的道:“你……你带小丫……带她走,我……只怕是不成了,带……带她走……” 一语未毕,人的气息已经慢慢断绝,望着甄晔的眼睛中的神采也慢慢消失,脑袋一歪,双眼闭合,他一口气撑到现在,如今心愿一了,立刻盍然而逝。 甄晔呆立良久,喃喃道:“你想我带她走,那我就带她走,只是以后你别后悔才是!” 小丫显然有些懵懂,并不知道父亲死去的真正意义,却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哭。 咔嚓! 院外的柴扉突然被人一脚踢开,院中脚步声响起,然后有人道:“大力啊,考虑好了没有?只要你答应了,马上就拿丹药给你治伤,我们又不是要害你女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说话的人几步跨过院子,一边说一边推开屋门,看见屋里的甄晔微微一愣,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楚越看着这个矮胖的中年人,暗道这人只怕要倒霉了! “滚出去!” 那中年人愕然,见甄晔年轻又是姑娘,便不再理她,只是望着木板上的男子,显然还不知道他已死去,道:“大力,你答不答应好歹给个话!” 啪! 甄晔挥手,中年人凌空飞起,跌在院中。 甄晔一步跨出屋门,冷冷道:“刘大力已经死了,你想要他给你个话,那就去问吧!” 中年人刚刚挨了一巴掌还有些惊魂未定,此时听到这话不禁魂飞天外,结巴道:“姑娘……女侠……等……” 刚刚吐出两字,已被甄晔一剑夺喉。 这时院外又走来几人,正看见甄晔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无不骇然,立刻冲了过来,大叫道:“你是什么人,敢杀我们沐管家?” 甄晔目光森然,一言不发。 “甄师叔,且慢动手!” 那几人中的一个少年看见甄晔,早就脸色大变,连忙出声,可是他说话哪里有甄晔的剑快,话没说完,那冲得快的几人已经伏尸剑下,血流遍地,被风一吹,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你是本门弟子?”甄晔看着院外的年轻人,眼含煞气。 少年身体一颤,道:“弟子樊冲,是张中护法门下,家师与甄护法同期入门,算来弟子自然该称您一声师叔。” “不必拉关系,今日的事你怎么说?” 樊冲神情更加恭谨:“弟子不知此女早被师叔看中,师叔若有什么惩处弟子无不应从,只求师叔饶弟子一命!” 甄晔沉吟片刻,道:“滚!” “谢师叔!” 樊冲如蒙大赦,挥手让人将院中尸体搬走,然后再对甄晔行了个礼,转瞬远去。 楚越微感奇怪,本以为甄晔会将这些人全杀了,没想到居然会放他们离开,难道是不能同门相残? 可那样的话,那同门尊长都不相信的话又从何而来呢? 楚越暗自思忖,对这断魂谷倒多了一分好奇。 刘大力的事件只是个小插曲,结果就是甄晔身边多了个叫刘小丫的小丫头。 甄晔找刘大力本就是为了过沼泽回断魂谷,如今刘大力既死,自然就只有另寻他人,近水楼台,找的正是开始告诉刘大力家中情况的那位中年汉子。 汉子叫陈大壮,听说刘大力死的消息也颇为惋惜,听到小丫要跟着甄晔走又是一副羡慕的样子,让楚越有些奇怪。 陈大壮带着甄晔三人走不远就来到一片水洼,岸边停靠着无数的船只,这些船只尺寸相差不大,最长的也不过三丈余,短的仅有丈余长,都是船身狭小,两头高高翘起。 陈大壮的船是长堪堪两丈,不大不小,船上的船夫却有四个之多,两个是他弟弟,名字取得很朴实很便宜,直接就是陈二壮和陈三壮,还有一个是他儿子,名字如出一辙的就叫陈小壮。 断魂沼泽。 沼泽,楚越并非没有见识过,可是这样的沼泽,却还真是第一次见。 船只出了水洼不远,水就越来越浑浊,到最后就变成了一滩漆黑的烂泥,泥面上也绝少看见青草之类,大多的树木已经枯死,随时都能看见有树木正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泥浆中。 放眼望去,入目一片荒芜,远处天空阴沉沉雾蒙蒙的一片,让人忍不住心生悸意。 船只的前进也不再靠划桨,而是用一种长长的竹竿,前段绑着一只铁钩,陈家的人勾住枯树借力拉动,或者撑住泥水下的某处地方推动,而且根本不能停下,速度稍慢,船只就会慢慢往下陷。 “每一个老练的船夫都有自己的秘密路线,我们陈家走这条路已经两百多年了,哪里能下钩,哪里能靠船,哪里能歇脚,哪里有凶兽出没,哪里有漩涡,那都了如指掌,你看那棵树很大是不,可那是一颗浮树,你若是往上面爬,就会一起沉下去……” 陈家四人,两人一组轮流拉动船行。 陈大壮是个闲不住嘴的人,一休息下来就想说话,可船上除了他自家兄弟和儿子外,甄晔一脸煞气他根本不敢搭讪,小丫一脸悲戚随时要哭的样子,所以他自然就找上了楚越瞎聊。 “这船要坐多久?” “若无意外,就是十二天另七个时辰!” “这么精准?” “哈哈,那是!” 陈大壮仰天打了个哈哈,然后自豪道:“我们梓城到太平村一千三百多里,每天走多远在哪里落脚那都是有规矩的,所以就算差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太平村?” “太平村在你们断魂谷的山脚下,我们这些来往的船只都到那里为止!” 断魂谷外的山脚的村子叫太平村,怎么听似乎都有些诡异。 “你刚刚说这沼泽中还有凶兽?” 陈大壮道:“那是,这一片泥潭下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厉害的东西,否则你以为这断魂沼泽是白叫的?而且,还藏着一条龙!” “龙?” 楚越半信半疑,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东西他现在不敢完全说不信了,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陈大壮见楚越神情,立刻道:“你别不信,每年二月二这一天,这头龙就会巡视沼泽,无数的凶兽都会被惊动,声势大得很,足足半个月之后才会安静下来,然后我们梓城商会联盟就会请你们断魂谷的高手出面,来清理航道上残余的凶兽,因此每年二月都没人出船!” “真的?” “那还能假的了,去年来清理航道的就有甄姑娘,不信你问她!” 甄晔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却也没否认。 第二十六章 入门 第十三天,楚越等人到达了太平村,陈大壮的话果然没有半点水分。 太平村的码头车水马龙,十分热闹,远处就是高大的城墙,一直绵延到山上,太平村居然不是村子,而是一座城。 甄晔没有在码头停留,也没进城,而是带着楚越和小丫直接从一侧上了山。 村叫太平村,山叫做太平山。 太平山在断魂沼泽的深处,断魂谷也同样在太平山的深处。 顺着一条若有若无的山路走了三天之后,楚越终于看见了断魂谷的真面目。 这是一座被十来座山峰包围形成,近乎椭圆的巨大的山谷,谷底半径至少超过十里,周围的山势缓缓而下,时而一个阶梯式的断层跳跃,山坡上一圈圈的房屋顺着山势建筑,山谷中间一个巨大的湖泊,引出两条河流,一南一北,顺流而下。 南北的河流将断魂谷劈出两道巨大的缺口,楚越三人现在就站在南边缺口的一边,他们脚下的悬崖就是奔腾而下的河流。 “走吧,我带你们去报名,然后找个地方住下!” 楚越这些天累的够呛,甄晔也并不轻松,因为她背着一个完全没有一点根底的小丫。 “你们虽然是我带进来的,但是进门之后自然有门中的规矩,我也不会给你们任何照顾,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现在我简单的说一下注意的地方,若有疑问等我说完再问!” “本门一共十二峰,排名不分先后,门主由各峰峰主轮流执掌,各峰同级弟子地位无高低之分。” “本门没有尊长,只有地位高低,一切都以实力修为划分,尚未筑基入门的是杂役,炼气期的则是预备弟子,先天境为正式弟子,入微境为护法,虚实境晋升为长老。” “弟子之间可以挑战,但是严禁私斗,由执法堂监督,一旦发现,杀无赦!” “执法堂的执法准则……我举个例子吧,如果有人举报某人范了门规,那么举报人和被举报人都会被带入执法堂,然后由执法堂司刑长老直接使用‘大搜魂术’对两人进行询问,最终结果两人必然是一死一生,死者一切物品归生者所有!” “大搜魂术?” 楚越本来不想插嘴,闻言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大搜魂术这种邪门的手段他一向只是当做传说,据说但凡受此术者,轻者元气大伤,重者意识尽毁成为活死人,没想到断魂谷竟然会直接用在本门弟子身上。 甄晔不悦得瞪了他一眼,道:“不错,所以千万不要对执法队存侥幸心理!继续听我说,别插嘴!” “心法以及战技的学习,可自行前往演武堂查阅典籍,演武堂每层进入将消耗不同的贡献度,若有疑问,也可发布任务寻求高级弟子的教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贡献度。在谷中,你所有的活动,包括衣食住行都要消耗贡献度,每个月都会由赏罚堂统一扣除,一旦贡献度超额,三个月内若不能补上,则废除修为驱逐出宗门。” “贡献度的来源,每个弟子入门都会有一千的起始贡献度供日常消耗,贡献度赚取最主要的来源就是完成赏罚堂发布的各种任务,或者捐献各种奇珍异宝。” “好了,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问!” 甄晔一口气说了一堆话,看了看懵懂的小丫,最后目光停留在楚越身上。 “在梓城遇到的那个樊冲不就说他有个师傅?”楚越道。 甄晔点点头:“本门不论尊长,可是也不禁拜师,但是我劝你们最好别走这条路,虽然看起来有个师傅很不错,但是不要忘了我刚刚说的入门第一条:千万别相信任何人!” “既然没什么疑问,那就先报名!” 断魂谷的权利机构就只有三个:演武堂、执法堂、赏罚堂。 机构精简几乎到极致,这无疑会有很多漏洞可钻,但是在这种近乎无所不用其极的竞争机制下,实力决定一切,投机取巧纵然一时得利,最终的下场却不难想象。 谷中的湖泊叫做翠湖,湖中有一座形似月牙的小岛成东西对称状,其名字就叫做月牙岛,四座彩虹般的拱桥连接着小岛和岸边。 演武堂就在月牙岛上最北端的弧线上,它的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广场,长宽均达百丈,容纳十数万人也毫不拥挤,而执法堂和赏罚堂则分居‘月牙’的两端,与演武堂围着广场成三足鼎立。 新人入门记录要到赏罚堂。 楚越和小丫跟着甄晔一路前往,偶尔也有认识她的人点头招呼,来到赏罚堂前的时候,居然看见在梓城小丫家中见过的樊冲,他和几人一起,远远的点头微笑,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楚越没有在意,只是想这家伙居然比他们还先到了,甄晔当然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至于小丫,压根就没看见樊冲。 赏罚堂的底层大厅高达数丈,一圈数十个个窗口并列,大厅中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甄晔带着他们走到角落,指着一排椅子道:“你们先坐着,记住了,我回来之前,哪儿也别去!” 她说完,就沿着楼梯上了楼。 楚越自然知道她去做什么,‘夜君’的遗物,不管是任务还是门派捐献,好处肯定都大到无法想象,只是甄晔居然不自己参悟一番,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两小孩坐着极其无聊,小丫又不是像风舞兮和小夭这样的天才,楚越跟她没什么说话的兴趣。 “呵呵,小朋友,等着入门呢?” 樊冲笑眯眯的站在两人面前,他身后跟着两个袖子上绣着断魂谷标记的少年,再后面跟着十几个面容青涩的童男童女,应该也是带着来登记入门的新人。 楚越没有搭理。 另一少年道:“这小子莫不是个傻子?甄护法久了没有带新人,看来眼光已经不行了啊!” “话可不要乱说!” “你能带我去登记吗?”楚越抬头道。 “这小子原来不仅不是傻子,还这么奸猾,哈哈,这一转眼就想抱师兄您的大腿!”那少年大声笑道。 樊冲摆摆手,摇头笑道:“这可不成,你既然是甄护法带来的,还是等她来带你去才好!” 楚越眼皮一翻:“既然不能,那你跑过来废什么话,滚蛋!” 樊冲等人同时一愣,他身后两个少年随即大怒道:“小混蛋,你说什么?” “我叫你们滚蛋,难道听不懂人话?” 两少年登时怒火冲天,立刻就要冲上来,樊冲低声道:“你们傻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动手就是死,别说他还没入门,就算入门了,修为与我们差一级,也不能随便动他!” 两少年立刻一头冷汗。 樊冲看着楚越道:“小兄弟,好自为之!” 楚越微微摇头,已经没了和他说话的兴致,这樊冲无非是看他和小丫年幼,想过来探听些甄晔的消息,他才懒得应付,既然已经结怨,索性直接将他骂走。 看他们走远,小丫才怯生生的道:“小越哥哥,我爹,就是那个人打伤的……” “哦?” 楚越愣了一下,这他还真是没想到,那刘大力只是个普通人,樊冲身为先天境的武者,居然下得去手,这已经不是人品好坏的问题,而是牵扯到人性的问题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甄晔?” “我要自己替爹报仇!”小丫攥紧了拳头,眼神坚毅。 这丫头居然也有这份隐忍,楚越还真有些意外,拍了拍她脑袋,道:“你一定可以的!” “恩!” 话是这么说,可楚越却知道,小丫若真要想亲手报仇的话只怕还真没那么容易。 “你们在做什么,跟我来!” 甄晔从楼上下来,眼中掩饰不住的喜色,显然那件宝贝换来的东西让她十分满意。 甄晔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一个窗口,递上一个二指长宽的木牌。 “甄晔护法,带新人入门?”窗内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扫了一眼牌子,淡淡的道。 “是!” 老头又扫了一眼楚越和小丫,拿出一张纸和笔来,道:“把名字年纪写下来!” 楚越接过纸笔,刷刷写下名字,小丫怯生生的看着甄晔道:“甄姑姑,我不会写字。” 甄晔提笔,思索道:“在这里还叫刘小丫恐招人笑话,我就替你改下,就叫刘小雅吧!好不好?” 小丫哪里知道好不好,只知道甄晔不会害她,根本没有考虑就点了头。 那老头收了纸笔,道:“一个杂役,一个劣质预备弟子,等着!” 劣质? 楚越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天才,比普通人总还是要强一些,到了这老头的口中居然就成了劣质弟子了,就这名头还不如杂役好听呢! 老头说完就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弄什么,过了一会就拿出两块紫色木牌,上面刻着一串数字,下面是楚越的名字,两块一模一样,道:“滴血!” 这种滴血楚越还是知道的,当然不是滴血认主,而是以特殊的手段留下气息,一旦主人死亡,则气息也随之消散,门派就以此确认门下弟子的生死。 几乎所有的门派都使用这种记录弟子的方法,不会对人造成什么额外的伤害。 小丫也如法炮制。 又过了片刻,老头扔出两块木牌两本小册子。 小册子是门规,木牌就是他们的身份铭牌。 楚越接过牌子,暗紫色的木牌沉甸甸的,这种木头他认得,叫做紫星木,不是什么宝贝,却也并不太常见,能祛除一般的蚊蝇蛇虫鼠蚁等,还有一点清心养神的功效,聊胜于无。 “甄晔护法,你带领两位新人入门,获得两千贡献度,是现在领取还是留存?”老头看了看甄晔。 ‘全部领取!’ 老头啪的扔出两个袋子,里面当啷作响。 楚越大感意外,他本以为贡献度就是数据化的东西,还想着断魂谷至少数万弟子,若是每天加减贡献度,这工作量未免太大,没想到居然已经具现成物质化。 这样一来,方便固然是方便了许多,可既然是东西那就肯定可以交易,难道不怕人因此造假? 第二十七章 挑衅 楚越正想着,甄晔已经将一个袋子放在他手上。 “你们的贡献度就不用取出来了,每个月都会扣除一千当做日常消耗,免得到时候你们没得扣!小雅,你的我先替你保管,用的时候再问我拿!” 一个月扣一千,也就是说新人也只有一个月免费食宿,下个月的生活费就要自己赚了。 楚越打开袋子,探手抓出一枚,看着手中尾指大小的莹白玉石,他不禁恍然,用这种东西代替贡献度,果然是简单又方便,而且还真不怕人造假,只是,未免太过奢侈了。 这种东西叫做元石。 元石又叫元晶、兽晶,它并不是石头,而是凶兽一身元气的精华,在凶兽活着的时候是没有的,只有在它死去之后,才会凝结成形,同境界凶兽体内形成的元石,无论大小颜色还是蕴含的元气几乎一致,差别微乎其微。 凶兽等阶不同,死去之后形成的元石也不同,像楚越现在手中的,就是一枚最低阶的凶兽元石。 元石最大的用途不只是蕴含着大量的元气可以作为炼丹铸器的材料,更重要的是,它蕴含的元气能为先天境以上的武者直接吸收转化为自身的真气。 因为元石的种种特性,武者特别是高阶武者根本不可或缺,它也就成了武者之间交易最硬的货币。 楚越将元石扔回口袋,这一袋应该是十块白色元石,就是说一块白色元石等于一百贡献度,一个月的日常消耗是一千……这价值交换太过悬殊,造假就不必想了,傻子也不会干。 “现在我们去哪里?” “山上!” 甄晔回答,然后带着他们走出了赏罚堂,往山上走去。 楚越跟着甄晔,手中把玩着身份铭牌,道:“这编号有什么讲究吗?” “最上面的数字九,是指第九峰,因为是我引你们入门,所以同属第九峰,下面那个三字也是一个意思,就是第九峰第三洞,剩下的编号表示你前面还有多少人。” “一零三五?” 楚越微惊:“有这么多人?” “每一峰有十二洞,每一洞差不多都有千人左右!这一千人中,杂役占五成,预备弟子占三成半,正式弟子占一成半,另有九名护法,一名洞主。” 甄晔如今倒是有问必答,而且还很是详尽。 楚越暗自腹诽,断魂谷实力似乎不弱,可是这峰啊洞啊的,一听就感觉有点像占山为王的妖魔鬼怪。 三人说话间已经上了山,人却没见多几个,其实每一座山峰都巨大无比,也并非真的只有一个峰头,而是由数十个山峰连在一起的,区区万余人分散其中,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又走了半个时辰,就见半山腰一片空旷的广场,周围零零散散许多房屋,甚至还有不少开垦来的土地,种着各种果蔬,看起来颇有几分安宁祥和之气。 “这里就是第九峰第三洞了!” 这里的人认识甄晔的就多了,几乎每一个人看见她都会招呼问候。 “甄护法,真巧,几月未见,你风采依旧啊!” 迎面过来几人,领头的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身材矮胖,圆圆的脸上一双细眼,总像是眯着眼看人一般,看见甄晔立刻十分亲昵的招呼。 甄晔眉头一皱,道:“张中?” 楚越也早看见那青年身后几人中的樊冲,暗道这‘真巧’未免太‘真’了点。 “我听樊冲说他在梓城差点抢了你的人,这小子办事太尽心尽力,我总说他也不听,你可别放在心上,哈哈,我听说你上次的事情办砸了,贡献度已经超额,要不要我先借点给你应应急?” 张中仿佛没看见甄晔的不耐,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 “不必!”甄晔不咸不淡的道。 张中心中暗自奇怪,他和甄晔同时入门,又是同一峰同一洞,可说是从小竞争到大,谁也奈何不了谁,上次甄晔捅出一个大篓子不少人都知道,他本以为甄晔就此完蛋,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而且樊冲还说她上了翠湖广场赏罚堂的二楼,因此特地过来想探探口风。 “太见外了啊,好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有需要只管开口便是!我正有事出门,回来我再找你细说!” 张中说完,晃着身躯带着人下山去了。 “这家伙莫不是有神经病吧?”楚越喃喃道。 甄晔道:“张中这人阴狠得很,他现在不会将你看在眼力,可是那个樊冲却未必,你们以后自己小心了!” 她说到小心,忍不住看了看刘小雅,暗自摇了摇头,她本不想带这丫头上山,可是刘大力临终托孤,她偏偏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根本无从拒绝。 甄晔带着两人走到广场,目光一扫,就叫了个人的名字,马上就有人小跑过来。 “带他去安顿!” 那人立马带着楚越离开,甄晔自己带着刘小雅往里面走去。 领着楚越的青年男子叫王东林,先天境的修为,看样子是个后勤之类的管事。 “师弟怎么称呼?” “楚越!” “楚师弟真是好运气啊,甄护法都多少年没领新人入门了!”王东林带着一丝试探,显然以为他们和甄晔有什么特殊关系。 “碰巧而已,小弟初来乍到,还请王师兄多多指教!” 楚越说着就顺手塞了一块元石过去,这人应该和张中没什么牵连,否则也不会如此说话来试探。 王东林看着手中的元石,有些吃惊,想要推开却又有些舍不得,左右一望无人,便撇开目光揣了起来,颇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大家都是从新人走过来的,楚师弟有什么问题,师兄我只要知道定然言无不尽!” 拿人手短,王东林的态度立刻亲近了许多。 楚越也不客气,就和他聊起来,然后对整个断魂谷的构成也慢慢的清晰起来。 断魂谷每峰独立,都设立有赏罚堂和执法堂的分部。 峰下九洞,每洞之下又有九个大队,设大队长由护法担任,每个大队下有九个小队,设小队长,由正式弟子担任,还有各种后勤职务等,不一而足。 但是无论大队长、小队长,甚至洞主,对弟子都没有管理的权力,而只有监察的职责。 另外,自大队长以下,包括小队长后勤等职位甚至执法堂和赏罚堂的某些职位都是以任务的形式发放,由弟子自愿接取任务担任,而并非由谁指派。 就像王东林,他是负责第九峰第八洞第九队住宿的,这就是门派发布的一个时限任务,规定每天要做什么,时长半年,任务到期不出纰漏就算完成,就可以到赏罚堂领取奖励。 “当然了,这种任务的奖励不多,而且一般都是半年才发布一次!”王东林说着摇摇头。 “那要是没人领取这些任务,某些职位岂非就空了下来?” “怎么可能?” 王东林失笑,“这种任务虽然算不上很抢手,但是想要领取的也是大有人在,比如有不想去谷外冒险的,或者是才出谷完成一个任务之后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的,这种任务就是他们理想的选择了!” 这倒是,那种天生就带着冒险因子的人毕竟是少数,得过且过安于现状的人更多。 楚越道:“那除了这种任务,其他都是些什么任务?” “基本上就是需要某种药材或者某种凶兽部位,偶尔也会有些稀奇古怪的任务,危险难度和奖励就看需求对象了,但凡需要出谷的任务奖励通常不低,毕竟在外面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的,奖励太低的话没人会接!” 王东林似乎颇有感触。 “那这些任务是哪里来的呢?” “当然是我们宗门的人自己发布的了,对了,忘了跟你说,每个弟子都有发布任务的权利的,但是像我们这种普通的弟子还是极少去干的,毕竟需要用到贡献度的地方太多了。” 任务! 整个断魂谷几乎完全任务化,竞争简直无处不在! “喏,九九队,到了!” 王东林指着前面一座院子道。 九九队,就是第九大队第九小队的简称,如果再加上第九峰第三洞,那就是九三九九。 院子不小,每个小队都有这么一座独立的院子,住里面的除了小队本身十到十五人不等外,还有日常杂役十五人,整个院子里大概三十人左右。 王东林站在院门外,拉动屋檐下的一根绳索,院子里面立刻想起铛铛的钟声。 “这钟声是有公务来才能拉,钟声一响,队长就会带人来院子集合,若是私人寻找某人,就只能敲门!” 王东林解释道。 过了片刻,院门打开,一青年男子看见王东林,拱手道:“王师兄,请进,怎么你今日亲自上门来了?” “给你们小队送一位新人过来,楚越楚师弟,这位以后就是你的队长了,董长春董师弟!” “董师兄好!” “楚师弟好,王师兄,先进来再说吧!” 院中稀稀疏疏的站着十来个人,除了董长春和另外一个年轻女子是先天境外,其余都是炼气期的武者,小的十四五,大的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了居然还是炼气期。 楚越目光扫过,突然心有所感,霍然转头,却见院子一角一个男子站在树荫下,正负手冷笑。 王东林似也有所感觉,转头看见那男子微微一愣,道:“原来张师兄也在这里!” “我不过是来找董师弟叙叙旧,王师弟既然有公事,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告辞!” 张师兄抬抬手,目光在楚越身上一扫,似带着一种不明的意味,然后负手走了出去。 王东林看着张师兄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十八章 挑战 一个新人而已,作为队长又是先天境修为的董长春显然没有将楚越放在眼里,也不必放在眼里。 他简单的将院子里的人介绍一番之后,就让那个年纪最大叫叶临空的青年带楚越去寻住宿的房间。 院子的南边是大门,东边一排十余间套间厢房就是小队人员的住所,北边是座小楼,底层是大厅,平日小队议事的地方基本是个摆设,楼上是小队队长的住所,西边是杂役的住所以及厨房等。 “楚师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简直是前途无量,往后还请多多照顾!” 叶临空一脸的老实忠厚相,他到现在仍然徘徊在炼气期,资质确实有些惨不忍睹,羡慕楚越倒也无可厚非。 楚越谦虚道:“叶师兄客气,小弟初来乍到,修为低劣,不请诸位师兄照顾就算好了,哪有能力照顾师兄你?” 叶临空一笑,道:“人有所长嘛,愚兄还真有请楚师弟帮忙的地方,就看师弟你愿不愿意了!” “哦?叶师兄何必如此见外,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若是小弟能帮上忙的地方,自然是尽力而为,叶师兄还请直说无妨!” 楚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叶临空。 叶临空心中嘀咕一下,暗道这新人年纪不大,说话居然如此老练,根本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看见楚越才炼气期初期的修为,心中又定了下来。 “我最近手头比较紧,楚师弟若是愿意借些贡献度的话,愚兄就感激不尽了!” “叶师兄想借多少?” 叶临空道:“一般推荐人会给新人两百贡献度,你就暂时借给我,半月后还你,如何?” 见楚越似乎有些犹豫,叶临空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又道:“楚师弟你也不必马上答应,考虑一下无妨,喏,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也不必准备什么,日常用品都是现成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头,叶临空打开房门,带着楚越进去,绝口不提借贷的事,转而介绍房间和小队的情况。 楚越心中暗笑,这叶临空还真将自己当小孩子了。 一圈转完,叶临空见楚越似乎完全忘记了一般,不由得提醒道:“楚师弟,考虑的如何了?” “考虑什么?”楚越一脸茫然。 叶临空暗怒,道:“就是愚兄先前说与你借贡献度的事情……” “哦!” 楚越拖着长音,一副恍然的模样,然后突然咬住尾音,断然道:“不借!” 叶临空脸上的神色由期待,变成欢喜,然后转为惊愕,继而大怒,这瞬间的变化可说既精彩又复杂。 “你说什么?” 楚越叹气道:“小弟听说门内到处都要用到贡献度,所以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留着好些,让叶师兄失望了!” 叶临空咬牙道:“你耍我?” “叶师兄,话可不能乱说,不如让大家评评理,不借贡献度给你就是耍你,这是哪门子道理?” 楚越说着突然提高了声音,院子里的人顿时都转过头来,脸上神情都有些古怪。 老人向新人借贡献度,这是个普遍的情况,这个借当然是有借无还,那种强硬不借的也有,可是像楚越这般当众挑明的还真极少见。 叶临空神情尴尬,强笑道:“哈哈,楚师弟说笑了!” 楚越双眼微眯:“是吗?小弟最近手头也比较紧,叶师兄何不借一两万贡献度给小弟救救急?” 叶临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楚师弟,慢说我没那么多贡献度,即便有,又何必借你?” 楚越闻言立刻做出一副怒不可及的样子来,道:“不借?你耍我?” 院中其余人慢慢靠近,见状更是有些吃惊,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无不暗想这小子难道有什么依仗不成,有些本来心中还有些念想的人顿时就留了些小心思。 董长春看了看叶临空,目光晦涩,对楚越道:“楚师弟,叶师弟找你借贡献度,你不借也就算了,何必给他难堪?” “董师兄,小弟是新人,岂有一来就无故得罪人的道理?” 楚越说着一顿,冷笑道:“可若有人以为小弟好欺负,嘿嘿,那可就想差了!王师兄,小弟与叶师兄发生争执,若是失手伤了他的话,不打紧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变得精彩起来。 楚越开始一句话大家都以为他要服软,不想陡然就变得强硬起来,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就透露出要杀人的意思来,别说是新人,就算是老人也少有这样锋芒毕露的。 王东林也没想到楚越居然会找上自己,刚来见到那位张师兄张世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意外,然后随着事情的发展,他也是经历丰富的老人,前后一联想,顿时心中透亮。 王东林心中念头一转,面上已经微笑道:“这么多人看着自然不算私斗,你们同级弟子相互切磋的话也属正常,你说是吧,董师弟?” 王东林这话不偏不倚,谁也挑不出半点错来,最后又将其抛了出去,董长春无言反对,只得点点头。 “既然如此……” 楚越露齿笑道:“叶师兄,我向你挑战!”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呆住。 挑战和切磋可完全是两码事。 切磋,一般是点到为止,可是挑战,则是断魂谷血腥竞争的又一体现。 挑战规则: 一.挑战对象的修为不能比挑战者低。 二.每人一个月内只能对同一对象发起一次挑战。 三.被挑战者若是拒绝,则需对挑战者做出补偿(双方修为相同则付出一千贡献度,差距每提升一个小境界提高五百,相差一个大境界付出一万贡献度,以此叠加。) 四.战败者赔付双倍补偿额度,战死则所有物品归胜利者所有。 强者更强,弱者淘汰—— 这就是挑战机制设立的目的! 叶临空在断魂谷能活到现在,自然不是笨蛋,凭的就是小心谨慎,听到楚越提出挑战,不禁心中一凛。 楚越只是炼气期初期,而叶临空却已经炼气期后期圆满,只差一步就跨入先天,实力差距可说是同境内的极致,胜负如何,简直一目了然。 院中诸人一惊之后,无不心中暗自猜测起来,都觉楚越若非是笨蛋就是另有所恃,当然,也不排除他虚张声势的可能,不过事不关己,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早就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乐得看叶临空如何应付。 叶临空望着楚越,却见他一脸挑衅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底气充足。 “怎么,叶师兄莫非不敢应战?” “我……” 叶临空只觉一股火气直冲上来,答应的话几乎冲口而出,可这瞬间他突然看见楚越眼中闪过的一缕杀机,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上窜起,如当头一盆凉水落下。 “我拒绝!” 叶临空瞬间冷静下来,从怀中掏出两个袋子,毫不犹豫的扔给楚越,然后转身就走,他今日颜面尽失,哪里还有脸再留在这里? 这一转变,让人惊愕之余,无不对叶临空心生鄙视。 虽然叶临空素来以小心谨慎出名,无论是任务还是有人挑战,没有十分的把握就绝不接受,可是今日面对这么一个炼气期初期的新人都不敢应战,未免也太丢人了。 楚越的强势,叶临空的隐忍,顿时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叶师兄,祝你一个月之后晋级先天!” 楚越抛了抛手中装着元石的袋子,对着叶临空的背影高声道,言下之意竟是除非他晋升先天,否则下个月还要继续挑战。 叶临空脚步一顿,然后头也没回,走的更快。 叶临空一走,剩下的人看楚越的目光已经大不相同,不管有没有真材实料,他刚刚逼走叶临空,收获两千贡献度却是实实在在的,连董长春也多看了他几眼。 王东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站的位置,正好看见刚刚楚越那一闪即逝的杀机,不免心中有些惊疑。 “楚师弟,既然你已经安顿好了,我也算完成了任务,就先告辞了!” 楚越拉住他的手,已经塞了一块元石进去,道:“今日有劳王师兄了,日后还望多多指点!” “不敢,不敢!” 王东林对董长春等人拱拱手,转身而去。 看着王东林离开,楚越看着周围神情各异的小队成员,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微笑着,做了一个罗圈揖,道:“各位师兄师姐好,小弟初来乍到,往后还请各位多多提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说着,刷的拿出袋子,就往一人手中塞了一块元石,到董长春的时候却是塞了三块。 元石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弃,就算有人想拒绝,可是楚越动作飞快,转眼就发了个遍,有人一犹豫,另外的人拒绝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于是都半推半就,都面带尴尬的收了起来。 收了人家的东西,人品再差的人也不好意思立刻就翻脸,否则不但得罪了楚越,同时也得罪了其他收东西的人。 “楚师弟不必客气,以后大家都住一座院子,就是一家人,若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大家自然会尽力帮忙!” “是啊!” 董长春说着似曾耳熟的客套话,其余人也连连点头应和。 “既然如此……” 楚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一个少年道:“那么,冯师兄,我向你挑战!” 众人再度愣住。 第二十九章 瞬杀 断魂谷,蛇头峰的一座木屋内。 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一件东西一动不动,他已经足够老了,甚至已经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除了一双眼睛,全身上下几乎再找不出一处带有生气的地方。 桌上是一片柳叶,翠绿欲滴。 “夜君陛下的武道虽然与我断魂谷有所差异,却也同属阴柔的路子,希望对我能有所助益才是……” 老人看着柳叶,竟似完全不受它的影响,他眼中的激动之色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变成一片宁静,然后拿起柳叶缓缓靠近眉心泥丸宫。 泥丸宫接玄关,外通天地,连督脉,内合阴阳,乃是藏神之所,性之所存,武者悟道之根本所在。 轰! 老人只觉眉心一震,心灵意识具现,整个人仿佛来到另外的一个空间,似虚似幻,周围的景色瞬息万变,细看却又是一片虚无,这正是被称之为识海的神秘所在。 一道淡淡人影缓缓浮现,强大的威压令四周变幻的景色支离破碎,人影凝固。 他身量并不太高,一身淡墨青衫,腰悬长剑,手握柳鞭,头发挽起一只木簪别住,俊美无匹的脸上,一双丹凤眼中似蕴含无穷的煞气,冰冷而无情,只是一眼扫过,老人就感觉似乎都有些心神摇荡起来。 “仅仅是残留的一缕神念就已经如此强大,当年的夜君到底已经到了何等的境界?” 老人平静的识海泛起一丝涟漪。 要获得柳君临对武道的领悟,唯一的途径就是与他残留的神念直接交流,换句话说就是交战。 老人的修为虽然绝顶,比起柳君临依然有相当的差距,与其交手无疑是找死,可这里是他的识海,除非被一击灭杀,否则他就是永生不灭的,但凡有一口气在就能立刻恢复如初。 柳君临固然强大,只是一缕神念却还不可能秒杀他。 窥伺柳君临对武道领悟的过程,其实就是消磨他这缕神念的过程,柳君临已逝,残留的神念得不到补充,交手一次就会消耗一分,最后消耗殆尽,自然也就完全湮灭。 至于在交手过程中能否领悟柳君临对武道的领悟,就要看他的运气和悟性了! 老人平息心境,挥手,长刀斩出,血色刀光似星河倒卷! 柳君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等刀光临身才随意的挥手,柳鞭不可思议的卷住刀光,一抖,刀光化作点点流萤消散,柳鞭去势不止,突然暴涨数十丈,鞭梢一弹! 唰! 老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当场抽飞! 这一鞭看似轻巧,可若真是现实交手,老人已然全身骨骼尽碎,就算保住性命,往后也是一个废人,可这是他的识海,只是一个呼吸就已经完全恢复。 老人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欣喜,心念一动,又飞了回来。 “你是何人?” 柳君临突然开口。 老人欲再挥刀的手一顿,他从未听说过残留的神念还会和人交流,难道是因为柳君临太强大? 若是能得到夜君的直接指点……,老人突然再也控制不住心境的平静,整个识海空间泛起一阵波浪。 “断魂谷门下孔东昌,见过夜君陛下!” “断魂谷?没听过!” “敝门先祖断魂郎君,不知陛下可曾听过?” “断魂郎君?难道……是西域养蛇的那个?” 断魂郎君确实有养蛇。 “陛下……莫非认识先祖?” 孔东昌欣喜,既然能攀上交情,那也不必费力打来打去了,虽然识海中不会死,可是那种被打伤的感觉却是感同身受,并不好受。 柳君临道:“认识倒也谈不上,只不过当年抽了他一鞭子而已!” 孔东昌大感尴尬。 柳君临又道:“区区养蛇人的后辈,也敢打本君的主意,简直不知死活!” 孔东昌暗自叹了口气,暗道既然说不通,那就只有动手了,最多就是自己辛苦,虽然颇为疑惑柳君临残留的这缕神念还能思考,却也并未再多想,反正打个几十上百次,将其消耗完之后,神念也就消失了。 打定主意,孔东昌立刻挥刀! 刚刚柳君临那一鞭妙之毫巅,他已经似有所悟,因此这一刀和刚刚那一刀几乎一模一样,力道方位分毫不差,只希望再接一鞭来加深领悟。 可是柳君临突然冷眼一撇,陡然拔出腰间长剑,当空一划,一道惊天剑芒如长虹挂空,瞬间来到孔东昌的头顶! 开始是一鞭,这次是一剑! 孔东昌同样毫无抵抗之力,剑光落下,他眼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之色,嘴唇动了动:“你……” 柳君临冷冷的看着他,道:“无知!” 识海之外。 端坐在椅子上的孔东昌突然睁开眼来,眼中惊骇之色尚未散尽,一道剑光就从他眉心透体而出,瞬间将他的身体分为两片,剑光蔓延,桌子被切开,然后是地面…… 轰隆! 蛇头峰的‘蛇头’在剑光下宛如豆腐般被切落,轰然落入数百丈的悬崖,只留下一道光滑如镜的切口。 ~ 九九队院中。 “怎么,冯师兄莫非也要和叶师兄一样拒绝小弟?” 楚越的笑容很单纯,很无害。 冯师兄叫冯玉昆,他比叶临空小了几岁,炼气期后期的修为,这样的人称不上天才,却也算是个人才了,加上年少轻狂,而且还有可依靠的后台,比起叶临空那就傲气多了。 “楚师弟,挑战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叶师兄看你是个新人才让你一次,可别得寸进尺!” 冯玉昆冷笑道。 楚越依然笑容不改:“不敢就付钱!” 冯玉昆大怒,道:“既然你要找死,那可怨不得我欺负新人,董师兄,诸位师兄弟,你们都看见了,楚师弟既然要挑战我,就麻烦诸位前往杀人台下给我们做个见证!” 杀人台其实叫挑战台,是专门的挑战场地,一个数丈方圆高不过丈的石垒高台,简单而结实,因挑战生死不论,经常发生血案,以此而得名。 断魂谷中为了方便弟子挑战,因利乘便的修建了无数个挑战台,几乎随处可见。 冯玉昆所谓做个见证,其实只是对董长春说的,他是小队队长,对队员有监察的职责,想推脱都不行,而其余人则纯粹就为看个热闹。 九九队院子外不远的山坳里就有一座杀人台。 杀人台的建造的位置数量并非随意选取,而是根据周围居住弟子的多寡来决定,一般都会是在四五座院子的中间建一座,所以一旦有人挑战,周围的人就会蜂拥而至。 一群人来到杀人台,冯玉昆拉动台下‘小断魂钟’,然后腾身上了高台,环抱双臂,昂头望着楚越,面带冷笑。 ‘小断魂钟’,是杀人台下一座半人高的铜钟,每次挑战都会被敲响三次,第一响表示有人挑战,第二响挑战开始,第三响挑战结束。 小断魂钟之所以有个小字,是因为翠湖广场的钟楼上有一座高达三丈的巨钟,那才是真正的‘断魂钟’。 “楚师弟,你既然向冯师弟发起挑战,那规矩你应该是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不过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一旦上台之后,可就后果自负了!” 董长春例行职责的说着,面无表情。 周围人越来越多,远处人影不断,显然是有人听到钟声正赶来看热闹。 楚越一笑,翻身上了杀人台。 噹! 董长春再次拉响‘小断魂钟’,表示双方可以开始动手。 冯玉昆抽出长剑,他虽然有些看不起叶临空的厚颜无耻,却也不敢因此小看楚越,此人连连挑衅,多半是有真材实料,只是他为何会先是找上叶临空,然后又找上自己,这是巧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冯师兄,现在还胡思乱想可不是好事!” 冯玉昆听到楚越说话,顿时一惊,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的靠近了,立刻长剑挑起,刺向他的小腹。 冯玉昆还没资格学断魂谷的招牌断魂系列,那是先天境之后才能学的,他现在用的剑法名为追风,以速度著称,这一挑快如闪电,正是追风剑法的起手式。 炼气期的武者真气不能外放,当然没有剑气,却有剑招剑势,任何剑法,都有招有势! 招是实,势是虚,虚实相生才能得其精髓! 只是剑招易学,剑势难悟! 楚越一眼就看出了冯玉昆的虚实,修为不错,剑法却只见其形,脚下只一转,就闪过长剑,合身撞入他的怀中,身体一蜷,又轻易避开他回拉的剑刃,身体再一张,足尖已经点中他的小腹丹田! 丹田乃是一身精气之源,冯玉昆被一脚踢中,周身真气立时一乱! 楚越目光若寒冰,身体还未弹出,手一揽攀住冯玉昆的手臂,一借力贴上他的后背,寒光一闪,手中若隐若现的匕首已经割断了他的咽喉! 唰! 鲜血射出,冯玉昆手中长剑当啷落地,直挺挺的到在台上,发出一身闷响! 喧闹的台下瞬间一片寂静。 台下的人无不看得心惊,他们大多数都在猜测楚越能撑几招的时候,台上却已经出现了惊天逆转。 楚越和冯玉昆相差了两个小境界,这样的交手逆转自然不是没有,可是这样瞬间秒杀的逆转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一下交手不过半招就分出了生死,董长春刚刚拉响的‘小断魂钟’余音都还未止,挑战就已经结束。 静寂之后,然后就是一阵嗡嗡的议论。 楚越伏下身,在冯玉昆身上一阵摸索,拿出一只装着元石的口袋,然后跳下台来,挑战中战败者一切物品归胜利者所有,无情而现实。 至于尸体,自然有杂役收拾。 噹! “挑战者楚越胜!” 董长春再次拉动‘小断魂钟’,依然面无表情,却难掩眼中的惊色。 噹! 钟声突然再次响起,周围的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起望向翠湖方向—— 这是真正的断魂钟! 钟声九响! 悠长而低沉! 第三十章 治丧 在断魂谷中,断魂钟是丧钟,也是警钟! 钟声急九响表示有外敌入侵,钟声慢九响表示有长老陨落。 长老陨落,谷中治丧七日。 这七天之内,所有弟子不沾刀兵,换句话说,就是所有挑战以及出谷的任务都被暂时限制了。 对断魂谷来说,失去了一名虚实境的高手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可是对于普通弟子来说,就没有半点影响了,该吃吃该喝喝,甚至有很多人连去世长老的名字都不知道。 治丧的地方在翠湖广场,山门的高层会有怎么样的安排楚越不知道,反正他们普通弟子是去上柱香走个过场就算了事。 接下来的几天,楚越一直闭门未出。 被甄晔挟持之后,楚越本来一直计划逃走,毕竟一个连师门尊长都不信的宗派,实在太耸人听闻。 直到进入断魂谷,看见贡献度等于元石的时候,他才决定暂停逃走的计划,先在断魂谷留一段时间,直到突破先天境为止,现在既有空隙,当然不能浪费时间。 境界的提升,是积累和领悟的结合。 积累,就是真气的累积。 领悟,则是对道的领悟,即悟道。 真气的积累,是以少集多的过程,只要花时间,总会到头,毕竟丹田容量有限,甚至还可以通过服用丹药天材地宝之类的来加快进程。 悟道,则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成功与否靠的是各人悟性,再加上一个契机或者说一点运气,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完全强求不来。 因此,对于大多数武者来说,悟道比起真气的积累要难得多,就象叶临空,从筑基入门到炼气期后期圆满只用了不到五年,可先天境这道门槛却已经拦住他六年了。 楚越现在当然还谈不上悟道,他现在急切需要的是真气的积累,而且比所有炼气期初期的武者都要急切得多。 因为他的丹田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别人的丹田只是一个空间,而他的却有两个,或者说是一个像葫芦一样的丹田,因为在他正常丹田的位置后面还连着一个足有前者三倍大小的空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丹田。 但是能储藏真气的地方又和丹田相连,不是丹田是什么? 而且,除了储藏真气,这个葫芦丹田对身体也并未出现什么不正常的影响,久而久之,楚越也就顺其自然,索性就将其当做是丹田。 多了一个丹田,好处自然不言而喻,比如那冯玉昆,楚越看起来修为比他低,实际真气储藏却未必比他少,战斗技巧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被秒杀并不足为奇。 当然,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修为提升慢如蜗牛。 同样的境界,对真气的需求量却是别人的数倍,再加上这些年楚越带着小夭一路逃避,根本没有时间静心修炼,所以,哪怕他功法特殊,筑基入门比别人早的多,到现在也仍然只是炼气初期。 当初楚越带着小夭到柳城,计划就是安顿小夭之后他自己找个地方潜修,如今计划虽然被迫改变,但大方向还是没变的,而且断魂谷还有一个超出他预料之外的惊喜。 元石! 没错,就是元石! 别的宗门会不会对弟子这么奢侈的供给元石,楚越不知道,他只知道即便有,恐怕也绝不会这么无限制的提供,至于断魂谷的高层如此急切的想提高宗门弟子修为的原因,他也并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利用元石,提升修为! 若是有人知道楚越的想法,定然当他是疯子。 因为要想吸取元石中蕴含的天地元气,必须要以真气引导来激发,而真气外放乃是先天境以上的武者才能做到的。 再者,即便是先天境武者也极少直接利用元石来提升修为,因为元石也和丹药一样,吸收多了就会有副作用不说,长期使用的话还极可能受到元石中凶兽残留意识的影响,进而走火入魔,这种事情早有先例。 对于楚越来说,真气外放这个门槛早就跨过去了,至于走火入魔,对他来说可能性也是极小。 楚越打开四只袋子,将所有的元石全部倒出来,一共将近百枚,这在以往他是很难想象的,用元石来修炼,更是从未有过的奢侈。 他拿出一枚元石握在手中,然后以真气包裹住它,立刻就有一道柔和的气息从元石中顺着他掌心的筋脉缓缓淌出来,好似温水一般柔和。 引导元气运转一个小周天,将其变成自身的一缕真气,最后存于丹田。 这是一个重复而枯燥的过程。 半个时辰之后,楚越手中的元石化为一团粉末,他丹田中的真气也多了一分。 时间飞逝。 七日治丧结束之后,楚越所有的元石也用个精光,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他微微摇头,不过感受着趋于饱和的丹田,他还是觉得很值得。 走出房门,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楚越微感意外,往日院子里多少都有一两个弟子坐在那凉亭中聊天什么的,不过随即明白过来,治丧结束,大概都去接任务了。 接任务? 元石要以贡献度来换取,获取贡献度的途径,就是任务和捐献,捐献楚越不用想就排除掉了,那么剩下来好像就只有去做任务了。 那就先去看看! 楚越随手拉过一个杂役,问清第九峰赏罚堂的去处,就出了院子。 各峰赏罚堂和执法堂的分部,都设在各峰的本峰。 楚越所在的第三洞就在第九峰本峰不远的一座山腰,平时一出院子远远就能看见第九峰,去却还是第一次。 ~ 第九峰广场只有翠湖广场的五分之一,热闹程度却是犹有过之,这里的建筑也比翠湖广场多,除了赏罚堂、执法堂和钟楼,还有铸造室,炼丹室,机关室,医馆等供弟子有偿使用的工作场所。 在广场一角又有各种地摊,挨着广场的一片空地上又有许多建筑,房子挂着招牌,里面摆着各种物品买卖,稀奇古怪什么都有,看那样子显然是某些弟子自己盖的商店。 广场中间还有一座巨大的挑战台,只比翠湖广场的那座略小,广场边缘四周还有十数座小一点的。 楚越来到广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几乎每座挑战台上都有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不过片刻有人被打落台下,立刻就又有两人跳了上去,那‘小断魂钟’更是响个不停。 穿过广场,来到赏罚堂。 赏罚堂的功能,基本上都是以任务的方式体现出来了,简单的说,一个任务你完成了得到贡献度那就是赏,没有完成扣除贡献度那就是罚,除了极少数的特别事件才需要特事特办,比如甄晔带回‘夜君’的遗物。 任务按等级分为甲、乙、丙、丁四级,分别对应入微境、先天境、炼气期武者和杂役,每级又分上中下三等,当然,这是基本的实力划分,未必就有多准确,但大致还是靠谱的。 比如你若是一个先天境的武者,那就老老实实的接乙级任务,如果异想天开的要去接甲级任务,那就铁定是找死。 另外,按类别分,又有需求丹药、草药、凶兽部位、特殊材料、刀剑武器等等,每一个类别等级都分为一个窗口,看各人实力和擅长就近选择,也方便得很。 楚越走马观花,他的实力只能接丙级和丁级任务,丁级任务大多是打扫某个花园药圃一个月之类,报酬实在少得可怜,丙级任务奖励就高了许多,一千到五千不等,不过大多还要出谷才能完成。 刚刚才来几天,楚越当然想贸然出谷。 而且,任务也不是想接就接,丁级以上的任务接取是需要付出任务奖励一半的贡献度作为保证的,任务成功则退回,任务失败那就损失了。 尴尬的是,楚越已经把元石用了个精光。 难道去接丙级任务? 扯淡! 既然如此,那就只要一条路可走了,而且似乎比接任务还要划算——毋庸置疑的,就是挑战! 正思索,身后有人拍了拍楚越的肩膀,道:“楚师弟,来接任务?” “原来是王师兄,好久不见!” 王东林神情间带着一分亲近,楚越自然也不会不近情理,何况他对这人印象也不算坏。 “是啊,我那职位任务已经到期,就和几位师兄弟过来看看,这几位是……” 王东林简单的介绍,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先天境,见楚越只是炼气期初期,神情就都有些淡。 王东林心中了然,场面话说过之后也不纠缠,立刻就离开。 他之所以对楚越刮目相看,是因为当日他亲眼目睹了那场挑战,再加上甄晔的关系,所以来结个善缘,就算不能亲近,也尽量不得罪。 楚越一眼就看穿了王东林的心思,他自然也不会因此反感,毕竟这种心理很正常。 断魂谷弟子之间难以信任,主要就是因为无处不在的残酷竞争造成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因为利益的驱使而结合在一起的小团体,也并不少见。 比如说那张中,身边不就围着一群人? “黄师兄,你看这毛孩子,哈哈,他有那么多贡献度来接任务吗?” 楚越微微一愕,这人还真不经念。 “毛师弟这话就不对了,丙级任务可不需要提供贡献度作为保证的!” 说话的是上次在翠湖广场见过的跟着樊冲的那两人,身后带着一群炼气期的弟子,正一唱一和。 楚越目光一扫而过,看路人般忽略过去,又转头查看任务。 在一群师弟面前被扫了面子,先前说话那少年顿时就有些挂不住,闪身走到楚越面前,道:“楚越楚师弟是吧?师兄跟你说话,你这什么态度?” 楚越翻了翻眼皮:“你谁啊?” “你……” 那少年大怒,另一个少年将他一拉,道:“楚师弟,我叫黄陵开,这是毛磊毛师弟,我们今天专门带师弟们做任务,你要不要一起?” 叫黄陵开的少年一指身后一群弟子,和颜悦色。 第三十一章 连续挑战 “没兴趣!” 楚越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整个就一欺负小孩的不良少年,而且这黄陵开和毛磊都是先天境,他根本也没挑战的可能,否则倒可赚一笔。 “小子,两位师兄给你面子,可别不识好歹,否则,哼哼,你以后别想出谷做任务!” 一个炼气期的少年毫不掩饰的威胁道。 呵! 楚越眼睛微眯。 他行事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肯定不择手段的还回去,上次叶临空和冯玉昆对他那么明显的露出杀机,他自然也就毫无顾忌,只是叶临空最后居然避而不战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你!” 楚越将腰间那柄断魂谷的制式长剑连鞘取下,指着对面人群中的一个少年,点了点。 这是挑战的意思!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突然被楚越发起挑战有些发愣,因为他一直站在后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完全不明白楚越为何不挑战那挑衅的少年偏偏要找他。 “金师弟,接受他的挑战!” “是啊,杀了这小子!” 几个少年激愤,被挑战的金师弟却是有些犹豫,他不过才炼气期中期,虽然比楚越高了一个小境界,可是这小境界的差距不比大境界,并不占压倒性的优势。 黄陵开和毛磊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拍了拍金师弟的肩膀:“金师弟,尽管放心去,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再说,增长点实战的经验也是好的,是不是?” 金师弟犹豫一下,咬牙道:“我接受!” 他很明白,黄陵开既然开口了,他就再无拒绝的余地,否则就肯定得罪他们,那以后除非他一辈子都呆在谷内不出去,一旦出谷,必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况,楚越毕竟比他低一个小境界,就算不能取胜,保命应该还是没问题,至于失败之后的双倍赔付……,那就是黄陵开的事情了。 楚越心中冷笑。 这群家伙显然嚣张惯了,一点小事就抓住不放,他们不敢去找甄晔的麻烦,却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上次挑动叶临空和冯玉昆给自己找茬失败,这次居然又找上门来。 好得很! 这么多年被人追的像狗一样,楚越早就一肚子火气,最近连风舞兮这样一个小丫头都张牙舞爪的奈何不了,更是有气没地出,现在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那正好顺顺气。 第九峰广场除了中间最大的挑战台,周边还有十二座稍小,大抵是对应十二洞的意思,挑战台上几乎随时都有人在对战,台下也排起长龙。 不过,黄陵开和毛磊或者说张中的面子不小,带人过去立刻就能插队,居然也没人说半句。 金师弟站台上,看着对面的楚越道:“楚师弟,请!” “请!” 噹! 小断魂钟响! 金师弟唰的拔出长剑,身随剑走,一片寒光,倒也有几分气势。 楚越伫立未动,手中拖着连鞘长剑,既不出剑,也没闪避,好像一副等死样。 两人瞬间接近。 楚越脚下突然一转,手中剑像棍子一样反手抽了出去,啪的一声脆响,金师弟后背被抽个正着,手中长剑跌落,人就像纸糊般飞了出去,跌落台下半晌没有动静。 这一下干净利落,眼力稍差的根本就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挑战者楚越胜!” 楚越跳下台,走到黄陵开面前:“黄师兄,破费了!” 只要挑战就不敢有人赖账,人不死,账不消,执法队绝不是摆设。 对那什么金师弟,楚越并未下死手,不是他心怀仁慈,而是不实惠,毕竟一个炼气期中期的弟子身上未必有多少元石,就算杀了摸尸体也不一定能摸出两千贡献度的元石,留他一命还能给樊冲这些人添堵。 黄陵开脸色微微一变,随手掏出两个袋子扔过来,笑道:“楚师弟果然身手不凡!”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 楚越毫不脸红,接过袋子收入怀中,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所以,我打算再挑战这位师兄!” 他手中长剑一指,又指向了黄陵开身后的另一个少年,又是一个炼气期中期的弟子。 那被指着的弟子顿时脸色一白,刚刚的金师弟和他修为手段都相差仿佛,楚越一招就将金师弟打个半死,他上去能有什么下场? 打肯定是打不过,但是要拒绝他又没那么多元石来赔偿,只有以求助的眼光望着黄陵开和毛磊。 “楚师弟这么爱挑战,何不挑战我呢?”那最开始说话的那位炼气期后期的少年挑衅道。 楚越笑:“一码归一码,这位师兄,应不应战?” “咳!” 黄陵开骑虎难下,轻咳一声,对那弟子道:“方师弟,去吧,尽力而为,还是那句话,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方师弟心中略定,只要有人付账就好,对楚越点头道:“我接受!” 方师弟上台。 方师弟被抽飞。 黄陵开赔付。 楚越再次收获两千贡献度的元石,满意的笑道:“黄师兄果然豪气得很!那么接下来……” “慢着!” 那炼气期后期的少年拦在楚越面前,道:“楚师弟,我一直等着你挑战呢!” 楚越看了他一眼:“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冯立道!” “冯师兄,不急!你看你们还有一,二,三,还有三位炼气期中期的师兄,小弟慢慢的一路挑战,最后总会轮到你不是?” 一群人面面相觑,暗道原来这小子打的好算盘,先把能吃的全给吃了,最后就算输了也不亏。 黄陵开暗自冷笑,对剩下的那三个炼气期中期的弟子打个手势让他们离开,那三人本就心中惴惴,得到提示自然心领神会,立刻作鸟兽散,转眼就走得不见了踪影。 冯立道毫不脸红,道:“楚师弟,那三位师弟有事先走了,现在可就剩下我了!” “哦,是啊,既然那三位师兄走了,那小弟就改天再向他们讨教好了,几位师兄,你们要做任务,我也就不耽误你们了,告辞!” 楚越说完,施施然的转身就走了。 黄陵开、毛磊、冯立道三人都是一愣,却又不好阻拦,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顿时都变得阴沉起来。 冯立道低声道:“你们说,那小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黄陵开道:“这小子看起来有些邪门,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然的话,七天前他敢向叶临空挑战,为何今天就怎么都不挑战你?” 毛磊冷笑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就算他真看出问题了,难道他还能一直不出谷不成?” ~ 楚越还真没打算出谷。 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没这个必要,有了挑战这个捷径,只一转眼就收入四十枚白色元石,他何必大老远的跑到谷外去? 当然,捷径有风险,比如今天这个冯立道。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越还不知道,但是冯立道这个人却给了他一种非常清晰的危险感,而且此人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又不是热血喷张的无知少年,自然不会上当。 “楚师弟!” 王东林在路边远远的招呼,看样子似乎是专门等他。 “王师兄!” “原来楚师弟竟然早就知道了!” 王东林等楚越走近,与他并排而行,闲聊似的道。 “知道什么?” 王东林笑道:“冯立道冯师弟实际的修为乃是先天境,这并非是什么秘密,我本想提醒你一声的,没想到你居然早就知道了!” 先天境? 难怪! 楚越故作吃惊道:“还有这样的事?” 王东林奇道:“你不知道?” 楚越坦然道:“要不是听师兄你说起,我还真不知道!” 王东林颇有意味的看了看他,道:“那大概是董长春师弟疏忽了!冯立道因为所练的心法特殊,所以能隐藏修为,他在炼气期的时候就以此骗了不少师兄弟,后来渐渐为人所知,也就只有骗骗新人了!” 楚越动容道:“特殊心法?” 心法,就是武者导引真气提高修为的法门,乃是武者修炼的根本,分为天、地、玄、黄、入门五级,分别对应自圣境以下五个境界。 一个武者所修炼心法的级别,基本上就决定了他修为所能提升的境界,比如某人修炼的是入门级的心法,那基本上就不可能突破到先天境去。 所以,那些拥有高阶心法的宗门、世家、书院学宫才会有那么多的武者趋之若鹜,断魂谷的断魂诀据说就是地级的心法,能一直修炼到虚实境。 王东林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摇头道:“只能修炼到先天境的黄级心法而已,也只能隐藏一个小境界的修为,而且只要修为不比他低,就能一眼看穿,其实鸡肋得很!” “那也比广为流传的基本心法强了!”楚越释然。 “突破先天之后,本门弟子就能进演武堂换取断魂诀的心法,区区黄级心法何足道哉?冯立道走惯了歪门邪道,却不知只是舍本逐末。” 王东林露出一丝不屑。 修炼地级的心法当然未必就一定能突破到虚实境去,但是修炼黄级的心法却绝对会被卡在先天境,王东林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三十二章 兽潮将至 “王师兄就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 楚越心中暗奇,王东林就算是向他示好,似乎也不应是这种马后炮。 “自然不是,这不过是我顺口一提而已!” “哦,那还有何事?” 王东林沉吟道:“楚师弟何必要与樊冲等人硬撼呢?你在谷中也许没事,可一旦出谷,那他们先天境的武者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到时候就算甄护法恐怕也护不住你!” 楚越道:“我最近并未打算出谷!” 王东林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看了他片刻,摇头道:“你果然是不知道!” 楚越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王师兄不妨直言!” “最多再过两个月,我们都必须出谷!” “此话怎讲?” 王东林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道:“因为兽潮!” “兽潮?” “不错。每年十月,就会有大量的凶兽从忘尘森林经过太平道冲向我们太平山,持续时间长达三个月,凶兽一旦冲进太平山,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宗门都会组织人手,一半留守,一半前往太平道狙击兽潮!” 楚越脸色微变。 太平山方圆三千里,往西是忘尘森林,太平道就是在断魂沼泽中连接太平山和忘尘森林的桥梁,一段长达千余里宽约五十里的狭长地带。 太平道并不太平! “人手的安排是以十二峰每峰为单位,包括杂役全部上阵,按单双峰轮流,去年我们第九峰留守,今年可就要前往太平道了,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同门会有去无回!” 王东林颇有些感慨。 “不过,这也是个赚取贡献度的绝佳机会,只要猎杀同阶以上的凶兽,就可取赏罚堂领取奖励,当然,根据凶兽种类的不同,奖励也有差别,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到时候宗门会公布详细的兑换细则。” 凶兽分为天、地、玄、黄、普通五阶,对应武者五大境界,但是凶兽往往身体强悍,要猎杀同阶凶兽,对一般的武者来说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到太平道以后,人员具体的分配呢?” 王东林见楚越顷刻间就恢复正常,也不禁心中暗赞,道:“以实力分队,成梯次阻击凶兽,长老们会在最前面截住最强的凶兽,当然,顺手也会灭掉一些相对弱小的,然后就是护法队的入微境武者在第二梯次,以此类推!” 楚越沉吟道:“也就是说,实力越弱的弟子遇到的凶兽也会越弱了。但是那种场面,难道就没有漏网之鱼?” “当然有,毕竟战线太长,长老队和护法队也做不到面面俱到,所以又有执法堂的机动小队,他们的任务就是拦截漏网之鱼,以及防止某些浑水摸鱼的弟子!” 楚越似笑非笑的道:“恐怕执法堂也做不到滴水不漏吧?” “不错!” 王东林眼神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若说开始他还因为楚越的年纪而存了一分心思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完全将他放在对等的位置。 “也就是说,到时候是同一个大境界的弟子一起行动?” 王东林点点头,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道:“安排是这样安排,可是,每年因为各种原因而掉队的弟子也不少,这种意外谁也没办法杜绝不是?” 楚越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谢谢王师兄!” “客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尽管开口!” “好!” 楚越一边思索一边询问,事关切身,他也不遮遮掩掩,每一个问题总能切中要害,到最后分手的时候,王东林已经由吃惊变成了震惊。 十月,现在已经是七月底,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楚越回到院子,心中盘算。 他本来是计划在一年内借助元石将修为提升到炼气期后期的圆满,三年之后突破一旦先天境,便找机会从断魂谷脱身,然后去寻找小夭。 时间当然有些长,可是没办法,因为炼气期和先天境,时间上都有其一定的独特性—— 炼气期是‘以精练气’的过程,而人在七八岁左右才会肾气足而精气生,此时方能筑基练气,在此之前,最多只能练练呼吸的法门。 先天境,则是冲开玄关,引天地元气入体的过程。而人必须要十四岁左右才会肾固而神凝,神完气足之后才能承受得住天地元气的冲击,否则就是神散魂消的下场。 换句话说,再天才的武者要练气都要七八岁,要突破先天都等到十四岁左右,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 也正因如此,当初风舞兮才断然否定了楚越是先天境武者的可能性。 现在,这计划得稍作修改了。 王东林已经说得很明白,一旦出谷,樊冲那帮人肯定不会放过楚越,炼气期的武者对他没有威胁,可是先天境出手,却能轻易击杀他。 要应付先天境武者,至少要将修为提升到炼气期后期圆满才有几分机会,只有两个月……,时间太紧了! 叮叮! 门外铜铃忽然响起来,这是有人找。 谁会来找他? 这几天院子中同队的十来人看见楚越都如避蛇蝎,好像靠近一点都会倒霉,找上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打开房门,屋檐下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十三四岁,看见他的第一眼,楚越心中就冒出两字——漂亮! 少年身上的衣服漂亮,人长得更加漂亮! 用漂亮来形容男性,似乎有些过分,但是楚越觉得只有漂亮这个词,才能恰如其分的来概括这个少年给他的印象。 漂亮,却又绝不女气! “新来的楚师弟是吧?在下风晴川,刚刚做任务回来,听说来了一位新的师弟,就过来看看,不打扰你吧?” 风晴川? 楚越记得当初董长春介绍院子里人的时候,确实说有几个出谷做任务去了,至于名字就语焉不详,连提都没提。 “怎么会,风师兄请进!” 风晴川说着话,早已经从门口挤了进来,看样子就算是打扰了楚越,他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经过楚越身边的时候,风晴川突然神神秘秘的靠近,低声道:“听说你吓跑了叶临空,还杀了冯玉昆那傻蛋?” 此人刚刚回来就知道这事,消息还是挺灵通。 “侥幸而已!” “干得好!” 风晴川拍了拍楚越的肩膀,一脸赞赏:“这两傻货,三爷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可惜就两缩头乌龟,挑战从来不接,你实在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不过……” 他说着话锋一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冯玉昆这小子不咋的,他姐姐冯玉玲却有几分手段,你杀了她弟弟,以后麻烦可就大啰!听说你还得罪了樊冲那小子,哈哈,你这家伙简直比三爷我还能惹祸嘛!” 楚越心中一动,风晴川所言是否属实,并不难求证,只是两人素昧平生,为何要跑来提醒他? “是不是在奇怪三爷我为何会跑来跟你说这些?” 风晴川老神在在,一副你想什么我全明白的表情,若是别人用这种神情语气说话多半会惹人生厌,可是他却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反而让人心生亲近。 “不错!” “哈哈,够坦白,我发现越来越喜欢你这家伙了!” 风晴川用力在楚越肩头拍了一下,然后负手望天,道:“因为三爷我天生就是一副热心肠啊,知道人家都怎么叫我?热心三爷!” 热心三爷? 这外号怎么听都像是风晴川自己安上去的。 “你也别不信,我再跟你说件事,知道兽潮吗?” 楚越点点头。 风晴川微微一愕,随即了然的点点头:“是王东林告诉你的吧?那小子倒也有可取之处,但是唯利是图,却也让人喜欢不起来,楚师弟,你我一见如故,别怪三爷我没提醒你啊!” “多谢风师兄指点!” 不管他有何用意,但是消息总归是不错的。 风晴川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若是再让我喜欢多一些,以后我会考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 妹妹? 哪个姑娘有你这样的哥哥只怕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楚越有些无言以对,不过姓风的妹妹,他突然想起风舞兮来。 “风师兄是出云国风家的人?” 风晴川愕然,随即大笑道:“兄弟你也太天真了吧,我说介绍妹妹,你就想攀附豪门了?可惜得让你失望了,我这风和人家倒是一个风,可人嘛……,你想归想,但是千万别乱说,否则被风家的人听到铁定会抓我去关个十年八载的!” 楚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竟是无言以对。 风晴川也不介意,竟是自顾自的说个不停,多是谁和谁打了一架,谁又人品有问题之类,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才看了看天色流露出离开的意思,面上还有些意犹未尽。 “楚师弟,放心,你这人虽然有些缺点,不过总体还是不错,我很喜欢你。本来还想和你多说会话,奈何时不与我啊,兽潮要来了,三爷我打算先突破了先天境多点保命的手段,所以马上就要去聚元洞,等我出来,再找你好好聊聊,走了啊……别送,别送……哦,你要关门……” 楚越掩上门,心中豁然开朗。 先不管风晴川这人有没有什么用心,但是他确实带来了有用的信息,一条能解楚越燃眉之急的信息。 聚元洞! 聚元洞是宗门护山大阵的中枢所在,通过激发元石汇聚大量的元气,维持宗门护山大阵的日常运转。 但是,聚元洞汇聚的元气又不可能全部被护山大阵所利用,实际上根据各个宗门布置手法的不同,其利用率也就在三成到六成之间,换句话说,哪怕是最顶级的宗门,聚元洞中的元气也至少有四成是被浪费的。 所以为了物尽其用,聚元洞又多了一个附带的作用,那就是给宗门弟子提供一个元气浓郁的修炼场所。 不过,要直接吸收天地元气修炼是先天境武者才有可能,所以楚越一时间根本没有想到,直到风晴川说要借助聚元洞浓郁的元气来冲击先天,才提醒了他。 楚越心中盘算,若是能进聚元洞,两个月将修为提升到炼气期后期也未必不可能,但是问题就来了,进聚元洞花费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一直挑战? 叮叮! 门外铜铃又被拉响。 第三十三章 疯狂挑战 “王师兄,请进!” “楚师弟,不是我要来打扰你,而是刚刚想起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哦?” 楚越将王东林让进屋子。 王东林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就是提醒你一声,那冯玉昆你还记得吧,他不怎么样,可是他姐姐冯玉玲却甚是厉害,因为先前一直没回来,所以我也就没想起来,你可当心了!” “多谢王师兄提醒!” 王东林见楚越神情平静,不禁眉梢微动,道:“楚师弟莫非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楚越点头:“刚刚听风师兄提过,这不,他才走,你就来了!” “风师兄?风晴川?” “你知道他?” 王东林道:“当然,我们第九峰有几个人会不知道风晴川?他虽然只是炼气期的修为,可是在先天境的弟子中也有不小的名声!” “什么样的名声?”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最直接的名声当然是打出来的,风晴川再天才,也不过区区炼气期,肯定是不够先天境武者看,所以楚越才有此问。 王东林笑:“这个问题问得有趣……,你知道风师弟的外号叫什么?” 热心三爷? 楚越心中腹诽,当然没有说出口。 “女弟子都叫他惜花公子或者三公子,男弟子则称他鸡婆三!” 王东林说着有些忍禁不禁。 楚越失笑道:“鸡婆三?我怎么听着像是嫉妒呢?” “嫉妒?哈哈,当然不排除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不过风师弟确实比较话多,对女弟子尤其如此,而且体贴有加,那些挑战女弟子的男弟子都会被他报复,若是杀了女弟子的话,更是被他视若仇寇,再加上他那长相,在女弟子中的人缘是好得没话说,谁都愿意和他聊几句,所以,他的消息也是特别灵通!” 王东林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楚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只要是女的,不论年纪大小,除了偶尔的例外,好奇那都是天性,就像风舞兮那样高冷也不免有好奇楚越的秘密的时候,这风晴川有这样的天赋混迹其中,要是不话多那才是怪事。 “好了,我刚刚接了个任务,要马上出谷,就不多待了,等回来之后再和你好好聊聊!” 客套话嘛,都差不多,不过听到王东林是真客套,说来未必会来,而风晴川却肯定不是当客套话说的,他说了要来找楚越聊聊,那多半是真的会来。 送走王东林,楚越稍作收拾之后,也出了门。 要进聚元洞,就需要海量的贡献度,这种消耗别说炼气期弟子,就算先天境弟子甚至入微境的护法,也绝对没有那么多贡献度来长期支撑,只有成为长老并且对宗门贡献度达到一定数值之后,才能在聚元洞无偿占据一隅之地长期修炼。 也就是说,象楚越这样一直挑战升级的家伙,就算修为到了成为长老,也没资格无偿使用聚元洞的资源。 当然了,楚越不会想那么远,他也不可能一直窝在这山谷里,所以该挑战还是得挑战,并且要挑战到底,一条路走到黑。 至于挑战的对象,楚越早有计划。 像黄陵开、毛磊、樊冲,他们都是张中的弟子,惹一个是惹,惹一群也是惹,既然已经撕破脸,那楚越也没必要躲。 而且他们也都是小队队长,不过他们这队长和董长春不同,他们是经常全队一起接路线相近的任务,出谷之后他们会保护队员甚至帮助队员完成任务,然后收取一定的费用,也算是互惠互利。 像上次楚越遇见黄陵开和毛磊还有冯立道,他们当时就在带队员出谷做任务。 楚越要挑战的,就是张中这些先天境弟子带着的队员们。 樊冲的院子。 楚越敲开门,院中樊冲正和一群十余个炼气期弟子说话,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楚师弟,怎么,找我何事?” 楚越摇头道:“我来不是找你!” “哦?那所为何来?” 楚越抬手指着其余的弟子,神情傲然:“找他们!” 樊冲脸色一变,立刻明白过来,作色道:“你居然敢上门挑战?” 楚越双眼望天:“门规有那一条规定不能上门挑战吗?” 他说着看着有些愣神的弟子,极其张狂的道:“本人今日挑战你们三五七队所有炼气期弟子,敢不敢应战?” “这特么谁啊,弄死他!” “这小子找死!” “樊师兄,你什么也别说,看我们怎么教训这小子!” “……” 被人找上门来挑衅,还是一个炼气期初期的弟子当面挑战,有几人受得了? 一群弟子瞬间怒气冲天,不等樊冲说话,已经跟着楚越走出了大门。 这种情况下,樊冲反而说不出话来,他虽然听黄陵开说过楚越有些手段,可是上次挑战的也只是两个炼气期中期的弟子,再说了,同境界的武者战技才是胜负的决定因素,而他的小队中恰恰有几个学了黄阶战技,甚至还有一个学了玄阶战技的。 如此一想,樊冲也冷静下来,他的队员若是胜了,正好就灭了楚越的嚣张气焰,就算是败了,也能更清楚的看清他的底细。 噹! 小断魂钟响。 “小子,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可别怪老子心狠!”台上弟子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楚越不屑,抬头望天,气焰嚣张得不可一世。 噹! 对面弟子持剑冲过来。 然后被楚越用连鞘长剑拦腰抽在小腹,砰的跌落台下。 噹! “挑战者胜!” 瞬间安静,然后又喧嚣起来,立刻又有一名弟子跳上挑战台,有前车之鉴,这次上来的弟子就谨慎了许多,不过结果如出一辙,依然一招被打落台下。 连上五名弟子,不管修为高低,结果全无二致。 樊冲不禁有些踌躇起来,这小子真这么厉害?每个人都是一招,这如何看清他的底细?这么打下去,恐怕打一百场也没什么用,只平白给楚越送贡献度而已。 不打了? 不行!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被人暴打确实不爽,却也算不上多丢人,毕竟谁也不可能百战百胜,可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临阵脱逃,那以后真就脸见人了。 打吧,就当破财免灾,反正一个月只能挑战一次,等这小子突破了先天境之后,到时候再轮流挑战他,让这小子哭都没地哭去。 樊冲暗自咬牙。 事情的结果和过程并没有发生意外。 “樊师兄,承让了,下个月再见!” 楚越将最后一名队员扫落台下,走到樊冲面前,言笑晏晏,笑得很得意,笑得也很欠揍。 “哼!” 樊冲不想揍楚越,只是想杀了他而已,不过当然不敢动手,最后脸色铁青的带着队员回了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楚越挨个找上了黄陵开、毛磊、冯立道等的院子,这些人倒也硬气,没有像上次在第九峰广场一样让人避开,屡败屡战。 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樊冲他们可不是叶临空之流的人物,他们所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团体,可以失败,却决不能丢脸,否则以后谁还会跟着他们混? 不到半个月,楚越就已经囊括近五十万的贡献度,对于普通炼气期的弟子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楚越也知道,他得到的贡献度越多,将来樊冲这些人的报复就会越猛。 但是,楚越也没太放在心上,断魂谷看似残酷的竞争机制让他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看似危险,实际上却又十分安全,可见有的时候制度不在于繁琐,而在于是否有用。 有了足够的元石,接下来当然是进聚元洞。 断魂谷的聚元洞,在翠湖月牙岛地下,入口,就在翠湖广场的演武堂。 聚元洞元气充盈,虽有层层阵法护持,但是仍有元气外泄,所以翠湖里动植物生机都特别的强烈,其中不乏名贵的灵草灵兽,翠湖沿岸更是开垦了大片田地种植各种药草。 楚越还是第一次进入演武堂。 演武堂是一座塔形建筑,地面以上高五层,每层都存放着对应境界的心法和战技,当然,最上面的第五层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演武堂的地下就是聚元洞,据说有九层,越往下元气就越是浓郁,所费的贡献度自然也就越高,就最便宜的第一层一天就要花费一万贡献度。 进聚元洞的一般都是先天境以上,偶尔有炼气期的弟子,也是像风晴川那样后期大圆满打算冲击先天的,至于楚越这种炼气期前期就进去的,绝对是绝无仅有。 所以,楚越出门前就做了修饰。 稍稍改变面部肌肉,然后注意平常的一些习惯性动作,再改变一下发型,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除非是极其熟悉的人,绝难看出端倪来。 他这种手法是需要经过长期训练才做得到,不同于障眼法之类的东西,完全不虞会因为修为差距而被人看穿。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戴上了斗篷。 第三十四章 各有际遇 穿过演武堂大厅,从角落的大门进入聚元洞之后,楚越才发现,他的化妆有些多余。 因为这里几乎个个都笼罩在斗篷里面,而且来去匆匆,完全没有人关心别人是什么修为,在管理处缴费领取牌子之后,立刻做贼一样的离开了。 不过也正常,这里收费如此高昂,大家都是争分夺秒的恨不得一秒变两秒,哪里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就连窗口里面那负责收费的,也是头也不抬,外面一袋元石扔进去,他只打开稍稍一看,就两块牌子扔出来,一块是房间的号牌,一块是时间期限的牌子,连谁是谁的登记都没有。 这样也好,倒是免去不少麻烦。 楚越直接换了一个月的牌子,然后对比门号找到了房间。 这房间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地方不大,但是收拾得很齐整,外面一间起居室,里面是修炼的静室,每天会有杂役送一次食水以及换走便桶。 走进静室,立刻就感受到一种和外间截然不同的清爽,楚越知道这就是阵法的效果了。 聚元洞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聚元阵,它除了能激发元石,本身也有聚敛天地元气的功效。 而静室中则布置了一座小型的聚元阵,将周围元气聚拢,阵基与大阵相连,相辅相成,最大限度的将被激发元石的元气利用起来。 对阵法,楚越所知不多,现在也没时间研究这个,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就在静室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凝神静气! 炼气期的武者修炼,真气从丹田起,沿督脉上,至百会,从两耳分而往下,汇于舌尖走鹊桥,沿任脉而下,走奇经八脉最后会于丹田,往复一周,是为小周天。 先天境的武者修炼,则是引天地元气经玄关,往而下至任脉檀中穴,再依次经过十二正经,至督脉命门穴,然后再由小周天的路线,最后会于丹田,是为大周天。 因此,任何武者要想吐纳天地元气,就得先冲开玄关。 楚越修炼的《太虚真经》却迥然有异。 武者入门感应气机,都是感应自身气机,楚越感应的却是天地的气机,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以精练气’的步骤,直接就是吐纳的天地元气。 玄关不开,如何纳天地元气? 毛孔! 全身八万四千毛孔,就是楚越吐纳天地元气的通道,虽比不上玄关那般宏大,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越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如泡温泉,平时需要运转真气才能吸纳的天地元气,此刻却迫不及待的顺着毛孔往经脉流淌,真气也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张开全身毛孔,运转真气,进入无为无我的状态。 渐渐沉浸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片清明的灵台突然闪过一丝杂念。 小夭? 楚越骤然惊醒,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种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小夭,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可是这种感觉却又并不是危险的感觉,难道只是单纯的杂念? 楚越凝眉片刻,再次摒弃杂念。 入定! ~ 出云国,相府。 “小姐,你又在看,还在看,天天看,烦不烦呐?” 豆儿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对坐在窗前的自家小姐表达自己的不满。 风舞兮看着桌上的半截木剑,敲了敲桌子:“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去猪圈养猪?” 豆儿目光闪烁一下,道:“小姐你不要老用这个威胁我!” “是吗?你去让张伯过来!” 豆儿嗫嚅道:“都这么晚了,您还让他老人家来做什么?” 风舞兮轻描淡写的道:“你不是说本小姐威胁你嘛,那就让张伯找人送你过去好了!” 豆儿大惊,眼珠子飞快的转了几圈,立刻就扑了过来,匍匐在风舞兮脚下扯住她的裙角,一手犹自抱住装满零食的篮子不放,大哭道:“小姐,豆儿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就绕过我这次吧!” “起来,不然这个月零食就别吃了!” “哦!” 豆儿应声而起,耷拉着脑袋,眼神低垂望着脚尖,一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的样子。 风舞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拿起桌上书卷拍拍她脑袋,笑道:“滚过去开门,明荷来了!这笔账你自己记着,等我有空再和你算!” “哦!” 豆儿应了一声,眼神又活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外一个十四五的清秀少女,立刻笑起来:“明荷姐姐,你来的可太及时了,快来!” 明荷笑笑,进门就对风舞兮行了个礼:“明荷见过小姐!” “豆儿你倒杯茶过来。明荷你坐下说,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风舞兮摆摆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是,刚刚收到信息,小姐您让我们打听的那位姑娘有消息了!” “嗯,说!” “这件事是丁从云少爷亲自去打听的,那位姑娘在小姐离开柳城的第二天,确实去了李家的明心斋,可当时李家没人,那姑娘就在门外等了两天,一直就那么站着,不吃饭也没喝水,周围有邻居看她可怜还劝过她。” “当时李望正在出云山,家里怎么会有人呢……然后呢?” 风舞兮喃喃摇头,然后追问道。 “然后就来了一位老婆婆,也不知道跟那小姑娘说了句什么,她居然就跟着老婆婆走了!” “等了两天,被一个人一句话就劝走了,会是什么话,又是什么人呢?” 风舞兮似自语似询问。 “不知道!”明荷回答的很干脆。 风舞兮诧异:“不知道?” “是的,丁从云少爷原话就是如此,只是他略作了解释,说当时因为有很多人关注那小姑娘,所以看见过那老婆婆的人不少,大家都觉得那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针线婆婆,可事后要具体的说她长什么样,却又都说不上来,反而越说印象越模糊起来,所以他猜测,那位婆婆只怕已经到了藏神而不露的境界!” “藏神而不露?圣境?”风舞兮失声道。 明荷点点头,眼中同样带着震骇之色。 圣境! 这两个字本身就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每一个圣境武者都是一段不朽的传奇,不必看见,甚至不必听见,只要想一想他们的名字就会令人心旌摇荡。 风舞兮忘神的喝了几口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丁从云少爷还问了,是继续查还是放弃?” 风舞兮思索片刻,道:“如果能跟上去就跟着看看,不能的话就罢手,让丁师兄自行决定。” “是。还有一个消息,断魂谷兽潮将至,已经封山门了,还继续查吗?” 风舞兮手指点点桌面:“那就先停下。” “是!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回去吧!” “奴婢告退!” 屋子里安静下来,灯花爆响。 “小姐,还不睡,明天你可是要上山呢!”豆儿挑了挑灯芯,提醒道。 “唔!” 风舞兮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她的脸在婆娑的树影下,有些显得明灭不定,熠熠的眼睛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 小夭盘膝而坐,双眸低垂,迎着东方微露的晨曦。 从感应到丹田那一丝跳动的气机开始,然后引导它在细若游丝的经脉中运行,壮大,点点滴滴的积累,到最后完成小周天,整整三个月了! 这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感受着体内真气流转,那一直被楚越用真气小心温养的孱弱经脉,正慢慢的变得柔韧起来,经脉中堵塞的东西随着真气流动,也好像冰块一般,慢慢的化成一道寒流融入真气,周天循环之后成为她真气的一部分。 小夭心情很复杂,悲伤,迷惘,惊喜……,最终交织成一种难言的情绪。 从小到大困扰着她和楚越的症结,就这样霍然而愈了! 活下来了! 虽然艰难了些,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不过,这才是开始而已! 小夭眼前浮现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句不容置疑的‘回去!’。 他现在在哪里? 是死是活?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 有人曼声吟哦,声似天籁,似地音,响而不惊,重而不沉,余音缭绕不绝,令人心神似温水浸润,宁心而静神。 小夭只觉一团温水洗过心神,灵台顿时一片澄澈,眼神又恢复平静,她看着不远处大树下的人影,站起来,然后走过去站在那人身后,静静的看着。 那是一个面容慈祥的婆婆,头发似乎有花白,乍看像有六七十,再看却又觉得没那么老,等再看一眼,发现她分明不过四十出头,风华正盛,可再仔细一回味,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 婆婆正在刺绣,绣的是一枝垂柳! 不算好看,也不难看! 这幅刺绣已经快要完成,只剩下最后柳梢的一片叶子,可是她落在绣布上的手像是刺出,又像是收回,这最后的寥寥几针,怎么也完成不了! 自从遇到婆婆,小夭每天都看见她在刺绣,可是却没有落下一针,她似乎就是做做样子,打发时间。 “走吧!” 婆婆将绣布卷好收入怀中,然后拍拍衣裙站起来,将身边那个精致的竹筐背上,又撑开了挂在竹筐上的大雨伞,将小夭一起遮住,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然后,天空突然就下起雨来! “师姐,我们要去哪里?” “东边!” “非去不可吗?” “是的!”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向着远处发白的天际,逐渐远去。 第三十五章 见财起意 楚越还是低估了他丹田的容量,导致对元石的花费严重超支。 一个月的聚元洞修炼,最终不过才将他的修为提升至炼气期中期接近后期,最后不得不再增加十天的修炼时间,才终于爬过后期的门槛。 感受着扩大了五六倍的空旷丹田,楚越不禁暗叹,要是想凭元石冲击炼气期大圆满,恐怕两百万的贡献度都打不住。 走出聚元洞,楚越就感受到了与平日不同的气氛。 翠湖广场上人来人往明显多了起来,平日里人头攒动的赏罚堂如今却寥寥无几,不但商店人多了,连广场角落摆地摊的弟子也多了起来,而且生意十分兴隆。 都在为兽潮做准备! 楚越就一把匕首和宗门的制式长剑,在谷内还好说,出谷就显得寒碜了,也幸亏他早有准备,否则在聚元洞多消耗了十万贡献度之后,难免会有些捉襟见肘。 本来,挑战是个获取暴利的捷径。 不过,楚越现在也是炼气期后期,要挑战也只能挑战后期的,樊冲那帮人人数上一下就少了一大半,而且同境挑战,他们若是拒绝的话也只一千贡献度。 当做长期受益还行,要想短期内大量进账显然有些不切实际,当然,除非他立马突破先天。 这笔进项现在就这么断了,楚越还是觉得有些惋惜,不过想想收获,又觉没什么,毕竟人不能太贪心。 有得有失嘛! 钱多就多用,钱少就少花。 楚越走进商店,丹药的价格他早就清楚,像轩辕护心丹那种神丹他是不必想,但是普通治外伤的金疮药和治内伤的回生丹之类的却绝不能少,还有快速补充真气的益气回元散自然也是多多益善,这些丹药虽然低级,在某些关键时候却是能保命的,绝对不能省。 丹药买了之后,当然就是武器装备。 丹药,特别是低级丹药,庸手和大师炼制出来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可是武器装备就不一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瑕疵可能就是神兵与废铁的差距。 神兵堂,名字很俗气,却是断魂谷最大的装备店。 楚越走到柜台,人来人往的,那伙计竟然忙不过来,等了好一会才轮上他,掏出一张凭据,那伙计拿手上看了看,就进了后面的铸造室。 片刻之后,伙计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两件东西。 “这是您订制的装备,师兄切看是否符合心意!” 一柄飞爪,一柄匕首。 楚越先拿过匕首,这是按照他提供的图纸打造的,尺寸重量都没有半点走样,他在手指间眼花缭乱的转动几圈,就已经摸清性能,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拿过飞爪,暗哑无光的黑色爪身,三根弯曲的尖爪二长一短,开合之间十分灵活,爪柄连着一条筷子粗细的透明绳索,接合处极其巧妙,可通过绳索控制飞爪开合。 飞爪是订制的,绳索则是风舞兮的那条冰蚕丝,当初在山洞被他拿了过来,她没要回去,楚越也就假装不知道一直收着。 “不错!” “承惠两万!” 断魂谷弟子已经习惯用贡献度来作为货币单位,两万也就是二百块白色元石,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当然,打造那飞爪和匕首所用的冰原寒铁本身就价值不菲,再加上手工费,也算是物有所值。 楚越付完账,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暗自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金蛛丝?” “不像,倒有些像冰蚕丝!” “冰蚕丝?不会吧?” “……” “等等!” 楚越不理,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铺。 “喂,前面第九峰的那小子,我叫你站住!” 一群人瞬间围上来,楚越目光扫视一圈,每人衣角都绣着十一两字,不用说,第十一峰的人。 “小子,你刚刚那是冰蚕丝吧?拿出来瞧瞧!” 领头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个靓丽少女,都是先天境修为。 不过说话的不是他们,而是旁边一个微胖的少年,差不多年纪,炼气后期,正鼻孔朝天的看着楚越,一副我看你东西就是给你面子的表情。 “我要是不呢?” “不?” 微胖少年惊愕,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然后大笑道:“你说不?哈哈哈,你知道这是谁?我们宋师兄是林护法的真传弟子,孟师姐更是孟长老最疼爱的孙女,你敢说不?小子,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十一峰,谁敢不给我们宋师兄和孟师姐面子,啊,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人齐声附和。 原来是官三代! 楚越淡然道:“你们十一峰的,关我屁事?” 各峰独立,相互之间关联极少,别说十一峰的长老,就算是他们峰主,也管不到第九峰弟子的头上来。 微胖少年为之一噎,怒道:“你……” “张师弟,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位宋师兄拦住欲发怒的微胖少年,对楚越笑道:“这位小师弟,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断魂谷十二座峰头同气连枝,每座峰头的弟子都如一家人,怎能伤了和气?” 他面带笑容,说得冠冕堂皇,可也就只能骗骗真的小孩子而已,何况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戾气又怎么可能瞒过楚越的眼睛? “所以,我就该把东西给你看?” “咳……” 饶是那宋师兄脸皮不薄,听见楚越如此直白也有些挂不住,“小师弟大概是误会了,我们就是看看你的东西,难道还会抢你的不成?当然了,如果真的是冰蚕丝,我会买下来,就算不是,也绝不白看……” “不卖!” 楚越打断道,他实在没什么兴致和这些人纠缠。 “真是冰蚕丝?” 宋师兄眼睛一亮,道:“小师弟,孟师妹正需要一条冰蚕丝做软鞭,你就让给我如何?给你三千,不,五千,这价格可不低了!” 冰蚕丝水火不浸,刀剑难伤,而且韧性十足,是难得的宝物,常人想要一见尚且不易。 一条冰蚕一年吐丝不足百丈,更是细若游丝,像楚越手中这一条筷子粗细,至少是上千条冰蚕丝编织而成,别说三五千,就算是三五万,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 风舞兮能奢侈的用冰蚕丝来做衣服,那是因为他们大雪山宗有饲养冰蚕的秘密手法,在整个西域也只此一家。 “呵呵……” 楚越抬头望天,摇头道:“这样的傻子都能突破先天境,老天只怕是瞎了眼了!” 这已经不是讽刺,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宋师兄面色一沉,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少女却突然开口道:“三万!” 楚越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暗道失策,他也没想到只是在神兵堂惊鸿一瞥,居然就有人认出冰蚕丝,现在这种情况下拿不拿出来似乎都没什么差别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人言可畏,别说楚越身上确实有这样一件宝物,就算没有,只怕也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哈哈,楚师弟,你原来在这里,可让我好找,我那东西你取回来了吧?别,别拿出来,这周围群狼环视,那等宝物岂能让他们看见,走走,回去再说!” 人群外突然钻进一人来,揽着楚越的肩膀,就往外闯。 “原来是风老三的!” “我就说,这小孩子怎么可能拥有那种宝物,原来是鸡婆三的……” “……” 来的赫然是和楚越才一面之缘的风晴川,他一出头就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周围的人觉得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楚越却是大感意外。 宋师兄跨步上前,寒声道:“风师弟,事情可别乱揽,否则……” 风晴川眼皮一翻,不屑道:“否则怎么样?三爷这两个月出谷去了,没有挑战你们十一峰,是不是皮痒?若非山门规定这半月来不能挑战,宋无理,信不信三爷现在就打爆你?” 宋师兄名叫宋晨理,因为为人霸道,极不讲理,所以被人称为宋无理,但是敢当面叫的,就没几个人了。 “你?” 宋晨理冷笑,盯着风晴川一看,突然脸色剧变:“你……突破先天了?” “嘿嘿,不错,等兽潮之后,三爷每个月都会来找你聊一次的,哈哈!” 风晴川简直张狂至极。 宋晨理脸色铁青,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在十一峰和樊冲在第九峰相仿,下面也有一大帮人,而风晴川这家伙每个月都去十一峰找炼气期后期的弟子扫荡一次,两人结怨就顺理成章,如今风晴川突破先天,十一峰炼气期弟子是无碍了,可是先天境的弟子只怕就要倒霉了。 “风三,兽潮就到了,你可小心别被凶兽弄死了,哼,我们走!” 宋晨理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连孟师姐居然也顾不上了。 “风师弟,你这冰蚕丝可有多的让我一些?” 孟师姐对风晴川似乎还颇为熟悉,直接就问上了。 风晴川对宋晨理嚣张,对这孟师姐顿时就换了一副嘴脸,惋惜的摇头道:“雨蓝师姐,现在可真没有了,刚刚做了一件装备,你若真需要,过些日子小弟送你一条!” “那好,你可别忘了啊!” “当然,忘了谁也不能忘记师姐您不是?” 周围那些不是十一峰的弟子顿时也起哄调笑起来,气氛随之一变。 孟师姐粉面微红,嗔道:“碎嘴!走了啊!” 第三十六章 出谷途中 “多谢风师兄援手!” “小事而已!” 风晴川摆摆手,很是亲热的道:“楚师弟,你最近名头可越来越大了啊,听说你将樊冲那帮人欺负残了,哈哈,我前几天还想着,三爷突破先天之后,那帮炼气期的小子可就捡大便宜了,没想到你居然继承了我的衣钵,可喜可贺啊!” 什么叫继承衣钵?楚越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风晴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第九峰的人被他挑战怕了,其余十一个峰头却没人认识他啊,只要去挑战,绝不怕没人应战。 “楚师弟,你这修为提升速度快得有点吓人啊,一个多月就提升了两个小境界,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方不方便和我说说,应该没什么不方便,对吧?” 风晴川一脸强烈的求知欲。 “不方便!”楚越当然不会被他给绕进去。 “哎呀,可惜,那算了!” 风晴川惋惜的摇摇头,突然肃然道:“不过,今天的事情你也太不小心了,冰蚕丝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断魂谷大多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你以为都像三爷我这样见识不凡?像宋无理那些人,你给他看见,那简直就像狗见了屎……呃……总之,就是肯定会眼红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我是说,你那啥玩意儿为何不拿出来让三爷我看看呢?” 风晴川打个哈哈,却是半点尴尬也无。 楚越无语,将那飞爪拿出来,他倒也没怀疑,风晴川给他的感觉是个随意率性的人,说看看那多半就真的只是想看看,就算看错了,谷内谁敢抢东西? “哇哦,这么粗一条?” 风晴川惊道,然后劈手一把抢过去,翻来覆去的看,眼神有些古怪,似乎意外比惊讶更甚。 “什么叫这么粗一条?” “你这太奢侈了,你看看我的,是不是小了很多?” 风晴川说着撩起外袍,内里腰上挂着一柄飞爪,和楚越的大同小异,只是连接的冰蚕丝几乎细了一大半。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以后说不定还得还回去,何况要分解也麻烦不是?” 楚越摊摊手,冰蚕丝被要回去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风舞兮终究也没说送给他,所以实际拥有人还是她,万一哪天遇到,那姑娘又突发神经呢? 有备无患嘛! “哦,那人还真是大方啊!是个姑娘送你的?”风晴川将飞爪扔回来,贼兮兮的笑。 “不过就是暂时借来用用而已!” 风晴川笑得更诡异:“哈哈,明白,看来也不必我介绍妹妹给你认识了,小子,我看好你,有前途!” 这种事情解释不清楚,特别是别人早就想歪的时候,你越是解释别人就当你在努力的掩饰,楚越深谙其理,闻言便只是笑笑,不再多说。 两人一路闲聊,基本上都是风晴川在说,诸如出谷之后小心偷袭啊,怎么看凶兽实力啊之类。 楚越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他实战经验虽然丰富无比,可是凶兽种类繁多,他也所知有限,能了解多一些总是好的,然而最后风晴川自己说漏,原来他不过比楚越早来不到一年而已。 “我虽然没经历过兽潮,可这些东西都是从有经历的师姐处打听来的,决计不会出半点差错!” 风晴川振振有词,毫不脸红。 刚刚他说在兽潮中如何纵横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幅表情吧?楚越暗感无语之余,也颇为佩服,一个炼气期弟子几个月时间就能将名头传到别的峰头去,绝对有其过人之处。 而且,不管风晴川的消息怎么来的,至少也不是无中生有,可借鉴之处肯定还是有的。 鉴于消息的严重缺乏,楚越决定在出谷前的这些天一定要去演武堂将关于凶兽以及太平山脉的资料恶补一番。 十天之后,楚越混在炼气期弟子中间踏出了断魂谷山门。 阻击兽潮的断魂谷弟子以三天为一个时间间隔,分批出谷,先是虚实境级别的长老,然后入微境的护法,跟着是先天境的弟子,炼气期的弟子,最后是打扫战场的杂役。 从第二批开始,每一批次弟子出谷的时候,各峰和山门都有一队执法队随行,执法队的执法原则只有两条: 一、不私斗。 二、不后退。 执法的方式则只有一条:违者杀无赦! 原则上,出谷的弟子是以小队为单位出发。 但是谷外不同于谷内,弟子相互之间都要随时提防,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会被人杀人越货,执法队不过区区三五十人,怎么可能看得住数千人的大队? 因此,离开山门不到三天,数万弟子就开始陆续走散,前后左右人员拉开距离达数十上百里,执法队更显得力不从心,只能跟着主流大部队,边缘游走的任其自生自灭。 ~ 出谷之后第五天。 楚越站在一株大树顶端,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峰,一边暗自对比宗门发下的地图,一边计算路线。 从断魂谷到太平道,必经之地有长奓山、飞鱼涧、烂水滩、乌风岭、盘蛇林、杧山,直线距离近两千里,实际路途绝对超过三千里。 这条路每年都会被断魂谷的高手扫荡一次,再加上又是虚实境的长老开道,然后护法、先天境轮番蹂躏……所以,等楚越这些炼气期弟子经过的时候,凶兽基本上已经绝迹。 以这条路为中心,偏离个百八十里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大致方向不错就行,要是偏离多了,万一遇到某些游荡的强大凶兽,那就自求多福吧。 楚越现在就游走在这条路线偏离的极限,不是他喜欢冒险,而是迫于无奈。 因为在出谷的第二天,他就被樊冲的人盯上了。 樊冲那帮人被楚越搜刮了海量的贡献度,弄得面子里子都没有,想要报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得有这么一个以多欺少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执法队? 执法队又不是楚越养着的,难道还能一直不走? 只要执法队一走,面对几十人的围攻,楚越就算再厉害,也会被瞬间击毙,饮恨当场。 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楚越就悄然离开了大部队,樊冲的那帮人也立刻衔尾而来,同时开始幻想用那些手段来蹂躏楚越以发泄他们的怨气。 然而现实终究比理想残酷得多—— 丛林追击战,这些人给楚越提鞋都不配,特别是炼气期弟子还没有剑气外放、御剑杀敌这类远程手段,在他的陷阱面前更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在被楚越以陷阱配合弓箭弄死弄伤十余人之后,追踪的数十名弟子不敢再贸然冲击,开始抱团逐步推进,有了防备,伤亡果然大大降低。 可是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完全被楚越掌握,他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带着一群人就像遛狗一样。 追赶的人几乎被气疯,楚越其实也有些两难,他并不想和这些人毫无意义的纠缠,尽快赶到太平道去赚取贡献度才是正理,这些人就算杀光,恐怕身上也没多少元石。 但是,要摆脱也不容易。 “没有机会,那就只有创造机会了!” 楚越站在树梢上,望着远处的山坳喃喃道。 地图显示,山坳下就是垌河,那是源于杧山,经乌风岭,逐渐汇聚冲击出烂水滩,直落飞鱼涧,最后往东南冲出太平山,汇入断魂沼泽的一条大河。 楚越现在所在已经是长奓山的尾部,也是垌河的下游转折之处,沿着垌河往上就是飞鱼涧。 夕阳西下。 楚越从树上甬身落下,踩着夕阳的余晖往西而去。 ~ “钟师兄,又有两位师弟重伤不治,那小子太狡猾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距离楚越数里外的丛林,一圈人正围在一起。 “是啊,只看见那小子在前面跑,人追不上,还一会伤一个一会死一个,这还怎么打?” “就是,钟师兄,你赶紧想个办法啊!” “……” 一圈人七嘴八舌,纷纷将目光投在一个颇为老成的少年身上。 “急什么?我早就提醒过了,你们要不是心存轻视,急功冒进,会有人受伤?开始的时候不听我的,现在知道问我了?” 钟师兄冷笑道。 周围人都面色尴尬。 他们有的是被楚越挑战过的,自然知道他的手段,但是想着大家这么多人,那小子再厉害,一人一刀也就砍死了,而有的人呢则根本不信邪,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能有多厉害? 所以,这些人其实并未太过重视,现在进退两难,才想起找领头的钟师兄想辙,被奚落了自然也无话可说。 钟师兄目光一转,放松了语气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樊师兄早就有安排,我们只要不将那位楚越师弟追丢了,就算有功,樊师兄到时候自然论功行赏,一个都少不了。” “难道还有其他人?” 钟师兄点头:“不错,早就有人在前面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都安排好了,那还要我们来做什么?” 有人不满。 钟师兄不屑道:“没脑子就别乱问,要不是我们这么追赶,你觉得他会往这个方向跑?他要是不往这边跑,又怎么会自己跑进陷阱里去?” “这倒是!” “那前面埋伏了多少人?” 钟师兄倒也没隐瞒,只是看起来有些神秘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一个!” “一个?” “就一个人也能叫埋伏?” “对啊,一个人直接杀上去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先让我们将人赶过去搞埋伏?” “就是!” 一群人议论纷纷,均感不可思议。 钟师兄眼中露出回忆之色:“那人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他明明只是炼气期的修为,我却亲眼看见他以一种奇怪的手段杀死了一头成年的铁背野牛,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成年的铁背野牛?” 众人惊呼。 铁背野牛可不同于风狼,它是黄阶凶兽,天生就能进行一次突破,成年之后就相当于先天境初期的武者,而且力大皮厚,杀伤力极为惊人,一般先天境武者也不敢轻易招惹。 “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叫李重!” 第三十七章 初遇张谋 楚越在幽暗的丛林中穿梭。 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枝叶,下面的已经开始腐朽,上面的还犹有绿意,偶尔有动物跑过,留下一串沙沙的响声,地面上却不留痕迹。 楚越并未刻意的寻路,也没有专门掩饰走过的痕迹,但是他每一步落下,必然都是地上凸起的岩石或者树根,绝不会踩上松软的落叶层。 前面是一道低矮的山梁,翻过山梁之后,再翻过一道缓坡,就是他临时的目的地垌河,听起来不远,但是以他的速度至少也要走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嗯? 楚越目光一闪,整个人突然豹子般弹身而起,背后长弓落入手中,弓弦一响,三支箭矢离弦而去,掠过十余丈空间,射向前方一颗大树。 咻! 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尖利而诡异,在这寂静的密林中骤然响起,令人心神悸动。 楚越面沉似水,三支箭矢刚一射出,飞爪已抓住左边一根树杈,借力掠起,半空中又是三支箭矢射出,两次拉弦相隔不过瞬息,六只箭矢几乎同时射出,但是角度力度却完全不同! 先前三支箭矢先声夺人,后面三支箭矢却毫无声息! 嘭嘭嘭! 三声闷响,树下空无一物的阴影中突兀的冒出一条人影,手中一面圆盾,将三支箭矢悉数拦住。 叮叮! 火花飞溅,又是两声几乎没有间断的连响,那树下又冒出一条人影,手中一柄长刀,连挡两箭! 咦! 一声轻呼,树下再冒出一条人影,他身形诡异的晃动一下,‘夺’的一声,最后一只箭矢几乎贴着他的发际射入树干。 六只箭矢起落不过呼吸间! “好厉害的箭法,好敏锐的感知,楚师弟,幸会!在下张谋!” “张骥!” “张骐!” 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树下阴影中走出来,当先一人空着双手白衣纶巾腰悬长剑,长相清秀,身后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持盾,竟似随从模样,皆是炼气期后期圆满修为。 “三位守在这里,恐怕不是为了幸会吧?”楚越轻弹弓弦。 张骐张骥立刻神情戒备,张谋却是淡然自若,道:“这当然是客套话嘛,其实,张某是来杀楚师弟的!” “哦?”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机会不大!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楚越道:“三位攻防一体,机会还是不小,何不动手试试呢?” 张谋失笑道:“楚师弟倒是一个妙人,哪有劝人动手杀自己的道理?” 楚越道:“因为我若是你,也绝不会这样轻易退走!” 张谋微微挑眉,道:“想不到楚师弟倒是知己,不如这样,只要楚师弟能接我三剑,我们兄弟转身就走,如何?” 楚越冷然道:“我要是接不了,就身首异处,若是接下了,你们离开,我什么好处都没有,为何要答应?” 张谋笑道:“楚师弟太谦了,你我心知肚明,你若那么容易就死的话,又岂能走到这里?不过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所以,你若接下三剑,我便奉上一个消息!” “好!” “爽快!” 张谋摆手,张骐张骥立刻退开丈外,他手按剑柄,眼神幽暗如深潭,盯着楚越缓缓道:“请!” 楚越反手挂弓,弹指射出飞爪,直取张谋前胸,张谋一让,便射中他身后树干,冰蚕丝收缩,楚越借力,身躯一伏,唰的一响,几乎贴着地面冲了过去。 “好!第一剑!” 张谋拔剑,剑光一闪,就刺出一剑,一剑未了,又是一剑刺出,轻喝道:“第二剑!” 楚越心中微愣,这两剑确实是两剑,可是第一剑向左,第二剑又是向右,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根本连他的边的沾不着,这算什么剑法? 念头一闪而过,楚越无暇细想,匕首落入手中,从地上冲天而起,直指张谋咽喉! “第三剑!” 张谋恍若未觉,又是一剑刺出,同时脚下斜斜的跨出一步,人瞬间就到了楚越身侧。 他一剑快过一剑,瞬间三剑刺完,前两剑不知所谓,这第三剑却犹如点睛之笔,立刻将两剑连接起来,剑光大盛,明明只是炼气期的修为,竟然生出森森剑气来! 楚越只觉眼前一花,张谋已经失去踪影,同时身后剑气刺骨,立时心知不妙。 飞爪借力,急速前冲! 前方刀光如闪电,一刀当头而下,势若开山,正是开始守在张谋身后的张骥,楚越现在正与他正面相撞,这一冲,正好撞上刀口! 前有刀锋,后有剑气! 楚越眼神平静,匕首轻点,瞬间刺出十余次,每次都刺中张骥刀锋的同一处,刀势立刻被削弱大半,这一刀再也劈不下去。张骥脸上血气一闪而逝,他一口真气无处可泄,内息逆转,立刻就伤了经脉。 楚越虽化解张骥一刀,去势却为之一缓,只是这半息的停顿,他便觉背后一痛,已然被张谋剑气所伤。 楚越再冲! 他骤然握拳,拳随身动,这一拳向前,竟然隐有风雷之声,大有神挡杀神之势! 前方一面圆盾,陀螺般旋转,真气压迫空气变成一个漩涡,发出呜呜的叫声! 张骥的刀已出手,张骐的盾又岂会不见? 嘭! 拳盾相交! 闷雷般的声响,劲气弥漫! 张骐喷血飞出,手中圆盾四分五裂。 楚越手臂袖子寸寸碎裂,蝴蝶般飞起,他身躯微晃,脸色苍白,只是一顿,立刻再次冲出,飞爪连出,瞬间没入密林! 张谋以剑拄地,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扬声道:“楚师弟,前方小心埋伏!” “公子,你没事吧?” 张骥过来扶住张谋,关切道。 “我无妨,你先去看看张骐!” 树下的张骐勉强坐起来,嘴角犹自带着血丝,吞了一颗丹药之后,才笑道:“这位楚师弟好厉害,仓促出拳,还能强行破我无畏盾!” 张骥点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人以这种方式破我寂灭刀法,这位楚师弟真气似乎比我们强很多,太奇怪了!” 张谋道:“楚师弟瞬间爆发的真气强度至少是我们的两倍,这次是我托大了,得不偿失!” “公子,我们这样一拦,岂非便宜了前面的李重?” “便宜?” 张谋似笑非笑,道:“虽说我们有些轻忽,但他轻而易举的就全身而退,你还觉得这位楚师弟是个便宜?” “这个楚越确实厉害是没错,但是他现在也被公子你的剑气所伤不是?” 张谋摇头道:“伤确实是伤,可是绝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重,甚至很可能只是皮外伤,李重如果像我们一样心存轻视,只怕……” 他望着远处,没有再说下去。 ~ 楚越坐着一条小溪边的石头上,背后的伤已经清理干净。 伤的不算太重,只要不大幅度的运动,以他的体质最多两天就会愈合,只是那件跟了他数年之久的风狼皮甲却终于报废了。 不过,当时的情况确实凶险,张谋的剑法堪称神乎其技,若是他能再多刺出一剑,或者楚越身法反应慢上一线,定然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张谋三人明明是第三峰的弟子,他们也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的为何会突然跑来拦截他? 难道,樊冲或者说张中的势力已经发展到第三峰? 这种可能性太小。 断魂谷弟子之间竞争激烈,各峰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谁也不会容许外峰势力插手进来,更何况,张谋也明显不是那种肯屈居人下的人。 不为情仇,那就只有利益了! 楚越望着前方,张谋那句‘前方小心埋伏’多少还是透露出了些信息,能让他觉得要小心的,那前面等候的人实力肯定不容小觑,而且,埋伏……,人只怕还不少。 后有追兵,前有埋伏,楚越心中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真气运转周天,楚越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跳下大石,在这里已经停留了近半个时辰,看来张谋是不会追来了,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天空完全暗下来,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楚越疾行近三个时辰,终于出了丛林,听见前面水声依稀,夜风吹来,水气袭人,按地图所示,前方应是一条长达数百米的峡谷,过去就是垌河。 若有埋伏,谷内无疑是上佳之地。 谷口周围数十米地面全是砂砾,几乎寸草不生,谷内风声呜咽,犹如鬼泣。 楚越停下脚步,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不过一刻钟之后,就起身进入峡谷。 不管前面有什么埋伏,他都非闯不可,因为后面的追兵一直紧追不舍,若再耽搁,就是两面受敌的危局。 而且,以楚越的感知,只要炼气期弟子进入十丈之内,就绝难不被他发现,无论埋伏还是偷袭,他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退一步说,还可以利用飞爪从峭壁脱身,直接从峡谷上面的悬崖上走,除非对方是先天境武者。 可若真是先天境武者,对付区区炼气期的楚越又何须偷袭? 峡谷并不长,数百米的距离,以楚越的速度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出口已然遥遥在望。 没有埋伏? 张谋谎言? 不会,楚越直觉张谋绝没有说谎,而且他也没这个必要说这种谎话,难道埋伏不在这里? 可是出了峡谷之后是空旷的河滩,往前就是沟壑纵横的飞鱼涧,那种地方要想埋伏,别说百八十人,就算万儿八千也绝无可能啊! 楚越心中疑惑越盛。 前面就是出口,垌河已然清晰可见,转折处浪潮起伏,水花四溅,长达数里的河滩空无一物,别说埋伏,连鬼影都没见一个。 楚越跨出谷口,左右一望,平静而空旷,心中微微一松,迈步前行。 第三十八章 一步之隔 一步迈出! 楚越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妥,迈出的一条腿硬生生的停在半空,然后又收了回来。 前面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一步迈出就会有极大的危险。 这是纯粹是一种感觉,一种对危机的预感,无法言喻却又真实存在,入门之后的武者都会具有的感觉,又称为灵觉,随着修为越高,灵觉就会越敏锐,所以,越是高级的武者就越是难以偷袭。 而且武者跨入圣境之后,灵觉便不再被动感知,而是可以主观的调动,那时又被称之为神念,一念天涯,一念海角,神游物外,再不受身体束缚。 更有传说超越圣境的武者甚至可以分神化念,脱离空间的限制遨游宇宙,一念不灭便永生不死。 楚越的灵觉天生敏锐,武道入门之后,比起同境武者更是强大数倍,他和小夭能屡次脱险,就是因为他总能在危机来临之前提前规避。 所以,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灵觉。 不能向前! 不进则退! 楚越毫不犹豫,立刻后退,可他身形方动,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一柄刀来。 刀是厚背斩马刀,刀身黝黑,长达丈余,张骥的那柄刀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刀一出现,立刻向楚越当头劈下,无声无息,却势若千钧。 力劈华山! 简单而朴素的一招,却当真有劈山之势! 这一刀不但完全避过了楚越的灵觉,令他瞬间失神,而且势在招先,刀锋未落,刀势已经将他左右上下闪避的空间悉数封死,要想躲避,唯有向前。 硬接,或者向前! 可楚越却偏生不能往前,哪怕是一步,也将陷入未知的危机。 但是,如此凌厉的一刀,楚越就算硬接也必然不可能巍然不动,势必会被冲击向前,接这一刀被动的向前,或者避开这刀主动向前,最终的结果竟然都只有向前一途。 你不进陷阱,就将你打进去! 这才是这一刀的目的! 楚越瞬间平静,他没有转身,只是身躯前倾微蹲,脊背弓起,整个人瞬间蜷缩起来。 咦! 身后刀客凛然出声,楚越动作虽然简单,可是他的气势在瞬间竟与大地连为一体,整个人不再是人,而仿佛变成了一座山,一座不可撼动的巨山! 力劈华山,真的能劈开华山? 显然不可能! 刀客当然也明白楚越只是因势利导,绝不可能真的变成无可撼动的巨山,他这一刀下去必然是一刀两断,可是他的心神被夺,虽只瞬间,气势却难免一滞! 以势破势! 刀势已破,楚越当然不可能错过机会,脚下陡然发力,整个人奔雷般冲出,脊背弓起,腰间长剑横过肩头,一招苏秦背剑,直撞刀锋! 叮! 斩马刀弹开半空,楚越旋身而起,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寒芒,就这转身的瞬间,已经连刺十余次。 身后的刀客被楚越破势在先,招一出就被打断,这凌厉至极的一刀顷刻间变成无招无势的空架子,而楚越却是蓄势冲击,结果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楚越转身过来,他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是他的匕首每一次刺出,却必然有刀剑拦截,全都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令人一见,几疑鬼魅。 楚越却没有半点惊讶,手中匕首劈刺越来越快。 叮叮! 金铁交击之声连成一片,火星四射。 嘿! 楚越突然收回匕首,退后两步,一拳击出,却是轰向他左侧的空处,嘭的一声,好似打了一个低沉的闷雷,被拳风击中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卷起一道旋风。 风尘散开,一个白衣少年脸色苍白,正满脸惊骇的望着楚越。 “你……如何能知道我的位置?” 楚越不理,反问道:“这是阵法?” 白衣少年抿了抿嘴,干涩道:“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很简单,只怪你那一刀气势太足了!” 楚越轻描淡写的说道,见白衣少年不明所以,解释道:“气势,气在势先,你气势未绝,我趁势追击,以势击气,气机牵引之下,你整个人简直和打着火把站那里没什么区别,我岂能不知道你的位置?” 此人偷袭在先,他自然没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必然要取其性命的,废物利用一下也好。 白衣少年呆住,楚越说的他只是半懂不懂,气势他懂,可是真的有这么玄乎?他更加想不通的是,这无往而不利的阵法今日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看破了。 “这就是阵法?”楚越再次问道。 “是的!”白衣少年有些沮丧。 “外面也有?” 楚越向身后峡谷出口一指,他能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危险,绝对和这少年藏身的阵法不一样。 “原来你真的看出来了……”少年吃惊,然后更加沮丧。 真的是阵法? 楚越以往对阵法并未有过多关注,因为他一直以为阵法临场实用性不强,再则也是没时间来研究,现在看来倒是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了。 “上路吧!”楚越拧着匕首,淡然道。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脸色更加苍白,他偷袭都没能逼退楚越一步,正面交手是什么后果,他当然清楚得很。 “你放我这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 少年脚下慢慢移动过来,左右张望,似乎还怕周围有人偷听,一副想要靠近点说,却又害怕楚越突下杀手的样子。 “我有通往瑶池的地图!” 瑶池是一个地方,也是西域一个极其神秘的宗门,据说这个宗门极其隐秘,从来没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而且只收女弟子,偶尔有门人下山游历,无不貌若天仙,修为冠绝同侪。 “瑶池?” 楚越心中一跳。 他当然不是有别的心思,而是因为想到小夭,当初那个自称是神医的老头说,要治好小夭上策就是进入瑶池,君临山的春暖池只是不得已之选。 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再靠近两步,凑近笑道:“不过这藏宝图不在我身边,而是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我将图画给你看……” 说着就要弯腰蹲下,这时他突然极其诡异的扭动了一下,然后手中寒芒乍起,同时从后背腰腹射出无数寒星,整个人竟像是刺猬一般,这瞬间不知道发出多少暗器。 两人距离不过方寸,暴起发难之下,又是如此多的暗器,就算有心防备也绝难轻易躲过,白衣少年带着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看见楚越横尸当场。 丝! 可是他笑容尚未绽放,突然觉得喉咙一凉,眼前一片血光,然后便觉得一阵乏力,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从咽喉倾泻而出,不由得伸手捂住喉咙,鲜血从指间溢出,同时只觉小腹一震,人已凌空飞起。 半空中,白衣少年看着楚越收回脚,他至死也不明白,楚越是何时割开了他的喉咙。 楚越一脚踢开白衣少年,面对漫天的暗器,仰面就倒。 他虽然在白衣少年发力之前已经割断他的喉咙,可是暗器终究还是发出来了,纵然后续无力,可以轻易击落,但数量实在太多,他也全无把握,万一有淬毒,被射中一下就更麻烦,自然是能避则避。 “斩!” 随着一声轻喝,白衣少年那柄丈余长的斩马刀突然又凭空动了起来,望楚越当头就劈。 力劈华山! 同样的一招,但是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气势更足! 这一刀不但威猛无涛,而且时机也恰到好处,正是楚越刚倒却又未落地的空隙,新力未生,旧力已尽,避无可避。 噹! 楚越手中匕首横在胸口,双手抵住,硬接这凌厉无匹的一刀,冲击之下,他瞬间倒地,尘土飞起,后背伤口震裂,不禁闷哼一声,已然受了轻伤。 甫一倒地,楚越并不立刻站起,足尖一点,人已经陀螺般旋转起来,瞬间侧翻丈余开外。 “好!迎风斩!” 斩马刀的主人现身,黑衣蒙面,他一现身,立刻横跨一步,轻喝一声,手中刀毫不停歇,一拐一顺,立刻又向楚越当头斩落,竟似知道他的躲避方向一般,恰到好处的斩在他停身之处。 这一刀和力劈华山相似,但是却又完全不同,这一招讲究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快如闪电! 楚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凌厉迅疾的刀法,也是第一次在和炼气期武者的正面交手中被如此压制,这一刀他仍无从闪避,只有以匕首硬接。 噹! 楚越面上红潮一闪,身形连退,无论是兵刃还是气势,他都处于绝对的下风,而且对方攻势如潮,若不能遏制,气势只会越来越盛,最终他只有惨淡收场。 “逆风斩!” 黑衣刀客轻喝,刀势未尽,一刀又起,连绵不绝,完全不给楚越半点喘息的机会。 楚越如狂风暴雨中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东摇西晃险象环生,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撕裂成碎片,却又始终坚持不倒。 黑衣刀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中长刀一顺。 “狂风斩!” 刀风呜咽,宛如卷起一道旋风,楚越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要再一步,就会退入陷阱,可若是不退,这一刀硬接只有伤上加伤。 噹! 楚越匕首轻点刀锋,借势急退,才刚退出一步,身形骤然消失。 “成了!” 黑衣刀客却毫无吃惊,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喜色,脸上带着几分庆幸,这‘风雷九斩’虽然凌厉无匹,但是他只会前三招,三招用尽,若还不能逼退楚越,他也无计可施。 第三十九章 奇门阵法 就在楚越在峡谷出口被黑衣刀客步步紧逼之际,数里外一颗大树上并排站着三人,手持千里镜远远观战。 “李重果然阴险,居然和云水流联手了,那张辞年也是白痴,以为自己多厉害,却不曾想一上去就做了炮灰!” 说话的正是刚刚与楚越交手败退的张骥。 张骐道:“张辞年也算厉害了,他和李重合作这么久,还从未失手过,只是他低估了楚越而已!” 张骥道:“云水流才是真的厉害,我若和他正面交手,肯定挡不住他这三刀!楚越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他逼入阵中,这下只怕是难以翻身了。” 张谋摇头道:“云水流固然厉害,却也和我不过伯仲,他能逼得楚越没有还手之力,一则占了阵法的偷袭之利,二来也是借助了张辞年创造的绝佳时机,若是正面交锋,他不是楚越的对手!” “可是……”张骥迟疑道。 张谋笑着打断道:“你别不信,云水流虽然学了‘风雷九斩’,却终究没有修炼张家的《风雷元罡经》,心法还是断魂谷的断魂诀,所以‘风雷九斩’再厉害也会打个折扣,而且他现在尚未进入先天,三招就会耗尽真气,三招之内他若是不能杀人,那就已经先输了一半。” 张骐接着道:“公子说的没错,楚越没有还手之力,是因为受环境限制,他显然对身后的阵法有所感觉,否则不至于一直硬接,你想想,若是换个地方,云水流三招用尽,楚越却毫发无损,后果会如何?” 张骥默然无语。 张谋道:“小骥,我总觉得你最近少了几分锐气,这些话你以前可说不出来,是不是心法出了岔子?” 张骥茫然片刻,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公子你说的好像也是,我以前一想到打架就觉得热血沸腾,最近却感觉心境越来越平静……” 张谋沉吟道:“听起来不大对,这寂灭刀虽然是佛门绝技,却是以杀戮著称,怎么可能会越炼越觉得平静?你暂时缓缓吧,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去问问师尊再说!” “好!”张骥点头。 张骐一直盯着远处峡谷,突然精神一振:“李重的阵法发动了!” 两人连忙拿起千里镜,却见峡谷口刚刚消失的楚越又显出了身形,他对面却多了一个紫衣少年,那黑衣刀客云水流站在远处望着,毫无插手的意思。 只见那紫衣少年手中拿着一柄利剑,围着楚越迈步转动,不时的刺出一剑。 楚越却仿佛傻子一般全然不知闪避,不过片刻,身上已经伤口遍布,虽然他每每在紧要关头都能避过要害,但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着实吓人。 张骥叹气道:“李重的阵法从未失手,连先天境进去也是有去无回,公子,你觉得楚越能脱身吗?” 张骐笑道:“先天境?他也就只能诱杀几只低级的先天境的黄阶凶兽,若是人的话,哪个先天境武者会让他困住?” 张谋望着远处峡谷,微微摇头:“你们两人说的都没错,如果先天境武者被李重困住的话,脱身恐怕还真不容易。不过,楚越此人虚实难测,未到最后,我也不敢断言!” ~ 楚越一退,就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突然完全暗了下来。 黑衣刀客凌厉的刀锋,河水的浪涛等等,一切影像声音在瞬间全部消失无踪,整个世界一片寂静,连他自己的呼吸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听不到一点声响。 这一退,竟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楚越虽然早有防备,却仍不免心中一震。 他身形闪动,瞬间横移数丈,可是周围依然一片黑暗,他手中飞爪探出,周围空荡荡的全无所依,然后又凭借记忆往峡谷的山崖张弓一箭,依然无声无息,前面的垌河和身后的峡谷,包括那偷袭的黑衣刀客,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原本柔软的沙地也消失了,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岩石,触之坚硬如铁。 一步之差,怎么可能就变化如此之大? 阵法! 楚越冷静下来。 开始两个刀客近乎隐身般的偷袭,就让他明白了以往对阵法的误解,这一刻,更是让他有了深刻的认识。 但是,这座阵法固然诡异,楚越却不信它真能创造出另外一个空间,若真如此厉害,那武者只怕大多都研究阵法去了,还谈什么心法战技? 所以眼前的一切只能是幻觉,但又肯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幻觉,否则的话那黑衣刀客应该趁机出手才是。不过,阵法困住他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杀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持不变。 楚越凝立当场,全神戒备。 哼! 他后背突然一痛。 楚越大感骇然,这一剑来得毫无征兆,直到剑锋及体他才感觉到,他敏锐的灵觉竟然已经完全失去作用,虽然勉强避开要害,后背却依然被拉开一道口子。 有了第一剑,就有第二剑,不过片刻,楚越已经浑身浴血,虽然他总能在紧要关头避开要害,留下的都是浅浅的伤口,但是照这样下去,迟早失血过多会被一剑穿心。 楚越再次恢复了冷静,他一面应付偷袭,一面思索—— 从此人的攻击来看,他显然只是炼气期的修为,既然是相同境界,那他就绝不可能真的能屏蔽自己的灵觉,一定有什么被自己疏忽的地方! 武者的攻击手段,无外乎内引自身真气,外借天地元气,无论是炼气期,还是圣境甚至超越圣境,都绝对不可能改变规则,阵法肯定也会受此规则的限制…… 元气! 楚越突然眼睛一亮,这片空间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元气的波动。 众所周知,眼睛看见东西,是光线的传播,耳朵听见东西,是声音的传播,那灵觉感知东西,靠的是什么?元气,无所不在的元气! 周围空间的元气毫无波动,犹如死水一潭,楚越的灵觉被屏蔽也就理所当然。 楚越突然出手,一拳击在空处,空空荡荡周围毫无反应,他也不气馁,突然暴起,瞬间击出十余拳,全在同一个地方,空间终于微微震动了一下。 “果然有点见识,不过除非你突破先天,否则绝无硬破我阵法的可能!” 一个声音仿佛从虚无中传来,分不清方向。 楚越默不作声,勉强避开偷袭的一剑,突然又是一拳击出,这一拳软绵绵的,却是毫无章法。 随后,他便东一拳,西一拳,身上伤口越来愈多,血也越流越多,他的拳头似乎也越来越没力气! “送你上路吧!”虚无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同时一柄长剑破空,向楚越当胸袭来,这一刺竟是再也没有掩饰。 “是吗?” 楚越突然诡异的一笑,脚下一错让开长剑,反手一拳击中身后空处。 随着他这一拳,宛如死水一潭般的空间突然就动了起来,好似起了一阵风,水慢慢的旋转起来,然后就变成了一道旋风,水流跟着旋转形成一个漩涡,越转越快,漩涡越来越大。 嘭! 空间终于承受不住,陡然炸裂开来! 楚越眼前一花,周围已经恢复如常,夜色如水,涛声依旧! 一个紫衣少年站在他丈许开外,冷眼相望,却并无半分惧色,只是略微有些吃惊,随即昂头道:“果然有两下子,能破开我阵法第一层的,炼气期武者中你是绝无仅有,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说着,十分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他周围的空间就变得飘忽起来,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倒映在波动的水面上的影子,支离破碎。 如果说先前的空间元气像是一潭死水的话,那现在就像是掀起狂风巨浪的大海,毫无规律,恣意暴虐,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将人炸得粉身碎骨。 楚越垂眉瞑目,暗自调息真气,收缩伤口,恍如未闻。 咻! 紫衣少年身影一分即合,瞬间出现在楚越身侧,长剑刺出,风声厉啸,直欲撕裂空间。 这一击不仅是他自身的实力攻击,而且还借助了天地元气之力,威力堪比先天武者全力一击,别说炼气期武者,就算是普通先天境,也绝不敢撄其锋芒。 “来得好!” 楚越轻喝,不闪不避,探手出来,四指虚握,只以拇指斜斜按向剑锋。 “找死!” 紫衣少年冷笑,且不说他这一击威力强大,只是楚越居然敢以血肉之躯来挡利刃,在他眼中简直就是白痴一般的行径。 波的一声! 拇指与剑锋相接,然而想象中楚越指断人亡的场面并未出现,他的指头上仿佛戴着一个巨大的气囊,剑锋击破气囊,拇指却毫发无损,反而卷起一股小旋风,旋风瞬间变大,停息。 然后,整个空间暴乱的元气也瞬间停息下来! “破元指?!” 破阵! 紫衣少年惊呼,呼声未毕,已被楚越一拳击飞,他人一落地,根本连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立刻兔子般窜了出去,转瞬就走得不见踪影。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黑衣刀客云水流反应慢了半拍,见楚越回头,立刻挟起地上白衣少年的尸体,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峡谷,走得同样不慢。 楚越看着两人身影消失,然后就笔挺的仰天倒了下去。 第四十章 鬼影遁 “竟然是破元指!李重和云水流两人居然被吓跑了……”远处手持千里镜的张骥看得目瞪口呆。 张骐也难掩惊骇:“那真的是……南宫家的破元指?” 张谋脸色凝重:“只怕是的,否则李重不会跑那么快!” “可是,破元指不是要南宫家《真武宝典》上的秘传心法才能驱使,而且要先天境以上的修为才能使用吗?难道楚越是南宫家的人?” 张骥奇道。 张谋摇头道:“这位楚师弟越看越是神秘,你这些问题只怕要问他自己才能解答清楚!” 张骐沉吟道:“按理说,李重不是那么胆小的人,他应该也知道破元指不应该是一个炼气期武者能用出来的,就算用出来肯定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阵法被破,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为何跑那么快呢?” 张谋笑道:“没错,李重虽然谨慎,却绝不胆小,不但他没走远,云水流也同样尚在左近,他们肯定都不甘心就这么退走,就看是谁去冒险试探了!” “公子你觉得谁会先去?” “李重!” “这是为何,李重不是向来谨慎吗?” 张谋道:“因为李重有脱身逃命之技,云水流如今实力不足平时一半,是绝对不敢轻易涉险的!这一点他们两人都知道,所以,要么两人都马上离开,要么就李重上去试探,别无二途!” ~ 楚越不知道张谋的推测,否则必然赞他一句神机妙算。 紫衣少年李重走的飞快,回来的也不慢,他远远的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烂泥一样的楚越,冷笑道:“还差点被你吓着了,就算你刚刚用的是破元指,现在只怕也用不出来了吧?” 李重边走边说,话说完人已经到了楚越的身边,他语气不屑,神情却满是戒备,靠近之后更是不再废话,提剑就刺。 楚越暗自叹息一声,这些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此人明显是个谨慎的人,现在这种情况还敢以身涉险来试探自己的虚实,多半是有什么保命的秘技,要杀他这次恐怕是做不到了。 不过,总得给他留一个深刻的教训! 楚越望着及身的剑光,眼中冷意更盛,躺在沙滩上的身体向下一沉,整个人都没入沙子里面,仿佛突然消失一般。 李重一剑刺空,对楚越的‘消失’微微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脚下一紧,已被一柄飞爪抓住脚踝,他吃了一惊,却毫不慌乱,脚步奇奥的一转,已经脱离出来,手中剑光挥洒,往楚越当头罩落。 嘭! 楚越从沙中旋转着冲天而起,卷起漫天沙尘,一时间完全看不清人影,只是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他手中匕首和李重长剑在这瞬间不知道交接了多少次。 李重双眼微眯,只是这一击他就知道楚越确实受了重伤,但是要拿下也不太容易,正思索是强行进攻还是留待以后之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危险至极的警兆。 李重身形急退,但是退得步伐非常奇怪,手上动作更是奇怪,似乎在牵动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一道元气汇聚,他脸色在瞬间失去血色,轻喝道:“鬼影,遁!” 遁字出口,李重整个人忽然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楚越的身影化作一道虚影,只一闪,再出现已经在三丈开外,半空洒落一片血迹。 “咫尺天涯?好,好厉害,今日之仇,李某来日必报!” 随着声音,李重就突然出现在前方十余丈外的河滩,竟似穿梭空间一般,落地之后他几乎栽倒,踉跄几步,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入垌河奔腾的河水中,急如丧家之犬。 李重的威胁,楚越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他轻轻抖手,匕首滴落一串血珠,喃喃道:“鬼影遁?奇门遁术?” 抬头看了看东边微露的晨曦,楚越驻足片刻,然后踩着沙滩走到河边,用水抹了抹脸,一晚没睡没多大关系,但是一路战斗不断,还是有几分疲累。 清爽的吐了口气,楚越站起来,转身看着峡谷,扬声道:“冯立道,还不出来?” 峡谷中无人应答。 楚越嗤的一笑,道:“堂堂先天境武者,面对我这么一个炼气期,莫非还不敢出来,想等着偷袭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峡谷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脸色阴郁,眼神有些惊疑不定,正是那明明已经步入先天却要装作炼气期后期,喜欢扮猪吃虎的冯立道。 “放心,我没有掩藏修为的习惯,能发现你……实在是因为混合着茉莉胭脂和狐臭的味道太过独特,我又恰好在下风,受不了啊……” 冯立道脸色黑的能拧出水,他确实有轻微的狐臭,但是,不注意根本就闻不到啊,喜欢用茉莉精油纯粹就是个人爱好,与狐臭完全没有关系,可是在楚越口中说出来不但夸大了十倍,还完全变了味。 “住口!” 冯立道是追踪楚越而来,目的当然也很明确。 他来的其实相当早,楚越杀白衣少年,被云水流逼入阵法,之后破阵而出吓跑李重,最后李重去而复返重伤而遁,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该冯立道登场了。 可是,冯立道本身就是个胆小的人,开始看见楚越只两个月就从炼气期前期提升到后期的时候已经吓了一跳,再看他们交手之后就更是心惊,越看就越发现楚越手段难测,只觉此人虽然只是炼气期,但实在危险,自己若是出手,在这人临死反击之下很可能受伤,甚至是重伤。 再说,冯立道觉得自己和楚越并无直接冲突,若是能顺手杀掉也就罢了,毕竟还指着樊冲捞些好处,但是现在危险性明显增大,那就要好生斟酌了。 冯立道正举棋不定,却被楚越叫破行藏,再被他一挤兑,杀人之心登时大盛。 “小子,你是在找死!” “是么?只怕未必!” 楚越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冯立道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色,他说着缓缓后退,一只脚已经踏入河水。 “你哪里来的自信?” 冯立道冷笑不已,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今天哪怕是拼着受伤也要杀了楚越,留着迟早是个后患,见楚越动作,不禁暗自冷笑,以为下河就能逃生? 冯立道真气运转,按住剑柄。 可他剑尚未拔出,就觉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冲上百会,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瞬间就好像被冻僵了一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煞气! 好强的煞气! 煞气不是杀气,杀气很多人都有,但是煞气却是入微境以上的武者才具备。 武者入微,凝罡炼煞,二者任选其一,罡为阳,煞为阴,二者不容,却又殊途同归,等武者突破虚实境之后转化阴阳,自然不分彼此,水火相济。 执法队! 冯立道只觉得后背冷汗如雨,会在这里出现的入微境武者,除了宗门执法队,不会再有其他人,被抓了现行,他甚至连辩解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没人说话,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煞气袭体,压力却越来越大。 “啊……” 冯立道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整个人彻底崩溃,发疯一般往河里冲去。 唰! 箭矢破空,带着残影从冯立道后背入,前胸出,带出一缕血线,没入沙滩。 冯立道狂奔身形前扑,抽搐了一下就再无动静。 ~ “冯立道完了!”张骥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总想着投机取巧的人,迟早会死在自作聪明上面!恰好被执法队的人撞上,只能说他运气太差了!”张骐赞同道,言语中不无鄙视之意。 “运气差么?”张谋喃喃自语。 张骐道:“难道不是吗?” 张骥道:“我觉得也有可能他早就被执法队的人盯上了,就等他出手杀人那一刻就杀他!” 张骐笑道:“执法队的人要杀他还用等他出手?他先天境武者现在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死罪!” 张谋叹了口气,摆手道:“为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论的,我们也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跟不上楚越了!” 张骐和张骥相互看了一眼,道:“公子,我们还要去杀楚越?” 张谋驻步回头,看着他们道:“哦?你们的意思……是放弃这笔生意了?” 张骐坦然点头:“是!这个楚越不好对付您也看见了,要杀他的话我们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兄弟俩倒是没什么,可万一伤到公子您的话,那怎么办?” 张谋笑道:“冯玉玲的定金我们都收了,难道就这样放弃?” 张骥毫不在意的道:“收了冯玉玲定金的人那么多,但是楚越只有一个,到最后失败的又何止是我们?公子您就别死抱着柱子不放了!” 张骐也连连点头附和。 张谋似笑非笑的从他们兄弟身上扫过,道:“收起你们那点心思吧,我还不至于为了点元石就替冯玉玲卖命,她还没那个资格,走吧,再不走就真跟不上了!” 张骐笑道:“公子莫非是想拉楚越进来?” 张谋摇头道:“此人资质绝佳,但是来历不明,尚有待考察!” 张骥道:“我们开始和他起了冲突,要缓和关系只怕不容易!” 张谋望了望身后密林,道:“所以,我们不妨先帮他一个小忙!走吧,边走边说!” 他说着,转身往峡谷方向走去。 张家兄弟相互看了看,同时松了口气,然后大步跟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借猪伏击 看见甄晔出现在悬崖上的时候,楚越就知道,冯立道必死无疑。 甄晔杀了冯立道,算是帮了楚越一个小忙,当然他也不会就因此心生感激,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本身就有些畸形,真要划分,也只能归于敌人之列。 事实上,就算没人帮忙,他也可遁河而走。 楚越觉得和甄晔无话可说,甄晔想必也同样看法,连他拿走冯立道的包袱也无动于衷,两人对面不问,都是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没有交集就已经分道扬镳。 垌河最宽处达十余里,最窄处也有数百米,等楚越找到一处河水稍微平静的河段渡过的时候,已经是近两个时辰之后了。 爬上河岸,将身上破碎的衣衫换下。 看着不成样子的衣服,楚越不禁叹息一声,李重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倒是不深,大多已经自动收缩,可是衣服却没有自动修复的功能,这已经是他带的最后一套。 每到这种时候,楚越就有些眼红风舞兮那一身水火难伤的衣服,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 不过现在也不虞会光屁股,毕竟断魂谷人这么多,真没衣服穿了,随便抢一下就有了,就像冯立道的包里面,居然带着十余套衣服之多,只是都熏得香喷喷的,让楚越有些嫌弃。 他倒不是闻不得这种胭脂气息,而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实在很容易被人发现。 就像冯立道,本身是先天境高手,毛孔收缩,气息不会外露,但是衣服上的味道他就控制不了,所以还没出场就被暴露了,若非双方实力差距,楚越早就偷袭过去,让他连出场的机会都不会有。 简单的整理,楚越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调息修养。 当然,两天休息一两个时辰对于武者来说算不了什么,楚越也不是觉得有多疲累,主要是调养伤势,先是被张谋在背上来了一下,然后又被李重划了十余道口子,说重不重说也轻不轻,至少血就流了不少。 他等在这里除了疗伤,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身后跟着的那些尾巴。 对于敌人,楚越的原则是能杀就杀,杀不了就躲,杀不了也躲不开的那就有条件的投降,如果连投降都不行的话……那就拼命吧! 后面跟着的那群弟子,对楚越来说,实力属于能杀,数量属于要躲,要灭掉他们不难,只要分散逐一击破就行,但是说容易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要分散他们就得有合适的地形和充裕的时间来布置。 昨天楚越就是被紧追不舍,仓促之下布置陷阱,对有防备的武者构成的威胁自然也就微乎其微。 但是今天不同,他不但有充裕的时间,而且还有现成的伏击地点。 他现在歇息的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是地形极其复杂,而且是前往飞鱼涧的必经之处,除非那些人掉头回去走另一条路,否则绝绕不过这里。 一切就绪,楚越寻了一个隐秘的高处,开始守株待兔,他现在只希望这些人不要来得太慢,若是等到太阳完全升起,两边悬崖遮不住阳光,那林中陷阱只怕就要打个折扣。 ~ 垌河前面的峡谷,一行人正快速接近垌河。 “钟师兄,你说张谋是个什么意思?” “是啊,告诉我们楚越重伤逃遁,让我们赶紧追,否则就跑了,他自己为什么不追,你说是不是有诈?”有人怀疑。 “我觉得不像,人家不是说受伤跑不动了?”有人反驳。 “就是,楚越再厉害也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追上去,能有什么诈?最多就是注意下陷阱,昨天我们不是打得他夹着尾巴跑?” “这倒也是,张谋也没有帮楚越的理由嘛!” “……” 一群人议论纷纷,领头的钟师兄等争论渐渐平息下来,才轻咳一声:“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先加快速度,追上再说,到时候是战是退看情况再定,总之,我还是那句话,看见人的时候,别脑袋发热!” “是,钟师兄说得有理!” “赶紧走吧,要是真捡到便宜也不错啊!” “对,走,赶紧过河!” 渡过垌河。 钟师兄在密林前停下脚步,道:“楚越善布陷阱,先前大家也知道了,前面地形比较复杂,而且因为阳光被山崖挡住,林中光线极暗,大家三人一组,当心点,走吧!” “钟师兄也是太小心了……” “话不能这么说,小心无大错,先前有师兄弟已经送命,难道你也想死?”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人家一个人吓得我们缩头缩尾的,被人知道岂不笑死?” “……” 此时刚过辰时,太阳初升被山崖挡住,林中不见丝毫光亮,而且又正值深秋,此时雾气正浓,视觉受到极大的限制,众人不由自主的就更加警惕。 然而,一行人入林过半,除了惊动几只野兽,吓跑了两只初级凶兽而外,别说是陷阱,就是人影都没见一个。 窸窸窣窣! “小心,前面有动静!” 探路的弟子突然摆手,警惕的望着前方密林。 声音越来越近,然后一个硕大的猪头出现在大家面前,长长的獠牙,双眼泛着红光。 “是獠牙野猪,别挡正面!” 獠牙野猪不像铁背野猪是黄阶凶兽,但是在初级凶兽中却堪称王者,皮粗肉厚,力大无穷,一般炼气期武者遇到它都是能避则避。 轰! 獠牙野猪鼻孔冒着热气,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猪头左右摆动,獠牙如巨斧,稍小的树木直接撞倒,稍大的则被獠牙砍倒,宛如草芥,根本挡不住它的脚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来追杀楚越的断魂谷弟子自然不会有新人,全是经历过凶兽厮杀的,因此场面乱了一下之后,就立刻得到控制,正面的弟子左右一分,就让开了獠牙野猪的冲锋。 二十多人对付一头獠牙野猪,理论上来说绝对轻松无比,让开它的冲锋,然后一起从侧后面攻击,这样最多两轮,这头野猪就非躺下不可! 然而—— “我的脚被卡住了!” “小心,有陷阱!” “……” 往两边散开的弟子有的被卡住,有的被绊住,几乎都不同程度的受到攻击,陷阱很简单,不过一呼吸就能挣脱,但是在这种时候却是致命的。 啊! 獠牙野猪转身一挑,一个被吊起的弟子就麻袋般飞起,落地已经毫无气息。 “楚越定然在附近,大家小心偷袭!”钟师兄沉着指挥,话音未落,又有一名弟子响起一声惨叫。 嗖! 箭矢破空,一名弟子小腿被射了个对穿,他刚刚倒地,扭头就见獠牙野猪已经喘着粗气冲了过来,一双钢铁蹄子在眼前放大,只觉眼前一黑就了无声息。 一头獠牙野猪,一个暗中的楚越,若只是单独的一个对钟师兄这些人都够不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加在一起之后,破坏力就被放大到了极致,短短十数个呼吸之间,二十余名弟子就已经倒下近半。 “别乱,大家聚在一起,先杀野猪!”钟师兄声嘶力竭的想要控制场面,然而一切皆是徒劳,剩下的人顷刻间已各奔东西,走得不见人影。 断魂谷弟子一向舍人为己,面对死亡的时候怎么可能顾及到别人? 钟师兄看了看身边三人,咬牙道:“这些白痴既然要送死,我们也不必管他们了,楚越现在定然藏身暗处偷袭,趁现在有人吸引他的注意,我们走!” “獠牙野猪……不要了?”一人小心的问。 獠牙野猪虽然皮厚,但是身上挨了十多记,此时也是强弩之末,三人要杀的话,并不难,这人显然是有些舍不得这到嘴的肥肉,元石也就罢了,那对獠牙却是价值不菲。 “笨蛋,现在还想着这些,你不要命尽管留下来,钟师兄,我们走!”另一人怒道。 钟师兄也瞪了一眼,大步往密林外的方向走去。 楚越反手从一名弟子咽喉拔出匕首,顺势摘下他背上行囊,取出其中的丹药元石,然后随手一扔,就往下一个目标扑去。 他们联手尚能让楚越心生几分忌惮,现在却恍如一群丧家之犬,斗志全无,一身本事最多只能发挥出六成,不过片刻就被击杀大半。 发现钟师兄三人逃向飞鱼涧方向,楚越倒也不急着追赶。 他将这些人随身行囊搜刮一空,收获丹药一大堆,元石却是寥寥无几,这也是出谷弟子的惯例,出谷的时候就将元石换成保命的丹药。 收拾干净之后,楚越这才向钟师兄三人追过去,顺路又将半死的獠牙解决并取走獠牙。 展开身形,不过片刻就看见钟师兄三人身影。 “留下东西,然后回答我的问题,我便留你们三人一命!”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三人又惊又怕,楚越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逃恐怕是逃不掉了。 “要么选择相信我,要么死!” 钟师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楚越,强自镇定:“你要问什么?”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杀我?” 第四十二章 悬赏 “悬赏!” 钟师兄也不遮掩:“第三峰冯玉玲师姐,悬赏两万元石取你性命!” “两万元石?” 两万元石,换成贡献度的话就是两百万! 好大的手笔! 楚越也不禁吃了一惊,当初王东林和风晴川提醒他要小心冯玉玲的时候,他就记在了心上,现在看来只怕还是小看她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钟师兄心中忐忑,面上却不动声色。 “当然!”,楚越脸上带着一丝诡色,“饶你们三人一命嘛,可决定好谁死谁生了?” “什么意思?三人一命……,你耍我们?” 三人当然是三条命,现在三人一命,自然是有两人必死! 钟师兄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怒道,另外两人一想也明白过来,同时大怒,看着钟师兄一起点点头,眼神坚定,然后吼叫一声……就左右逃窜。 钟师兄冲出的脚步无力停住,他万想不到最后依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家合力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分开岂有活路?一时间不禁心丧若死,叹息一声,也不准备做无谓的反抗了,就靠着旁边的石头坐了下来。 两声惨叫先后响起,然后脚步声靠近。 “你怎么不跑?” 钟师兄惨然道:“明知道跑不了,何必还要浪费力气,何况,跑得快只怕死得更快,不是吗?” 楚越微感意外:“怎么称呼?” “钟晓!” “钟师兄……请吧!” 钟晓脸色唰的苍白,额头汗如雨下,闭眼道:“你给我个痛快吧!” “痛快?” 楚越微微一愕,还以为这家伙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根本就是认命而已,不禁笑道:“痛快嘛要自己找,不过别再找到我身上来了,钟师兄,后会有期!” “你不杀我?” 钟晓大感意外,望着楚越远去的背影不可置信的大喊。 对于楚越来说,钟晓这样的人,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意义不大,留着他回去还能给樊冲等人传递一个信息。 飞鱼涧。 飞鱼涧是由近百道大小不一的瀑布组成,最大的就叫做飞鱼瀑布,因为每年八月都有大量的垌河宽尾鱼逆流去上游产卵,数十万条宽尾鱼顺着瀑布飞跃而上,场面蔚为壮观,遂因此而得名。 从断魂谷到太平道,宗门一路上设置了几十个补给中转站,这些中转站可以供弟子补给,也是将前方各种凶兽材料运回山门的杂役的歇脚处。 楚越到达飞鱼瀑布补给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稍作休整,楚越买了几套衣服,又将搜刮来的大批丹药在赏罚堂换成元石以便携带,宗门赏罚堂分部无处不在,它不会追究你的东西怎么来的,那是执法堂的职权。 “楚兄收获不错啊!” “张兄,很巧啊!” 楚越看着张谋三人,目光有些晦涩,对方显然是在等着他,而且还不以师弟相称,这其中就颇有意味了。 “不巧,张某人可是专门来等楚兄的!” “哦?” “不如借一步说话?” “请!” 楚越从善如流,他其实不想和张谋有太多的接触,但是感觉告诉他,此人避无可避。 断魂谷的弟子身上都带着两种东西,一种是血腥气,浓烈的血腥杀伐之气,还有一种是紧迫感,就像恶狼一旦见到食物随时都要扑上去,否则就要饿死的紧迫感。 可是在张谋身上,这两种东西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游走民间的王子,看待周围一切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不是装的,他反而在刻意的掩饰,只是掩饰得还不到家,所以难逃楚越的眼睛。 四人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小山坡,四周无人,也不虞会有人偷听。 张谋开门见山:“楚兄可知在下为何对你出手?” “冯玉玲的悬赏?” 张谋苦笑,道:“冯玉玲确实大方,但是在下眼皮子也没那么浅,其实是我欠了她一个人情,如今她开口,在下只得出手,还望楚兄见谅!” 楚越淡淡的道:“张兄这话可奇怪得很,我们素昧平生,动手不过是常事,又何须道歉?” “在下与楚兄一见如故,不得已之下出手伤了你,于是心生愧疚……” 楚越摆手,笑了笑:“张兄,年龄上说我们确实都不大,不过,你不会因此就真当我们是小孩子了吧?” 张谋失然一笑,道:“今日找楚兄有两件事,一是送你个消息,二是请你帮个忙!不过你也别误会,这两件事并无因果关系,帮忙与否张某并不敢强求!” “张兄请讲!” 张谋略略靠近,低声道:“有人想要抓你!” 抓他? 楚越心中一震! 抓一个人的目的不外乎两个,其一要从他身上获取信息或者财物,其二就是借他来要挟别人以获取信息或者财物。 楚越孤身一人,又身无长物,抓他既无可要挟的对象,也没有宝贝可图,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想从他身上得到某些信息。 难道是因为修为提升太快,让人以为自己身怀高阶心法? 楚越暗自摇头,这种可能性太小,炼气期小境界提升快并不稀奇,他的速度算不得惊世骇俗,除非有人知道他现在就能直接吸收天地元气,但是聚元洞阵法防护严密,要想窥探一个人的隐秘,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如果不是这样,难道…… 楚越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想杀我的人不少,想抓我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张兄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张谋摇头道:“消息来源我不便透露,但是绝对可靠,楚兄不管相信与否,多留个心总不是坏事,对吧?” 他神情坦然,语气真诚,看起来绝无半分作伪,而且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是假消息,对楚越又有什么坏处? 楚越点点头,道:“那我便先承了张兄这个情!” “承情就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其实我找楚兄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张谋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欲言又止。 楚越道:“张兄但说无妨,至于能不能帮,在下自会权衡!” “楚兄可曾听说过碧眼金雕?” 楚越当然听说过。 碧眼金雕是群居的黄阶凶兽,据说其王者甚至能进阶成玄阶,平时聚居一处,孵化幼崽的时候雌雄金雕就会离群索居,在幼崽能飞之后金雕父母就会离开,任其自生自灭,小金雕只有经历磨难独自长大之后,才能回到族群。 “你想抓碧眼金雕?” 张谋摇头道:“成年金雕实力强悍,而且又是飞禽,我岂会有此妄想,在下所求,不过是一幼雕!” “哦?” “楚兄应该知道,金雕守护幼崽的时候,一旦有人或者凶兽靠近,它若是感觉不敌就会先行啄死幼崽,然后自己逃离!所以,只能是炼气期的武者前往!” 楚越沉吟道:“张兄既然什么都考虑到了,想必已经知道金雕孵化幼崽的地方,而且应该也有了对付大雕的办法才是,既然已经万事俱备……剩下的也未必就一定要我才能做到吧?” 张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点头道:“坦白的说,在下想要借助的除了楚兄的身手,还有你那条冰蚕丝的飞爪!” 冰蚕丝的飞爪? 楚越淡淡的道:“这样的话,张兄何不直接借在下的冰蚕丝飞爪?” 张谋笑了笑,然后探手入怀,拿出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件东西,赫然也是一柄连着冰蚕丝的飞爪,只是比起楚越的那根冰蚕丝小了大半。 “楚兄想必也猜到,金雕巢穴是在一处悬崖之上。要取幼崽,必须两人配合,一人引开大雕,一人取走小雕……张骥张骐身手差了些,所以,在下才找楚兄帮忙!” 张骐张骥闪过一丝尴尬,左右张望。 张谋看着楚越,接着道:“当然,在下也不会让楚兄白忙,无论事成与否,事前先付三千元石作为定金,事后再付两千,若是不够,楚兄只管开口!” 报酬很丰厚,丰厚到楚越连讨价还价的念头都冒不出来! “这个条件,应该没人会拒绝。只是,断魂谷中有飞爪有身手的炼气期弟子数不胜数,为何找我?” 张谋叹气道:“楚兄看来对在下戒心很重啊!你也知道我们断魂谷弟子的相处之道,在下实在是不敢相信别人!” 楚越失笑道:“难道在下看起来就很诚实可靠?” 张谋苦笑道:“如果我说对楚兄你一见如故,你想必是不信的,不过事实确实如此,感觉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当然了,楚兄若是实在不愿帮忙,在下也不勉强!” 楚越沉吟道:“张兄,可否容在下考虑考虑?” 张谋大喜,笑道:“当然,楚兄在到达盘蛇林之前给我答复即可!” 飞鱼涧,过烂水滩、乌风岭,然后才是盘蛇林,至少还有十天的路程,时间当然足够了。 楚越点点头,道:“我会尽快答复,不会耽误张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楚兄请!” 看着楚越走下山坡不见背影,张骥才轻声道:“公子,您觉得他会答应吗?” 张谋轻轻摇头:“看不透,此人心如汪洋,浩渺而深不可测,只在我说到有人要抓他的时候才微有起伏!” 张骐道:“这么说,他知道要抓他的人是谁了?” 张谋叹息道:“不管是谁,总之绝对是个麻烦,我们不过无意听到他们的谈话,连面都没见到,那两人立刻就服毒自尽,连身体都瞬间化去,这等死士,岂是寻常人能培养出来的?” 张骥道:“您既然知道是麻烦,为何还要趟这浑水呢?” 张谋脸色有些晦涩,摇摇头,却没再说话。 第四十三章 背景 楚越答应张谋考虑一下,并非是敷衍,五千元石实在不少,而他又急需,最主要的,他并没有在张谋身上感受到有敌意——从头到尾都没有。 当然,灵觉并不一定绝对准确。 就像眼睛耳朵都会被欺骗一样,能欺骗别人灵觉的手段也不是没有,比如南疆方家的‘逆乱阴阳’、守神观的‘归藏’等等,但那都是要到了入微境凝罡炼煞之后才能动用的手段。 退一步讲,就算张谋真有误导灵觉的手段,楚越也不介意一试——现在他孤身一人,又有断魂谷的保护,进退裕如,根本没必要瞻前顾后。 张谋想要接近,楚越就让他接近。 什么需要冰蚕丝飞爪,什么张骐张骥身手差了一筹,不过是借口罢了,偌大的断魂谷难道真找不出第三条冰蚕丝? 扯淡! 两人各怀鬼胎,虽都没言明,却是心照不宣,所以看似拉锯般的谈判,结果其实早就是注定的了。 ~ 穿过飞鱼瀑布补给点,楚越跟上了大部队。 前天离开,是为了给樊冲那些人一个警告,如今目的已达到,他又有伤在身,离队冒险已经没有必要,现在开始养精蓄锐,等到了太平道猎杀凶兽赚取元石才是正事。 大部队每天行程三百里,时间自由安排,反正只要不掉队,快慢随便各人自愿。 数万弟子,逶迤几十里,有快有慢,实在混乱得很。 好在执法队虽然只能顾及首尾,但是手段凌厉,凡是寻衅滋事的直接击杀,无故掉队超过预期行程一天以上的,同样是毫不留情的当场击杀。 因此,队伍乱归乱,吵架的也有,真正敢动手的并不多见。 楚越稍稍改变了形貌,不快不慢的掉在队尾,倒也不虞有人认出他来。 每天三百里路,对楚越来说就像是游山玩水般容易,也正适合他养伤,照这个速度,不必等到太平道的时候,他的伤势也早就痊愈了。 临近傍晚,天空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楚越抬头望望天色,天空乌云密布,这雨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雨夜赶路终究有些不方便,当下往左近山崖走去,想要寻个避雨的地方。 走不多远,果然就见一片凹进去的山崖,已经有不少人在避雨,还有人升起火堆烤肉喝酒,地方够大,百来十人不过占据一隅而已。 楚越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放下包袱喝了点水,就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 当然,别人都只当他睡觉,谁也想不到他在运转内息,吐纳天地元气。 这也是太虚真经的奇特之处,不必抱元守一‘以精练气’,直接通过全身毛孔吐纳天地元气,行止坐卧无时无刻都可修炼,除非有人偷袭导致经脉岔气,否则根本不虞会走火入魔。 雨越下越大,到山崖下面来避雨的人也越来越多。 “兄弟,不介意挤一挤吧?” 两人的脚步声靠近,一人很客气的问。楚越所在的角落狭窄,而且地上崎岖不平,这都有人看中,显然是因为别出已经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楚越只点点头,没有睁眼,心中却不禁暗叹冤家路窄,只希望这两人别认出自己,否则的话,动手或者不可能,口舌之争只怕免不了。 “居然是你!” 然而事与愿违,楚越念头还未转圆,就听见另一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听口气似乎恨不得咬他一口。 楚越睁眼,看着两人笑道:“可不就是我?倒是巧得很!” 确实巧! 先前说话的正是和他在垌河边交手三招的云水流,另一人则是差点以阵法要了他性命的李重。 云水流一身白衣,看起来俊朗不凡,他刚刚显然没有认出楚越,听到两人对话愣了一下,仔细一看,随即笑道:“原来是楚兄,失敬失敬,确实巧得很!”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行囊,神情间似乎对楚越并无嫌隙。 李重依然一袭紫衣,神情愤愤,显然对楚越颇有怨念,见云水流的作态,不禁双眼圆瞪,怒道:“你做什么?” 云水流道:“李师妹,外面雨大,附近能落脚的地方也就这一处了,我们和楚兄虽有过生死之战,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何必还耿耿于怀?” 楚越也早看出来了,李重虽然一副男装打扮,其实是易钗而弁,而且也并未多做掩饰,稍微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 在垌河交手的时候天色未明,他又是惊鸿一瞥,加上少年少女在未变声的时候说话声音相差不大,而李重嗓音又偏厚,所以才以为她是个男子。 李重鼓着腮帮子,女儿家姿态毕露,也没有反驳云水流的话,气鼓鼓的坐下来,看着楚越的目光却是极为不善。 云水流见楚越似有不解,苦笑道:“李师妹以前欠冯玉玲师姐一个人情,上次在垌河出手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楚兄不要放在心上!” 楚越闻言不禁心中一震。 张谋因为冯玉玲的人情出手,李重居然也是如此,这个冯玉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知道无论是张谋还是李重,显然都不是那种随便欠人情的人,冯玉玲能四处留下人情,心机手段之厉害,只怕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见楚越不说话,云水流以为他不愿和解,讪然道:“当然,楚兄若觉不忿,只管划下道来,我们接着便是!” 李重瞪眼道:“说那么多做什么,好像我们怕了他似得!” 楚越摇头道:“两位别误会,在下只是在想冯玉玲到底是什么人,一时走神,勿怪!” 云水流还未开口,李重就冷哼一声,道:“借口!我要挑战你,敢不敢应战?” 楚越抬头,故作不解道:“我们好像才交过手吧?” “你……” 李重顿时哑然。 她说挑战不过是脱口而出的气话,在垌河她几乎是等于和云水流两人,不,还有一个炮灰三人联手,最后还被楚越打得像狗一样,虽然其中有些隐情,又岂不明白现在挑战只是自取其辱? “我……我是说晋级先天之后挑战你,敢不敢?” 这句话,李重说的倒是底气十足。 阵法一道,进入先天之后就多了许多攻击手段,更主要的是,先天境就能制作阵器,有了自己真气温养的阵器,战斗中就能快速布置一些简单的阵法,战斗力将大幅度的提升。 晋级先天? “好说!” 楚越暗哂,进阶先天至少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情,到时候他说不定早就忘记了,于是点头应付过去,然后看着云水流道:“云兄,这冯玉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否告知一二?” 李重当然也看得出楚越的敷衍,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便发泄一般的瞪着云水流。 云水流见状也是暗自苦笑,道:“连冯师姐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敢杀了她弟弟,楚兄果然是……” 李重冷哼一声,插口道:“白痴!” 女人,果然是小心眼! 云水流无奈摇头,楚越却是恍若未闻,平静的道:“当时被人杀上门,难道还先调查他全家老小?自然是先杀了再说!” 云水流一挑拇指,道:“不错,男儿当杀人,当杀便杀!” 李重讥笑:“不错,杀人当然痛快了,可是之后呢?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还待再说,却见楚越似笑非笑,目光似乎正落在她肩膀伤口处,顿时不自禁的想起垌河交手的情景,不禁又羞又气,脸上火辣辣的,再也说不下去。 云水流苦笑摇头,只有装着没看见,压低声音道:“冯师姐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受过她恩惠的人极多,她本身是先天境圆满的修为,又是余维护法的妻子,加上出手大方,所以谁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楚越目光一闪,道:“余维?” “楚兄果然是通透的人,一下就抓住关键所在!” 云水流拍手赞叹,左右看了看,然后靠近楚越,低声道:“余维本身也算是个人物,但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是我们峰主余天崖的幼子!” 原来如此! 难怪了! 只要有利益的纠葛就会有各种的关系牵扯,断魂谷虽然人情淡漠,但是利益却不少,一峰之主乃是实权人物,自然会有人去攀附。 “云兄直言不讳,不怕因此得罪了冯玉玲?” “断魂谷有断魂谷的规矩,冯玉玲确实有些手段,却还远远未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不说这个了,来,楚兄,正宗梨花白,在这里可不是容易喝到的哦!” 云水流一边说话,一边从行囊中拿出吃食,最后拿出一个葫芦,不无炫耀的晃了晃,扔给楚越,却是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多谢,在下不饮酒!” 楚越将葫芦抛回。 不是对云水流有戒心,这只是他的习惯问题。 对于武者来说,酒不会伤身,但是喝醉却会伤神,他和小夭一直在追杀中度日,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又怎么敢碰这种东西? “那真是可惜了,如此,云某就不客气了,哈哈!” 云水流不无惋惜的摇摇头,然后又欣喜灌了一大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意态甚豪,神情愉悦至极。 李重在旁边张了张嘴,看着楚越欲言又止,最后突然一脚踢在云水流小腿上。 咳! 云水流呛了一下,有些狼狈的盖上葫芦,“哈哈,那啥,楚兄,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楚兄若是能说便说,不能说也别怪在下唐突!” “无妨!” 第四十四章 撕破脸 “你破开李师妹阵法的,真是南宫世家的破元指?” 打听别人的战技和心法,是武者大忌,云水流自然也明白其中厉害关系,只是被李重逼得狠了,再加上他自己也确实好奇,因此才厚着脸皮开口询问。 李重虽然故意不看楚越,但是也拉长了耳朵,神情期待。 “不是!” 见两人形状,楚越暗自有些好笑,战技不同于心法,心法你不说别人很难知道,战技则不同,只要用了就自然会被人看见,藏是藏不住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不是?怎么会不是?” “不是?我就说不是嘛!” 云水流和李重两人齐声道,但是神情语气却是迥然不同,云水流一脸猜中的得意,李重则是怎么可能不是的满脸怀疑,随后两人又同时问道:“那是什么?” “无为指!” 无为指? 云水流和李重相互看了看,都看见对方眼中迷惑,显然都没听说过,不过他们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哈哈,喝酒!” 云水流岔开话题,转而和楚越聊些断魂谷的趣闻琐事,他说起来滔滔不绝,健谈却绝不话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事情关键,一葫芦酒喝完,人已经有些醉意。 “楚兄,我就先眯一会……” “没用!” 李重看着双眼微阖的云水流,嘟哝一句,转眼见楚越正看她,立时双眼一瞪,道:“看什么,他就是没用,还有你,我一定会挑战你……,你,你什么态度,你……” 楚越闭上双眼,他实在没有能力应付这种刁蛮小姐的自以为是,只有装聋作哑。 卯时,雨停。 楚越收拾行囊,也没惊动云水流和李重,独自离开了山崖,沿着既定路线继续行程。 等楚越走出山崖,云水流和李重几乎同时睁开眼来,相互一望,前者苦笑道:“你别说了,这也不怪我,是不是,你昨晚也听见了,此人说话滴水不漏,一点消息探听不到不说,我自己反而差点漏了底!” 李重瞪眼,却又无话反驳。 云水流苦恼道:“你说楚越这小子比我们还小一两岁吧,怎么就完全没一点小孩样呢?简直比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难对付,简直成精了这是!” 李重道:“还不是你的鬼主意,说什么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现在倒好,我们的消息给出去了,取回来什么了?” 云水流道:“冯玉玲的消息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也看见了,张谋已经和楚越接触过,你能保证他什么都不说?” 李重目光一撇,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云水流转头,看见张谋带着张骐张骥,正向他们走来。 “师妹,云兄,巧了啊!” 李重撇撇嘴,道:“虚伪!” 云水流却是打了个哈哈,还礼:“张兄,你们原来也在这里啊,后面两位张兄,有礼!” “师妹和云兄也打楚兄的主意?” 李重冷冷道:“彼此彼此!” 张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师妹,师兄提醒你一句,此人……最好别碰!” 李重冷笑一声,讽刺道:“师兄有心了!” 张谋也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对云水流抱拳道:“云兄,在下师妹的事还请多担待!” “张兄客气,好说!” 张谋说完也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出了山崖。 “公子,李重不识好歹,你何必要老是受她的气?”一走上无人的山道,张骥立刻愤愤不平的说道。 “胡说!” 张谋神情严厉,叱道:“师尊就我和她两名弟子,我们自当相互扶持,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岂能也由着性子胡来?此话以后休得再提!” 张骥还待再说,张骐连忙一靠他手臂,使个眼色,他这才住了口,脸上神情却犹有不甘。 ~ 山崖下。 见张谋三人走远,云水流道:“其实张谋这人不错,你何必一定要死抱着对他的成见不放?” 李重斩钉截铁的道:“我对他没有成见,只有仇恨!” 云水流道:“你父亲虽然是被张仲鹏所杀,可是张家现在也是家破人亡,上辈的恩怨跟你和张谋有多大关系?” “父债子偿!” 云水流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他过来提醒,终究是一番好意,你就不考虑一下?” 李重脸色冰冷:“哼,这人满肚子的阴谋诡计,谁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云水流皱眉道:“他好像从未对你用过什么手段吧?我觉得他既然向你示警了,不管真假,不如我们先缓一缓,先静观其变,然后再做打算,可好?” 李重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那件东西对我太重要,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云水流叹息道:“战胜张谋真的就那么重要?” 李重摇头道:“你不明白,这并不仅仅是我和他的意气之争,更是关系到师尊道统传承的大事,筑基入门之战他胜了我,已经占了先机,先天之战我若是再输,恐怕以后就会被他彻底压制,再无翻身的机会。” 她神情有些落寞,流露出强烈的不甘。 云水流脸色变幻,良久之后终于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也看见了,楚越绝不是好对付的,上次你想活捉他,结果呢?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以后他有了戒心,只怕更难有下手的机会了,所以……” 李重目光周围一扫,低声道:“蛇眼有消息了!” “这么快?” 云水流吃惊,然后猛的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道:“定然是蛇眼早就在追查楚越,信息早有存档,所以我们有需求才能立刻送来。此人只怕来历不简单,消息怎么说?” “你自己看吧!” 李重递过一卷小小的绢帛,神情有些奇怪。 云水流接过展开,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统共也就百十来字,他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重。 “来历师承全无,在他到柳城之前的经历也是一片空白,之后的描述也多带猜测,这算什么消息?” 李重道:“消息确实少了点,可也并非全无是处,至少暴露了他的一个弱点!” “你说他妹妹楚小夭?这上面不是说被一个妇人带走不知去向吗?” 云水流点了点手中绢帛。 李重神秘的一笑:“即便是人死了都会留下一些东西,何况只是失踪?所以,只要准备充足,就算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 云水流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 ~ 李重和云水流在看楚越的信息的时候,楚越也手中也拿着同样的几张绢帛,密密麻麻的写满的字迹—— 张谋,大夏西北望族张家子,自幼聪慧谓之天才,其父张仲鹏生前是大夏雍州西山郡郡守,其母王氏乃梁州王家女。后张家谋反被满门抄斩,独张谋为家奴舍子替罪,潜逃西域…… 楚越看了好一阵才看完。 记载甚为细致,唯有张谋是如何到断魂谷这一点却是语焉不详,到了断魂谷之后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翻开另一张绢帛,就是冯玉玲的信息,此女出身平凡,本是太平山下太平村的一农家女,自愿进了断魂谷之后,因为心志坚毅且天资不凡,很快就崭露头角,然后又搭上了第三峰峰主之子余维,更是顺风顺水。 很励志的一部奋斗史啊! 绢帛记载和云水流说的倒也差不离,只不过要详细得多,还有诸多细节,在楚越眼中很容易就可以从细节推出许多的东西来,这就是内行人做出的情报。 蛇眼,楚越并不陌生,柳城李家的消息就是从他们手中买来的。 天下最著名的七大情报组织,蛇眼排第五,号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蛇眼的存在,据说连防卫最严密的大夏皇宫也有他们的眼线。 楚越会知道断魂谷有蛇眼的存在,是听风晴川说的。 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想要找蛇眼买信息,因为在断魂谷还是相对安全的,可是现在张谋目的不明,冯玉玲尚未现身,便步步紧逼,了解他们的信息已经十分必要。 楚越很快看完,然后将绢帛烧尽,一边走一边思索,在听到张谋说有人要活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相对平静的日子只怕又要结束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的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楚兄,怎么离开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呢?” “我见两位沉睡,哪敢惊扰,只好独自上路了!” 楚越回头,表面神情歉然,心下却是暗想,李重和云水流的资料看来也要找蛇眼买一份才是。 “哈哈,独自有什么意思,大家反正目的地都一样,一起走也不那么无聊,是吧?”云水流爽朗道。 一起走? “当然!” 李重脸带嘲讽,道:“人家是防备着我们呢,这都看不出来?还上杆子似得巴着不放!” 云水流笑道:“李师妹你这么说就过分了,上次的事实属无奈,我们也早就解释清楚,楚兄襟怀坦荡,岂会耿耿于怀?” 低劣的激将! 楚越也笑道:“不错,谁都免不了有逼于无奈的时候,楚某以前也有过,以后说不定也还会有,世事难料,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 云水流脸色微微一变。 李重撇嘴道:“听到没,人家这是话里有话呢!不过,楚师弟,我说的先天之后的挑战,你是否也要像这般推脱呢?” 楚越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李姑娘若真活到晋级先天的那一天,楚某自当尽力!” 浓浓的威胁的意味简直呼之欲出。 李重脸色一寒。 云水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楚兄,前途保重!” 第四十五章 进退不能 云水流或者还想虚与委蛇,但是李重的敌意却是明显得很! 楚越也是干脆,既然大家实力相若,他也就懒得耐心应付,动手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多费唇舌? 劳心伤神! 随后的三天平静而悠闲,云水流和李重也消失无踪,这一天到达烂水滩补给点的时候,楚越后背的伤势完全痊愈,被李重划开的剑伤也已经结痂。 烂水滩地如其名,是无数条细小河流冲刷堆积出来的一片沼泽,方圆千里内都是一片水洼,其中有参天大树,也有茂密水草,地形复杂,形成各种各样的沼泽。 这里的沼泽和断魂沼泽不同,它表面看似平静,地下其实汹涌流动,人因此一旦踩上去,不但虚不受力,而且还有一股强烈的拉扯之力,别说是炼气期武者,就算是先天境,也很容易陷身其中。 而且,再加上泥泞中暗藏的各种凶兽,更是杀机四起,令人防不胜防。 断魂谷先行队虽然一路清理,但是地下的凶兽又怎么可能杀得光? 所以,当初楚越在看见烂水滩介绍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整个行程中最危险的一段。 一旦掉进沼泽,运气好的话有人会顺手拉你一把,要是运气不好……那就等死吧。因此,在进入烂水滩的第二天,就谁谁掉进泥污被什么凶兽吃掉之类的话,楚越听到已不下十余次。 这种地方,都想提高速度快些走出去,但是偏偏又不敢走太快,提心吊胆的一天下来,让人身心俱疲。 晚上的时候,楚越照例寻了颗大树,稍稍清理一条树干,就靠着树杈,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提神戒备——自从进入烂水滩之后,他就感觉到有一丝危机缠绕,时有时无。 丑时,林中不见一点光亮,众弟子大多已经睡着或者打坐,偶尔有虫鸣和泥水中奇怪的声响。 来了么? 楚越募得双眼张开一线,望着树下由远而近的人影,手按轻轻按住匕首。 树下人影低声叫唤:“楚越?” 楚越没有做声,却听那人继续道:“我最近得了件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 楚越从后面悄无声息的滑下树,贴着地上的阴影从侧面缓缓靠近,那人毫无所觉,依然望着大树的方向,道:“你看了之后若是有兴趣,就跟我来!” 那人说着一抖手,一物飞出,夺的一声轻响钉在大树上,然后突然飞身后退,一直到空旷处才停下,显然也是害怕被偷袭。 楚越并未追赶,过了片刻之后,才探出飞爪,瞬间来到大树边,光线虽然幽暗,却并不妨碍他看见树干上订着的那枚红色玉簪。 玉簪如火如血,雕琢着一只凤凰,栩栩如生,入手就有一丝火热的气息。 小夭的发簪! 楚越脸色剧变,眼中厉芒连闪。 这根烈焰血玉簪是楚越送给小夭的六岁生日礼物,因为她身体虚寒,所以他用一块上佳的烈焰血玉雕成簪子给她随身佩戴,小夭得到之后就从未摘下来过。 发簪上面的每一道刻痕楚越都熟悉无比,甚至还能嗅到小夭的淡淡的味道,这不是假的! 小夭出事了? 楚越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如坠冰窖! “若想要人,就跟我来!”远处的人影适时出声,说完立刻转身向远处退走。 楚越抓着发簪,目光冰寒,没有丝毫考虑就跟了上去,他知道这是陷阱,小夭也许根本不在他们手上,她现在应该在君临山的春暖池修行,可是,万一要是在呢? 否则,她的玉簪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 楚越全力奔行,加之手中飞爪助力,与前面人影距离越来越近,盏茶之后,来到一片乱石林前。 那人影速度不减,直接冲进石林,楚越转眼即到,却陡然停下了脚步,警惕的望着乱石林,平缓的沼泽地突然冒出这么大一片乱世林,无疑是相当显眼。 石林中静悄悄的,楚越却感觉其中仿佛潜藏着一头巨兽,若是贸然进入,就会被撕成碎片。 “怎么?不敢进来了?”林中有人道。 楚越只感危机越来越强烈,断然道:“要么现在让我看人,否则我立刻离开!” “那我扔一只手臂给你看看,可好?”林中人冷笑。 楚越正要说话,募得心头警钟大响,想也不想,脚下冲出,手中飞爪一弹,就要抓住远处树枝借力遁走。 唰! 林中突然飞起一道刀光,闪电般击中飞爪,噹的一响,飞爪倒飞而回,楚越手腕一抖,飞爪顺势飞起,抓住头顶树枝一用力,他向前冲出的身形立刻冲天而起,堪堪避开几乎要将他拦腰而斩的利剑。 “果然有两下子!” 头顶有人迎着楚越冲起的身形,一拳当头落下。 楚越再无处可避,勉强侧身让开胸腹要害,手中匕首横切对方咽喉,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 砰! 对方拳头一冲,拳风离体,如铁锤般砸中楚越胸口! 劲气外放,先天武者! 楚越身躯巨震,一口鲜血喷出,石头般从半空坠落,落地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勉强站住身躯不倒,轻轻拭去嘴角血迹,冷笑道:“原来是你们,四个先天武者,嘿嘿,未免太看得起楚某了!” 四人黑巾蒙面,分踞四角! 四个先天,三人出手,才将楚越控在原地,若是寻常的先天武者,定然无地自容,可是这四人却毫无所觉般,一人低沉道:“你既然认出我们,就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 楚越游目四顾,突然一笑道:“云兄和李姑娘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石林中转出一个人来,拉下头上斗篷,正是云水流,他神情颇为复杂:“在下若是说迫于无奈,恐怕徒惹楚兄笑话,不过我们确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云水流说着转向四人道:“人已经在这里了,你们承诺的东西呢?” “你们说要将他生擒,如今事情不过才做了一半,难道就想要报酬?”四人中一人冷冷的道。 云水流神情一变:“你们想食言而肥?” 另一人开口道:“给他,不必节外生枝!” 哼! 先前说话的人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抛过去,云水流接过,立刻对石林中招招手,然后李重就从里面出来,她拿过那东西,好似一本书册,翻看了两页,立刻面带喜色,点点头。 云水流对四人拱拱手,看着楚越道:“楚兄,抱歉!” 他口中虽说抱歉,到底有几分歉意其实天知地知,话落就与李重一边警惕的望着四人,一边从石林一侧缓缓后退。 抱歉? 楚越冷笑一声,突然高声道:“小夭呢?你们想要魔玉,就立刻让我见到小夭,否则……” “你怎么……” 楚越魔玉两字才一出口,就被四人中一人惊声打断,才问出一半又立刻住口,眼中骇然之色溢于言表,与另外三人目光只一交错,立刻有了决定。 “一个都不能放走!” 四人身形同时展动,一人探手就往楚越肩头抓下,显然是想要生擒,另外三人风驰电掣般向云水流和李重两人围了过去。 先天境与炼气期的差距,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云水流和李重两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三个先天武者就已经杀到眼前,哪怕他们全神戒备,依然没可能完全闪避先天武者的全力攻击。 “入阵!” 李重举剑招架,一边提醒云水流,一边往石林飞退,话没说完,只觉一股大力冲击,人已飞了起来,接着喉咙一甜身躯就失去了力气,恍惚间看见云水流纸人般跌入石林! 李重自忖此命休矣,正感一片绝望,腰间突然一紧,接着一股力量拉扯,整个人居然又飞进了石林,生死一瞬,大起大落,再加上伤势严重,她脑袋天旋地转,差点就晕了过去! “李重?” 李重睁开眼,就看见云水流焦虑的眼神,勉强笑了笑,道:“你又救了我?” 云水流苦涩摇头道:“不是我,是楚兄救了你!” “我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 楚越淡淡的道。 他在说出‘魔玉’的时候,就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再让李重和云水流离开,对他们的反应也早有算计,有针对性的防备之下很容易就退入石林,还顺手用飞爪拉了李重一把。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座布置了阵法的石林成了三人唯一的依仗,而李重又是布阵之人的话,楚越绝对不介意看着她当场殒命,所以他这句话一点不假。 李重还未撑起身体,就听见楚越的声音,只稍稍转头,就看见他更加令人讨厌的脸,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水流苦笑道:“楚兄好算计!” 他虽然不知道楚越口中的‘魔玉’是什么东西,可只看对方的阵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寻常之物,如今三人困在一起,不管他和李重知不知道内情,对方都绝对不可能再放过他们。 楚越冷然道:“大家彼此而已!现在说这些,还不如想想如何脱身!” 李重恨恨的道:“四个先天武者,你还想如何脱身?” 他们三人都只炼气期,而且还都受了重伤,虽然骨头没断,但是都伤及内腑,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复原。 最令她可恨的是,明明他们已经拿到东西,可说是大功告成,可转眼就被楚越拖下水,瞬间从天堂变成地狱,刚刚还是不死不休的敌手,现在又成了不得不相互借力的同伴。 而且这件事的起因,又是因为他们算计楚越在先,现在被反算计,真是有苦说不出,连指责的权利都没有。 李重只觉五味杂陈,实在是难以言表。 第四十六章 石阵被困 楚越道:“这阵法能维持多久?” 李重皱了皱眉,还是回答道:“如果没有外力侵扰,至少能维持三个月,若是这四个先天武者全力攻击的话……最多半个时辰恐怕就要崩溃!” 李重布置这座阵法本是为了困住楚越,因为上次在垌河河滩的前车之鉴,所以这次她特地选了这个特殊的环境,因势利导,确保楚越再难脱身。 不曾想,楚越没有入阵,反而成了他们三人的救命之所。 但是,现在破阵的人换成了先天境,还是四个之多,而且还是由外而内,阵法的威力大减,诸多变化也形同虚设,情况自然又大不一样了。 云水流叹气道:“希望他们不要这么蛮横吧!” 李重眼神中露出几分期待,道:“他们应该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否则肯定会惊动执法队!” 轰隆! 她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巨响,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他们周围的巨石被震得碎石簌簌落下,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楚越皱眉道:“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执法队,难道……” 三人相互看了看,同时想到一种可能,眼中无不流露出恐惧之色,一起哑然。 “他们就是执法队的人!” 云水流声音更加苦涩,终于还是说出了大家的猜测。 楚越心中的寒意却比他们两人更盛,他知道当年对楚家灭门的人势力强大无比,却没想到连远在西域的断魂谷也有他的触角,断魂谷有,那么君临山君临书院呢? 小夭! 楚越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种深入骨髓般的恐惧,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楚兄,我们恐怕只有等死了!” 楚越长长的吸了几口气,勉强将心中负面情绪压下,道:“等死?左右不过一死,何不拼命?” 云水流和李重目光交流,同时点头。 楚越掏出三枚丹药,自己服用一粒,然后分给云、李一人一粒,道:“若是能活着出去,记得还!” “轩辕护心丹?” 云水流和李重也是识货的人,接过丹药,神情有些复杂,不过也没推辞,紧要关头,大家伤势好一分,就多一分保命的机会,矫情就是自寻死路。 “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楚越恍如未闻,只是瞑目调息,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救人也是救己。 轩辕护心丹是当初在溶洞的时候风舞兮分给楚越的,那姑娘虽然尖酸刻薄喜欢算计,为人其实十分大方,在溶洞大家都不能动的那几天,各种丹药随手就给,只是楚越学不来她和范同那种挥金如土的豪气,所以剩下不少。 轩辕护心丹不愧神丹之名,药力化开,楚越立刻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内腑伤势不消片刻就已经痊愈大半。 李重伤势最重,不过盏茶之后,她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吐出一口浊气从入定中醒来,看来伤势至少也好了一小半,黯淡的眼神也恢复了几分神采。 三人伤势转好,求生之欲立刻大增。 “这阵法有我们可利用的地方吗?” 楚越看着李重,阵法是她亲手布置,她自然最有发言权。 他们都知道,若是真困守到对方轰开阵法,三人毫无疑问只有死路一条,那还不如死中求活,拼死一搏,而这座阵法就是他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 李重拧着眉毛,她布阵一向是困人,用以辅助攻击,现在要反过来当做防守,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时间根本理不出头绪。 “阵外的人虽然不能直接攻击到我们,却知道里面的一切动静,但是我们也难以窥测外面,更不可能攻击到他们,我们现在就相当于一个瞎子聋子!” 李重有些泄气。 “你那种隐藏身形的阵法对先天境武者没用吧?” “同境武者面前才有用!” 楚越了然,上次云水流和另一少年虽然藏身阵中成功偷袭,最后却被他顺势反击,连他都能感应到,面对真正的先天境武者,自然无可遁形。 云水流道:“执法队也未必全是他们的人吧?” “当然,否则他们也不必藏头露尾了。不过,你若是期待有别的执法队员过来的话,我觉得希望不大!”楚越道。 这些人既然敢肆无忌惮的弄出这么大动静,那么会带来什么后果,要如何应付肯定都是早就预备好了的。 云水流揉了揉脑袋,苦笑道:“说来说去,好像没一条活路可走了……” 李重望着天:“除非他们自己内讧,或者突然有人来救我们,不然还真想不出什么出路了!” 外面轰击的声音不绝,他们周围的石柱大多已经震裂,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楚越沉吟道:“我们若要知道外面的情况,就必须要出阵?” 李重点点头,她已经有些绝望。 “我要出去看看!” “不行!”云水流断然道。 李重也摇摇头道:“听这动静,他们分明只有两人动手强行破阵,另外两人定然守在外面防备我们!” 云水流道:“不错,楚兄,这座阵法方圆不过三丈,以先天境武者的反应,无论你从哪里出阵,攻击都会瞬息而至,你根本没躲避的可能!” 楚越默然,云水流和李重说的一点没错,可是等死不是他的习惯。 他正要再说,突然一凝神,道:“攻击停止了?” 云、李两人立刻不由屏息,又过了片刻,那轰隆的攻击声果然不再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李重疑惑道:“走了?还是埋伏在外面等我们出去自投罗网?” 楚越道:“再过片刻阵法就要被轰垮,他们没必要耍什么手段,我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正好趁机出去看看!” 云水流道:“如果不是呢?” 李重也道:“是啊,我觉得不如先静观其变,反正拖延时间对我们也有利,等天一亮,定然会有人发现我们,到时候自然就安全了!” 楚越微微摇头,感觉告诉他,留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无权替云水流和李重两人做决定。 “那不如这样,我出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云水流已经不悦道:“楚兄是觉得我们贪生怕死么?” 楚越道:“当然不是,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万一他们真守在外面,我们三人一起出去肯定是找死,所以,还不如由我先出去探探!” 李重怀疑道:“你这么好心?” 也难怪她怀疑,楚越刚刚说的话完全就是舍己为人的典范,别说在断魂谷了,在任何地方这样的人都是被供起来拜的圣人,百年难得一见的。 第四十七章 忘忧湖 楚越坦然道:“我当然没这么好心,不过,我们三人现在困在这里,早晚是死,唯一的活路只有离开,哪怕是一人离开,另外两人生还的机会都将大大提高!” 只要有一人逃走,外面的人必然要分兵追击。 “楚兄你说的确实在理,但前提是得有人能冲出去,而且还是活着冲出去,否则出去就被杀的话,只是枉送性命,完全不可能起到分担危险的作用!” 楚越笑道:“我若是有把握躲开他们一击呢?” 两人呆住,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骇之色,云水流慢慢凑近,疑惑道:“楚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楚越摊手道:“我像是那种拿性命开玩笑的人吗?” 李重轻哼一声:“难怪你一直说要出去看看,原来是想独自逃命!” 她说是这样说,却也知道楚越这样出去冒的风险比他们大得多,四个先天境武者的攻击,他不过区区炼气期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容易说躲开就躲开? 云水流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有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尽管开口!” 没什么可配合的,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需要李重告知如何出阵入阵即可。 “走了!” “楚兄,记得我们还欠你的人情,我们的人情可是很重的,死人是承受不起的!” 云水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好!” 楚越身形一闪,人已经站在阵外。 他心神一片澄净,感知灵觉提升到了极限,十丈之内所有动静都在他掌控之内,能躲过先天境武者一击的话,他绝无丝毫夸大。 而且,这些人对李重、云水流或许会毫不留手,但是对楚越却绝不可能一照面就痛下杀手,因为他们还想要从他口中知道‘魔玉’的下落! 魔玉,就是楚家灭门的根源! 楚越身形如电,瞬间掠出十余丈,却并没有受到预想中的攻击,暗淡的月光下,石林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先前的四个先天境武者居然已经不知去向。 眼看就要破阵,这些人竟然走了? 这显然太不符合常理。 “你总算出来了,快跟我走!” 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前方数丈外一颗大树的阴影下,楚越心中警兆方起,他已低声开口,语气颇为焦急,全无攻击的意图。 “你是谁?” “没时间解释,跟我走……”那人影急道,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转头看着身后,道:“来不及了,我先挡住他们,你自己听天由命吧!” 他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远在十数丈之外。 楚越脸色一变,这时候他也感应到远处四道气息正迅速接近,正是先前消失无踪的那四个先天境武者,他只心念一转,就明白了个大概,立刻全速后退,毫不犹豫。 先天境武者的交手,他没有插手的能力。 也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将那四人全部引走了,只可惜他们错失良机,若非楚越最后冲出来,此人的心思就真的是全部白费了。 不过,现在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远处打斗声刚刚响起,就有一名先天武者直接向楚越追了过来,那人虽然厉害,却显然没厉害到以一敌四的程度,不过,能牵制住三个同境武者,那也是相当了不起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认为捉楚越只需要一个人! “楚家小子,交出东西,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楚越一言不发,这种话如果是在他被抓住的情况下,他还会考虑一下,至于现在……呵呵,就特么废话!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就脱离了战场。 即便楚越真气雄厚无比,再加上有飞爪借力,速度远胜寻常炼气期弟子,但是和先天境武者比起来,依然差距明显,双方的距离正逐渐拉近。 楚越全力奔驰,一边观察地形,一边思索脱身之策。 最安全的自然是回到断魂谷弟子休息的地方,但是对方也早有防备,根本不给楚越改变方向的机会,而且还有意识的拦截,令他不得不背道而驰,现在离大部队已经越来越远。 跑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以他们现在的脚程,至少已经是三十里开外。 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变化,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少,变成了一种低矮的树木,树叶又长又宽,从树根到树梢层层叠叠不见树干,越往上叶子越短越细,整个看起来就像一座宝塔。 这是沼泽地带特有的宝塔树了,因为它的叶子又长又宽,而且中空带着气泡,所以,能够浮在沼泽上面不沉。 糟糕! 楚越只觉脚下突然一软,就有一股力往下拉,立刻明白踩到了沼泽,目光一转,前方居然没有可借力的树木,连忙飞爪一探,抓住左边一株小树,借力脱身。 可就这么一耽搁,身后先天武者又拉近丈余。 大意了! 楚越人在半空,目光一扫地下,后背不禁冒出一股冷汗,只见脚下地面隐有水光,分明也是一片沼泽,只得半空一个转折,落在那株小树上。 “知道这里叫什么吗?忘忧湖!方圆十里,几乎寸草不生,你若再往前里许,能看见的就只有一片泥泞和一种叫蒲野合的水草了!” 追赶的先天武者见楚越落在树上,居然也在数丈外停下来,没有动手,反而侃侃而谈起来,听声音显然年纪不大。 楚越默不作声,只是一边戒备,一边观察四周环境。 “在烂水滩地下的沼泽里,有数不清的大小凶兽,可是在忘忧湖,却只有两种,一种是性格温顺只吃蒲野合的巨头马,一种是尾指大小的巨水黑蛭,知道为什么吗?” 楚越不说话,那人便自顾自的接着说。 “因为只有巨头马不怕巨水黑蛭,其余无论什么动物,都会被它们吸个精光,而且,据说被巨水黑蛭咬住之后就会无法动弹,但是五感却会增强十倍……” 楚越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跑不了了,小子,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楚越平静的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我奉劝你,这样的话要对抓住的人说才有效果!” 那人突然笑了笑,反而就地坐了下来,道:“小子,你挺有意思啊,你叫楚越是吧,我叫……林五,你知道我们追了你八年吧?” 第四十八章 谁是猎物 八年又七个月另三天! 楚越心中默念,冷笑道:“难道说还追出感情了不成?” 林五道:“要这么说也没错,我们只是很难相信,八年前,你和你妹妹也就三岁……不到四岁吧,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呢?帮你的人在哪里?” 楚越道:“我也好奇得很,你主子手段通天,怎么会有你这么多废话的狗腿子呢?” 林五霍然站起,怒道:“好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抓住你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他说着,人就冲了出去,一道剑光卷向楚越落脚的小树。 楚越早有防备,飞爪探出落在前方另一株树上,林五剑光过处,那株小树唰的一声变成一堆碎末,他同时借力掠出,如影随形般跟在楚越身后,再次绞碎他落脚的树木。 一株株宝塔树被绞碎枝叶,再也承受不住沼泽暗流的牵扯,顷刻间就没入泥泞,不露丝毫痕迹。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一落,瞬间追出数百米。 “现在没地方可逃了吧?” 楚越站在一株宝塔树上,在他数丈外,林五站在另一株树顶,除了两人落脚的树木,周围数百米之内竟再也看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他身后的远处更是一望无际,毫无遮掩。 林五双臂环抱,道:“好了,现在你已经将我引到这里来了,有什么花招快用吧!” 楚越挑眉,略感意外:“你看出来了?” 林五傲然道:“你能躲过八年追杀,肯定是聪明人,可是我也不是笨蛋,你现在硬是将自己置身险地,明显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然有因嘛!” 楚越道:“这个地方,不是你选的吗?否则,你为何要故意将我往这里赶呢?” 林五轻咳一声,道:“这个地方是绝地,要活捉你,自然要挑一个让你无处可逃的地方……所以,我也好奇得很,到底是你早有预谋往这里跑呢,还是临时想出什么办法而顺水推舟?” 楚越脸上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林五冷哼一声,道:“好吧,看来不将你拿下是不能好好聊天的了,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小心了!” 嘭! 他真气迸发,脚下的宝塔树瞬间四分五裂,人也飞鸟般升至半空,斜往楚越所在的树木俯冲而下,他直接先毁掉自己的落脚处,显然是对自己信心十足。 半空中一剑刺出! 这一剑声势惊人,看似凌厉无匹,瞬间将楚越闪避的空间悉数封死,实际上却仍然留有余地,只是将他身形逼住,只要他不动,林五这一剑自然是引而不发! 楚越果然没有动,只是双眼紧盯林五身影,直到他快要落到树顶,手中剑势将收欲收至极,却突然一脚踢中树干,身形暴起,闪电般向后射出,同时一物自他手中抛出。 轰! 宛如雷霆霹雳般的一声巨响! 宝塔树直接被撕裂成碎末,残枝纸屑般飞起,林五脚尖刚刚踩到树梢,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瞬间被抛飞,比落下时更快的冲向高空,半空中只听怪叫一声,洒下一蓬血雨! 楚越同样不好受,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早有防备! 他先一步退开,避开了雷光弹最猛烈的爆炸中心,虽然同样被气浪掀飞,比起林五却好得多得多,而且轩辕护心丹的药效尚未过去,内腑震荡在药力的滋润下也被化解了少半。 楚越被掀起半空也并未闲着,反手就从背后行囊抽出一张兽皮,一抖就变成丈余长宽的袋子,他迎风一张,袋子立刻充满空气变成圆圆扁扁的气垫,轻飘飘的落在沼泽上,漂浮如舟。 等他做完这一切,林五才从半空落下。 楚越真气迸发,劲风一催,气垫迅速冲了出去,他盘旋而起,半空将林五接住,一起落在气垫上,早已出手如风,瞬间封闭他全身经脉。 林五衣衫褴褛,面上黑巾也破损不堪,浑身血迹不住淌出,口角也不断的吐出血沫子,眼神黯淡,一副伤重濒危的凄惨模样。 “咳……咳,雷光弹,够狠,巨头马皮气囊,你……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是在设……设计我?” 楚越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纳入林五的口中,然后又用真气助他化开药力,才开口道:“你想多了!” “想……想多了?” “巨头马皮囊只是我以防不时之需购买的,当然,忘忧湖我肯定是听说过的,‘一入忘忧湖,神鬼都得哭’,不过我是第一次来烂水滩,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我现在这样,只能说,嗯,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哈哈……咳……咳!” “好了!”楚越盘膝坐下,道:“还记得你刚刚对我说了两遍的话吗?现在奉还给你——说出你所知道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林五笑道:“好,好,你想知道什么?” 楚越摇头道:“你又错了,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都知道什么!” 林五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坐起来,摘掉脸上黑巾,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眼神有些飘忽,道:“我若是不说,你是不是就要将我推下去?” “是的!” “好,那就从头说起,八年前去你们山村灭门的事我并没参加,你应该不难猜到吧?” 楚越道:“你没参加,为何有追了我八年之说?” 林五顿了顿,道:“这么说吧,那天晚上去你家的那个山村一共有七十二人,其中九个虚实境,二十七个入微境,剩下的全是先天,我当时不过区区炼气期,你觉得我在哪里?” 林五说一句,楚越瞳孔就收缩一分,听完之后,他的眼神已经锐利如针,心中也已掀起滔天巨浪。 楚越依稀记得那个无名小山村有些特殊,却没想到会如此特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爹娘的修为绝对不会超过入微境,出动九个虚实境武者,要对付的显然是村子里的其他人。 难道他们楚家只是池鱼之殃? 不对,如果不是针对他们楚家,这些人没理由一直咬住他们兄妹八年不放。 可若是只为了他们楚家,有必要弄出那么大动静? 第四十九章 看不清的真相 “后来呢?” 楚越只觉得喉咙干涩,说话已经有些走音。 林五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后来……七十二人去,只有六人重伤而回,除了两个虚实境和四个入微境,其余的全死了……,再后来,我们就接到了追踪你们的命令……” 他望着天空,声音有些缥缈。 他说的简单,完全没有过程,但是只是凭这个结果,就让人不难想象那场战斗之惨烈! 楚越沉默片刻,道:“你们当年去我家就是为了魔玉?”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是魔玉肯定是目的之一!” 楚越冷笑道:“嘿嘿,当年的事情你连去了多少人回来多少人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去的目的?” 林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眼神有些复杂,带着几分追忆:“因为,我父亲就是当年幸存的四个入微境武者之一,不过他回来之后也因为伤势过重,整个人彻底废了,终日酗酒疯疯癫癫的,我便是从他零零碎碎的酒后絮叨得知的信息……至于目的,他却是绝口未提,我后来在想,也许连他可能也不知道吧!” “那你父亲呢?” “死了,回来之后的第三年,就因为醉酒,跌入悬崖摔死了……,入微境的武者,居然会摔死,真是讽刺啊!” 林五看着虚空,眼神毫无焦点,似乎正看见他死去的父亲,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楚越微眯着眼,道:“那魔玉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务必活捉你们兄妹,夺回魔玉!” “不知道魔玉是什么,又怎么夺回?” 林五赞同道:“所以,我们有人也问了!” “哦?” “上面的人说,只要看见了自然就会知道!” 楚越皱眉,喃喃道:“看见就会知道?” 也就是说,魔玉有着极其独特的特征,必然令人一见难忘? 可是在楚越的记忆中,他确信并没看见过这么显眼的东西,而且他和小夭亡命天涯,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物品就是那柄折断的木剑,那会是魔玉? 显然不可能! 林五道:“看你的样子,莫非也没见过魔玉?” 楚越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道:“你们为何认定我兄妹知道魔玉的下落呢?” 林五叹气道:“因为你们是当年那座山村中仅有的幸存者,所以,不管你们知不知道魔玉的下落,都一定要抓回去,当然,还有帮你们逃走的人!” “你们就如此确信有人帮我们?” 林五笑道:“当年你们最多不过三四岁吧,就凭你们自己,难道就能避开天罗地网般的搜捕,而且一躲就是八年?你就算这么说,也得有人信,是不是?” 楚越默然。 林五见他思索,也将头放平躺在气囊上,望着天,悠悠的道:“问完之后,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然后将尸体扔进这沼泽里面?” 楚越仍未理会,道:“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至少我从来没听过!” “那你们住的地方呢?谁来指导你们修行?” 林五毫不犹豫,坦然道:“我们住在大夏西南的一个小村,是以小队为单位,一个小队九个人,小队成员都是跟着自己的父亲长辈或者师父修炼,一对一,比如我,就是我父亲指导!” “你们有任务的时候,是怎么传达命令?” “不知道,这是队长林一负责——我们小队队员都姓林,排行从一到九,队长林一的责任就是接收并传达任务,至于他从哪里得到的任务,我们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楚越再次默然。 林五透露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个组织不但结构严密,下属个体独立,而且从上到下都是单线联系,完全杜绝了被人顺藤摸瓜的可能。 林五道:“还有要问的吗?” 楚越摇头道:“我问你十个问题,你九个都不知道,再问也没什么意思了!” 林五脸色微变,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是要送我上路了?” 楚越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林五一愣:“你不杀我?” 楚越道:“当然,你若实在想死,可以自己跳进这沼泽,你也说了,里面的巨水黑蛭很厉害,不是吗?” 林五苦笑道:“我又不是白痴,就算真要寻死也不会自己找罪受!不过……你若是不杀我,就不怕我再去找你?” 楚越不答反问道:“我若是杀了你,难道就再没人追捕我们兄妹?” 林五断然摇头道:“当然不可能!” 楚越摊摊手:“那我杀你还是不杀你,有什么区别?” 林五怔住。 楚越站起身来,轻轻一跃,跳出气囊落在地上,原来这气囊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忘忧湖的边缘,他将林五提起来放在岸边,然后收起巨头马皮囊,转身就消失在夜幕中。 过了良久,林五从地上缓缓站起,喃喃道:“这小子不但手段毒辣,口风也丝毫不漏,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我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呢?” “队长!” 两条人影迅速接近,全身黑衣黑巾蒙面,看见林五的样子显然吃了一惊,立刻躬身行礼:“您没事吧?” “老三呢?”林五目光一扫,轻轻皱了皱眉。 “他受伤不轻,已经先回去了。那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极为难缠,属下等办事不力,自愿受罚!” 林五摆摆手,道:“行了,老七,这次我也有责任,看看,我比你们还狼狈呢,楚越这小子很古怪啊,先拿衣服给我换上……想笑就笑吧,快点!” “队长,您就是被那个小孩弄成这样的?” 等林五换好衣服从树后出来,另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才试探着问道,语气中还有些强忍的笑意。 “老九,笑这么久也够了啊,不是我吹牛,你们要是遇到这小子,能保住命就算好了……别笑,我说真的!” 林五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林七和林九也不敢再嬉笑,接着他就将他如何追赶楚越,又是如何中计被擒,然后双方对话,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们说,楚越为何会不杀我?” 林七沉吟道:“难道他知道杀不了您,所以干脆放弃?” 林五摇头道:“不,当时我确实是被他制住了,虽然还有最后拼命的一击,那时候用的话也多半是两败俱亡,所以我才一直拖延时间冲击禁制!” 林九接过话头问道:“然后在您要冲开禁制之前,他就提前离开了?” 三人一时无语,都觉不可思议。 “他是故意的!” 林五踱步,突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可他怎么知道我会还有一拼之力,又怎么会知道我能冲开他的禁制?” 林七和林九面面相觑,自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第五十章 谁是猎人? 石林。 李重和云水流两人相对而坐。 此时已近卯时,他们轮流调息一个多时辰之后,再加上轩辕护心丹的滋养,伤势已经好将近一半。 楚越一去不返,外面也再无动静,他们一直悬着的心虽然已经慢慢放下,但是也不敢出阵查看,反正现在也没人攻击石阵,就这样龟缩等天亮,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今天晚上的事,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云水流望着已经微微有些发白的天际,喃喃道。 “本来很顺利的事情,被楚越那家伙强行破坏,能对劲才怪呢!”李重满腹怨念,虽然楚越‘舍己为人’出去诱敌,可是事情终归是他引起的,她怎么也释怀不了。 云水流摇头道:“不,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今天晚上这整件事!” 李重也听出味儿来,想了想道:“今天晚上——我们先是来此布置阵法,跟着你带着信物去引楚越入彀,随后他反手算计,拉我们下水一起困在这里,然后他……” “等等!” 云水流打断,脸上露出思索之色,道:“你刚刚说我带着信物去引楚越入彀……” “这有什么不对劲?” 云水流眉头皱起,突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信物,对,就是信物!” 李重莫名道:“信物怎么了?” 云水流警觉的张望,然后靠近,低声道:“信物是楚越妹妹所有,我们之所以能引他来,前提就是让他以为他妹妹在我们手中,可是你想想,他来了之后,有没有提到过他妹妹?” 李重印象深刻:“有,一次,就是他拉我们下水那次说过!” 云水流双眼发亮,道:“不错,之后呢,和我们困一起之后呢,他为何一句不提?” 李重脸色微变:“你是说,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妹妹?不对,蛇眼的消息应该不会出错……” 云水流摇头道:“不,我觉得是楚越早就知道他妹妹不在我们手上,所以才根本就不必问!” 李重吃惊道:“那怎么可能?” 云水流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唯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李重反驳:“合理是合理,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在骗他呢?那件信物可不是我们伪造的!” 云水流道:“你别忘了,我们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李重眼神变了变,有些迟疑道:“你是说,楚越也是从蛇眼知道的消息,自己买自己的情报?” 云水流点点头:“这种可能性虽然小,却也不是不可能,否则他如何知道的?” 李重反驳不了,愣了片刻,又撇撇嘴道:“那么,如果他知道他妹妹不在我们手上,为什么还要跟你过来冒险?就为了让四个先天武者围住一顿胖揍,然后再拼命逃走?” 云水流叹了口气,显然也觉得解释不通,只好望望天空,道:“天亮了,外面的人应该已经走了,我先出去看看!” “小心点!” 李重只是叮嘱一句,竟然完全不担心他出去可能受到攻击,这和先前楚越在时的姿态实在是大相径庭。 云水流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双眼突然变得血红一片,只一闪随即恢复正常,他吐出一口浊气,对李重点点头,然后走出石阵。 他虽然神情戒备,却不像楚越那也一下就冲了出去,反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在走出阵外的一瞬间,他眼中血红的气息又浮现出来。 果然走了! 云水流舒了一口气,眼中血红之色散去,正要再进阵去告诉李重,突然听得头顶一个声音:“云兄刚刚想用的莫非是北方草原血神宗的‘血影遁’?” 云水流身躯一僵,他既震惊于这人靠近自己都没发觉,也震惊于被此人看穿自身功法来历,饶是他生性果决,一时间脑袋竟也是一片空白。 “怎么,云兄难道不认识在下了?”楚越从一座数丈高的石柱上飞身而下。 云水流终究非常人,转瞬就回过神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脸上一片真诚:“见楚兄无恙,在下就放心了!” 楚越似笑非笑:“岂敢,听说‘血影遁’大成之后可瞬息万里,在下不知云兄有这等脱身神技,昨夜竟然还班门弄斧,实在是惭愧得很啊!” 云水流终于绷不住,苦笑道:“楚兄何必出言嘲讽,‘血影遁’虽然神妙,但是在下修为不到家,用一次就会元气大伤,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了!” “玩笑,玩笑而已!云兄切莫放在心上,天色已明,在下就先行一步了,代我像李重姑娘问好!” 说罢,楚越也不再看一脸尴尬的云水流,就离开了石林。 此时天色虽然还未大亮,可是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赶路,烂水滩处处危机,实在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里久留。 楚越心情不错,因为那位林五随身带的元石实在不少。 正如云水流所猜测的那样,昨天晚上的事情,楚越是自愿冒险的。 一般人不会去买关于自己的情报信息,就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可是楚越却知道很有必要,因为自己眼中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自己,往往有很大差别。 小夭失踪,楚越固然担心,却也没有要立刻去找她的想法——连蛇眼这类专门搜集情报的组织都探听不到她的下落,他显然也不太可能找到。 而且,情报上显示,小夭当时在李家门前是自愿跟那位妇人走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他相信小夭不是轻易上当的人,离开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放开对小夭的担心之后,楚越开始思索这份情报的来源了。 蛇眼搜集信息,无非是本身散布的眼线和向人打听得来,其中各种消息自然有真有假,然后再经过整理验证排查,最后留下一份份翔实的信息。 但是有的信息并非说想搜集就能搜集。 比如楚越,本身名不见经传,那些杀手追查他八年依然一无所获,蛇眼居然一下子就搜集到,而且还是有针对性的只有柳城之后的消息,那来源岂非一目了然? 而且,云水流和李重上次说是为冯玉玲而出手,可是在垌河的时候楚越却并未感受到二人的杀机,如今又以小夭的发簪相引,一而再的出手,所谓何来? 再加上张谋说有人想要活捉他,楚越当然就会想到一直追踪他们兄妹的人身上去,以前他没有还手之力,现在时移世易,自然要冒险一试。 事实证明,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林五,就是楚越昨天晚上最大的收获。 当然,事情的成功带着几分侥幸,因为林五低估了楚越,又高估了自己。 林五完全没想到楚越在封禁他经脉的时候,竟然会察觉到他潜藏在丹田的那一缕用以保命反击的真气,然后以此设下陷阱,并利用他急于脱身的心理,而成功套话。 唯一让楚越疑惑的是,那个引开四个黑衣人的是谁,为何要救自己? 第五十一章 碧眼金雕 杧山,是断魂谷到太平道的最后一站。 经过烂水滩,历时六天,翻过乌风岭,穿过盘蛇林之后,楚越比大队伍提前一天赶到了杧山补给点。 先天境弟子此时已经和凶兽战斗在太平道前线,炼气期弟子队伍还在后面,现在这个时候,杧山补给点稀稀疏疏的,只有少数提前赶来的炼气期弟子。 “楚兄,这边!” 张谋带着和他寸步不离的张骐张骥兄弟,向风尘仆仆的楚越招手,比起略显疲惫的楚越,他们显得精神奕奕,显然早到而且已经休整完毕。 楚越早在五天之前答应帮忙抓碧眼金雕幼崽之后,张谋就昼夜兼程提前三天赶到杧山做准备,任由楚越一边养伤,一边押后赶路。 “楚兄且先休息,等傍晚的时候我们立即行动,如果顺利,天亮之前就能回来!” 张谋简单的说明情况,将楚越送到休息落脚的地方之后就离开,让他养精蓄锐。 楚越一觉睡醒,果然日已偏西,他这几天伤势基本痊愈,只是赶路疲惫,一觉之后,顿感精神饱满,等洗漱完毕出门,张谋早已恭候多时。 四人早准备妥当,出了补给点之后直奔山区。 “那就是剑指峰了!” 张谋指着远处一座笔直如两指并拢的山峰,楚越顺着望去,却见当真是峰如其名,整个山峰宛如利剑,几欲刺破天际,在夕阳映照下,更是显得险峻陡峭。 “我们要先上剑指峰对面的山,沿着那道石梁过去,再借助飞爪攀爬,向上大概百丈之后就是碧眼金雕的巢穴所在。” 楚越听着张谋的讲解,果然看见剑指峰半山腰一道石梁连着对面山崖,形成一座天然的拱门,只远远看着已经有些心惊,令人忍不住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上有只鹰,是不是金雕?”楚越突然望空一指。 张谋闻言一愣,却见剑指峰上空隐隐有一个黑点,转眼消失不见,摇头道:“没看清,不过应该不是,碧眼金雕在孵化期内白天是不会离巢的!” “原来如此!” 楚越释然。 四人全速赶路,虽比不上奔马却也相差仿佛,但是山路曲折易绕,等他们攀上剑指峰连着石梁的对面山崖的时候,夕阳已经只有一点余晖照在剑指峰山顶。 张谋指着石梁的对面道:“那里就是铁臂猿的栖息地,虽然只有首领是低阶凶兽,其余只是普通野兽,但是数量众多,看见外来者就会扔石头攻击,麻烦得很!” 数百枚石头一起扔出来,楚越想想也觉得有些壮观,若是平地还关系不大,可是人在半空的时候却是个不小的麻烦,难怪张谋也会觉得头疼了。 正说着,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雕鸣,山谷回荡,让人心神为止一振。 张谋笑道:“金雕出去觅食了,现在只等铁臂猿进洞之后,我们就可出发!” 楚越点点头道:“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对面却仍有猿鸣传来,张骐张骥两人眼神已经有些焦虑,唯张谋平静如水。 终于等到对面一群猴子安歇,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盗取雕崽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多一点,算是攀爬的时间消耗,实在不算宽裕。 张谋站起身,又检查了一下身上装备,道:“楚兄,后面就我们两人过去了,晚上的时候雕的视力比我们好得多,到时候我引开大雕,你取幼崽,一定要小心,必要的时候放弃也未尝不可,总之以安全第一!” 楚越点点头。 拿人钱财与人办事,但是他又不是卖命,就算张谋不说这样的场面话,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肯定会以保命为先。 “走吧!” 张谋一马当先,飞身上了石梁。 石梁长达三里,最宽处有三四丈,中间最窄处却仅可容脚,当然这对武者来说并非难事。 麻烦的是狂啸而过的山风,不但异常强劲,而且还是由无数个小型的龙卷风般的气旋组成,带着极强的牵引拉扯之力,稍有不慎就会跌下离地高达百余丈的石梁。 这也是展现各人实力的地方! 楚越身形随风而动,脚下却像是强力胶一般牢牢粘在石梁上,张谋也同样游刃有余,只是他身形飘忽,宛如御风。 过了石梁,果然就见无数草藤纵横掩映的悬崖上隐隐有几个山洞,不过此时除了山风呜咽刮动草藤外没什么动静,想必那些猿猴也已经酣甜入梦了。 两人悄无声息的避开山洞正面,借助悬崖上的藤条向上攀爬,不消片刻,已经提升了十数丈,可随着高度的提升,草藤也越来越少。 到最后,悬崖上就只光秃秃的一片,坚硬的石壁在凌厉山风常年累月的打磨下,不但寸草难生,更是显得光滑无比,再无落脚之地。 而且,空中山风也越来越强劲冰寒,刮着脸竟有些生疼,楚越和张谋两人也不敢再有丝毫大意,飞爪齐出,相互借力,交错上升。 张谋曾亲身来此实地探索,在出发前也将各种注意事项跟楚越仔细说明,还就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一起探讨过,因此现在并不需过多言语交流。 两人虽第一次配合,却颇有默契。 如此攀升了数十丈之后,碧眼金雕筑巢的地方已经不过十余丈,从下往上看,那是一块凸出的岩石形成的平台,不大,也就方圆丈余。 据张谋观察,然后推测得出的结论,金雕巢穴就在平台上方崖壁上的一个山洞,或者类似山洞的裂缝里面。 巢穴中小雕是否已经孵化还不得而知,只是每过三天,都有一只金雕会离开两个时辰去觅食,并带回食物给另一只大雕,雷打不动。 张谋的计划,就是趁一只大雕觅食的空隙,他去引开另一只大雕,然后由楚越偷取幼崽。 两人分工明确,也谈不上谁更危险。 张谋去引开大雕,面对黄阶的凶兽,又是在离地数百丈的悬崖上,只怕一击都受不起;而楚越,得到幼崽之前相对安全,但是之后,大雕肯定会追着他不放。 危险有多大,双方都心知肚明,否则张谋也不会开出如此高昂的报酬。 张谋打了个手势,见楚越点头,就往斜上方移动,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他要如何引走看护幼崽的金雕,他没说,楚越也没问,同样的,偷取幼崽之后楚越要如何脱身,张谋也没问,大家各干各的。 楚越贴着石壁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清亮的雕鸣,然后头顶雕巢有另一只大雕一声应和,接着就有扑腾的声音响起,似欲离巢而出。 第五十二章 捷足先登 不是说另一只觅食要两个时辰才回来吗? 楚越大感愕然,他和张谋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变数,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觅食的金雕会提前回来,因为他们得手的前提就是要避开这种可能。 下不下手? 楚越只考虑了一秒,就否定了出手的可能性,面对两只金雕,别说他们没法盗取雕崽,就算侥幸得手,也绝不可能逃得掉。 下手就纯粹是送死! 天空雕鸣声越来越急促,巢穴中的金雕似乎也有些暴躁起来,几次想要扑出巢穴,最后又停下,显然是不舍幼雕或者雕蛋。 不对! 楚越凝神,现在半空中鸣叫的这只雕,和离开觅食的似乎不是同一只,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出两者声音略有差异,后者的叫声更有威势。 再加上巢穴中金雕的异常反应,楚越立刻明白过来,天上这只雕,应该是这对孵崽金雕之外的第三只。 有古怪! 这只雕是路过的? 还是…… 楚越突然想起来路上在天空看见的那只鹰或者雕来,难道是同一只? 正自不解,只听头顶巢穴中的金雕突然怒鸣一声,然后唰的冲出巢穴,盘旋着升向空中,显然是烦不胜烦,发怒了。 那空中的雕似乎有些害怕,听叫声越来越远,竟是逃走了。 金雕鸣叫一声,尾随直追,显然怒气难消,越追越远。 好机会! 楚越眼睛一亮,立刻飞爪飞出,夺的一声抓住石壁,借力一翻身,人就上了那突出的平台,只见石壁上果然有一个丈余高的洞穴,深不过两丈。 他迈步进去,就看见一个半人高的鸟巢,里面端端正正的躺着两枚蛋。 只一眼扫过,楚越就不禁愣住。 张谋不是说金雕每次都只会孵化一只蛋吗?这里怎么会有两只? 而且这两只蛋一大一小,小蛋约莫有人头大小,大蛋则足有小蛋两倍有余,很明显有一个是异类。 对照金雕的体型,小蛋应该才是它亲生的,那么这个大蛋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按理说,像碧眼金雕这种凶兽已经有了几分灵性,应该不可能替别的凶兽养孩子才对,可是现在它们不但没有吃掉这颗大蛋,还帮忙孵化,实在是令人费解。 楚越心中思索,动作却一点不慢,快速拿出一个特制的皮囊,将小蛋装好挂在腰间,才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 实在古怪得很! 他忍不住摸了摸那枚大蛋,入手温热,再轻轻弹一下……‘啪’,大蛋就裂开了一条缝,不禁吓了一跳,连忙缩手,暗道此蛋这么脆弱,那金雕怎么敢踩上去孵化? 再一看,又不禁莞尔。 却听大蛋内里响起声音,似有人敲击,显然是里面的鸟要孵化出来了,他那一下敲击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楚越也不禁生了好奇之心,驻足细看。 咔嚓一声! 蛋壳终于碎裂一块,一只细嫩的腿突出,然后缩回去,又是一蹬,蛋壳碎裂开一大片,然后一个脑袋钻出来…… 楚越瞬间呆住! 什么时候狼……或者是狗也变成卵生的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只小家伙除了生出来就能跑能跳,尾巴长了一点而外,完全具备一切犬科动物的特征,看它大口吃着蛋壳里残留液体的样子,楚越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这只不明动物在将蛋壳舔得精光之后,又非常亲热的过来舔了舔楚越的手,弄了他一手口水,转身又去折腾蛋壳,片刻就弄成碎片。 楚越看了一眼刚刚还红彤彤一身绒毛,现在却已经毛色变黑,油光水滑的小家伙,心中有些犹豫。 这家伙出生有些诡异,应该也是某种凶兽,对于来历不明的凶兽,按理说是不应该养的,毕竟那种凶兽长大吃掉主人的事情可并不少见。 可若是扔这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饿死,谁知道金雕会不会弄东西来给它吃? 看着它亲热的眼神,楚越不禁心中一软。 算了,就当养条狗吧! “你从蛋里钻出来的,长得又这么像狗,就叫狗蛋吧!” 听到楚越喃喃低语,小家伙嗯嗯的哼叫几声,似乎挺高兴,却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足以被笑话一生的名字。 “走吧!” 楚越掏出一张兽皮将狗蛋兜住,然后用绳索紧紧缚在胸前,大步出了洞穴,他不敢再耽搁,要是被回来的金雕堵住,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刚一出洞穴,他心神一动,猛然抬头,就见一条绳索从剑指峰峰顶垂下,一黑衣女子正沿着绳索飞速滑落,显然也是为金雕而来。 只一眼,楚越就明白过来,原来先前空中的那只雕恐怕是此女豢养,专门用来引走金雕然后盗取幼崽,计划与张谋的不谋而合,但是人家的手段显然更加高端。 楚越看见上面的人,人家自然也看见了他,而且比楚越更加吃惊,不但吃惊还愤怒! “居然敢占本姑娘的便宜!” 楚越无暇理会这句话里的歧义,也暂时放弃思索这位姑娘是如何爬上剑指峰峰顶,因为她不但是动口,而且还动手! 剑光凌空洒落,宛如漫天的繁星。 先天境! 平台本身不过丈余,黑衣女子一剑笼罩,楚越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他更不敢往洞里退,否则必然被堵死在里面。 “留下雕崽,饶你不死!” 楚越毫不理会,想也不想,双脚一蹬,就冲出了平台,直往崖下坠落! 黑衣女子见他如此果决,不由得吃了一惊,手中绳索一挽,也飞身落下,待见楚越像是石头般直坠而下,不禁又呆了呆,暗道这小子自寻死路,只是可惜了那金雕幼崽。 可是她念头尚未转完,就又呆住了! 却见楚越身上衣服突然张开,四肢与身体直接连接着的一层兽皮鼓风而起,整个人就想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鸟滑翔般逐渐远去! “你是谁?”黑衣女子气极。 “第三峰,张谋,随时恭候……” 听到夜风中隐隐送来的消息,黑衣女子再次呆住,她本是下意识的询问,根本没想到楚越真的就留下名字了。 而此时远处正贴着悬崖石壁上的张谋则哭笑不得,楚越送的这个黑锅,他简直是想不背都不行,因为最后金雕幼崽肯定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啾! 一声雕鸣悠远绵长,打破了夜空宁静! 金雕赶回来了! 张谋心中一紧,楚越虽然匪夷所思的脱身而去,可他现在人在半空,除非扔掉雕崽,否则被金雕追上的后果可想而知。 黑衣女子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然后仰天一声清啸,就听远处一声鹰啼,一只巨鹰迅速靠近,她飞身一跳,就落在巨鹰背上,随即盘旋而去。 看方向,显然是追着楚越去了。 第五十三章 惊险脱身 听到雕鸣,楚越就知道不妙。 哪怕再多一分钟,他也就已经脱身了,装着雕蛋的笼子虽然有屏蔽气味的作用,不虞金雕识破,可是现在几乎是擦肩而过,何况他自己身上都还带着雕巢的气味呢。 这不,金雕半空一个转折,连巢穴都不回,直接追过来,显然已经嗅到雕蛋的气味。 楚越现在离地至少还有百余丈,虽然靠着特制的衣服可以滑翔,但是面对堪称空中霸主的碧眼金雕,无疑就极其幼稚,绝对会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不过,这种情况楚越当然早有预料,反手就从背上行囊抽出两支尺许长手臂粗的长筒。 啾! 金雕又叫了一声,声音已经在他身后不足十余丈,这个距离不过就是呼吸间的事! 楚越暗道来的好,他双手猛的一捏,手中的长筒火光一闪,立刻就连绵不绝的冒出浓烟来。 浓烟多而不散,而且带着强烈的辛辣之气。 啾! 任何动物的眼睛都是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而且都受不得烟熏,像碧眼金雕这种视力超强的动物尤其如此。 它速度又快,以往又从未遇到过这种半空冒烟的事情,而且又是从楚越身后衔尾而来,顿时就被熏个正着,只觉双眼一阵刺痛,立刻惊叫一声,冲天而起。 远处黑衣女子坐着巨鹰背上,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不认为还有夺取雕崽的机会,跟着过来只是想顺便看看楚越的悲剧下场,就当是看笑话。 可是,事实却让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张谋么? “大浪淘沙,断魂谷果然是藏龙卧虎,天才辈出的地方啊!”黑衣女子喃喃道。 金雕冲天而起,双眼刺痛稍减,变得更加暴怒,它知道自己孩子在那个人类手中,而且还是一个不堪一击的人类,父(母)子天性,哪里肯舍,立刻又俯冲而下。 就在金雕一个转折的空隙,楚越又降落了十余丈,他将手中仍在冒着浓烟的长筒往腰间一插,反手从背上行囊又掏出两支来,顿时又是两股浓烟冒出。 他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型的移动烟雾弹! 金雕叫声连连,几次冲过去,却都被烟雾迷住双眼,不过它终究有了几分灵性,几次扑击未果,立刻就绕了道,从楚越前面发动攻击。 晚了! 楚越看着前方地上隐隐的水光,心中大定,四肢一收就缩成一团,那特制的衣服失去效力,他整个人立刻高速坠落,险险避开俯冲而来的金雕! 楚越身后拖出长长的烟雾尾巴,金雕根本不敢直接衔尾追击,只得盘旋绕开烟雾,如此一来,立时速度大减,哪里还能追上越坠越快的楚越? 三十丈! 二十丈! 楚越暗自计算,看着越来越近的湖面,速度越来越快,生死只在一瞬,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波动。 十丈! 他猛的一拉肩头绳索,背上硕大的包裹立刻解开,迎风一张,哗啦一响,就变成一副长达两丈宽丈余的巨大兽皮气囊,他高速下坠的身体立刻速度大减。 五丈! 可就这么一缓,天空金雕立刻就拉近了距离。 楚越毫不慌乱,手中匕首一闪,挥手割断背后绳索,立刻又加速下降,但是经过兽皮气囊的缓冲之后,现在就算直接落地也未必会再有性命之虞。 割断绳索之后,楚越身体一张,身上那件特制的兽皮衣服立刻就被灌入空气,浑身变得鼓鼓囊囊,连脑袋都被包住。 嘭! 他重重的砸落水中,溅起漫天的水花。 金雕‘啾’的一声悲鸣,它似乎也知道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孩子,可是却又割舍不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湖面,在上空盘旋不已。 可是楚越落入水中之后,就好似石头一般,再也没有冒出来,金雕盘旋数个时辰,鸣叫不绝,悲伤之意令人几欲落泪,直到另一种金雕也寻来,最后才终于冲天而去。 ~ 楚越当然不可能一直都在湖底,他不会憋死,可是狗蛋和雕蛋就难说了,因此,在金雕盘旋湖面的时候,他早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上了岸,然后迅速远离。 金雕再有灵性,也终归是畜生,又怎么可能想像得到人类的奸诈狡猾? 楚越全速赶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一条小溪,才停下来,换掉衣衫,就地清理起来。 这次任务虽然成本极高,过程有些险象环生,但是总算圆满完成。 啪!啪!啪! “张师弟胆大心细,前程无限呐!” 黑衣女子拍着手从林中缓步而出,然后靠着一株树干,却并不过来,只是笑吟吟的道。 “不敢,师姐不在太平道击杀凶兽,难道就不怕执法队追究?” 楚越依然在清洗,头也不抬,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金雕智力有限,要骗它很容易,但是黑衣女子有巨鹰为坐骑,他早就知道不可能躲得开。 “哟,我好怕哦!”黑衣女子夸张的笑道,然后啪的一声,一块令牌就扔在了楚越的身边。 楚越捡起一看,三寸见方的牌子上,一面刻着一个法字,一面刻着第五峰方紫雨,忍不住就叹了口气,然后扔回去——执法队的令牌。 “方师姐莫非是来兴师问罪的?” 方紫雨凛然道:“我是巡视执法,顺便来找金雕幼崽的!” 楚越抬起头来,笑道:“方师姐说笑了,这哪里来的什么金雕幼崽?” 方紫雨弯了弯眼睛:“张师弟,明人不说暗话,小孩子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楚越失笑道:“方师姐这话说的,难道大人撒谎就是好事?” 方紫雨慢慢走过来,笑眯眯的道:“小师弟,你再这样,师姐可要生气咯,师姐生气可是很可怕的哦!” 她看似说笑,楚越却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来,后背都有些颤栗。 “方师姐莫不是想杀我?” 方紫雨眨眨眼,伸手掩嘴,瞪大了眼睛一副害怕的模样:“张师弟你可别乱说,万一你真的死了,你那位吊在崖壁上的朋友要是去执法队告我的话,那师姐我岂不是要吃苦头?” 吊在崖壁上的朋友,显然指的是张谋,他本是今晚事件的主角,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酱油。 断魂谷弟子在谷外相互杀戮是常事,但前提是别被人看见,否则一旦被人捅到执法堂,那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在大搜魂术之下,你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隐瞒不住。 楚越叹了口气,道:“那方师姐到底想怎样?” 方紫雨故作天真,偏着脑袋道:“找金雕幼崽啊!” 好吧,话题又回归原点! 楚越摊摊手道:“这个真没有!” 方紫雨恍若未闻,她早就将楚越浑身上下看了个遍,确实不像是藏有金雕幼崽的样子,难道他藏在另外的某个地方? 也不对啊,金雕幼崽破壳之后要三天才能行走,这荒山野岭,随便藏起来的话说不定就被什么野兽给吃了,一般人应该都不会冒这样的险。 第五十四章 狗与蛋 咔嚓!咔嚓! 树林中传来一阵声响,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却见一条小黑狗正奋力的推着一个约莫人头大小的蛋,一路翻滚过来,吐着舌头,眼神有些兴奋。 楚越暗道糟糕,方紫雨却是眼睛发亮,伏下身,对着小黑狗拍拍手,惊喜道:“哎呀,好可爱的小狗,这是哪里来的?还知道自己找蛋吃!”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道:“让师姐见笑了!” 方紫雨转头笑道:“这是你养的?” 楚越道:“可不,它自小就爱吃蛋,所以我还专门给它取个名字,就叫狗蛋!” “狗蛋?” 方紫雨噗嗤一笑,道:“这么可爱的小狗,你居然取这么个名字,不过,你出来盗取金雕幼崽,居然还带着这么一个累赘?” 楚越坦然道:“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放哪里?” 这倒也是,断魂谷弟子相互难以信任,这小狗要是给人照看或者留在谷中,说不定转眼就变成一锅狗肉了。 方紫雨倒是也没因此怀疑,因为她当时确实看见了楚越胸口袋子里挂着的狗蛋,不过当时只看见一个狗头,未见全貌罢了。 “张师弟连小狗都能藏起来,那金雕幼崽莫不是也藏起来了?” 楚越断然道:“绝对没有!” 这都摆在你眼前了,当然没藏,楚越心中补了一句。 同时又有些不解,方紫雨为何对蛋视而不见,反而如此笃定金雕已经被孵化成幼崽了呢? 方紫雨只是站着不动。 金雕幼崽被楚越带走是既定的事实,而且自他从空中落下,她立刻就跟了过来,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人接应转移,所以,金雕幼崽一定在这附近。 “方师姐若是不信,只管搜查,在下就先走了!” 楚越说着一手抓起狗蛋,一手抱住雕蛋,堂而皇之的就从方紫雨身边过去,往杧山补给点的方向走去。 “咯咯,张师弟真是急性子,初次见面,师姐总得送你点见面礼不是?” 楚越心瞬间提起来,道:“师姐不必破费!” “要的,要的,谁让我和师弟你一见投缘呢!” 方紫雨热情得很,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的挥了挥袖子,就有一条青蛇,两条蜈蚣落在地上,迅疾的向楚越游了过来。 楚越瞳孔微缩,他倒不是怕蛇蜈蚣什么的,只是从方紫雨的这一手,就知道她的心法战技只怕是旁门左道的居多,这种人往往手段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楚越脚步一退,一进,闪电出手,就捏住了青蛇的七寸,脚下已将两条蜈蚣踩成肉泥。 方紫雨却丝毫不恼,再次挥袖,两条青蛇四条蜈蚣就落在地上,她的袖子就像是无底洞,让人难以想象怎么可能装那么多的毒虫。 楚越连连后退,双手齐出,青蛇蜈蚣一起弄死,他刚要开口,突然间脖子一麻,顿知不妙,伸手一抹,却又什么东西也没有。 方紫雨咯咯笑道:“张师弟,慢走哦,以后要想着师姐哦!” 楚越一言不发,大步离开。 他心知多半已中对方暗算,虽然没感到任何不妥,但越是这样,反而越令人害怕——连中了什么暗算都不知道,自然就更谈不上如何破解。 方紫雨也不再阻拦,只是望着楚越的背影,喃喃道:“可别浪费了我的噬心追魂蛊哦,好久都没炼制出一个傀儡了呢!不过,这小子到底把金雕幼崽藏哪了呢?” 金雕幼崽对她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这次她本以为势在必得,不成想却被楚越捷足先登,而且还像是出谜题一般,让她完全不明白幼崽到底哪里去了。 而且,她的巨鹰一直都在头顶盘旋搜查,鹰眼自然不是人眼可比,它也同样一无所获。 到底去哪里了呢? 方紫雨百思不得其解,楚越逃走之后,她进洞去看过,除了一堆蛋壳再没其他的东西,而且那蛋壳还新鲜,显然是金雕幼崽破壳不久遗留下来的。 她仔细回忆起来——楚越带着金雕幼崽从高台跳下,滑翔,落水,这过程肯定没法藏,落水之后自己找过来不过一刻钟,天空有巨鹰监视,肯定也没外人接应,他还带着条狗…… 等等! 狗? 蛋? 混蛋! 方紫雨忍不住想骂人,那么大的蛋是哪里来的? 大蛋肯定是大鸟下的,这附近除了那对金雕还有那么大的鸟么?显然再没有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雕幼崽,有的只是金雕蛋! 这个叫张谋的小子从一开始就在误导自己,故意在金雕巢穴中留下蛋壳,最后还当着自己的面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带着金雕蛋扬长而去,自己还傻傻的找什么幼崽! 狡猾的小子! 可恶! 方紫雨又羞又气,刚刚暗算楚越的一点得意顿时烟消云散,她银牙暗咬,立刻召唤巨鹰。 过去不到半个时辰,谅这小子也走不远,哼哼! 她坐在巨鹰背上,速度比楚越快数倍,只要找准了方向,自然顷刻就能追上。 巨鹰几个盘旋之后就发现楚越踪迹,立刻认准方向,俯冲过去。 方紫雨自空中落下,就见三人蹲在地上围成一圈,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还有人惊喜的说:“快看,站起来了,唉,看来是站不稳!” 她凑过去,却见三人围着一只破壳的蛋,里面一只邹巴巴的小鸟正努力想要站起来,不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金雕蛋——现在已经是金雕幼崽——是什么? 方紫雨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她知道金雕幼崽很容易被它第一眼看见的人驯化,她要想强夺,实在已经不太可能。 “张谋那小子呢?” 方紫雨银牙紧要,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吃瘪,而且还是在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孩童手中吃瘪。 三人一起抬头,看见她似乎并不吃惊,一人站起来笑着拱手道:“在下张谋,方师姐有礼!” 方紫雨一愣,道:“你也叫张谋?不是,你是张谋,那刚才那小子是谁?” 张谋苦笑道:“那位其实叫楚越,已经先走一步,楚兄临走时托在下转告方师姐,说你送的礼物他收下了,以后他会还你一份重礼的!” “哼!” 方紫雨脸色一冷,盯着三人,寒气大盛,突然迅捷无伦的拍出三掌。 张谋三人根本毫无防备,哪料她毫无征兆的就出手攻击?同时被击中前胸,跌出丈外。 “回去告诉楚越那小子,本姑娘等着他!” 方紫雨出了一口气,纵身跳起,半空中巨鹰掠过,转瞬已经在数十丈开外。 张谋三人从地上爬起,不禁相对苦笑,这分明是受楚越拖累带来的无妄之灾,好在方紫雨并没下杀手,他们虽然一起受伤,却也并不严重。 第五十五章 抵达 杧山补给点。 楚越在房间盘膝而坐,凝神静气,调动内息,再次仔仔细细的将丹田以及浑身经脉搜寻了一遍,仍然毫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 不对! 方紫雨当时的样子,分明是暗算成功的得意,而且自己也确实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脖子上咬了一下,这绝对不会错。 嘭嘭! 听到敲门,楚越回过神,打开房门将张谋三人让进屋里,见他们脸色苍白,气息有些紊乱,便猜到了几分。 “受伤了?” 张谋脸上隐有愁容,点点头道:“小伤,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楚越有些疑惑,皱眉道:“怎么,难道那雕崽还是被方紫雨抢走了?” 张谋摇头道:“这倒不是,雕崽在我手中孵化,别人就算抢走也难以驯化,方紫雨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楚越更加不解:“那你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张谋苦笑,看着他道:“楚兄,我是替你担心……” 楚越连忙摆手,打断道:“别别别,你有话直接说吧!” 张谋哭笑不得:“方紫雨是第五峰的弟子,出生苗疆,擅用蛊,据说她极少杀人,但是得罪她的人无不吃尽苦头,甚至还有几个被逼疯的!” “蛊?” “不错!” 楚越沉思片刻,道:“蛊是什么东西?” 张谋脸色有些严肃,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楚兄你……是不是被方紫雨下了蛊了?” “也许!” 楚越表情有些不确定,就将和方紫雨交手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张谋皱着眉头,好半天才道:“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我从来没研究过,不过,若真像你说的,怎么探查都毫无端倪,那就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楚越叹了口气:“张兄,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吗?” 张谋一笑,摇头道:“暂时没有!这样吧,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引起的,我回去查一下,若有消息再转告你!” 嗷呜! 狗蛋突然一声吼叫,登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张骥神情尴尬的缩回手,笑道:“哈哈,楚兄,你这条土狗还真厉害,一口下来,我居然没能躲开!” 张谋细细的看了一眼,道:“楚兄你这条恐怕不是土狗吧?我记得你好像是从那山林出来的时候就带上了,难道是什么凶兽幼崽?” 楚越也不否认,摸了摸狗头道:“就在那林中捡来的,看着像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就养着,当条狗得了!” 张骐谨慎道:“不明来历的凶兽,楚兄还是小心些好,万一长大噬主,那就不妙了!” 楚越笑道:“多谢骐兄提醒,它若真咬我,到时候就打杀了炖一锅狗肉,请你们一起来吃!” 嗷呜! 狗蛋看着张骐目露凶光,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一般。 张骥大笑:“骐子,看看,别以为它不懂你的话,若真噬主的话,小心它将来第一个就咬你,哈哈!” 几人说笑一阵,随即散去。 张谋三人离去之后,楚越思索一会,也收拾了情绪。 他对蛊虽然了解不多,却也知道绝不可能真有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否则苗疆为何只能偏居大夏西南一隅之地?很多东西之所以神秘,不过就是因为盖了一层面纱而已,一旦揭开,就会发现往往也就不过如此。 方紫雨对他用了什么手段,又会有什么后果,这些都不是靠想就能知道的,所以,也就没必要多想。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楚越并没有立刻就赶路,而是停了大半天调养伤势,昨天他最后落入水中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卸掉冲力,内腑受到了冲击,受了轻伤。 不过,到临近傍晚大队伍赶来的时候,楚越还是带着狗蛋上了路。 不是他一定要这么心急,而是急需赚取贡献度来换取元石,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狗蛋也要吃元石,这是他昨天晚上练功用元石吸收元气的时候发现的。 当然,吃的不多,一块就喂饱了。 可是,这家伙才出生一天而已,就那个将它孵化出来的蛋的体型,楚越就知道狗蛋长大后的体型肯定小不了,现在就每天吃一块,以后呢? 人家是无远虑才有近忧,楚越如今是远近皆忧啊! 若是在带回来之前知道狗蛋会是这么一个坑货,楚越绝对不会去碰它,可是现在,看着它无辜的眼神…… 算了,穷人穷养,富人富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从杧山到太平道,行程八百里。 楚越紧赶慢赶,耗时一日两夜,赶到时候正好是早晨,他站在山崖上,背着旭日眺望崖下两里之外的太平道。 在抵达之前,他本以为太平道也和诸如杧山补给点差不多,最多也就可能是占的地方大点,人多一点,热闹一点。 可是实际上,当他第一眼看见太平道广场的时候,就有一种看翠湖广场的错觉——几乎是同样大小的广场,同样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执法堂、演武堂、赏罚堂同样三足鼎立,分列东西北,南面一座巨大的钟楼上挂着断魂钟。 还有,断魂谷具有特色的挑战台,布局和翠湖广场几乎也是一模一样,两个广场分明就是完全复制过来的。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热闹程度了——太平道广场上人来人往,比起翠湖广场的冷清,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以太平道广场为中心,周围包围着一圈圈的街道房屋,商铺林立,和断魂谷之外的城镇毫无二致。 广场往西,是一座座巨大的建筑,那是处理凶兽尸体的地方,再往西,就是一道巨大的城墙,那是拦截凶兽的最后屏障,城墙外面,就是长达千里宽四五十里的太平道,那里才是断魂谷弟子的战场。 广场往北,同样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建筑群,街道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好似蚂蚁一般,边缘是一座巨大的码头,连着广阔的断魂沼泽,远远望去只见船行如织,比梓城的那座码头还大了一倍以上。 这哪里是什么补给点,分明就是一座自给自足的港口,足以容纳数十万人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为什么关于太平道的介绍居然完全没说呢? 只简简单单一句,太平道是此次行程中最大的补给点和终点站,就敷衍过去了。 这是不是误导? 也幸好这种误导没有实际上的坏处,否则编写信息的人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楚越腹诽之后,就下了山崖,直往广场而去。 第五十六章 太平道 真正进入太平道广场之后,楚越刚刚的感受就更加强烈,令他颇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经过宽达数丈的大路来到广场,首先引入注意的自然是围在一座座挑战台前水泄不通的人群。 楚越对挑战别人有兴趣,但是看别人挑战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经过声浪此起彼伏的挑战台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路过往赏罚堂走去。 在断魂谷,最冷清的地方是执法堂,最热闹的地方是挑战台,但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永远是赏罚堂。 因为赏罚堂的功能最多,除了发布任务,还能兑换各种东西——无论是丹药兵刃心法战技,甚至日常生活用品,都可以用贡献度直接兑换,它其实也就是相当于是一个巨型商店,只是货币是贡献度也就是元石而已。 赏罚堂这些东西的来源,主要是弟子的捐献,比如有的人喜欢炼丹或者打铁,他就可以接取那方面的任务,甚至直接捐献产品来赚取贡献度。 这也就导致赏罚堂的东西质量很均衡,不会有劣质品——不能捐献,也极少有优质品——大多都会被弟子私下买卖掉了,但是它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价格很实惠。 楚越来这里就是为了补充装备的,像他平时用的诸多零碎,诸如绳索啊小铁丝之类的,那些小东西虽然不起眼,但是要布置陷阱却必不可少。 陷阱是旁门左道? 那又如何? 楚越就没想过追求什么武道巅峰,他练武从来都是以杀人为目的,只要能杀人,甚至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毒药、暗器、陷阱等等,百无禁忌。 因为他要活下去,小夭要活下去! 而且,不管是武道还是文道,都要先活到,死人没有探讨追寻的资格! 走出赏罚堂,楚越展开刚刚兑换的地图,现在当然是要找住的地方,这么大一座城市,不可能没有客栈。 “啊哈,楚师弟,真是你啊,来得挺早嘛!” 一个人亲热的攀上楚越的肩膀,极其夸张的说道,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人似乎又想起什么,突然一拍脑袋,急促的道:“慢着,你先等着别走,我先进去一下,马上出来,别走……别走啊……” 看着旋风般冲进赏罚堂的人影,楚越不禁翘了翘嘴角,住处有着落了! 不过片刻,那人就风一般冲了出来,看见楚越才放慢脚步,大笑道:“嗯,看起来好像长高了不少,不错不错!” 楚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风师兄,你这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这人正是与楚越同院而居的风晴川,他在兽潮之前突破先天境,比楚越提早三天离谷,而且先天境赶路比炼气期弟子速度又快了不止一成,他已经到此五天了。 风晴川道:“小事,小事!你还没找到住处吧?” 楚越摇摇头。 风晴川左右一望,然后勾着他的肩膀,凑过来一脸神秘的道:“算你运气好,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楚越看着他一脸猪哥相,虽然明知道断魂谷没有妓馆这样的场所,也不禁有些想歪。 两人穿街过巷,风晴川显得熟悉无比,又走进一条小巷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转身喝到:“跟了三条街了,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真以为三爷心慈手软不会杀你?” 楚越愕然转身,忍不住两眼望天。 嗷呜! 狗蛋龇牙咧嘴,和风晴川大眼瞪小眼,毫不相让! “哟呵,说了你还敢不服,想咬我是不是,再跟来三爷就炖了你吃狗肉,你信不信?” 风晴川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楚越叹了口气:“风兄,这是小弟养的狗!” 风晴川呆了呆,看看狗蛋,又看看楚越,道:“准备养到过年杀来吃的?” 嗷呜! 狗蛋看着风晴川目露凶光。 楚越摇头:“暂时还没打算杀,路上捡来的,就养着了!” “这样啊……” 风晴川瘪瘪嘴,有些嫌弃的道:“怎么养这么一条土狗呢?不过见多了养狼啊老虎的,突然看见这么个土家伙,倒也有些别致……叫什么名?” “狗蛋!” “狗蛋?” 风晴川呛了一下,道:“咳,名字也挺别致!” 楚越提醒道:“风师兄,你说的那个好去处……” 风晴川一拍脑袋,脸上又换上了猥琐的表情,神秘兮兮的道:“对对对,走!” 片刻后,两人一狗来到一条大街,从头望去,一排几乎全部都是客栈酒楼。 风晴川带着楚越来到一家名为平安的客栈,熟门熟路的上了楼,一路有小二风少爷风少爷的叫,最后来到三楼,顿时就清静了许多。 “这一层都被我包下来了,看中那间,随便选!” 楚越随便选了一间视野开阔的房间,心中仍有些疑惑,这间客栈虽然算得上干净,但是无论规模还是装潢在这条街上最多只能算中上,和风晴川口中的好去处实在有些不符。 楚越玩笑般的问道:“风师兄包下这一层,莫非是打算囤积居奇?” “不不不,这种好地方哪里能让人分享呢?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我是决计不肯分享的!” 风晴川见楚越脸带疑惑,就有些得意的将他拉到窗前,推开窗,就见窗外隔着巷子就是一座大园子,左边是一座四合院也是隔壁的客栈,右边则是一座探出来的阁楼。 “看见没,前面的大院子是洛华谷包下的,这边是百草堂租下的,这边的阁楼是第三峰一群师姐们的住处,三面都是美女环绕,怎样?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风晴川向楚越挤挤眼,得意非凡。 按风晴川的标准,此处确实无比完美,因为前面和左边的院子都有高墙相隔,只有这三楼才堪堪高出墙头,正好看见院中情景。 可楚越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其实很想说这等好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当然这句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否则风晴川铁定和他翻脸。 楚越突然反应过来:“洛华谷和百草堂是别的宗门吧?” 风晴川两眼放光:“当然,而且这两派都只收女弟子,听说这次洛华谷的慕烟落和百草堂的檀素灵都会来……” 他摇头晃脑,一脸陶醉,楚越实在忍不住打断他:“我们断魂谷还会有别的宗派弟子前来?” 风晴川一脸诧异,道:“你不知道?兽潮的时候,西域许多宗门都会派一批弟子来历练一番,只要遵守规矩,我们弟子也不能随便去招惹他们的!” 楚越还真是不知道。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风晴川摇摇头,看他神情,楚越就知道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不禁微感头疼。 嘭嘭! 敲门声响起。 第五十七章 积分榜 门外一个伙计双手奉上一卷纸幅,点头哈腰。 “三爷,今天的积分排行榜,一出来小的马上就给您送来了!” 风晴川拿过一瞧,就扔了一大块银子过去,伙计立刻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风晴川将纸张拉开铺在桌上,酸溜溜的道:“排名还是没什么变化,江翼云这家伙居然一直占据第一!” 积分排行榜,分天、地、人三榜,对应实力入微境、先天境、炼气期,因为杂役不上战场,而虚实境的长老则已经没必要参与这种排名。 积分通过击杀凶兽获取,不同的凶兽积分也不相同,而且只有击杀与自身修为同阶以上的凶兽才能获得相应的积分。 每一阶凶兽的积分按实力都划为一分到五分不等,也就是说最弱的黄阶凶兽和最弱的玄阶凶兽都只有一个积分。 换句话说,一个炼气期武者击杀一头最弱的黄阶凶兽得到的积分,和击杀一头最弱的普通凶兽是完全一样的,之所以这样设定,就是为了杜绝有人取巧获取高分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因为任何一个武者都不可能正面击败比自己高阶的凶兽或者武者,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不是意外就是巧合,肯定不是实力的体现。 当然,如果你是诸如夜君龙皇那种千年一遇的天才,确实能越阶杀敌的话……那你何不去多杀几头同阶的凶兽,岂非来得更轻松? 至于像高阶武者给低阶武者刷分这样的作弊手段,在断魂谷基本上已经绝迹——那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所以,积分榜的排名基本上还算公平的。 主要的是,积分榜排名也不是虚名,就拿人榜来说,三个月兽潮结束之后,占据积分榜首的弟子就将获得高达一千万贡献度的奖励。 风晴川叹了口气,拍拍楚越肩膀道:“这次我是没指望上榜了,不过,老弟啊,我很看好你……” 他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啊,三爷我这次虽然没有上地榜的希望,但是你上人榜肯定是十拿九稳啊,这要是不押一铺大的,那岂不是对不起这送上门的机会?来来来,我们仔细研究研究……” 断魂谷可以禁绝妓馆,但是对赌却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开赌馆,一般也不会管,因为这种东西禁之不绝,只要有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开赌。 风晴川说着也不管楚越怎么想,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指着人榜就开始分析。 “看看,这人榜……怎么空的……咳,你们大队伍还没到啊,那就不必看这个了!” 楚越道:“风师兄就如此看得起我?” 风晴川打个哈哈,道:“那是当然,我……看人的眼光是绝对不会错的。来来来,我们先来分析分析各峰有实力的炼气期弟子,以后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楚越摇头道:“不必了,排行还是要看积分,终究还是实力的比拼,我若技不如人,光分析有何用?” 啪! 风晴川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就要有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这次榜首我们拿定了!” 他一番话抑扬顿挫,说的极有气势,浑身都是天下尽我掌握之中的霸气,令人侧目。 可是他目光一撇,突然就漏了气般换上了猥琐的嘴脸,一个健步冲到窗口,目不转睛的望着对面园子,还向楚越招手。 “过来,过来,慕烟落又出来了……啧啧,真是身材曼妙宛如凌波微步,唉,可惜,每次都带着面纱,实在无趣得紧……” 楚越目光透过窗户,果然看见对面院子里几个姑娘在说话聊天。 双方不过一墙之隔,相距不到十米,风晴川口无遮拦,人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就有姑娘嗔怒道:“登徒子,居然天天偷看,小心本小姐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也有的姑娘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低声说话。 风晴川毫不在意,继续点评某女眉毛如何漂亮,某女头发又如何好看……他只是夸人长处,缺点却是只字不提,看似一副色相,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下流。 所以,他虽然天天在窗户看人家姑娘,倒也并未引起洛华谷弟子的多大反感,最多也就骂两句了事。 咿呀! 旁边阁楼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两个姑娘掩嘴而笑:“风师弟,又被人家骂了?” 风晴川嘻嘻笑道:“两位师姐今天怎么没出去?” 那两姑娘正要说话,却听阁楼有人冷冷的道:“还不走?” 两姑娘立刻吐了吐舌头,指指身后,神情却不见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的样子,然后摆摆手,就缩回去关上了窗户。 风晴川自从听见那声音就一脸呆滞,对面窗户关上却犹未知觉,脖子伸得老长,眼睛似乎恨不得穿过窗户跟着过去,良久才回过神来,满脸的不舍。 “第三峰的花青叶师姐,真是特立独行,而且天姿国色,仪态万方……就是难得一见,唉,楚师弟,你说这世上要是没有美女可看的话,人活着还有意思吗?” 楚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整天想着拈花惹草,而且还对着他这样一个半大的孩童发表感慨,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晴川说着摇摇头,转眼又看见对面洛华谷的姑娘也不见了踪影,更是一脸的意兴索然,等转过身来看见楚越,似乎才想起刚刚的事来。 “来来来,刚刚我们说到哪了……花青叶?不是,是押注,咦……慢着,这地榜我上不来,可是花青叶师姐却是稳占一席啊,不过要是押她的话,估计赔率就……,唉,算了,不划算,楚师弟,还是说你吧,哦对了,你也不用说!” 楚越听风晴川东拉西扯的交缠不清,只觉得脑门生疼,正想着自己和他住一个地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风师兄,第五峰的方紫雨,你认识吗?” “方紫雨?在哪里?” 风晴川听到方紫雨三字,突然脸色大变,满脸惊恐,条件反射般目光四射,四顾无人,然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楚越有些好笑:“我就问一句,你这么大反应?” 风晴川苦笑道:“楚师弟,不管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不管你认不认识她,总之我劝你一句,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千万别靠近她!” 楚越摊摊手,道:“晚了,我可能已经被她下蛊了!” 风晴川大惊:“你……你也被她下蛊了?” 楚越玩味的看着他,没有再说话,这个‘也’字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好吧,我确实被她下过蛊,不过已经解掉了!” 风晴川受不了楚越目光的逼迫,表情纠结,显然内心挣扎了一番,然后破罐子破摔般的恢复了平静,故作平淡的道。 “解掉了?” 风晴川沉吟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你要知道的是,蛊有很多种,而且每一种蛊都有不同的解法,要想知道怎么解……首先,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蛊吗?” 楚越摇摇头,他连蛊都是一知半解,哪里还知道细致的分类,甚至连他自己中蛊都是猜测,于是问道:“那你中的什么蛊,是怎么解掉的?” “我中的是青丝蛊,是最简单的那种,至于怎么解掉的……” 他说着突然一脸悲愤,道:“进阶之后体内真气压缩,青丝蛊在瞬间的冲击之下就会灭亡,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匆忙进阶?我本来打算等兽潮冲击积分榜之后再进阶的……” 楚越同情了他三秒,道:“这么说来倒也不是那么可怕……” 他话还没说完,风晴川已经打断了他,摇头道:“也只有最简单的青丝蛊可以这么解掉,其他都不可能的!不然人家养蛊有什么用?” “是吗?” “不然呢?”风晴川斜眼看着他,道:“你以为方紫雨‘巫女’的名头是白来的?她对你下蛊还算是好的,要是下巫才是更麻烦,话说你怎么招惹上她的?” 楚越叹了口气,将杧山盗取碧眼金雕幼崽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第五十八章 血染星河 “这样啊!” 风晴川难得的神情严肃,托着下巴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道:“这样的话,我也帮不了你啊,楚师弟,你自求多福吧!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越本有几分期待,听到最后才知道他本性难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好配合的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风晴川十分满意楚越的态度,慢条斯理的伸手指了指,低声说道:“我帮不了你,但是隔壁的人也许能帮你!” “百草堂?” “不错,百草堂弟子医术高明,山门秘典《百草真经》据说是能修炼到圣境的天阶秘籍,可惜失去了下半部,变成只能晋级到虚实境的地阶心法。她们若是肯出手,或者能解掉你的蛊毒也未可知!” 楚越皱眉道:“我和她们素不相识,冒然上门,恐怕不妥吧?” 风晴川神秘的一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嗷呜! 狗蛋突然望着窗外直立起来,然后不安的转着圈,一副焦躁的样子。 随后就听街上有人大喊。 “今年第一头冲破前线的地阶凶兽过来了!” 喊声不停,那人也不知道是专门报信的还是好事者,从街头一直到街尾,顷刻间就往下一条街去了。 随着喊声,本来就不甚喧嚣的街道突然就沸腾起来。 “兽潮这才开始几天,炼气期的弟子都还没到吧,怎么就有地阶跑这里来了?” “比往年确实早了两天,不过这种事情偶尔有意外也是可能的!” “赶紧走,不知道是什么凶兽,去晚了只怕就被杀了!” “地阶凶兽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杀了,话说今天是哪位长老镇守太平门?” “好像是七长老卫陉崆!” “七长老?嘶……那要不快点过去,恐怕就真被杀了!” 街道上一时间人满为患,各个奔走如风,皆是往西边太平门方向,想要看个热闹。 此时又有一人飞奔而过,大声道:“最新消息,来袭凶兽是一头火焰金乌……” 此话一出,闹哄哄的街道突然沉寂,然后突然爆发出一片混乱,刚刚争先恐后往西跑的人几乎全部停了下来,兔子一般回到屋里去了。 外面如此吵闹,楚越和风晴川两人自然就被吸引过去。 听到火焰金乌四字,风晴川眼睛一亮,道:“要不要看看今年这第一头袭城的地阶凶兽是怎么死的?” 他看似征询楚越的意见,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从窗户翻出去,然后就上了屋顶,楚越一笑,随后也穿窗而出,就见风晴川正手持千里镜,向西遥望。 风晴川一边寻找,一边道:“居然是火焰金乌,你知道这种凶兽吗?” “略有所闻!” “金乌天生火属,出生就有控火之能,它先是灰色,然后黑色、紫色,随着进阶颜色就发生变化,到地阶的时候就变成红色了,据说若能突破天阶就会变成金色并长出第三条腿,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楚越道:“这种能飞的凶兽只怕不好对付!” “那是,不然你看这些人都不敢出去了!” 风晴川说着不屑的扫视了一番周围屋顶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浑然不觉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楚越透过千里镜,还没看见火焰金乌,就先看见西方天边一片火红的云彩,好似晚霞一般红艳艳的,正迅速靠近。 随着云彩的靠近,也越来越清晰,隐隐可见其中有火光涌动,再过片刻,已然能看见是一只好似着了火的大鸟,浑身冒出熊熊火光,连周围的云彩也被染成一片火红。 楚越对金乌虽然有所耳闻,却是从未见过,完全没想到它会如此巨大,只是它的双翅,就长达十余丈,而且速度更是奇快,只是一展翅就前进十余丈,好似瞬移一般。 “这只金乌好像刚刚突破的样子啊,还没完全长大就跑来送死了,可惜,而且好像还受伤了……”风晴川摇头。 “你以前见过?” 楚越看似随意的问道,他记得风晴川也是第一次参加兽潮的阻击。 “我以前当然……”风晴川随口,说道一半顿了顿,又道:“当然没见过,但是演武堂的《异兽志》里面不是记载得很清楚嘛!” “演武堂有《异兽志》这本书?” 风晴川一愣,道:“当然……应该有吧!我说你哪里那么多问题,好好看热闹行不行?” 楚越笑了笑:“行!” 就两人说话的时间,火焰金乌已经离城墙不足千丈,也是它实在飞的太高才没被城墙挡住视线,否则他们现在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可能看见。 千丈距离,以火焰金乌的速度几乎不用一分钟,若是没人拦截让它过了城墙的话,只怕就会变成一场空前的灾难。 “七长老该出手了吧?” “是啊,难道要用震天弩对付它?” “白痴,震天弩能对付得了地阶凶兽?” “……”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担心火焰金乌真的会闯进来,只是推测七长老卫陉崆会什么时候出手! 就是现在! 楚越心中猛的一动! 果然,就见城墙上突然冲出一道血光,血光瞬间弥漫,转眼竟似已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一片血红,血光海浪般汹涌而去。 招未现,势先成! 好厉害! 楚越暗暗心惊,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就受势的影响产生幻觉,若是正面对敌,只怕对方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他神魂俱灭。 漫天的血光中,悄无声息的射出一道刀光,刀光如血,与血光却泾渭分明般清晰。 刀光似火,血光似风!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火焰金乌显然已经感受到威胁,高声鸣叫,张嘴喷出一道长长的火光,冲开血光,不但速度不减,反而越来越快。 刀现,势收! 漫天的血光突然向刀光聚拢,如长鲸吸水,瞬间变成一柄巨大的血刀,望火焰金乌当头落下! 血染星河! 火焰金乌悲鸣一声,奋力要想往高空挣脱,可是那道刀光却仿佛有巨大的引力,它不但飞不动,反而像断线的风筝般直接往刀锋撞过去! 刀光一闪而逝! 半空中火焰金乌突然一顿,周身的火光骤然大降,然后从头到尾无比对称的分成两片,折翼而落! 城中一片静寂! 楚越还是第二次看见虚实境武者的完整出手,这次比上次唐一刀砍掉心静手臂的那一刀更加直观,也更加令人震撼,但是两者孰强孰弱,他却完全分辨不出。 “好厉害!七长老这一招是断魂三式的血染星河吗?” “正是血染星河!” 震撼的显然不止他一人,良久之后才有人喃喃出声,随后变成一片沸腾。 第五十九章 接风洗尘 风晴川回到房间,眼神难掩震撼,脸上却故作不屑。 “不就是一只刚刚成年而且受伤的火焰金乌吗?你是不是觉得很厉害?” 楚越笑道:“至少比你我厉害多了!” 风晴川瞪眼,良久道:“好吧,这一刀确实挺厉害,我恐怕要再过十年才用得出来!” 他说着见楚越有些戏谑的在笑,立刻又改口:“好吧,恐怕得二十年……喂,你别看不起我,难道你觉得我二十年之后也入不了虚实境?要知道……算了,跟你说也不懂!” 风晴川现在刚进先天境,如果真的在二十年之后堪破虚实的话,那也堪称是惊才绝艳了,不过卫陉崆的一刀显然不是每一个虚实境武者都能用的出来的。 楚越只是笑,风晴川是在发牢骚,却显然不是冲他的,他没必要当他的出气筒。 风晴川嘟哝良久,终于往椅子上一坐,叹气道:“不过,卫陉崆号称是断魂谷排名前五的高手,果然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行了,风兄,还是说说正事吧!” “正事?什么正事?” 风晴川眨眨眼,突然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楚兄,你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就先休息吧,晚上三爷给你接风洗尘,啊,就这么说定了!” 他一句话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越失然一笑,却也没挽留,就靠着窗坐下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有古怪啊! 风晴川当初选这个客栈的目的,显然是想和百草堂的弟子接近,至少也是想近距离的观看,可是现在却明显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呢? 他提醒自己百草堂的弟子能解蛊毒,却又语焉不详。 楚越想着,下意识的就从窗口探头,望向了隔壁百草堂弟子居住的院子,正好看见两个带着面纱的姑娘绕过院中回廊,他见其中一个似乎有些眼熟,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结果,就听一姑娘鄙视的说道:“看,前几天那个不偷看了,今天居然又来了一个登徒子,真是讨厌!” 另一个姑娘似乎笑了一声,然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楚越却是没听清楚,不过被人当做登徒子,他也不好意思再盯着人家院子不放,这方面的脸皮他比风晴川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百草堂,以前听都没听过,又怎么可能有熟人? 楚越暗自摇摇头,还说去求医,这还没上门呢,就已经先给对方留了个登徒子的标签,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罢了,空想无益,先睡觉,睡醒再说。 楚越几天赶路确实有些疲累,当下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傍晚时分醒来,楚越简单洗漱,正寻思让小二弄点吃食的时候,风晴川就冲了进来。 “小越,好了没,好了就赶紧走!” 他对楚越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好感,而且还越来越亲热,这种好感和范同的那个一见如故不同,楚越明显感觉到风晴川的亲热是有原因的,而范同则纯粹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去哪?” “不是说了三爷晚上给你接风洗尘嘛,走吧,明月楼的位置我都订好了!” 楚越这才想起他早晨临走的时候确实说过这话,当时还以为他找借口开溜,没想到还是真的。 “那就有劳风兄破费了!” 风晴川一挥手,豪气冲天的道:“自家兄弟,那么客气作甚,还有别叫风师兄,也别叫风兄,看得起我就叫一声三哥!” 楚越迟疑了一瞬,便拱手道:“三哥!” “好,好,哈哈,走,喝酒去!” 风晴川眉开眼笑,但是楚越总觉得他笑得不只是高兴,而且还有些得意,得意中又有几分诡异,实在古怪得很。 明月楼。 太平道有三大酒楼,太平楼,明月楼,回凤楼。三座酒楼因为位置不一样,服务的对象有有所不同。 太平楼位于太平道广场附近,上门的大多是断魂谷弟子;回凤楼位于太平道码头,面对的基本上是普通人;明月楼位于二者之间,周围多是高档客栈,光顾的基本上就是外来的武者。 从三座酒楼服务的对象,也能看出太平道人群的分布——依次为普通人、外来武者、断魂谷弟子,三者虽然不是泾渭分明,却都有一定的默契,极少踏足彼此的圈子。 所以,来明月楼的断魂谷弟子虽然有,却并不多。 明月楼一共五层,和其他酒楼一样,底层是大堂,中间一个台子同样是五层,每层的戏台上有唱戏杂耍的等等,人声嘈杂,酒气弥漫。 楼层建筑是回廊式的,二楼往上就是包厢了,围着中间大舞台一圈每层都有几十个包厢,楼层越高包厢就越少,当然,每一层的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 风晴川领着楚越直上五楼。 这一层不过十余个包厢,撇开价钱不说,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预订得到的,看来风晴川果然是费了不少心思,楚越也不禁有些许感动。 推开包厢,风晴川就大笑道:“抱歉抱歉,我没迟到吧?小越没睡醒,我看他睡得香甜,也就多等了一会!” “不晚,风师兄太客气了!楚兄,怎么不认识张某了?” 楚越不是不认识张谋,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认识风晴川,更为刚刚的那一丝感动觉得有些不值,现在这样的情形,他要是还不明白风晴川是在扯虎皮那就真是白痴了。 风晴川的脸皮之厚,显然已经超出了楚越的想象,他一脸嗔怪:“对,小越,张师弟好意请客,你也别太失礼了!” 楚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勉强对张谋三人拱拱手:“三位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张谋笑道:“今天中午到太平道广场的时候,恰好遇到风师兄,听说楚兄你落脚在平安客栈,索性也就在附近选了一家客栈落脚,到时候大家一起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恰好? 楚越看了看一脸笑容的风晴川,心中再次将他的下限拉低一个档次,点点头道:“张兄有心了!正好三哥说替我……” 他话还没说完,风晴川已经大笑着打断道:“哈哈,坐,坐下说嘛,小越,张师弟盛意拳拳,请我们吃饭,就别那么客套了,大家同门兄弟,你来我往也是一桩美事嘛!” 楚越笑道:“我还以为是三哥你请客呢,原来是张兄的东啊,失敬失敬!” 张谋也是心思通透的人,见楚越和风晴川两人你来我往,很识趣的并不掺和,只是不动声色的道:“来日方长嘛,我们就不必客套了,边吃边说,如何?” 第六十章 歌姬之争 楚越和张谋两人都是滴酒不沾,张骐是浅尝辄止,张骥和风晴川两人却是嗜酒如命,一轮酒菜下来,五人已经分成了三堆。 张骥和风晴川两人推杯换盏,喝得直呼痛快,热火朝天,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楚越和张谋,他们两人则喝着茶聊着天,张骐两边都挨不着,就显得有些孤独,一个人自顾自的大吃不已。 “人生得意须尽欢,来来来,今天我们一定得喝够三百杯,否则谁也不准走……”张骥喝得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栽倒在桌下。 “正是!不过,此情此景,无论如何得有将进酒才应景!” 风晴川也不甘落后,推开窗户,就对外面台上的歌姬叫道:“那小娘子,给我们来一个将进酒!” 明月楼专门在包厢中间设计了一个大台子,顾客可以当众点曲,也可以让歌姬进包厢,颇有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意思。 一般来说,只要有人点了就不会有人抢,不想听就关着窗户就行了,或者自己唤个歌姬进包厢,明月楼的隔音效果做的还是很好的。 可是风晴川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声道:“听什么将进酒,小娘子,给我们来一个将军令!” 这很明显就是找茬了! 风晴川眼中寒芒一闪,唰的拉开大门,站在回廊上冷冷道:“谁要找三爷的不痛快直接站出来便是,何必为难一个卖唱的小娘子呢?” 对面包厢的门也哗啦一声拉开,几人走出门,站在回廊,当中一人满脸惊诧,表情夸张,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假装的。 “原来是风师弟啊,哎呀,我与几位朋友吃酒,预祝他们明日凯旋而归,兴起之际便想听一曲将军令,风师弟可否让我一个先?” 风晴川乜斜着眼:“三爷我凭什么让你一个先?别废话了,宋无理,要怎么滴,直接划下道来,你那些不入门的手段,就别在三爷面前显摆了,免得丢人现眼!” “风师弟爽快!” 宋晨理居然没有发怒,道:“风师弟以前和我们十一峰的弟子多有亲热,可自从你晋级先天之后,大家就生疏多了……” 风晴川盯着他看了几眼,道:“宋师兄的意思,莫非是皮痒想挨揍,要挑战三爷我?不过你比我高了两个小境界,要挑战似乎也应该是我挑战你才对啊!” 宋晨理脸色一青,强按下怒气道:“那倒不是,我岂能以大欺小?是我一位朋友,听说风师弟神勇无匹,不免有些技痒,想要讨教一番!风师弟可敢应战?” 风晴川笑嘻嘻的道:“无非就是找了个打手而已,绕这么多圈子作甚?只要有彩头,别说揍人,让三爷揍狗都行,就看你出什么价了!” 宋晨理冷着脸:“既然风师兄这么有兴致,不如我们赌大一点,如何?” “别废话了,一口气说完好开打,三爷还等着喝酒呢!” 宋晨理脸色阴沉,目光狠毒:“那就赌五千元石,再加一条手臂,敢不敢?” 风晴川慢慢收敛了笑容,没再说话。 他本以为宋晨理就是想要挑衅一下,如今看来,明显是要废掉他了,因为外来的武者肯定不敢随便杀断魂谷弟子,否则必然被人挑战至死,所以才有加上一条手臂之说,对方敢如此赌注明显是有必胜的把握。 经这么一闹,周围包厢都打开了窗户看热闹。 张谋和楚越也早已经一起站在回廊,只是他们除了风晴川全是炼气期,而对方则全是先天境,高下立判。 张谋低声道:“风师兄,只怕是个陷阱!” 风晴川也小声道:“就算是陷阱现在也退不了了,难道扔钱砍手认输?那还不如打一场呢!” 外人挑战和断魂谷挑战可不一样,面对外人,认输和战败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就算认输,彩头还是要给的。 楚越也微微摇头:“对方有备而来,早就算到三哥你会自动往陷阱里跳,这个陷阱恐怕也是专门针对你设计的!” 风晴川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说句好的?” 对面宋晨理大声道:“怎么,莫非风师弟不敢应战?” 楚越还待再说,风晴川却已经大步上前,翻身跳上高台,冷笑道:“笑话,谁要挑战三爷?” 中间的高台上的歌姬早就散去,一应杂物也已经清空。 挑战比武在别的客栈或者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在武者云集的明月楼,却是家常便饭,这高台还是店主用专门的材料搭建,就是为了方便这种情况的出现。 宋晨理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身边就慢慢走出一个武者,此人平平无奇,先天境初期,确实符合挑战风晴川的条件。 楚越看见此人,眼皮却猛的跳了一下,心中生出一丝不祥之兆来,不由低声对张谋道:“此人有问题!” 张谋愣了一下,这人有问题大家都知道,又何必强调呢? 那人上了高台,拱手道:“洪武奇,请指教!” 风晴川神情肃然,拱手道:“风晴川,请指教!” 洪武奇施礼之后,也再无多言,他空着双手,也没拿什么兵刃,抬手就是一拳,力道速度都普普通通,和他人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风晴川微微一侧,唰的一剑斜刺。 两人都在试探对方虚实。 洪武奇手肘一沉,叮的一声撞开剑尖,显然是带着一对护臂,然后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依然寻常得很! 风晴川心中生出一丝疑惑来,宋晨理在洪武奇身上下如此重注,显然是觉得稳操胜券,可是现在看来此人招式寻常,内力寻常,心法……只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心中想着,手下却没有丝毫怠慢,反而更加戒备,毕竟宋晨理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上门送钱。 洪武奇两拳无功,也不知道变化,仍然再次抬手一拳。 三拳,竟是一模一样! 风晴川目光一闪,长剑一划,剑出如风,瞬间刺出三剑,分袭洪武奇咽喉、前胸、小腹,他倒要看看,洪武奇进攻方式一成不变,难道防守也能不变? “糟了!” 楚越心有所感,不由得脱口而出,张谋正自不解,却见场中已经发生了变化。 看见风晴川三剑齐出,洪武奇死水般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脸上突然变得通红,转瞬又变得苍白,就这一个变化之间,他那普普通通的一拳突然不再普通。 无论多普通的一拳,如果速度力道突然增加数倍,都不会普通! 嘭! 一拳! 直接撞碎长剑,雷霆万钧般,毫无阻碍的向风晴川当胸撞来! 风晴川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脚下极其诡异的踏出一步,仿佛纸人般变得扁平起来,堪堪与拳头擦肩而过,他虽避过拳头,但是拳风吹拂,人却被轻飘飘的吹落高台。 风晴川落在回廊,脚下一个踉跄。 楚越一把托住的后背,一道内息送出,只是一转,就知道他虽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其实只是内腑受了少许震荡,伤势极轻,最多修养一两天。 第六十一章 以赌对赌 “风师弟,愿赌服输,你不至于不认账吧?” 宋晨理阴阳怪气的说道。 其实大家都明白在众目睽睽之下,风晴川赖账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是赌注毕竟太大,而且还要自断一臂,宋晨理以己度人,自然要先将话说死。 风晴川脸色冰冷,神情间全无惧色,唰的一声抽出楚越腰间长剑,道:“宋无理,自断一臂嘛,三爷咬牙受了便是!” 他一句威胁的话都没说,宋晨理却只觉一股寒意贴着后背,怎么也散不尽,本想讽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可事已至此,他自然不可能退缩。 风晴川冷然一笑,抄起桌上酒壶猛灌一口,唰的撕下一幅袖子咬在嘴里,手中长剑倒提,就要自断左臂。 “慢着!” 楚越突然排众而出。 他一开口,立刻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谁都知道风晴川落败,结果已经注定,这时候还有人跳出来说‘慢着’,未免就显得有些可笑。 无论是围观的人,还是宋晨理等几人,无不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楚越。 “小师弟,大人的事你别掺和了!” 楚越叹气道:“不是我要掺和,而是不掺和不行,我刚刚和人打赌压风师兄胜,结果输了个精光,要是不找人赢回来,明天只怕得睡大街上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宋晨理盯着楚越看了良久,脸色有些古怪:“我记得你小子了,有冰蚕丝的那位是吧?行,听你的意思,莫非想要挑战我?呵呵,那我还真不太好意思!” 周围的人无不莞尔,炼气期弟子想要挑战先天境武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楚越摇了摇头。 可是他话锋一转,道:“也不一定,我现在还没想好,可能挑战你,也可能挑战你,也可能是你,或者你……都有可能,在定人之前,我想先说赌注!” 他将宋晨理一方七八人挨个指了个遍,俨然小孩过家家。 宋晨理已经不打算和楚越纠缠,一个炼气期的弟子,他还没那么不要脸明目张胆的直接对付,现在还是先弄残了风晴川才是首要。 “小师弟,你要真没饭吃,我送你几千贡献度也不妨,现在呢,你就别捣乱了!” 楚越笑了笑,一挥手,冰蚕丝飞爪夺的一声钉在房梁上,道:“以这条冰蚕丝为赌注,要是不够的话,再加上……一条手臂,怎样?” 他话一出口,场中立刻一片寂静。 风晴川也愣了愣,心中感动不已,低声道:“小越,算了,我搭进去就算了,你何必呢?” 楚越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在场的大多都有几分眼力,筷子粗细长近两丈的冰蚕丝,其价值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五千元石,至于一条手臂,却是谁也没放在心上。 宋晨理气息都变得粗重了不少,急促道:“你想赌什么?” 楚越收回飞爪,道:“很简单,我若输了,这条冰蚕丝自然归你,还有一条手臂,我若赢了,你和风师兄的赌注就此作罢,如何?” 宋晨理眼睛都红了,这几乎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有理由不接受吗?不过他终究还有一丝理智,追问道:“你是挑战我们其中之一?” 楚越肯定的点头道:“当然!” 宋晨理强按下心中激动,大声道:“好,我赌了,你要挑战谁?” 他生怕楚越反悔,说的又快又急。 楚越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伸手一指:“他!” 众人顺着看去,无不大感意外,随即脸色就变得有些精彩了,楚越指的居然是将风晴川轻松击落台下的洪武奇。 宋晨理想也不想,立刻点头:“好!” 洪武奇自从将风晴川击落台下,居然就坐在台上一直没下来,也不知道他是早就知道还有人挑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楚越慢慢走上高台。 旁人看他就像是看着走上断头台的犯人,他却一脸镇定,不急不躁。 张谋脸上若有所思,他从头到尾都一言没发,是因为他也无计可施,直到楚越出面,他就直觉事情有了转机,但是楚越要如何战胜先天境的武者,他还是毫无头绪。 等楚越指定挑战洪武奇的时候,张谋才隐约抓到一点什么,可是依然未有定论,但是却知道关键肯定就在洪武奇的身上。 “你认输吧!” 周围的人想象过楚越被洪武奇一拳打死,或者打落高台,或者拖延两招,然后被一拳打死,或者打落高台,总之,不管过程如何,结果肯定是早就注定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楚越上台就让洪武奇认输。 这种冷到极点的笑话,一时间反而没人笑得出来。 洪武奇看着楚越,连站都没站起来,可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静静的看着楚越,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楚越笑了笑,负手过来,然后围着洪武奇绕了一圈,一边转,一边低声念道:“血源于先天之精,精生于后天之血,两者同出而异名……” 听一句,洪武奇脸色就白一分,才听了三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声音颤抖道:“你……你怎么知道?” 楚越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身体前倾,挡住周围所有人的视线,然后伸出手来一晃就收了回去。 时间虽短,洪武奇却看得无比真切,只见他手掌通红,似有鲜血欲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禁大惊失色,差点失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惊恐的道:“你……你……” 楚越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洪武奇眼神变幻良久,最后缓缓站起身来,众人都以为他要出手,却没想到他突然木讷的说道:“我认输!” 说完,就转身下了高台。 我认输! 这三个字要是楚越说出来,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从洪武奇口中说出来,那就是天方夜谭,周围的人脑筋无不停顿了几秒之后才能正常运转。 楚越上台,时间其实极其短暂,说了句话,围着洪武奇转了两圈,然后停下,结果就出来了,好像他上台走这一遭就是为等洪武奇认输一般。 “你为什么认输?” 宋晨理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有些气急败坏的对洪武奇大吼道。 洪武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下楼而去。 事情从开始到结局,谁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变化。 风晴川虽然一向洒脱,但是刚刚逃脱断臂之苦,大喜大悲之下也不禁有些失态,一把抱住楚越,他平时巧舌如簧,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六十二章 银龙公子 洪武奇一走,宋晨理等人也无颜再待下去,饭菜自然是吃不了了,灰溜溜的离开了明月楼。 楚越一脚踢开抱住他不放的风晴川,无奈道:“还吃饭不吃了?” 风晴川毫不在意,道:“吃,当然吃,好兄弟,不枉三哥白疼你一场!” 啪!啪!啪! “有胆识,有见识,有手段,不错,小子,以后就跟着本公子吧!”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这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尖锐,时断时续。 回廊上包厢的本已各自回房,听见这人说话顿时又探出了脑袋。 楚越莫名所以,张谋和风晴川却同时变了脸色。 “还不过来?” 那人似有不耐,咿呀一声,左近一直关着的包厢门突然打开,一人走到门口,看着楚越,理所当然的道,下巴点了点楚越:“就你了,小子,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楚越看见此人尊容的时候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骂人,而是此人真是长得……太有特点。 一般形容一个人丑,用獐头鼠目也就差不多了,但是这人,不但獐头鼠目,而且还有倒吊的三角眼,塌鼻,歪嘴,龅牙,满脸的坑洼,再加上一堆招风耳,简直令人不忍目睹。 更绝的是,他还穿上一身锦袍,此时手中正抱着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油腻,衣襟也是一片狼藉,这形象,实在难以形容。 这人如果不是后天变异,那只能说他爹娘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银龙公子!” “沈聪!” 看见此人,周围顿时有人脱口而出,站在回廊的都悄悄的退回了包厢,更有甚者,已经掩上了房门。 楚越淡然道:“你是什么东西?” 听到楚越这话,众人暗自佩服的同时也已经将他当做了死人,连张谋和风晴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聪动作一顿,啪的扔掉手中烧鸡,双手在衣襟上抹了抹,道:“我是什么东西?果然有胆识啊,小子,你是第三个当面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楚越神色平静:“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很多人会背着你问这个问题,不如你满足下大家的好奇?” 沈聪居然也不生气,点点头道:“伶牙利嘴!你知道前两个这么问我的人现在哪里去了吗?” 楚越一笑:“无非就是变成了死人之类,我还以为你有别的什么手段,没想到仍旧是威胁恐吓这种过时的东西,银龙公子,也不过如此嘛!” 沈聪皱眉道:“你认识我?” 楚越道:“我也是第九峰的弟子,本峰执法堂沈冲远长老的公子,岂能没有耳闻?” 沈聪阴沉沉的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挑拨我?” 楚越摇头道:“本来呢,我以为像你这样嚣张霸道的人,即便是有依仗沈长老的权势的嫌疑,但是能活到现在,多少总会有些本事的,可是今日一见……啧啧!” “怎样?” “不过是欺软怕恶罢了!” 沈聪三角眼凶光一闪,道:“老子怎么就欺软怕恶了?老子任你辱骂到现在都没动手,怎么着,还欺负你了?既然这样,老子就先欺负了你,咱们再继续聊!” 他说着就大步逼近,也没用什么身法,显然是要给楚越增加心理的压力。 楚越凝立未动,只是一翻手,掌中就多了一枚雷光弹,道:“在下修为虽然不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 沈聪脚步一滞,却并未停下,冷笑道:“区区雷光弹,还威胁不了本公子!” “是吗,那这个呢?这个呢?这个呢?” 楚越一边说,手中就不停的多出几枚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弹丸,看得周围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碧水冷雾弹,重水弹,五毒化血弹……” “这小子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狠毒的东西,这真的假的?” “……” 沈聪越走越慢,最后终于停下脚步,一张丑脸阴沉沉的拧成一团,几乎看不出人形。 楚越突然收起手中弹丸,笑道:“沈师兄,恕我唐突,你虽然长相令人不敢恭维,但是至少是性情中人,在我看来,比起某些藏头露尾的人,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沈聪天生丑陋,最忌讳就是别人拿他长相说事,可是楚越现在直言不讳,反而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居然并不觉得有多生气。 而且,沈聪虽然长相难看,人却是聪明绝顶。他出场的时候就知道是别人利用自己的身份做文章,只是他嚣张惯了,也就装作不知道,只是他低估了楚越,才弄得下不来台。 现在楚越搭了梯子,他自然要顺势而下。 “哼!” 沈聪冷哼一声,看似怒气冲冲,实际上却是在看是否有人知趣救场。 “沈师兄,你息怒,都怪小弟多喝了两杯说了胡话,否则你也不至于和一个孩子置气,小弟已自罚三杯!” 随着声音,一人走到门口,对沈聪双手抱拳,满脸的愧疚,正是久未谋面的樊冲。 呵! 楚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樊冲还真是无处不在啊,而且,他对付人不但不择手段还不分对象,只不知道他有没有为难一起入谷的刘小雅。 樊冲,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小人!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是得罪君子往往比得罪小人要难得多。 楚越看着樊冲,樊冲也在看着他,只是脸上全是我不记得你是谁的表情,完全将他当做了空气,只是殷勤的跑过来,搀着沈聪的手臂。 “小子,上太平道战场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了,否则很容易就被凶兽弄死了!” 沈聪阴沉沉的说道,目光阴冷好似毒蛇一般,他今日被楚越弄得颜面无存,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否则他以后也没脸再继续嚣张了。 “沈小虫,你又在欺负人了?” 楼梯上有人轻笑道,声音娇媚,虽然还没看见人,却已经令人忍不住想象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正浅语轻笑,婀娜多姿的移步上楼。 如果美人不能令所有人侧目,那么一个敢将银龙公子沈聪叫做‘沈小虫’的美人呢? 所有人都望着楼梯出口,有的人充满了期待,有的人却是变了脸色,沈聪更是不堪,脚下居然一个踉跄,然后神情惊惧的咬牙吐出三个字来。 “方紫雨!” 第六十三章 情债 方紫雨! 若是在三天之前听到这个名字,楚越不会有半点反应,但是现在,他虽然不至于像沈聪那样,却也不禁眼皮跳了一下。 张谋脸色也不好看,当然,更难看的是风晴川,他在听到方紫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如同兔子般窜进了包厢,哗啦一声就将楚越三人关在了门外,典型的自私自利。 “咯咯!沈小虫,是你运气不好啊,还是我运气不好呢,每次遇到你都在欺负人,唉哟,这么多人,挺热闹啊!” 方紫雨一袭绿色衣裙,莲步轻移,好似春风吹皱的湖水,眼波流转,更是动人心魄。 沈聪却是如见蛇蝎,忙不迭的避开道:“遇到你算老子倒霉,你今天又想怎样?” 方紫雨目光扫了一圈,然后落在楚越的身上,登时眼睛一亮一边移步过来一边笑:“呵呵,小师弟,你不会是知道师姐今天要来这明月楼,所以提前来等我的吧?” 她说着极其自然的飞了一个媚眼儿,目光水波盈盈,看见的人无不觉得心旌摇荡,魂儿好似都要飞走一般。 沈聪暗骂一声狐狸精,嘴上却不敢说,见她转移了目标,连忙飞快的缩回包厢,然后嘭的关上房门。 方紫雨看也未看,只是往楚越直接走来,一路烟视媚行,令周围偷看的青春少年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口水。 楚越其实很想像沈聪一样躲进屋里,但是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张兄,我看你不如将那只金雕让给方师姐吧,以后小弟再陪你抓一只!” 张谋苦笑道:“这又不是东西,就算我想送也送不了啊!” 方紫雨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听他两人说完,才笑吟吟的道:“不必了,师姐没那么小气,也没那么可怕,我又不会吃人,是不是?” 不可怕? 三人暗自腹诽,不可怕那沈聪会像看见老虎一样?不可怕风晴川会像兔子一样躲起来? 方紫雨说着,突然疑惑的道:“你们和谁一起来的?” “没有!” 三人一起摇头,均暗想,风晴川闻风而遁,只怕和方紫雨过节极深,能掩饰过去自然最好。 可是好死不死,屋内却传来张骥醉醺醺的声音:“风兄,来来来,再……再喝三百杯……呜呜” 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不过也就更显得欲盖弥彰。 方紫雨冷哼一声,扒开楚越走到门前,鼻翼轻轻跳动,脸色就变得更冷,嘭的一声,房门就被她一脚踹开,一进去就看见将张骥按在地上的风晴川。 “哼哼,果然是你,你躲啊!” 方紫雨抱着双臂,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着风晴川冷笑不已。 楚越和张谋张骐随后进屋,顺手掩上了房门,三人面面相觑,这显然不像是寻仇人啊,怎么看都反而像是寻情人。 “咳!那个……小雨啊,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让我一阵好找,哈哈……” 风晴川神情尴尬,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跟楚越暗使眼色,示意他帮忙。 楚越视若不见,转头看着张谋,道:“张兄,不如我们继续喝茶?” 张谋很默契的点点头:“好!” 方紫雨冷冷的看着风晴川,道:“说,继续说!” 风晴川求助无望,顿时心丧若死,心知今日在劫难逃,眼珠子一转,突然趴在地上,抱住方紫雨的小腿痛哭流涕:“小雨,我错了,那天我不该迷路的,要不然后来也不会找不到你,也就不会惹你生气……” 方紫雨言行无忌只是苗女天性,本身却是冰清玉洁,被风晴川抱住小腿,立刻粉面飞红,一脚将他踢开,转眼见楚越等人斜眼偷窥,更是羞愤,探手就揪住风晴川的耳朵。 “给我出来!” 风晴川嗷嗷大叫,然后声音渐渐远去。 剩下屋内三人左看右看,然后一起大笑起来,张谋摇头笑道:“今日出门是忘记看黄历了,这事一摊跟着一摊,呵呵,好在有惊无险,否则在下今天这顿饭请的……” 楚越道:“巧合而已,不过,不是说这明月楼甚少有我们断魂谷的弟子关顾嘛,怎么今天都扎堆了?” 张谋道:“你应该知道本门弟子相互极难信任,反而是外来宗派的弟子更易合作,而他们也有仰仗本门弟子熟悉内情,双方各取所需,太平道前几天才对外人开放,所以这几天他们接触就比较频繁!” 楚越道:“人心难测!” “是啊!” 张谋感慨一句,道:“楚兄,我一直有个问题百思不解,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楚越道:“你是想问那洪武奇为何会不战而降?” 张骐闻言顿时目露关注之色,其实不止张谋,恐怕所有人都想知道原因。 张谋点点头:“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过!” 楚越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知两位可听说过‘炼血魔功’?” 张谋茫然,摇头道:“没有!” “这种功法严格说起来既不算战技,也不算心法,它的作用就是可以在瞬间提升自身真气三到十倍!” “三到十倍?” 饶是张谋见多识广,也不禁和张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真气提升十倍,即便不能越阶挑战,恐怕也相去不远了,难怪当初风晴川被吹枯拉朽般的击败了。 张谋吃惊之后,也回过味来:“如此霸道的功法,恐怕不会没有弊端吧?” 楚越点点头:“没错,这种功法听上去有些逆天,但是提升的时间极其短暂,而且之后三个时辰之内无法动用真气,三天之内不能剧烈运动!” 张骐恍然:“难怪那洪武奇会不战而降了,哈哈,宋晨理显然不知道他的这个弱点,否则只怕不会被你钻了空子!” 张谋道:“这种弱点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人知晓,否则岂非是置自己于险地?不过这种功法虽然后遗症严重,却不失为保命杀敌的绝招。” 楚越点点头,利弊得失,只看如何应用而已。 张谋若有所思的看了楚越一眼,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轻轻转过话题道:“明日出太平道,楚兄可愿和我们一起?” 张骐玩笑道:“楚兄应该不至于和我们相互提防吧?” 楚越也笑了笑:“我若说对三位毫无防备,恐怕你们也不信吧?” 说着,三人皆笑。 楚越接着道:“和三位一起自然好过和其他人,到时候相互照应吧!对了,你们不如也搬平安客栈来,这样出入也方便!” 张谋不解道:“风师兄不是说平安客满了?” 楚越有些哭笑不得,就将风晴川包下一层楼的事说了一遍。 闲话之后,各人分道,张谋自与张家兄弟回去准备搬家。 第六十四章 残酷的战场 扑哧! 楚越一剑劈开脚下铁羚鹿的脑袋,挑出元石,顺手就丢给了巴巴望着的狗蛋,然后又割下它的左耳装进一个特制的袋子——这是要拿回去换取积分的。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摇了摇头,割下一块腿肉挂在腰间当做晚餐,然后就迅速离开的现场。 这是楚越进入太平道战场的第十六天。 在上次明月楼聚会之后的第二天,炼气期弟子正式抵达,太平道的战场也就是那天正式对炼气期弟子开放。 楚越是和张良三人也是在那天一起进入战场,只是在第五天的时候被兽潮冲散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他们。 这半个多月来楚越已经杀了数百头凶兽,幸好断魂谷登记积分并不需要将整头凶兽弄过去,而是只需要某个特殊的部位,否则的话,只是搬尸体就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不过,节省了时间,也损失了凶兽的尸体。 要知道,凶兽可全身是宝,除了最有价值的元石,剩下的皮肉骨,也是可以送回太平道在断魂谷指定的地方去贩卖的,虽然价格略低,却也价值不菲。 不过,他扔下不要,也不会就因此浪费。 因为凶兽的尸首不易腐烂,哪怕是最低级的凶兽,死后也至少能保持半月不会变质。 所以,就有些修为较低的武者,进入战场之后也不以猎杀凶兽为目的,而是专门收取像楚越这样的人留下的凶兽尸体,然后带回太平道贩卖,收入虽然少些而且没有积分,但是胜在安全轻松。 天色暗了下来。 楚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开始生火烤鹿腿。 断魂谷拦截凶兽的武者是阶梯式的,最前面是虚实境,他们直接拦在了太平道与忘尘森林的交界处,然后是入微境,再次先天境,最后炼气期,层次分明,将凶兽强行按实力拦截在各自区域。 楚越现在离太平道城墙将近三百里,是炼气期弟子深入的极限,若是再往前走,很可能就会遇到黄阶凶兽,那绝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而且补给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打算明天就开始往回走,回太平道广场补充休整,顺便也将获得的凶兽信物换成积分。 “谁?” 楚越遽然抬头,望着前方黑暗处,目光如电。 “这小子眼睛倒是利得很,我就说直接上嘛,你非得搞什么偷袭,现在还不是被发现了?” “少废话!” 楚越坐在没动,他选的地方两面靠着峭壁,一面是悬崖,正面却是空旷的平地,看似绝地,却是进退裕如,绝无被人或凶兽围住的可能。 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战场上虽然有执法队不定时的巡逻,但是人数毕竟太少,重点防范的是越界的高阶弟子,至于同阶武者之间的厮杀,除非恰好碰到,否则也是形同虚设。 战场,就是这么残酷! 黑暗中出现一高一矮两条人影,都是炼气期圆满,他们看着楚越就像是看着一条肥羊,一人狞声道:“小子,交出元石,就饶你不死!” 不是断魂谷的弟子! 楚越毫不理会,只是专心的翻烤鹿腿,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对方来了四个人,却只现身两个,明显就是想诱自己过去,好打个措手不及。 “这小子莫不是个聋子?” “白痴,炼气期的修为敢一个人闯到这里,会是简单人物?而且你没听他刚刚发现我们还说话么,还聋子,我看你是傻子吧?” “你再说,信不信我先砍了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却快速接近。 楚越一拍腰间革囊,冷冷道:“行了两位,没必要演戏,大家都是明白人,想要积分?可以,凭真本事来拿吧!” 那两人的眼神登时变了,高个子仰天笑道:“好,兄弟是爽快人,那我们也给你一个爽快!” 锵! 两人刀剑一起出鞘,身形闪动,两条游龙般交错前进,配合娴熟,显得极为默契。 十余丈的距离,不过一个呼吸! 刀剑越过火堆,离楚越已经不过咫尺,他居然还是没有动,两人心中大喜,暗道不管你有什么诡计,总不可能吃一刀一剑而不死吧? 砰! 火堆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炸裂开来,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高矮两人根本闪避不及,想退,可脚下刚动,火光已经掠过头脸,眉毛头发瞬间烧光。 两人同时惨叫一声,在刹那间他们似乎看见坐在对面的楚越突然不见了踪影,然后就只觉喉咙一凉,惨叫只发出半声,就戛然而止。 远处隐藏的另外两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同伴杀过去,然后火堆突然火光大盛,那瞬间完全看不清楚,等火光消失,他们的同伴也已经倒地,而楚越居然也消失无踪! 他们四人结队抢劫,两人配合在前冲锋,两人配合在后以弓箭偷袭掩护,无往而不利,像现在这样瞬间被杀两人的事情,简直想都没想过。 嗡! 就在剩下两人犹豫是拼是逃的时候,就听见了极为熟悉的弓弦声,他们本身就是用弓箭的好手,立时亡魂大冒,想也不想,翻身就倒! 可是念头刚起,就同时觉得胸口一凉,整个人如同被巨锤轰击,不由自主的就倒飞出去,刚刚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意识就在下一刻陷入虚无,彻底沉沦。 整个过程极为短暂! 楚越收起弓,这是张谋送的,虽然算不得神兵,却也是上品了,比起他以前用的简直天壤之别。 他连杀四人,看似轻松至极,实际上其中每一个动作都精确无比,其间对人心理的把握,对环境的变化,无一不了如指掌,但有半点误差,就会陷入混战。 楚越拍了拍狗蛋,继续坐下烤肉。 狗蛋唰的冲出去,不过片刻就叼回一堆袋子,收缴战利品这种事情它已经驾轻就熟,放下之后又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又带回了两支射出的箭矢,犹自滴血。 “虽然吃的有点多,却也不是没用嘛!” 嗷呜! 狗蛋这半个月来身体已经大了不止一圈,本来只有尺许长的身体更是已经超过一米,当然不算尾巴! 楚越一边说,一边又扔给狗蛋一块元石,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像是土狗的家伙会这么聪明,最近已经能听懂他简单的说话了,也许等它长大了会成精也说不定,只可惜是条公的。 不过,他有时又不免担心,这个连肉都不吃只吃元石的家伙,以后自己真的养得起? 楚越摇摇头,望着远方暗处又叹了口气,道:“今天晚上真是多事之秋啊!” 一条人影在火光中慢慢走近,一直走到火堆前面,然后就隔着火堆在楚越对面盘膝坐下来。 “是你?” “你还记得我?” “我的记性一向不错!” 楚越记性确实不错,说是过目不忘也不算夸张,这人正是他来断魂谷第一天,在院子里见过的那位张世新。 先天境武者! 张世新沉默片刻,道:“这附近没人!” 楚越瞳孔微缩:“所以?” 张世新木无表情:“你若是自己将积分拿出来,我可以不杀你!” 楚越道:“这些普通凶兽的积分对你有用?” 张世新摇头道:“对我没用,但是对你有用!” 积分榜! 可是这跟张世新有什么关系? 楚越心念电转,任何人做某件特定的事情都肯定有其目的,张世新抢了他的积分,对他自己肯定没用,唯一的用途似乎就是拿给别人? 可是,这种风险未免太大了,真有人敢这么干? “给你积分,你就让我走?” “是的!” 第六十五章 太极图 火堆燃着木柴噼啪作响。 楚越沉默,张世新也没说话,似乎等着他做出决定。 楚越忽然开口:“我刚刚杀那四人你应该看见了!” 张世新点点头:“干净利落,一击必杀,在断魂谷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炼气期弟子屈指可数,你若是先天境,我绝不敢来找你!” 楚越道:“那我对他们说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 张世新抬头望着他:“凭真本事拿?” “不,是没必要演戏!” 张世新默然片刻,叹气道:“我本不想这么麻烦的!” 楚越拨弄了一下火堆:“你本以为他们四人就算杀不了我,至少也能让我受伤,再不济也能拖住我片刻,那样你就有偷袭的机会!” 张世新点头道:“不错,没想到他们一个照面就死了!” 楚越接着道:“你偷袭不成,自然只能现身,虽然有必胜我的把握,却多少有些忌惮,所以又想瓦解我的斗志,想要一击成功!” 张世新眼中厉芒凝成一线,道:“就算你说的分毫不差,难道我就杀不了你?” 他说到杀字,腰间长刀以悍然出鞘。 可楚越却似早就料到一般,在他出刀之前的瞬间已经先行一脚踢飞火堆,燃烧的火堆凝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张世新迎面射了过去。 哼! 张世新长刀一展,瞬间劈出八刀,刀光连成一片,隐隐有红光透出,火球被劈开,散如点点繁星,在红光之下悄无声息的湮灭。 断魂谷镇压山门的秘笈是《断魂密箓》,乃是一部包含了心法和战技的完整的典籍,其中心法是断魂诀,战技有断魂刀、夺命剑、惊神鞭三种,每种战技都只有三式,从先天境到虚实境,每阶对应一式。 当初在太平道城外,卫陉崆一刀击毙火焰金乌所用的那一招,就是断魂三式的第二式血染星河! 张世新现在用的就是断魂三式的第一式——血雨腥风,他也只会这一式,据说这一招练到极致可以瞬间劈出八八六十四刀,一招过后,方圆十丈之内寸草不留。 张世新当然还没练到家,不过,对付楚越却是足够了! 楚越一脚踢飞火堆,立刻飞身急退,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先天境武者虽不至于一招就死,可要想正面硬撼,依然是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他选择在这个地方休息,也并非随意,两面峭壁,一面悬崖,看似绝境,可是他有飞爪在手,绝境就变成了活路,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到底是沿峭壁而上,还是顺悬崖而下? 张世新一刀无功,真气转换,立刻又是一刀,仍然是同样的一招。 血雨腥风! 招式一样,变化却不同,断魂三式的每一式本来就有无穷变化,张世新这一招仍是连出八刀,只是这八刀一刀连着一刀,每一刀都不离楚越周身方寸,立刻就封死了他的退路。 楚越面临的已经不是上下,而是怎么保命! 他所用的身法名为‘随风而动’,顾名思义,只要对方攻击带动风行,他就能提前避开,平常对付同境的武者凶兽都是游刃有余。 但是,现在对付张世新就显得明显不足,因为先天境武者的战技基本上都劲气内敛,只有在攻击临身的瞬间才会爆发出来,风都没有,还怎么‘随风而动’? 唰! 楚越肩膀被一刀划过,顿时血流如注,若非他在刀锋及体的瞬间错开了身体,一条手臂只怕就已经被砍了下来。 虽然伤了楚越,张世新却无丝毫喜色,若是让人知道他两招都杀不了一个炼气期武者,除了不相信的,剩下的定然全是笑话他的。 张世新杀机四溢,冷喝道:“第三招!” 血雨腥风! 招式依旧,却已经由八刀变成了十二刀,这已经是张世新的极限,他已经决心将楚越一招斩杀。 楚越紧紧的抿着嘴唇,他有过无数次直面死亡的经历,每一次都以为是最后一次,但是每一次都只与死神擦肩而过,这一次会不会不例外他不知道,但是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拼了! 楚越眼中厉芒一闪,飘忽的身形突然一定,脚下极其方正的斜斜跨出一步。 一步! 张世新那毫无破绽的刀网突然就落在了楚越的身侧的空处,不像是楚越主动避开,反而像是他自己这一招攻击的方位本来就是那空处。 张世新愣住,尚未反应过来,就见楚越突然出手,四指握拳,拇指直往他眉心按来。 这一指极其自然,仿佛它本就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一切宛如羚羊挂角! 无为指! 无为,非无所为! 而是,无所不为! 这一指,比起当日在垌河对付李重的一指强了不下十倍! 张世新连躲避的念头都未升起,只是近乎本能般的抬刀护住眉心,‘波’的一声轻响,长刀寸寸碎裂,指势未止,毫无阻碍的按了下去。 张世新骇然,眼睁睁的看着楚越的拇指按在眉心,身体如受雷击,不由自主的飞起跌开数丈。 人还未落地,他陡然怪叫一声,鲜血喷出,半空强行一个转折,飞鸟般没入黑夜! 楚越脸色苍白,身形摇晃,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无一分力气。 刚刚他迈出的那一步名为‘禹步’,本是要先天境才能勉强动用的,可是紧要关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强行就用了出来,结果虽然避开了张世新的一招,但是也在瞬间抽空了他丹田所有的真气。 临阵对敌却真气耗尽,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楚越暗叹等死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小腹丹田处一热,一股莫名的气流就窜进了丹田,气流和他的真气类似,却又强大精纯了不下十倍,水到渠成般,他顺手就一指点出,丹田的那道气流再次被瞬间抽空! 然后,张世新就败了! 张世新败得莫名其妙,楚越自己也同样胜的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狗蛋拖他的裤腿,他才回过神来。 慢慢坐下查看身体,楚越又不禁苦笑。 肩膀被砍了一刀倒不算重,但是丹田空空如也,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了。 他以往也有真气耗尽的时候,可那都是缓慢耗尽,即便是动用那柄神秘的木剑,更多的还是对精神的消耗,像现在这般瞬间抽空真气还真是第一次,‘禹步’对真气的消耗之大实在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 那莫名的气流…… 楚越摸了摸小腹丹田位置——那里有一个酒杯大小栩栩如生的太极图印记,这个奇特的胎记,他已经看过无数次,鲜活、细致、真实,简直就像肚皮上真的长出了一个太极图。 黑白分明!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丹田变异或者跟这个印记有关,却从未得到过半点佐证。 今日自己小腹发热,出现的气流是不是因为这个太极图一样的胎记呢? 楚越完全不能确定! 第六十六章 异种真气 将战利品收拾完毕,楚越连处理现场的力气都没有,就立刻离开了现场,此地已成是非之地,他现在无论是遇到凶兽还是武者,都是待宰的羔羊。 认准方向,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楚越来到悬崖边上,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崖凹处。 这里已经是太平道的边缘,四周光秃秃的,山风强劲,高达数百丈的悬崖下就是广阔的断魂沼泽,这种地方无论是凶兽还是武者,都绝少光顾。 暂时栖身,应该无碍。 就在楚越离开不久,一条人影出现在现场。 他身披斗篷,完全看不出身形,目光梭巡一遍之后,就站在了张世新受伤倒下的地方,伏下仔细查看,然后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显然颇为疑惑。 看完之后,又站起来在现场走了一圈,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然后就提起尸体,逐一扔进了断魂沼泽,又将现场一些明显的痕迹弄掉之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斗篷人处理完一切,毫不犹豫的向边缘的悬崖走去,竟似未卜先知一般,不过片刻,楚越的藏身之处已经遥遥在望。 他潜形藏迹,正要靠近,突然看见远处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那条土狗正立着耳朵一瞬不瞬的盯着,竟似张口欲叫,连忙缩身后退。 斗篷人心中微微一惊,暗道就算狗儿敏锐,可这狗也未免太敏锐了,现在他这距离超过百丈,别说是狗,就算和他同阶的武者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发现的啊? 人古怪,养的狗也古怪! 斗篷人沉吟片刻,飞身上了一侧的悬崖,连换了几个位置之后,终于看见楚越的一点影子,观察良久才悄无声息的翻身下了悬崖。 就在他跳下的瞬间,夜风吹拂撩起斗篷一角,腰间挂着一块牌子微微一晃,隐隐可见一个‘法’字。 ~ 楚越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帮他打扫了战场,而且还发现了他的行迹。 他现在根本没时间理会其他,因为身体出状况了。 他和张世新一战虽然伤势极重,却并不复杂,将肩膀伤势绑扎了之后,就剩下补充真气,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唯一麻烦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可是,在他拿出元石调动内息开始吐纳元气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令他喜忧参半的问题——小腹又有气流出现了。 而且,楚越现在已经确定,出现的气流就是那个太极印记的问题,因为在他运转真气的时候,那个印记居然在缓慢的旋转,真气运转越快,太极旋转也就越快,气流也越强大。 多了一条供天地元气出入的通道,很显然会大大的提升楚越真气恢复和修为提升的速度,这本身是一件好事。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从太极印进入丹田的气流和他本身的真气完全不同,它更加强大精纯,根本不和他本身的真气相融合,更为严重的是——完全不能调动,导致他丹田中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的真气。 走火入魔!? 这是楚越发现这个问题之后,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 因为只有走火入魔的时候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可是他现在偏偏又没有半点走火的征兆。 所以,问题就出现了—— 要是继续疗伤,那丹田那股异类的气流形成的真气肯定也会继续壮大,虽然说对敌张世新的时候这股气流救了命,可它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谁说得清? 可要是不疗伤……,在这个战场上,不疗伤难道等死? 罢了! 楚越轻轻吐了口气,只好自我安慰,虽然这股气流不能被自己的真气融合,而且也难以调动,但至少也没有捣乱不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只有两条路的情况下,既然已经用排除法否掉了一条路,那对于剩下的唯一一个选择也就没必要纠结了! 想明白了,楚越就继续入定。 这一入定,直到天亮之后才醒过来,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真气充足,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服通透,身体还隐隐有些杂质被排除体外。 化毛洗髓? 楚越心中疑惑,这似乎有点洗毛伐髓的意思,却又不太像,因为化毛洗髓只有进阶才会出现,而且会排除大量杂质,不可能像他现在这么轻微。 难道又和太极印有关? 楚越摇摇头,真气运转暗查丹田,不禁再次苦笑不已。 丹田除了他本身的真气,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流居然占据了近十分之一,照这样下去,别说他的丹田是别人的三倍,就算是三十倍,也迟早会被它完全占据,到时候…… 只是想想,楚越就有些不寒而栗,到时候空有强大的真气却用不出来,岂不是等于端着金饭碗讨饭? 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是昨天晚上杀了张世新的那一指又是怎么调动了异种真气呢? 难道要真气再次耗尽? 楚越仔细回想,当时自己好像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出来,根本就没想,到底是无为指的真气运行路线引动了异种真气,还是那道异种真气引发了无为指? 他居然完全没有印象! 在没确定之前,自然更不敢轻易实验。 嗷呜! 狗蛋突然出声提醒。 楚越回过神,立刻感应到一头凶兽的气息正迅速接近,而且不止是凶兽,还有人在后面追赶。 避开? 楚越看了看四周,算了,这里才是真的绝地,除了正面勉强能过人,一面峭壁,一面悬崖,根本避无可避。 当然,那跑到这里来的凶兽也是倒霉,就算没有楚越等在这里,被人追过来也是瓮中捉鳖。 随着凶兽越来越近,楚越眼神却越来越疑惑,他最近杀了几百头凶兽,绝大部分的低阶凶兽都是见过的,可是这只凶兽的气息却显得非常陌生。 难道是什么异种? 每一种凶兽都有变异的可能,比如风狼,变异之后就会变成强大得多的雷狼,变异的凶兽要么强大得离谱,要么就具备某些特殊的功能,价值也随之提升数十倍乃至数百千倍。 饶是楚越心性平和,一时间也不禁有些火热。 第六十七章 捣药兔 楚越期待,狗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火热。 不过片刻,一只紫色的兔子就蹦蹦跳跳的进入了一人一狗的视线,楚越只看一眼,就知道,这确实是一只变异凶兽,但是价值……只怕不高。 因为兔子本身就是普通野兽,变异之后最多也就是凶兽,要是凶兽变异,那才是无价之宝。 楚越摇摇头,不过,这终究是变异兽,肯定也是有特殊用处的,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 紫兔一蹦一跳,速度却是奇快,大概被追了不短的时间,毫无防备的一头撞过来,看见楚越和狗蛋的时候都来不及刹车,一下就被狗蛋爪子按住。 “要活的!” 楚越连忙止住张口就咬的狗蛋,发现这兔子除了是紫色的,完全不具备普通凶兽的实力,居然被狗蛋一下就制住了,还吓得发抖。 看来,兔子再怎么变异也是兔子! 这时候,追兵也出现了,楚越一眼望去,不由得愣了愣,他早发现追的人不少,却没想到居然是一群小姑娘,她们看见楚越抓住了兔子,也就停下了脚步。 奇怪的是,竟然也没人上来说兔子是她们的,反而聚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起话来,楚越隐隐听到几句,似乎是打算买或者用东西换过来。 楚越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可是真正的战场,有买卖交易吗? 当然也有,只不过交易的都是性命! 这么一群兔子一样的姑娘居然上了战场,而且到现在还活着,实在是让楚越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这位师兄,你好!” 一群小姑娘商量很快出了结果,领头的带着面纱的小姑娘就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只看了两眼,楚越就知道自己刚刚有些看走眼了。 就那姑娘走来这不过十余丈的距离,竟然就已经至少布置了五道毒药防线,手法极其精妙,这还只是他看出来的,很明显,没看出来的肯定还有。 这些小姑娘原来不是兔子而是刺猬,她们也许不会主动伤人,但是别人若要打她们的注意,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你若是告诉我这个兔子有什么用,我就还给你!” 兔子是人家小姑娘先追上的,楚越既然打算送还,自然更不会占这么一个便宜。 “什么?啊……那就谢谢师兄了!”小姑娘反应过来就有些激动。 楚越将兔子从狗蛋爪子下抱出来,拧着耳朵放在地上,看着小姑娘,示意她继续。 “我是百草堂弟子檀素灵,敢问师兄大名?” “断魂谷楚越!” 百草堂檀素灵? 楚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次风晴川还说让他去找百草堂的弟子看能否解毒,后来方紫雨出现而且和风晴川关系暧昧,而且第三天就上了战场,他也就放下了,没想到现在却和百草堂的碰上了。 “原来是楚师兄,小妹先行谢过。这只兔子叫捣药兔,在炼制药丸的时候有它帮忙的话能提升药效,对外人或者用处不大,但是对我们百草堂就很珍贵了!” 檀素灵坦然道,一点也不隐瞒。 提升药效? 这种东西应该奇货可居啊,要是遇到对的人卖出天价也不是不可能! 檀素灵见楚越沉吟不语,又道:“其实我开始和师姐妹们正商量跟楚师兄买过来,只是不懂价格,所以一时踌蹴!” 楚越奇道:“难道这种兔子你们百草堂一只都没有?” 檀素灵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捣药兔虽然稀有,本门数百年累积还是有几十只的,但是大多是同道赠送,所以它虽然珍贵,却从未有具体的价格!” 楚越顿时明白过来,行走江湖丹药必不可少,受伤也肯定难免,百草堂以医术著称,既能治病又能制药,若有人得到捣药兔,送过去换个人情,自然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而且,看这一群小姑娘就知道,百草堂的师门长辈恐怕也不是小气的人,谁若送了她们人情,回礼绝对丰厚无比。 自己倒是无心插柳了! 心念一转,楚越笑着摇头道:“这兔子本来就是你们先发现,我不过顺手一拦,何况,既然都说了送还,还谈什么买卖,檀师妹拿走就是!” 他说着就提着紫兔的耳朵递了过去,檀素灵连忙上前一把抱住,轻轻抚弄。 楚越不禁暗自摇头,这姑娘虽然警觉,但是经验明显不足,看见他送兔子过去,居然怕他被自己布置的毒药伤到,主动跑出了防护圈,他若是有心,这姑娘就落入他手了。 檀素灵不知道被楚越惦记了一回,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感激。 “楚师兄有心,但是小妹也不能生受,只是出门在外身无长物,就准备了一些丹药,还望不要推辞!等回去之后,我再送上回礼!” 楚越听到丹药两字,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笑道:“回礼就不必了,楚某愧领一些丹药就足够了!” 檀素灵一笑,招呼一声,就有一个小姑娘提着一个盒子过来,里面装满了各种丹药,普通的珍贵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显然是临时凑出来的。 楚越也不客气,直接就接过来将瓶子收起,盒子还回去。 两下交割完毕,双方无话可说,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檀素灵显然老实过头,想要离开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楚越自然是看出来了,不禁暗觉好笑。 “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朋友,檀师妹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如歇歇再走?” 檀素灵也是冰雪聪明,听出了楚越解围的意思,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的话,那就不打扰楚师兄了,我们打算先把这只捣药兔送回去,再次谢过师兄,小妹就先告辞了!” 楚越目送一群小姑娘叽叽咕咕的蜂拥而去,不禁摸着下巴暗想,风晴川为何会突然有些害怕接近这些小姑娘呢? 更不可思议的是,百草堂这样的门派居然会和断魂谷这样残酷的宗门交好,还放心大胆的就将一群花朵样的弟子送上了战场,不过,这都跟他无关,想想也就算了。 楚越微微摇头,收起心思,背起行囊。 “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楚越踢了一下有些怏怏不乐的狗蛋。 嗷呜! 第六十八章 上榜 断魂谷的积分榜每天都在更新,但是大的排名却不一定每天都会发生变化。 原因嘛,说复杂也不复杂,要说简单,那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首先是战场的距离,离城三百里以内是炼气期,三百里到六百里是先天境,六百里到九百里是入微境,所以,除了那些就在城外十余里活动的炼气期,绝大部分武者往返一趟都至少要花大半天甚至更久的时间。 其次就是高手低手的区别了。 一般普通的武者,一个人对付同阶的凶兽并不会轻松,特别是像断魂谷的弟子,要组队又相当困难,所以,他们杀死凶兽之后是不会放弃尸身的,基本上都是杀一只就回一次城。 高手就不同了,高手当然是指能击杀同阶凶兽的武者,比如像楚越,他们为了追求效率,不会要寻常凶兽的尸体,只会带走积分,所以这类人都会将补给消耗光之后才会回城。 而能上积分排行榜的,自然是高手的专利。 所以,像那种榜单很久没有动静,然后某天突然发生巨变的并不稀罕,那只是表示某个高手又回城补给了。 楚越回城之后就去交割了积分,从他离开太平道城墙到返回刚好二十天,杀的凶兽实在不少,足足有二百二十七头,平均每天十头以上。 虽然他杀的大多是一分两分,三分锐减,四分极少,五分的凶兽更是没有,但是架不住数量多,统共积分近四百分,一次上交这么多,还是不免令人侧目。 楚越并没有特意去看积分榜,现在兽潮才开始二十天,剩下还有七十天,不过才开头而已,来日方长。 直接就回了客栈,吃饭洗漱之后,也不管还是中午,倒头就睡,这二十天基本上没有放松的时候,紧绷了这么久,哪怕是铁人也会有些断弦的。 楚越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张良三人和风晴川都不见踪影,想必也是已经上战场了,楚越也没找伙计询问,直接出了客栈就往赏罚堂而去,他虽然从百草堂那里得到了很多丹药,但是其余的东西却是消耗殆尽,急需补充。 太平道广场挑战台冷清了许多,偶尔有人在台上打来打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没几个,而赏罚堂却繁华依旧。 楚越一边采买,留意到又出了许多的新任务,那是针对杂役颁发的,诸如屠宰场、皮革场、食堂、运输队等等,都是为战场后勤服务的岗位,酬劳自然不会很高,但是安全得很,甚至有些炼气期的弟子混迹其中。 在三个月兽潮期间,断魂谷弟子平均每天必须上交一枚与自身修为同阶的元石以及获取一点积分,否则就会有高额的罚款,正是这一硬性规定,才将许多贪生怕死的弟子悉数驱上战场。 楚越正浏览,突然有人靠近他身边,低声道:“兄弟,积分,要不?” 黄牛? 楚越一愣,不动声色的道:“怎么卖?” 那人只是炼气初期,看起来却比楚越大了好几岁,闻言大喜,压低声音极快的说道:“五块一分,你若是买得多,超过十分就算你四块五,怎样,别人可都卖六块的!” 五块一分,肯定就是指五块元石了。 “这么贵?” 楚越不禁有些吃惊,那他昨天将近四百分换算下来不是近两千块元石?这要是全部拿来卖黑市,恐怕未必比拿榜单奖励少多少啊! 那黄牛有些不悦道:“这价格还贵?你现在不买,过些天更贵,特别是最后那些高手冲榜的时候,又有执法队严查,四五十块一分也不一定打的住……” 他说着左右张望,神情有些紧张。 “那要怎么交易呢?” 黄牛精神一振,低声道:“当然是要去城外交易了,兄弟你要买多少,带上元石,然后我们城外给你积分,你也知道,积分带进城可就没用了!” “城外?” 楚越玩味的笑了笑,突然板着脸道:“那你随便找人兜售,就不怕我举报你?” 这人若是不吹嘘还好,一说大话立刻就被楚越识破了,这种明显骗人的把戏,他当然不可能上当。 黄牛脸色变了变,道:“兄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就算不买又何必把事情做绝?”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钻进了人群。 楚越当然不至于那么无聊,不过是吓吓这人而已,出了赏罚堂,他突然生出一种无所事事的感觉来,看见左近悬挂着积分榜的牌楼前人声鼎沸,就信步走了过去。 三块高达十余丈的牌楼,分别是天榜、地榜、人榜。 天榜排名次序变化最慢,竞争也是最激烈。 入微境的护法在断魂谷不过数千,楚越一眼扫过,本以为甄晔会上榜,却只看见那个张中排名五十四,然后才想起甄晔一直在护法队。 然后是地榜,排第一的不认识,第二江翼云,第七花青叶,第九樊冲,令楚越有点意外的是方紫雨居然也上榜了,而且还排在十六,难道她退出执法队了? 然后想起风晴川,不禁一笑。 再看下去,居然又看见一个熟人——王东林排名二十三,此人平时不显山露水,没想到却是深藏不露。 最后是人榜,这里人最多,争的也最凶。 “第一的都四百多分了,第七峰的南宫雨?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你看,第五的俞鸿溪也是第七峰的!” “前年好像一直是第一峰的白子石占的第一,这次也排第三去了,第二的沈望,十一峰的,也没听说过啊!” “会不会是买分或者刷分,你们说?” “刷分是有可能,但是买分……这些上排行榜的给他们胆子也不敢,不然被执法队一查,不就完蛋了?” “那我刚刚遇到有卖分的……” “那你买没?” “没元石买啊,那么贵!” “兄弟,幸好你没买,否则就上当了……” 楚越听得一笑,看来明白人还是很多,那种真正卖分的黄牛肯定有,有市场需求嘛(如那些修为太低筹不够定额积分的),但是借卖分骗人出城进行抢劫的恐怕更多。 他再往前走了十几米,才得以看见榜单全貌,还有人正侃侃而谈。 “南宫雨是南宫世家的天才,家传《真武宝典》是天阶秘典,你说厉害不厉害?沈望是十一峰炼气期弟子第一人,俞鸿溪同样是第七峰的风云人物……” 这人消息灵通,将榜单上各人来历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那排名第十的那个楚越呢?好像突然就冒出来的,以前好像没看见这个名字吧?” 那人笑道:“楚越是新人,而且相当低调,但是实力超群,他入谷第一天才炼气初期就挑了炼气圆满的冯玉昆,冯玉昆是谁不知道?那她姐姐冯玉玲有没有听说过?也没有?那我推荐你买一本断魂谷名人录好好看看!” “断魂谷名人录?” “记载各峰风云人物,又分天地人三套,每套十二册,什么意思知道吧?对,你想知道什么人的信息,上面应有尽有,每月免费更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若是想要详细了解,欢迎联系本人——第一峰万世通!” “……” 楚越看着榜单,前九名他一个都不认识,倒是排第八的姚空竹竟然也是第九峰的,然后张谋、李重、云水流等悉数上榜,倒是意料中的事。 再看积分,第一的南宫雨四百一十三分,他是三百八十七,相差只不到三十分。 其实只要能上榜单的都是高手,排名靠近的积分也咬的很紧,前后不过几分之差,想拉开差距也是极难。 第六十九章 登门送礼 采买完毕,楚越回到客栈已经华灯初上。 平安客栈很热闹,不过到第三层的时候立刻就安静许多,一个人住一层楼,未免有些空旷,楚越推开窗,恰看见对面洛华谷的院子里有姑娘聊天。 “登徒子……” 楚越一笑,也不计较,就靠着窗,倒一杯茶,自斟自饮,也颇有些怡然自得。 这些年他几乎天天都绷紧神经过日子,最近几个月才稍有松弛,外人看来竞争残酷的断魂谷反而成了他休养生息的地方,说出去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 不过,看似与世隔绝的断魂谷,显然也并非那么简单。 不但潜藏着当年楚家灭门凶手的爪牙,杀机毕现的樊冲,还有行为暧昧的张谋,最近又有目的不明的张世新,局面正逐渐变得复杂。 张世新和樊冲都是敌人,相似,但又不相同。 楚越入谷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张世新,也感觉到他的敌意,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肯定是第一次见,那这敌意是从何而来呢? 而且,他只有敌意而没有杀意,和樊冲的杀机毕现明显不是一路,只是后来一直未再遇见他,楚越也就渐渐淡忘了。 没想到张世新再次出现的时候,敌意却已经变成了杀意。 人心难测啊! 若非那道古怪的真气,他只怕已经是张世新的刀下亡魂了! 想到那古怪的真气,楚越又不禁叹了口气,他之所以‘赖’在城里不走,未尝不是因为它的缘故,这种难以掌控的东西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让人提心吊胆的。 嘭嘭! “楚少爷,有人找您!”伙计敲门。 片刻之后,楚越看着被伙计领进来的姑娘,随手打发了伙计,一边将她让进屋子,一边略感疑惑道:“这位姑娘认识楚某?” 十四五岁的姑娘,手中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箱子,打扮干净利落,长相也不俗,但是举手投足间规范的痕迹十足,竟像是某些豪门贵族家的丫鬟。 那姑娘抿嘴一笑:“我叫白露,住在隔壁院子,是我们家姑娘让我给您送东西来的!” 隔壁院子? “原来是百草堂的师姐,失敬!” 白露摇头道:“我只是侍候我们家小姐的,不是百草堂的弟子,公子可别多礼!”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道:“这些是小姐临走时候吩咐,等公子你回来之后就送过来,她说,您也别推辞,都是些用得着的丹药!” 丹药这种东西,谁都用得着,人家能送,自己自然也能收,不过暗地里,楚越还是难免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白露见楚越收起了丹药,将盒子接过来,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听说公子你身中蛊毒,本该替您诊断,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一直见不着您,所以就将此物先借您戴着,暂时可保无虞!” 看见桌上的东西,楚越心就不禁猛跳了一下。 天心紫玉蝉! 这种东西可不是寻常的宝贝了,他还是在风舞兮的身上看见过一眼,据说佩戴此物不但百毒不侵,而且还有静心宁神之效,甚至还能提升修行速度。 无价之宝啊! 楚越不禁摇了摇头,他中蛊显然是风晴川透露的,只是檀素灵未免也太单纯了,竟然一听就信了,这等宝物也不怕被人骗。 “楚某受这些丹药已经有愧,此物贵重,你家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东西还请姑娘带回去!” 行事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做人一定要有底线! 老道从小就如此教导,这些年来楚越也一直如此奉行,因为他知道而且见过很多例子,人如果没有底线,那终究有一天会沦落成披着人皮的禽兽。 白露左右劝说,最后无奈而回。 其实,这天心紫玉蝉虽然珍贵,但是对楚越却没多大用处,太虚真经不但令他本身体质改变,能免疫多种毒药,而且也很难走火入魔。 不过,檀素灵是真的这么天真单纯,还是另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呢? 楚越沉思。 送丹药还能说的过去,那些丹药虽然贵重,却还在他的心理承受范围之类,可天心紫玉蝉就显得突兀了,哪怕是说借,她就真的那么相信自己不会一借不还?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想要睡觉,却又一丝睡意也无,楚越索性就收拾了行囊往太平道而去。 太平道广场灯火通明。 再往前,靠近城门,空气中的血腥气就浓重起来,还混合着一种奇特难闻的味道——那是屠宰场、皮革场在处理凶兽尸首,将它们处理成皮革、肉干、制器材料等半成品,再运回断魂谷,彻夜不息。 看着从城门源源不绝送进的凶兽尸体,楚越估计每天至少超过十万头凶兽被分解处理掉,每年兽潮,断魂谷的收益都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数百年的累积,断魂谷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底蕴,也难怪敢将元石当成日常用品供弟子消耗了。 这样一个宗门,就算没有圣境武者,按理说也早就应该名闻天下才对,而且它独占如此宝地,竟然也没有外来宗门抢夺,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楚越不禁失笑,现在自顾不暇,还想其他的做什么呢? 一路来到城门,晚上出门的居然不少。 楚越一眼望去,发现单人独马的一般是断魂谷弟子,三五成群的基本上都是外来武者。 外来武者不必像断魂谷弟子一样每天强制缴纳元石,但要出城猎杀凶兽就必须缴费,标准是每人每天两块同阶元石,出入城门的时候登记缴纳。 所以,出城的外来武者一般不会有庸手,毕竟过路费太高,要是出去一趟还亏本,那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出示身份铭牌,顺利出城。 楚越穿过长长的城门通道,迎着夜风,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城外的空气却似乎都充满了危险暴虐的因子,令人血液也要沸腾起来一般。 远远的一条人影迎面而来,一身白衣,却带着浓浓的血气,好似从修罗炼狱中出来。 好强的杀气! 楚越心生感应,虽然明知此人不会动手,只是杀气太盛而无法收敛,仍不由自主的戒备,气机感应之下,那人目光一滞,脚步却并未停下,与他擦肩而过。 此人虽是先天,但是杀气浓如实质,明显半条腿已经跨过了入微,只等一个机遇,立刻就可突破境界。 楚越走出城门,隐隐听见有人说道:是江翼云回来了…… 第七十章 密林杀手 出了城门就是一条宽达十余丈的青石大道,这条路直通太平道尽头,无数凶兽的尸体都是从这条路运回城里。 以这条青石路为主干,每隔十来里就有一条岔路往左右分流,就像大树,主干长出粗枝,粗枝再长出细枝……最终形成了蜘蛛网一般的运输网络。 楚越走在大路上,狗蛋亦步亦趋。 离城越近的地方,就被清扫的越干净,楚越的目标是二百里之外区域,那里才是高手的天堂,只是没有代步的坐骑,赶路有些浪费时间。 武者的坐骑,是指驯化的适合骑乘的凶兽。 不过凶兽难驯,坐骑也就成了奢侈品,能拥有坐骑的武者百不见一,但凡有坐骑哪怕是最普通的龙鳞马的武者,肯定都有一定的来历。 楚越看了看狗蛋日新月异的身躯,暗道这家伙若是一直这么长下去,倒是很有成为坐骑的潜力。 “兄弟,要不要坐一程?” 楚越回头就看见一头丈余高的巨牛,正拉着一辆铁车轰隆而来。 这是断魂谷专用的运输车,拉车的大力巨牛是最容易驯化的一种凶兽,性情温顺,皮糙肉厚,且力大无穷,是干力气活的一把好手,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太慢。 “你这车要到哪里?” “二十六号路口!” 青石主路每过十来里就左右分道,几号路口就是这么来的,二十六号大概就相当于离城二百六十里左右。 “那行!” 楚越跳上车,这些运输车其实是断魂谷弟子接的任务,途中载客是私人行为,主要是为路途安全。 武者不敢打运输车的注意,凶兽却不管你是谁,虽然有执法堂沿路来回清理,但是凶兽那么多,总会有漏网之鱼,而且驾驭运输车的弟子一般修为又低,遇到两三头凶兽多半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所以,运输车总会沿路‘捡’人。 车内很宽敞,空荡荡的没几个人,都是和楚越一样一袭斗篷笼罩全身——出城的武者大多如此装束,几人各据一角,相互间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楚越也选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盘膝坐下,牛车速度不快但是不会停,而且能一边休息一边赶路,也是不错的选择。 途中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没有遇到凶兽滋扰,等天亮时牛车已经走出近二百里,车上乘客几乎全部下光,只剩下楚越和另外一个比他还先上车的武者。 楚越睁开眼,看了看对面的武者,然后拍拍狗蛋,轻轻从车上跳下,直接进入了路边的树林,车上那个斗篷人也随即下了车,毫不掩饰的尾随而去。 此时东方刚刚发亮,林中依然幽暗。 斗篷人听着前面一人一狗的踩着地上枯枝碎叶,循声而进,不时还能看见楚越的身影晃动一下。 一阵冷风吹来,林中沙沙作响,斗篷人下意识的一挡眼睛,就这一瞬,前面居然失去了人影,脚步声也消失无踪,似乎已经融入风声。 斗篷人心中一凛,风一般冲过去,林中空旷再没见半点痕迹,立刻按住剑柄缓缓后退,突然觉得头皮微微一麻,不禁冷哼一声,长剑闪电般出鞘,往头顶一封。 楚越从半空落下,一脚重重点在斗篷人剑锷处。 斗篷人身躯一震,只觉眼前寒光闪现,立刻飞身后退,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他第一剑本是要封住楚越的匕首,却被一脚化解,先机已失,立刻就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嘭! 斗篷人接连后退,终于被楚越一脚踹中胸口,如被巨锤击中,身形踉跄一下。 楚越目光毫无波动,匕首一转,直刺对方咽喉,斗篷人却突然诡异的身形一晃,突然消失无踪。 斗篷人躲在一颗大树背后,藏身在阴影中缓缓后退,他没想到楚越居然如此厉害,一招占先就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最后甚至不得不用掉保命的绝招。 直到倒退着退开数十丈外,斗篷人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前方楚越毫无动静,应该不可能再发下自己的踪迹了! 大意了! 斗篷人反省,然后将刚才的战斗仔细的回想一遍,却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也就是说要是事情再来一遍,结果几乎也会是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 斗篷人后背冒出冷汗。 “想不通是不是?”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斗篷人浑身汗毛倒立,被人这样靠近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这本身就是一件惊悚的事情,看清人影之后,更是亡魂大冒。 “是你?” 楚越从树后走出来,一步步走进,盯着斗篷人一字一句的道:“荆风,你跑出来了,你娘怎么办?” 斗篷人惊骇欲绝,失声道:“你到底是谁?” 楚越盯着他不做声,突然身形一晃,然后就消失无踪,下一刻却出现在斗篷人的身后,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声音冰冷的道:“你娘呢?” 斗篷人募得呆住,本已握住剑柄的手也软了下来,喃喃道:“咫尺天涯,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楚越放开手,荆风却失去力气般软到在地,慢慢取下斗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转头看着楚越,神情黯然,眼角不自主的留下泪水,微微摇了摇头。 楚越冰冷的眼神骤然变得哀伤起来,仰头望了望天,喃喃道:“你娘,明姨她已经……?” 荆风点点头,眼神带着几分思恋,更多的却是哀伤。 “什么时候的事?” 荆风抹去泪水,道:“当年你和小夭离开,娘还经常念叨你们,她那病也越来越严重,之后不到三个月就……呼,其实她并不是病……而是伤,是不是,小越?” 楚越默然,看着荆风坚持的眼神,想要摇头却又有些不忍,他已经不是那个在易水河畔懵懂的八岁孩童,而是一个出入太平道的杀手。 “是的!” 荆风握紧拳头,牙齿紧咬,双眼似有火焰跳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切都与他有关……” 楚越没有问是谁,因为他知道,荆风虽然生性有些跳脱,但是聪明而坚韧,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三年前没告诉他,三年后的现在,依然不可能会告诉他。 人,总是因为有了目标,才会有前进的动力! 第七十一章 故人已故 楚越和荆风以及他娘,其实只相处了九天,甚至连名字都没告诉他们,只是自称小越。 但是,楚越永远也忘不了那九天,更忘不了那个脸色苍白,真正好似弱柳扶风的女子。 三年前,楚越和小夭一次死里逃生,最终借易水逃遁,可是他最后也是力竭,兄妹两人双双晕了过去,被冲入易水一道支流。 如果不是正好遇到在河边打水的荆风母子,楚越自己或许能捡回一条性命,但是小夭却定然已经葬身鱼腹。 “叫我明姨吧,这是我儿子荆风……” 楚越醒来第一眼就看见那个慈祥温柔的女子,抱着小夭一脸的疼惜,他从未有过母亲,但是在看见明姨之后,就觉得她完全就是他想象中母亲的样子。 就因为这样,他在明知不能久留的情况下,仍然在伤好之后多留了三天。 只是因为,分别就是永别! 因为楚越早就看出明姨自称的重病,实际上是无药可救的重伤,她一直忍受折磨,凭一口真气吊着坚持不死,完全是因为荆风太年幼。 母亲为了子女,总是愿意受任何苦楚! 现在,是因为她觉得荆风已经长大,还是彻底坚持不下去而不得不撒手人寰呢? 楚越望着天上的依稀的星星,似乎就是那女子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们,看着她的儿子荆风。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风,很大,很冷,却吹不走心中的哀伤。 过了不知道多久,荆风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早就认出了我?” 楚越摇摇头,道:“开始只是怀疑!” 荆风叹了口气:“也是,那式‘咫尺天涯’本来就是你教会我的,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楚越道:“你不是要进易水学宫的吗?” 荆风摇摇头,神情有些惆怅:“我娘……不让我去,大概是不愿意和过去的人有什么牵扯吧!” 楚越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家里那本秘籍本身就是易水学宫带出来的,想学什么都有,又何必要舍近求远呢?” 咫尺天涯,就是易水学宫绝顶的战技之一。 当年也是荆风为了显摆,才让楚越学了去,然后再教会了他,就为这事,他娘当时狠训了他一顿——不是因为让楚越学了去,而是因为他太笨。 至于荆风一家和易水学宫有什么恩怨,楚越没有过问,也轮不到他过问。 荆风点点头,突然问道:“你说一开始就怀疑是我?” 楚越点点头。 荆风奇道:“可我这三年长高了一大截,而且还戴着斗篷坐在角落里动都没动,你怎么会怀疑是我?” 楚越微笑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人再怎么变,眼睛的形状和眼神都很难改变?” 荆风怀疑道:“就凭眼睛?” 楚越道:“当然不全是,还有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比如你自己右手尾指喜欢动来动去,坐下的时候总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盘腿的时候总是右脚在上,看人的时候喜欢先看人下巴……” 他还没说完,荆风已经目瞪口呆的道:“原来你以前跟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是我怎么就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呢?” 楚越淡淡的肩:“你自己根本就不信,当然就不上心,既然不上心,又怎么可能看出区别来?” 荆风啧啧赞叹,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当然不知道楚越说的轻巧,实际上却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想做到楚越这种地步,不但要有超强的记忆力,还要有出类拔萃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缺一不可。 “有兴趣的话,以后慢慢教你!” “好!” 荆风连忙点头,颇有些感激涕零的味道。 嗷呜! 狗蛋突然低声示警。 两人同时警觉,楚越神情一动,望着前方密林,目光锐利如刀锋,看着荆风道:“来得正好,一群不知道死活的风狼,走吧,不过你可小心点,别再被咬伤屁股了!” 荆风脸一红,三年前他确实被一头未成年的风狼咬过,不过他也亲手杀了报仇了。 现在楚越一提,明显是讽刺他没什么长进,荆风想要反击几句,抬头却见楚越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风狼也是群体性动物,具备狼的一切特征,狡猾残忍,擅长围猎,而且更加强大,它们成群的时候,只要数量足够多,就敢于围捕任何同阶凶兽。 现在,它们就显然是将楚越和荆风当做了猎物。 楚越站在一块大石上,看着缓缓围拢过来的狼群,一共十一头,中间那头明显大了一圈的显然就是头狼。 “怎么杀?” 荆风舔了舔嘴唇,见楚越毫无闪避的意思,他也不愿意示弱,但是语气还是难掩有些紧张。 “当然是直接杀了,正好一口气憋着呢,这些畜生就送上门了,那你想怎么杀?” 楚越手中匕首眼花缭乱的跳着,杀气四溢。 荆风咽了口口水,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当然早就避开了,一个人面对十一头风狼,即便他是炼气期大圆满,正面硬拼无疑也是不明智的行为,他心中鄙视了一下楚越,口中却不甘示弱。 “你要杀,难道我就怕了?要不要赌谁杀的多?” 楚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点头道:“好啊,我也不欺负你,十一头风狼,你只要能杀死三头或者头狼,就算你赢!” 荆风张了张嘴,硬是没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三年前他就知道楚越的手段厉害,三年后他本以为已经和他缩小了差距,但是刚刚的交手令他完全没有信心。 “好!” 荆风几乎是憋着气吐出这个字来。 “那就……走!” 楚越走字出口,荆风已经斜刺里冲了出去,十一头狼,抢三头应该不是多难才对,到时候看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他才冲出三步,就听见‘嗡’的一声,三支箭矢几乎化成虚影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下一刻就听见三声急促而短暂的狼嚎响起,嘭的倒在地上。 作弊! 荆风硬生生的将这两字吞进喉咙,楚越这一手就算是作弊,那也得有实力才行,他自己也用弓箭,可是要想正面一箭射死以速度见长的风狼,他自问还做不到。 尚未交战,就折损三头,狼群立刻也警觉起来,不再直来直往的冲。 楚越张弓搭箭,却并未射出,而是迎着头狼冲了过去。 感受到威胁,头狼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叫声,指挥狼群从左右攻击。 楚越速度不减,双方已经接近至十丈之内,他手中弓弦一响,三支箭矢连珠般射出,头狼身躯连闪,仍被一箭擦着脖子过去,带出一串血珠。 左右两头风狼从树丛窜出,楚越收起长弓,长剑落入手中,身形一转,带起两股鲜血,嘭嘭两声,狼尸落地。 瞬间被击杀近半,头狼目露怯色,嚎叫召集部下靠拢,自己却已经缓缓后退。 想走? 楚越脚下毫不停留,几个跳跃,已经落入狼群,头狼眼露凶残之色,风一般扑来,被他轻松让过,匕首划过咽喉,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战斗结束。 荆风慢慢走过来,看见满地的风狼尸体,神情沮丧,楚越拍拍他的肩膀,道:“能杀一头,已经算不错了,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先离开再说!” 荆风神情悲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楚越哈哈大笑,只觉憋闷在胸腹的一口气似乎一下通透了不少。 第七十二章 偷渡者 傍晚,某处山崖。 楚越翻着火堆上的肉块,看着对面和狗蛋闹成一团的荆风,问道:“易水到西域相距不下十数万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两人相遇,皆不由自主的想起同一个逝去的亲人,心中无不憋闷,因此大半天都在杀戮发泄,直到此刻才渐渐去了郁气,楚越才开口询问。 “娘去世之后,我守坟三月,本想一直守护在她老人家身边,却终心有不甘,记得你以前说起要去柳城,就打算去那里看看能不能遇到你和小夭!” “结果,出了易水之后就走差了路,跑到了疾风草原,流浪了近两个月,终于遇到一个商队,没想到却是直接跑太平道的……” 楚越静静的听着,却知道荆风说得虽然平淡,可路上吃了多少苦头,只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这么说你到太平道已经时间不短了?” “大半年了!” 楚越道:“到了太平道,居然没人抢你进断魂谷当弟子?” 任何断魂谷弟子带新人入谷,除了介绍入门的一千贡献度奖励而外,新人修为每提升一个大境界,介绍人还有额外的奖励,修为越高,奖励越是不菲。 当初樊冲在梓城想要抢夺刘小雅入谷,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断魂谷弟子的来源除了太平村的适龄孩童外,大半是外出任务的弟子带回来的。 荆风道:“我有师门了!” 楚越皱眉:“有师门?” 荆风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一个小门派,自由自在的,挺好!” 楚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有家传心法战技,门派的大小倒也无关紧要,只是你自己要小心,别被人看出你的来历让有心人利用了!” 荆风脸微微一红,嗫嚅着点点头。 楚越再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道:“你是不是加入了蛇牙?” 荆风愣了愣,愕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楚越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居然能准确知道我的行踪,当然是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而我恰好知道蛇眼在断魂谷眼线颇多,就随便猜上一猜!” 蛇牙是天下着名的杀手组织,和蛇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传言说它们就是一体两面,本身就是同一个组织,传言虽然未必可信,但是空穴来风,自非无因。 “是的!” 荆风敬服,然后颇为自得的道:“我已经接了好几单任务了,轻松得很!” 楚越嘴角微撇:“是吗?” 荆风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今天被楚越暴打,不禁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谁知道会接到你头上啊?” 楚越道:“难道蛇牙没有给你有关我的信息?” 荆风道:“当然有了,我看了一眼,楚越炼气期后期嘛,我都杀了好几个了,当然顺手就接了!可谁知道楚越就是你?你当初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越哼的一声,冷着脸道:“也就恰好遇到我,要是别人呢?你以为天下就你厉害?简直不自量力!” 荆风缩了缩脑袋,他凭借那一手‘咫尺天涯’,面对炼气期弟子几乎无往而不利,不免有些自大,所以今天面对楚越的时候才那么明目张胆的尾随。 楚越看着他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娘明姨,心中暗叹一声,教训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顿了顿又道:“你接杀我的任务,是什么价位?” 面对比他还小了几天的楚越,荆风总是莫名的有些发虚,何况他本就理亏,被训也不敢还口,听见楚越改口,才暗自松了口气,伸出手掌一晃。 “看不出你的命还挺值钱!” “五千?” 荆风张了张嘴,看着楚越有些惊愕的道:“你觉得你值五千?” 这下轮到楚越惊愕了:“难道是五百?” 荆风理所当然的点头:“二、三百的也有,炼气期的武者也就这个价了!这次我也就是看你的价格挺高才接的,不过,蛇牙过手就抽走六成,太黑了!” 楚越一时无语,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有人为了要杀我,已经悬赏两万了?” “两万?” 荆风张大了嘴巴,虽然他知道楚越不会说谎,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太荒谬了! 楚越笑了笑,就将冯玉玲悬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这也就在断魂谷,要是出了这个地方,我这条命恐怕还真就只值五百元石!” 荆风正容道:“那你可小心了,就算你们断魂谷的弟子有所顾忌,那外来的武者呢?他们可未必会想那么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两万元石无疑是笔巨款,巨到足以令绝大多数先天境武者都会动心。 “我知道!” 楚越点点头,随即又淡然摇头:“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执法堂巡视最勤的就是第一区域,断魂谷弟子违规都无幸理,更遑论外来武者了!何况战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旦入了密林要想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各阶武者都有各自的战场区域,高阶武者要前往自己的战场只有沿着大路走,若敢离开大路出现在低阶弟子的战场,一旦被执法堂遇到就是格杀勿论,根本不会有二话可说。 而且,外来武者都是有名有姓的宗门弟子,客场作战,一般也不敢轻易违背断魂谷的规矩。 荆风目光跳动,迟疑了片刻,道:“你知道有偷渡来的武者吗?” “偷渡?” 楚越一愣,这真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词。 荆风道:“没错,就是直接绕过太平道城门,经过断魂沼泽,从两边悬崖上来的!” 楚越有些怀疑:“至于么?你们外来武者每天也就两块元石的税收!” 荆风一脸鄙视:“炼气期弟子是两块普通元石,先天境可是两块黄阶元石,入微境呢?整整三个月,那算下来是多少了?” 元石价值与阶位的换算是十进制。 也就是说一块黄阶元石就相当于十块普通元石,这么算下来,一个外来的入微境武者若是在太平道连续呆三个月的话——光是手续费就得交近两万普通元石。 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非吓一跳不可! “不过,这些人偷渡的主要原因也不是税收的问题,而是他们根本就不能从太平道的城门进入战场!” 楚越恍然。 除了那些和断魂谷有来往的宗门弟子外,别的武者根本不允许进入太平道,但是战场上的凶兽太多,利益诱人,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荆风续道:“这些人可都是穷凶极恶、不择手段的,他们来一次不容易,中间没有补给,为了几颗丹药抢劫杀人那可是常有的事!两万元石,足以让他们拼十次命了!” 楚越笑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荆风嘿嘿一笑,傲然道:“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我这么多年江湖也不是白走的!” 楚越失笑道:“行了,你难道不是因为也是偷渡过来的,所以才知道这么清楚?” 荆风吓了一跳,紧张道:“你怎么知道?” 第七十三章 杀手的要素 木柴燃烧噼啪作响。 楚越似笑非笑,道:“和断魂谷有来往的并被允许进入太平道战场的,无一不是有名的大宗门,你自己说是小门派的弟子,岂不是自露马脚?” 荆风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楚越道:“在我面前露出马脚还无所谓,要是被别人看穿,你可就要小心了!” 荆风嘿嘿一笑,道:“战场很多人都罩一身黑斗篷,谁管谁是谁呢,就算遇到你们执法队的,只要不心虚逃跑,也很少会当面查问的,放心吧!” 这倒也是,除了成群结队的武者,战场上的独行客都是来去如风,极少有露脸的,执法队要是挨个查问,恐怕也就别做其他的事情了。 楚越微微摇头:“你现在对元石的需求也不大,若是只为了历练,我觉得没必要留在这里!” 荆风望着火堆,沉默片刻,抬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人生目标吗?” “人生目标?”楚越微微一想,有些不确定的道:“成为天下第一杀手?” “是的!” 荆风双拳紧握,眼神坚定。 当年在易水闲聊的时候,荆风确实志得意满的说过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只是当时他还太小,楚越以为他是一时心动,没想到他竟然是认真的。 明姨恐怕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当什么杀手,哪怕荆风真的做到天下第一。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道:“就因为这个,你才加入的蛇牙?” 荆风惋惜道:“我倒是想加入‘鬼影’,但是找不到路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鬼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杀手,同时也是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一般人要想接触根本是不可能。 蛇牙却恰恰相反,不但无处不在而且门槛极低,联系方式几乎是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不管是想要加入做杀手还是买凶杀人,都相当容易。 楚越默然半晌,叹气道:“你真想做杀手?” 荆风胸口一挺:“当然!” 楚越道:“你可别后悔!” 荆风断然道:“绝不后悔!” 楚越点点头,道:“好,那我帮你!” 荆风喜形于色:“怎么帮?” 楚越一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最重要的有三点,你知道第一点是什么吗?” 荆风想也不想:“当然是实力了!” 楚越摇头道:“错了,是忍耐!” 荆风凝眉想了想,坚持道:“实力碾压一切!” 楚越淡淡道:“你若是抱着这种想法,最好马上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理想!” 荆风昂头道:“我的理想怎么就不切实际了,要成为天下第一杀手,难道不需要实力?” 楚越反问道:“若是你的任务目标修为比你高呢?” “那就……”荆风无言以对,但是神情却明显的不服气,显然对楚越这个假设很是不满。 楚越继续问道:“第二点是什么?” 荆风笃定道:“这次肯定是实力了!” 楚越再次摇头:“是冷静!” 荆风不满,跳起来道:“不可能,你听谁说的?” 嘭! 荆风还待再说,楚越已经一拳将他击倒,神情淡然道:“第三点知道是什么吗?” 荆风半躺在地上,张了张嘴,试探的道:“聪明?” 楚越摇头:“是实力!” 荆风翻身爬起,跳开几步,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说是实力你说不是,我说不是你偏说是,还说不过就打,这不是应了我刚刚那句——实力碾压一切?” 楚越古怪的笑了笑,突然一个虎扑,探手就抓住荆风的脖子,猛的掼在地上,拳**加,他连反应都没有,就被按在地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毫无反手之力。 “知道为什么挨揍吗?” 楚越拍拍衣衫,慢条斯理的坐下来。 荆风鼻青脸肿,鼻血长流,悲愤的道:“实力不如人呗!” 楚越笑着摇头道:“又错了,我是用行动告诉你,要忍耐,要冷静,而且还要有实力,这三者你若是具备其一,刚刚我也不会揍你,明白吗?” 荆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想说明白,可实际上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可要说不明白,又怕再被揍一次。 楚越看着他的神情,叹了口气:“暂时不明白不打紧,你现在还小,以后总会明白的!你要做杀手,我不反对,我能帮你的就是引导你少走弯路!” 荆风听着楚越的话欲哭无泪,暗道你比我还小了几天,有什么资格说我小? 楚越暗自摇头,荆风的想法实在太危险,太过理想化,若是普通的少年有这样的想法倒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偏偏却想做一个杀手。 杀手,需要的是认清现实,而不是远大理想! 若是别人,楚越根本懒得多说一个字,可是荆风,他绝对不能撒手不管。 可是,一个青葱少年的理想是热血而固执的,要想改变只有通过他自己,楚越也曾经经历过,所以他没有改变荆风那显得有些可笑的理想的想法。 堵不如疏! 要做杀手,好,那就接受杀手的正确理念吧! 楚越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杀手了如指掌,教导别人却是毫无经验,便直接照搬了老道的教育模式,虽然方式和手段简单淳朴,但是效果极佳——这是他亲身体会过的。 这种教育的精髓就一个字——揍! 教的东西暂时不明白不要紧,只要记住就好,记不住?揍!还是记不住?再揍——直到记住为止! 荆风不知道楚越只用了几秒钟就给他制定了一个长期的学习计划,否则就不会欲哭无泪,而是会泪如泉涌。 “记住了吗?” 听到楚越突然提高声音,荆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道:“记住了!” 楚越点点头,道:“很好,那重复一遍!” 荆风愕然:“重复什么?” 然后,就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荆风被揍得哭天喊地,不是他装,实在是确实很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越明明打的都是肉多的地方,可以却像打断了骨头似的疼。 “记住了吗?” “记住了,杀手最重要的是忍耐、冷静、实力!” 荆风几乎是含着热泪说完了这一句足以令他刻骨铭心的话,他不知道楚越突然发什么疯,只是心中突然有些后悔接了这个刺杀任务,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天挨三次揍? 楚越看着荆风满意的点点头,他记得当初第一次被老道痛揍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表情。 “好,今天第一课,理论的东西就不多讲了,杀手嘛,主要的还是实践!” “等等!”,荆风听出了重点,惊恐的望着楚越道:“第一课是什么意思?” 楚越笑眯眯的点头道:“意思就是还有第二课第三课……,也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荆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浪费时间教我的话,还怎么抢你们的积分榜位置?” 楚越甩了一个响指:“所以,我们要理论联系实践!” 荆风彻底绝望,战战兢兢的问:“什么意思?” 楚越邪恶的笑道:“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你杀的凶兽是我的,我杀的还是我的!” 第七十四章 杀手培训 靠近沼泽边缘悬崖边的一个山洞中,一群人正聚集落脚。 听着山洞里面隐隐的喝酒划拳声,小武有些意兴索然,却不敢丝毫放松的又巡视了一遍。 小武是炼气期后期的武者,今年已经二十三岁,要靠自己修炼来突破先天的希望实在渺渺,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偷渡太平道,想要积攒元石购买足够的丹药来冲击先天。 可是,现实太残酷。 本来以他的实力要单独杀死一只普通凶兽并不难,可是到了太平道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凶兽成群结队,他这样的武者根本不敢单独行动。 最后,小武不得不投靠了以王老虎为首的一个团体,每天可以得到一块两块元石不等,比起独自行动好一点,但是比起来之前的憧憬,无疑是天壤之别。 王老虎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匪徒,本身实力强大,而且手下还有五六个人,每天猎杀的战利品都是拿大头,像小武这样有点本事却又不想入伙的,自然就被排挤。 “唉!” 小武暗自叹了口气,摸着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一股热气从胸腹冒出,也没冲淡他的心灰意冷,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心跳一紧。 敌袭! 小武脑中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余光就瞥见一道微光从左侧闪电般直奔自己咽喉,本能侧了侧身,同时提起长剑格挡! 唰! 长剑落空,人也没能完全闪开,颈侧一痛,小武心知不妙,立刻张口示警,可是刚刚张口,顿觉喉咙一紧,竟是被人一把捏住脖子,紧接着只听‘咔’的轻响,浑身就失去了力气。 小武最后的一丝意识,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眸子。 楚越将小武轻轻放到,一边从他身上搜刮战利品,一边对先行出手却错失良机的荆风做了个手势。 荆风咬了咬牙,循着暗影向洞口摸去。 他和楚越两人已经跟了这群偷渡武者大半天,对他们的实力虽然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有了大概的估计,除了已经被他们逐一击杀的两个守卫,里面还有十一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炼气期大圆满的壮硕大汉,战力强悍,大概是天生神力之类,只这一个就非荆风能正面抗衡,再加上其余十个武者全都是炼气期后期,整体实力实在不容小视。 可是楚越给他任务是必须杀死至少三个,否则回去对练时间加倍。 所谓对练,就是他和楚越对战,说白了,其实就是单方面的挨揍,虽然楚越出手力道拿捏准确,根本不会令他伤筋动骨,但是那种痛楚,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忍受。 这几天来,荆风每天的安排都满满当当,除了死记各种知识和半个时辰的对练外,还要击杀一定数量的凶兽,而且随时都要防备楚越层出不穷的偷袭,时刻都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了半天,荆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楚越带来进行什么试炼。 荆风望着透着光亮和喧闹的洞口,一边缓缓前进,一边筹谋对策。 可是以往他杀人都是直接出手,策略什么的完全不符合他崇尚实力至上的理念,现在骤然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 直接冲肯定不行,那就只有引蛇出洞了! 荆风想着就做,直接就扔了一块石头进去,啪的一声,他全神戒备的时候,却听洞里有人骂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喝酒,根本不作理会。 荆风有些傻眼,愣了愣,脚下不由向洞口挪动,慢慢探头就往洞里看去。 见他的动作,远处楚越不禁微微摇头,这群人不但实力不弱,而且极为小心谨慎,不可能只有明哨没有暗桩,荆风想法或许是想要引蛇出洞,但是做法恐怕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唰! 一柄长刀几乎是贴着石壁,向荆风脖子斩落,不但快,而且几乎毫无声息。 荆风虽然早有防备,却没想到攻击来的这么突然,仓促举剑一挡,‘噹’的一声,只觉手臂发麻。 偷袭不成,反被偷袭! “敌袭!” 用刀武者一声高呼,洞中立刻人声回应,然后兵刃哗啦作响,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小毛孩子居然这么大胆子……啧啧!” 用刀守卫一击得手,看清荆风面貌,大感意外,心中轻视之意顿起。 荆风冷哼一声,身形一折,一剑刺出,角度刁钻至极,易水学宫的战技号称天下奇诡第一,他虽然为修为所限,只得皮毛,却已经是非同小可。 守卫哈哈一笑,侧身就闪,手中长刀横扫,却突的身形一滞,一道寒气侵蚀过来,连内息都有些运转不畅,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是直直往对方的剑尖上撞过去,不禁亡魂大冒。 玄天寒气! 易水学宫独步天下的内功心法,荆风虽然还未到劲气外放的先天境,借助独特的战技却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只是真气消耗甚大。 守卫笑声未绝,人已经变成尸体。 荆风望着石壁上灯火映照的影影绰绰的人影,心知任务已经完成不了,想起对练时间加倍的惨状,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停留,立刻抽身就退。 呼! 一道黑影呼啸而至,却是一个硕大的流星锤,上面长满了尖刺,隐隐带着一股血腥气,破空之声宛如鬼泣。 王老虎! 荆风不及闪避,一脚将身前尸体踢出。 嘭! 流星锤毫无停滞,尸体西瓜般炸裂开来,碎肉血水飞溅,空中血腥恶臭之气大盛。 荆风虽然杀人不少,也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强按下心中不适,真气全力运转,退得更急! “给老子留下!” 流星锤撕裂尸体,其势并未稍减! 人影晃动,一条壮汉已经出现在洞口,其速度居然只比流星锤稍慢。 王老虎将近三十,身躯巨大壮士,光秃秃的脑袋满脸横肉,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尽管显示了他资质的低劣,但是他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加上天生神力,和他同等修为的寻常武者根本不堪其一击。 呼啦! 铁链一抖,流星锤速度再增,腰间另一只拳头大小的流星锤也同时飞出,却是毫无声息。 双锤一前一后,一现一藏,直撞向荆风后背。 流星赶月! 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武者已经不计其数,王老虎面容狰狞,仿佛已经看见荆风变成一堆碎肉。 荆风的速度当然快不过流星锤,侧身一闪,剑尖顺势在流星锤上一点,便欲借力加速。 突然‘噹’的一响,双锤一撞一分,大锤速度再增,小锤更是激射而出,后发先至,划出一道弧线,瞬间拦住荆风身前,急速旋转的尖刺如凶兽的利齿。 腹背受敌! 荆风心中一惊,却也并不慌乱,游鱼般一缩,间不容发的从双锤的缝隙中脱身而出。 第七十五章 过程与结果 嘿嘿! 王老虎阴森森的一笑,手中铁链一抖,噹!双锤撞击,不但速度不减,而且角度变幻,极其巧妙的再次将荆风拦在中间。 这一招流星赶月虽然简单,却足足有九式变化。 王老虎虽然只学会其中三式,却自信足以将荆风击杀于锤下,天才?嘿嘿,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所谓的少年天才撕成碎片,将活天才变成死天才。 荆风后背已经浸出一片冷汗。 他少年心性,又艺出易水,而且也不知道运气算好还是坏,这两年来除了这次在楚越手中吃过亏,竟然没遇到过什么强手,所以难免有些自大。 可是他再自大,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硬接王老虎的流星锤,哪怕是小的也不行! 不能硬接,便只有闪避,可是荆风眼光虽然不算高明,却也看出王老虎一对流星锤的速度越来越快,变化也越来越精妙,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躲不过去! 用咫尺天涯? 荆风犹豫,因为用了咫尺天涯之后他就无再战之力,必须立刻遁走,可是面对一个同等修为的武者狼狈而退,这又是他难以忍受的事情。 洞中匪徒已经全部出来,王老虎大声道:“谁也不许出手,老子要亲手拆了这小子的骨头,嘿嘿!” “老大威武!” “小子,赶紧投降吧!” “老大您既然出手了,这小子自然是死路一条,我们为你助威便是!” “……” 王老虎狞笑着抖动铁链。 噹! 流星赶月第三式变化! 荆风满头大汗,望着瞬息而至的流星锤,猛的一咬牙,挥剑一挡,少年的骄傲下,他最终并没有用出‘咫尺天涯’逃命,而是选择了热血的冲动。 然而,再热的血,流出来之后也会变冷! 叮! 剑锤相碰,荆风手中长剑朽木般碎裂开来,整个人毫无重量般抛飞数丈,半空中他勉强侧身,却仍为小流星锤在手臂擦出数道伤口,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小子,受死吧!” 王老虎大步而来,手中流星锤徐徐挥动,蓄势待发。 “咳……” 荆风口中吐出血沫,咬牙道:“今日之仇,小爷来日必报!” 王老虎大笑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要报仇?你只管变成鬼来找老子,看虎爷怕不怕,哈哈!” 群匪皆笑,齐声应和。 唰! 三支箭矢自密林中射出,直取王老虎胸腹,紧接着又是三支从另一个方位射出,取的却是数丈外的群匪,然后又是三支……,只呼吸之间,风声响起,也不知有多少箭矢射出,铺天盖地的竟形成一片箭雨! 王老虎目光一凛,提锤击落箭矢,大喝道:“大家小心!” 然而,实力不够的再小心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群匪还是措手之下,一人躲避不及,箭矢贯胸而入,瞬间毙命,另有两人也被射中,一时间场上大乱。 不过他们毕竟久经战阵,一乱之后,立刻冷静下来,龟缩成团,形成一个一致对外的防御圈。 王老虎缓缓后退,融入群匪的防御圈,一起戒备的盯着暗黑的密林,风声萧萧,却再无箭矢射出。 “那小子呢?” 有人突然大叫,众人一看,地上的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 王老虎目露凶光,见周围人一起看着他,也有些难以决断,转头看着一青年道:“王实,你怎么看?” “追!” 王实一向是王老虎团伙的军师,确实有几分见识,也颇令人信服。 “刚刚一阵箭矢明显是虚张声势,目的只是救人,否则只要再来几轮,我们的人就至少死伤一半,所以我猜测对方应该人手不多,他们有人受伤,绝对走不快!” 王实极快的分析道。 作为土匪,向来只有他们抢人的份,虽然在太平道收敛了许多,但是骨子里的凶性却一直都在,如今被人欺负到家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他们的身份不能见光,若是被刚刚离开的人向断魂谷执法队高密,他们能活命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追!” 王老虎大手一挥,当先就冲了出去,不过他显然也不是无脑莽夫,否则也做不了土匪头子,边走边不忘吩咐:“别太分散,小心戒备,看见人先拖住再说!” 荆风当然是被楚越拖走的,他们也确实没走远,实际上,他们也根本没打算走远。 二十余丈外一株大树顶端。 楚越望着不远处快速接近的匪徒,低声道:“现在那光头就是你的目标,其余的交给我。记住,杀手不是英雄,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他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荆风,冷冷道:“如果你连一个四肢发达的莽汉都杀不了的话,就息了你当杀手的心思,更别提什么天下第一杀手,趁早老老实实的回易水守着明姨,等过几年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吧!” 荆风本来有些苍白的面色顿时通红。 他受的伤倒是不重,手臂上的伤也只是皮外伤,吃过丹药一口气回过来之后,已经好了很多。 “我……” 想起刚刚的事,荆风羞愧无地,欲辩无言。 “忍耐,冷静,实力!” 楚越不再看他,盯着越来越近的匪徒,道:“忍耐,是等待机会;冷静,是寻找机会;实力,是把握机会!这三点只是记住没用,还要身体力行变成本能!” 荆风目光露出思索之色,望着快速接近的王老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情逐渐变得坚毅,紧握手中短剑。 这一次,决不能再出差错! 王老虎速度虽然极快,却并放松半点警惕,他当然知道在这样的密林中,最可能的藏身之地就是树上,敌人看似遁走,却未必不会留下偷袭。 唰! 头顶风声响起! 果然,王老虎心中冷笑,表面不动声色,手中流星锤却已经蓄势待发,直到临近流星锤攻击范围之后,才骤然抬头。 呜的一声,流星锤出手! 一条人影从树梢直落下来,速度越来越快,看似直往流星锤上撞去,可就毫厘之差,人影突然在半空一个转折,不可思议的平飞出去,直冲入匪群之中。 王老虎一愣! 这人是怎么回事,刚刚避过流星锤,却又冲入人群找死? 就这一愣,王老虎骤然感到一道寒气直冲咽喉,不禁心中大骇,他久经战阵,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想也不想,立刻仰头就倒。 才一仰头,王老虎就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擦身而过,正是消失的荆风。 同时喉咙一凉,王老虎感到浑身力气就泄了一半,用惯的流星锤居然拿捏不住,当啷落地,不禁亡魂大冒,大吼一声,反手一拳击出! 他平时声如雷霆,这一声吼却似撕裂的破鼓,一拳的力道也不及平时一半,可荆风却毫无闪避之力,被一拳击个正着,倒飞出去。 王老虎大喜,抬脚欲追,可身躯一晃,就跌坐在地,气息急促,呼吸如风箱一般,连忙一把捂住喉咙,调匀气息。 刚刚一剑他虽闪避及时捡回一条命,却仍被刺破了气管,而且伤口处一道寒气正缓慢侵蚀,显然对方真气绝非寻常。 看着丈余外慢慢爬起的荆风,王老虎却不敢再动分毫,也不敢大声喊叫,只望手下赶快解决另一个,或者发现这边的状况,然后赶来救援。 可是,他转头一看,心便如坠冰窖! 第七十六章 双生虫 楚越飞身而下,先行吸引王老虎的注意,自然是给荆风制造机会,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能偷袭得手,就真没什么做杀手的天分了。 之后他冲入匪群,却也仍一心二用,时刻关注荆风,他虽然说得绝情,却绝不可能真的看着荆风送命。 荆风一击命中,却未尽全功,然后被王老虎拼死反击,最后两败俱伤,这些都在楚越的预料之内,不过他并未事先提醒,或者说他就是故意不说。 有的事情,必须要亲身经历之后,才会长经验教训! 能拼成这样,也勉强说得过去了! 楚越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割断一个匪徒的咽喉,顺势一脚踢飞,身形一闪又到了另一个匪徒的身边,形如鬼魅。 随风而动! 这种轻身功法对付先天境武者不行,对付同阶炼气期的武者却是游刃有余,只一个照面,匪群就丢下了三具尸体,都毫无例外的被瞬间割喉。 剩下的匪徒无不眼露惧色,心生退意! 王老虎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楚越暗自摇头,这些人看似亡命,实则怕死得很,若是面对同等人数修为的断魂谷弟子,他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冲击。 啪! 王实突然解下腰间两个袋子扔在地上,道:“元石,还有你们断魂谷弟子所需的积分,放我们离开,就是你的!” 楚越缓缓逼近,一言不发。 王实握紧手中长刀:“你是要逼我们拼命?” 任何人被逼到绝路的时候,都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何况是这些亡命之徒? 楚越停下脚步,道:“好,东西放下!” 王实对其余人使个眼色,见有人摇摆不定,显然是不愿意放弃到手的东西,不禁阴沉沉的道:“想死的就自己留着,命没了,东西留得住吗?” 匪众面面相觑,终于不甘心的解下腰间袋子扔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楚越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 嗖! 寒光一闪,王实骇然变色,捂着喉咙,指间鲜血浸出,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不守信……” 一句话未说完,人已经仰面倒下。 楚越无谓的摇摇头,暗道你想拖延时间,就不许我耍手段?天真! 剩下的群匪大骇,看着楚越如见鬼魅,哪里还有拼命之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起向后飞退,只一用力,顿觉浑身酸软,软绵绵的栽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迷药吗?” “小子好阴险……” “饶命,我不想死……” 楚越走到王实身边蹲下,用匕首挑开他的手掌,就见一只指甲大小的绿色甲虫已经变成了尸体。 “谁能告诉我,这双生虫是怎么回事,便可活命!” 群匪瞬间收声。 楚越一笑,突然挥手割断一名匪徒咽喉,道:“谁说,谁活命!” 剩下五人无不心生寒意,一人颤抖道:“双生虫是什么?” 楚越摇摇头,挥手将那人刺死,然后环视一圈,见四人虽惊恐欲绝,却神情茫然,显然都不知情,不禁暗叹一声,出手如风,刹那间将四人一一刺死。 收好地上的东西,楚越走到王老虎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们不知道双生虫,你应该知道,对吧?” 双生虫,又叫同生虫、共生虫等,双生虫成双成对,一虫双生同生共死,哪怕千万里之遥,若是一只死掉,另一只也会瞬间毙命。 这种虫并不多见,本身也没什么用处,但是用来传递信息却可瞬息万里,因此就显得极为珍贵。 王实这样的土匪,无论怎么看,都不够资格也没必要拥有双生虫,可是他偏偏就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到底是要跟谁传讯求救? 如今王实已死,唯一知道内情的,恐怕就只有王老虎了! “咳……咳,你……完了,那小子……也完了,嘿嘿……” 王老虎看着楚越,眼神中带着几分恐惧,但是更多的是疯狂和残忍,想笑,却牵动伤口,变成嚯嚯的声音,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楚越弯腰从他腰间解下袋子,拍拍他肩膀:“我会不会完还两说,不过你肯定完了,而你口中的那小子,却肯定不会完——至少现在不会完!” 他说着指了指,王老虎顺着一看,却发现伏在地上的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消失不见了,不禁又惊又怒,一口气不匀,嚯嚯半天,脸憋得通红。 楚越站起来,负手道:“双生虫,无非就是用来传讯,临死传讯,也无非就是求救,可是这是断魂谷太平道的战场,谁能救得了你们,答案岂非显而易见?” 王老虎神情惊恐,好似见鬼一般:“你……” 楚越道:“不必惊讶,我留下自然不是想找死,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来救你而已!” 他说着,有意无意的往侧面瞟了一眼。 十余丈外一棵大树浓密的枝叶中,一黑衣人藏身其中,呼吸似有若无,看见楚越眼神心中不禁嘀咕,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按理是不可能,自己早就潜伏于此,就算是先天武者也未必能发现,何况区区炼气期武者! 黑衣人正暗自猜测,突然心神一动,目光转去,就见淡淡的月光下,远处一条人影踩着树梢掠来,疾如飞鸟,显然是先天武者。 来了! 几乎同时,楚越眼神一闪,突然反手一掌拍出,王老虎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当场毙命。 他出手之后,立刻飞身后退,反手间长弓落已入手中,弓弦一动,箭矢如流星。 三箭连珠,却全无一点声息! 取的方向赫然就是那黑衣人潜伏的地方。 三箭射出,楚越已经没入密林! 卑鄙! 黑衣人瞬间明白楚越的险恶用心,又惊又怒,却不得不翻身避过箭矢,理所当然的暴露身形,立刻就被飞掠而至的人影发现行踪。 “断魂谷执法队巡视,何人杀戮,速速报名!” “第九峰弟子姚空竹!” “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又没说明身份,本姑娘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 执法队? 姚空竹? 后面的对话楚越已经听不到,执法队的出现是预料中,那藏身暗处的是同为第九峰的姚空竹就有点意外了,他还记得是在积分排行榜上见过此女的名字的。 第七十七章 移祸江东 楚越留在现场一直不走,自然不是真的想要看谁会来救王老虎,原因简单也复杂,其一是双生虫,其二是荆风。 双生虫! 王实这样的人身上出现双生虫,这本身就有些超乎常理,他临死使用,传递的多半是求救的信息,毕竟,这里是太平道战场,还有什么信息比生死更重要? 不过,双生虫不是老鼠蟑螂,这等珍贵的东西若真是用来求救,那么多半是十拿九稳,否则岂非白用? 那么,在太平道谁救人的机会最大最稳? 执法队! 楚越之所以有此猜测,自然绝非无因,他当初听到荆风说有人偷渡,第一反应就是执法队有人里通外应,否则哪里可能有偷渡者的生存空间?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若是只有楚越一个人,自然无须顾虑这种猜测,可是有荆风就不同了。 荆风的身份见不得光,加上他又受伤不轻,若是当时楚越和他一起离开,很容易就会被至少是先天境以上的执法队员追上,到时候,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在看见双生虫之后,楚越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让荆风先行离开,他留下。 这样既可拖延时间,也更方便见机行事! 毕竟王老虎等人是偷渡者,被断魂谷弟子击杀,只能说算他倒霉,执法队的人若只是收钱办事的话,也未必会为死人说话,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 退一步讲,就算执法队的人真铁了心要出手,那也不要紧——楚越根本就没打算和他们照面,他早就找好了替死鬼! 姚空竹! 开始楚越并没发现有人隐身暗处,只是他在说出双生虫的时候,姚空竹心神震动之下便漏了一丝气息,以他灵觉的敏锐,自然是立刻就发现有人窥视! 楚越正愁如何脱身,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便有了这祸引江东之策! 至于姚空竹为何会潜伏在那里,她要如何解释脱身或者能否脱身,跟抽身而去的楚越已经没多大关系。 谁让她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恰当’的地方呢? 楚越当然也没想这么简单就能让姚空竹成为替死鬼,能上排行榜的自然不是简单人物,不过,只要她拖延片刻,就足以让他脱身。 顺着荆风留下的暗记,一路来到太平道边缘的悬崖,越走越近,楚越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不妥,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暗记没错! 这是他教给荆风的动态暗记手法,看似简单,实则每一个暗记变化都不相同,变化的规律更是可随时变换,不明就里的人绝难猜透。 可是,荆风在哪里? 悬崖下丛生的乱石中,只有呜咽的风声,‘安静’的有些诡异,在黑夜中看起来影影绰绰,似欲择人而噬的怪兽。 楚越眉梢轻挑,停下脚步。 “真是厉害,原来楚兄的灵觉比在下估计的还要敏锐!” 一个青衣少年从乱石堆中缓步而出,腰悬短剑,步履从容,年纪虽然不大,五官也未见得多精致,整个人却颇有几分闲适优雅的味道。 “楚兄莫非是在寻你那位受伤的同伴?” 楚越凝立如雕塑,并未说话。 青衣少年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在下倒是知道那位兄弟的去向,而且,见他伤势不轻,还特地送了他一粒疗伤的丹药,也不知现在是否有所好转……” 他说着话锋一转:“楚兄可明白在下的意思?” 楚越缓缓道:“这几天鬼鬼祟祟跟着的,就是你?”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啊……也是,我本不应该靠得太近!” 青衣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不过没办法,我实在是很好奇你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令一个新人杀手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变得有几分模样!” 楚越凝声道:“你是谁?” 青衣少年轻敲额角,歉然道:“不好意思,居然忘记自我介绍。在下俞鸿溪,第五峰去年入门的弟子,今日是特地来与楚兄做一桩交易!” 俞鸿溪? 又一个排行榜上的高手! 楚越眼中寒芒一闪:“你想谈什么交易?” 俞鸿溪悠然道:“那位荆兄弟吃了在下一枚腐心丹,一个时辰之后便会五脏腐烂!若是在下以此为挟,让楚兄自刎的话,是不是不太现实?” 楚越默然。 俞鸿溪续道:“其实,在下很不想和楚兄交手,因为我并无必胜的把握。但是,冯师姐悬赏的两万元石又实在不少,连试一下都没有就放弃的话不免可惜!” 楚越依然沉默。 俞鸿溪又道:“想要一战却又害怕战败身死,这就是在下的矛盾所在了。所以,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楚越心中凛然,很多人都怕死,但是敢直言无忌的有几个? “你想以荆风的性命来作为保障?” 俞鸿溪拍手,笑道:“不错。我若胜你,自然拿你人头领赏;我若战败,你放我走路。不管你我战况如何,我都会给荆风解毒,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楚越道:“一命换一命,很公平!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俞鸿溪洒然道:“这无所谓啊!楚兄若是答应,在下便放手一战,若不答应——那说明荆兄弟对楚兄来说无关紧要,在下抽身离开便是,楚兄想必也不会阻拦吧?” 楚越沉默片刻,然后叹气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五百元石一次挑战,我保证留你性命!” 俞鸿溪愣道:“什么?” 楚越思索着询问道:“五百元石换取一次得到两万元石的机会,而且还能保证不死,应该很便宜了,对吧?” 俞鸿溪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心中却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扯回话题:“这么说,楚兄是答应在下的条件了?” 楚越摇摇头:“不,要挑战我,可以!五百元石一次。当然,俞兄若是嫌贵,那就二百一次,不过生死勿论!” 俞鸿溪默然片刻,道:“这么说,楚兄是拒绝在下的提议了!真是可惜,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楚越再度摇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过俞兄要走的话,还是先将荆风交给在下再走吧!” 俞鸿溪眼中厉芒一闪,道:“我若是不呢?” 楚越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手按剑柄:“那就只有得罪了!” 第七十八章 强买强卖 楚越身负两万元石的悬赏,整个断魂谷但凡有点实力的都想分一杯羹,可战场上人人自危,要找一个特定的人实在难如登天,所以都只有望而兴叹。 俞鸿溪发现楚越完全是个偶然,原因就在那条独一无二的冰蚕丝飞爪,他能在数万炼气期弟子中脱颖而出,自然绝非怕死之辈,只是生性谨慎,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 先了解对手的实力,然后制定计划,最后再动手,是俞鸿溪行事固定的三个步骤。 可是,他跟踪楚越几天之后,越是观察,就越发现楚越深不可测,也越不敢动手,想要放弃又有些不舍,有心想要找帮手,可又担心离开之后就再难找到楚越。 正两难之际,荆风却受伤了! 俞鸿溪顿感天赐良机,当然立刻动手。 劫走受伤的荆风,当然不是想要真的借此要挟楚越,断魂谷的弟子谁不是冷血自私之辈?那种心思简单的人进入断魂谷不出半月,必然连骨头都不剩。 俞鸿溪的打算,是先示之以弱,再借荆风来动摇楚越的心境,然后乘势而击,一击功成,退一步说,就算不成功,也是一条后路。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堪称完美! 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俞鸿溪却极为满意,开始的时候也是进展顺利,完全按照他预想的进行,可是就在要接近成功的时候却出现转折。 现在,更是已经完全脱离了计划! 楚越一步上前,立刻便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俞鸿溪心思电转,突然抓捕到楚越眼中的一丝闪烁,不禁眼神一亮:“看来楚兄并非是不看重荆兄弟,只是怕被在下看出加以利用,是吧?” 楚越居然也没有否认,道:“荆风的长辈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照拂他是应有之意,可是他偏偏要当杀手,我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更不可能天天跟着保护他,便只有教他东西让他尽可能的活得久一些。” 俞鸿溪静静的听着。 楚越继续说道:“可是,杀手有几个能得善终?死于人手,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以荆风的性命来威胁我,未免有些可笑!” 他一番话绝无半点虚言,只是将某些重点隐去未说而已。 俞鸿溪眼神微变,道:“既然如此,楚兄又何必拦着在下?” 楚越摇摇头:“我若是不知道自然无妨,既然知道了他有性命之虞,便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岂非忘恩负义?” 俞鸿溪看着楚越,突然笑道:“楚兄口口声声说对荆兄弟毫不在意,可是,若你真不在意,又何必说这么多呢?哈哈,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在下只求一战而已,并无恶意!” 楚越叹气道:“我说这么多,只是因为不习惯被人要挟而已!” 俞鸿溪带着淡淡的嘲讽道:“若是只说话就有用的话,那这世上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楚越点头道:“是啊,所以很多话其实只是废话,唯一的作用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俞鸿溪不禁冷笑道:“楚兄只身一人,难道你在这里拖延时间,还有人在帮你找出荆兄弟的藏身之处不成?” 楚越摇头道:“人自然是没有,狗倒是有一条!” 嗷呜! 他话音刚落,狗蛋独特的叫声恰好从远处传来。 俞鸿溪的脸色不禁变了,他跟踪楚越十数日,自然也知道那条看起来有些怪异的黑色土狗,狗要找人,是不是会比寻常人来得快? 楚越看着俞鸿溪一笑,双眼微眯道:“俞兄,请!” 他说到请字,却是爆喝出口,人随声动,旋风般冲出,同时长弓在手,弓弦一动,箭矢如流星,急射而出。 俞鸿溪心神一震,立知不妙。 他对楚越本就没有取胜的把握,否则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思,如今形势倒易,知道事不可为,更是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三分颓势。 俞鸿溪知道自己受计划失败影响,心神分散绝非短时间能收敛,他谨慎,却并不优柔寡断,心中退意一起,当机立断,立刻飞身就退! “俞兄不是要与我一战吗?” 楚越轻喝一声,身形如电,比俞鸿溪全力退避的速度犹自快了三分,弓一收,长剑跳入手中,剑身一颤,一片剑光挥洒而出,犹如水银泻地。 实力不及,气势被压,又失了先手,俞鸿溪根本敢恋战,一边后退,一边拔剑封住楚越剑锋。 不过他心中也并不慌乱,楚越实力固然强悍,可他也不弱,要打败他绝不是三招两式就能做到,稍一拖延,就可能会惊动执法队,到时候其围自解。 俞鸿溪如此一想,手中剑势愈发圆固! 楚越冷哼一声,募得收剑,四指握拳,拇指按出,正中俞鸿溪剑锋,波的一声轻响! 无为指! 俞鸿溪只觉剑身一颤,手中长剑寸寸碎裂,一股平和的真气顺着剑身蜿蜒而上,直冲经脉,所过之处,他自身真气冰雪般消融,不禁亡魂大冒。 “破元指!” 破元指天下闻名,专破护体真气,乃是南宫世家独门战技,无为指看似与其相似,却是似是而非,除非对此有极深了解,否则很难分辨。 云水流和李重错认,俞鸿溪认错也不稀奇。 嘭! 俞鸿溪一句话出口,立刻弃剑,收手便是一拳击出,与楚越拇指撞上,脚下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脸色一红一白,已然受伤不轻。 这一指虽然远逊当初击伤张世新那一指,却也非炼气期的武者能硬撼的。 楚越暗道一声可惜,此人也算有几分见识,竟然知道立刻就选择以硬碰硬,若存半分侥幸,拖延个三五息,只这一指便可令他重伤不起了! 不过,楚越今日已存了要将俞鸿溪留在此地的心思,自然就要速战速决,无为指都用了,那其余的先天战技也未曾不能试试! 楚越心中念头转动,身形一转,突然一脚踏出! 他人本在平地,这一脚抬起,却突然就到了俞鸿溪的腰间,再一脚,就到了他的头顶,竟似踩着阶般,一步一升,气势如山,真气却几乎完全内敛! 俞鸿溪只觉宛如被巨山压顶,经脉真气凝滞,连喘气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更别说移动闪避,不禁双眼圆瞪,不可抑制的大叫! “登天步!” 第七十九章 登天步 天下战技,九成九是以兵器为依托,毕竟身体再强悍,也只是血肉之躯,怎堪兵刃之利? 所以,但凡是拳脚指掌之类的战技,无不有其独到过人之处。 登天步,乃是号称天下第一学宫——稷下学宫的天阶秘典之一,虽然只记载着一式腿法和与之相配的心法,却是能直达圣境,只是其玄奥无比,少有人修炼有成。 楚越先后用出‘登天步’和‘破元指’,就意味着他同时修炼了南宫世家和稷下学宫的独门心法,可除了天下皆知的基础心法,一个人若同时修炼两门内功心法的话,必然会走火入魔。 完全不可能!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俞鸿溪深明其理,岂能不惊? 俞鸿溪惊骇欲绝,心知生死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募得周身红光一闪,一柄短剑自腰间弹出,迅捷如电,瞬间便刺出三剑。 唰!唰!唰! 似利箭穿空,直刺楚越咽喉,剑势一起,立刻红光暴涨,杀气冲天而起! 封喉式! 《断魂密箓》所载三种最顶级的战技之一,与断魂刀齐名的夺命剑,同样只有三式,第一式就是封喉式,这原本也是先天境才能用出的战技,乃是俞鸿溪的底牌之一。 气势冲击之下,俞鸿溪终于寻得一丝空隙,真气运转,剑势全力爆发,同时抽身急退! “想走?” 楚越冷哼,第三步踏出! 登天步一共九步,步步都妙至毫巅,以己之最强,攻敌之最弱,虽然每一步所耗的真气会成倍的增长,但是每一脚落下,气势力道同样成倍增长,攻势刚猛无俦! 以楚越真气之充沛,走出三步已经是极限。 三步就相当于是四倍于平常的攻击,俞鸿溪再厉害也未入先天,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劲气碰撞之下,立刻毫无悬念的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楚越身形一闪,长剑刺出。 俞鸿溪再无闪避之力,眼露绝望,他已经尽量高估楚越的实力,却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居然连逃走都是奢望! 呜的一声! 一道劲风直取楚越后背,破空之声大作! 鸣镝箭! 鸣镝箭又称响箭,向来作为报警和传讯之用,用作攻击少之又少。 这支箭矢显然是例外,响声方起,箭矢便已随声而至,速度之快,绝非寻常炼气期武者能发出的。 楚越侧身,回剑击落箭矢,抬肘射出的一只弩矢也只射中俞鸿溪的肩头,心知今日要杀此人已是不可能,一次不中,下次定然不会再有如此容易。 俞鸿溪闷哼一声,迅速远去。 楚越也不追赶,转身望着箭矢来处,夜空渺渺,除却冷风拂动树叶,却再无半点声息。 只略一思忖,楚越就展动身形,往狗蛋的方向赶过去,荆风受伤不轻,再经过这一折腾,情况只怕更加恶劣。 不过片刻,一人一狗已经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山坳,荆风能在仓促之间找到这么一个藏身之地,也算不错。 可是,山坳还残留着荆风的气息,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楚越脸色如水,目光扫过山坳的方寸之地,然后翻开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石块,就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遇到师兄,先走,别担心! 字迹确实是荆风的,旁边还有特别的暗记,倒也可排除被再次劫持的可能,可是师兄? 楚越皱了皱眉,荆风提及师门的时候只说是小门派,门中弟子寥寥,因为被他师父救了后来觉得相处融洽才拜的师,虽然看出来荆风有些不尽不实,可他既然不愿多说,楚越也并未多问,现在想来未免有些疑问。 按理说,荆风就算要走,就算有他师兄一起,也该给楚越当面招呼才是,而且,留言和暗记虽然确定是荆风亲留,这种做法却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走得这么急? 楚越望着字迹和暗记,凝眉思索。 最令人疑惑的,山坳虽然还留着荆风的痕迹,可是去向却难以追寻,别说炼气期弟子难以收敛气息,就算是先天武者也不可能这样毫无痕迹的凭空消失,除非…… 入微境! 也只有入微境以上的武者才能完全避开楚越的灵觉,荆风的师兄是入微境武者? 嗷呜! 狗蛋低沉的叫唤,楚越同时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不管来的是谁,到这个偏僻地都绝不是为了追杀凶兽,他目光一闪,便与狗蛋躲在巨石后掩住了身形。 “看看有没有人,别我们没发现,后面的人发现就丢人了!” “这鬼地方,谁会跑这里来?” “小心无大错,我们能来,别人就不能来?” “好吧,你左我右分开查看!” 两条人影迅速接近,说话声音虽小,却是丝毫不漏的落入楚越耳中,他不禁心中一动,听两人对话,他们还是探路的,如此小心,难道是偷渡者? 楚越收敛气息,这两人都只是炼气期武者,自然察觉不到他的踪迹,至于狗蛋,随着身形长大,它越来越有像猫科动物方向发展的趋势,连带着隐藏的本事也是大增,也不虞会被人发现。 此地形似葫芦,来路狭窄,前面不远却是靠近断魂沼泽的悬崖的一片乱石堆,确实的聚集的隐秘所在。 不能久留! 如果真是偷渡者来此聚集,就算对方没有先天以上的武者,人一多他也未必能掩藏得住,一旦被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待两人过去,楚越立刻潜行离开,刚刚退出路口,便察觉又有三人靠近,应该也是往前面乱石堆的,连忙向侧面退开藏在树后。 “怎么今天突然要聚会了?” “应该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吧!不过,今天难道不会有执法队来此巡逻?” “今天有王师兄和董师兄轮值,不必担心!” “哦,难怪呢!” “……” 那三人远去,楚越却并未立刻离开。 先前他以为这些人是偷渡者,现在看来却是错了,他们虽然都斗篷遮掩,可是断魂谷弟子的身份却是确凿无疑。 因为刚刚说话的三人中有一个居然还是和楚越同住一个院子的叫章拒的弟子,以他的记忆力,只要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何况是同住一个院子? 断魂谷弟子聚集,为何要如此隐秘? 第八十章 雷霆飞刀 就在楚越这一沉思的时间,又有几人快速过去,低声交谈透露的信息仍然是如假包换的断魂谷弟子,而且看他们行走的方位方式,相互之间居然并无多少提防的意思。 就短短半个时辰,陆陆续续的过去了至少有上百人,都是炼气期的弟子,有的低声交谈,有人沉默无语,大多是三五成群,单独的反而极少。 楚越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心中的惊骇也是越来越盛。 这是将‘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奉为宗旨的断魂谷弟子? 简直匪夷所思! 楚越强按下心中疑惑,正要悄然退开,却见又有一人过来,还未过去,跟着又是两人,再然后又是三人,六人皆斗篷笼罩,间隔并不大,前进的方式颇为古怪。 糟糕! 楚越心中一跳,飞身急退。 几乎同时,当先那人急冲过来,人还未到,手中寒芒闪烁,一柄飞刀唰的射出,紧接着踏地,飞身而起,飞鸟般掠来。 楚越侧身闪避,退势更急,此人出手不凡,显然是高手,而且后来的那五人已经扇形围过来,一旦被缠住,只怕就是饮恨当场。 那柄飞刀却陡然一个转折,速度不减反增,几乎不见影子,直取楚越胸腹。 楚越目光似水,脚步一滑再次让开,飞刀射中他身后大树,碗口粗的树干砰的一声炸裂开来,飞刀去势未尽,再次射中远处一株树干,直没入柄。 雷霆飞刀! 要知道暗器出手一般都是用直劲,使其穿透加速,再有变化便化为曲劲,用以改变方向。 这柄飞刀最后直接将树干炸开那一下,用的显然是横劲,横劲一般都是用于刀剑之类直接操控的兵刃,能用在暗器上的,只有以暗器闻名于世的天南雷家的雷霆飞刀! 楚越心中凛然。 “嘿,不错啊!” 那人赞道,半空的身体一转,又是两柄飞刀射出,一左一右,瞬息而至。 叮! 楚越剑做刀用,闪电般劈出,正中一柄飞刀刀锋,飞刀当场跌落。 随风而动! 错步侧身,五指弹琵琶般在另一柄飞刀尾翼上一拨,飞刀斜飞,夺的一声射中一株大树,后续变化完全无力。 两柄飞刀去势劲道完全相同,楚越破掉的方法却截然相反,一刚猛无俦,一灵巧飞扬。 咦? 那人显然颇为吃惊,挡住他飞刀的人当然不少,可是像楚越这样举重若轻的绝不多见。 “果然有两下子!” 那人再赞一句,他此时才将将落地,离楚越已不过数丈,手腕一抖,又是一柄飞刀射出。 先前三柄飞刀都迅疾如闪电,这一柄飞刀却并不快,不但不快,反而还很慢,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托着它一般。 楚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后退的身体陡然停了下来,此时他已无暇顾及脱身,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飞来的飞刀。 这一刀还未到,已经给他带来极大的危机感! 无为指! 嘶! 楚越拇指缓缓按出,空中传来裂帛般的声响,最终按中刀锋,飞刀颤抖不已,似想要挣脱陷阱的活物一般,然后不甘心的跌落在地。 “厉害!” 那人身形顿住,手按在腰间,眼神锐利。 就这一拦阻,其余五人也已经靠近,已经成扇形将楚越围住,双方相距不到三丈,这个距离对于炼气期武者来说,几乎是触手可及。 楚越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前面六人如果都和出手之人手段相仿的话,今日要想脱身只怕难比登天。 他却并无半分惊惶,目光淡然扫过,最后落在那三人的身上。 “张兄,好久不见!” “果然瞒不过楚兄的眼睛!” 那三人一起笑,解开斗篷帽子,赫然是张谋与张家兄弟,张谋面带笑容,似乎并不意外。 “张兄,这是何意?” 张谋微微摇头道:“楚兄,我们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请楚兄在这里留一个时辰!” 楚越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扫过,都斗篷笼罩,显然没有表露身份的意思,顿时心中了然,也不再说话,就地盘膝而坐,凝神养气。 这些人秘密聚集,而且不乏高手,甚至连张谋这等天才人物也参与其中,显然图谋不小。 楚越无意撞见,虽有些好奇,却绝无想要探究竟的意思,他早就明白越是能引动人好奇心的事物,往往危险也越大。 张谋现身而没有动手,另外三人虽然有充满戒备,却也并无杀意,显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让他留一个时辰当然是怕他走漏消息。 这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所以,楚越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反正这一个时辰是非留不可,何必多说? 张骥忍不住道:“楚兄难道就那么信得过我们不会动手?” 楚越淡淡道:“那你们会动手吗?” 张骥摇头:“当然不会!” 楚越道:“那我还担心什么?” 张骥摸摸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张谋失笑,张骐道:“楚兄难道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发现你的?” 张谋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楚越,道:“楚兄何等样人,自然是早就已经猜到了!” “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你们别打哑谜行不行?” 说话的却是先前与楚越动手的弟子,他一向自感不弱于人,可六人同行,他和其余两人都没发现楚越,偏偏张谋三人却发现了,自然奇怪得很。 见张谋说来说去就是不说明怎么发现的,终于忍不住开口。 张谋不答,望着楚越道:“楚兄?” 楚越微微点头,这并非什么秘密,何况,这次被人发现,下次便不可能再有这种情况,自然没隐瞒的必要。 张骥见状哈哈一笑,唿哨一声,周围毫无动静,再大力的招手,依然毫无动静,他面色顿时有些尴尬,求助似得望着楚越。 楚越也不禁失笑,打了个手势,然后才见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慢慢探出一只黑色的脑袋,眼睛发着绿莹莹的光芒。 楚越刚刚击杀王老虎等人的地方不远,而且发生的时间也不久,张谋三人路过,正好撞见姚空竹与执法队的人争执,当然也就看见了那些尸体。 他们曾见过楚越出手,当时就有些怀疑是他的手笔。 而真正让张谋确定楚越身份的,还是因为狗蛋。 狗蛋小时候见过张谋三人,自然有些亲近,远远嗅到气息,就不免露出了些许动静,若是别人,多半只当是普通凶兽的气息,可是张谋熟悉狗蛋,自然一下就认出来了。 第八十一章 雷家雷淡 “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自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狗蛋! 不止那人,其余两人也有些吃惊。 他们开始不止没发现楚越,也没发现狗蛋,直到近前也只当是远处过来的普通凶兽,完全没放在心上,此时当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人看着狗蛋的眼神似有些惊喜,突然一把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看着楚越笑道:“楚越你好,在下雷淡!” 果然是雷家的人! 张谋等人听见雷淡露脸介绍,不禁面面相觑,无不苦笑,他们早说好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张谋是不得已,雷淡却纯粹是行事无羁。 雷淡看着几人,笑嘻嘻的道:“我的飞刀那么明显,楚兄若是真有张兄说的那般见识,自然早就认出来了,若是有心,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我是谁了,还掩饰什么?” 张谋道:“我看你是见不得狗!” 雷淡打了个哈哈:“张兄知我,我和这条……这位狗兄一见如故,当然要好生亲近亲近!楚兄,不介意吧?” 喜欢狗的人多,但是将狗唤作‘狗兄’放在平等地位的,楚越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笑道:“在下的这位伙伴看着像狗,却不是狗!” 雷淡道:“无妨,不知这位狗兄可有名字!” 张骥笑着插口道:“当然有名字了,而且还是和你一个名!” 这话要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定然会被当做的种侮辱,可是对雷淡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反而有些惊喜:“难道也是叫雷淡?” 众人无不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楚越招招手,将狗蛋唤过来,拍拍狗头笑道:“同名不同姓,雷兄看它像狗,其实在下也有同感,所以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做狗蛋!” 饶是张谋三人早就知道,听到‘狗蛋’两字也露出不忍耳闻的表情来,其余两人眼中也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雷淡也为之愕然,张了张嘴:“好……嘿嘿,好……别致的名字!” 楚越莞尔:“过奖!”。 雷淡看着狗蛋,眼神羡慕,道:“楚兄这伙伴是哪里弄来的?长得像狗的凶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骥大笑:“他在山门养了几百条狗,结果……,哈哈,经常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养的凶兽弄死几条当了点心!” 雷淡怒目而视:“你还敢说,你养的那头铁甲猪也吃了我好几条狗吧?” 张骥讪讪然:“那猪最后还不是被你杀了?” 雷淡哼道:“要不是因为你差点被它咬了,会让我杀?早知道就该让你被咬几口再出手!” 他们看似争执,却明显透露出不一般的交情,与楚越平常所见的断魂谷弟子言语行为大相径庭。 张谋摇摇头,笑道:“行了,淡淡,你想要抓狗蛋这样的凶兽的话,去杧山撞撞运气吧,楚兄当时就在那里捡来的,不过我觉得机会不大!” 雷淡望着楚越,喜道:“是吗?” 楚越点点头,暗道雷淡莫说是去杧山,就算将整个太平山区翻过来,恐怕也未必能遇到一个从蛋里孵出来的狗崽。 雷淡顿时喜形于色,似乎恨不得马上就赶到杧山,走来走去一副六神不在样子,然后又想起什么,停下来盯着张谋,威胁道:“再叫淡淡,别怪我翻脸啊!” 张骐笑道:“那要叫什么?小蛋?蛋兄?” 雷淡无言,咬牙道:“姓张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张骥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 嗷呜! 狗蛋突然低吼一声,楚越脸色微变,转头望着远处树林。 张谋道:“怎么了,楚兄?” 楚越道:“你们还有人来?” “应该没有了……”张谋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脸色大变,雷淡和另外一直没说话的两人也霍然站起,一起望着他们身后的树林。 张骐和张骥晚一步,也立刻察觉,惊呼道:“难道是他们的人来了?” 就这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几人都已察觉远处正有一群人迅速过来,毫不掩饰动静,气息庞杂,恐怕不下百人。 张谋沉声道:“发讯号!” 张骐抖手,一道火光斜斜冲向前面乱石堆的半空,嘭的一声炸裂,信号并不高,林中浓密,稍远就看不见,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发现。 张谋转头看着楚越,歉然道:“楚兄,抱歉!这些人来意不善,情况紧急,我就不多说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近百名武者冲击过来,其中定然不乏像雷淡张谋这等高手,而且又是有备而来,多半是见人就杀。 楚越单人独马,再厉害也难撄其锋,张谋有此一问也是一番好意。 楚越沉吟,然后摇头道:“还是不必了!” 对方大举攻击,张谋等人定然是首要目标,他们若是能挡住攻击,自然就安全无虞,反之则是危险的中心,多半十死无生,楚越若是跟着,风险太大。 反而是他藏身此处,张谋等人离开自然会吸引对方火力,只要无人察觉,等这一行人过去,就可轻松脱身! 张谋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见状也不勉强,抱拳道:“那楚兄就多保重,后会有期!” 楚越点点头,慢慢退入林中阴影。 张谋等人也不敢耽搁,立刻往悬崖乱石堆方向退了过去。 “公子,我们既然设下埋伏,这些人基本上有来无回,何必让楚越出去冒险?” 一直走过狭长的石道,靠近乱石堆的时候,张骥忍不住问道。 张谋道:“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无关。而且对楚越来说,也并非冒险,以他的手段,要隐藏脱身并非难事。” 说话间六人已经进入乱石堆,迎面一群人过来,为首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微笑道:“几位兄弟辛苦!这次张兄妙计,不但揪出内应,还让他们过来自投罗网,兄弟在此多谢了!” 张谋笑道:“白师兄太客气了,这本是小弟分内事,你如此说,实在让我无地自容!” 白师兄哈哈一笑,道:“好,是我错了。大家已经准备就绪,闲话就不说了,都保住性命,等活着回城之后再叙!” 他说着一挥手,一群人立刻分散开来,偌大的乱石堆人影晃动,杀机浮现。 第八十二章 漏网之鱼? 一百一十七人! 一百一十七这个数字,显然有些不合理。 楚越和狗蛋几乎完全收敛了气息,心中默数,这些人没有交谈,同样的斗篷笼罩,他们是断魂谷弟子还是外来武者? 断魂谷弟子出谷之后私斗是常事,可像这样大规模的战斗,楚越别说听说,连想都没想过,随时都要相互提防的人怎么可能协防作战? 远处杀声震天,执法队的人似乎也已经将这片区域遗忘,根本没有过来巡察。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确定无人,楚越才慢慢从藏身之处退开,这地方已经成了是非之地。 只是,这场战斗只怕并不会持续太久。 以张谋的行事风格,若是没有把握,恐怕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他们刚刚过来,后面就有人追杀过来,怎么看都像是个早有预谋的陷阱。 他们将楚越拦住,恐怕也是怕他不小心打草惊蛇。 这其中不外间谍和反间谍之类,双方人马有多少博弈,最后谁能得逞,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了! 断魂谷看似松散,内里原来仍是各自成团。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断魂谷利益如此之大,若是没有利益的团体之争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楚越新到,到现在才算的窥见冰山一角,不过他也无意参与其中,对断魂谷来说他只是过客,在晋级先天之后就要离开,大夏才是他最终的落脚之处。 楚越去势如飞,心念电转。 双方势力显然都不小,这百余人的战斗只怕不是第一次了,像樊冲那群人多半也是其中之一,自从上了战场他们就再没有找过楚越的麻烦,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林五所在的无名组织的那些人呢? 自从上次忘忧湖之后,楚越就一直小心提防,可是却再无动静,他们追踪他和小夭八年多,难道会突然放弃? 自然是绝无可能! 找不到他? 楚越直接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无名组织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他完全无法估计,只是想想以前他和小夭未露行迹,他们尚且能紧追不舍,就知道他们有多可怕。 现在楚越已经暴露行藏,他们要找他只怕是易如反掌,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毫无动静呢? 是欲擒故纵,还是另有所图? 楚越摇头,他只是区区炼气期武者,要对付他只需抓起来大搜魂术之类的手段之下,什么秘密都隐藏不住。 他们没来找他,唯一的可能恐怕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他身上。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他们要找的‘魔玉’到底是什么呢,若是知道了这一点,那就可变被动为主动,不至于再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还有小夭,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无名组织的人既然来找他,恐怕也不会放弃找她。 算了,这些事情只是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楚越抛开思虑,他现在忽然又有些担心荆风。 荆风骤然失去踪迹,也不知是否和这两群人的战斗有关,如果是,那他和他师兄又是哪一方,如果不是,时机为何会如此凑巧? 楚越忍不住按了按额角,只觉头脑有些晕沉,心神微微散乱,不由悚然一惊。 太虚真经入门先修心神,讲究以神御气,以气养神,只要真气充盈,就不可能心神散乱,哪怕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最多只会觉得有些疲惫。 楚越心中凛然,定下心神,真气运转,瞬间行遍周天,却并无异常,一口浊气吐出,心神渐渐恢复一片澄澈,人立刻警觉起来。 刚刚的情况明显极为不正常,真气运行都找不出异常,那就更不正常。 周围都是长得极为均匀整齐的巨树,树干笔直,枝叶浓密,一眼过去,不过三五丈就被挡住目光,甚至连风的流动似乎都被挡住,空气酝酿着一种令人躁动的气息。 狗蛋的鼻翼微微跳动,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楚越目光游走,再见狗蛋的形状,心中立刻明白几分,不禁暗自冷笑,脸上神情却变得有些狂躁起来,目光散乱,脚步动作也变得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好像不对劲!” “我们好不容易等了个漏网之鱼来,又哪里不对劲了?” 数丈外,树后有两人正蚊虫般低语。 “二哥你看他那条狗,怎么还那么安静?按理‘失魂散’也该起作用了!” “嗤!以我说直接就上去动手了,我们兄弟五个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人?也就老三胆小,非要用什么迷药说什么安全至上,老大也糊涂,居然就信了!看,那条狗开始咬树了……” “嗯,差不多了!” “哼,早就该动手了,老大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发信号?……唔,老四出手了……其实该我去那个位子,唉……呀,老四受伤了,老大出手了,点子扎手,老五你留神,该我动手了……” ~ 楚越眼神涣散,对头顶飞身而下的人影似乎反应不及,直到落至头顶才手忙脚乱似的发现有人偷袭。 可是,就在兵刃及身的那一瞬间,楚越猝然抬头,身体不可思议的摆动一下便让过剑刃,同时一缕剑光突然射出,自下而上直取头顶人影咽喉,竟似早就等在那里一般。 “有诈!” 头顶人影惊叫一声,手中刺出的剑刃间不容发的一转,勉强架住楚越长剑,仍被滑过的剑刃伤及肩头,鲜血跌落,整个人倒翻出去。 楚越冷哼一声,脚步一转,如影随形般,唰的一剑直刺那人咽喉,‘叮’的一声,一道寒芒自林中射出打中他的剑锋,这一剑便落了空。 呜! 一人突然自树后转出,轻轻一跳,手中齐眉棍化作一道劲风往楚越当头落下,声势惊人。 随风而动! 楚越看也不看,身形如同纸鸢般飘起,轻松避开,这种势大力沉的攻击对他简直如同儿戏,只有晋级先天能收敛攻击的气势之后,才会对他有威胁。 “吃我一刀!” 一道刀光自数丈外升起,话音未落,已经到了楚越腰间,堪堪拦住他的身形。 嘶! 又是一道寒芒自林中飞出,射向楚越咽喉,唰唰唰,先前攻击的人影突然反身,三剑刺出,一取咽喉,一取胸腹,一取下阴,狠辣无比。 单独来说,这四人每一个都只能勉强算是高手,比起雷淡张谋尚有差距,只是和张骐张骥相仿,可是他们一起出手,立刻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四人配合之下,这瞬间的攻击居然近乎完美,楚越几乎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 第八十三章 未出现的伏击 “好!” 楚越轻喝一声,脚下急退,飘动的身体游鱼般滑动,让开前面刀光剑影,掌中长剑劈开暗器,募得侧身,险之又险的避开齐眉棍,然后不可思议的冲天飞起! 嗡! 一道巨大的箭矢划破空间,这支比普通箭矢粗长了近三倍的箭矢几乎化作一道虚影,直取刚刚升在半空的楚越。 此时他新力未生旧力已尽,一口真气用竭,显然再无闪避的可能,这一箭的时机把握准确至极! 配合的并非是四人,而是五人! 第五人才是必杀! 可是,楚越明明势尽的身体却陡然急速上升,瞬间没入大树上浓密的枝叶中,沙沙声响,顷刻间已经远去。 “飞爪!” 地下三人面面相觑。 无数武者在他们手中饮恨,靠的就是默契和配合,五人一体,三人正面,一人以暗器掩护,最后一人以超强的箭矢击杀,极少失手。 可是,这次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不远处树后一人淡淡说道:“不必惊讶,此人绝对是高手,他恐怕是早就防着老五的弓箭了,所以早有准备……不好,老五小心!” 树后人语声突然变得急促,他话音未落,转身就走,他刚刚迈步,就见三支箭矢迎面而来,根本不及思索,仰身便倒。 其余三人本就警觉,而且他们配合默契,一听树后人言语立知不妙,刚刚要动,就有三道劲风扑面,只得停下拨开箭矢,就这一阻拦,前面已生了变故。 只听不远处树梢‘哗啦’一响,枝叶断裂,然后一条人影闷哼一声,倒跌出来。 嗡! 那人影半空张弓,巨大的弓比人还高出近一半,弓弦一张就颤抖不已,箭矢离弦如飞,没入密林,射断枝叶无数,最后只听夺的一声轻响。 “老五,没事吧?” 四人飞奔上去,却见跌落地上的巨弓武者腰间一片血迹,脸色苍白,闻言勉强笑道:“好险,若是三哥再慢一线示警,我恐怕就变成两段了!” 手提长刀的武者哈哈一笑:“只要有命在,男人受伤不算什么!好,老三,这次算你立功,不过这小子不知是谁,真特么的厉害啊!居然还杀回马枪,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吧?” 其余几人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同时看向四周密林。 老三道:“以后总会遇到的,那条狗那么特别,还怕认不出来?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去招惹他!” 用刀武者不服气道:“这小子是厉害,难道我们就怕了他?这次我们只是大意,而且,老五受伤难道就这么算了?” 老五道:“二哥,我没事,我认为三哥说的没错!” 用棍的武者沉声道:“老五都这么说了,老二你也别犟,老三说的有理,这次我们是拿钱办事,和他本无冤仇。我们五人一起自然是不怕他,可我们分开的时候呢?” 老二看着用剑的武者:“老四,你也是这个意思?” 老四点点头:“我不如他!” 老二怒目,张了张嘴,想起刚刚楚越的身手,却是说不出话来,闷闷的一刀砍在树上。 ~ “你倒是跑的挺快!” 楚越拍拍狗头,这家伙跑起来比他还快,开始还担心人多打起来它危险,没想到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那五人确实厉害,正面对敌恐怕是两败俱伤,最后他本打算偷袭杀了那箭手,可惜对方反应奇快,身手更是不差,就差一点,导致功亏一篑。 这五人出现在这里只怕不是巧合。 附近的地形楚越都了然于胸,刚刚那片密林正是要去乱石堆的必经之地,在那里布置那么厉害的迷药,连他都差点着了道,若说只是为了猎杀凶兽,只怕谁也不会信。 应该是为了拦截漏网之鱼,看来双方都有准备,张谋这次只怕遇到对手了。 不过,有第一波的拦截,后面会不会还有呢? 一百一十七,加上现在的五人,一百二十二,依然是个不上不下的数字,是还有三人,还是还有七人? 出了密林,是一片数里方圆的戈壁,偶尔三五株齐膝高的杂草,宽阔,除了几块半人高大石头外更毫无遮掩,无疑是最佳的拦截之地。 楚越站在密林边缘,望着侧面连绵起伏的悬崖——那里是最佳的观测点,只要有人走出密林,就绝对逃不过上面人的眼睛,如果是他安排,也肯定会在那里布置眼线。 等? 时间不允许! 后面双方交战,若是张谋获胜自然平安无事,反之,他就是真的陷身绝地。 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决定,楚越向来没有这样的习惯,根本无须考虑,他就走了出去。 才走出密林,果然就见旁边悬崖上隐隐有人影闪动,然后就有火光信号升起。 来吧! 楚越步伐不紧不慢,却是暗自戒备。 可是走了近一刻钟,却没有半个人影,眼看只要翻过前面那个缓坡,就要走出这片戈壁进入真正的密林,一旦他融入其中,谁要想再找到他,就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难道猜错了? ~ 楚越并没有猜错,只是拦截的人并没有露面而已,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块巨石后面,李重和云水流盘膝而坐。 上一次楚越没看破这隐藏行迹的阵法,这次与之擦肩而过也依然毫无所觉。 云水流疑惑道:“怎么楚越这家伙和那些人搅和到一块了?要不是看见那条诡异的黑狗认出他,还差点就出手攻击了,真是好险!” 李重道:“大概和我们差不多,拿钱办事吧!” 云水流摇头道:“不,那些家伙不会出钱叫人,他们可比我们这面的人团结多了!” 李重不耐烦:“你管他呢,我说我们就这么放这家伙过去,难道不算拿钱不做事?” 云水流笑道:“我们上去也未必能留下他,后面不是还有人吗?让楚越那小子和那母老虎碰去,嘿嘿,两虎相争,定然相当精彩,可惜我们无缘得见了!” 李重沉吟道:“你觉得他们谁的胜面大些?” 云水流想了想:“表面看,那母老虎似乎要厉害些,可是我总觉得楚越这家伙底牌很多,所以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李重撇嘴道:“说了也等于没说!” 云水流哈哈一笑:“那你说他们谁会赢?” 李重张张嘴,泄气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云水流赞同,起身才看了一眼,又停下来,笑道:“看来不须我们过去,他们自己就过来了!” 李重探头,果然就见远处两条人影一进一退,疾如奔马。 第八十四章 破阵枪 狗蛋欢快的冲上缓坡,却突然停下,望着前面充满戒备,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口中呜呜。 楚越走上缓坡,脚步也立刻一顿,瞳孔微缩。 缓坡向下不到五丈就是密林边缘,一个红衣少女如同一根标枪般挺立,手中一柄儿臂粗细的长枪超过她身高的两倍,红缨飘拂,枪刃雪亮。 她看见楚越出现,眼神立刻充满了战意,虽然毫无动作,整个人的气势却实质般缓缓提升。 以楚越灵觉的敏锐,普通炼气期武者最多接近十丈就会被他察觉,像张谋这等高手在五丈之内也绝对无所遁形,眼前这个红衣少女显然更胜一筹。 只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的强大! 楚越吃惊,红衣少女同样吃惊,不过她惊之后更多的是喜,脆笑道:“前面两个家伙连手都不敢出就让你过来了,看来果然有两下子!” “前面两家伙?” 楚越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能藏起来让他毫无所觉,又是两人一起的,除了李重和云水流大概不会有别人了,他们两人加上眼前的红衣少女,正好一百二十五人。 “不错,赶紧过来动手吧!”红衣少女催促道。 楚越道:“这么说姑娘是最后一个拦截的人?” 红衣少女道:“不错,打败我之后你就可以走了。别啰嗦了,大男人怎么那么多废话?” 夜风中,她一身红衣猎猎,气势越来越盛,战意盎然。 楚越却摇摇头道:“我不过是路过此地,为何要与你动手?我不与小姑娘动手,你不让路,我绕过便是,再见!” 他说着,果真慢慢退了回去。 红衣少女朗声道:“果然有几分见识,居然知道以退为进!不过在我破阵枪下,进不行,退也没那么容易。看招!” ‘看招’两字出口,红衣少女手中长枪一指,一脚踏地,轰的一声,地面轻颤一下,她整个人化作一道红霞,疾光电影般冲了过来。 五丈,瞬息而至! 她不动时如虎踞,动则如龙行,虽只单人独枪,却带着千军万马冲击敌阵般的强大气势。 楚越双眸似针,听到‘破阵枪’三字,他便已经猜到眼前少女的身份。 南宫雨! 破阵枪既是武器的名字,也是镇守大夏北境千年的南宫世家赖以成名的战技,以攻击强大著称于世,乃是天下攻击最为强大凌厉的枪法。 枪至! 楚越早就一脚将狗蛋挑开,同时身形展动,脚下急退,整个人似蝴蝶般随风飘起,看似危险,却始终和南宫雨的红缨长枪有一定距离。 而且,他的脚步看似杂乱无章,却循着一种玄奥的轨迹,每一步都牵引着南宫雨前进的方向,不断消减她强大的气势。 哼! 南宫雨轻哼一声,脚步突然一变,身体一侧,前进的方向划出一道弧线,似乎空中有道看不见空隙,她却游鱼般滑了过去,整个人瞬间就到了楚越的面前。 人随枪动,枪随人至! 楚越却早有预料般先一步长剑出鞘,然后轻飘飘的一剑,顺着南宫雨枪势斜斜刺出。 看见这一剑,别说是旁观的李重和云水流,就是身在其中的南宫雨也是莫名其妙。 先不说枪长剑短,楚越这一剑只刺出一半恐怕已经被南宫雨刺穿了咽喉,而且连方向都不对,完全是刺向了侧面的空处。 一念未尽! 楚越这一剑毫无悬念的落空。 可是,南宫雨却陡然觉得手中长枪完全不受控制的一偏,好似有人握着枪尖拉了一下似的,堪堪从楚越的颈侧滑过,居然也同样落空了。 “这是什么剑法?” 问这句话的不只是南宫雨,旁观的李重也是脱口而出,不过她显然问错了对象,因为云水流同样一脸茫然。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以他们对南宫雨的了解,自然知道她不可能是手下留情,更不可能是失手刺偏,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楚越刺出的那一剑有古怪,所以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但是,南宫雨刚刚枪势如此凌厉,楚越的长剑明明并未格挡,长枪怎么突然就偏了呢? 李重喃喃道:“这家伙太古怪了!” 云水流点头道:“不错,看来我们得罪他有些不划算啊!” 李重撇嘴道:“得罪就得罪了,还怕怎的?” 云水流摇摇头:“枉我们自诩天才,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天才,这一战……,南宫雨和楚越两人以前对敌只怕都未尽全力,你说呢?” 李重已经说不出话来。 南宫雨虽然吃惊,手中长枪却毫不停留。 破阵枪,本就是由战阵上演化而来,出枪如破阵,一旦对敌,必然全力以赴。 而且,攻势连绵不绝,时而如潮水汹涌,时而如同水银泻地,时而伺机而动出其不意,总之,定然要人对方全无喘息之机,最后一举破敌。 强大的攻势自然要强大的真气来支撑,所以南宫世家的子弟真气比普通武者要充盈强大得多。 唰!唰!唰! 南宫雨长枪展开,如狂风暴雨,只见枪尖寒芒闪动,几乎不见人影,可是楚越却像风雨中的枯叶般飘来飘去,一边闪避一边退却,每一次总能间不容发的避开。 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他就会歪歪斜斜的刺出一剑,而南宫雨的长枪就会莫名其妙的被带偏,然后化险为夷。 南宫雨攻势如潮,楚越苦苦支撑,看似左支右拙却就是不倒,更为古怪的是,两人交战数十招,兵刃居然一次也未碰撞。 云水流和李重看得目瞪口呆,李重喃喃道:“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人!” 云水流苦笑,突然脸色微变:“他们好像往我们这里来了!” 这片戈壁虽然看似平坦开阔,但实际上还是有迹可循,人都有惯性,有路走多半就不会走不毛之地,他们选的地方就是看起来最像‘路’的必经之地。 这个地方埋伏自然是绝佳,但是现在楚越和南宫雨两人一退过来,就大大不妙了。 云、李两人对望,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偷袭还是不偷袭? 断魂谷的弟子可没有什么偷袭可耻之类的想法,他们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南宫雨脾气怪异,若是偷袭楚越,这姑娘说不定就会对他们出手。 到时候加上楚越,他们只怕就…… 可就这么一犹豫,楚越突然加速,倒撞过来。 两人脸色大变,李重的阵法虽然能掩藏身形,却只是以手法借助地形等稍微改变附近空间元气流动,达到欺骗人视觉、听觉和灵觉的目的。 他们本身并不可能凭空消失,若是相互接触,自然也能感觉到。 第八十五章 真伪破元指 “动手!” 云水流轻喝一声,长刀破空斩出,出手就是绝招。 风雷九斩——迎风斩! 李重也毫不犹豫,长剑唰的刺向楚越背心。 不管楚越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撞过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他应付南宫雨已经完全落入下风,若是他们出手,定然一击毙命,至于南宫雨,那是后话。 “多谢!” 楚越突然转头一笑,反手一剑刺出,却是在云、李两人刀剑的空档处,同时左手四指握拳,拇指按向南宫雨长枪锋刃。 无为指! 云水流和李重终于也体会到南宫雨手中长枪突然偏转的感受,只觉手中兵刃突然有了灵性一般,自动就偏了两分,恰好避开了侧身闪避的楚越,直接往南宫雨身上落去。 “破元指!?” 南宫雨失声惊呼,手中长枪被楚越一指按了个正着,不禁身躯一颤,只觉一缕真气顺势而来,所过之处,长枪蕴含的真气如冰雪般消融。 不对,不是破元指! 破元指本是南宫世家战技之一,南宫雨修炼虽刚入门,却知之颇深,只一接触立刻发觉不同。 不过,此时她也无暇多想,云水流和李重两人的攻击都非同小可,她也不敢大意,真气运转,化解楚越的攻击,长枪一转,横扫出去。 破阵枪,有攻无守! 哪怕是防守,也是以攻代守! 叮!噹! 清越的兵刃交击声响起,云、李、南宫三人同时身躯一震,不由自主向后退却。 若是刚刚三人的攻击是一张网,那么现在这张网已经支离破碎,眼睁睁的看着楚越游鱼般滑了出去,顷刻间已经掠出十余丈距离。 “等等!” 南宫雨长枪一收,轰然踏地,蛮牛般飞奔而去,速度快逾奔马,丝毫不比楚越慢,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路烟尘。 云水流和李重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 听到南宫雨的‘等等’,楚越就知道不妙。 不过也难怪,破元指独步天下,乃是南宫世家标志性的战技,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种似是而非的战技,南宫雨身为南宫世家的子弟,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可问题是,楚越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也不能解释。 事实上,若非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对南宫雨用无为指,刚刚看似有惊无险,实际上是险之又险。 南宫雨虽然也是炼气期武者,但是‘破阵枪’却实在太过凌厉,楚越‘随风而动’的身法对其效果甚微,无奈之下只好用另一种同样耗费真气的‘不争剑法’。 在那一刻,楚越无比迫切的想要晋级先天,因为先天之后他就有大把的战技可用,绝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碰到一个高手就捉襟见肘。 话说回来,刚刚要是再和南宫雨拖延一下,他的真气就要耗尽,到时候铁定被一枪刺死。 不过,幸好有云水流和李重。 楚越当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确切藏身之地,只是推己及人,猜测了几个可能的藏身处,运气显然不错,试探的第二个地方就找到位置。 然后,云水流和李重果然如预料中的出手,楚越也就如预料中的脱身而去。 当然,还有南宫雨,也如预料中的尾随而至。 楚越蹲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暗道,如果你的灵觉也比我还灵敏,那今天就认栽了。 轰隆隆! 宛如巨兽过境,南宫雨声势惊人的由远而近,然后从树下飞奔而过,显然并未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追踪对象。 楚越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嗷呜’一声,不禁暗叫糟糕,他先前将狗蛋踢飞,后来全神应付南宫雨,到现在脱身根本就没来得及顾上它。 “出来,我知道你在附近,再不出来我就杀了这条黑狗!”南宫雨声音传来,脆生生的,只是内容不免有些煞风景。 楚越叹了口气,从树上跳下,朗声道:“南宫小姐,手下留情!” 轰隆隆! 南宫雨肩扛长枪,旋风般冲过来,将狗蛋往地上一扔,盯着楚越道:“你跑什么?” 狗蛋嗷呜一声,夹着尾巴就躲到了楚越身后。 楚越哭笑不得:“那你追什么?” 南宫雨认真道:“你刚刚用的那一指是什么战技?” 楚越道:“无为指!” “无为指?”南宫雨低头嘀咕,然后转身就走,一边挥手道:“好了,你走吧!” 楚越愕然:“你追过来就是问这个?” 南宫雨回头,奇道:“那不然呢?我也想问你这战技的来历,可是你会告诉我吗?而且,你虽然打不过我,可我也打不过你,还能怎么办?” 这姑娘到底是单纯,还是扮猪吃虎? 楚越不禁摸了摸鼻子,竟无言以对。 “走吧!以后自己小心些,别真被人弄去炖狗肉了!”楚越踢了狗蛋一脚,笑道。 嗷呜! 狗蛋望着他身后低吼。 “楚师弟,好久不见!” 楚越转身,两人从林中漫步而来,居然是许久未见的王东林,和他一起的却是经常不见踪影的九九队队长董长春。 “王师兄,董师兄,怎么,两位莫非也是要拦截小弟?” 王东林哈哈一笑,道:“楚师弟说笑了,我和董师弟是执法巡察,同级弟子相互切磋无伤大雅,若是仗着修为欺负低级弟子,那可是重罪!” 楚越道:“这么说,两位师兄是不会往前面去了?” 董长春道:“前面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时日一久,楚师弟自然也会明白的!” 楚越心念一转:“难道宗门长老们就不担心会出现误伤了……某些人?” 王东林和董长春眼神同时闪过一丝意外,前者笑道:“楚师弟问的有意思,呵呵,不过我们可回答不了你,长老们的心思我等怎能揣度呢?” 楚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多谢两位师兄解惑!” 王东林立刻摇头道:“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楚越笑道:“是,全是小弟自言自语胡思乱想!” 王东林板着脸,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楚师弟,我们职责在身,就不和你多聊了!” “两位师兄请!” 目送王、董两人离开,楚越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断魂谷这潭水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的多啊! 第八十六章 贼不走空 悬崖上不但寒风凛冽,而且陡峭高峻。 这种地方本来不该有人,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两人站在崖顶,俯瞰下方,无论是几百名弟子的混战,还是楚越南宫雨两人的交手,都一览无遗。 “卫兄,下面不过是一群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你堂堂执法堂长老,何必跑这受罪?这地方又冷又饿,不如去回凤楼搂着姐儿,喝着酒儿,聊着天儿,岂不美哉?” 说话的是一个青衣中年文士,腰围玉带头顶金冠,长眉凤眼,面若冠玉,实在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他口中的卫兄,也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面容冷肃,正是断魂谷掌管执法堂的七长老卫陉崆。 卫陉崆面无表情:“是啊,公羊兄向来风雅,你又何必跑这来餐风露宿?” 公羊无影,是当今天下著名的大盗,以雅盗自居,据说他出道至今极少失手,其最著名的事迹便是盗走了南海无涯岛婆娑仙子的贴身内衣,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公羊无影笑道:“我自然是陪你受罪来的了!咦,那小丫头是南宫家的吧,年纪不大,那破阵枪倒是得了三分精髓了,了不得!” 他说着斜眼看着卫陉崆:“难道你是担心这小丫头出事?那也不必亲自来啊……咦,那小子用的什么剑法,古怪,古怪得很,卫兄?” 卫陉崆道:“你都拿不准,我自然也一样!” 公羊无影低声道:“我怎么看着有几分像是九先生的‘七分剑法’?” 卫陉崆摇头道:“九先生确实收了两个弟子,却不是他!而且,这剑法也绝对不是‘七分剑法’!” 公羊无影目不转睛,喃喃道:“怪哉,这少年难道又是哪个秘密宗门的秘传弟子不成?” 卫陉崆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人感兴趣了?” 公羊无影啊的一声,轻敲脑袋道:“也是。你们这断魂谷……啧啧,随便一个小家伙背后说不定就有一个惹不得的老怪物,整个就一马蜂窝,还是少管为妙!” 此时悬崖下楚越正利用云、李脱身而去,公羊无影也无意再看。 卫陉崆道:“既然知道我们这里是马蜂窝,你还来做什么?” 公羊无影笑道:“自然是找老朋友聚聚啰!” 卫陉崆道:“每次你找老朋友聚聚的时候,好像都有人追杀过来,倒是巧得很!” 公羊无影轻咳一声:“确实巧,哈哈!” 卫陉崆道:“上次你来的时候是玲珑阁丢了东西,上上次是南海婆娑仙子失窃,这次是不是无欲天魔丢了什么东西?” 公羊无影无言以对,干笑一声:“哈哈,我就是借了无欲天魔那老妖婆一件小玩意儿,本来打算把玩几天就还给她的,没想到她恁的小气!” 卫陉崆道:“能入了你的眼,还让鸠无欲不远万里亲自赶来,恐怕不是什么小玩意儿吧?” 公羊无影脸色一变:“鸠无欲那老妖婆亲自来了?” 卫陉崆摇头道:“现在还没来,不过也快了,昨天我收到消息,据说她已经出了百胜关,只怕不日将至!” 公羊无影吃惊道:“她敢跑出南疆,难道不怕赵浩东?” 赵浩东乃是雄踞大夏燕州的燕赵盟的盟主,手下人多势众,本身也是天下最顶级的高手之一,据说已经一脚跨入圣境。 十多年前,鸠无欲魔焰滔天,横行无忌。 后来也不知为何,却被赵浩东追杀数万里之遥,从东到西,护身的九大傀儡也被其一一斩杀,直到她遁入南疆托庇于苗疆蛊神教,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近二十年来,鸠无欲困守苗疆,现在突然出山,公羊无影自然吃惊无比。 卫陉崆道:“所以,你到底拿了她什么东西,会让鸠无欲冒险而来?” 公羊无影摸着下巴,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卫陉崆皱了皱眉。 公羊无影续道:“你知道鸠无欲有一方万年温玉床,我也早想见识,一年多前终于千方百计的混了进去,结果发现这老妖婆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张好好的温玉床居然弄得支离破碎……” 卫陉崆静静的听着。 公羊无影道:“我失望之余,却发现她那宝库中宝贝着实不少,而且都是天材地宝,去不空手,走的时候我就取走了里面一株近丈高的南海红玉珊瑚树!” 卫陉崆道:“近丈高的红玉珊瑚树虽然价值不菲,却也没到让鸠无欲出山的地步!” 公羊无影拍手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后来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那株珊瑚树蕴含的灵气竟然开始慢慢的消失,变得破破烂烂起来!” 卫陉崆目光一闪:“和那温玉床一样?” 公羊无影道:“可不!不到半年,好好的一株珊瑚树就变成了一堆残渣,而且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候鸠无欲的人也找上门来了。双拳难敌四手,一路兜兜转转才到了你这里!” 卫陉崆沉吟道:“难道你就没找出其中原因?” 公羊无影叹气道:“我要是找出了原因,我的这只万年寒玉葫芦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葫芦,破破烂烂的色泽尽失,只有精美的雕刻纹路还依稀可见,变成这个样子都还没扔掉,足见公羊无影对它的喜爱。 卫陉崆道:“你的意思,是某种无形无相的东西将这些天材地宝的灵气吸走了,最后只留下渣滓?” 公羊无影道:“也只有这样解释了。现在鸠无欲找我多半就是要那玩意儿,你说,就算我想还给她,又到哪里去找?” 卫陉崆道:“这么看来,这东西说不定还真是什么灵物!东西你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公羊无影无奈道:“不瞒你说,开始我也觉得能吞噬天材地宝的灵气,多半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可是后来随身的宝贝一件件失去灵气,没宝贝就轮到身上带的元石,耗费巨万,却什么也看不见,唉……” 卫陉崆板着脸:“都是自找的,别打岔!” 公羊无影叹气道:“大概就是这一个月内的事情,我到了太平道以后……” 说道这里他也知道漏了嘴,老脸一红,来了一个多月却今天才找卫陉崆,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卫陉崆却浑不在意,望着夜空道:“这样的话,我倒觉得她未必是要找你!” 公羊无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她只是想要找那个东西,而并非是要找我?这么说,她也很可能知道东西已经不再我身上?” 卫陉崆点头道:“正是如此。鸠无欲手下最近在太平道现身,似乎在寻什么东西,你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我的?” 公羊无影脸皮奇厚,被当面揭破也是面色如常,道:“卫兄明察秋毫,小弟自然无所遁形。还以为他们是来找我的,原来是找那东西,哈哈!” 卫陉崆道:“行了,闲话已毕,说正事吧!上次我送的信息你收到了吧?” 公羊无影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道:“你让我千里迢迢的过去,是想让我看那小姑娘,还是那老……妇人?” 卫陉崆默然半晌,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人应该就不是林萱悦了!” 公羊无影脸色微变:“林萱悦?她不是一直在君临山潜修么?” 卫陉崆摇摇头,不再说话。 公羊无影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幻,突然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第八十七章 命运之说 这是路边一个极为普通的客栈,偏僻而简陋,提供的茶水饭菜也简单粗糙,客人自然也是寥寥。 小夭一口一口的吃着米饭,直到将碗里每一粒饭和桌上的菜全部吃光,才放下筷子。 “吃饱了吗?” 坐在她对面的老婆婆收起手中针线,慈祥的看着她。 小夭点点头。 自从在柳城遇到这个莫名成为她师姐的婆婆,两人就一直向东走,白天赶路习练战技,晚上歇脚修行心法,这半年多来每天都是如此,风雨无阻。 师姐叫柳无意,至于师父名讳,师门来历,甚至修行的心法,她却一概不提。 “走吧!” 小夭极少见到柳无意吃饭,经常几天甚至半月不进颗米,只是喝些清水,偶尔吃些青菜,似乎是已经快要断绝红尘烟火的仙人。 “这小姑娘倒是水灵,你们看像不像镇上刘老爷家上个月走丢的小丫头春兰?” “我看着也像,听说刘老爷为了找这小丫头已经悬赏纹银百两,我说今天出门听见喜鹊叫,原来是要发财啊,哈哈!” “春兰,跟我们回去吧,你爹娘可想你得紧!” 三个年轻人本也在店里吃饭,见小夭和柳无意要走,立刻嬉皮笑脸的拦在门口,他们说的话固然漏洞百出,打扮动作也绝非寻常流氓地痞,显然只是找个借口生事。 小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拔出背上长剑。 剑光一闪! 中间的年轻人捂着喉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身体慢慢的软倒在地,抽搐两下就再无声息。 另外两人脸色苍白,眼神恐惧,却毫无退却之意,同时拔出兵刃,一起杀了过来。 剑光一闪,再闪! 两人倒下,小夭在一人身上拭去剑尖血迹,然后收剑入鞘,跨过尸体走了出去,神情淡然,好像刚刚她不是杀了三个人,只是踩死了三只蚂蚁。 小夭一直以为见多了楚越杀人,到自己杀人的时候定然也会毫无感觉,直到三个月前她第一次亲手杀人而差点连胃都吐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有的事情看着和动手是不一样的。 这三个月来,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像今天这样好像专门跑来送死的几乎天天都能遇到,她也从开始的害怕变成现在的木然。 “我一定要杀他们吗?” 小夭自己都觉得声音好像有些缥缈,好似在做梦,她也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 “傻孩子,你不杀人,人就杀你,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小夭默然,她也早就知道师姐的答案,她也知道世界确实是这么残酷,否则她和楚越不会被追杀了整整八年。 “他们明知道杀不了我,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送死!” “嗯?” “因为有人想要知道你修为的进度!” 小夭轻轻叹了口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柳无意也叹了口气:“因为这种方法最简单直接,有简单的法子,谁愿意舍易就难呢?” 小夭叹息道:“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柳无意道:“这世上,最为宝贵的是人命,最为廉价的也是人命。人不同,命便也不同!” 柳无意从背后竹筐上取下巨伞,嘭的撑开,于是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落在伞面上沙沙作响。 小夭喜欢下雨,也喜欢雨点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因为以前遇到下雨的时候,楚越就会让她伏在背上,然后她撑着雨伞,小小的雨伞下面,就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现在,和柳无意同处一柄伞下,感觉自然又不一样。 柳无意虽然很亲切和蔼,但是小夭却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她们两人之间划了一条线,让她们可亲却不可近,就好像一个人站在台上,一个人在台下,能靠近却始终有差距。 “又在想你哥?” 柳无意声音温和,像这细细的雨,小夭的每一个念头似乎都瞒不过她。 “是!” “放心,能带着你逃命八年的少年,显然也不是普通人,你有际遇,他自然也有,等你回来,就会再看见他!” “嗯!” “人的思想是控制不了的,否则就不会有武者的走火入魔。所以有什么想法千万不要想着去控制,而是要引导或者询问。所谓杂念,并非是因为想的太多,而是想不通的太多,明白吗?” 柳无意轻抚小夭的脑袋。 小夭默然片刻,道:“师姐,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你会选中我呢?” 柳无意笑了笑:“你是不是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小夭点点头。 柳无意看了看天空,道:“你觉得人有命运吗?” 命运? 小夭沉默,楚越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显然是不信的,而师姐刚刚说‘人不同,命便也不同’,她显然是信的。 自己呢? “我不知道!” 柳无意道:“你天生阴脉,本活不过三岁,却先有个神奇的哥哥保命,后在柳城又遇到我而得以保命,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我闭关十年,那日突然心血来潮破关而出,结果下山便遇到你,而本门心法又唯有阴脉女子方能修行无碍,这,你觉得是巧合吗?” 小夭皱眉,道:“若是真有命运,那我们何必还要去东海呢?” 柳无意笑道:“傻孩子,你又想差了。命运并非是既定的一条线,而只是一个有无穷可能的点——人生的起点,人生的过程才是一条线,这条线又是由无数个点组成的,这每一个点又有无穷的可能,明白了吗?” 小夭眼神闪烁,渐渐焕发出一种神采来,最后双眉舒展:“我明白了!” 正因为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无穷的可能,所以人生才会如此精彩! 柳无意摇头道:“不,你不明白!” 小夭不解的抬头。 柳无意道:“从出生到长大,之后结婚生子,然后继承父辈家业,最后老死山林,绝大多数农夫孩子的人生轨迹都是这样,知道为什么吗?” 是啊,如果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无穷可能,为什么绝大多数农夫的孩子依然还是农夫? 小夭茫然。 “为什么?” “因为他们天生就做农夫的命!” 第八十八章 一颗种子 说出这句话的并非是柳无意,而是前面亭子里一个高大的灰衣老人。 一座旧亭,一个老人,一壶酒,一个仆人。 老人虬髯环眼,高大威猛,衣服只是普通的土布,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坐着,却带着一股山岳般的气势,好像眼前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座山。 老人说话好似打雷一般,连空中的雨丝似乎都被吓得顿了顿。 柳无意却仿如未觉,拍了拍小夭的脑袋,道:“因为有人让他们觉得农夫天生就是做农夫的命,而皇帝则天生就是做皇帝的命!” 老人的话很极端,柳无意的这话却是另一个极端,不但极端,而且显然还大逆不道。 亭中老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口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拱手道:“柳先生,好久不见,姬重有礼!” 柳无意脚步不停,淡淡道:“姬先生跋涉到此,莫非就是为了给老身见礼不成?” 姬重宏声道:“不知先生欲何往?” 柳无意淡然道:“老身长居山林,近日想要出海一趟,姬先生莫非要阻拦不成?” 姬重摇头道:“前途不易,先生不如还是回君临山去吧!” 柳无意笑道:“老身一条腿都进棺材了,什么风雨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易不易的?” 姬重道:“今日风雨似乎大了点,先生真不打算改变主意?” 柳无意道:“老身也带了老大一把雨伞,这点风雨想必还经受得住!”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小夭感觉伞外的天空陡然间变得更加沉重起来,似乎飞来了一片无比厚重的云团,正慢慢往头顶压下,看着就令人心生压抑。 然后,她就发现伞外的微风细雨突然变成了狂风暴雨。 雨已经不是雨,变成了箭! 雨箭! 伞面声响连成一片,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形成一道瀑布样的水帘,再也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小夭下意识的抓住柳无意的衣襟,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握着她的小手,她抬头就看见柳无意慈祥温和的笑容,心中不禁一宽。 暴雨并未持续太久,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又变成了微风细雨,只有周围大变的环境证明这一切并非错觉。 小夭突然发现,她们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突兀的圆圆的高台,大小正好是雨伞伞面。 不是她们站的地方升起来了,而是周围的地面在刚刚的暴雨中消失了两尺。 柳无意喃喃道:“幸好这雨不是太大,下得也不是太久!” 姬重叹气道:“柳先生果然高明!你那副刺绣只怕不日就要功成了吧?” 柳无意摇头道:“望门容易破门难,老身只怕是没希望了。姬先生若是无事,老身便告辞了!” 姬重向北微微拱手,道:“敝家主特地让老夫带一句话给先生!” 柳无意神情肃然,道:“老身洗耳恭听!” 姬重神情庄重:“他说,柳家传承不易,先生你一定要去冒险吗?” 柳无意沉默半晌,道:“贵家主好意,老身心领了!” 姬重叹息一声,拱手道:“先生既然去意已决,老夫唯有预祝马到功成了!” 柳无意微微颔首,一手牵着小夭,一手撑着雨伞,身形似乎晃动一下,再看却只隐隐见前方山路蒙蒙细雨中有两条人影,转眼就再看不清。 姬重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道:“姬铭,传令下去,停止行动!” “是!” 一直垂首的仆人从怀中取出一只翠绿的小鸟,抬手就放了出去,然后才道:“将军,这老太婆真那么厉害?” 姬重仰头望了望天,似自语般喃喃道:“只怕,比预想中的还要厉害一点!” 他说完,也不顾天上雨丝,就那么大踏步走了出去,沿着山路一直消失不见。 姬铭眼神闪动,他修为虽然比小夭高得多,对刚刚两人一战却仍然未看出丝毫端倪,至于谁胜谁负更是一无所知。 哗啦! 姬铭吓了一跳,转头却见是柳无意和小夭刚刚落脚的地方——那一个圆圆的高台,突然坍塌变成了一堆碎石,落在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这么看来,应该是将军胜了才是啊! 轰隆! 姬铭轻轻摇头,走出了亭子,脚步尚未站定,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风尘大作,转身一看,不禁愣住。 却见刚刚还是好好的一座石亭,只转眼间就已经被夷为了平地,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往下按了一下,下面陷进去一截,上面终于承受不住,那整块石头打造的屋顶和偌大的石柱都一寸寸碎裂开来。 ~ “师姐,刚刚那老头只怕不怀好意!” “呵呵,是啊,那老头太性急了,连你都看出来了。不过也不用担心,那老头不但性急,而且还怕死,他发现低估了我的修为,定然会先等救兵!” “也就是说,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也不一定!” “难道还有别人不想我们去东海?” 柳无意道:“不但有,还不少。不过想要我们去的人,也同样不少。所以,他们会先争起来!” 小夭道:“这么说,我们也有很多人?” 柳无意摇头道:“不,我们只有自己。他们争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小夭抿了抿嘴:“师姐,我的修为提升得是不是还不够快?” 半年前她还身罹绝症命悬一线,如今却已经是炼气期大圆满,这样的修行速度,就算不能说是空前绝后,也绝对说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柳无意道:“修为的提升绝非一蹴而就,你现在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我的预期了,再快就要根基不稳了!” 小夭道:“可是,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突破入微境……” “住口!”柳无意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轻喝道:“修行先修身,修身先养性,修为再高,心境不够也是枉然!小师妹,你入魔了!” 小夭呐呐垂首:“师姐,我错了!” 柳无意声音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急,可我比你更急。即便从你出生开始算,你也不过才等待了十余年,而我,却已经等了近百年了!” “这一路东行,既是你的修行,也是我的修行,是必不可少的,孩子,没有捷径,也不要去想捷径,明白吗?” 小夭点点头。 柳无意抚摸着她的脑袋,决然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不忍,转瞬又消失不见。 小夭沉默了很久,才幽幽的道:“师姐,东海到底有什么?” 柳无意似乎叹息了一声,道:“种子!” “种子?” “一颗会种出希望或者绝望的种子!” 第八十九章 组队猎杀 “十二!” 楚越看着积分榜上自己的排名,有些无语。 这半个月来虽然他大半的时间都在教导荆风,杀的凶兽却比上次多了不少,因为荆风不需要积分,杀的凶兽自然也算在了他的头上。 可就这样,他的排名还不升反降。 原来排第一的南宫雨也已经降到了第三,应该是因为那场战斗耽误了时间,第二的沈望占据榜首,现在第二则是被先前未见过的长孙烈占据,颇有点后来居上的意味。 这些人真这么厉害? 楚越有些不解,南宫雨确实强悍,可是对他也没有压制性的优势,大家都是找凶兽杀,怎么差距越来越大呢?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诀窍? “挺费解的吧,哈哈!” “是你?” 楚越有些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风晴川,他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回城,应该是来交任务或者兑换什么东西。 风晴川热情依旧,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道:“走,走,明月楼,边吃边说!” “明月楼?” “放心,这次不会有人找茬!” 和上次同样的房间。 推开房间,楚越也不禁有些发愣,张谋和张氏兄弟赫然在座。 “怎么,楚兄看见我们就那么意外?” “确实有些意外!” 风晴川大笑道:“听说张谋要请客,我就立马来找你了,怎么样,三哥我够意思吧?” 楚越似笑非笑:“你们这么急把我找来,应该不只是怕我饿着吧?” 风晴川和张谋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道:“不急!” 楚越坐下,道:“两位挺有默契啊!” 张谋苦笑,风晴川却打了个哈哈,道:“好吧,我和张谋是早就认识,至于关系……这次要不是我晋入先天,那场战斗你也会看见我了!” 楚越道:“其实不必跟我解释!” 张谋道:“以前我们也并不是故意瞒你,断魂谷的三方之争其实并不是秘密,只是这潭水太浑不想牵扯楚兄罢了,现在你都看见了,自然要说开了更好!” “三方?” 张谋点点头:“三方其实还是笼统的说法,断魂谷龙蛇混杂,到底有多少潜藏的势力,恐怕很少有人能说清。我说的三方,是被称之为新派、旧派、外派的三方。” “哦?” 张谋续道:“新派是想要改变宗门现状的弟子,旧派就是守旧的弟子,这两派都是断魂谷本土的势力,而外派则是外来的世家弟子,他们对于是否改变无所谓,只是想获取最大的利益,新旧两派谁坐大,它就会偏向另一方,防止一家独大!” 楚越笑道:“三国争霸?” 张谋愣了一下,也笑道:“虽不是国,意思却差不多。” 楚越摊摊手:“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 风晴川嘿嘿一笑:“看吧,我就知道小越不会有兴趣,我们本身就是玩票,他是更直接,连玩票都不想,嘿嘿!” 楚越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风晴川或者是真的玩票,可是张谋嘛,恐怕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既然参与了,多半另有所图! 张谋笑着摇头,指着风晴川:“小人之心,我不过是向楚兄说个清楚而已,我岂不知道他志不在此?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楚兄晋级先天之后就打算离开吧?” “不错!” 楚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中却是吃了一惊。 “是吗?”风晴川突然一脸好奇,凑过来:“你离开打算去哪里,出云国?” 楚越不解道:“我去出云国做什么?” 风晴川目光一闪:“你回大夏难道不经过出云国?” 楚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样的话,自然是非去不可了,风兄这话似有所指啊!” 风晴川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指,哈哈,吃饭,吃饭!” 所谓吃饭,其实都是吃肉。 炼气期和先天境的武者最需补充气血,到入微境凝罡炼煞之后才会慢慢减少,所以凶兽肉的价钱才会一直居高不下,也就是断魂谷,一般宗门的弟子根本不可能天天都有肉吃。 酒足饭饱。 楚越端着茶杯,道:“你们找我来,不至于就是说些闲话吧?” 风晴川嘻嘻笑道:“刚刚你看排行榜是不是有些困惑?明明你和南宫雨那些人实力相仿,猎杀的凶兽却差了一大截!” 楚越道:“不错!” 风晴川又道:“你找凶兽的时间是不是比杀凶兽还多的多?” 楚越道:“不错!” 战场虽然确实不小,但是人同样不少,断魂谷本身就有三万左右的炼气期弟子,再加上外来武者,恐怕已经超过四万。 而凶兽毕竟不是无穷无尽,有的地方人一多,运气差的时候半天找不到一只凶兽也是常有的事。 张谋在旁边笑道:“楚兄你别听他老卖关子,你的积分之所以赶不上去,只是因为没找对地方而已!” 风晴川怒道:“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知道不?” 楚越沉吟道:“张兄的意思,南宫雨之流一直都在接近先天境武者战场的区域?” 张谋拍手道:“不错!楚兄果然一点就透,那种地方虽然危险,但是只要注意避开黄阶凶兽,低阶凶兽却几乎可以说是杀之不尽!” 风晴川撇嘴:“小越你也别以为他有什么好心,之所以告诉你,只是想让你跟他们一起去当苦力罢了,哼哼,最后好坐收渔利!” 张谋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坐收渔利?不会用词就别乱用!” 楚越也笑道:“若真是如此,那和张兄一起倒是最好,不过上次你怎么没说呢?” 张谋摇头道:“本想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不想后来大家却走散了!” 风晴川插嘴道:“慢着,小越,亲兄弟明算账,你得先和这小子说明怎么分配,否则到时候必然会吃亏的。” 张谋指着他,笑骂道:“小人,你就一小人!” 风晴川得意洋洋:“我小人怎么了,那也比你这伪君子强!” “两位可否先说完正事再闹?” 楚越无奈道,这两家伙虽然都算早熟,终究还是半大的孩子,时不时的总要流露出点孩子气来。 张谋正色道:“我也正想说。楚兄,我不会占你便宜,自然也不愿吃亏,所以分配的问题就直接点,大家相互照应的前提下,谁杀的就归谁,如何?” 楚越沉吟道:“这样的话,倒是在下占便宜了!” 张谋三人只有张骥长于攻击,所以才要找上楚越以弥补攻击力度的不足,楚越后顾无忧,谁杀谁得的话,他确实占了一些便宜! 张谋摆手道:“大家互惠互利,楚兄这话就见外了!” 楚越一笑:“那我也不客气了!” 风晴川满脸不屑,自顾自的喝茶。 第九十章 傀儡术 咿呀! 这时候,站在门口服侍的俏丽的丫鬟轻轻推门进来,将手中一张便签送到风晴川面前,笑盈盈的道:“风三公子,有人送信给您!” “送信给我?” 风晴川疑惑的打开,只看一眼就变了脸色,道:“送信的人有没有交代什么?” 丫鬟点头道:“客人说,不能将便签给一位叫楚越的公子看!” 风晴川双眉紧皱,挥手道:“好了,你出去吧!” 张谋笑道:“怎么连楚兄也牵扯上了,不至于又是哪位姑娘找上门了吧?” 风晴川居然没有反驳,看了看楚越,神情有些奇怪,然后想了一下,就将便签递给了张谋,道:“你自己看!” 张谋目光扫过,顿时也脸色微变,道:“可信?” 风晴川肯定的点头:“绝对可信!” 两人看来看去,居然真的就将楚越视若无睹了。 楚越疑惑道:“到底什么事情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风晴川从张谋手中拿回便签,顺手就撕成了碎片,好似见不得人,硬邦邦的道:“你跟他说!” 张谋无奈的点点头,看着楚越想了半晌,才开口道:“楚兄上次说可能中了方紫雨的蛊毒吗?” “不错!” 张谋道:“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 也许? 楚越早可以肯定他中了蛊毒,虽然没什么不良反应,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事,绝对不会是错觉。 楚越哭笑不得:“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弄得像是要对我宣布得了绝症似的?” 张谋叹了口气:“噬心追魂蛊,也差不多就是绝症了!” 风晴川也叹了口气,脸有戚戚然。 “噬心追魂蛊?” 张谋微感意外:“楚兄难道不知道此蛊?那傀儡术呢,可有耳闻?” 楚越虽然淡定,也不禁吃惊:“傀儡术?苗疆神庙的傀儡术?” 张谋和风晴川同时点头。 傀儡术,苗疆神庙的绝技之一,据说中术者虽然行如常人,却会受施术者的控制,完全不由自己,而且中者无救。 傀儡术本是苗疆神庙秘传,后来不知怎么被无欲天魔鸠无欲偷出修炼并且炼出了九具傀儡,以之横行天下之后,傀儡术也随之名震天下。 当年鸠无欲魔焰滔天,所以连带着对噬心追魂蛊也了解颇多,各种对付的方法也是层出不穷,直到鸠无欲被赵浩东赶回苗疆才消停下来。 楚越虽然没听说过噬心追魂蛊,但是傀儡术的凶名在外,自然是听说过。 张谋道:“这噬心追魂蛊就相当于是傀儡术的种子,等这蛊完全成长,那中蛊者也就真正变成了一具傀儡!” 楚越冷静下来:“这么说来,这蛊恐怕不易养成吧?” 风晴川道:“确实不容易,首先要在炼气期武者身上下蛊,然后等他突破先天之后再慢慢养蛊,最后等他突破入微境之后蛊才会完全长成,所以,下这种蛊的对象都是那种潜力无限的天才,号称是最阴损的蛊!” 张谋接着话茬道:“养蛊的过程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施术者定期喂养,而且失败的可能很大,每多喂养一次,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一分,所以十只蛊养不成一只也是常事!” 风晴川接着道:“更可怕的是,养蛊过程一旦失败,那中蛊者也必死无疑!换句话说,一旦中了噬心追魂蛊,要么变成傀儡,要么变成死人!” 两人像是说相声般,说得楚越心中都不禁生出一股寒意来。 “你们是故意吓我的吧?” 楚越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拿这事来开玩笑,不过,要是真的变成受人控制的傀儡,那还不如死了干脆! 风晴川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尽量说得不那么可怕了!” 楚越道:“除了变成傀儡或者死人,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比如说让施术者解除之类的?” 风晴川摇头道:“别想了,别说方紫雨那娘们不可能解除,即便她想也是没可能,因为噬心追魂蛊可放不可收,一旦种下就解除不了!” 楚越也不禁有些发愣,不过他终究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何况这次还不是迫在眉睫,反而比旁观的既然平淡得多。 “好吧。她要等到我突破先天之后才能开始养蛊是吧?” 风晴川点头:“不错!” 楚越笑道:“若是我一直不突破的话,她岂非无计可施?” 风晴川愕然,随即怒道:“开什么玩笑?” 楚越认真道:“我可没看玩笑。不管什么诡异的东西总会有破解之法,噬心追魂蛊若是真的无解,苗疆神教岂非早就该横行天下了?” 风晴川更怒:“横行个屁!这蛊释放的对象只能是炼气期武者,而且此蛊本身就养之不易,非常稀少珍贵的,你以为是大白菜,随便用?” 楚越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开个玩笑嘛,中蛊的是我,我都不急,三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 风晴川怒目,站起来指着他,又坐下,扭头生闷气:“气死我了!” 他此时显然已经有些失态,可是也显见他对楚越确实是真心关切。 楚越心下感动,正色道:“三哥好意,在下岂能不知?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担心已是无用,在下一向如此,倒不是故作轻松。三哥既对刚刚送信的人毫不怀疑,不知能否告知刚刚的便签到底说了些什么?” 风晴川转头,怒气不消,想到刚刚便签上似乎确实还有一句废话,那有什么用? “楚越已中噬心追魂蛊,让他好自为之,不过坏人命长,他多半死不了!” 张谋背书一般说道,然后笑了笑:“便签就是这样写的,一字不差,可不是在下对楚兄有什么意见!” 短短的几句话,虽是示警,却似乎带着浓浓的怨气。 楚越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道:“这人的口气,听起来像是个女子,而且似乎还和我仇怨不浅,两位真的觉得这消息可信?” 风晴川斜着眼睛,鄙视道:“你装什么无知,你敢说你现在还没猜到送信人的身份?人家说不让你看,就是知道让你看了会暴露身份。” 楚越苦笑道:“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我自然就装作不知道,否则她岂非就要迁怒于三哥你?” 风晴川张了张嘴,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想到送信那人的各种折磨人的手段,脸色顿时苦了起来,泄气道:“老子是何苦受这夹板气,你们爱咋咋地吧,老子也不管了……” 说罢,提起桌上的酒壶就一阵猛灌。 楚越无奈摇头,除了苦笑似乎还是苦笑,见张谋也是一脸无奈,不禁叹了口气:“张兄,这蛊难道真的无法可解?” 张谋顿了顿,然后微微摇头。 此时张骥早就喝趴下,张骐却沉吟道:“公子,其实这噬心追魂蛊要说破解,也并非完全不能破解,你难道忘了?” 此言一出,楚越还未有反应,风晴川却是已经先跳了起来,道:“既然有法子,那就赶紧说!” 第九十一章 解蛊之法 风晴川神情急迫,眼睛发亮。 张谋摇摇头:“你也不必抱这么大希望,若是这法子真那么简单,我早就说出来了,何须要骐子提醒?” 风晴川急道:“不管好歹,总算是个法子,我们现在不是无法可想吗?” 楚越道:“张兄不妨直言!” 张谋点头道:“这法子其实也只是理论,并没人得以实践过。方法也很简单,只是条件比较苛刻,需要中蛊者心神修为能全面压制施蛊者,那才行得通!” 听到张谋的话,风晴川首先心就凉了半截。 心神修为是和境界修为息息相关的,方紫雨如今已经是先天境后期,楚越就算马上突破先天,也不太可能压制她。 当然,假以时日,楚越或许能赶上,可是到那时候方紫雨很可能已经突破入微境了,若是再久一点到楚越突破入微境——那时候他也就已经变成傀儡了。 施蛊者的修为至少是先天境以上,而中蛊者却是炼气期,要反过去压制对方的心神,这本身就只是理论上的可能。 风晴川愕然道:“果然是不靠边的法子,早知道还不如不说……” 张谋无奈道:“让说的是你,让不说的也是你!” 楚越却心中一动,道:“张兄可否具体说说?” 心神修为高低的衡量,在晋级圣境之前,它的外在直观表现就是灵觉,也就是说,一个武者的灵觉越是强大,心神修为也就越高。 楚越灵觉之强大敏锐,如今已是堪比普通的先天武者,一旦晋级先天,压制方紫雨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据说噬心追魂蛊本来无形无相,但是在施蛊者喂养它的时候与之心神相连,就会显露痕迹,那时就是灭杀它的最佳时机。至于要如何灭杀……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风晴川狐疑的盯着楚越,道:“难道你小子真的能压制方紫雨的心神不成?” 楚越笑道:“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而已,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是不是,就算条件苛刻至少它也是个办法嘛,万一哪天方紫雨突然修为尽失,我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风晴川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对啊,找人将方紫雨那娘们干掉,不就一了百了了?” 张谋摇头道:“饲主一死,蛊也活不了。若是真杀了方紫雨,楚兄只怕也得陪上性命,你别出馊主意!” 风晴川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那也可以让人将她弄得半死不活,然后,嘿嘿……” 他说着自己也得意起来,见楚越和张谋等人神情奇怪的看着他,不禁疑惑道:“怎么,难道这也不行?” 张谋摇头道:“不是,只是方紫雨好说也和你……嗯,有那种关系,你居然打打杀杀,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实在是不免令人齿冷!” 风晴川哗的站了起来,怒道:“特么的,我和那娘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小越,你说句公道话,我替你想法子,这家伙居然还背地里编排本少爷?” 楚越忍住笑意,轻咳一声。 张谋抢先又说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这一个月你们同处同行,孤男寡女的,嘿嘿,谁说得清?” 风晴川大怒,满脸通红道:“别特么乱说,老子还是处男……处……,你娘的,张谋,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 楚越好容易拦住暴走的风晴川,让张谋免却了一顿皮肉之苦,好一阵折腾之后才重新坐下。 风晴川没好气的道:“三爷算是看出来了,好人真是做不得!” 楚越笑道:“三哥,你这法子其实我们都想到了,不过都以为你和方紫雨有特殊关系不好明言,张兄才故意引你开口,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风晴川心情好转,笑骂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别说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就算有……要是有的话,她也不至于对你下手,是吧?” 张谋却摇摇头道:“这办法听起来似乎不错,可我觉得未必能行得通!” 风晴川怒道:“怎么就行不通了,小子,你今天是专门为了拆我的台来的吧?” 张谋道:“我不过就事论事,想当年无欲天魔横行无忌,如果真能那么容易就解掉此蛊,天下武者恐怕也不会到现在还谈蛊色变了!” 风晴川脸色微变。 楚越不禁暗自苦笑,连忙摆手道:“两位,且先听我一言如何?” 风晴川和张谋都看着他。 楚越道:“小弟不过是中个蛊而已,又没有性命之虞,就算我最后真被方紫雨炼成了傀儡,那也得等我突破入微境——至少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对吧?” 楚越看了看两人,道:“这么长的时间,我说不定会被人杀死,被凶兽弄死,走路摔死……,我的意思是,未来有无穷的可能性,明天的事情都不知道,何况是几年十几年之后?” 在座的三人听得面面相觑,虽然知道他在狡辩,却又觉得他说的实在有道理。 张谋哑然失笑,道:“楚兄果然洒脱得很,小弟佩服!” 风晴川乜斜着眼睛:“你的意思,合着咱们在这里商量半天,全是瞎操心了?” 楚越咳嗽一声:“三哥这是故意曲解小弟的意思,这话你在这里说说便罢,否则只怕有人会找我麻烦!” “行,就冲你这声三哥,我就替你保密了!” 风晴川嘿嘿一笑,然后伸手揽着楚越的肩膀,正色道:“虽然老子知道你刚刚的话是要安慰我们,不过还是觉得你小子说的挺有道理,但是,理是这么个理,事却不是这么个事,是吧?” 张谋点头道:“风兄这话在理!” 楚越苦笑道:“难道你们真以为我视死如归不成?只不过我这人目光比较短浅,能活一天就算一天而已!” 风晴川大笑:“哈哈!就为你这句话,非得干一杯不可!” 张谋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楚越端起茶杯,道:“应该是我敬你们几位才是,张兄,三哥,小弟以茶代酒,一切尽在不言!” 第九十二章 无法可解 平安客栈隔壁的院子乃是百草堂的私产,每年百草堂弟子过来都落脚于此,还有某些与其交好的宗门女弟子也偶尔暂住。 一间雅致的客房里,两少女相对而坐。 左首的少女容颜清丽,一双眸子灵动飞扬,浑身上下更是都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灵气,赫然是精灵绝伦的风家天之骄女——风舞兮。 右首的是百草堂的檀素灵,容貌也毫不逊色,比起风舞兮虽少了几分灵气,却多了几分飘逸出尘的气息。 风舞兮看着檀素灵,微微蹙眉道:“要是杀了饲主呢?” 檀素灵道:“饲主与蛊心神相连,饲主若死,蛊虫暴毙,中蛊者也绝无幸理!” 风舞兮道:“若是趁饲主喂养蛊虫的时候找人先打伤他,然后中蛊者再行反抗呢?” 檀素灵摇头道:“饲主若是伤了心神,蛊虫也会暴躁甚至发狂,中蛊者也同样身受其苦!” 风舞兮道:“也就是说,要破解噬心追魂蛊,只有在施蛊者喂养蛊虫的时候,中蛊者与之正面的心神对抗并要将其压制才行?” 檀素灵微微点头:“当年无欲天魔横行,家师专门研究过这种恶毒的蛊毒,因为一直无法得到这种蛊虫,所以也无从实验,以心神对抗破解这种法子,也只是猜测的理论!” 风舞兮沉默片刻,道:“那这种方法是否真有效果呢?” 檀素灵摇头道:“这个家师也不敢保证,她老人家一向严谨,未得验证自然不肯下结论!” 风舞兮赞同道:“这倒也是!不过,尊师学究天人,这么多年过去,难道就没别的法子可想?” 檀素灵笑了起来,道:“鸠无欲已经销声匿迹近二十年,噬心追魂蛊也随之消失,家师事务繁忙,也就搁下了,哪里有什么新法子呢?妹妹怎么今天又旧事重提呢?” 风舞兮道:“小妹收到消息,无欲天魔不但已经重出苗疆,而且不日便要到此地!” 檀素灵脸色剧变:“妹妹这消息可确实?” 风舞兮道:“确凿无疑!三日前,鸠无欲就已经过了百胜关!” 檀素灵眼神变幻,轻咬嘴唇,道:“这消息重大,我要马上传回师门,先告辞了,失礼之处,妹妹多包涵!” 风舞兮摇头道:“姐姐这话……”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风风火火跑进来的人打断,边跑边叫,转眼就冲进了房间,正是小丫头豆儿,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后面有恶犬在追一般! “回来就回来,跑这么急做什么?幸好素灵姐姐不是外人,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管教不严!” 被风舞兮一训斥,豆儿立刻就焉了,站在角落噤若寒蝉。 檀素灵抿嘴笑道:“你我姐妹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我先走了,回头再叙!” “姐姐慢走!” 将她送出门,风舞兮转身回来坐下,看着豆儿,指了指椅子,道:“鬼吼鬼叫的,怎么了?” 豆儿一下又精神起来,斜坐在椅子上,回头张望一下,神秘兮兮的道:“我被发现了!” 风舞兮道:“不是让你去送信吗?你又没做贼,什么被发现了?” 豆儿一口气喝干一杯茶水,道:“就是去送信被发现了啊,我都走那么远了,谁知道那坏小子会从窗口往外看呢?” 风舞兮道:“坏小子?那木头看见你了?” “嗯!” “看见就看见了,你怕什么?” 豆儿嗫嚅道:“我们跟他那么大仇,这次小姐您又送信去吓他,又是偷听他们说话。他看见奴婢倒是不要紧,万一他一路追来看见小姐您怎么办?” 风舞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么说来你倒是忠心耿耿咯?” 豆儿抬起头来,振振有词:“奴婢对小姐之心,可鉴天日!” 她说完有些得意,觉得昨天才学会的这个新词用在这里简直太恰当了。 风舞兮道:“那我问你,他们知道是你送的信吗?” 豆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知道,我照小姐您的吩咐,让金掌柜让人送上去的!” 风舞兮又道:“那他们知道你在偷听吗?” 豆儿道:“金掌柜说地下密室那是专门用来偷听的铜管,楼上房间的人绝对不会发觉,应该也不知道的!” 风舞兮忍不住笑道:“他们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心虚跑什么?” “我……” 豆儿茫然,情急道:“小姐您早就和那坏小子有仇呀,难道你忘了?” 风舞兮不禁气乐了,一个暴栗落在她头上:“本小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笨丫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赶紧说来我听,要是错一个字,就三个月不许吃零食!” “啊?哦!” 豆儿虽然看起来迷糊得很,而且资质奇差,却记忆过人,只要听过便过耳不忘,再加上一手厨艺,所以才会成为风舞兮的贴身丫头。 风舞兮端着茶杯,静静的听豆儿复述楚越等人在明月楼上的谈话,果然是一字不差。 “说完了,小姐!小姐?” “嗯,听见了,我耳朵又没聋!” 豆儿拍着胸脯,有些后怕的道:“对了,我还听见三少爷的声音了,真是差点吓死奴婢了,您说,要不要把三少爷在这里的消息告诉老爷?” 风舞兮有些无语的看着这小丫头,都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自己怎么就遇到例外的了呢? “不必了,你要是把消息传回去,三哥必然会被抓回去打板子,他被打之后知道是你告密的话,能放过你?” 豆儿小脸一白:“是哦,还是小姐您想得周到!” 风舞兮轻轻敲着桌面,豆儿知道这是小姐想事情的习惯,不敢再发出声响,一个人找来零食耗子一般躲角落去了。 风舞兮仔细想着刚刚豆儿的复述,喃喃道:“算这个家伙还有点良心,哼,这次就不找他麻烦了,不过以后得补回来!” “不过,这三个家伙商量来商量去居然全是虚的,没有半点有用的东西。那张谋心思深沉得很,三哥居然也装神弄鬼,哼哼,那死木头更不是省油的灯!” 她一边想着一边站起来,踱着方步,慢慢走到旁边的矮几前面,几上一方棋盘,上面黑白对垒,落子过半已近收官。 风舞兮捻起一枚白子,盯着棋盘,淡淡道:“人人都想在这棋盘上落子,却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反而成了棋子!” 棋子落下,一块黑子被提掉。 第九十三章 三眼银线豹 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哪一个时代,活得最好的都是有靠山、有实力、有运气的‘三有’人物。 可活得最差却不是与之对应的‘三无’人物,而是只有实力而无靠山没运气的人。 原因很简单。 普通人生活固然平淡,有时候还会遇到天灾,可正常情况下却不会有人刻意打压针对,而人祸往往比天灾来得凶猛。 可有实力的倒霉蛋呢? 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没有靠山又倒霉的天才往往际遇坎坷,英年早逝的更是屡见不鲜,所以人常说天妒英才。 实际上,说天妒英才,还不如说人妒英才更恰当。 说这么多,归根结底其实一句话,运气,真的很重要,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有的人出门就能捡到东西,而有的人真的是喝水都会塞牙。 楚越尽管不信运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运气很差。 上次他和张谋三人结伴出行,结果不到三天就遇到兽潮爆发失散,这一次他们才刚刚走出不到百里,前面就又传来了兽潮爆发的消息,好像是掐着时间一般。 张骥大笑:“也不知道说我们运气好还是不好,上次出门是兽潮,这次又是!” 兽潮爆发,凶兽如潮涌,对于高手来说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前方两个战场的压力增大,黄阶凶兽出现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可说是机遇与风险并存。 张骐也微笑道:“不过这次走散也不打紧,到时候去我们预定的那地方集合便是!” 张谋道:“楚兄,不如我们现在就下车,趁兽潮尚未抵达,先练练手?” 楚越点头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张谋和张氏兄弟自幼一起长大,相互之间默契已足,只相互一个眼神动作就会明白对方意图,俨然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楚越突然加入,自然需要磨合。 四人一狗下了牛车,尚未离开行道,就听前面隐隐人声,接着就有不少人飞奔回来,惶惶如丧家之犬。 “兄弟,跑什么?” 路上有人大声询问,前行的也停下了脚步,这种情况往往是前面出现了强大的凶兽,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跑,也不会跑这么快。 往回跑的人却是一言不发,只顾低头猛冲。 “兄弟,厚道点说一声,不然你们也别想走!” 大家都不傻,立刻有人威胁道。 “前面有三眼银线豹,要命的就赶紧闪吧!执法队只怕都要拦不住了!”被拦住的人也顾不得再隐瞒。 “三眼银线豹?” 三眼银线豹,黄阶凶兽,以速度见长,攻击力在同阶凶兽只能算中下,但是其速度却能排进陆行黄阶凶兽的前三。 “骗鬼,一只三眼银线豹怎么可能让执法队拦不住?” 执法队往往是三人一组,而且都是同阶武者中的佼佼者,若说三人联手要是都杀不了一只三眼银线豹,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谁说是一只?一群,是一群,爱信不信,别挡道,再拦老子要砍人了啊!” 被拦的人几乎急红了眼,性急的已经拔出了兵刃,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骗人。 “三眼银线豹不是独行的吗?现在怎么变成一群了?” 路上武者议论纷纷,虽然都还将信将疑,却都已经开始拔腿后撤,不管真不真,先跑了再说,如果是假的也不过是一笑话,若是真的,那就是要命的事。 楚越等四人也不例外,他和张谋相互看了一眼,立刻默契的提升了速度。 狮子捕猎羊群,必然会选择落单的,如果没有落单,才会冲击羊群,制造出落单的羊儿,然后再加以捕杀,凶兽捕猎也是同样程序。 现在落单的人多不胜数,自然都是拼命向太平道城里的方向飞奔,跑得越快,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行道上人本就不少,一群人往回跑,带动的人也越来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 来了! 才跑出不过百余丈,楚越突然脸色微变,一把抓起扭头张望的狗蛋,悄然加快了速度。 啊呜! 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行道上一头牯牛般大小的黑色豹子隐隐显出身形,它只是轻轻一扑,就是四五丈,像是一道黑色闪电,正飞快的接近。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等看见第六头三眼银线豹出现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心中已经是一片绝望。 很显然,执法队的人要么已经全军覆没,要么就是自行离开去搬救兵去了,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他们这一群人能活下去多少,就要看运气了。 “他娘的,你先天境武者不去杀了那些豹子,跑什么啊?” “别说六头豹子,就是一头老子都杀不了,上去送死的事换你你干?” 行道上高阶武者本不少见,可偏偏这个时候却一个不见,大多是炼气期武者,偶尔有几个先天境武者也不愿前去冒险,反而跑得更快。 啊! 一声惨叫,正式拉开了这场杀戮盛宴。 黄阶凶兽对付炼气期的武者,根本不必用第二次攻击,往往都是一击必杀,豹群一路奔来,简直如割草一般毫无阻挡。 落在后面的人固然是心若死灰,前面的也是亡魂大冒,都知道若是再无救兵,最多也就比别人多活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但是就算是几个呼吸,也没人愿意停下等死。 楚越灵觉全面放开,皱眉道:“张兄,这样下去,只怕不行!” 张谋道:“若是一头,我们或可一拼,六头……” 他说着也不禁摇摇头,六头黄阶凶兽,连先天武者都要避其锋芒,他们不过是炼气期武者而已,等阶差距不可逾越,必然要被压制。 楚越道:“若是不阻拦它们拖延时间,救兵赶到之前我们恐怕已经都死光了!” 不到两百丈的距离,对于速度惊人的三眼银线豹来说,用不了一分钟,加上他们全力奔跑,也最多不超过两分钟就会被追上来。 张谋低声道:“你想用‘炸弹’?” 他们这次出行拖延了两天,就是因为楚越自制了不少类似雷光弹的东西,威力比正牌的雷光弹当然尚有差距,但是他在其中加入了碎铁片,却也杀伤力惊人。 不过,楚越记忆中的硫磺、硝石加木炭合成炸药的方法在这个世界已经行不通,而雷光弹中类似炸药的组成成分都极其稀少,所以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制造。 这次他们总共也才制造了不到二十个,就已经花费甚巨,连能不能回本现在都还不知道。 第九十四章 昂贵的土炸弹 楚越点头:“不错!” 张谋道:“你想怎么用?黄阶凶兽,而且是速度型的,‘炸弹’若是太远根本就没用,若是靠近那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楚越回头一看,豹群已靠近百丈,然后环视身后人群道:“这里这么多现成的帮手,我们何必要靠近?” 张谋目光一闪,立刻明白过来,低声道:“他们只怕不会那么配合!嗯……你是打算将他们制住,然后将炸弹放在他们身上,让豹子自动上钩?” 楚越摇头笑道:“那样的话动作就太难看,而且也不人道!你们将炸弹给我,我去去便回!” 张谋三人也不再多问,直接掏出各自带着的几枚炸弹交给楚越。 楚越将狗蛋交给张谋,然后身形一顿,立刻就落后了数丈。 此时行道上人群拉成长长一串,修为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半点也做不了假,落到最后的已经几乎可以看见豹子嘴上的绒毛,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才没有放弃。 楚越不住的后退,身形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好似穿花蝴蝶般,转眼就从前往后,又从后往前兜了一圈,只是大多数人都不要命的往前冲,注意到他的寥寥无几。 “那人速度好快,他想做什么?” “管他做什么,都要死了,难道还要弄点花样死出个与众不同?” “呀,他好像将那人腰间的元石袋子偷走了……” “不会吧?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发财?” “咦,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呢?” “老三,那家伙一身斗篷就留下了两只眼睛,这战场上十个有九个都这打扮,不眼熟才有鬼呢!” “二哥,三哥说的没错,我看他多半是前几天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人!” 最后说话的人背后一张极其夸张的巨弓,比他人还高出一半,这五人正是三天前拦截楚越的兄弟五人。 “是那小子?老五,赶紧射他啊,二哥掩护你!” “老二你别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小心,他回来了……” 等楚越过去,老二才吐了口唾沫,不屑道:“怕个球,我们兄弟五人,同心协力,怕过谁来?今天却被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吓得咋呼咋呼的,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老三平静的道:“放心,我们兄弟五人马上就要同生共死,不会有人笑话的!” 身后惨叫声不绝! 老二回头一看,豹子已经欺进五十余丈,也不禁泄了气,叹了口气道:“老三,老子和你争了一辈子,这次要是能不死,以后我就再不和你争!” 老三道:“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着呢!” 老二梗着脖子:“老子说话啥时候不算过?不过,要是大家都一起死了,那可不算……” 轰隆! 一声暴雷般的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一头豹子嘴巴裂开,血肉模糊,身躯摇晃,显然是受了重伤,顿时无不大喜。 “救兵来了!” 豹群也吓了一跳,脚步一缓,警惕的望着周围,对这忽然出现的攻击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这一声巨响之后,出手的人却不见现身,豹群一缓之后又慢慢加快了速度。 “哪位大哥出手,赶紧一起杀了吧!” “是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直接出手的那位大哥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而间接出手的楚越当然不可能现身,而且,若是让他们知道实情,恐怕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张骐惊道:“那东西竟如此厉害?” 楚越摇头道:“嘴里爆炸都没能弄死它,威力比我预想的小了些!” 嘴里虽然是凶兽最柔软的地方之一,但是头骨坚硬,铁片未能贯穿,所以也只是重伤而不死,可连直接吃嘴里都炸不死,那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所以,楚越才略有些失望。 张骥忍不住道:“那可是黄阶凶兽,要是低阶凶兽,一颗下去只怕至少已经变成了肉渣,你还嫌威力不够大?早知道多做些,不过那玩意儿也确实太贵了!” 张谋道:“再厉害也是身外之物,用以辅助尚可,要是心生依赖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张骥摸了摸头:“嘿嘿,我就这么一说嘛!” 轰隆! 又一枚炸弹爆炸,先前只听见响声,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却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一头豹子飞身一扑,一人闪避不开,直接被爪子拦腰分成两段,然后就见火光一闪,尸身炸开变成了一堆碎肉飞溅,那只豹子的爪子也皮开肉裂,血流不止。 “雷光弹?” 有人疑问,却没有人停下,豹群再次减速,三眼银线豹到底只是凶兽,两次攻击依然不明白明明脆弱的人类怎么会突然爆炸而伤了它们。 “老大,你觉得是不是那小子搞的鬼?刚刚他没靠近过我们吧?” 五人组的老二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三喃喃道:“嘿嘿,手段厉害,心机更厉害,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老五道:“原来他刚刚不只是拿走了那些人的元石,还放了雷光弹在他们身上,好快的动作!只是雷光弹不是要开启之后扔出去才会炸开吗,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大摇头道:“不是雷光弹!若是真正的雷光弹,刚刚那头被炸伤嘴的豹子只怕已经四分五裂了,根本不可能伤而不死!” 轰隆! 又一颗炸弹爆开,不过这次豹子也学聪明了,只是一扑之后立刻闪开,虽然同样被炸开的铁片波及,却根本未伤及筋骨,对这种大型凶兽来说,完全无关紧要。 受伤的豹子反而凶性大发,冲入人群连连扑击。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响声,黄阶凶兽远比寻常的野兽聪明得多,几次攻击之后已经反应过来,爆炸虽响,真正受的伤却并不严重,有两头直接被炸飞,在地上打个滚就又爬了起来。 显然,这种攻击力度的炸弹别说对三眼银线豹造成致命伤害,连有效伤害都不行,最多只是让他们受些皮肉伤,前进速度打个折扣而已。 而且,二十枚炸弹,还有几枚因为撞击力度不够并未炸开。 张骐摇头道:“可惜了,这些家伙也聪明,看来也拖延不了多久,要是还没救兵,今天我们只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楚越回头看了看,笑道:“那也未必!” 第九十五章 借弓一用 张谋目光闪动,道:“莫非楚兄还在那炸弹上做了什么手脚?” 楚越双眼微眯:“无他,只是加了些半日醉罢了!” 半日醉,既不是酒,也并非中了之后要过半日才醉,而是一种一旦中了就要醉半日的强效迷药。 三眼银线豹虽然是黄阶凶兽,也同样抵不住如此凶猛的迷药,那只先前嘴被炸裂的豹子此时已经倒下,其余几只也开始脚步有些不稳,只有一只完好无损。 不过哪怕如此,依然没人能跑得过豹子的速度,那些想要离开行道进入密林的,更是成了首先攻击的对象。 从三眼银线豹出现到现在不到三分钟,已经有数十人葬身其爪牙,惨叫声连绵不断,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离楚越等人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老大,拼吗?” “二哥,现在拼命是送死,完全没有意义。那些豹子受伤速度慢了一些,再坚持会,就有救兵来了!” “坚持个屁啊,再坚持就成了这些家伙的零食了!” “大哥,一会我留下挡住,你们先走吧!” “你挡住个屁,你能挡住吗?再说我们兄弟同生共死,岂有让你送死我们逃命的道理?” 谁都知道下一刻只怕就是死期,但是几乎所有人想的都一样:坚持,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有救兵了。 人的潜力是惊人的,往往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比如现在,某些落在最后的弟子总会突然爆发,速度在瞬间快得惊人,向前猛的窜出一大段距离,然后——再被豹子追上一巴掌拍死。 兄弟五人的坚持有了结果,不过先来的不是救兵,而是楚越。 “那小子又来了,他莫非还有什么损招?” “不对,好像是冲我们来的,难道是知道马上要死,所以先找我们报仇?” “来了,大家小心!” 楚越其实早就发现了这兄弟五人,他过来当然也不是要报仇,只是看着身背巨弓的老五,伸手道:“借弓一用!” “什么?” 楚越早料到他有此反应,所以伸出的手一晃,另一只手早就探出,早就一把拿住巨弓弓梢,接着身形微闪,老五反应的动作都未作出,巨弓不知怎的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老二怒道:“老五,这小子是仇人,你怎么这么老实,说借你就借了?” 老五眼神中全是震撼,呐呐无言。 楚越巨弓入手,半刻也未停顿,突然冲天飞起,轻喝一声:“张兄!” 他人在半空,那巨弓陡然张开,接着三支箭矢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豹群前面。 跑最前面的正是那只毫发无损的豹子,低吼一声,挥抓拍落一只箭矢,尾巴卷落一只,最后一支箭矢却突然诡异的一飘,从它身侧飞了过去 啊呜! 箭矢没入后面一只豹子的小腹,带出一串血珠,它惨叫一声,速度立刻降了下来。 楚越三支箭矢出手,毫不停歇,立刻又是三支,再三支,还有三支,连续十二箭射出,他一口真气用尽,这时候人才自半空落下。 等他人落地,箭矢也正好飞至豹群跟前,十二只箭矢形成一片箭雨,那四只受伤的豹子先后中箭,速度大降,那完好的豹子却是怒吼连连,竟是放过了其他人,直奔楚越而来。 “好啊!” 自从豹群出现以来,这还是首次见到有人亲自出手,而且一出手就击伤了豹群,全力逃命的人群立刻觉得希望大增,爆发出一阵欢呼。 不过,欢呼归欢呼,却没一个人停下,看见那只豹子冲来,反而四下散开,跑的更快。 楚越落地,并未退却,张骐手持一面巨盾,悍然拦在他身前丈外,张谋和张骥各自刀剑出鞘,分列左右,略带紧张的望着不断接近的豹子。 “楚兄,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张骥舔了舔嘴唇,声音掩饰不住紧张。 楚越深吸一口气,将巨弓在地上立起来,然后抬脚做金鸡独立装,抬起的脚抵住弓臂,人往后仰,双手撑开弓弦,弦上无箭,可是他双手虚握,却似挽着一只巨大的箭矢。 豹子飞速接近。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豹子飞身跃起。 “准备!” 张谋话出口,便和张骐张骥同时冲了出去。 他们三人动手,向来是张骥主攻,张骐主守,而张谋则是居中策应,弥补漏洞。 现在他们对上的是强悍无比的三眼银线豹,又只是给楚越制造一个出手的机会,自然要改变策略,不但攻势全部都转化为防守,而且要一沾即走。 刀剑盾齐出,豹子轻轻挥爪,双眼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令它感到威胁的只有那射箭的家伙,眼前的蝼蚁,不堪一击! 张谋和张骥只觉兵刃一震,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 张骐手中的巨盾却陡然一顿,然后猛的加速,整个盾牌仿佛在那瞬间又变大了几分,悍然击中豹头,嘭的一声,盾牌四分五裂,他人也吐血倒跌回来。 嗡! 张骐人刚刚飞出,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然后耳朵听到声音,立刻感觉脑袋一阵晕乎天空好似突然暗下来一般,一时间完全分不清南北东西,直到他‘吧嗒’落在地上,依然晕乎乎的有些不知所以。 不仅是张骐,方圆数十丈之内所有的武者,在这瞬间几乎都像是被铁锤砸了脑袋般晕晕乎乎的,正全速奔跑的身体直接都向前跌了个狗啃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谋修为最深,他只听见嗡的声响,然后头脑晕沉,不过数个呼吸就已经恢复过来! 不过看见场上的景象他又是一阵发愣。 那只冲过来的豹子整个头都已经炸裂开来,而且它后面跟着冲来的豹子也有两只受到波及,一只整个前腿少了一条,一个耳朵少了一只。 张谋醒过神来,见张骐躺在地上喘气,楚越正盘膝而坐,虽然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不禁松了口气。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们还费那么大劲跑什么?” 楚越也笑道:“是啊,早知道我有这么厉害,也不用这么怕了!” 事实上,两人都知道他们能一击功成,不但存在很大的侥幸,若是没有先用炸弹,再加上迷药‘半日醉’,现在恐怕也没机会在这里说话了。 这时候周围的人才逐渐清醒过来,惊讶的看着刚刚气势汹汹,如今却已经有些畏缩而且浑身血迹的四只豹子,完全不明所以。 第九十六章 西北望 兄弟五人先后清醒。 老二激动拍着老五的肩膀:“老五,原来你的弓有那么厉害?” 老五似乎有些发愣,呐呐道:“不是弓厉害,而是他……人厉害!” 老三凝重道:“老五,那人刚刚用的什么战技,居然会如此厉害?” 老五突然激动起来:“西北望!” “西北望?那是什么玩意儿?” “西北望!落日大九式之西北望,他在炼气期居然就能用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一片寂静。 西北望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落日大九式却是如雷贯耳,号称天下攻击力排名第一的超强战技,若是没听说过的话,那简直不配称作武者了。 老二咽了咽口水:“你不会看错了吧?” 他虽然这样问,其实心中已经信了。 楚越刚刚射箭姿势之特别,只要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之所以无人认识,只是因为落日大九式根本不必近身攻击,高阶武者甚至数百丈外射出箭矢,自然就无人得见了。 而老五家里长辈就是阳耀学宫的弟子,他虽然因为修为和规矩没有学过,却是见过的。 而且,他还打算等晋级先天之后就要去阳耀学宫求学,所以才特意打造那了张专门为落日大九式准备的巨弓,自然更不可能看走眼。 只是这张弓他自己还未发挥作用,就先被楚越开了利市,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今日他们只怕都得葬身于此。 老五坚定的道:“绝对不会看错的!” 老二道:“那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小子是阳耀学宫的人,所以才将你的宝贝弓借给他?” 老五脸色一红,嗫嚅道:“那是他抢过去的……” 老二高声道:“你的弓那么容易就被抢了?” 老五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他用的是阳耀学宫的‘护弓术’,我怎么可能保得住!” 老二:“你……” 老大看不下去,摆手道:“别争了,我们走吧!” “豹子又动了……”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吸引过去,本来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实际上,六只豹子,先前被炸倒一只,最后被楚越射死一只,射伤两只,还有四只虽然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可要灭杀现场包括楚越等人在内的武者却是易如反掌。 只是凶兽远不如人聪明,完全不知道楚越刚刚那一箭不但做足了准备,而且还有张谋等人创造机会才射出,现在根本没可能再射出一箭,反而慑于他刚刚的威势,生出退缩之心。 不过,它们害怕楚越,却并不代表会害怕其他武者,但有挡路的,自然是凶残的扑杀。 转眼又是十多人丧命,四只豹子这才扬长而去。 剩下的人看着消失在密林中的四只三眼银线豹的背影,无不大口的喘气,至于这些豹子窜进密林之后会祸害多少人,那是谁也不会去想。 “刚刚的豹群往哪个方向去了?” 远远的几条人影迅疾如飞,顷刻间已到了近前,腰悬令牌,正是断魂谷执法队的成员,看见倒下的两只豹子,顿时大感诧异,不过也并未多做停留,顺着有人指引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到了这时候,剩下的人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执法队的人追了过去,也就预示着那四只三眼银线豹再无可能生还。 楚越站起来,走到老五的面前,递过巨弓道:“多谢你的弓!” 老五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不谢,不谢,应该是我们多谢你才是……” “客气!” 楚越一笑,这五人先前拦截他,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而已,并没有到要分出生死的地步,他自然也不为己甚。 楚越走回去,却见张骐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居然还不错,显然伤得并不太重。 “骐兄需要回城修养吗?” 张骐笑道:“些许小伤,等明天就不碍事了,何须回城?” 张骥也笑道:“放心,骐子一向比我抗揍得多。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张谋眼神闪动:“楚兄你……怎么好像一点事没有,刚刚那一箭应该不会那么轻松吧?” 楚越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佯装轻松而已,你看,有人正想捡便宜呢!” 三人转头一看,立刻脸色一变。 只见一人正站在被爆头那豹子旁边,脑中的元石掉出,已经被他顺手捡走,现在正蹲在那摆弄尸体。 还有一人则走向了前面先被炸嘴后被迷倒而倒下的那头豹子,一人一头居然就这么想瓜分了。 三眼银线豹,一是它额头有一团形似眼睛的毛发,二是它从头到尾脊背上一条银色毛发,可以抽出一条长达丈余筷子粗细的豹筋,称之为银线,因而得名。 眼睛是假的,可是银线却是真的,而且还是制作弓弩的上佳材料,价值比它自身的黄阶元石还高出数倍。 那两人的行为周围的人都看见,虽然心中鄙视,却没一个人开口说话,连那老五想要开口也被老大和老三给制止了。 甚至连三张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张谋看着楚越,对他微微摇头,意思是吃亏算了。 因为,那两人都是先天境武者! 楚越却无声的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缕杀机,然后直接就走了过去。 “这位师兄倒是热心,多谢你替我收拾,剩下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越话虽客气,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这两人先前若是哪怕做出一个出手的姿势,他也就忍了,可是先前跑的比谁都快,一见便宜立刻就出来了。 这种人,该杀! 谁都以为楚越会选择隐忍的时候,他偏偏就爆发了,周围的人无不愕然。 正蹲在地上抽筋的先天境武者自然也是大感意外,他自然知道这事做得有些不厚道,可是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谁愿意做王八蛋? “你是对我说话?” 楚越左右一看,然后喃喃道:“本以为是人的,原来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狗,早知道听不懂人话就不多费唇舌了!” “小子,你找死!” 虽然他知道对低阶弟子出手的后果,可是现在骑虎难下,被一个炼气期武者当面羞辱若是都毫无反应,那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不过他仍保持理智,暗想虽然不能杀了楚越,但是将他暴揍一顿,出出气也是好的,这小子虽然厉害,只要不给他射箭的机会也就是菜。 如此一想,他根本就没有拔剑,只是一拳击出。 楚越微哂,丝毫也不闪避,对着迎面而来的拳头,四指握拳,拇指按出。 第九十七章 神机子 无为指! 此人显然没有张谋、李重之流的见识,既没有将无为指错认为破元指,更不知道厉害,反而心中暗想楚越不知天高地厚。 拳指相碰! 出拳武者只觉拳头凝聚的真气一散,然后只听‘咔嚓’一声,指骨寸寸碎裂,几乎痛的晕过去,额头豆大的汗珠立刻就冒了出来,不由大叫一声,缩手就退! 他抬手一看,只见掌骨已经完全碎裂,整个手掌已经变成了一团软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子,你好狠毒!” 楚越冷冷道:“念你未动兵刃,绕你一命,留下东西,马上滚!” 那人目光怨毒,紧紧的盯着楚越,胸口起伏,然后恨恨的将元石和银线豹筋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楚越捡起东西,然后缓步向另一个人走去。 “等会,我马上就完事!” 楚越双眸瞳孔微缩,刚刚那个先天武者顷刻间铩羽而归,而此人却完全无动于衷,只这一点就说明他定然有所依仗。 不过片刻,那人已经取出元石和银线豹筋,转身看着楚越:“怎么?你是不是想对我说,扔下东西,然后滚?” 楚越突然一笑:“你不但能听懂人话,而且还比刚刚那位聪明,连我在想什么居然都知道了!” 那人道:“因为我还想和你说几句话,所以为了方便称呼,你可以叫我……神机子!” 神机子? 不管这名字是不是现编出来的,都带着一股浓浓的神棍的味道。 “其实你不该来找我!” 神机子声音充满了自信,若非斗篷掩盖,多半能看见他脸上现在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难道你准备杀我越货?” 楚越声音也是异常平静,听不出喜怒,此时张谋三人也走了过来,对这个看似高深莫测的神机子也带着几分好奇。 神机子负手踱步:“不,你只说对了一半。越货是真,杀人却是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而且执法队又随时会来,我怎么可能杀你落人口实呢?” 楚越道:“刚刚我的出手想必你也看见了,莫非你有把握胜我?” 神机子叹道:“像你这样可以越阶败敌的,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断魂谷虽然天才云集,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不过不管你有多厉害,始终要受到境界的限制,对吧?” 楚越点头:“不错!” 神机子道:“所以,我觉得刚刚断了手就跑的家伙不但胆小如鼠,而且蠢笨如猪!” 楚越笑道:“莫非你觉得他应该战斗到底,直到被我当场击杀?” 神机子摇头道:“他若是再战下去,被击杀的恐怕是你才对吧?” 楚越眯了眯眼:“此话又怎讲呢?” 神机子道:“境界,我先前就说了。炼气期武者,真气的储量和强度比起先天境都差了一大截,这是先天弱势,谁也无法改变,你就算强些,也不可能改变规则!” 楚越点点头。 神机子又道:“你先用了一招落日大九式,后来又用了一招像破元指的战技,这种超级战技,先天武者用来都耗费甚巨,你一下就用了两个,真气就算还有剩余也必然所剩无几,我说的有错吗?” 楚越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神机子得意道:“所以,说不定我现在只用手指头戳你一下,你就倒了!” 楚越沉默片刻,突然道:“阁下既然如此神机妙算,难道就没算到执法队已经回来了?” 神机子霍然回头,果然见远处几条人影正飞速赶来,躲避已是不及,他顿时声音都有些变了:“小子,你好奸诈,居然拖延时间!” 楚越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从头到尾,都是神机子自己在说话,分析的虽然颇有道理,实际上却是毫无用处,现在他反过来说是楚越在拖延时间,周围的人无不既感惊奇又觉好笑。 可楚越心中却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 神机子突然靠过来,低声道:“小子,你别乱说话,大家都好过,否则,哼哼!” 楚越没有说话,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似乎就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总差了那么一点。 张谋和张骐一起看着楚越,张骥却突然大声道:“几位师兄,这里有人恃强凌弱,要抢我们的东西!” 几个执法队的人其实早就发现了情况,听到张骥喊声,目光立刻锁定在场的唯一一个先天境——神机子的身上,只等靠近就要立刻动手。 楚越突然道:“阁下若是真想要,在下倒是可以将这两件东西送给你!” 神机子变色道:“送我?为何要让你送?哼哼,小子,天下宝贝,老道我予取予求,取之皆如探囊取物,从来都无须人送什么东西!” 他这一变色,不但声音变得苍老,连原本平淡无奇的眼神也陡然变得深邃沧桑起来,好似汪洋大海般。 张谋等人愕然变色,楚越眼在古怪之色一闪而逝。 可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人影一晃,神机子已然冲天而起,楚越只觉手中一空,先前得来的元石和银线豹筋也消失无踪。 “老道说了要越货,当然一定要越货,你小子拖拖拉拉的,多的算是给你个教训!” 众人再抬头张望,却只听见半空余音袅袅,哪里还有人影? 无不骇然。 神机子从头到尾显露的气息都是先天境,可是他最后离开时露的那一手,别说是先天境了,就是入微境也做不到,显然是某位虚实境的高手搞的花样。 远处正赶过来的执法队员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中庆幸不已,若是真赶过来动手的话,只怕已经被拍在地上了。 张骥咽了咽口水,涩声道:“楚兄,刚刚那位前辈,莫非你认识?” 他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后背就不禁又冒出一股冷汗。 楚越摇摇头,看着张谋道:“张兄见多识广,依你看,这是我们山门的某位长老吗?” 张谋苦笑道:“断魂谷有几十位虚实境的长老,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他们自己恐怕都未必完全相互认识,何况是我等区区炼气期的弟子?” 张骐疑惑道:“这位前辈跑来说一通废……呃……高深莫测的话,最后又抢……呃……拿走元石和银线,难道有什么别的用意不成?” 楚越笑道:“你也不必说这么隐晦,先不说那老头是否真有什么用意,他先说废话后抢东西却是事实!” 第九十八章 谁是目标? 噗! 楚越突然感觉背后似乎被人一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一张脸和地面碰了个正着,耳边同时传来神机子戏谑的声音。 “嘿嘿,小子,你家长辈没说过不要背后说人吗?不过你小子挺古怪,老道空了会再回来找你的!” 楚越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见周围的人都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倒地,心知刚刚神机子用的多半是千里传音之类的秘技,不禁心中苦笑。 张谋似乎是猜到了几分,戏谑道:“楚兄何必这么想不开?” 楚越板着脸:“好不容易杀了两头黄阶凶兽,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得罪了一个小气的返虚境高手,我有哪点可以想得开?” 他说着隐秘的望了望天空,却再无反应,显然这次神机子是真的走了。 张骥却没明白意思,还还颇为颇为惋惜的附和道:“也是,而且这两头豹子的右耳也都没了,连积分都捞不着!” 张谋苦笑摇头:“走吧,先离开再说,人越来越多了!” 楚越点点头,却是先取回了那些没有爆炸的炸弹,他动作隐秘,注意到的人倒不多。 四人离开行道,斜插入密林,张骥背着张骐,因为连行道都出现了黄阶凶兽,张骐又受了伤,他们一路多加了些小心,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可是,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黑,路上低阶凶兽固然不少,黄阶凶兽却再没遇到一只。 “有点奇怪啊!” 四人围坐在一个隐蔽的背风处,准备休息几个时辰,也没有生火,如今兽潮爆发,万一火光再引来几头黄阶凶兽,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张谋点头:“离城一百多里的行道上黄阶凶兽成群,而密林中反而一只都没有,确实有些奇怪!” 楚越道:“你的意思有人在捣鬼?” 张骥道:“捣鬼?就算弄这么一群豹子进来,咬死几个人,又有什么用?” 张谋道:“那就要看死的是什么人了!” 楚越道:“张兄莫非看出了什么?” 张谋摇头道:“看出什么还不敢说,不过我恰恰看见那群人里面有个身份非同一般的人!” 楚越道:“当时大家都斗篷笼罩,张兄倒是好眼力!” 张谋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楚越笑道:“你就当是夸你好了,你继续!” 张谋道:“当时大家都被你那一箭的声音摄住了心神,全都倒在地上,我先一步醒过来,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只看见了那人的着装打扮,却也猜到七八分!” 楚越心中突然一动,道:“只凭衣着打扮就能猜出身份?” 张谋道:“不错!以冰蚕丝加紫光天琉银织就的衣服,不知道楚兄见过几件,反正在下是只见过一次——出云国风家的天之娇女风舞兮的身上!” 楚越脸色微变。 “你的意思,豹群真正针对的是她?” “这就不得而知了!” 张骥忍不住道:“在断魂谷战场上,死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骐道:“若是普通人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位风小姐……她本身惊才绝艳被风家上下视若珍宝,也是大雪山宗的传人,还是出云国国师林邀月的亲传弟子!这三个身份任意一个都非同小可,何况还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张谋道:“不错,她若真技不如人在战场上正常死亡,断魂谷还勉强有话可说。若是死于昨日那般反常的袭杀,那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断魂谷上下可都脱不了干系!” 楚越暗想,若是那小妖女真被人算计的话,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想着,突然心神悸动,凝神之下立刻脸色微变,对张谋使了个眼色,往外一指,伸出手指在地上缓缓写下‘二先天’三字。 “我觉得倒也未必,既然她身份如此尊贵,随行岂会没有护卫?那神机子就很是可疑,只是他最后突然高调离开,又令人捉摸不透!” 楚越一边说话,一边悄无声息的将一颗‘炸弹’埋在脚下。 先天境武者,除了执法队的人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而且执法队基本上都是三人一组,遇到人还会先表明身份,以免引起误会。 外面来的两个先天武者不但没有表露身份,还隐藏气息偷偷接近,显然心怀不轨。 张谋一见字迹,顿时也变了颜色,对张氏兄弟打了个手势,口中却笑道:“算了,虚实境的武者距离我等太过遥远,也就当是闲时谈资罢了!” 张骥心领神会,一边慢慢的将张骐背在背上,一边含糊的打了个哈欠:“你们精神倒好,我背了骐子半天腰酸背痛的,先睡会啊,一会醒来替你们!” 楚越点点头,低声道:“走!” 四人选择落脚的地方只是一个峭壁下的凹处,前面一块大石头拦住,左右通达,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处。 张骥早有准备,听到楚越信号,立刻背着张骐从右边冲了出去,张谋与狗蛋紧随其后。 几乎同时,石头的右边的密林中有人低声道:“不好,被他们发现了,速战速决!” 声随人现,只一晃眼,淡淡的月光下,两条人影鬼魅般飘了过来,转眼已经接近大石头,然后两人一分,一内一外,准备将张骥等人拦在这死地,显然并不将楚越等人放在眼里。 走通道的先天武者刚刚进入,就见楚越的身影飞退,才抬脚欲追,便觉风声飒然,一只箭矢迎面而至。 哼! 先天武者不屑,身形一顿,拔剑击落箭矢,刚要再追,突觉脚下微微一沉,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让他后背汗毛倒竖,不由怪叫一声,全力倒飞出去。 轰隆! 碎石飞射,先天武者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出,双腿瞬间失去知觉,然后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裤腿已经炸成碎片,一双小腿鲜血淋漓,隐见筋骨。 武者身体的强悍根本不及同阶凶兽,别看这‘炸弹’对黄阶的三眼银线豹效果不明显,可是对于先天武者无疑是大杀器。 此人虽然反应快极,勉强保住双腿没断,短期内却失去了战斗力。 看见那人踩过来,楚越早就先一步退出了通道躲在大石后,正好遇上从石头外绕过来的另一个先天武者。 第九十九章 一脚踩死 爆炸声响,那武者身形立时一顿,楚越毫不犹豫,蹂身而上,手中反握的匕首上下翻飞,攻击的方式极为简单,就一个字——扎! 上扎,下扎,前扎,后扎,根本没有招式可言,动作幅度极小却快速无比,每一次攻击都不离要害,令对手全无喘息之机。 那先天武者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攻击方式,加上突然的巨响以及同伴惨叫,一时间手忙脚乱,被楚越匕首连连扎中,虽然仗着真气护体,只是皮肉伤,却是越打越心惊。 “这又是什么战技?”张骥驻足,神情疑惑。 张谋摇摇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战技,就是简单的攻击,只是攻击的方式……” 他也说不下去,从来没见过。 张骥道:“楚越难道真的能越阶杀人?” 别看今天楚越在行道上一指点碎了先天武者的拳头,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运气的成分至少占了一半。 张谋也满脸不解,道:“前段时间他显然还不成,似乎今天突然就……,而且看样子他自己好像也还在适应,否则以他以往的低调,今天应该不会在行道上当众对那个先天武者出手的!” 张骐道:“此人实在越看越是神秘莫测!” 张谋点头赞同。 张骥又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 张谋摇头道:“我们上去不但帮不了忙,反而会妨碍他发挥,等等看吧!” 张骐道:“楚兄要想获胜,除非一直使用破元指,否则根本破不了对方的护身真气。可是破元指耗费真气巨大,楚兄肯定也用不了几次,而且对方也肯定不会硬接!” 张骥叹道:“那人开始反击了!” 三人看着战局不再说话,却心中都存了楚越若是不敌,便联手出击拼命将他救下的打算。 “小子猖狂!” 先天武者羞愤欲绝,被一个炼气期武者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却依然是莫大的耻辱。 红光一闪,一片刀光风车般卷出! 血雨腥风! 断魂谷弟子晋级先天之后,多半都会在断魂刀、夺命剑、惊神鞭三种战技中选择一种修炼,不过能炼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各人悟性和天赋了。 八刀! 这一招不为伤敌,只为逼退楚越,这八刀完全是以他自己为中心,均匀向四面八方散开。 楚越从善如流,刀光甫起,他已经冲天而起。 用刀武者心中冷笑,又是一招血雨腥风,同样是八刀,迎着半空的楚越横扫出去,只觉得这八刀每一刀劈出心中怨气就减少一分,心中畅快无比。 可是刚刚出手,就觉周围空间似乎变得浓稠起来,手中刀也变得沉重起来,就好像突然掉进了水中,手脚受到束缚,又像有一座巨山当头压下,呼吸困难。 本来毫无破绽的八刀,也瞬间成了摆设! 用刀武者大惊,抬头就见楚越凌空踏下,半空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阶梯,正一步步踏下,每往下落一步,他就感觉压力增大一倍。 登天步! 楚越第三步踏出,对面武者的刀势已经完全凝滞。 第四步! 当初俞鸿溪在第三步之下吐血而逃,若非有人阻拦,早已经被楚越击杀。 对面武者虽然是先天境,比起俞鸿溪强了不止一筹,可是依然毫无闪避之力,眼睁睁的看着楚越脚步落下,只勉强抬起手中长刀。 叮! 长刀蛛网般裂开,楚越脚落下,脚下武者浑身无法移动分毫眼中露出绝望之色,骨骼碎裂声响,头颅被压进胸腔,瞬间变成一团肉泥。 第五步! 楚越踩死一人之后,却并未停下,顺势一个跨步就到了那个双腿炸伤的武者头顶。 脚未落下,数丈方圆内的东西都已经化作齑粉,那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连惨叫都没有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这下玩大了!” 楚越心中苦笑,然后就从半空跌落下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张谋和张氏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本已经准备拼命,可是转眼间形式倒转,楚越接连踩死两人,看起来就像踩死两只蚂蚁般简单。 “登天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登天步?” 张谋喃喃道。 可他们惊奇的感觉还没消退,就看见刚刚还威风八面战神般的楚越就从半空中落下来栽了狗啃地,又不由一阵无语。 “楚兄!” 张谋闪身过去,将楚越提起平放在一块石头上,却见他全身软绵绵的不省人事,气息似有若无,浑身衣衫湿透似从水中捞起,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张骥紧张道:“他怎么了?” 张谋摇摇头,按着楚越的手腕一道真气送出,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公子你倒是说话啊?” 张谋苦笑:“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状况,说什么话?我真气一探查刚刚进入他的经脉,就消失无踪,根本探不到他体内状况。不过,我猜他多半是真气消耗过度!” “啊?” 张骥张口结舌,不过一想也是,连杀两个先天境武者,若是一点代价都没有,那他们这些人真该无地自容得都去排队自杀。 张骐道:“公子,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张谋点点头,将楚越负在背上,玩笑道:“刚刚出门不到一天就多了两个伤员,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 张骥笑道:“上次我们和楚越出门,不到三天就被兽潮冲散,这次更惨,本以为可以放手大干一场,结果才出门就出事,哈哈,这家伙纯粹就是一扫把星啊!” 张骐道:“万一他现在还能听到,你乐子就大了!” 张骥吓了一跳,低声道:“他不是晕过去了吗,还能听到?” 张谋道:“楚兄面相上看,确实是天生带煞,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阳煞,所以对我们来说其实并无多少妨碍,反而是女子不能轻易接近他!” 张骥惊奇,然后惋惜道:“这么说,这家伙就是没女人缘了,唉,现在年纪小当然没什么,以后……啧啧,可有得他受了!” 张骐嗤笑道:“你也是一个毛头小子,说得好像经验多丰富似得!” 张骥涨红了脸,道:“你信不信我将你扔下去?” 武者练气,未入先天绝对不宜破身,否则的话一旦散了阳气,以后要想再进一步就难如登天,所以,炼气期武者基本上都是童子鸡,除非是那种年纪太大自知突破无望才会百无禁忌。 张谋失笑摇头道:“楚兄这种情况可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他突破入微,凝罡炼煞的时候反而会事半功倍,所带煞气自然也就破了!” 张骥顿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喃喃道:“突破入微,怎么也得十来年吧?不过这家伙诡异得很,说不定也用不了那么久!” 张骐道:“公子,现在这种状况,我们是暂且回城,还是继续计划不变?” 张谋沉吟道:“等楚越醒来再看情况吧!” 第一百章 异种真气的变化 楚越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状况。 要说是醒的,却无法掌控身体,对外界也无知觉;要说是睡着的在做梦,意识却又无比的清醒。 只是感知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是一片虚空,不但没有其他的人或者东西,连他自己好像都不在了。 不对,不是不在,而是无处不在! 这种感觉很不习惯,但是却很奇妙。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刚刚这么一想,楚越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潮水般从这个奇怪的空间中退了出来,下一刻就回归现实,醒了过来,只觉得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我昏了多久?” 楚越突然开口,张谋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全无感觉楚越有醒转的迹象,就好像背着一块木头,木头却突然看口说话一般诡异。 “不到半个时辰,你怎么突然就醒了过来?” 楚越无语:“难道我要一点一点的醒过来?” 张谋也不禁笑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越叹了口气:“感觉很好,但是状况却不妙的很!” 话很矛盾,却是真实无比。 楚越现在觉得精神很好,但是身体却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丹田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缕游丝般的真气,好在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谋道:“你也太冒险了,最后那一下简直就是在玩火,要是真气耗尽损了丹田,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越苦笑,既无可辩驳,也不能辩驳。 若是在今天遇到豹群之前,更具体的说是在上午他射出落日大九式的一箭之前,他都不会也不敢那么果决的直接对先天境武者出手——正如张谋所猜测的那样。 这一切还得从那一箭射出之后说起! 落日大九式号称是天下最强攻击的战技,所耗费的真气自然也是巨大无比。 楚越当时一箭射出,瞬间就抽空了他丹田几乎所有的真气,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还有累积占据了他丹田小半的异种真气,它们当然是纹丝不动。 可就在楚越真气耗尽的瞬间,一缕异种真气却突然变成了普通的真气,飞快的填满了空荡荡的丹田,就像是被压缩的液态气释放就变成了正常的气体般! 楚越又惊又喜,如果异种真气真这般神奇,那就代表着他真气的储存量又将提升数倍。 所以,当时他对那名先天武者出手,完全是心喜之下的一种实验。 事实证明,异种真气确实是压缩的普通真气,一旦楚越真气耗尽,它就会自动释放出来补充。 得到确认之后,楚越好像突然得到大笔财富暴发户,心态也有些膨胀了,以往他觉得难以匹敌的先天境武者,现在也认为不足为虑。 这种想法其实是正确的,以他现在的真气之雄厚,普通先天境武者确实奈何不了他。 所以,今天晚上面对两个先天武者的时候,楚越虽然瞬间就和张谋一起制定了撤离的计划,他本身却是根本没有退却的想法,因为这两个人非杀不可。 他们不死,楚越就会后患无穷。 不过,他也没想到,登天步第四步踏出之后就突然不受他控制一般,接着第五步自然而然的就出去了。 结果—— 不但本身真气消耗殆尽,原本存储的异种真气也点滴无存! 心性修为还是不到家啊! 楚越暗自检讨,虽然他现在真气雄厚无比,可是强度比起先天真气依然有明显的差距,要对先天武者造成伤害,只有无为指、登天步这种耗费巨大的超级战技。 今天也幸好是遇到张谋同行,对方也只有两人,还先有一个伤了双腿,否则的话,就危险了。 楚越继续想道。 而且,现在若是张谋有什么歹意,或者再遇到什么意外,他都毫无还手之力,以往在和小夭一起的时候,这种情况是绝难出现的,看来是最近太平日子过久了,警觉性都差了。 “楚兄?” “嗯,走神了,怎么了?” 张谋道:“你需不需要回城修养几天再和我们会和?” 楚越摇头道:“不必,我只是真气耗尽,找个地方休息两个时辰就没大碍了!” 太虚心经时刻都在自动运转,不停的吸纳天地元气,虽然比不上入定那么效果明显,但楚越现在体内那一缕真气也在慢慢的壮大。 一会以元石补充的话,两个时辰虽然最多只能补充一半真气,却也足以应付大多数的状况了,只要不再遇到先天境武者或者黄阶凶兽,就不会有危险。 回城的话,太浪费时间。 可是,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就来什么。 楚越话音未落,脸色就变了。 “有人!” 这个有人,当然是指先天境武者,否则他也没必要特意说出来。张谋方自心神一跳,也立刻感知道一个毫不掩饰气息的先天武者正迅速接近。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又带着两个伤员,已然是避无可避,张骐虽然已经勉强可以动手,可楚越却完完全全的是废物一个,一旦对方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来的好快! 来人一身标准的断魂谷弟子打扮,腰间悬着执法队的令牌,见状四人心中都是一松,可是再看见那人的脸之后,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哟,几位师弟这是怎么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许久未见的方紫雨精灵般缓缓而来,即便四人都知道她心如蛇蝎,却也仍不得不承认她看起来确实令人赏心悦目。 噗嗤! 见几人都不说话,方紫雨突然掩嘴一笑,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们不成?是不是,狗蛋?” 狗蛋听到叫它名字,立刻嗷呜一声。 很显然,只要有狗蛋跟着,楚越的身份在熟人眼中就隐藏不住,几人也索性不再掩饰,都将斗篷揭开。 张谋淡淡道:“方师姐,执法队似乎不应该单人巡察吧?” 方紫雨笑眯眯的道:“张师弟知道的倒是清楚得很,那你也应该知道执法队中有特殊贡献的人可以拥有独立监察权吧,师姐不才,正是其中之一?” 张谋心中一惊。 楚越道:“张兄,其实方师姐是一番好意。她只是担心我们遇到什么危险,所以特地过来保护我们的。方师姐,对吧?” 方紫雨点头道:“还是楚师弟知我!” 楚越暗自冷笑,她既然在他身上下了噬心追魂蛊,自然不会让他出什么意外,否则岂非是浪费? 张谋道:“那方师姐来的可有点晚了,楚师弟现在伤的可不轻!” 张谋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方紫雨不会对楚越怎么样,对他们三人可就难说的很了。 方紫雨眼波流转,柳眉轻蹙,道:“几位师弟看样子对我有什么成见啊,难道还因为上次在杧山的事情生气?男人可不能那么小气哦!” 第一百零一章 失心童子 装糊涂! 楚越淡淡道:“方师姐老远赶来,想必不是来聊天的吧?” 方紫雨神情一端,正色道:“本姑娘接到有弟子举报,说是附近有先天境武者出现,你们有发现吗?” 张谋笑道:“我们若真遇到心怀不轨的先天境武者,方师姐你现在看见的恐怕只能是我们的尸体了!” “那倒也是!” 方紫雨点头,然后面容一整道:“还有一个消息,据说无欲天魔不日就要来太平道,现在已经发现了不少‘失心童子’的踪影,他们虽然未必敢对本门弟子下手,可是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无欲天魔?失心童子? 四人都是一惊。 因为身中噬心追魂蛊,楚越本打算去演武堂专门查询,可是太平道的演武堂没有存储资料,只有日常功能,所以前两天专门让张谋等人给他科普了一些相关的东西。 当年鸠无欲横行天下,所依仗者,除了其绝高的修为和傀儡术控制的九大傀儡外,还有其控制的数量庞大的失心童子。 失心童子并非就真的是童子,而是鸠无欲以其独门毒药‘九九空心丸’控制的武者,因为鸠无欲当年身边带着控制的都是俊秀童子,由此而得名。 九九空心丸,以九九八十一种药草炼制,在炼制过程中每一种药草的加入都有特殊的手法和顺序,加入顺序不同,药性也有所差异,因此种类几近无穷。 每一炉丹CD会生出两种药丸,一黑一白,两种丹药相互克制,互为解药。 所以,九九空心丸不但种类无穷,而且每一种又都有其唯一的解药,除非是炼制丹药的人亲口说明,否则谁也不会知道解药到底要如何炼制。 九九空心丸效期一年,若是得不到解药,就会迷失神智,然后五脏溃烂而亡。 相对于炼制傀儡的费时费力,失心童子的控制就容易得多了,简单省事,而且取之不尽,当年各大宗门学宫受鸠无欲控制的弟子不计其数。 张骥难以置信的道:“难道宗门会让这女魔头来太平道?” 方紫雨道:“太平道自修建数百年来,还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不让某人来此的先例,这次又怎会例外?” 断魂谷也是高手如云,若是突然禁制鸠无欲来太平道,岂非说断魂谷就怕了她? 张谋道:“此人绝迹近二十年,怎么突然就跑西域来了呢?” 方紫雨笑道:“听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也是道听途说,这个鸠无欲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来做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傀儡术在鸠无欲手中成名,方紫雨恰巧又习得此术,若说两者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谁都不相信的。 “不信?算了,消息本姑娘反正是带到了,走了啊!” 见几人不说话,方紫雨神情也淡了,轻轻伸了个懒腰,然后舒服的吐口气,施施然的转身走了。 几人看见她水绿色衣衫下毕露的曲线,一时间目瞪口呆。 谁料她走到一半,突然又回过头来,见几人呆头鹅一般,不禁噗嗤一笑,嗔道:“一群小鬼!再见,狗蛋!” 嗷呜! 一群小鬼顿时面红耳赤。 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几人才回过神来。 张骥猛的吞了吞口水,道:“我的乖乖,这娘们不得了,看她那么一笑,我的心跳的咚咚的……” 楚越眼神清明,摇头道:“这只怕是苗疆神庙的某种秘术,否则以我等定力,而且还尚未成年血气未刚,岂会那么容易就为她所惑?” 张谋也道:“楚兄此言有理!” 张骐道:“不过她跑来送这么个信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以为我们不知道楚兄身上的蛊是她下的?” 张谋道:“此女行事难测,毫无规律可言,实在难以猜测!我们先离开再说吧,楚兄以为如何?” 刚刚楚越击杀两个先天武者的地方并不远,他们离开匆忙也未清理,方紫雨若是找对了方向,只怕不用多久就会发现。 楚越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不错!” 连连遇险之后,四人一狗更加小心谨慎,专门选择偏僻难走的路径,终于再次找到一个隐秘的山洞,四处查探确定最近没有人迹之后,这才分工休息。 楚越二话不说,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手握元石直接就入定了,反正元石中元气被吸收的时候不会外泄,倒不虞被张谋等人看出端倪。 三张也不打扰他,反而移往洞口。 张谋道:“小骥和小骐你俩先休息,一会起来再换我!” 两人都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张骥今天背着张骐跑了一天,也确实疲乏,而张骐伤势未愈,一直颠簸,也确实需要入定调息修养。 张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醒过来了,抬头一看张谋的身影仍然在洞口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入了神,就慢慢走过去,道:“公子,你去休息吧,换我来。” 张谋转头道:“无妨,今天本就没做什么,我刚刚养了会神,不必休息了,嗯,小骐怎么也醒了,伤势好些了吗?” 张骐走过来,伸展了几下手臂,笑道:“好多了,骥子明天也不必背着我了!” 张骥道:“那就换你背我走吧!” 张骐肃然道:“又说胡话不是,你要不受伤难道我能背你?” 张骥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转头看见洞中阴影里的楚越,突然对张谋神神秘秘的说道:“公子,你今天说楚越克女人,是不是说反了?” 张骐笑道:“你又想说什么?” 张骥道:“你看他哪里克制女人了,反而是处处被女人克制才是,我反而感觉是我们老被他克制!” 张骐摇头笑道:“不过是偶然事件罢了!” 张骥掰着手指头道:“先在行道上遇到一群黄阶凶兽,跟着又遇到两个先天武者,然后又遇到方紫雨,你算算,才不到一天,就多少个偶然事件了?” 一直没说话的张谋突然摇头道:“小骥你错了,那两个先天武者……恐怕是冲我们来的!” 张骥笑道:“公子你不用担心,我也就这么随便一说,没别的意思!” 张谋道:“我可不是随便一说,你们看看这个!” 他说着随手一扔,两件东西落在地上。 第一百零二章 报仇的信念 张骥和张骐两人本还带着疑惑,一眼看见那东西,顿时脸色立变,探手过去捡起来,手都在微微发抖。 两块拇指大小的金属圆牌,入手沉实,黑黝黝的非金非铁,一条金属细链系着,牌子上没有字迹,只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鹰。 “鹰卫令?” 张骥颤声道,小小的牌子竟似有千斤重,他似乎承受不住那重量般,手一抖又掉在地上。 鹰卫令! 天下最强大帝国——大夏帝国当今神皇座下虎、狼、鹰、狐四卫之鹰卫的随身令牌。 “他们居然追到这里来了……”张骐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自己却犹不知觉。 张骥觉得喉咙上似乎被人卡住一般,完全透不过气来,越来越紧,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窒息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一痛,然后一松,一口气直冲而上,瞬间就轻松了起来。 却是张谋一拳击中他的胸口,将他一口浊气打散,免却了走火入魔之危。 张骥垂头,满脸苍白:“多谢公子!我……” 张骐也同样一脸羞愧,呐呐无言。 张谋摇头道:“当年的事情对你们影响太深,有这样的反应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当年我们是懵懂孩童,如今却是断魂谷的弟子,已经无须害怕了!” 当年张家灭门,他们亲眼看见大夏鹰卫和狼卫当面屠杀他们的亲人,血水装满了堂前的水池,冲天的血气让乌鸦都远远避开,那噩梦般的经历,别说今生,只怕再过几世也不会忘记。 他们若非被人救走,也早变成几缕孤魂,如今时隔数年之后,骤然再见大夏鹰卫的令牌,当年那一幕似又重现眼前。 张骐羞愧道:“公子你早就发现了令牌,却无半点异样,我和骥子实在是……” 张谋仰头望着夜空,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冷酷无情?” 张骐一愣,张骥却猛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挤眉弄眼,大笑道:“说错话了不是?公子惊才绝艳,岂是你我能比的,还不快自己请罪!” 张谋失笑:“你们也别演戏了,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罪不罪的。我刚刚发现的时候也怕得很,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 “不!” 张骐突然摇头道:“我们之所以失态,是因为我们一直都在想着忘记,去逃避;而公子你,则一直都想着牢记,去面对,所以你才既不意外,也不害怕!公子,是我们错了!” 他说着,突然站起来,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张谋的面前。 张骥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却也立刻跟着并排跪下。 张谋并没有动,只是暗中叹了口气,因为张骐说的一点没错,但是如果他们自己不能想明白,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从死里逃生的那一刻起,张谋就未有一刻放弃过报仇的信念,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要拉着张家兄弟一起,不管他们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不会干涉。 他早就打算,等到修为有成,就重返大夏,到那一天,如果张家兄弟仍然不能坚定报仇的信念,他就会独自离开,因为那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不过,每当深夜他想起要和他们分别,总会有说不清楚的惆怅。 现在,张谋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张骥大笑道:“怕他娘的,大夏鹰卫又怎么了,今天还不是死了两个?嘿嘿,公子,您知道我这人脑筋比较简单,您说怎么做,我肯定没有二话!” 他虽然在笑,眼角却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热泪。 张骐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起看着张谋,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坚定无比。 张谋不经意的在眼角一抹,笑道:“起来吧,难道还要我陪你们一起跪着不成?” 张骥嘿然一笑,翻身就跳了起来,然后又将张骐拉起,道:“行了,难道你还真想让公子跪下不成?” 张骐顺势站起,神情依然有些不自在。 张骥道:“公子,你说那两人是断魂谷的弟子,还是偷渡进来的?” 张谋道:“你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个?” 张骥一本正经的道:“我是觉得,要说偷渡的还好,要是断魂谷弟子,那问题只怕就严重了!” 张骐笑道:“你突然会想问题了,还真让人不习惯!” 张骥神情尴尬道:“嘿,我可不是不会想,只是一直有你和公子,哪里轮到我呢?” 张谋微微摇头道:“这两人既不是断魂谷的弟子,也不是偷渡进来的,而是以其他宗门弟子的身份进来的!” 他说着又扔出两块牌子,正是和断魂谷有合作往来的十几个宗门中的一个。 张骐道:“这么说来,他们未必就没有断魂谷弟子!” 张谋道:“如果没有那才不正常,鹰卫遍布天下,西域虽然要少得多,可是像断魂谷这么特殊的地方,他们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张骥变色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很早就被他们发现了,那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动手呢?” 张谋道:“发现倒也未必。断魂谷十多万弟子,杂乱无比,而且平时又都各种隐藏,而鹰卫也不可能太多,若是要专门找一个人,无疑像是大海捞针,所以……” 他说着一顿,张骐心领神会,道:“公子的意思,他们其实并未要刻意找我们,只是无意中给遇到了?” 张谋点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以你我三人的身份修为,只怕还不够资格让鹰卫远赴西域来追杀!” 张骐和张骥两人无法反驳,鹰卫最低等的成员也是先天境武者,若是专门用来追杀他们三个炼气期的孩童,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 张谋神情又转为疑惑,“按理说,他们就算发现我们也不至于动手才是,难道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张骐思索,张骥茫然。 洞中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却是楚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过来,见三人一起望着他,有些莫名的道:“怎么了?” “没什么!”张谋笑道:“只是奇怪楚兄为何醒来都没一点征兆呢?” 楚越也笑了:“难道我醒的时候要先发什么信号不成?怎么,你们在说什么隐秘怕我听去?我可是刚刚出定,什么都没听到!” 张谋站起来,拍拍衣衫道:“就闲聊罢了,楚兄这话说的。现在怎么样,恢复得差不多了?” 楚越点头:“只要别再遇到先天境武者,应该没问题!骐兄呢?” 张骐点头:“大致无碍,楚兄有心了!” 张骥一拍手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说罢,当先走出山洞,张谋和楚越两人对看一眼,似乎各有意味。 第一百零三章 三道坎 太平道每个阶段战场的最前方,都有一片人工修筑的长达三里的缓冲地带,称之为一道坎,二道坎,三道坎。 这三个地方是整个战场上凶兽最多,也是交战最激烈的地方,更是精英武者云集的地方,一般炼气期武者别说来此战斗,连靠近都不敢。 “三道坎说是坎,其实就是一段段并不连续的乱石堆砌的石墙,目的不在于拦住凶兽,而是为了减缓它们冲击的速度,方便我们击杀!” 一个凸起的高地上,张谋指着前方,对同样手持千里镜的楚越解释道。 这已经是他们离开太平道城门的第四天,张骐和楚越的伤势早已经完全恢复,路上几人边走边杀,几天下来,已经有足够的默契。 在他们脚下前方不远,林立着一段段长数丈或十数丈,大小高低不等的简陋石墙,相互之间留下宽窄不一的缺口供凶兽通行,而且它也并不是只有一排,每隔数丈就又堆砌一排,层层叠叠。 因为周围的树木都已经清除,所以从远处看去,那就是一片长达四五十里,宽三里的长方形乱石丛林,若是置身其中就好似迷宫一般。 “有这么多人?” 楚越有些不敢相信。 在来之前,听了张谋话之后他就想到此地人定然不少,毕竟断魂谷数万炼气期弟子,能轻松击杀低阶凶兽的绝不在少数,可是他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 放眼望去,几乎每一座石墙上都站着有人,有的大的石墙上甚至还不止一个。 这些人或三五成队相互协作——大多是外来宗门的武者,或两两之间相互牵制又相互防备——基本上是断魂谷弟子,真正单人独马的却是一个也看不见。 当然,人多,凶兽更多,它们似乎也知道这是一片凶险之地,争先恐后的从各个缺口向前冲击,撞在石墙上声若闷雷,碎石乱飞。 “稍微有点实力的都想来这里,当然人多了,所以这个地方,不但要防备凶兽,也要防备人,死人是常事,反正只要人一死就立马变成凶兽的食物,所以到底是被人杀的还是凶兽杀的谁也说不清楚,连执法队都管不过来!” 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啊! 张骥道:“上次我们来只在最后找了个位置,有时候还差点守不住,这次是不是要往前走?” 张骐笑道:“当然要往前了,否则楚兄过来岂非浪费?” 楚越道:“若是没有地方落脚,是不是直接抢了便是?” 张骥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张谋也笑道:“你这话和当初小骥第一次来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张骐道:“此地凶兽源源不绝,一旦进入,就绝无半点松懈的机会,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坚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真气耗尽,人走了,地方自然也就空下来了!” “毕竟来这里的武者都是想要杀凶兽,若是与人起了争执,那不但本末倒置,而且还得不偿失。所以除了某些特殊的凶兽,一般没人会抢!” 张骥又道:“可一旦遇到抢的人,多半都挺厉害,那就要小心了!” 明知道此地高手云集,依然还敢出手,肯定是有几下子。 “走吧!” 张谋一挥手,当先冲了下去。 迎面就冲来三头獠牙野猪,这些家伙皮粗肉厚,极为难杀,但是除了积分和元石,獠牙却是炼器材料,价值不菲,既然遇到,当然不可能放过。 张谋侧身让过野猪冲击路线,唰唰唰连出三剑,当先那头野猪狂嚎一声,双眼咽喉全部中剑。 张骐蹂身而上,盾牌一立,咚的一声击中它的脑袋,野猪晕眩倒地,张骥低吼一声,刀光一闪,猪头落地,长刀一挑,元石和獠牙已经分离。 他们三人配合娴熟无比,寻常武者避之不及的獠牙野猪瞬间便被击杀了一头。 三人收起战利品,转头却见一头野猪已经倒在地上抽搐,另一头嘶吼连连,满嘴是血,突出的獠牙却已经到了楚越的手中,它凶性大发,眼睛通红。 募得寒光一闪,那头野猪轰然栽倒,翻了几个跟斗,摇摇晃晃的站起,然后又慢慢栽倒。 楚越将手中两枚元石,四根獠牙放进狗蛋背后的特制兽皮袋,抬头道:“在下占了先手,三位可别见怪!” 狗蛋的体型最近没怎么长大,力量却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当坐骑还稍显矮小了些,不过已经进入试用期,楚越的随身补给以及一应零碎全在它身上。 张骥眼睛发亮:“楚兄你这一手漂亮啊,居然直接从它身上取走元石,怎么做到的?” 楚越微笑道:“无他,唯手熟尔!” 他们刚刚可是看得清楚得很,楚越根本就没有先杀野猪再取材料和元石,而是直接就在它脑袋上开了口子,而且在瞬间取走了元石。 凶兽一旦失去元石,自然也就活不了。 这一手不但快捷,而且方便。 不过,要做到显然也并不容易,不但要认准凶兽元石所在的位置,而且还要一击到位,眼力、速度、力度缺一不可。 张谋赞道:“楚兄这手未免也太熟了点!” 楚越笑道:“我曾在一个屠宰场做过年余的杂役,天天分解各种凶兽,久了自然就熟了,不过用在活的凶兽身上,今天还是第一次!” 这也不是假话,在到柳城之前,他和小夭为了躲避无名组织的追踪,特地混进大夏镇北军军营屠宰场做过一年多的杂役,后来穿过疾风草原,才到达柳城。 镇北军镇守大夏北疆,紧靠两相山和疾风草原,会定期猎杀凶兽供军中补给,屠宰房中凶兽尸体堆积如山。 张骥还想再问,又有两头凶兽冲了过来。 四人一路向前,走走停停,片刻已经进入真正的三道坎。 张骥道:“公子,楚兄,我们要到什么位置?” 越是往前,凶兽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楚越道:“再往前试试!” 四人现在已经稳定了阵型。 张骐在前,一张盾牌稳如山岳,楚越和张骥分居左右,一刀一剑就好像剪刀一般,将所有遇到的凶兽一一绞杀,张谋殿后策应,同时击杀漏网之鱼,狗蛋居中,亦步亦趋。 四人所过之处,挡者披靡,毫无阻碍的往前快速推进,顷刻间已经过了一半。 张骐道:“还走?” 张谋断然道:“继续!” 前面人越发多了起来,四人再向前就要进入一个三人队的狩猎范围,很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张骐才开口询问,可是张谋既然说继续,他自然半点不打折扣的执行。 第一百零四章 现在有仇了 “前面的朋友,借过!” 张骐远远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此路不借,朋友还是绕道吧!”那三人毫不客气,当场拒绝。 张骐苦笑回头,话说到这份上,要是强行借道那肯定就要动手了。 其实,这种情况很正常,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来借路还是要趁机不轨,索性一口拒绝,免得麻烦。 楚越目光一掠,道:“翻墙走吧!” 他们侧前方是一道十余丈长的石墙,高达近三丈,墙身伤痕累累,也不知道受过多少撞击。 “好!” 张骐纵身而起,半空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一借力,翻身就上了墙顶。 噹! 一支箭矢破空而至,张骐缩身抬盾轻松击落,扬声道:“小心了,有人偷袭!” 他话音未落,唰的又是两支箭矢射来。 “朋友,我们只是借过而已!” 张骐挡住箭矢,高声道。 高墙顶端的尾巴上,一人弯弓搭箭,对张谋的话充耳不闻,箭矢连珠,一副不射杀不罢休的架势。 张骥猛的跺脚,炮弹般上了石墙,拔刀就冲了过去,大怒道:“早知如此,不如直接就过去了!” 他们都知道上面有人,所以还特地绕开足够的距离才翻墙而过,就是怕引起误会,没想到反而让人认为好欺负了。 张谋紧随其后。 楚越挥手示意,狗蛋心领神会,猛地冲向石墙,待它半空势尽,楚越堪堪赶上,在它身上一托,轻轻送了上去。 楚越半空一个盘旋,再度升起,身影超过石墙近丈,半空中长弓张开,三支箭矢离弦而去。 叮! 对面弓手射出的两只箭矢被击落,他尚未有反应,楚越的第三支箭矢电闪而至,噗的一声已经射穿他的咽喉,当场从石墙跌了下去。 同时一条人影飞身上来,几乎和那弓手的尸体擦肩而过,人影根本没有站稳,只看了一眼,立刻又跳了下去。 楚越翻身落下。 张骥刚刚冲出一半,对手却已经变成了尸体,不禁无语的停下脚步,看着楚越的目光满是幽怨。 张谋身形闪动,断然道:“既然开了头,那就要全了首尾!” 他话刚出口,楚越已经飞身下了石墙,张骥和张骐也丝毫不慢。 楚越人未落下,三支箭矢开道,半空中长弓一收,腰间剑出鞘,剑光洒落。 “朋友,误会一场,何必要将事情做绝?” 开始拒绝张骥的三人态度陡转,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一个同伴被楚越击杀,可是他们一边招架一边后退,显然也知道今日事难善了,要想逃命了。 “现在可就不是误会了!” 张骥爆喝一声,半空一刀落下,刀光暴涨! 寂灭刀! 一刀寂灭! 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剑两段,人两片! 战斗瞬间结束,另外两人一人被张谋一剑封喉,最后一个被楚越一拳击毙。 张骥挑起那人腰间的元石袋,笑道:“难怪那么多人去当强盗,要发财果然还是杀人来得最快!” 张谋将面前尸体搜了个遍,道:“这四人难道是偷渡来的武者不成,怎么什么身份标记的东西都没有?” 楚越也早就发现,道:“偷渡来的,居然还收集积分,实在有点意思!” 张谋道:“积分只对本门弟子有用,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些人收集积分,用意自是不言而喻。现在正好便宜我们了!” 张骥笑道:“这种人要是多遇上几次,我们也不必辛辛苦苦的杀凶兽了,只管猎杀偷渡武者肯定也能上榜了!” 楚越道:“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人明明是偷渡而来,还敢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的猎杀凶兽,显然是有所依仗,虽然我们杀人正当,却恐有后患!” 上次击杀王老虎,不过片刻就有执法队的人过来,这些偷渡者显然比王老虎厉害,虽然没有发现双生虫,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通信手段? 张骥笑道:“有后患不正好?省得我们四处找,正好送上门来给我们杀嘛!” 楚越一边让狗蛋跳下,一边摇头道:“来的后患只怕会出乎你的意料!” 张骥还待再说,张谋却听出味儿来,道:“楚兄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本来就打算往前走,那就继续吧!” 四人继续一路向前。 楚越一边击杀凶兽,一边解释道:“骥兄,你也别以为是我诳你,因为我已经遇到过一次了!” 说着,他就将上次击杀王老虎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那天张谋就是因为看见王老虎等人的尸体才开始怀疑楚越藏身附近,当时本以为就是一桩简单的杀人越货事件,因为死者是偷渡武者,也就没有多想。 他说完,意味深长的道:“那位执法队的师兄,张兄想必应该知道是谁吧?” 那天是断魂谷新旧两派势力的一次小对碰,附近执法队的自然也是这两派的,而那个执法队的先天武者,楚越还真没猜错,张谋正好是知道的。 张谋没有说话,只是却微微变了脸色,眼神变幻不定。 楚越一看就明白过来,那位执法队的武者只怕正是他们新派的成员,而新派是主张改革除旧迎新的,自然不应该做出和外来武者勾结从中牟利的行为,那人显然是一害群之马。 “多谢楚兄提醒!” 楚越摆手,笑道:“我也是为自己着想。那天我虽然未露痕迹,可是那人若是要查只怕也未必有多难,所以,你们自己内部解决了他,我也就少一个麻烦!” 张谋哈哈一笑:“好说!不过人情归人情,我记下了!” 就两人说话的时间,几人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张骥叫苦不迭:“两位大爷,你们故意的是吧,别聊天了,我快被包饺子了!” 此时不远处隐隐有人大声喊道:“兽潮又爆发了,撑不住了,还有几只黄阶凶兽,赶紧撤!” 楚越脚步一顿,突然翻身飞上石墙,只看一眼,就吃惊道:“赶紧找墙脚稳住,兽潮过来了,前面已经人也开始撤退,还有黄阶凶兽!” 楚越跳下墙头,让狗蛋跳上去,对张谋道:“我上去掩护,你们先守住,别冒进,先挡住这一波再说!” 第一百零五章 独眼蛮牛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凶兽,楚越完全无法想象一道坎兽潮爆发时的情形。 他们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能跑到这里的基本上都只剩下低阶凶兽,少量的黄阶也会很快被执法队清理掉,玄阶更是少之又少。 至于地阶,像当初被七长老卫陉崆击杀的跑到太平道城门的火焰金乌,这一个多月来也就那么一只漏网之鱼而已。 前方许多人且战且退,大多退上了石墙上面,显然也不想冒险,打算等这一波兽潮爆发之后再卷土重来。 不过也有像他们这样的例外,楚越手持千里镜,一排扫望过去,留下的居然还不少,在最前方,一条火红的人影显得分外惹眼。 南宫雨! 整个断魂谷上战场不戴上斗篷的极少,而其中一身红衣丈二长枪的,大概也只有南宫雨一个。 破阵枪,果然不愧是战场上厮杀的战技,南宫雨一杆铁枪风雨不透,凶兽不断冲过去,然后又不断倒下,她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永远不知道疲倦一般。 楚越心中暗叹,单打独斗,他和南宫雨还可一战,若是论这种战阵厮杀,那他真是拍马不及。 难怪她能一度高居积分榜榜首! 不知道如今占据榜首的沈望和异军突起的长孙烈,又有着怎样的手段。 一念未已,兽潮已经到了眼前。 张谋三人紧贴墙角,张骐一张盾牌挡在前面,凶兽不停冲击,总被他巧力化解,看似摇摇欲坠,实际上普通低阶凶兽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伤害。 战技——无畏盾! 无畏盾也是佛门的战技,虽然籍籍无名,却是和寂灭刀同阶的战技,只因佛门慈悲,向来重守不重攻,防守的战技比比皆是,它才声名不显。 张谋和张骥刀剑齐出,如今也不必什么战技,只随便乱砍都能看中凶兽。 楚越居高临下,张弓搭箭,箭矢不停射出,他选择的目标都是受伤或者体型较小的凶兽,对于皮糙肉厚的坚决不碰,所以每一箭必击杀一头。 凶兽尸体堆积,此时既无暇收取积分,更无人来清理尸体。 过了将近一刻钟,下方三人终于感觉压力稍减,方自松了一口气,均想下次再有兽潮爆发,无论如何也要躲上墙头,绝不能听楚越的馊主意。 刚刚想着,就听头顶楚越喊道:“三位张兄,小心,有一头独眼蛮牛冲过来了!” 张骥失声道:“楚兄,你开玩笑咩?” 不用楚越回答,他们也知道这绝不是玩笑,因为已经感觉地面震动,轰隆轰隆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也正由远而近,赫然已是近在咫尺。 “上墙!” 独眼蛮牛,堪称黄阶凶兽中王者,不但皮粗肉厚力大无穷,而且速度也快得惊人,周身刀枪不入,唯一的弱点就是它那只巨大的眼睛。 这根本就不是炼气期武者能对付的。 楚越居高临下,之所以没有提前示警,是因为这头蛮牛开始本来不是冲他们这边来的,按他的计算,会从旁边的缺口冲过去的,可是半途却被人引导过来。 “怎么回事?” 张谋三人上墙,看着下面那头由远而近高达丈余的巨大蛮牛,既吃惊又震撼。 楚越目光冷厉,看着远处墙头上的两人,道:“我们只怕得罪人了!” 张骥笑道:“我们哪天不得罪几个人?就那两人?等这大家伙过去之后,再去找他们算账,希望他们也是偷渡武者才好!” 张谋摇头道:“这大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走,你看!” 只见那本应快速离开的独眼蛮牛突然开始攻击周围的凶兽,等阶压制,本来它周围就没什么凶兽敢靠近,几乎瞬间就被它杀个精光,现在正盯着墙头几人,比拳头还大的独眼通红,鼻孔喘着粗气,直接就撞了过来。 轰隆! 石墙震动一下,碎石纷落。 “这家伙疯了?” 楚越道:“没疯,只是太过兴奋!因为它刚刚吃了好几只七星天牛!” 七星天牛,一种拳头大的蜗牛,味美,为独眼蛮牛最喜欢的零食,但是吃多了之后就会变得特别兴奋,就像吃药吃嗨了一样,那时候它就会猎杀周围一切会动的东西,而且不死不休。 张骐道:“这石墙只怕受不了它这么一直撞击!” 楚越道:“当然,所以不能让它这么撞下去!” 张骥无语的看着他,暗想你说不让它撞,难道它就不撞了? 张谋却道:“楚兄,可有把握?” 楚越从狗蛋背上取出一壶箭矢,道:“若是在空地,确实没什么把握,不过这地方,它的速度受到限制,只是拖到它药效过去又不是要杀它,也没那么难!” 他看了看远处墙头站着的两人,道:“何况,不能报的仇可以等十年,能报的仇怎能不当场就报?” 张骥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又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情呢?” 楚越一笑:“走了!” 他说着,一箭射出,正不停撞击石墙的独眼蛮牛的眼皮一合,箭矢掉落,虽然连眼皮都没破,却引起了正处于兴奋状态的蛮牛的注意。 楚越一箭射出之后,立刻飞身而下,半空中又是一箭,独眼蛮牛彻底愤怒,转身就冲了过来。 本来因为独眼蛮牛的存在,别的凶兽早就避开了这片区域,形成了一片数丈方圆的真空地带,楚越这么一带,立刻就是一片混乱。 等阶的压制,在凶兽中体现得比人类中更加直接。 楚越带着独眼蛮牛冲过去,前面的凶兽仓皇而逃,很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有些弱小的凶兽甚至被吓得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瑟瑟发抖。 凶兽不攻击楚越,不代表他不会攻击它们,遇到那种不动的,自然是匕首翻飞,庖丁解牛般取走元石和积分,速度之快,与分解凶兽尸体几无二致。 当然,若非是这里地形限制了独眼蛮牛的速度,楚越也不敢这么玩。 再加上它又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一旦避之不及,楚越就借助飞爪突然一个转折,独眼蛮牛刹不住冲势,不是撞上石墙就是冲入兽群,等它再度加速,他又如法炮制。 如此几个来回,地上已经尸横遍地,楚越看似惊险,但是就这片刻收集的积分居然并不比他们杀了近两个时辰来得少。 当然,击杀凶兽获取积分只是因为机会难得而顺手施为,而且也只是一时之机,楚越的目的当然是以牙还牙。 所以,他带着独眼蛮牛绕了两个圈子之后,就直接向那两人冲了过去。 站远处石墙上的两人一人持弓射杀凶兽,若有冲上石墙的则由另一人斩杀,两人配合谈不上密切,却显得游刃有余,见楚越冲过去,也全无闪避退让的意思。 第一百零六章 剑如雨 西门秋叶和他的经纪人黑袍站在石墙上,望着远处正与独眼蛮牛周旋的楚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作为一个杀手,杀过多少号称天才的武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像楚越这样观察了近两个月依然没把握下手的,在他的记忆中绝对超不出三个。 西门秋叶的世界,只要超过五成那便是有把握。 所以,他今天才想要亲自尝试一下,有的事情靠想是永远不会有答案的。 “我早就说过,要杀此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黑袍声音平淡,却似乎隐藏了一分幸灾乐祸。 “本来就没想过这么轻易就能杀了他,否则的话,他那么多仇家,也轮不到我现在等在这里了,不过是试试他的实力而已,不是挺好?” 西门秋叶无所谓的道。 杀楚越这单任务是他自己接下来的,当初黑袍就曾提醒过他,只是西门秋叶认为,一直接些没挑战性的任务太没意思,所以驳回了黑袍的建议。 “是挺好,看来他和你有一样的想法,而且还带着那头大家伙一起来了。” “过来就正好,也省得我过去了!” “那我先走一步。你若死了,我会尽量替你收尸的!” “虽然我不会死,但是这话还真不吉利,而且你居然每次都要说。我们是搭档,难道死了收个尸都不行?” “我说过会尽量了,而且,再申明一次,我们也不是搭档。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分工作而已!走了!” 西门秋叶摇摇头,黑袍这家伙虽然不招人喜欢,而且看起来似乎比他还神秘,但是做事从来不打折扣,两人合作近三年,倒也默契十足。 ~ 楚越距离那座墙头还有近二十丈的时候,见那两人突然分开,一走一留,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危险的感觉。 十丈! 楚越闪电般弯弓搭箭。 几乎同时,一直背对着的弓手突然转身,弯弓! 那弓手先前射杀凶兽的动作一直都显得不紧不慢,甚至连背影都予人一种舒缓的感觉,可是转身之后这种感觉便荡然无存,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狂暴的眼神,狂暴的气势,还有狂暴的箭矢! 楚越从未见过射箭如此快速的人,他才射出三支箭矢,对面已经飞来了六枝,他射出六枝的时候,前面已经是一片箭雨。 不但有雨,还有风,狂风! 无数的箭矢几乎每一只前进路线都不相同,既单一独立形成攻击,又相互影响,两两成组,两组成队,两队成阵……,交错之下,形成了一支巨大的箭矢。 箭矢旋转,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看不见箭矢,只看见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带着一股强大的吸扯力,周围一些弱小的凶兽不由自主的被拉扯过来。 风声呼啸! 楚越根本无从闪避,不过他也没有闪避。 无为指! 波! 一声轻响,首当其冲的箭矢应手跌落。 可是龙旋风却并未受到一点影响,一支箭矢跌落,立刻就有一支补充过来充当箭头。 楚越心中一跳,这座箭阵竟然是专门针对破元指这种具有单一性攻击的特殊战技。 他瞬间明白过来,此人显然是知道无为指的特性,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具有针对性,挑衅也是早有预谋。 电光火石的一转念,楚越长剑出鞘,轻飘飘的一剑斜刺! 不争剑法!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当头的箭矢一分,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箭矢也宛如水流般一分为二,贴着楚越的身体擦身而去。 嗡! 又一支箭矢射出落入箭阵。 这一箭好似水如油锅,流畅的箭阵气势立刻一乱,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再无既定方向,突然四处乱窜起来。 随风而动! 楚越身形连闪,间或长剑点击,影子般冲出箭阵,他身后的三眼蛮牛吼叫连连,它虽然皮粗肉厚,但是突然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立刻暴躁起来。 登天步! 真气有足,楚越也不吝惜,直接就是杀招,一步跨上石墙,直往西门秋叶当头塌落。 募得强光一闪。 就好像从极致黑暗中突然正视烈日,楚越在这瞬间只觉眼前一片空白,再看不见其他,周身气势如被千万根针刺般瞬间就泄了大半。 嚯! 楚越轻喝一声,强光应声消失,可肌肤生寒,一片剑光已然近在咫尺! 好快的剑! 登天步,第二步! 剑光更急! 登天步气势厚重如山,这人的剑却像是一根针,一剑刺出,就像是无数根针,将这座山刺了个千疮百孔,气息泄露,登天步竟似有崩溃的迹象! 这人竟是想以剑势破掉登天步。 楚越心中一震。 以炼气期驱动本要先天境以上才能动用的登天步,气势速度虽然大打折扣,可绝不是炼气期武者能正面硬抗的。 可此人偏偏另辟蹊径,以奇快破厚重! 能用这种方法,剑法要快自不待言,能想到这种方法更是天才,而且必然还要对登天步了如指掌。 先前的无为指,如今的登天步,除了不争剑法,此人好像都很了解,而且都有相应的破解方法,虽然有些剑走偏锋,可是对付如今的楚越却绰绰有余。 此人是谁? “若你只是如此,那就让我有些失望了!” 西门秋叶微微摇头,说话间,又是数十剑刺出,显得游刃有余。 登天步厚积薄发,环环相扣,如今气势消减,再用也是徒耗真气,楚越自然不会再用,他身形飘动,在剑光中左支右拙,不过片刻身上衣衫已经多了几个剑孔。 “当然,我得承认我占了便宜。你我若同为先天境,你的登天步气势爆发,我的剑法再快也不可能破掉它,不过现实本就如此,不是我占你便宜,就是你占我便宜!” 西门秋叶一边说话,一边出剑,竟似乎连换气都不用。 “你的战技似乎都是先天战技,能在炼气期就用出来,实在是天才,可惜威力也因此大打折扣!你那剑法虽然神奇,可惜却是破势,破元指名震天下,也只是破气,但是我的剑法重招轻势,重力轻气,你要怎么破?” 他说着,又是数十剑刺出,一点空隙也没有。 丝! 楚越肩头中剑,他却恍若未见,反而眼前一亮。 不换气? 绝对不可能! 别说是炼气期武者,就算是晋级先天与天地元气相沟通之后,甚至圣境,也决计不可能不换气,只有换气时间的长短而已,因为连天地也是有‘呼吸’的。 阴尽阳生,阳尽阴藏! 阴阳转换,便为呼吸交替! 楚越目光一闪,一剑刺出。 不争剑法! 西门秋叶突觉手中长剑一偏,明明必中的一剑便落了个空,不禁心中一跳。 第一百零七章 破意 西门秋叶连不争剑法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它的真正精髓所在? 争与不争,非在武器,也非剑招,更非剑势,而在人心! 所以,不争剑法既非破招,也非破势,而是破意! 无论任何战技,总要先有意,再有势,最后才有招。 招、势、意,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就像是弓、箭与目标,箭是招,弓是势,箭在弦上便是招势,而意则是目标的选择,目标选择不准,弓再强,箭再利,射出的箭矢也只是徒耗力气。 不争,便是误导甚至挡住目标! 目标偏转,攻击自然落空;目标若是不在,还要如何攻击? 所以,不争剑法最高的境界,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过,不争剑法本身就要先天元气才能驱动,楚越如今用来,其精髓的展现十不足一,所以耗费的真气虽巨,效果却不太明显,只是他黔驴技穷,不得已罢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争剑法的目的并不是要破眼前西门秋叶的剑法,只是乱其节奏而已。 招重形,势重气! 西门秋叶剑法重招不重势,而且绵密毫无间隙,那么节奏便极其重要,就象是精密的机器,一处错,则处处错。 “果然难缠!” 西门秋叶虽然剑法一乱便拨正,心中震惊却远非笔墨能形容。 他本身家学渊源,天下大多有名的战技皆有所了解,诸如登天步、破元指这种顶级战技更是专门研究,有着各种应付破解之法,即便不能战胜,要脱身也比旁人容易得多。 西门秋叶跟踪楚越已非一日,直到看见他与南宫雨一战,觉得他的底牌已经全出,这才决定出手试探。 楚越的剑法虽然神奇,可是他与南宫雨交战时也是只有招架而无反击,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缺陷,所以西门秋叶虽没有破解把握,却自信不比南宫雨差。 可如今,他才切身体会到当日南宫雨久攻不下的原因。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在第三次被楚越出剑打乱节奏,西门秋叶心知今日事已难成,他的剑法虽然神奇,可是耗费真气同样巨大,再拖延下去,一旦后继无力,楚越反击之下,岂有幸理? 轰隆! 两人所在的石墙剧烈的震动,却是在锲而不舍的独眼蛮牛的撞击下,石墙终于不堪其重,一角坍塌下来。 独眼蛮牛‘哞’的一声,踩着断裂的墙角冲上了墙头,硕大的眼睛微微发红,粗大的鼻孔热气腾腾,后蹄一刨,轰轰的对着两人冲了过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西门秋叶剑光一收,万千寒芒骤然化为一剑,宛如经天长虹般暴涨,直刺楚越咽喉,人却是化作一道虚影,鬼魅般向后飘走,风驰电掣一般。 楚越目光一凝,身形骤闪,突然消失不见。 咫尺天涯! 数丈外人影一分即合,半空散落一串鲜血。 人影乍现,楚越身形微晃,胸前衣衫被划开三道口子,西门秋叶却已远在数丈开外,一股血腥之气随风远去。 “楚兄好手段,西门秋叶下次再来领教!” 望着西门秋叶瞬间远去的背影,楚越自忖追之不及。 他也不敢去追,因为独眼蛮牛已经近在咫尺,若是跑出这片石墙地带,没有了地形的限制,他非得被它撞死不可。 这蠢家伙还认了死理了! “哈哈,楚兄,好玩不?” 张谋等三人开始见楚越引走独眼蛮牛还有些担心,后来见他游刃有余,还有空隙猎杀凶兽,也将心放下了,张骥还忍不住开口打趣。 楚越也没想到独眼蛮牛会如此韧性,本以为它清醒之后就会离开,谁想到会紧追不舍? 而且对于身高近丈的独眼蛮牛来说,站在石墙上也不安全,稍矮的石墙一跳就上去了,稍高的撞击一个缺口然后也就跳上去了,好在它现在速度受到限制,楚越危险也还不大。 当然了,有个定时炸弹般的东西在身后跟着,肯定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而且要杀凶兽还得一沾即走,否则就有被盯住的危险。 不过,事情有利就有弊,独眼蛮牛在黄阶凶兽都属于实力强悍的,很多低阶凶兽被它一吓多半就不敢动弹,让楚越收割积分几乎是探囊取物。 “这地方难道就没有执法队来清理?” 楚越在附近一边绕弯,一边猎杀凶兽,得空还和张谋等三人聊几句。 “除非是入微境的护法,一般执法队的弟子看见这家伙估计也得绕道,哈哈,你就慢慢遛吧!” 张骥幸灾乐祸的大笑,有楚越在附近限制凶兽的数量,他们三人杀起来也得心应手,累了就上墙休息,还不虞有凶兽冲上墙头攻击。 想到休息,张骥又不禁有些吃惊,他们三人都休息过一次了,楚越一直跑个不停,看起来却依然没什么疲累之态,不禁小声道:“楚越这家伙难道是铁打的?” 张骐道:“他真气之雄厚,气息之悠长,都前所未见,也不知道他修习的是什么内功心法。” 张谋微微摇头:“此事切勿多想!” 张家兄弟同时缄口,战技对于武者来说并不算多机密,但是内功心法却是武者的根本,若是被人听见探寻,很可能被误会心怀不轨。 楚越当然不是铁打的,他真气固然是普通武者的数倍,却也仍然有个限度,真要这样一直遛下去,迟早也会被强悍的三眼蛮牛拖垮。 楚越不禁暗自苦笑,现在倒弄得有些骑虎难下了,说不得只有跑路了。 三眼蛮牛速度当然比他快,可是要想在短期内不被它追上,楚越还是能做到,借这片区域全力甩开它一段距离之后,然后再向远处的悬崖上冲,脱身的把握也至少有五六分。 只是,风险也不小,若是途中有人故意拦截他一下,那就危险了,而且这种可能性恐怕还不小。 所以,如果真要用这种方法脱身,少不得还要张谋三人护航保驾,这也是楚越一直犹豫的原因,因为他们未必也就能完全信得过。 自从认识以来,张谋确实从未表现出什么恶意,哪怕是最初见面那一战,也多是试探的意思。 不但如此,此后更是有意无意的借机亲近示好,不说远的,就说现在四人一起结伴猎杀积分,他们三人要是少了楚越就真的不敢来这里?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飞身上了一道石墙,正要开口向张谋求助,就见远处一道红影由远而近如飞而至。 第一百零八章 南宫雨的直接 南宫雨脚步轰轰冲上石墙,似乎是另一头独眼蛮牛。 “喂,你能杀这头牛吗?” 当然不能! 楚越心中正揣测这姑娘的用意,就听见她不耐烦的道:“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作甚?” “不能!” 南宫雨喜道:“那要我帮忙吗?不过,杀了之后那对牛角得归我!” 楚越暗自无语,若是真能杀了这牛,别说是牛角了,就算是整头牛给她,又有什么问题? 这姑娘到底是真实在,还是假实在? 想到上次和她见面的场景,楚越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南宫雨只怕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占人便宜。 而且,南宫雨人虽然简单直接,却非常聪明。 以她的能力,要想独杀三眼蛮牛,显然是力有未逮,而且因为战斗方式的关系,她也根本不敢招惹,可是有楚越牵制那就不同了。 两人联手,击杀独眼蛮牛的机会便增加数倍,何况,现在楚越已经带着它遛了近两个时辰,它的体力已经消耗不少。 这么长时间,难道南宫雨没有发现楚越和独眼蛮牛的战斗? 显然不可能。 她之所以到现在才过来提出联手的要求,是因为来得太早就没有击杀的把握,可要是来得太晚就有占便宜的嫌疑,豪门世家的子弟自有其气度。 所以,现在这个时机,对于南宫雨来说才是恰到好处。 这姑娘耍心机也是耍得如此直接,就像她的破阵枪一样,凌厉而又无法抵挡! 楚越心中念头闪过,瞬间就将南宫雨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禁暗赞一句,因为如果换做是他,恐怕至少得等自己显出疲态之后才会现身。 唯一令他不解的是,独眼蛮牛那一对牛角虽然是上佳的炼器原材料,对普通武者来说确实价值不菲,可南宫雨身为南宫世家的嫡系,怎么会看中独眼蛮牛的牛角呢? 南宫雨见楚越不做声,迫不及待的道:“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她话说完,便长枪一抖,整个人俯冲而下,向独眼蛮牛迎面撞了上去。 这种战斗方式—— 实在是令人热血沸腾! 叮! 长枪落在独眼蛮牛的眼皮上,溅出一溜火花,南宫雨身躯一仰,身形倒退,脚下与地面摩擦出两道浅沟。 她退势一止住,立刻蹂身而上。 若说她和楚越对战的时候枪势如雨,几乎无处不在,那现在便是枪势如雷,完全凝聚为一点,每一枪都带着雷鸣般的爆响,每一枪刺向独眼蛮牛的那只独眼。 以硬碰硬,全无半分花俏! 哞! 独眼蛮牛怒叫,双角连挑,与南宫雨长枪碰撞噹噹声不绝于耳,但是,它哪里挡得住名震天下的破阵枪的强攻,虽然没有被刺中眼睛,嘴脸却是连连中枪。 虽只是刺破轻皮,但看起来鲜血直流,却是狼狈至极。 独眼蛮牛更是暴跳如雷,地面被踩得碎石乱飞,偏偏南宫雨也是势大力沉,虽然连连后退,却始终没有半点颓势。 独眼蛮牛身上弱点:独眼,咽喉,**。 任何动物的**都是弱点,独眼蛮牛自不例外,只是那里有尾巴保护,它的尾巴本身也是攻击的武器,而且后腿会突然弹出攻击,这个弱点也并不是那么好攻击。 独眼蛮牛皮糙肉厚全身几乎刀枪不入,唯有咽喉处有一戳白毛,防护极为脆弱,轻易便可刺入。 而眼睛,则是它最大的弱点,虽然它眼皮坚韧能挡箭矢,却不等于能挡住南宫雨的长枪,但是,最弱点也有最强的保护,也是它最强的攻击利器——双角。 南宫雨攻其所必救,以强对强,牵制了独眼蛮牛的最强大的攻势,楚越自然知道把握机会。 登天步! 一步! 楚越身形一闪,便落在独眼蛮牛的背上,脚却并不落下,反而凌空踏步。 第二步! 这两步踏出,虽然是登天步招,奇怪的是却全无登天步强大的势,别说是那种群山压顶的气势,简直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南宫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楚越虽然斗篷覆面,但是战斗状态下真气勃发,气息流转,自然是早就被她认出来了。 她惊讶,并非是因为楚越会登天步,也不是因为他在炼气期就能用出来,而是惊讶于他现在用出来居然还能放能收。 第三步! 楚越周身真气迸发,一股塌天般的气势随之爆发出来,一脚落下,正中独眼蛮牛双角之间的脑袋正中。 哞! 独眼蛮牛庞大的身形一滞,饶是它强悍无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压制了一瞬。 楚越将登天步三步合一的目的也就在于此,毕竟双方的绝对实力悬殊,不如此的话,除非他将登天步九步全部用出来,可第四步之后他就无法控制,结果恐怕是独眼蛮牛没死,他会先真气虚脱而亡。 好机会! 南宫雨秀眸一闪,长枪旋转,呜的一声,卷起一股旋风,直刺独眼蛮牛眼睛! 中! 噹的一声巨响,南宫雨手中长枪几乎脱手,白玉般的脸庞红晕一闪,首次被凌空震飞。 独眼蛮牛奋力甩角,虽免却瞎眼之危,却仍被长枪挑破眼皮,立刻血流如注,眼睛被鲜血遮住一半。 哞! 震天般吼叫声响起,独眼蛮牛引颈长鸣,浑身一抖,周围空气一阵爆裂,卷起一股旋风。 就是现在! 楚越一退,然后诡异的一闪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赫然已经到了独眼蛮牛的头下。 咫尺天涯! 他手中寒芒一闪,匕首便没入独眼蛮牛咽喉的那撮白毛处,跟着又是一按,匕首连柄没入伤口,最后闪电般一拳击中那伤口,将匕首送得更深,这才借势飞开。 哞! 独眼蛮牛庞大无比的身躯陡然一顿,然后仰天嘶吼,吼声方出,就骤然停止,喉咙一道鲜血利箭般射出。 它浑身的气力似乎也随着鲜血的流逝而流逝,前冲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撞上石墙,然后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最后终于颓然倒下。 它努力想要站起,可喉咙的鲜血却像是断闸的湖水,几次挣扎,血流得更快,不过片刻就累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独眼蛮牛身体抽搐,最终寂然无声。 第一百零九章 荆风的异常 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周围静悄悄的,不但武者静,连凶兽也安静的绕道,这数十丈方圆范围内骤然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这附近本来就是一片修罗场,能立足此地的武者都早就见惯了生死,可是每一个看见这场厮杀的人心中都满是震撼。 这场战斗从开始就一直受人关注! 南宫雨一身红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时刻都在牵引着人的视线。 楚越虽然一身大众的黑色斗篷,可是他带着独眼蛮牛这么个比南宫雨还要显眼的家伙遛了两个时辰,想不引人注目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南宫雨过来提出联手的时候,附近几乎所有能得到消息的武者都跑了过来。 两个炼气期的武者要挑战在黄阶凶兽中的都堪称王者的独眼蛮牛,这种事情只是听听就让人热血沸腾,怎能错过亲眼得见的机会? 甚至还有人当场开赌下注,虽然有人相信楚越和南宫雨有几分胜算,可是大多数人并不看好他们,越阶挑战,而且挑战的对象还是三眼蛮牛,实在是无法让人看好。 即便是看好楚越和南宫雨的,比如张谋,也认为他们即便能胜,也绝对是一场苦战,甚至还有重伤的可能。 可事实,却所有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从南宫雨飞身而下,到楚越凌空踏步最后闪身一击,前后不过十数息,甚至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看见独眼蛮牛倒下,还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被震撼得忘记了动作,南宫雨就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就上去取下了牛角,看她那样子,似乎晚一步楚越就要反悔一般。 她取走牛角,顺手将元石取出,还将楚越的匕首也取了出来,扔给楚越之后,也没说话,只是扬了扬手,就扛着长枪又转了回去。 人群纷纷让路,这时候才开始有人低声议论。 “尼玛,又出了一个逆天的人物了!” “这人谁啊,有人认识吗?” “和南宫雨联手还占据了主动的,在我们断魂谷这样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吗?” “扯淡,明显是南宫雨吸引了攻击,那小子不过就捡漏而已!” “捡漏?哈哈,真特么好笑,你去捡一个独眼蛮牛给我们看看!” “……” 楚越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围观,只是他刚刚那两次出手,不但真气消耗巨大,而且还耗费心神,此时完全不想动弹。 不过,这些武者毕竟不是普通人,热闹看过之后,议论一番也就各就各位,继续收割积分去了。 “楚兄,你简直深不可测啊!” 等人散得差不多,张谋三人才走过来,玩笑似的,神情却不掩震撼,显然并不完全是玩笑。 “侥幸而已!” 张骥道:“先前公子说你们两人能杀了这头大家伙,我还不信,哈哈,这么一看,我的眼光比起公子还真差了一大截呢!” 这家伙好似突然开窍一般,一句话居然不着痕迹的拍了两个人的马屁,张骐都忍不住讽刺道:“你拍马屁的功夫看涨,我可是差了你不止一大截!” 张谋摇头苦笑道:“我本以为你们要苦战一番,谁想到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楚越微微摇头,他说侥幸其实一点没错,反正现在也是休息,他两个时辰未停,刚刚又心神损耗,正要开口稍作解释,突然看见远处一个人影,不禁目光一凛。 “张兄,此事稍后再说,我去去就回!” 张谋微微一愣,随即道:“需要帮忙的话开口就行!” “只是看见一个熟人,我和这家伙去就行,不耽误你们!” 楚越拱拱手,然后拍拍狗头,转身而去。 张骐看着楚越走远,疑惑道:“熟人?” 张骥叹气道:“我们就不该和他一起出门,看看,注定是走不到一起,楚越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神秘了,总是看不清,是不是,公子?” “谁没点秘密?” 张骐笑,佯怒道:“何况,公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还用你多嘴,难道没有楚兄我们就不能杀凶兽了?” 张谋摇头道:“你们也不必猜测了,要是让楚兄听见,恐怕还以为我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呢。虽然这是师尊的一句提点,但是楚兄也确实值得结交,不是吗?” 张骥点点头,又道:“九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居然知道楚越,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 张骐肃然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九先生既然让公子亲近楚越,自然有他的用意,他老人家学究天人算无遗策,我们岂可妄自揣度?” 张骥讪笑,挠头道:“我不过就这么一说嘛,只是他老人家神神秘秘的,我实在是忍不住。” 张谋拍拍他们的肩膀,微笑道:“你以为师尊像你?他老人家当然不是故意弄得这么神秘,而是因为有的事情,不到时候说了无益,而有的事情,即使说了,我们也未必会明白,所以,反而还不如不说。” 他说着,转身走向一头冲来的凶兽,头也不回的道:“继续吧。明年我们就要晋级先天,现在多收集点元石,到时候免得不够用!”。 张骐扔给张骥一个责怪的眼神,后者满脸无辜。 ~ 楚越和狗蛋不徐不疾的出了三道坎。 在断魂谷,能被楚越成为熟人的并不多,荆风自然是其中之一。 上次荆风突然消失,楚越心中就很是疑惑,只是要找也毫无线索,不得已才就此搁下了。 刚刚在人群中看见荆风的时候还以为是看错了,可是即便他会认错,狗蛋也和他相处了十多天,对他的气息是绝不会认错。 而且,楚越刚才和南宫雨一起大战独眼蛮牛,以荆风对他的了解,再加上还有狗蛋这么个显眼的家伙,哪怕是瞎子也该认出他来了。 既然认出来,为何招呼都没一声就悄然离开呢? 是不想见? 不可能! 不是不想见,那就定然是不能见了,荆风到底在躲避什么? 楚越一边远远跟着,一边暗自思忖。 荆风虽然聪明,毕竟还是一个半大的孩童,他的行为不会有太复杂的意图,避开楚越的原因,无非就是见面会给两人或者其中之一带来危险。 到底会是什么危险呢? 楚越心中有一种不好预感。 第一百一十章 黑蜂洞 荆风显得异常警觉,速度时快时慢,还不时向后张望,偶尔还会在隐蔽处停下,各种反跟踪的手段层出不穷。 若是普通的武者只怕还真不容易跟住,可是他的这些手段差不多都是楚越教的,如今用来,无疑是班门弄斧,自然不可能察觉到远远跟着的楚越。 何况楚越现在也没有自己跟着,完全是靠狗蛋这个堪称作弊的跟踪器,它根本无须看见,只要循着荆风的气息即可。 如此走了近一个时辰,周围林木逐渐稀疏,最后变成一片光秃秃的山石。 楚越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 他没来过这地方,却知道这里,前面就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宗门发下的地图明确的标明了这片区域,别说是人,就是凶兽,也绝不敢轻易接近,。 黑蜂洞,是整个太平道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里面驻扎着无数的金翅黑尾蜂。 金翅黑尾蜂不是凶兽,却以凶兽为食。 它们毒性强烈,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口器咬合力更是惊人,连普通的金属也能轻易咬碎,出行就是成千上万,普通凶兽瞬间就会被吞噬一空,连独眼蛮牛那种凶兽也绝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荆风到这里做什么? 楚越沉思,他既然敢进去,显然是不怕金翅黑尾蜂,也就是说他身上带着金翅黑尾蜂王浆或者以其炼制的丹药。 金翅黑尾蜂王浆是蜂王的专用,在蜂巢的最深处,就算是入微境武者只怕也不会敢轻易冒险去弄出来,甚至很可能是返虚境武者亲自出手。 显然,黑蜂洞已经被人当做了秘密据点。 难道是那些偷渡的武者? 荆风也是属于偷渡者,而且那王老虎还和断魂谷执法队的人有勾结,见一斑而窥全豹,也就是说偷渡的武者并非松散,至少有一部分人是有组织的。 有组织,就一定有首领! 他或者他们费尽心思将这些偷渡武者组织在一起,显然不是为了造福大众。 楚越藏身一处隐秘的地方,望着远处黑黝黝的洞口,有些举棋不定。 进去,殊为不智。 退走,又实在不放心荆风。 如果黑蜂洞真的是偷渡武者的秘密据点,那么里面肯定不会只有炼气期的武者,贸然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就算没有高手,那些金翅黑尾蜂也不是他能应付的。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 楚越微微摇头,正要退走,就见远处洞口人影一闪,又走出一个人来。 先天境武者! 楚越收敛气息,静等那人走远,心中不禁一动,本待离开的心思有定了下来。 荆风显然不可能一直待在里面,唯一不可确定的是时间,但是现在既然有人进出,实在等不到,便捉一个出来的武者,李代桃僵也未尝不可。 不过片刻,果然又有一人走出洞口。 炼气期武者,不是荆风。 楚越悄然后退,直到那人进入密林,这才募得出手,有心算无心,轻易就制住其经脉。 楚越快速搜遍他的全身,除了随身兵刃和普通丹药,再无他物,没有表明身份的东西,毫无疑问是偷渡的武者,扯开斗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色惨白,眼神惊恐中满是绝望。 楚越不禁眉头微皱。 他拦截此人的目的,问话尚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得到能避开金翅黑尾蜂攻击的药物,现在看来要么是药物早就被吃掉,要么就是其他的办法。 “要死还是要活?” 楚越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却并没有解开他的禁制,问话只是观察他的反应,而非真的要他立刻就回答,这也是一种审讯的技巧。 听到楚越的话,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转瞬又全被恐惧占据,一脸死灰。 楚越心中微微一沉,这种神情他见得不少,很多明知必死的人脸上多半都有这样的表情。 “看来你是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了,那么我换个问题,想死得痛快些,还是死得痛苦些?” 楚越说着,在少年腿上连点数下。 少年只觉得小腿一麻,然后一股酸麻蔓延,顺着向上,到了大腿又倒退回来,酸麻就变成了刺痛,在下一刻突然爆发开来,就像无数只针从里面刺出来。 呼! 少年经脉被制,根本无法动弹,鼻孔骤然冲出一股粗气,额头豆大的汗珠子一下就冒了出来,本来惨白的脸上更是再无一丝血色,浑身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只不过十息,少年已经汗如雨下,浑身衣衫尽湿。 楚越在他腿上轻轻一按,疼痛立止。 “我只是要问你几句话,之后你是死是活,便与我无关!” 楚越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的神情变化,除非受过专门的训练,一个人的细微表情是不会撒谎的。 少年大口的喘气,眼皮抖动。 楚越一掌拍出,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嚯嚯的笑了两声,声音沙哑,道:“我活不了了,你也一样。” 他说着看着楚越,眼神中带着一分残忍一分快意,剩下的依然全是恐惧。 楚越轻轻叹了口气,挥手封住他的经脉,然后点在他腿上。 呼哧! 少年双目赤红,浑身肌肉颤抖不已,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楚越再次解开禁制,淡淡道:“事不过三!” 少年眼中尽是怨毒之色,连恐惧也减少了几分,却不敢再出言刺激楚越,有气无力道:“我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而已……” 楚越道:“洞里有什么人?” 少年微微摇头:“不知道!” 楚越道:“那你到这洞里去做什么?” 少年眼神又充满了恐惧,颤抖着嘴唇道:“拿解药!” 楚越心中突然也感到一阵恐惧,凝声道:“什么解药?” 少年颤抖得更加厉害,满脸全是绝望之色,张口欲言,灰白的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层黑气,颤抖的嘴唇也慢慢静止,竟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楚越脸色微变,探手过去,那少年却已经气息全无。 楚越霍然转身,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他后背不禁冒出一股寒意。 这少年死得如此离奇,显然是有人暗中出手,能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杀人,至少也是入微境以上的高手。 可是既然杀了这少年,为何却放过自己? 林中突然有人轻笑一声:“楚师弟一向胆大包天,居然也会被吓住?”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问心蛊 方紫雨! 楚越瞳孔微缩,霍然转身,紧紧盯住不远处的树上。 他一直都小心谨慎,却没发现此女的行迹,显然她要么是以往在藏拙,要么就是最近修为大进,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显然都不是好事。 因为他身上还有此女种下的噬心追魂蛊,她的修为越高,事情自然越坏。 方紫雨轻盈的跳下树,她显然偏爱绿色,一身绿色衣裙,藏在树叶间好似变色龙一般,晃眼还真是难以发现,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楚师弟似乎不喜欢看见我?” 方紫雨笑意盈盈。 楚越道:“岂敢,方师姐天仙化人,谁会不喜欢?我只是有些惊喜而已,昨天才遇到方师姐,现在又遇到!” 风晴川说过要找方紫雨探探口风,现在看来他恐怕暂时没有机会,方紫雨既然出现在这片区域,显然是又跑回来巡察了,风晴川不是执法队的人,自然不可能跟着跑来。 方紫雨嗔道:“你倒是也跟风三那家伙学得油嘴滑舌了,我看你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她说着瞟了一眼地上少年的尸体。 楚越看着她的神情,道:“我本来确实以为师姐是要带给我惊吓的,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了,师姐既然是来给我解惑的,那就直说吧,这里恐怕也不太安全!” 方紫雨娇笑道:“你这小鬼真是机灵,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方紫雨对附近似乎熟悉无比,不过片刻就来到一株好不显眼的大树前,跳上树杈扒开浓密的枝叶就显出一处隐秘的树洞来。 树洞干净整洁,还有清水存储,入口斜对的树壁一个碗口大的小口,楚越凑过去一看,透过枝叶正好看见远处黑蜂洞的入口。 这里显然是方紫雨的一个秘密落脚点,只是选择在这个地方,就颇有意味了。 “方师姐就这么信得过我?” 楚越心中颇为疑惑,难道方紫雨因为自己中了她的蛊虫,所以认为是万无一失,准备敞开了说? 方紫雨笑道:“这地方虽然隐秘,也不能一直使用,再说我怎么就不能信你了?” 强者才有话语权! 楚越心中暗叹,道:“方师姐带我来这里,想必不是让我来参观的吧?”。 方紫雨盘膝坐下,笑吟吟的摇头道:“我只是不忍心让你去送死而已!” 楚越道:“没弄清楚之前,我也不会进去,何来送死之说?” 方紫雨似笑非笑:“是吗?那你何不看看外面,若是还有这般自信,那本姑娘就服了你!” 楚越见她不似说笑,当即起身,凑到小孔一看,外面一切如常并无什么东西,正要说话,突然脸色大变。 “金翅黑尾蜂!” 只见黑蜂洞洞口突然飞出一片黑云,只一瞬,就飞出十余丈外,然后楚越才听见一阵‘嗡嗡’之声,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一大群拳头大的巨蜂。 “这些家伙每个时辰都会出来溜一圈,方圆两里之内,所有活物都会变成它们的食物,你若是觉得能比它们跑得快,就算我刚刚多管闲事咯!” 楚越回过头来,饶是他心性无比强大,依然有些心惊。 “金翅黑尾蜂不是说喜欢晚上活动吗,为何……” 楚越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再变道:“难道它们已经为人所控制?洞中到底是什么人?” 方紫雨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却不答反问:“你知道刚刚那少年是怎么死的?” “毒?” 楚越开始本以为是方紫雨下的手,现在看来可能性又不高,而且那人死的太诡异,浑身又没伤痕,看起来反而像是定时发作的毒药。 方紫雨点头道:“对,也不对。” 楚越眼神闪动:“是蛊?” 方紫雨拍手道:“不错,蛊虽然和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严格说来却又不是毒。话说回来,他的死,其实是你造成的!” “怎么说?” 当初那少年被擒之后就一脸绝望恐惧,楚越虽有些猜测,却也不甚了了,如今听方紫雨一说,不由更加疑惑。 方紫雨道:“问心蛊,与中蛊者心神相连,一旦中蛊者受到过度的惊吓恐惧,蛊虫就会自爆,然后……那少年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问心蛊? 楚越看着方紫雨,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不过他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人确实有被吓死的,有这种蛊也没什么可奇怪。 “方师姐也会用这种蛊吗?” 方紫雨叹气道:“看来你对我实在是不喜欢得很,到现在还怀疑我。不过你倒是高看我了,问心蛊虽然炼制简单,但是却必须是炼化阴阳的返虚境的高手,否则炼制不成,自己就要先被蛊虫吞噬。” “返虚境?”楚越瞳孔一缩,心中一阵恐惧,涩声道:“那洞中到底是什么人?” 方紫雨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楚越看着方紫雨,脸色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巨浪,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无欲天魔鸠无欲?” 方紫雨微微摇头:“不是鸠无欲,而是她的左右双仆之一!” 楚越心完全沉了下去:“那少年是失心童子?” 黑蜂洞中若是鸠无欲的仆从,刚刚那少年的身份,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失心童子了,他死前说进洞去拿解药,自然就是九九空心丸的解药了。 鸠无欲控制失心童子的手段,就是九九空心丸定期的解药,不能全解,只能缓解,一旦停止,便毒发身亡。 荆风进去,自然也是为此。 难怪他要避开,楚越完全明白过来。 “不错!我知道你想找你那位小朋友,但是很遗憾,你应该知道,除非鸠无欲答应,他只怕没有机会脱身了,你就算进去找到他,也无济于事,反而连你自己也可能陷身进去!” 方紫雨惋惜的摇头。 楚越沉默良久:“鸠无欲在此设立据点,难道宗门长老就听之任之?” 既然连方紫雨都知道鸠无欲的人在这里,断魂谷的长老没道理不知道。 方紫雨道:“也许是有什么利益交换,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下交涉 “利益交换?” “当然!” 方紫雨神情坦然,道:“你别忘了,断魂谷本身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做事只讲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别说鸠无欲在此建立据点,就算是让她来做个长老,恐怕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你说呢?” 楚越目光闪动,道:“方师姐来这里监视,恐怕不是宗门长老的意思吧?” “哦……”方紫雨掠了掠发丝,道:“楚师弟为何有此一说?” 楚越不答,又道:“黑蜂洞应该不止这一个入口吧?” 方紫雨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不错。黑蜂洞一共有四处入口,比起左面那个巨大的洞口,顶上有一个类似天窗的入口,外面悬崖半空也有一个小口,此处虽然算不得隐秘,不靠近到一定程度却也不会发现。” 楚越道:“那方师姐在这里监视什么呢?” 她敢在这里弄个监视点,完全有恃无恐的样子,要么是洞中鸠无欲的人不会为难她,要么就是不会有高手从这里出入,毕竟,这里虽然隐秘,在虚实境武者的眼中,也是形同虚设。 方紫雨沉吟片刻,道:“我出身于苗疆,你想必是知道的了?” 楚越点点头。 方紫雨又道:“那鸠无欲原本也是我们苗疆神庙的弟子,你也知道吧?” 楚越再度点头道:“此乃人所皆知。” 方紫雨道:“但是,鸠无欲少时也曾在断魂谷历练,师弟想必未有耳闻吧?” 此事确实算是秘闻,不过楚越并没什么兴趣。 “这和你监视又有什么关系?” 方紫雨神秘一笑:“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再多就事关我神庙的机密了。师弟你这么聪明,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苗疆神庙的机密? 楚越心中揣测,以方紫雨的修为,显然不够资格监视鸠无欲或者她手下的左右双仆,所以,她的目标只能是像刚刚那个少年一般的失心童子。 方紫雨又道:“不过,你若是想要进去,我倒是有办法帮你!” 楚越微感意外:“你有办法?” 要进去,首先自然得要避过金翅黑尾蜂,据楚越所知就只有吃下金翅黑尾蜂的蜂王浆才可以,失心童子进出无碍,多半就是服用了用其炼制的丹药,甚至九九空心丸本身就有那蜂王浆也说不定。 不过,苗疆弟子多与蛇虫为伍,方紫雨有别的办法也不足为奇。 方紫雨拿出一枚药丸递过来,道:“金翅黑尾蜂视力严重退化,辨别敌我主要依靠声音和气味,这是我从它们的尸体上提炼出来的,炼制不易,要是换个人我可是不给哦!” 楚越看看手中乌黑的药丸,带着一股极淡的辛辣之气,除此便再无出奇之处。 别说不知道这药丸是否真的能混淆金翅黑尾蜂的视听,就算真有这效果,楚越也不敢贸然吞食,虽然方紫雨已经在他身上种下噬心追魂蛊不至于会害他性命,但是谁知道这药丸会不会有什么其他诡异的作用? “要是让你将这药丸吃下去,你未必有这胆子,不过,好在也不用你吃,只需随声带着即可,药丸自然挥发气味,大概能持续半月!” 方紫雨见楚越动作心中了然,只是淡淡的解释,随即又冷笑一声:“当然,你若是觉得本姑娘对你有什么企图,那也就不必带着,扔了便是!” 激将法? 楚越心中一笑,收起手中药丸,道:“师姐好意,小弟岂能辜负?” “虚伪!” 方紫雨撇嘴,然后又噗嗤一笑道:“进入黑蜂洞要收敛自身气息,别怪我没先提醒你,若是其他炼气期弟子恐怕还做不到,不过想必难不倒你吧?” 楚越道:“方师姐未免太高看小弟了,先天之后才能收敛气息,小弟又何能例外?照你这么说,小弟是没办法进这黑蜂洞了?” 方紫雨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真想进去了,若是你真想进去,便捏碎了这药丸,气味散发加快,自然就能掩盖你自身气味,不过这样一来,药丸的效用时间就要大大降低,最多持续六个时辰了,进去之后最好是算准了时间,否则到时候被一群蜂子追赶可别怪师姐我害你!” 楚越笑道:“方师姐交代如此详细,小弟要是再被困住也是自取其祸。不过,小弟多问一句,师姐你可曾进去过?” 方紫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确实进去过,不过也只是外围,这药丸骗骗普通的金翅黑尾蜂尚可,若是遇到那种变异的就自救多福吧,更别说蜂王了!” 楚越道:“师姐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那蜂王而来?” 方紫雨笑:“如果有机会,我当然也想见识一下蜂王,不过……呵呵,小师弟,你就算要套师姐的话也不必这么明显嘛!” 楚越摊手道:“岂敢!师姐蕙质兰心,小弟怎么可能骗得了你?不过,师姐既然进去探了一番,想必也是知道里面弟行了,可否告知一二?” 方紫雨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向楚越点了点,娇笑道:“你这小鬼头,嘴倒像是抹了蜜,也罢,我便说与你听,看好了!” 她说着,折下一段树枝,就在洞中泥地上勾勒出一副简单的地图来,然后又详细解说。 黑蜂洞本身宽阔无比,虽然没有当初楚越和风舞兮在出云山中被困的溶洞那般巨大,却也是蛛网密布,仅仅方紫雨所画的一角便纵横交错了十余条通道。 说毕,方紫雨扔下树枝道:“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进去冒险,而且,就算你进去找到了你要找的人,你又能做什么?你不可能解掉他身上的九九空心丸,最多也就是将他带出来而已,然而事实上,你就算不去,他仍然会自己出来,你进去还是不进去结果完全没有不同,甚至还可能会出现更坏的情况!” 楚越点头道:“是啊,所以我现在并没有打算进去!” 方紫雨微微一愣,咬着嘴唇笑骂:“你这小滑头,居然……”,一语未毕,她突然变色道:“不对……” 楚越顺着她的目光,透过枝叶向外一看,也不禁变了脸色,却见黑蜂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正向他们这边过来,同样的黑色斗篷,若非方紫雨突然看见,两人却都没一点察觉,显然不是绝炼气期的武者。 “入微境!” 方紫雨将声音压低道一线,凑到楚越耳边,香气缭绕,哪怕是现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也依然令人不免有些想入非非。 楚越也低声道:“是冲我们来的?” 方紫雨幽怨道:“你害死我了!” 她在这里观察了这么久一点问题都没有,楚越一来就出了问题,也难怪她会如此抱怨。 入微境的武者速度虽然不快,却也一点不慢,不过片刻已经到了近前。 楚越和方紫雨虽然连大气都不敢出,相互对视,均知这两人只怕确实是冲他们而来,否则岂会如此毫无掩饰? “出来吧,难道还要我动手?” 脚步声在外面停下,入微境武者说话声音虽然平淡,但是目标明确,显然是有备而来! 楚越和方紫雨相互一看,同时微微摇头,均打消了抵抗的念头,他们两人一个炼气期,一个先天境,面对已经凝罡炼煞的入微境武者,反抗实在毫无意义,不过是徒受其辱罢了。 而且,他们现在被人直接堵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连逃跑都是妄想,当然,就算没有空间限制,被入微境武者盯上,他们能逃跑的机会依然微乎其微。 树下的入微境武者看着先后走出树洞而毫不反抗的楚越和方紫雨微微点头,似是对两人的知趣颇为满意。 然后一摆头,示意两人跟上,自己当先转身就往回走,没有说话,也没给两人下什么禁制,一点也不怕两人趁机逃走,显得信心十足。 “端木成,我断魂谷的弟子,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树林中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清冷而低沉。 前面行走的入微境武者停下脚步,慢慢转身,揭开斗篷露出一张苍白而年轻的面容,眼神阴寒,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是何人,可知敝主人与贵宗门的约定?” “断魂谷,甄晔!” 来人冷声道:“不管什么约定,都断无让本门弟子白白送死的可能!” 随着话音,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林中走出,脸色清冷秀丽,除了头脸,一身黑色斗篷,正是楚越许久没有见过的甄晔。 端木成笼罩在斗篷下的眼神闪动,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甄晔道:“不只是你,每一个进出断魂谷所属区域的入微境武者,我都知道名字,鸠无欲属下左仆带来的二十一个入微境武者岂能例外?” 她语气虽然平淡,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带着强大压迫感,大有我的地方我做主的霸气。 端木成哈哈一笑,道:“不错,这里是你们断魂谷的地盘,倒也不足为奇。不过敝上和贵宗门有过约定,若是出现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人都归我们处置,甄姑娘若是不知道,可以向上面请示!” 甄晔道:“约定我当然知道,不过这约定有损本门尊严,所以要修改过来!” “修改?” 端木成失笑,随即摇头道:“甄姑娘,不是我看轻你,以你的修为,在断魂谷也就是护法的身份,恐怕还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好了,贵宗门有尊严,敝上也有尊严,既然是约定,自然要遵守,这两人……在下一定要带走!” 他说着一顿,又道:“当然,为了表示对贵宗门的尊重,我会留他们三天,三天之内你大可以让贵宗门长老找敝上交涉,到时候在下自然放人!” 话说到这份上,端木成已经自觉给足了对方的面子,他本身修为不低,天资不凡,在南疆横行无忌,来到这里之前被反复交代,这才收敛了不少。 甄晔淡淡道:“我当然没资格说要修改约定,所以七长老已经去找鸠无欲的左右双仆谈话去了。所以,这两人,一定要留下!” 她话音未落,远处悬崖上便轰然一声巨响,看方向正是方紫雨所说的黑蜂洞从上面进去的入口所在的山崖。 端木成脸色微变,道:“卫陉崆什么意思,莫非是要翻脸不认人?” 甄晔道:“是你们最近闹得太不像话了!” 端木成冷笑道:“别忘了,家师已经到了太平道!” “鸠无欲?” 甄晔也冷笑一声,道:“你不说,我们也不可能跳过她,不过,本门九先生亲自去找她了,你觉得她会不答应?” 九先生? 楚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这显然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种尊称,听甄晔的语气,九先生竟似比卫陉崆还要厉害。 端木成神情变幻不定,楚越不知道九先生,他却是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不过他往常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多少概念,念头飞快转动。 “九先生又如何?他们既然还没谈好,那就要照以前的约定来办事,甄姑娘,你若是再加阻拦,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甄晔缓缓拔出长剑,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说来说去,还是不如手底下见真章,若非七长老交代要将话说明白,本姑娘早就动手了!” 端木成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今日倒是让一个女人小瞧了,也罢,既然你要送死,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着,双手一合,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中人欲呕,楚越和方紫雨脸色大变,连忙飞退开去。 “血煞!” 甄晔惊呼一声。 楚越也是心中一跳。 入微境武者要么凝罡走阳刚的路子,要么炼煞走阴柔的路子,必选其一。 煞的种类繁多不一而足,血煞是其中极为有名的一种,只是这名是凶名而已,因为炼血煞必须要屠杀生灵修炼,气血之气越是强大的生灵对修炼好处也越大。 因此,炼血煞的武者往往杀心极重,虽然有的武者平时会克制只杀凶兽来修炼,但是,击杀武者来修炼的也不乏其人。 血煞凶名赫赫,修炼血煞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双探黑蜂洞 “算你有点见识!” 端木成冷然道,轻喝一声,背上一柄长刀铮然出鞘,嗡的一声飞到胸前悬在虚空,刀身血红,轻轻颤动,然后咻的化作一道血光直冲过去。 面对同为入微境的甄晔,他竟直接以气御器,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血煞修炼不易,威力自然不同凡响,寻常煞气与之相碰,多半都会直接湮灭,修为稍差者中了之后立刻就化作一团血水,变成修炼血煞的煞气。 端木成血煞已经修炼有成,平日里根本无须什么战技,血煞一出,基本上挡者披靡,长久以来,自然不免有些自大。 甄晔惊却不乱,她并没有如端木成那般自大直接以气御剑,却也并未有半步退缩,面对迎面而来的血刀,手中长剑刺出,带着淡淡的青气,竟是以硬碰硬,毫不退让。 叮! 刀剑相接,甄晔脚步一退,立刻身形闪动,剑光如流星一般,直追过去。 端木成身躯一晃,脸色微变:“阳煞?!” 煞与罡相对,属阴,但是它本身又自分阴阳。就像女子与男子相对,属阴,而本身又有阴阳自成一体一样,只是阴显于外,阳藏于内。 所以,煞气一般又称作阴煞,绝大多数武者修炼的煞气也属阴性。 而阳煞,则是其中比较稀少的存在,极难修炼,却又极其厉害,对阴煞有天生的克制。 甄晔修炼的心法是《断魂密箓》,但是炼煞的法门明显是另有所出。 端木成的血煞虽然厉害,却仍属阴煞的范畴,自然会受到阳煞的一定克制,也难怪他有些吃惊。 不过,克制也是相对的,就像水火不容,只看谁更强而已。 端木成向来少遇敌手,骤然之间虽然吃惊却也毫无畏惧,反而战意高涨,只是他也不是傻子,顺势收回长刀,也不再自大的以气御器。 甄晔身形似电,剑光好似闪电一般,围着端木成瞬间就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剑光吞吐,连成一片,炫目至极。 端木成身法虽然慢了一筹,但是他周身红光缭绕,血煞之气浓郁至极。 甄晔剑光带着一股青气,每刺一剑端木成身上的红光就空出一团,周围红光却又随即填上,根本无法伤及他的身体,就好似以石砸水,看得见效果,却没什么作用。 “阳煞?不过如此!” 端木成冷笑一声,手中长刀立刻全力展开。 “喂!你想往哪里去?” 方紫雨看着一步步慢慢后退远离战场的楚越,似笑非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自然要离远点,要是误伤了岂非冤枉?” “是吗?你退的那方向怎么是往黑蜂洞的呢?” 楚越望着不远处的黑蜂洞入口,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方紫雨:“那师姐你又跑这里来做什么?” 方紫雨背着手笑:“浑水摸鱼啊,和你一样!” 楚越道:“你先前不是打算让小弟在前面探路,然后再跟着吗,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方紫雨被他揭破,也不否认,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不同刚才,师姐我自然也会随机应变。而且你免去做鱼饵的下场,还有我一起进去,应该感到庆幸和荣幸才是,走吧!不过,话说在前头,可别坏我的事哦!” 远处悬崖上依然声响不绝,显然战斗还没有结果,按甄晔的说法,想必是卫陉崆与鸠无欲手下的左右双仆在交手,一对仆人能与卫陉崆相持不下,其实力显然是非同小可。 楚越摸了摸鼻子,看着前面窈窕的身影,念头转了几转,然后拍了拍狗头,跟了上去。 洞口不大,洞里也同样狭小,开始只能容一人过去,走了数十步,才渐渐开阔起来。 “想不到你还真进来了,呵呵,老实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别跟我说什么兄弟义气哦!” 方紫雨低声调侃,眼神带着审视。 楚越默然,他是不想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兄弟义气?扯淡,他和荆风的关系只是源于那九天的相处。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心安吧! 诚然,正如方紫雨所言,他进黑蜂洞也不过就是将荆风带出去而已,要想解掉他身上的九九空心丸的毒性,可能性几等于无。可是,进去就有那么一丝机会,不进去,却半点机会也无。 现在断魂谷突然对鸠无欲发难,不管是因为什么,必然会造成混乱,方紫雨要趁虚而入,楚越又岂能错失良机? “方师姐,大家各怀心思,各行其是便是,何必要探寻究竟呢?我要是问你进来做什么,你会告诉小弟吗?” 方紫雨狡狯的一笑:“当然会了,我进来其实就是想抓那金翅黑尾蜂的蜂王。该你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楚越愣了一愣,也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巧了,小弟也是想要抓那蜂王。不过,既然师姐你开了口,小弟自然不会和你抢,到时候见识一番便是了!” 方紫雨咯咯一笑,纤纤玉指点出,娇嗔道:“小滑头!” 楚越说的自然是瞎话,不过他对方紫雨的话却信了两分,毕竟她两次提到蜂王,未必就全是虚言,即便还有其他的目的,这蜂王只怕还真有可能是其目标之一。 楚越进来的目的,找到荆风其实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想要找找九九空心丸的解药,虽然可能性极小,可是这里是鸠无欲的据点之一,又有失心童子进出领取解药,很可能就有一个现成的炼丹炉。 否则,那么多的解药,要如何携带? 有炼丹炉,自然就有炼丹的人,有炼丹的人,当然也就有炼丹的方子。 当然了,就算这一切的可能都变成事实,最后那掌握方子的炼丹师也可能就是鸠无欲手下的左右双仆甚至是他本人,可是楚越也愿意试一试,哪怕是知道一个目标也好。 “前面的路我可就不熟悉了,你要是愿意跟着呢,我是无所谓,你要是不愿意呢,就自己去碰运气!” 方紫雨在一个岔道前面停下脚步,然后低声对楚越道。 面前从左到右依次有四条通道,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光亮,也没有动静,谁也不知道会通到什么地方。 “我选这一条,你呢?” 方紫雨指着第二条通道,谁也不知道她是随手一指,还是心中有底,毕竟说对前面不熟悉只是她自说自话,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呢? 楚越微微一笑:“还真是巧了,小弟也看中了这一条呢!” 方紫雨轻笑一声:“小师弟你可真有意思,哦,我刚刚指错了,我选这一条!” 她说着指着第三条通道。 楚越笑容不变:“那真是遗憾得很,本以为还可以和师姐你同行的,没想到师姐却……” 他说着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方紫雨瞪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又笑道:“好吧,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还是选这条,走吧,小滑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消失的荆风 方紫雨选择的,依然是第二条通道。 楚越不禁暗自苦笑,他知道方紫雨肯定以为他动了什么心思,但是,事实上这次他还真没动什么心思,就算方紫雨不选第二条通道,他还是会选。 因为,狗蛋嗅到荆风的气息就在第二条通道里面。 显然,他误打误撞,反而撞破了方紫雨的心思。 方紫雨显然心有不甘,一边走一边犹自威胁道:“你一定要跟着我走,死了我可不负责哦!” 楚越道:“当然!再说了,我人都死了,就算想要你负责也只有变成鬼了!” 方紫雨咯咯一笑:“是哦,就怕你变不了呢!” 两人渐行渐远,开始还能听见上面偶尔想起的巨响,让楚越暗自担心当初在出云山的旧事重演,当初两个入微境的武者交手而已,如今却是虚实境的武者,所造成的毁坏只会更加严重。 好在后来声响不再出现,也不知道是已经分出了胜负,还是在罢手谈判,不过不管是那种情况,都代表着能供他们两人钻空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随着逐渐深入,两人也不敢太过快速,因为现在已经能听见有人声出现。 他们倒是不怎么怕人,毕竟有失心童子进出,大家都是黑色斗篷覆面,再顶尖的高手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气息,真遇到人了直接大胆的蒙混过去便是。 他们怕的是金翅黑尾蜂。 方紫雨自制的药丸只对普通的金翅黑尾蜂有效果,可是现在他们很显然已经深入腹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变异的品种,甚至突然就闯进了蜂王的所在也不无可能,到时候被识破也是铁板钉钉。 两人战战兢兢,虽然都是无惊无险,却都出了一身虚汗。 “方师姐,小弟这次只怕不能附骥尾了,我走这边!” 站在一个三岔路口上,楚越停下脚步,低声道,因为荆风的气息也在那边。 方紫雨本已走出老远,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神情似乎有些奇怪,然后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自己小心的手势,就又转身向里面走去。 楚越拍拍狗头,让狗蛋带路,顺着气味一路摸索过去。 可是,越走,楚越就越感觉到不对劲,等到最后看见前面隐隐亮光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方紫雨看见他选择这条路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了。 亮光并非是有人在洞中点了灯火,而是一个出口,光亮就是外面的天光。 楚越坐在洞口,看着趴在地上,表情也有些无辜的狗蛋,一时相对无言。 在他的脚下是不见底的悬崖,头上是不见顶的峭壁,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断魂沼泽。 很显然,这就是方紫雨说的黑蜂洞的悬在半空的出口了。 荆风的气味确实从这里消失,楚越相信狗蛋的鼻子不会出问题,可问题是,在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他是如何消失的呢? 难道说,荆风说的偷渡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楚越有些不信。 因为他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起码过了两分钟之后才听见回音,到底有多高也就不必算了,但是人掉下去,不管下面是水还是烂泥还是岩石,都会摔成肉饼。 要是偷渡,应该不至于选择这样的地方才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荆风走到这里之后,又原路返回了,可是要是这样,那楚越应该在路上遇到才是,因为狗蛋在中途并没闻到他去过岔路。 有意思了! 楚越不禁失然而笑,看着有些茫然的狗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趣?” 嗷呜! 狗蛋望着悬崖外面雾沉沉的虚空低吼一声,眼神戒备起来。 嗡嗡! 几乎同时,楚越就听见一阵声音传来,顿时脸色大变,一拍狗头,然后火烧屁股般翻身跳起,以最快的速度向来路冲了过去。 他虽然没看见空中由远而近的东西,但是那声音却太有特色了,除了成群结队的金翅黑尾蜂,绝对不会是其他的东西,而且,听声音,比起先前看见那一群要多出一倍不止。 虽然身上带着方紫雨的药丸,可是这里入口不大,甬道也不宽,还只有一条独行道,大群的金翅黑尾蜂蜂拥而至,谁知道会不会顺路就将他吃掉? 若是几只十几只,楚越大不了随手杀了便是,就一来就是数百上千只,还是能吞噬金石的厉害家伙,别说杀了,稍有不慎就会连骨头都不剩。 再说了,方紫雨的药丸也不过只能避普通的金翅黑尾蜂而已,万一这里面有变异的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点也没说错。 楚越的速度已经提到极限,可是身后的嗡嗡声却越来越近,更糟糕的是,他知道这一条独行道还有至少两百米才会有岔道,这两百米之内,蜂群会不会追上来? 答案,是肯定的! 面对人的话,打不过还可以讲理,讲不过还可以投降,最不济还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可是面对动物,面对的还是毫无智慧的金翅黑尾蜂,楚越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蜂群呼啸而至!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将狗蛋按到,然后自己也合身扑倒在地,周身真气流转,蜷缩成一团,此时也只有寄希望于方紫雨的不明药丸了。 蜂群飞过,卷起巨大的气流,楚越甚至能感觉到金翅黑尾蜂那特有的绒毛划过他的手臂。 金翅黑尾蜂几乎完全忽视了他,刚刚以为是生死大难转眼就变成是一场虚惊,缓缓起身,楚越心中闪过一丝错愕,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刚刚的错觉,他居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来—— 这群蜂子……似乎比他还紧张! “你没事吧?” 蜂群刚刚飞过岔道,楚越还未起身,就听见左边的甬道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先天武者! 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从岔道中走出来,一身天蓝色的衣裙,怯生生的,看脸色似乎比楚越还吓得厉害,看着他一副想要靠近却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一边慢慢靠近,一边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你……” 他说着故意停顿下来,多说多错,眼前的少女虽然出现得有些诡异,但是看起来似乎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浅浅 “我叫水浅浅。你是迷路了吗?” “我叫林趋。也不是迷路,只是刚刚听到蜂群,以前没见过,所以吓了一跳,就走岔了。” 林趋,自然是楚越随口胡诌的名字。 “哦,是这样啊。那你想去什么地方,要我给你带路吗?” 水浅浅慢慢靠近过来,突然看见狗蛋,又惊呼一声,后退几步,怯生生的道:“哦,它……好凶的样子,会咬人吗?” 楚越拍了拍狗头:“放心,它也就看起来凶,其实连肉都不吃,当然也不会咬人了!” 先天境的武者好歹也算不弱了,水浅浅居然一副看见蚂蚁都害怕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想不起疑都难。 可若说她是装出来的话,装到这种地步,那未免太过夸张了,而且,以楚越的阅历,居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她一切动作表情似乎全是发乎自然,出自内心。 “哦,那就好!对了,你想去哪里?” 水浅浅拍了拍胸口,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似乎楚越说狗蛋不咬人,它就真的不咬人,完全没有一点怀疑,只是她仍然不敢太过靠近,远远的问。 想去哪里? 楚越心念电转,对洞中一切他几乎完全陌生,甚至连个地名也说不出来,难道说要出去? 不行,且不说眼前的少女诡异难信,就算她说真话,顺利找到出路,那进来也就相当于是白走一趟,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恐怕还是两说。 “我是第一次进来,本来要去那个……额……” “哦,是要去炼丹室吧?哦,你第一次,怎么没人带你呀?” 她每次开口都有‘哦’,显然是口头禅之类的,水浅浅看着楚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疑问,却让人看不出一丝的心机。 楚越苦笑道:“本来是有人带我一起来,可是走到半途却有人找他,他便留下我一人原地等着,我久等不至,就自己逛了起来,结果迷路,然后又遇到蜂群。” 水浅浅同情道:“哦,一个人确实很无聊,不过你下次可别乱走了,这次你算运气好,要是遇到我三师……呃……,总之你运气好啦!” 她说着突然掩住嘴,大概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似乎生怕有什么人在附近。 “哦,走啦。炼丹室还挺远,不然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指路,而且你又是第一次来,没人带路会很麻烦的啦!” 水浅浅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一路叽叽喳喳,她虽然看起来一副故意压低声音的样子,但是话说个不停,如果周围真有人的话,其实也很难不引起注意。 不过,她话虽然多,可实际上却根本没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全是昨天抓了只兔子今天又放了,前天抓了只蝴蝶结果死了之类。 楚越只是听着,偶尔应和。 两人一路前行,山洞的地势在逐渐向下,路上偶尔遇到有人,水浅浅说话的声音就会变小,看见她带着楚越居然也没人询问,只是眼神有些奇怪,显然大多都认识她。 如此走近半个时辰,前面已经透出灯光,还隐隐听到人声,水浅浅带着楚越在一处岔道停下,指着左边的通道。 “哦,你从这边过去,一直走就到了。我就不去了,炼丹室的老头很讨厌!” 水浅浅说着皱了皱鼻子。 “多谢姑娘带路!” “哦,不谢。你快去啊,怎么还站着呢?” 楚越却还是站着不动,微笑道:“我一个人,没人带着恐怕进去也没用,还是等着人来一起进去,姑娘有事,不妨先走!” “哦……呃,其实,你一个人进去也没事啦,里面有人给你检查,只要你真吃了圣丹,肯定会给你解药的啦!” “圣丹?” “哦,笨哦,圣丹就是九九空心丸啦,你还不去?” “算了,我还是想等到那人再说,姑娘不必替在下担心!” 楚越依然在笑,只是这笑容落在水浅浅的眼中就变得有些怪异。 “哦,你真不进去?我辛辛苦苦把你带了这么远,你居然不相信我,信不信我打你哦?” 水浅浅挥舞着拳头,努力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可是无论怎么看却依然像是一只龇牙的小白兔,只会觉得更加可爱,哪里有一点吓人的样子。 “那我可就要喊了!” 水浅浅皱着鼻子:“哦,你要喊什么?” 楚越笑道:“喊救命啊!” 水浅浅愣了愣,大眼睛中满是惊奇,似又觉得十分好笑:“哦,喊救命?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哦,难道以为这里会有人管你?哼哼,我告诉你哦,哪怕你喉咙喊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啦,你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不然我可真打你哦!” 楚越道:“你这么想让我进去,那里肯定不是什么炼丹室了?” “哦……呃,当然不是啦,其实我也不想骗你,只是我的小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的那条大狗那么肥,又那么凶,应该够它吃几天了!” 楚越看着狗蛋越来越庞大的身躯,这算不算是怀璧其罪呢? “只是我的狗么?姑娘难道就没将我算在内?” 水浅浅微微低头,神情赧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哦,也还好啦,只是小白不太喜欢吃人,但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将就啦!” 楚越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这个看似小白兔一般的姑娘,却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老虎。 “你说的这么清楚,难道就不怕我现在走了!” “哦,咯咯咯,你是不是真当我傻哦,我什么都说了,难道还会让你走?别磨蹭了哦,有句话叫什么,早死早投胎啦,若是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等你下次长大,还能让我的小白吃一次哦!” 运气好? 这姑娘的公主病也是不轻,谁愿意有这样的好运气? 楚越道:“你的小白饿了两天,也就是说这两天没有其他人被你骗过来了?” 水浅浅看白痴似的看着他:“哦,当然没有啦!你再啰嗦,我可真打你哦!”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打我?”楚越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身边的狗头,然后看着水浅浅道:“我一直想问个问题!” 水浅浅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你想问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走哪一边? “你想问什么?” “若是狗蛋也能看见你的话,那在我和狗蛋的眼中,看见的你是不是一样的呢?” 楚越一脸正经,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哦……当然……,你说什么?” 水浅浅眼睛募得瞪大,看着楚越不可置信的道:“哦……你……你没有中我的幻神蛊?不对哦,没中蛊就不可能看见我,也不可能听见我说话……” 楚越道:“我确实是中蛊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水浅浅气道:“哦,我怎么知道,你问你的狗去,我又不是狗,我怎么知道它看见我是什么样子!” 楚越道:“这么说起来,它看见的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条狗了?” 水浅浅挥舞着白嫩的拳头,大怒道:“哦,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我根本没对你的狗下蛊,谁会那么无聊去对一条狗下蛊?你惹怒我了,我……一定要打你,混蛋!” “哦,也是,再见!” “哦,混蛋……” 水浅浅的声音戛然而止。 却是楚越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劲气爆发,嘭的一声,少女的身影像气球般爆裂,然后消失不见,不留丝毫痕迹,只是他手中留下一只拇指大小发着淡淡萤光的银色虫子尸体。 “这就是幻神蛊?” 楚越喃喃自语,随手将虫子扔在地上,一脚碾碎,然后拍了拍狗头,看着石洞四周,目光中闪着疑惑之色。 他站着的地方与先前看见的并无二致,很显然,水浅浅的幻神蛊并非是制造虚幻的环境,而只是制造一个她自己的幻象,而且对象还只是中蛊的人。 也就是说,楚越眼中看见的‘水浅浅’是水浅浅,但是别人看见的却是那只银色的虫子。 这也难怪一路上遇到的人会以那种奇特的眼神看楚越了,水浅浅的身份地方只怕也不一般,而且玩这种把戏显然并非第一次,所以看见的人才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水浅浅想要他走左边的通道,那肯定就不能去,也就是说只剩下中间和右边两条路可选,两边都有灯光,楚越完全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 他现在甚至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这对于向来谋定而后动的他来说,不说是绝无仅有,也是极其少见的。 也许进黑蜂洞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楚越心中猝然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只是以他的习惯,就算是要进黑蜂洞,也至少要做足了准备,怎么会这么贸然就跑了进来? 肯定有什么原因! 楚越皱眉,不过他并未想太久,因为既没有线索供他整理,也没有时间供他挥霍,如今进退不能,无论是随便选择一条通道向前,还是原路向后,危险系数都是一样的。 当然,他更不能留在原地不走,等人的理由水浅浅能看破,其他人多半也骗不过去,可是要走的话,又要去哪里? 楚越看着前面的路,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 就在楚越做出选择的时候,黑蜂洞的某个石室中。 石室布置得精致而华丽,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在顶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哦,气死我了,这个混蛋,居然敢杀死我的幻神蛊,我一定要……打他!” 一个少女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喊道,看她的相貌打扮和水浅浅毫无二致,只是身高矮了少许,看起来年纪更小,修为也仅仅只是炼气期大圆满而已。 “呵呵,你可打不过他呢!” 石室角落的软榻上坐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的人影,完全看不清面容身影,只是语声清脆,如珠落玉盘,显然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水浅浅又挥舞了一下拳头,轻哼一声,道:“哦,姐姐你说他是怎么看破我的幻神蛊的呢?难道他根本没中蛊……咦,是哦,难怪他一路都不怎么说话!” 角落的少女摇头道:“不,他确实是中蛊了,你的幻神蛊无影无形,又是趁他在躲避那蜂群的时候出手,根本没可能失手。再说了,如果他真没有中蛊还能演得那么像,那定然要对幻神蛊非常了解才能做到,你觉得可能吗?” 水浅浅皱眉道:“哦,也是哦,幻神蛊是圣女最近才研制出来的新品种,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会用的也就……那他到底是怎么看破的呢?” 角落的少女笑道:“如果你刚刚转述的没错的话……其实他已经告诉你了,就是那条狗!” 水浅浅睁大了眼睛:“哦,狗?难道那条狗有什么问题?就算那不是普通的狗,难道它还能说话不成,难道它会告诉那混蛋说你看见的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一只虫子……” 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角落的少女却没有笑,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问题就是出在那条狗的身上!” 水浅浅收住笑声,一双大眼睛中带着半信半疑,眼珠子转了转:“哦,好吧!那……姐姐你说他会选择那一条路呢?” 角落的少女没有说话,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水浅浅说着顿了顿,又叹气道:“哦,他若是选右边那条,肯定会被三师叔一刀一刀的切成片;要是选择中间呢,肯定会被右公公炼成丹药啦;要是后退的话……这个时间会有一群变异的金翅黑尾蜂回巢了呢,他的那个丹药可以骗骗普通的蜂,可要是遇到变异的,啧啧,想想都可怕哦!” 角落的少女仍然没有说话。 水浅浅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接着道:“哦,所以哦,他最好还是选左边,被我的小白吃掉,那才最有价值嘛,你说是不是,姐姐?” 角落的少女终于开口道:“是!” “哦,是吧,你也觉得是吧?” 水浅浅闻言一喜,眉开眼笑的说道,不过转眼又有些苦恼的道:“可是摆在那里有四条路,而且我刚刚一直让他走左边,现在他都知道那边很危险啦,肯定是不会走那边的了,唉,早知道就不说了!” 角落的少女摇头道:“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会走左边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吃掉不负责 走左边? 水浅浅睁大了眼睛,惊奇的道:“哦,为什么呢?他都知道那边很危险了呀,他又不是傻子!” 角落的少女道:“正因为他不是傻子,所以才会选那边!我问你,如果一个炼气期的武者要养宠物的话,可不可能养一只实力黄阶以上的完全无法驾驭的凶兽?” 水浅浅眨了眨眼:“哦,当然不太可能了,否则那凶兽要是突然发狂的话,主人不就毫无反抗的都被吃掉了?” 角落的少女道:“不错!面临四条路,其余三条都有着未知的风险,一条路却可能是面临黄阶凶兽,而你恰好又有不惧黄阶凶兽的实力,你会怎么选?” 水浅浅又眨了眨眼:“哦,可是……可是我的小白不一样呀?” 角落的少女道:“他又不知道!” 水浅浅偏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叹了口气道:“哦,这么说,他最终还是要让我的小白给吃掉呗!” 角落的少女道:“你不就是想要让小白吃掉他么,如今目的已然达到,还有什么可叹气的呢?” 水浅浅又叹了口气道:“哦,我也知道啦,可是就是感觉……感觉不好,哎呀,反正说不上来啦!” 她开始费尽心机的将楚越引向陷阱,到临门一步的时候却功亏一篑,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可是她已经放弃的时候楚越却又自动跳了进去,她本来应该觉得高兴,可是偏偏却又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角落的少女道:“我知道。成功来的太突然,总会让人怀疑努力的必要性。其实,若是没有你先前做的那些事,他也不可能回到你的陷阱里去的,所以,反过来想,你的计划不过是绕了个弯,最好还是到达了终点!” 水浅浅想了半天,拍手笑道:“哦,也是哦!那这次可是姐姐你输了哦,这个混蛋小子被小白吃掉的话,我可就不负责咯!” 角落的少女道:“当然!” 水浅浅微微摇头,惋惜道:“哦,不过好可惜,本来以为他会成为姐姐你的第一个傀儡呢,他要是死了,岂不是浪费了你一只噬心追魂蛊?” 角落的少女道:“你若是真这般好心,又何必要将他引过去做小白的口粮?” 水浅浅眨眨眼,无辜的道:“哦,可是师姐你也没拦我呀,而且,小白也真的饿了两天了呢!还以为师姐你好心照顾我,谁知道现在才来怪我,可是……也晚了呀!” 角落的少女道:“是啊,你明明早就知道他是我的傀儡,却先给他下蛊之后,一边将他引过去,一边再让人来请我聊天,最后才假装无意透露中出来,可不就是晚了么?” 水浅浅没有说话,只是甜甜的笑,一双大眼睛中全是纯洁无辜。 角落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水浅浅啊水浅浅,要说你笨呢,你又有几分聪明,要说你聪明呢,你有时候却又实在是愚蠢至极!你真以为这种小把戏能得逞?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你隔三差五的对我耍些小聪明,可有成功过一次?” 水浅浅依然在笑,可是笑容已经有些勉强:“哦,那这次你的那个楚越难道还能跑出去?哼,你就算现在去救他,也是晚了!他要是死了,难道还不算我赢?” 角落的少女轻笑一声,声音变得有些诡异:“呵呵,你以为告诉你消息的那个失心童子是谁让他过来的?你真以为,只要楚越一进去就会被你的小白吃掉?” 水浅浅笑容凝滞,眼睛睁得溜圆:“你……你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他一定会被我的小白吃掉的!” 角落的少女道:“我其实只是想做个试验而已,可是,我若是开口跟你说,你将小白看得心肝宝贝似的,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索性就让楚越自己过来,然后略施小计,你果然就主动的送上门来了!” 水浅浅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女子好像看见鬼似的。 角落的少女续道:“其实,就算他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你说的,不过就是浪费了一只噬心追魂蛊嘛。而且,楚越若真这么简单就死了,也只说明他根本不适合做我的傀儡,你说呢?” 水浅浅脸色变幻,颤抖道:“你做的什么实验若是成功了呢,我的小白……会怎么样?” 角落的少女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也许就那么死了,也许还会活着,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实验,一会看见不就知道了,是不是?” 水浅浅脸色唰的变得苍白,尖叫一声,就冲了出去。 角落的少女慢慢站起来,喃喃道:“傻丫头,你这时候跑得再快,也只能看见结果,完全改变不了什么了!何必呢?” ~ 楚越听不见水浅浅和角落的少女的对话,当然不知道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是担心荆风而外,多多少少是受了那噬心追魂蛊的影响。 不过,他确实是走的左边那条路。 不得不说,那神秘少女对楚越还是有相当的了解,因为他当时确实就是那么想的,可促使他做出选择左边的决定,却是一个意外。 因为楚越还在考虑的时候,狗蛋突然低吼一声,然后十分兴奋的就对着左边通道冲了进去。 真是猪队友! 楚越暗骂一声,也快速跟了上去,可是才踏出一步,就觉眼前景色一变,人已经到了一座石室之中。 阵法,又是阵法! 不知道是他们本身就站在石室的门口,还是阵法具有的传送效果,若是前者那就是普通的掩藏行迹的阵法,大概和李重的阵法差不了多少,若是后者,那应该就比较高端了,要想出去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楚越打量着这个石室,空荡荡的空无一物,不大,长宽大概十来步,他虽然只是迈出了一步,现在却是站在中间,三面墙壁,只有斜对着一扇门,门外一个转折的通道,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 站在旁边的狗蛋比他茫然得多,显然对突然改变的位置有些不适应,不过转眼就变得兴奋起来,嗷呜一声就想往前冲,不过这次楚越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它的脑瓜皮。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假大空的蜂巢 “你到底兴奋个什么劲?” 楚越一巴掌将它拍翻在地,看着前面石室的门口,眼神却有些变幻起来。 狗蛋这种兴奋,楚越很熟悉,那就是表示前面肯定有什么它感兴趣的宝贝,比如什么上了年份的药材之类,可是像今天这样兴奋几乎毫无自制,却还是首次。 前面有宝贝? 也许是有,但是肯定很危险。 水浅浅一直努力推荐的地方,而且又表现得那么信心十足,那小白肯定不是真的小白,定然是异常危险的东西,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楚越杀了? 门外毫无动静。 是等会出去,还是马上出去? 等待是一种转机,只不过有时候是坏的转机,而有时候是好的转机,所以等还是不等,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一个人的性格来决定的。 性格决定命运! 楚越虽然远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理智,但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坐等的人,即便有时候也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他却从来都不会后悔! 何况在这样的地方,等下去出现转机的几率无疑是微乎其。 所以,他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冲出去! 冲在最前面是狗蛋,当楚越一放手,它就看见了一头漂亮的小母狗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出去。 轰! 一人一狗刚刚冲出石室,那一道石门就在他们身后轰然落下,楚越下意识的反手一掌,震得手臂生疼,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实。 在这一刻,楚越心中还略有些庆幸——要是晚一步他们就要被关在里面了,但是下一刻,庆幸就变了味。 去你娘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楚越忍不住骂出口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山洞,直径大概有四五十米,高十来米,空空荡荡,只是墙壁上镶嵌着不少的夜明珠,令洞中清晰可见。 山洞周围没有看见出口,楚越猜测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在对面。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猜测,因为山洞中央有一座直径约四五米高约两米的蜂巢挡住了他一部分视线,看不见对面的山壁。 这也是他骂娘的原因所在! 金翅黑尾蜂的巢穴! 至于为什么说是蜂巢,答案很简单,因为有十余只金翅黑尾蜂正在巢穴外面盘旋,如今听到声音,立刻就振翅冲了过来。 水浅浅一直说什么小白小白,楚越是从来都没想过小白会是金翅黑尾蜂,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两者都联系不起来。 说起来繁杂,其实也就是看一眼的时间。 只看到这一眼,楚越立刻就生出退回石室的想法,可是狗蛋却毫无畏惧,一副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愣头愣脑的想要往前冲,结果当然是被一把抓住脑瓜皮然后狠狠的掼在地上。 夯货! 看着狗蛋晕头转向的样子,楚越也无暇笑它,因为蜂群已经到了眼前。 金翅黑尾蜂虽然因为体内没有元石算不上是凶兽,但是它们铜头铁牙,一双翅膀也坚逾金铁,水火难浸,腹部虽然柔软,却有毒针护体,几条腿更是攻击的利器,而且速度奇快,实在是厉害至极。 更为可怕的是,它们还是群居动物,动辄成千上万,就算是入微境的武者也不敢轻易接近。 当然,十余只金翅黑尾蜂,楚越还是能轻松应付,它们虽然厉害,却仍难挡武者的攻击,只是数量多了的话,蚁多咬死象,心里就不免发怵! 将十余只金翅黑尾蜂砍翻在地,楚越一边蠢蠢欲动的狗蛋踩在脚下,一边打量起这座惊人的蜂巢来。 事实上,这座蜂巢乍一看令人心惊,仔细一想,其实也不算大,毕竟金翅黑尾蜂的体型比起普通的蜂类大了数十上百倍,所以,这座看似硕大的蜂巢若是放在普通蜂群,最多只有小孩的拳头大,实在是小的可怜。 所以,这看似巨大的蜂巢中应该住不下多少的金翅黑尾蜂,最多恐怕也就百十来只而已,对于楚越来说,虽然不容易应付,却也未必有多危险。 可是,楚越的心仍然定不下来。 因为,水浅浅口中的小白! 水浅浅虽然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却绝对不是傻子,她那么有信心,这小白也应该不会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个小白那么简单,而且,怎么看,她也不至于给金翅黑尾蜂取这么一个完全不搭调的名字。 再则说了,金翅黑尾蜂虽然厉害,恐怕也不足以让水浅浅那般看重,毕竟数量少了就没什么威胁,若是数量多……总不至于把一群蜂子一起叫做小白吧? 那么,小白若不是金翅黑尾蜂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而且,这个山洞虽然不小,可是却也不大,若是还有其他的活物,又怎么可能不被金翅黑尾蜂当成食物? 蜂巢里的金翅黑尾蜂也像楚越心中的念头一样,陆陆续续冒出,几只或者十几只一群,然后又陆陆续续的被楚越无惊无险的砍翻在地。 嗷呜! 狗蛋一直死命的想要往前冲,只是被楚越抓住脖子上的软皮不得寸进,如今正瘫在地上耍赖,一双眼睛看着楚越满是乞求,耸耳耷脸,只可惜它不是真的狗,否则尾巴一定也摇得飞快。 这家伙这么想过去,蜂巢里面多半是有什么好东西! 可是蜂巢里面有的,除了蜂,也就是蜂蜡、蜂蜜、蜂卵……,不对,要有蜂王才会有蜂卵,而且普通的金翅黑尾蜂也不会产蜂蜜,也就是说—— 蜂王?! 楚越眼睛一亮。 开始的时候因为蜂巢的巨大而吃了一惊,可是后来发现这个看起来巨大的蜂巢其实很小,自然也就没往蜂王身上想了,如今看来,恐怕还是想差了! 能让狗蛋趋之若鹜,那么多半就是金翅黑尾蜂的蜂王浆了,也就是说,这座蜂巢里面也许就有着一只蜂王。 蜂王有什么价值,楚越并不太清楚,但是金翅黑尾蜂蜂王浆的好处,他还是略知一二的,若是能弄些回去,这一趟也不算白走了。 当然,他也不是见利忘形的人,蜂王浆固然是好东西,也要有命拿才行。 蜂巢中有多少金翅黑尾蜂先不说,水浅浅口中的小白也一直不见踪影,甚至那蜂王,也未必好相与。 虽然普通蜂群中的蜂王只有繁殖后代的功能,甚至连飞的功能都已经退化,可金翅黑尾蜂的蜂王会不会有什么花样,谁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蜂王的攻击 楚越一边思索,一边等待蜂巢中的金翅黑尾蜂飞出来,然后将其击杀。 如此几轮,蜂巢中已经不再有金翅黑尾蜂飞出,他又敲石壁发出声音,甚至扔出石头击打蜂巢,都再无反应。 这就没了? 楚越目光一扫,地上堆积的金翅黑尾蜂的尸体九十三具,若说已经死光的话,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这蜂巢比起金翅黑尾蜂的体型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小。 “走吧,你不是一直想过去吗?不过,你若是自己想要送死,老子可不再管你了!” 楚越拍了拍狗头,玩笑似的说道。 狗蛋嗷呜一声,大概是表示听懂了,然后它的脚步就慢了不少,不过看它极度不耐烦的形状,显然是在努力克制,即便这样,它的速度依然比楚越快得多。 楚越也有些想不明白,狗蛋这家伙平时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可是这次却像是脑子进了水似得。 开始楚越还以为它是不怕金翅黑尾蜂,所以刚刚他还故意放水试探,特地让狗蛋被一只蜂子蛰了一下,结果呢,现在那家伙头上还肿个包! 当然,那只金翅黑尾蜂也被狗蛋一巴掌拍翻在地,然后一口咬成两段,也就是说,狗蛋这家伙这次之所以如此兴奋,完全是要钱不要命的表现。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蜂巢中确实有着极其诱人或者说诱狗的宝贝。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楚越心中虽然也有些期待,却没有半点放松警惕,与狗蛋也始终保持着随时可救援的距离。 十米! 五米! 狗蛋已经欢快的扒开了蜂巢外表,没有危险! 楚越不自禁的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未出完,就陡然觉得眼前一晃,整个空间似乎都震动了一下,耳朵嗡嗡的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这瞬间什么感觉都没有。 时间,似乎突然停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然后楚越才又有了感觉,才有了回味刚才感觉的念头。 可是,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越却又说不清楚。 就好像是被人在头上狠狠的砸了一下,那瞬间不但眼前模糊,耳朵轰鸣,脑袋发晕,连意识都失去了知觉,甚至连心神似乎都要涣散一般。 楚越虽然不知道刚刚经历了多久,但是他却有一种感觉,要是这种状态哪怕再持续半息,他也许已经魂飞魄散,身死当场了。 等这些念头在脑中转过之后,楚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蜂巢就近在咫尺,他浑身没有丝毫力气,丹田虽然真气充盈,却飘飘荡荡完全不受控制。 如今的他,竟然和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 更可怕的是,蜂巢中有一只长长的吸管样口器正缓缓探出,漆黑发亮,尖端筷子粗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而目标正是楚越的咽喉,楚越毫不怀疑这玩意能轻易的刺穿自己的咽喉。 毫无疑问,这是蜂王的口器要准备进食。 这是什么攻击? 超声波? 不对,楚越暗自摇头,他并非没有感受过超声波的攻击,那种感觉和现在虽然有些相似,但是却绝对没有这种对心神的直接冲击! 很显然,蜂王的攻击乃是直接作用于心神的攻击,其余诸如头晕目眩之类,只是心神受到攻击的副作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种攻击分明就和圣者的神识攻击相类似,虽然攻击的强度有天壤之别,但是攻击的方式却并无二致。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不过是勉强能列入最低级凶兽行列的金翅黑尾蜂的蜂王,居然会有类似于圣者神识攻击的最高级的攻击手段! 若非他心神强大,只怕真的就魂飞魄散了,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错误的常识害死人啊! 若非楚越先入为主的认为蜂王没有攻击性,他早就应该想到水浅浅的小白就是金翅黑尾蜂的蜂王了,毕竟金翅黑尾蜂这种东西,无论是攻击性还是排他性都极强,又怎么可能容许其他种类与它们共存呢?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 难怪水浅浅会如此看重这只蜂王,若是对战中带着它突然给对手来一下,那对方岂非只有束手待毙? 也难怪她如此自信说让自己和狗蛋成为什么小白的口粮,也算说到做到了,只是给蜂王取了个小白的名字,真的好吗? 楚越看着越来越近的口器,还是忍不住吐槽。 不过,说起狗蛋,那夯货到哪里去了? 有的东西就是不经念,他心中刚刚想着,就看见了狗蛋黝黑发亮的脑袋。 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居然生龙活虎的屁事没有,和楚越如今的死狗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它嗷呜一声,唰的冲过来就一口咬住了那只黑色的口器,然后四肢用力,吊着屁股就往后拉。 楚越看着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闹了半天,这家伙感兴趣的原来竟是这诡异的蜂王。 狗蛋一步步后退,四只爪子在地上将坚硬的岩石按得粉碎,蜂王也不知道有多大,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能和狗蛋相抗衡。 按常理来说,蜂王的体型虽然比普通蜂要大,却也绝对不会超过两倍,不过刚刚已经证明以往的常识有错误,楚越现在也不敢下结论了。 狗蛋步伐坚定,一步一个脚印的将蜂王慢慢拉出,甚至连整个蜂巢都拉得摇摇欲坠。 嘶! 哗啦! 蜂王的口器在狗蛋的利齿下断裂,于此同时它却也被狗蛋强行从蜂巢拉出,那探出口器的小孔也硬生生的被弄出一道大大的裂口,楚越也终于看清了蜂王的形状—— 一条碗口粗细丈余长的巨大蚕虫,白生生的近乎透明,肢节和翅膀居然已经完全退化,只能看见一点残留的痕迹,断裂的口器已经缩了回去,嘴上流着淡淡的白色液体。 小白! 这名字……真特么小白! 狗蛋扯断蜂王的口器,收势不住,几个跟头倒翻出数丈,然后又嗷呜一声冲了上来。 第一百二十章 吃了 呜嗡! 蜂王身躯突然振动一下,那种冲击心神的攻击又再次降临。 不过,这次的攻击比起刚才显然要弱得多,楚越只是觉得心神猛的一跳,头脑微微一晕,然后就恢复过来,这时候狗蛋都只冲出不到一丈,显然只是极短的时间。 很显然,蜂王要发动这种攻击并不轻松,短时间内也很难做出二次攻击,这次强行发动也是威力大减,大概是属于垂死挣扎的范畴。 不过,这玩意儿还是群体攻击啊! 楚越开始就在怀疑,因为当时他受到攻击的时候,狗蛋就冲在他前面,如果是单体攻击,那么蜂王肯定应该是先攻击狗蛋。现在也是同样道理,除非蜂王是只傻虫,否则的话,它不可能放弃威胁它性命的狗蛋,转而攻击已经毫无威胁的楚越。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蜂王的攻击是无差别的群体攻击! 不过,狗蛋对这种攻击明显是免疫的,完全不受影响的冲到蜂王身边,对着脖子——当然它全身上下一样粗,也就是脑袋下面一点的地方——就是一口。 唧唧! 蜂王发出细微的痛苦声音,脖子上流出乳白色的牛奶样的液体,狗蛋却是毫不放松,反而疯狂的吸吮,不是发出舒服的嗯嗯声,似乎是吃到了无上的美味。 蜂王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开始还剧烈的扭动,慢慢的也不动了,只是偶尔抽搐一下。 狗蛋这才松了口,摇头摆尾的走到楚越身边,咬着他的衣襟将他拖过去,然后挤眉弄眼嗷呜嗷呜的表示那东西大补,让他也过去尝尝。 “轻点!你这夯货!” 楚越勉强挪动仍然全身酸软的身体,看着面前已经瘪了快一半的蜂王,犹豫了一下。 这种东西,很多人只是看看多半都会觉得恶心,更别提吃了,而且还是这样直接生吃。 楚越当然没有这种心理障碍,连更古怪的东西他都吃过,何况眼前这东西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眼睛一闭,说不定比牛奶还好喝。 他之所以犹豫,是在考虑能不能吃。 因为狗蛋这家伙有些邪性,有的东西它吃了啥事没有,他吃了就可能出现不良反应,虽然不至于中毒,却也是极其难受,就像上次狗蛋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果子,他吃了身上就长出红斑,过了好几天才散。 嗷呜! 狗蛋眼神急切的催促,一副你丫不知好歹,这样的好东西还不赶紧吃,要是再不吃我可就吃光了的样子。 “好吧,再信你一次,要是像上次的话,看老子不吊打你!” 楚越慢慢靠近蜂王脖子,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一丝淡淡的甜味进入口中,立刻就化作一道热气融入经脉。 楚越心中大喜,猛的张口一吸,一口甘甜的液体进入口中,顷刻间就化作热气融入经脉,真气运转,最终落入丹田,他丹田本就真气充盈,直接就化作了异种真气。 好东西啊! 居然是直接补充真气,而且效果比起元石好得多,只是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长期保存,要是可以的话,那以后遇到先天境的武者也不必担心了,就算打不过耗也耗死了! 想着,楚越就掏出一个随身带着的玉瓶,准备收集留作后用。 嗷呜! 狗蛋显然是看懂了楚越的意图,它眼神带着鄙视,爪子挥舞,表示这东西不能久藏,你要是不吃,我可就要全力开动了! 楚越遗憾的收起瓶子,然后扑到蜂王的脖子上全力猛吸,狗蛋也不甘落后,唰的跳到另一边,张口又开了个洞,嗷嗷的大吃起来。 不过片刻,至少几十斤重的蜂王就只剩下一层薄皮和脑袋上的一块硬壳。 楚越看着肚子溜圆的狗蛋,不禁暗自奇怪,他吃下蜂王的液体直接就化作了真气储藏在丹田,狗蛋这家伙难道就真的只是当做牛奶喝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完全是暴殄天物,不过也没办法,他丹田前几天本来消耗殆尽的异种真气如今已经充满了整个丹田,现在就算还有,他也无力享受了。 楚越站起来,身上的酸软已经逐渐消失,也不知道是蜂王体液的作用,还是这种状态本就不会持久。 他先收了蜂王的元石,然后戳了戳残余的薄皮,狗蛋很轻易就能撕开的东西,就算坚韧也是有限,不过这种变异的凶兽,也许还有其他的作用也说不定,自然是顺手收了起来。 然后,楚越就将目光转向了蜂巢。 有蜂王,自然应该有蜂王浆,蜂王浆虽然比不上蜂王身体蕴含的乳液,却也不是凡品,既然遇到了当然不能放过。 楚越挥剑劈开蜂巢,然后很遗憾的发现,蜂王浆确实有,但是却只剩下粘在蜂巢上的一点,连收集的价值的没有,不禁微微摇头。 推平了蜂巢,楚越绕着石洞走了三圈然后又走回蜂巢的蜡座上坐下,终于确定了这里只有开始石门封住的那一个出口,当然,也许还有密室暗道之类,不过他对机关消息之类的东西本就一知半解,就算有也未必能找的出来。 出,暂时应该是出不去了。 水浅浅既然是送他来给小白吃,应该不用多久就会来查看,这时候多半已经在来的路上,她先前幻化的虚像是先天境修为,若是她本身也是先天境,那尚可一搏,若是入微境…… 应该不可能有那么年轻的入微境! 还有,她来的时候也未必就是一个人,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一旦惊动旁人,要脱身只怕难上加难,到时候恐怕还真像方紫雨说的,救人不成反而自己也陷身于此了。 可是这个地方不但周围没有出路,而且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吧,也不算上天无路——楚越抬头看了看洞顶的小孔,应该是供金翅黑尾蜂进出所留,可是要想从那里出去,也只能是妄想。 至于地下,挖地洞么? 就算楚越想这么做也没那么多时间,若是真有那么多时间的话,那从头顶那个小洞着手恐怕也比挖地洞要实际些。 楚越轻敲膝盖,思索对策。 沙沙!沙沙! 楚越微微一愣,慢慢站起来,盯着地面一瞬不瞬,然后声响又起,果然是来自地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挖地洞的男人 什么东西? 楚越收敛了气息,缓缓拔出长剑,戒备的看着地面,声音应该是在蜂巢的底座下面响起。 惯于地下活动的动物有兔子老鼠这类比较弱小的,却也有蛇蜈蚣这类比较厉害的,但是这里已经是溶洞的深处,还能在地下打洞活动的多半是凶兽。 能在地下活动的凶兽通常都比较厉害。 沙沙的声响停下来,过来片刻却又响起敲击的声音,楚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若说他没有听错,怎么听这声音都是有人在地下用手指叩击蜂巢底座发出来的。 地下的是人? 敲击之后,又过了片刻,楚越就听见唰的一声,然后就看见地下一柄长剑刺穿蜂巢底座,然后沿着一个圆圈的轨迹切割起来,最后切下了一块直径米许的圆孔。 接着,地下就钻出一个人来。 楚越看见这人的后脑勺的时候,手中的长剑已经垂了下来,脸色精彩至极,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地下的人慢慢钻出,也是一脸吃惊,然后刚刚转头就骤然看见楚越,立刻吓得‘哇喔’一声,人就又掉了回去,只听见里面咕咚一阵响,也不知道那地洞到底有多深。 楚越走过去看着黑漆漆的地洞,摸着下巴一阵无语。 “你大爷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地洞里面隐隐传来声音,带着阵阵回声,显然这地洞着实不浅,那人骤然落下去,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跟头。 过了好一阵,洞里才又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头。 “小越,你……你怎么在这里?” “三哥,好久不见!” 地下冒出来的人正是上次才分别不久的风晴川,会在这里见面,楚越也是十分惊讶,只是显然不及风晴川的惊讶程度。 风晴川飞快钻出来,看着已经被弄出一片狼藉的蜂巢,鬼哭狼嚎的叫道:“不见你大爷的,蜂王呢……我的蜂王呢,小越,有没看见蜂王……” 风晴川两眼发红,像条疯狗似得满地乱窜,看得楚越实在有些不忍,暗自叹了口气,将那蜂王剩下的薄皮扔在他面前。 “三哥,你要是不嫌弃,这东西就拿着安慰一下吧!” 风晴川看见蜂王的残骸,顿时两眼发直,一把抓住,满脸不可思议的道:“蜂王……就剩下这个了?” “咳!” 楚越轻咳一声,点点头。 风晴川愣愣的呆坐片刻,然后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掐住楚越的脖子:“你大爷,楚越……你大爷的,三爷遇到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楚越从地上爬起来,苦笑不已。 风晴川显然也是为了那只蜂王而来,只看那条地道的深度,就知道他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好不容易就要到手,却被楚越凭空弄走了好处,这种心情恐怕只有亲自经历了才知道,说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风晴川在地上躺了半晌,慢慢平静下来,幽幽的道:“你小子是专门来和我作对的吧?” “三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那条蜂王了,否则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啊?” “三哥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知道这里有只蜂王呢?” “我……呃,咦,你大爷的!你管我是怎么进来的,你小子横刀夺爱,抢了三哥的蜂王,我还没怪罪你,你倒好啊,嗯,还盘问起我来了……” 风晴川跳脚,指着楚越的鼻子大骂道,他的肺活量充足无比,一口气说下来也不用换气。 楚越避开风晴川飞溅的唾沫,小心翼翼的插嘴道:“三哥,你暂且息怒,我借你这条地道用用,你不介意吧?” 楚越说着踢了一下睡着的狗蛋,却是毫无反应,再踢一脚,这家伙哼哼两声,翻了个身继续大睡,仍然没什么反应。 楚越不禁心中奇怪,此时却又无暇多想,只好一把将它抱起,只觉手上一沉,不禁暗道这家伙莫不是吃多了蜂王的体液,补过头了吧? “你想跑哪里去,恩?你……你大爷的,那是我挖的!” 看着跳进地洞的楚越,风晴川怒气大涨。 不过他也反应过来,这地方本来就是水浅浅用来养蜂王的,平日里会送些凶兽尸体,或者有些倒霉鬼武者进来喂食,他也是知道的,当然明白这地方不能久留。 风晴川一通发泄之后,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今日这情形他当然也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概也猜到是水浅浅将楚越送来给蜂王当食物,却不想被掉了个个,偷鸡不着反而贼被抓住了。 所以,他也知道这事情怪不得楚越,只能说是自己运气不好,被人半路截胡了而已。 可理是这么个理,任谁一时间也是难以平息的。 他先是精心制作了计划,然后又耗费人力物力时间来执行,且不说最后是否能成功,只是这其中的心血就费了不少,可最后却被楚越这么误打误撞,看起来轻而易举的就得了手。 所以,要说风晴川是怒气怨气,其实还不如说是心中不平衡,就像有人拼死拼活一辈子,却抵不过别人突然中一张彩票一样。 “臭小子!” 风晴川喃喃骂了一句,算是收场,随后也跳下了地洞,然后又将地洞入口做了一番整弄,他计划周详,如何进如何出,如何收场都早有准备,此时做来也是有条不紊。 “你大爷的!” 风晴川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明明不是自己拉的屎,偏偏还要自己来擦屁股,想想就憋屈,可是不收拾又不成,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要说跟他没关系,恐怕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想起那只剩下一张皮的蜂王,风晴川不禁又欲哭无泪。 楚越跳下地洞,才发现这地道是成阶段式的一直斜着向下,最后终点是一间封闭的小山洞。 山洞不过方圆丈余,只有一个人高的小门,一道铁门从外面锁死,门上一个小小的孔洞,也被紧紧锁住,像极了关押重犯的地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从这里到上面蜂王的山洞,垂直高度至少超过三丈,而且还全部都是坚硬的岩石,这工程显然不小。 山洞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一边躺着一个男子衣衫褴褛,宛如熟睡,却已经毫无气息,角落里还有一柄铁锹,样式较普通的铁锹略有差异。 楚越将仍然熟睡不醒的狗蛋放在一边,等了足足近一刻钟之后,才见风晴川从上面下来,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神情有些奇怪,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 “多谢三哥替我收尾!” “算了,小事而已嘛!大家都是兄弟,对不对,你看,你吃了我的蜂王呢……好……就算不是我的,反正我大人大量也不怪你了,你呢,一会要是受什么委屈也别怪三哥,好吧?” 风晴川一边说一边带着几分笑意,只是笑得有些诡异。 楚越心中隐隐感觉不妙:“三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风晴川笑嘻嘻的道:“你这么聪明,难道会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牢?” “果然聪明!” 风晴川拍了拍楚越的肩膀,然后敲了敲铁门,道:“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呢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再慢慢跟你说,你别闹事,先在这里呆一晚上!”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响铁门,风晴川吼道:“是三爷我,快开门!” 然后就有人打开铁门,举着油灯,推着一辆小车,风晴川不等那人进来,就挥手道:“等着,我先装点垃圾带走!” 说罢,他转身将角落里的尸体提起扔在小车下面,又从车上取下一桶水放下,然后对楚越眨眨眼,施施然的推车出了山洞,随即铁门合拢,外面有人上锁。 如此情形,饶是楚越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是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风晴川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蜂王,或者说目的之一;他的身份看起来像是这里的牢头——如果这里确实是地牢。 最让楚越不解的是,风晴川刚刚明明可以带人走,为何却偏偏要将他留下呢?难道说只能带走死人,而带不走活人? 风晴川能在这里来去自如,难道也是失心童子? 风晴川费尽心机去取那蜂王,肯定不是像狗蛋一样只为了填饱肚子,也不太可能像楚越一样可以压缩真气,定然是为了别的什么用途。 还有那方紫雨,也两次说起想要得到金翅黑尾蜂的蜂王,如今看来,只怕并不是开玩笑。 本以为这黑蜂洞就是鸠无欲的一个据点,如此看来,只怕并非那么简单。 楚越盘膝而坐,暗自分析推论,却始终像是差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各种繁杂的信息涌上来,疑问反而是越分析越多,牵扯也越来越大。 最后索性排除杂念,入定养神。 洞中无日月。 不过,楚越对自身的生物钟把握得相当精确,除非是陷入昏迷完全失去意识,即便在完全黑暗的地方,他依然能把握大致的时间。 等到风晴川再次来到石洞,已经过去大概六个时辰。 “你大爷的,你居然把水浅浅那丫头的夜明珠的拿过来了,哎呀,三爷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弄走几颗呢,唉,你别说只有一个啊,至少也要分一个给我,不然我就拿走这个!” 风晴川一进来立刻就掩上铁门,转身看见被楚越用衣服盖着只散发出淡淡光晕的夜明珠,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立刻就絮叨上了。 楚越二话不说,立刻从包里掏出一颗扔了过去堵住他的嘴。 这珠子只是他在上面蜂王的山洞里顺手拿过来是,要说用处其实不大,只是人在黑暗中呆久了不太习惯,没灯也就算了,既然有照明物当然要拿出来物尽其用了。 接过夜明珠,风晴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地坐下,道:“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一个个问吧,三哥今天时间充裕,能说的自然都告诉你!” 楚越点点头,然后很认真的道:“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风晴川愣了一下,然后挠头道:“你难道就没有别的问题?我觉得吧,这个问题放在最后问比较合适!” 楚越摇摇头道:“没有其他的问题!” 风晴川不死心道:“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问题呢?比如我是怎么挖地洞的,又是怎么避开蜂王攻击的,还有昨天那具尸体是哪里来的,等等,我觉得问题很多啊,你怎么可能会没有疑问呢,难道你都知道?” 楚越道:“该知道的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不该知道的问你也未必会说!” 风晴川怀疑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然后让我觉得你很厉害,对吧?” 楚越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这样,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了,不过……” 风晴川理所当然的道,然后想了想道:“那你说说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挖了条地洞的?” 楚越叹了口气:“挖地洞的应该是昨天这洞里死掉的那位吧?这地洞应该是昨天才挖通,你当时应该还在这洞里,所以蜂王攻击的时候挖洞的首当其冲,而你却幸免于难,是这样吗?” 风晴川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楚越道:“如果要具体的说,恐怕要说半天,简单的讲,就是五分观察,三分推测,两分运气,未必全准,大多数情况下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风晴川看了他半晌,叹气道:“好吧,看来我们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楚越也叹气道:“这么说来,三哥你是没办法带我离开这里了!” 风晴川默然片刻,道:“我也想带你出去,不过现在确实不行,等我想到办法再说吧!你别看昨天我随随便便就将尸体带出去了,因为那是属于垃圾类的,所有出去的东西都是要送去处理的!” “处理?” 风晴川看了楚越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没——机——会!” 他也不等楚越问,继续道:“你知道带出去的东西是怎么处理的?是送到金翅黑尾蜂的蜂巢当食物,那可不是你昨天看见的水浅浅的那种蜂巢,而是真正的蜂巢,高达数十丈,数十万蜂子,只是看着都害怕,若是去了那里,你根本不可能离开的!” 难怪! “而离开地牢的真正出口,却是两个入微境的武者值守,同样是没什么机会啊!” 风晴川有些发愁的做出总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身陷囹圄 唉! 风晴川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楚越静静的听完,神情自若的道:“这么说来,我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那三哥你给我说说这黑蜂洞和地牢吧!” 风晴川一愣,随即瞪眼道:“你不是什么都猜出来了,还问什么?” 楚越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就算要猜也不可能凭空猜测啊!” “好吧!你小子一向比较鬼,了解情况之后说不定会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也说不定!” 风晴川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接着道:“这是苗疆神庙的一个据点,想必你是已经知道了?” 楚越诧异道:“苗疆神庙?难道不是无欲天魔鸠无欲的据点吗?” “鸠无欲?” 风晴川不屑道:“这地方几百年前就是苗疆神庙的据点了,鸠无欲不过是托庇于神庙在此落脚而已,你不会是追踪什么失心童子才跑进来的吧?” “还真是!” “……,那是谁告诉你这是鸠无欲的据点的?” “方紫雨!” 风晴川气道:“你明知那娘们不是好人,居然还信她说的话?” 楚越摊手道:“这里有失心童子,还有鸠无欲的左右双仆,换成是你听人说这里是鸠无欲的据点,你信不信?何况,不管我信还是不信,跟现在的情况也都没什么关系啊!” 风晴川没了话说。 “行了,三哥,继续说吧!” 楚越当然不会轻易就信了方紫雨的话,只是现在想来也有些古怪,这里若是苗疆神庙的据点,那身为苗人的方紫雨为何要偷偷摸摸? “打岔的是你,圆话的也是你,说来说去,倒是三爷我的不是了?” 风晴川抢白一句,见楚越只是笑不接话,也没了争论的兴致,只好继续说下去。 “苗疆神庙以蛊虫名闻天下,蛊、毒不分家,做这两种东西都比较凶险,要研发新品种更是需要活体来做实验。有的蛊可以用凶兽来做实验,但是有的却非得用人不可,何况,蛊始终是因人而成,在凶兽身上做实验,哪有直接用人来得真实?” “苗疆乃是苗人聚居之地,苗人本就人少,他们自然不会用自家人来做实验,而中原九州大夏皇朝势力庞大无比,他们更是不敢招惹,就算偶尔弄几个人回去,也只能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 “但是在西域,这种顾虑就少了许多。西域本身国家林立,大小国家数百个,势力山头更是不计其数,要弄点人做实验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地牢,关押的主要就是用来做实验的人,有武者,也有普通人,当然,最近也有一些失心童子被关在里面。” 风晴川的话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失心童子还需要关起来?” 风晴川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世上总有些愣头青嘛,你说你九九空心丸厉害,他听都没听说过,当然就不信了。所以就把他们关起来等药效发作,让他们知道厉害了之后自然也就屈服了,否则要是让他们死在外面岂非浪费了药丸?” 楚越道:“你这角色扮演倒是投入得很,都已经学会站在他们的角度看问题了!” “角色扮演?” 风晴川嘿然一笑,道:“你小子也别套我的话,老实说吧,我确实是和苗疆神庙有些关系,也知道不少内幕,但是却绝不是苗人!” 楚越点头道:“当然,不是你跟他们有关系,而是你们风家和他们有关系,对吧?苗疆来西域本身就是鞭长莫及,当然要和地头蛇交好,作为西域大国的出云国自然是首选之一!” 风晴川也不否认:“不错,我确实是风家的人,以前没告诉你倒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我是离家出走的,你又和我妹妹有些不清不楚……” 楚越摇头道:“我和风小姐的关系,你只怕是想岔了!” 风晴川古古怪怪的笑:“明白,明白。” 他嘴里说着明白,心中有没有明白,鬼才知道。 楚越无奈道:“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好,好,说正事!” 风晴川咳嗽几声,道:“我这次跑进黑蜂洞也是找了关系的,至于目的……你也知道了,就是为了水浅浅那小妞的蜂王,我知道你也许奇怪我用来做什么,但是抱歉,这个……三哥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楚越道:“其实我也是误打误撞,早知道是你要那蜂王的话……” 风晴川大笑着截口道:“当然,你若是早知道,肯定是要留给我的嘛,好兄弟,讲义气!” 楚越摇头道:“不,就算早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也改变不了!” 风晴川一愣,随即怒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那种情况下你死我活的自然是难以留手了,难道你以为三爷我不知道?可是,你说句假话让我高兴一下会死啊?” 楚越苦笑道:“那蜂王,其实是被狗蛋咬死的!” “狗蛋?” 风晴川看了看地上仍然熟睡的狗蛋,满脸的怀疑。 楚越叹了口气,便将昨天与那蜂王的战斗简略的说了一遍。 “难怪嗯,我就说嘛,连三爷我都受不了那蜂王一击,结果你小子不但正面杠上,还直接就弄死了它,当时就差点让三爷我怀疑自己的天才属性了。弄了半天,原来你小子也不过如此,连一条狗都不如,哈哈!” 楚越淡淡的道:“彼此彼此!” 呃! 风晴川这才想起刚刚话里的语病,不禁一滞,转头道:“这么说来,狗蛋这家伙一直睡着不醒,难道就是所谓的吃饱了撑的?” 楚越点头:“我只希望它别被撑死!” 风晴川摸着下巴,有些不确定的道:“这……可难说!那蜂王已经被水浅浅养了五年,各种补品吃了不计其数,而且那玩意儿还只吃不拉,一点都不浪费的转化为自身能量,你想想,其中蕴含的能量有多少?” “蜂王不是应该要产卵吗,养这么多年做什么?” “当然是养蛊了,水浅浅本来打算不久之后就要将其转化,所以三爷我才想要捷足先登,谁曾想……,不过,话说回来,你说你也吃了不少,怎么一点事没有?” 风晴川眼神带着狐疑。 楚越摇摇头表示不知,随即又笑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也没感觉到饿算不算?”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身上倒是出了不少污垢,比起上次突然转化异种真气的时候还要猛烈,似乎似又经历了一场洗毛伐髓的过程,但是异常的状态,还真一点没有。 而且,他虽然吃的比狗蛋少,但是他的体质和狗蛋也没可比性,按理说狗蛋都给补晕了,他也该有点反应才是,现在在风晴川看来他吃了和没吃居然没什么区别,也难怪他会觉得奇怪。 楚越也无可辩解,因为他也解释不清楚。 风晴川撇嘴道:“你是不饿,那水浅浅却是气得饭都吃不下,正暗中让人查你的下落呢!” “暗中?” 风晴川得意的道:“当然是暗中了。水浅浅是苗疆神庙的侍女之一,所以才有资格养金翅黑尾蜂的蜂王——你别看这蜂王等阶不高,其实很难得。但是,同时神庙中还有其他侍女也同样豢养蜂王,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蜂王本就是她们的依仗之一。水浅浅如今丢了蜂王,就算重新再养,也落后了一步,自然不敢让人知道了!” 楚越道:“侍女有什么可争斗的?” 风晴川哈哈一笑道:“苗疆神庙的侍女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她们侍候的是神庙供奉的神祇,也是神庙圣女的候选。她们在婴孩时就被选出来,接受最好的资源,中途经过不断的淘汰,到最后剩下的侍女就会成为圣女,地位可是仅次于神庙大长老的大人物!你说她们有什么可争斗的?” 楚越忍不住咂咂嘴,道:“既然这样,你就不怕被她找出什么痕迹?” 风晴川轻松道:“放心,水浅浅虽然在资源上拥有较大的权利,但是没什么实权,能调动的人手也就那么几个,她信得过的更是少得可怜!而且,我打探了一下,看她的动作,根本就没想到我们是从地下跑了,还以为是从那石门出去的!” 楚越微微摇头道:“若是我丢了蜂王这么重要的东西,追人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只怕还是要重新养一只,她若是将蜂巢清理,你的地洞还能瞒得过去?” 风晴川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迟疑道:“应该……不会这么快吧?而且,昨天我已经将地洞封死了……” “真的封死了?” 风晴川有些不确定:“大概,应该是吧……不然的话,现在再去加固一下?” 楚越笑了笑,道:“不必了,昨天你走了之后我无所事事,就回去了一趟,发现确实是封死了!” 风晴川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当时他做的事情自然清楚得很,不禁怒道:“你小子原来是在消遣我!” 他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得意的道:“其实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下,你从地牢里出不去,还可以从上面走啊,这里又正好有条地道,趁水浅浅不注意,便溜之大吉,这个主意如何?” 楚越赞道:“不错!” 风晴川顿了顿,更加得意的道:“那地道三爷堵得马马虎虎的,你真以为是三爷失策?只是不想你走的时候多费功夫罢了,谁知道你却画蛇添足的去堵死,现在你就慢慢的再挖开吧,哈哈……” 楚越微笑道:“三哥昨天晚上就能想到昨天下午的事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小弟实在是佩服得很!” “咳……” 风晴川听出楚越的讽刺,可是偏偏又是他自己话里露出破绽,无可辩驳之下,故作恼怒道:“你信不信三爷我再也不来这破洞?” “行了,三哥你英雄豪气,又岂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是不是?拿来吧!” 楚越伸出手掌。 风晴川道:“拿什么?” 楚越道:“三哥你既然什么都给小弟计划好了,思虑如此周详,又怎么可能忘记小弟不熟悉路线呢?肯定是画好了进出的地图了,拿来吧!” 风晴川脸色变得精彩起来,张了张嘴,指着楚越点了点,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扔在地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哐当一声将铁门锁死。 外面隐隐传来的各种奇怪的声音,讨饶、求救、怒骂、哭泣……,也不知道到底关了多少人,众生百相,全浓缩于此。 楚越眼神变得沉寂起来。 从昨天追踪荆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时发生的时候因为太快而不觉得,现在想来,却实在太过巧合。 荆风出现,恰巧被他看见。 追到黑蜂洞,恰巧被方紫雨看见。 进洞之后,恰巧被水浅浅看见。 被困蜂王巢穴,又恰巧遇到风晴川破地而出。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两字能解释得了的? 楚越微微摇头,若是一件尚可,但是全连在一起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将这些事情巧妙的安排在了一起,若真是这样…… 楚越邹了邹眉。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无论是人心还是事情,现在所处的状况若真是人为安排造成,那么后续的变化多半也在对方预料之中。 可是,若真有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自己,目的又是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其价值所知,但是在不同人的眼中价值又有所不同。 以楚越对自身的了解,最看中他的自然是追踪了他们兄妹八年的无名杀手组织,其次便是大夏某个显赫贵人,他们为的都是连楚越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魔玉’。 可是,从这次事情行事的手段上看,显然和那两拨人又完全不同,难道又有新的势力参与了进来? 还是说,因为其他自己忽略的事情导致? 楚越缓缓展开风晴川留下的布帛,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地图上来,不管他的猜测是否存在,总归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地图以地牢上面的那个蜂王巢穴为中心,画的甚为详细,只是离中心越远,标注便越是模糊,不知是风晴川认为没有必要,还是连他也并不完全清楚。 不过,地图上出入的路线,以及沿途警戒等等标注得极为详尽。 楚越看了看沉睡的狗蛋,轻轻跳进地道,他决定还是先清理了通道,再回来带它一起离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语锋,刀锋 黑蜂洞上方悬崖绝顶。 卫陉崆负手而立,青衫猎猎作响,望着暗淡的星空,一柄血色长刀插在他面前的岩石之中,已没入大半的刀身在淡淡的星光下,闪着妖异的红光。 “卫长老,我家小姐与你们九先生正在商谈,何故一言不发便动手?莫非是看我们兄弟残废,便觉得好欺负不成?” “正是。打便打了,可打到一半就收手又是个什么鸟意思,让人忒不痛快,大哥,你拦着我作甚?” 两人站在数丈开外,先开口的是一中年文士,手提长剑,风姿极佳,只是左臂空空,却是断了一臂;后说话的是一铁塔般的巨汉,标准的苗人装束,空着的手掌如同蒲扇一般,气势宛如山岳,只是右臂也是齐肩而断。 这两人正是无欲天魔鸠无欲的左右双仆。 卫陉崆淡淡的道:“在下只是久闻两位大名,才忍不住动手请教,切磋而已,两位又不是初涉江湖的雏儿,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切磋?嘿嘿,若非咱们兄弟俩有几分本事,只怕刚刚已经被你切磋死了吧?来来来,也不必等我家小姐和你们那劳什子九先生商谈的结果了,咱们先分个生死再说!” 右仆脾气暴戾,独臂拳头一握,便欲跨步向前。 左仆长剑一拦,道:“卫七长老向来以直言著称,他既然说是切磋,那便是切磋了!不过卫长老,九先生与我家小姐正在商谈,你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自然难免让人误会,不知可有说法?” 卫陉崆道:“只是想做便做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说法?” “你说什么?” 右仆大怒,左仆也是脸色一沉。 卫陉崆恍若未见,道:“听说你们当年在赵浩东手下以一条手臂为代价,捡回了一条性命,是为数不多的能在他手下逃生的人……” “卫陉崆,你找死!你拦着我做什么?” 他话没说完,右仆已经大声怒吼着冲过来,却被左仆一把抓住,虽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却似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盯着卫陉崆的目光简直要冒出火来。 左仆也是面沉似水,沉声道:“卫陉崆,你什么意思?” 当年他们与鸠无欲被赵浩东追杀万里,最后虽然逃得性命,却也只是托庇于人,算不得光彩,断臂之仇更是被他们因为奇耻大辱。 可是,这十几年来他们的实力虽有长进,却也心知肚明与赵浩东的差距,根本不敢去找他报仇,多年隐忍自然不免迁怒于人,有人就算无意中透出一丝似是而非的口风,也会被他们残忍虐杀。 卫陉崆这样当面说起的,可以说几乎是从来没有,埋藏在心底十多年屈辱骤然被人揭开,双仆的心情可想而知。 “抱歉,看来我不应该说出来!不过,我并无其他的意思,只是想问,我刚刚这三刀,比起十多年前的赵浩东如何?” 卫陉崆坦然道歉,最后却又难掩期待。 右仆一愣,随即大笑:“赵浩东?你居然想和赵浩东比?嘿嘿,当年赵浩东一击之下,我们两人双臂齐断,可是你刚刚那三刀,可有伤我们分毫?” 左仆目光一闪,道:“卫长老和赵浩东有仇?” “没有!” “有怨?” 卫陉崆道:“我长居西域,与赵浩东素未谋面,哪来什么仇怨?只是最近静极思动,想要往中原一行见识天下名家风采,赵浩东名震天下,自然不能错过!” 右仆闻言冷笑不语。 左仆沉吟道:“卫长老刚刚三刀虽然在攻击的犀利上不如当年的赵浩东,但是对武道的领悟却犹有过之!” 右仆冷笑道:“但是,别忘了已经过了十八年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过了十多年,赵浩东也不可能原地踏步。 卫陉崆也不以为意,神情淡然。 左仆又道:“不过,赵浩东出身易水学宫,易水武学以攻击犀利奇诡见长,正面交锋却颇有不足,断魂谷断魂三式攻击强大冠绝西域,卫长老你天资卓绝,也未必就差了他多少!” 卫陉崆扫了他一眼道:“换句话说,你觉得我不及赵浩东,却又想要我去挑战他,顺便替你们试试他这些年来有多少长进,好衡量你们是否有机会报仇,是吧?” 右仆暴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恼,左仆却点点头,坦然道:“卫长老心如明镜,我们这点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无论我们有没有这种心思,都不会影响你的决定,是吧?” 卫陉崆点头:“不错!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不管我挑战赵浩东的结果如何,你们这一辈子应该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右仆握紧了拳头,左仆眼神狠厉,却都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卫陉崆冷笑道:“未战先怯,武者最基本的心气都没了,连正面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偷偷摸摸的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就你们这样还想报仇?” “卫!陉!崆!” 右仆怒吼一声,浑身骨骼噼啪作响,手臂肌肉虬结。 左仆也缓缓放开右仆的手臂,握住了插在地上的长剑剑柄,冷森森的道:“卫陉崆,我们兄弟可是与你有仇?” 他们向来横行霸道,今日为了自家主人才一忍再忍,但是卫陉崆明显就是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存心羞辱,这要还忍下去,就未免太过可笑了! 不过,左仆生性沉稳,到现在也依然不想不明不白的动手,因为他了解右仆,就卫陉崆刚刚的那些话,他们一旦开始动手,就定然是不死不休,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们三人一旦出现伤亡,不管最后谁死谁活,鸠无欲和断魂谷的商谈都再无意义! 当然,若只是单纯的谈判破裂也就罢了,关键的是这里可是断魂谷的地盘,只是虚实境的长老便至少有二十余人,若真撕破脸,不管鸠无欲如何了得,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才是左仆真正的顾虑! 卫陉崆对左右双仆的蓄势待发恍若未见,淡淡的道:“以鸠无欲的身份,其实卫某与她商谈已是给足了面子,你们可知道为何九先生这次会亲自出面?” 双仆心中一凛! 九先生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连在断魂谷内部听过这个名字的也极少。 对于九先生,双仆也只是听鸠无欲提过几句,只知道此人身份神秘,修为莫测,虽然在断魂谷中既不是长老也不是客卿,但是地位超然,却隐然凌驾于一众掌权长老甚至掌门之上,俨然断魂谷的幕后之主! 换句话说,九先生就相当于是苗疆神庙的大长老或者圣女。 早前鸠无欲听到九先生要亲自出面的震惊,双仆当然不会不记得,当时他们虽然都颇为惊讶,却只当是断魂谷对这次商谈的重视,如今听卫陉崆一说,显然是另有隐情。 “为何?” 左仆咬牙吐出两个字来,心中却隐隐感觉不妙。 卫陉崆悠然道:“不妨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如何?” “说!” 右仆闷雷般的怒吼,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卫陉崆看了看两人,顿了顿,才继续道:“从前,有人煮了一锅肉。他正吃着,来了一个人,说可不可以让我也吃一点,那人说,行,但是你不能白吃,你要么加点肉或者弄点柴火什么的,后来的人同意了,两人就一起围着锅吃肉。” “他们吃着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就这样,围着锅吃肉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大家都守着规矩,所以锅里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有一天,有个吃肉的同伴又带了一个人来,带人本来没什么,只要不坏了规矩,反正锅里的肉多吃不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其实差别不大,对不对?” “可是,偏偏这新来的人却是胃口奇大,这一锅大家一起吃都吃不完的肉,他一个人就能全吃下去。这样的人大家自然是不能让他留下来的,否则让他吃饱了,其他人怎么办?” 卫陉崆说着看着左右双仆,缓缓拔出地上长刀,一边轻拭刀锋,一边淡淡的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左仆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卫长老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不明白!” 卫陉崆道:“断魂谷这锅肉是有很多人一起吃,之所以一直都能和平相处,就是因为大家的胃口都不大。你们苗疆神庙想要讨好大夏皇朝,那是你们的事,但是,你们还想带他们过来吃我们的肉……那就有些过了!” 左右双仆已经说不出话来,额头隐现汗迹,他们根本无法辩解,卫陉崆既然直接点明,当然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何况,有的事情,也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卫陉崆继续说道:“大夏皇朝确实强大无比,可是想要染指断魂谷,嘿,还是等它统一了西域再说吧!” 左仆涩声道:“我家小姐呢?” 卫陉崆道:“依规矩,鸠无欲自然当诛,不过九先生说,要留她一命,他这么说了,大家当然不会反对,至于你们……便让卫某试试与赵浩东之间的差距吧!” 左仆道:“那本是神庙的意思,与我们……小姐何干?” 卫陉崆道:“不管是苗疆神庙的意思,还是鸠无欲的意思,你们既然来了,就与你们相干,今日之后,这黑蜂洞也不再叫做黑蜂洞了,不守规矩的人总得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右仆怒喝道:“大哥,何必与他多说,不过拼死而已!” 左仆点点头,惨然道:“你说的不错!” 他心知今日已无幸免,就算他们联手杀了卫陉崆,也绝对走不出断魂谷,至于黑蜂洞中的神庙弟子,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也管不了那么多。 卫陉崆屈指轻弹刀锋,声若龙吟。 “若非九先生交代要将话说明白再动手,卫某也不必和尔等废话,现在想必都清楚了……若是不清楚,那就做个糊涂鬼吧!” 说毕,手中长刀募得消失,只化作一片血光席卷过去。 断魂三式第一式—— 血雨腥风! 断魂谷的心法战技皆源自于地阶的《断魂密箓》,并没有进阶圣境的法门,甚至突破虚实境后期都极为不易。 因此,许多断魂谷长老进阶虚实境之后,都会想方设法的改换门庭,寻找天阶心法以求探寻圣境,剩下仍然修炼《断魂密箓》的也大多是自觉圣境无望,度日等死。 卫陉崆则是例外。 他本身天资绝世,乃是公认的有望进阶圣境的天才,所以他一直坚持修炼《断魂密箓》也让许多人不解,直到他轻易突破虚实境后期,质疑才逐渐变成敬佩。 卫陉崆修炼的心法执著于《断魂密箓》,对战技也同样执著——断魂三式! “小心!” 卫陉崆刀势一现,左右双仆同时心生警兆,他们形影不离早已经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出声示警。 先前他们与卫陉崆交手三刀,也不过势均力敌,当时还暗想大名鼎鼎的卫疯子有些名不副实,现在才知道,他刚刚根本就未尽全力。 刀光如浪,顷刻间便巨浪滔天! 左右双仆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根本不知道卫陉崆人在何处,攻无处攻,防无处防! “合!” 左仆瞳孔骤缩,轻喝一声,手中剑光暴涨,硬生生将血浪劈开一线,右仆嘿然一声,手臂骤然暴涨倍余,一拳击出,砰然一响,一道黑芒直冲而出。 黑芒过处,血浪似冰雪般消融,显出一道尺许的圆孔,对面,卫陉崆带着讥诮笑意的面孔一闪,瞬间便被红光填满。 左仆眼神中闪过惊骇之色,周身青气爆闪,冲开血浪,大吼道:“走!”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右仆爆喝,浑身黑气缭绕,一条手臂暴涨近三倍,整个人看起来好似魔神一般,一拳轰然击出。 呼! 漫天的血光突然消失无踪,卫陉崆仿佛也凭空消失,左右双仆的攻击击破虚空,发出闷雷似的声响。 两人左右成掎角之势,眼中均闪过一丝疑惑,回头相互一看,立刻惊骇变色,同时看见对方眼中倒映着一道闪亮的刀光,似闪电般直落而下! “道域!?” 左仆眼中惊骇骤浓,奋力吐出两个字来,眼中的生机便迅速消失,扑倒在地。 卫陉崆显出身形,喃喃道:“当年赵浩东一击断你们双臂,今日我一击取你们性命,这差距就算有,应该也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吧?” 他说着,看着脚下岩石上正逐渐变大的缝隙,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一刀,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能发不能收,黑蜂洞……只怕以后真的将不复存在了!” 说毕,他陡然身化流光,直射向半空,瞬间远去。 悬崖上那道本不太大的裂缝也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开来,一直向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命在天,运在己 太平道城内,演武堂顶楼。 鸠无欲虽然已经年近花甲,看起来却只三十许,娇艳如花,正是最具成熟女人魅力的时候。 她现在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脸色有些苍白。 谁也想不到,这个纵横天下数十年,令人谈之色变的无欲天魔,现在不但毫无半分霸气,还像是受了委屈却又不敢倾吐的小媳妇,欲言又止,我见犹怜。 “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看着站在窗前正凝望窗外的那道人影,鸠无欲纵然心中怨恨,却也不敢生出半点反抗之心,因为她知道,若是不反抗,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反抗,那就真的是再无半点机会。 在来断魂谷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九先生居然会是面前的这个人,否则,她宁愿老死苗疆也绝不敢踏入西域一步,只是现在已经悔之晚矣。 “你以为呢?” 窗前的人影并未转身,听声音却是一个中年女子,语气温柔和蔼,好似母亲对孩子说话一般。 “您……您……,我……奴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鸠无欲却好像听到什么令人恐惧的话,语气微微颤抖。 “呵!” 窗前的女子轻笑一声,转过身来,果然是一个温柔漂亮的中年女子,慈眉善目,好似观音一般。 “你早就不是我的丫鬟了,还称什么奴婢?大名鼎鼎的无欲天魔,怎能没有一点魔的样子呢?” “奴婢……我……” 鸠无欲更加害怕,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只有她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善良得像菩萨般的女子有多么的可怕。 九先生走到鸠无欲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手掌仿佛有着某种魔力,鸠无欲本来极度害怕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颤抖的身体也恢复如常。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你会从一个懵懂无知的丫鬟变成臭名昭著的魔头,我自然也会变。别怕,我若是要杀你,你觉得我会让你坐着我面前说话?” 鸠无欲彻底平静下来,她虽然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九先生,却知道她从无虚言。 “那……” 九先生淡淡的道:“当然,其他的人运气就没你的这般好了!” 鸠无欲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哀痛,她知道九先生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谁,神庙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那左右双仆……这两人跟了她数十年,名为主仆,实则情如兄妹,如今客死异乡,她多少有些难过。 可是,鸠无欲却不敢吐出一个求情的字来,甚至连表情都不敢有,生死关头,终究还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小姐您这么多年音信全无,难道一直都住在这里?” “人都老了,还叫什么小姐,你也叫我九先生吧!你说的没错,我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三十年了!” 九先生又转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似乎颇有感触。 鸠无欲略感吃惊道:“那不是当年老爷一死您就……,那小少爷呢,奴婢……我听说他没死,后来去找过却没找到,难道您也不知道吗?” “他?现在应该已经和他爹团聚了吧?” 九先生喃喃低语,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鸠无欲心中忐忑,却不敢打扰。 哗啦! 桌上的杯子突然震动起来,砰的摔在地上,跟着整栋楼仿佛都抖动了一下,瞬间又复归于平静,令人仿佛错觉。 “地震了吗?” “地震了……” “……” 楼外有人大叫,城内瞬间也沸腾起来,可是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地震,闹腾了一阵见再无动静,人群便逐渐散去。 轰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雷也似的巨响,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人群又是一阵喧嚣。 楼上。 鸠无欲听到声响,再联系刚刚的震动,隐隐猜到几分,忍不住问道:“小……九先生,这是?” 九先生平静的道:“黑蜂崖倒了!” “什么?” 鸠无欲脱口惊呼,她刚刚虽然有所猜测,如今亲耳听见,一时却仍不敢相信。她知道九先生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却没想到她为了覆灭苗疆神庙的弟子,居然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 她们在城里都听见如此大的动静,也只有高达数百丈的黑蜂崖在猝然之间完全倒塌才有可能,那等威势,黑蜂洞的人难有生机不说,方圆数里之内的生灵也定然被波及无数,其中要说没有断魂谷的弟子,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一念至此,饶是鸠无欲草菅人命惯了,后背也不禁有些发凉。 “你是不是又觉得我不择手段?” “啊?不,没有!” 九先生淡然道:“卫陉崆虽然已将近虚实境大圆满,却终究还是差了一步,难以做到收放自如。偏偏他一旦动手就必定全力以赴,我猜多半是你那双仆不足以挡他全力一击,最后攻击便落在了黑蜂崖上!” 她虽然口称猜测,却宛如亲见,与事实分毫不差。 “双仆也是虚实境中期,卫长老要取胜,真有那么容易?” 鸠无欲知道九先生算无遗策,本不敢质疑她的猜测,只是双仆与她终究有些情分,便忍不住辩解一句。 九先生呵呵一笑,道:“如果是你,与卫陉崆尚有一拼之力,不过,最后多半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鸠无欲脸色变幻,眼神却透着疑色。 她本身就是虚实境后期的修为不说,这近二十年来又重新炼制了九个傀儡,每一个都有接近甚至超过虚实境的修为,虽然每次只能控制一个傀儡,但是与人交手就相当于是二打一,自然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所以,卫陉崆固然厉害,鸠无欲却实在有些不信他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九先生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淡淡的道:“他已经成就道域!” “道域?!” 鸠无欲面色立变。 道域,指的是虚实境武者制造的特殊区域,在道域之内,武者几近无所不能,乃是虚实境武者特有的攻防手段。 但是,道域却不是每一个虚实境武者都能领悟的,每一个能够领悟道域的虚实境武者,都是有着进阶圣境潜质的真正的天才! 鸠无欲向来也有天才之称,否则也不可能四十余岁便堪破虚实,但是她进入虚实境二十余年,对于道域虽然感觉只差一线,却始终难以领悟突破。 如今,听到卫陉崆居然已经领悟了道域,她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苦涩,要是当年没有离开小姐,如今是不是也已经领悟道域了呢? 九先生目光一扫,似是能直透她内心的最深处,却没再说话,过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所以,这次黑蜂崖的倒塌,也不能全算在我的头上!” 鸠无欲听了这话,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想笑,勉强忍住却不禁暗想,你既然早就猜到这一结果,偏偏还让卫陉崆去,还说不能完全算在你头上? 她虽然心中腹诽,口中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呐呐的道:“那岂非会波及很多无辜?” “呵!” 九先生哑然失笑,“据说你是这二十年来中原声名最狼藉的魔头之一,居然跟我说伤及无辜?” 鸠无欲轻咳一声,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在九先生面前,她又成了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丫头。 魔头,也终究不是天生的,仍然有柔软的一面。 对于鸠无欲来说,在其他人面前她是恶名昭彰的无欲天魔,可是在九先生面前,她的一切过往,一切成就均源自于她,根本就无可隐藏。 “我听说风家的人好像也在黑蜂洞……”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你说的是风家的那个小丫头吧?” 鸠无欲道:“是,听说她还是宋邀月的亲传弟子,那宋邀月不但是出云国国师,还是雪山宗小雪峰的宗主,若是她的弟子遭遇不测,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九先生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有心了!不过,宋邀月身负《天衍神术》的传承,若是连自己亲传弟子的前途生死都预测不到,那她还有何颜面见人?更别提什么罢不罢休了!” “您的意思,那风小姐那样也死不了?” “好命不如好运,能活着的也未必只有她。当然了,不管她死还是活,那都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不过,你觉得宋邀月会收一个有早夭之相的徒弟?” 鸠无欲面色微红,过了半晌才道:“小姐,难道一个人真的是一生下来,命运早就注定了?” 要是换了一个人面前,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问出这种既幼稚而又最有生命意义的问题,可是在曾经的主子、也是最崇敬、也最畏惧的九先生面前,却显得自然而然。 九先生沉默片刻,轻轻摇头道:“当然不是。就比如说你,你本是一个官家小姐,被抄家之后沦为官籍,然后又跟了我成为丫鬟,接着成为无恶不作的魔头,你觉得这是早就注定了的?” 鸠无欲默然无语。 九先生道:“其实,这中间每一个转折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中间差一步,你,便不会是现在的你!明白了?” 鸠无欲微点头,若有所思。 九先生道:“简单的说,命运其实是分开的,命在天,运在己。除了自己的出生难以选择,人生都是由自己的选择来决定的,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就注定了你有什么样的人生!” 鸠无欲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奴婢,明白了!” 九先生望着星空,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其实,道理很多人都会说,可是真正能想明白的,却没有几个!” ~ 楚越在地洞中小心的移动,风晴川胡乱堵在洞口的东西他昨天便已经清理过,并且重新做了布置。 确定蜂王密室无人,他才轻轻推开上方的掩盖物,闪身而出。 蜂巢已被搬到一边,四周也有被人清理的痕迹,想必是水浅浅的人以为有人破壁而入,结果当然是毫无所获,他们显然完全没想到会有风晴川这样的怪胎,直接从地下打个地洞冒出来。 巨大的石门紧闭,楚越靠近试着推动一下,预料中的毫无动静,石门的控制机关也不知道在哪里,石壁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找不到开门的机关,要出去还得等人开门才行。 楚越背靠着石门,突然脸色剧变,猛的向前一冲。 轰的一响! 石门陡然打开,接着人影晃动,一群人已经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正是娇俏可人的水浅浅,不过,她现在看起来不但不可爱,反而像是一只饿极了的母老虎。 “小贼,你果然还躲在这里面,哼哼,交出我的蜂王,本小姐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大意了! 楚越暗自苦笑,阵法这东西,看来有空真得好生琢磨一下,不过也是他疏忽,蜂王密室外面有阵法,他是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水浅浅会这么有耐性躲在外面守株待兔。 不过,她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还在里面呢? 蜂王,他当然是交不出来了,何况看水浅浅的样子,就算他交得出来,绕他不死的考虑多半也只是说说,最终恐怕还是会杀他泄愤。 所以,话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楚越拔出长剑,剑尖轻点,对面七个人,三个先天境,剩下的全是炼气期后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只是难就难在他要想从石门走出去,这些人就得全部留在这里。 若是让人走了出去,这蛛网密布的黑蜂洞大概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 “哼!还敢反抗,给我抓住他!” 水浅浅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炼气后期的弟子冲了出来。 楚越挥剑招架,叮叮当当的丝毫不落下风,水浅浅轻哼一声,再次挥手道:“再上去两个!” 四个炼气期弟子围着楚越,刀来剑往,看似激烈占尽了上风,可是他偏偏就是不倒。 水浅浅柳眉微蹙,转身对三位先天境武者道:“这小子有古怪!三位师兄,还是请你们出手吧!” 三人点点头,也没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有一人上前,唰的一刀,楚越避之不及,衣衫顿时被削下一片。 水浅浅顿时松了口气,不过片刻,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加入一个先天境武者之后,楚越虽然看起来更加狼狈,可是,情况似乎并没得到多大的改善,竟然还是拿不下他。 剩下的两个先天武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同时加入战团! 水浅浅看着被围攻的楚越,不知怎的,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妥来,她的脚下禁不住下意识的慢慢后退起来。 糟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似曾相识 糟糕! 楚越余光瞥见水浅浅的动作,心知自己做作得太过明显引起了她的怀疑,他本想将所有人都引过来,再一起击杀,现在自然是不能再拖延了,唰的拔出匕首,身形骤闪。 随风而动! 血光爆闪,几名炼气期的弟子几乎同时倒地! 破元指! 破元指! 破元指! 瞬间三指点出,三名先天境武者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倒跌出去,殒命当场。 “啊!” 水浅浅惊呼一声,兔子般转身就走,转眼就冲出门外,几乎同时,石门轰然落下。 功亏一篑! 楚越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麻烦大了,那小妞一会再来,带的人肯定不会再是地上躺着的这些菜鸟了。 是在继续在这里等死呢? 还是回下面地牢里去等死呢? 轰! 石门突然又轰然打开,楚越心中一跳,暗道这小妞难道这么快就搬来救兵了? 水浅浅从门口慢慢走进来,神情却有些奇怪,眼中泫然欲泣,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敢相信,衣衫上满是尘土,头发也有些乱,像是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一般,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一步步走进来,便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个白色衣衫的少女,手中一柄短剑,正搁在她的肩头。 少女缓步而来,仿似出水芙蓉,正是久未谋面的风家娇女风舞兮! “是你!” 看着两女走到近前,楚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手中握紧的长剑却不觉放松了些。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准备离开,路过这里就顺手帮你一下咯!记住,我又救了你一次哦!” 少女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包裹,表示她真的只是路过。 “你们……” 水浅浅脸色惊恐,咬牙切齿,显然是想要骂人,可是一句话没说完,山洞突然晃动了一下,她脚下一歪,脖子就被短剑化了道口子。 楚越心中一惊,抬头就看见洞顶一道裂缝正缓缓蔓延,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忍不住就向风舞兮看了过去。 少女心有灵犀般回望,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又要旧事重演? “走!” 楚越心念一闪,立刻抓住风舞兮的手臂,全力向门口冲去,至于水浅浅,自然是顾不上了。 轰! 惊天动地般的一声巨响,洞顶剧烈的震动一下,然后一方巨石落下,却是门口少了支撑,终于承受不住塌陷下来,瞬间便将师门掩住。 整个石洞本来相当牢固,可是一处坍塌之后,立刻引起连锁反应,从门口的顶端迅速向里面延伸,巨石不断掉落。 “退!” 楚越当机立断,飞速后退至地洞上方,脚下用力,掩盖物瞬间碎裂,他将风舞兮往怀中一揽,飞身落下,然后就听见轰然一声,似乎还夹杂了水浅浅的一声惨叫。 两人退入地牢,都是灰头土脸的一身尘土,大大小小的碎石不住的从地洞往下落,不过地洞终究大小有限,不久便被堵死。 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响声,两人松了一口气,看着对方,也不知是笑是气。 “就知道遇到你没有好事!” “遇到你果然没什么好事!”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惊愕。 “哼!” 风舞兮轻哼一声,道:“我本来准备走了,要不是你,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 楚越道:“要不是遇到我,你恐怕现在已经被埋在外面的通道里了吧?” 上次山洞坍塌,两人被困在一起,这次也是山洞坍塌,两人又被困在一起,要说到底是谁的问题,恐怕扯一年都扯不清楚,只能说,两人运气都不好。 当然,要是换个角度,也可以说两人运气都很好! 楚越话一出口,也不禁略感后悔,和一个小姑娘斗什么气嘛,见风舞兮气鼓鼓的样子,又不禁有些好笑,便说道:“这次好歹你我都没受伤,比起上次可好多了!” “哼哼!” 风舞兮哼哼着翻了个白眼,道:“你白痴啊,上次我们好歹还看得见出路,现在呢?” “咳!” 楚越干笑一声,看着她抱在怀里的包裹道:“这次好歹你带了专门出行的包裹,随身用品比上次充足,花点时间总能找到出去的地方不是?” 风舞兮撇了他一眼,冷冷道:“这包裹的东西都是本小姐的,上次分了给你,这次,哼哼,休想!” 楚越大感尴尬,喃喃道:“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到时候抢了你的东西可别哭!” 风舞兮大怒,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啪的拍在石桌上,道:“你有本事来抢试试!” 楚越目光瞟过,脸色顿时有些发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用得着把雷光弹这么拍来拍去?” 看着风舞兮颇为得意的收起雷光弹,楚越不禁腹诽,这姑娘难道上次受他用雷光弹威胁之后,就将其当成了常备物品? “行了,说正事吧!总得要想办法出去才是!” 楚越说着站起身来,这地牢他早就查探过了,就是一整块岩石挖出来的,此地本身处于地下深处,要想打洞逃生,也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马月去,当然,实在走投无路,也可以挖着试试。 现在,最直接的通道当然是面前的铁门。 楚越轻轻推了退,铁门纹丝不动。 风舞兮道:“刚刚那动静那么大,恐怕是黑蜂崖倒塌了造成的呢,若真是这样,那整个黑蜂洞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地牢才有活人了!你让开!” 她说着走到门前,翻腕拔出短剑,一剑就将铁门刺了个窟窿,然后几下砍削,就开了个大大的口子。 不过,两人顺着口子往外看了一眼之后,便都是一脸无奈——大大小小的石块已经将门外的通道堵了个严实。 风舞兮刚刚的猜测看来只对了一半,这个地牢中的人恐怕也不是都还活着。 两人回来坐下,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楚越抿了抿嘴:“上次你师父说让你向下走,这次你出门的时候她老人家难道没有什么提示?” 风舞兮瞪眼道:“你就指着我每次出门都遇到危险?” 楚越摸了摸鼻子,打个哈哈,左顾右盼的想要糊弄过去,目光在洞中扫过,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不对,是真的少了! 狗蛋呢? 他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将它放在这石床上的,只是刚刚经历危险之后心神有些不定,所以一直没注意,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已,现在平静下来,才发现问题所在。 “你找什么?” “狗蛋!” “狗蛋?” “呃,就是一条长得像狗的东西,大概有这么长!”楚越比划一下。 “我知道!” 风舞兮有些想笑,她虽然没亲眼看见过,却是早就知道狗蛋是什么,只是每次听到这名字就忍不住想笑,“会不会是刚刚它自己跑出去了?” “不会!” 地道只有一条,刚刚他们进出根本没看见,楚越摇头,然后掀开石床,顿时有些发愣。 “找到了?” 风舞兮走过来,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喜色道:“这里有个洞!” 床下确实有个洞! 碗口大小的洞! 洞中透出丝丝冷风,显然是与外界连通的,只要与外界相连,那么他们就可以将这个洞挖大,然后从这里出去。 “你的狗……应该是从这里跑出去了!”风舞兮见楚越似乎在发呆,以为他在担心狗蛋,便理所当然的道。 楚越无语抬头,看着少女,无奈道:“你觉得一条身长近丈的狗能这个洞里钻出去?” “呃……” 少女脸色有些尴尬,这种低级的常识性错误她已经很久没犯过了,“说不定……它变小了呢?” 很显然,少女的智商暂时性不在线,楚越自动忽略了她近乎白痴般的猜测,不过转瞬又开始考虑起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来。 毕竟这地牢就这么点大,那家伙那么大个子,若是还在的话肯定是藏不住的,可是楚越离开的时候它还睡得像是死狗一般,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分钟,它能跑哪里去呢? 而且,石床上剩下的几团狗毛也极为可疑。 难道这家伙真的变小了,然后从洞里跑了出去? 楚越托着下巴,看着洞口。 听起来很奇幻,不过狗蛋这家伙本身就来历不明,从出生到成长的整个过程也都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真的变小的话,也未必不可能。 “狗蛋!” 楚越对着洞口喊了一声,隐隐听见洞中传来回音,似乎还有什么动静,却不太清晰,他将耳朵靠近洞口,听了片刻,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下一刻,突然脸色一变。 嗡嗡! “小心!” 楚越终于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提醒风舞兮,同时将当做石床的厚重石板一拖,迅疾的将洞口堵住,却仍有一只拳头大的巨蜂从洞口硬生生的挤了进来,石板后面犹自撞得噼啪作响。 “金翅黑尾蜂!?” 风舞兮一剑将其劈成两半,看着犹自颤动的巨蜂,也不禁脸色微变。 楚越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几团黑色狗毛,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狗蛋这家伙…… 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楚越在的时候金翅黑尾蜂不来,偏偏就在他离开这十来分钟就出来了,而且狗蛋这家伙还睡得死沉,若是真被吃了,只能说它太倒霉。 “一只凶兽而已,死便死了,婆婆妈妈的!” 楚越摇头道:“不只是狗蛋的问题!这洞,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 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将这地牢的每一寸都检查过的,十分确定先前根本没有这个洞! 风舞兮柳眉微蹙:“会不会是金翅黑尾蜂弄出来的?” 楚越沉吟道:“这些蜂子确实能咬碎岩石,可是它们又不以岩石为食,也没有什么智慧,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在这里打个洞吧?” 这确实是说不通。 风舞兮想了想,道:“这个洞如果是外面打进来,那可能性自然是多到难以猜测,可若是从里面向外的话……” 她说着顿了顿。 楚越道:“你觉得是狗蛋弄出来的?” 风舞兮道:“你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吧?而且,若是你的狗真被吃了的话,不可能一点血腥味都没有,金翅黑尾蜂可不会这么爱整洁!” 楚越道:“你还是认为是狗蛋变小了,然后自己挖洞钻了出去?可是,那家伙虽然不聪明,却也怕死得很,怎么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呢?” 外面那么多的金翅黑尾蜂,狗蛋跑出去,不死才怪。 “傻人养傻狗呗!” “你若真闲得慌,不妨想想怎么出去吧,大小姐!” 风舞兮轻哼一声,也不再理会楚越,反而挥手在石壁上射出几枚铁钉,然后从包袱中拿出一件白色披风,看材质,显然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 接着,她又抽出两条冰蚕丝,将披风首尾系住往石壁上铁钉一栓,一架简易的吊床便出现在眼前,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 风舞兮跳上吊床,舒服的吐了口气,看着楚越道:“摆在眼前的笨办法只有一个,我就不信你那猪脑袋会想不出来!” 楚越叹了口气:“你这样是要我先来了?” 风舞兮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拔出短剑扔过去,道:“用这个吧,比你那破铜烂铁强,也好省点力气多杀几只!” 楚越接过短剑,然后慢慢移开堵住洞口的石板。 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小小的洞口,因为有冷风流动就定然连着外面,虽然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却比毫无方向的挖洞要好得多。 当然,洞外有金翅黑尾蜂,不过这种东西成群很凶,单个的却也就是大个点的虫子而已,守住洞口慢慢的杀,总会有杀完的时候。 也是因为如此,风舞兮才说是笨办法! 石板移开之后,洞口立刻就冲进一只,楚越挥剑斩杀,然后第二只,第三只……,到最后就变成了机械式的挥剑而已,金翅黑尾蜂的尸体也是越堆越多。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些尸体太多,我们自己无处容身了怎么办?” 楚越无聊的找话。 风舞兮嘲笑道:“笨蛋,你难道不知道将这些东西扔出去让它们自己吃掉?” “我以为它们是同类,不会相残!” “白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变异的狗蛋 事实证明,自相残杀并不是只有人类。 “一个时辰之后就换你来啊!” “一个时辰能做什么,六个时辰轮换,也好安心的睡觉!” “你不会真把我当白痴使唤了吧?” 按平均一秒杀一只算,六个时辰,差不多要杀超过四万只金翅黑尾蜂,就算是一整个的蜂巢,恐怕也不会剩下多少了,何况黑蜂洞刚刚塌陷,蜂巢完整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风舞兮嘻嘻一笑,道:“行吧,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本小姐也是从来不会欺负人的!” 不会欺负人? 是自欺欺人吧? 楚越忍不住磨了磨牙,突然感觉手上一轻,却是挥出的短剑劈了空,一看,果然已经没有金翅黑尾蜂进来,再仔细一听,外面也没了动静。 “看来说不定不用等一个时辰了!” “哦?这么快就没了啊?” 风舞兮从吊床上飘身而下,凑近洞口看了看,突然笑道:“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装傻呢!” “知道什么?” 风舞兮背着双手道:“你吃了水浅浅的那条蜂王,对吧?” “……不错!” 风舞兮狡狯的笑道:“你身上既然有蜂王的气息,你觉得那些金翅黑尾蜂还会来咬你?” 楚越愣了愣,道:“可是……” “可是它们却要前赴后继冲进来?呵呵,蜂群当然要给蜂王送食物了!” “你的意思,我刚刚杀半天的蜂子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风舞兮点点头,笑意盎然。 楚越怔住,过了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风舞兮笑道:“因为我也吃了一条蜂王啊!不过,当然不是像你那般野蛮的吃法……简直是暴殄天物!” 楚越摸了摸鼻子:“那东西吃了到底有什么好?” “那好处可不少哦……” 风舞兮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的道:“洗脉伐髓、拓展经脉、扩充丹田、美容养颜等等都有那么一点效果,不过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不会一下就表现出来。” 楚越道:“你现在就要美容养颜?” 风舞兮小脸一红:“白痴,我吃它是因为可以在黑蜂洞自由出入,不会被蜂子追!” 这倒是个极其强大的理由! “这么说来,狗蛋就算真跑出去了也不会被蜂群要死了!” 风舞兮奇道:“你居然让狗吃了蜂王?” 楚越摊手道:“事实上,如果不是狗蛋让我去吃,我未必会吃,何况,那么大一条,我自己吃也吃不完!” 风舞兮看了他半晌,突然掩嘴笑道:“你真是……连狗都不如……” 楚越板着脸,将短剑唰的插在石壁上,道:“我杀完了蜂子,该你挖洞了!” 既然他们两人不怕金翅黑尾蜂,自然也就可以直接将洞口扩大,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小气鬼!” 风舞兮嘟哝一句,居然也没有说不愿,抽出石壁上的短剑开始扩大洞口。 她虽然毒舌,但是很多大家小姐身上的坏毛病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见,而且钱多,大方,这样的少女,就算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也绝对很少有人讨厌。 这也是楚越不讨厌甚至对她略有好感的原因。 看着石块像豆腐般在风舞兮的短剑下分离,楚越忍不住再次感慨,这样的神兵利器,恐怕也只有她才会毫不珍惜,直接当铁锹用了。 洞口不但小,而且也不深。 先前楚越就以飞爪试过,小洞只有丈余深,外面就是空旷的所在,也许是一个更大的山洞,也许直接就是半空的悬崖,因为看不见丝毫的光亮,所以,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等等!” 楚越突然开口阻止了风舞兮继续挖掘。 “怎么了?” 楚越凝神,皱眉道:“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 风舞兮连忙离开洞口,持剑戒备,然后也听见细微的动静,低声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不像是金翅黑尾蜂!” “不是,应该只有一只,而且……” 楚越轻轻摇头,突然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然后慢慢靠近洞口,轻轻叫道:“狗蛋?” 嗷呜! 低沉的吼叫在外面响起,听声音,显然是突然消失不见的狗蛋那家伙。 楚越突然就放下心来,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家伙,难道真的变小了跑出去的不成?还不赶快滚进来!” 嗷呜! 狗蛋又叫唤一声,然后听见它用爪子拍打石壁,却始终不肯进来。 楚越皱眉,喃喃道:“这家伙搞什么鬼,难道出去了就进不来?” 他转身看着风舞兮道:“让我来挖吧!” 少女仰头翻了个白眼,将短剑往地上一扔,显然是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丈余长的石洞,在楚越全力挖掘之下,半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到了尽头,当他以短剑沿着洞壁切下最后一块圆环似的石块之后,看见凑到跟前的毛茸茸的大脑袋也不禁吓了一跳。 嗷呜! 若是这熟悉的声音,楚越根本不敢相信这比原先还大了一半有余的大家伙就是狗蛋。 它不但没有变小,反而变得更大了! 楚越现在站着的是一块凸出在半空中的巨石,上面是峭壁,下面是悬崖,巨石左右有一条像是走廊一般的小径贴着悬崖,也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天然的。 狗蛋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巨石的中间,看见楚越脑袋一伸就到了近前,这家伙现在已经不怎么像狗了,看脑袋的话,完全是一头巨型老虎。 很显然,它又再次变异了! 然后,楚越才将目光转向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向两边延伸的峡谷,但是上方却看不见有丝毫空隙,整个空间完全没有一丝光亮,只是峡谷中有轻微的风声,表示这确实是一个连着外界,并非是封闭的空间。 “呀!这是什么?” 风舞兮爬出洞口,一眼看见硕大无朋的狗蛋,明显的有些吃惊。 “这是狗蛋,这是风小姐!” 楚越故作正经的介绍,风舞兮怒目白眼,但是看见伸出爪子的狗蛋却立刻转怒为喜,道:“居然有这么大?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楚越摊手:“可惜它不会说话!” 这个谜题,也许永远也解不开了。 不过,风舞兮也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甚至连如何脱身都暂时放在了一边,只是颇有兴致的绕着狗蛋转了一圈道:“这是什么凶兽,喜欢吃什么东西?” “……丹药什么的,或者元石也行!” “元石?” 风舞兮惊讶,然后从包袱中掏出一块元石伸到狗嘴边,楚越一瞟就知道那是一块黄阶元石,不禁抽了抽嘴角。 狗蛋一口吞下元石,眼睛就弯了起来,脑袋在风舞兮的肩膀蹭了蹭。 “这么大,应该可以当坐骑吧?” 风舞兮说着拍了拍狗蛋脊背上柔软的皮毛,她的个头刚刚能够得着它的脊背。 楚越不禁无语,暗想这小魔女果然是没安好心。 狗蛋当然是能听懂人话的,闻言居然就匍匐下了身体,爬在少女的面前,一副狗腿样。 “蠢货!” 楚越怒其不争。 少女翻身坐在狗蛋的背上,眉开眼笑的道:“不错,不但通人性,还听话,不如你以后跟本小姐,想吃什么吃什么,楚越那木头肯定是不会给你好吃的,对不对?” “喂!适可而止啊,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少女居高临下,俯视着楚越,道:“喂,木头!这个狗蛋……呸,这名字太难听,就送给我,好不好?” “不送!” 楚越断然拒绝。 风舞兮哼道:“那就让它……就叫黑旋风,让黑旋风自己选,凶兽也是有自由选择权的!” 少女不由分说的给狗蛋改了名字。 黑旋风? 楚越暗自腹诽道,这尼玛也好听不到哪里去,而且黑旋风也不是什么好鸟。 “它若是敢跟你跑了,看老子不打断它的狗腿,哼!” 少女只觉狗蛋身体一抖,显然是被楚越的话给吓到了,不禁怒道:“你敢!” 楚越直接无视,和女人吵架是不理智的。 风舞兮瞪着他,看了良久,最后眼珠子突然转了几转,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怒气转瞬消失,故作不屑道:“哼哼,小气鬼,算啦,本小姐不欺负你!不过,现在让我骑一下总没关系吧?” 这个要求确实不算过分。 楚越狐疑道:“你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你猜!” 风舞兮笑,笑得很神秘。 “走吧,探路!” 楚越很明智的拒绝猜测,女性和男性不但生理构造上完全不同,心理构造也同样有天地之别。 探路。 探路的过程远比两人想象中的要简单得多,因为他们往左边走了不到一里就已经无路可走,然后回去往右边走,也不过走了不到三里就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就他们目前探测所得,这是一个顶端封闭的狭长的空间,而且从下往上,越来越小,两人一致认为下面多半是一条河流,甚至是断魂沼泽。 他们若是要找出路,就必须顺着悬崖向下,甚至可能要下到底端,然后向左或者向右,一直走,反正有一个方向定然会有出口。 “这种向内倾斜的悬崖,下面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而且,刚刚听你扔石头下去的回音,至少几百丈高,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多半也摔成一块肉饼,就算没摔死,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凶兽,也还在两可!” 风舞兮托着精致的下巴,慢慢的分析道。 “悬崖再高,也不可能没有尽头。就算到最后实在找不到出路,也还可以在悬崖挖掘落脚点,一步一个脚印,一直往下,反正下面是绝对有出路的。你何必这么悲观?” “悲观?” 少女冷哼一声,然后没好气的道:“我只是觉得,和你这木头走到一路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哼!” 楚越摸了摸鼻子,发现她说的一点没错。 上次两人在出云山的洞中,虽然伤得很重,至少还有路可走,路上也还有鱼可吃,现在不但无路可走,甚至还有饿死的危险,唯一可告慰的,悬崖上总会滴下水滴,不会被渴死。 “这是概率性的问题,不过是恰好遇到而已!” “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的,世界上没有巧合,白痴!” 楚越叹了口气,这种专业性的问题,因为信仰的不同永远也争不出结果。 “我们不如讨论一下如何脱身吧!” “哼!” 少女冷哼一声,冷冷道:“还用得着讨论吗?你既然都想出了笨办法,就开始执行吧!” 她说着扔出一团冰蚕丝,看样子少说也有十余丈长。 “我在上面吊着你,下去挖呗!” 风舞兮提供的冰蚕丝加上楚越的飞爪,总共超过十丈的,加上冰蚕丝本身的伸缩性能,楚越直接就下降了十五丈的高度。 他晃动身体靠近石壁,然后以匕首钉在石壁上固定住,再用风舞兮的短剑挖掘出一个洞穴作为落脚点,当然,洞穴不必太大,却也不能太小,因为有狗蛋这个大家伙。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狗就开始了两天换一个落脚点的枯燥而又单调的日子。 四十天之后。 “明天就能到下面了?” “应该差不多,不过我看下面似乎是一片水光,多半是一条河,而且有时候动静不小,希望不要是玄阶以上的凶兽,否则的话,我们怎么下来的,恐怕还得怎么上去!” 丈余见方的洞穴中,狗蛋就占了大半,楚越和风舞兮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风舞兮的衣衫依旧纤尘不染,眼神依旧清亮,神采依旧飞扬,可是明丽的脸上却仍旧不免失去了几分光泽,一个多月的洞穴生活,全靠丹药度日,加上每日高强度的挖掘工作,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好在悬崖上方流下的水流不少,当初风晴川又在地牢中留下了一只水桶,用来洗澡虽然有些局促,但是洗衣服洗脸什么的倒也方便不少。 否则的话,他们两人又都没有步入先天达到辟尘的地步,一个多月不洗澡,只怕味道就不免有些大。 “不管有什么东西,总要下去看看再说!” “当然!” “睡觉了,狗蛋过来!” 狗蛋应声,将蜷曲的身体伸开,横在两人中间,将少年和少女隔离。 “喂!你知道吗,其实我师父说过,要我在先天之前别和你见面,说……不然会倒霉!” “我难道是灾星?” “大概是吧,所以每次遇到你我都会倒霉!”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片柳叶 凌晨。 断魂谷第九峰山脚下的小河边,刘小雅费力的拖着一大筐堆得比她个头还高的衣物,在河边那块光滑的石板前面卸下,然后开始一丝不苟的洗刷。 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之一。 已近初春,仍天气奇寒。 这条几乎环绕断魂谷十二峰外围的小河虽不结冰,而且触手微暖,可长时间的浸泡,对于身体单薄的刘小雅来说,也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一筐衣服洗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此时,才晨曦初露。 刘小雅十指通红好似胡萝卜,轻轻抹去头上汗水,舒了一口气,然后将已经麻木的手放入怀中轻轻揉搓,过了良久,双手才渐渐恢复知觉。 虽然甄晔说过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她,可刘小雅却从来没去过,她是贫家儿女,从小就懂得知恩图报,在她看来,不管父亲曾经对甄晔有多大的恩惠,现在也已经还清了。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始终无法对甄晔亲近起来,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高墙,硬生生的将她们隔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反倒是对和她一起上山的楚越,刘小雅有着天然的亲近之意,她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在船上的时候说他也有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妹妹,也许是因为他说的那些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可是毕竟非亲非故,入谷之后明白了双方的差距之后,刘小雅就更加卑怯的不敢去找他。 不过,刘小雅觉得,她对楚越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当初在月牙岛上的赏罚堂,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发誓要亲手替父亲报仇的场景,以及当时他眼神中的真诚! 后来她想,那时候若是换一个人,肯定会嘲笑自己的无知吧? 楚越没有! 那时候,他的眼神中虽然有些惊讶,却绝没有一丝的嘲笑! 也许就是那时候,自己就已经不自觉的将他当成了哥哥,所以才会觉得他亲近,刘小雅常常这样想。 如今,刘小雅当然知道要亲手替父亲报仇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也明白了当时发誓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来到断魂谷大半年,她虽然将入门的心法背得滚瓜烂熟,却始终无法感应气机。 走不出第一步,就意味着她永远没有亲手替父亲报仇的机会。 不能感应气机,也许是不得其法,也许是没有天赋,要想知道原因,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花费贡献度去演武堂找人贴身指导。 可是作为一名杂役,平日靠洗衣打扫赚取的微薄收入,在经过工头的盘剥之后,剩下的元石不过寥寥,要想凑够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花费,简直遥遥无期。 她也曾想过去找甄晔帮忙,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刘小雅轻轻的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便准备离开,繁重的工作容不得她有多余的时间来多愁善感,可是她的目光却突然被脚边河水上飘的东西引了过去。 柳叶? 这季节怎么会有柳叶呢? 可是这枚树叶狭长翠绿,鲜嫩欲滴,刘小雅万分肯定这就是一枚柳叶,因为她老家的院中就有一株大柳树,夏天一到,翠绿成荫,她怎么可能认错。 疑惑的拾起这片颇为古怪的柳叶,刘小雅才发现这并非是普通的树叶,入手凉而不冷,反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难道会是什么宝贝? 或许,可以送到赏罚堂去换些贡献度! 刘小雅心中想着,将柳叶仔细的放入怀中,然后费力的拖动竹筐向院落走去。 早早的结束工作,刘小雅怀着几分期待拿着柳叶来到了第九峰的赏罚堂,但是结果让她的期待变成了泡影。 “没什么用处,拿回去吧!” 果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运气吗? 怏怏的回到居住的小屋,刘小雅最终还是没舍得将柳叶扔掉,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发现柳叶依然翠绿欲滴,不但没有半分变色,入手依然带着一丝清凉,很舒服。 “明明是宝贝,居然说没用!” 她在床上坐了片刻之后,就从床头柜翻出一根红线,细心的将它缠在柳叶的叶柄,然后挂在了脖子上。 “很好看!” 在灯下看了片刻,小姑娘满意的将新得的配饰放入衣衫,用手拍拍胸口,然后倒在床上,片刻就酣然入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刘小雅突然醒了过来。 看着窗外一片淡淡的月光,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睡过头,可是一转头,却忍不住惊呼一声——床尾站着一位青衣女子,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竟像是透明的一般。 “你……是……谁?” 刘小雅缩成一团,她本想问是人是鬼的,可是想到鬼却莫名的害怕,一个鬼字竟是说不出来。 “别怕!” 女子声音淡淡的,却莫名的令人安心,她走出一步,窗外的月光便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刘小雅顿时愣住,心中的恐惧在瞬间便无影无踪,她从未想过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女子,简直天仙一般,想到刚刚自己以为这仙子般的女子是鬼,心中就不由一阵羞愧。 “你……是仙女吗?” 女子叹息一声。 刘小雅福至心灵,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叩头道:“仙女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女子看了看她,淡淡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刘小雅呐呐道:“我……我想修习武道!” “修习武道么?” 女子喃喃低语,然后就没了声息,就在刘小雅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却又听她说道:“有的事情一旦开始便回不了头了,你可想好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不后悔!” 刘小雅自然不担心什么后悔,坚定的点头。 女子道:“你体质特殊,要想感应气机便必须一件特殊的东西。不过,既然遇到也算机缘,我便先传你一段口诀,此法虽然不能凝气,却可养神,日后你若能找到那件东西,感应气机之后,自然有事半功倍之效!” “啊?!” 刘小雅有些发懵,弄了半天,原来这仙子姐姐依然没办法让她感应气机,心中不禁踌躇。 “你若是不愿意,自然也由你!” “不是,我愿意,我愿意!” “那就仔细听好了!” 女子便念诵出一段的心法口诀,虽然只聊聊数百字,可是晦涩难懂还极其拗口,刘小雅费了半天的劲,弄得满头大汗,才不过记住了十之一二。 本以为女子会问她是否记住,然后会再念诵一遍,谁知道她念诵完之后却绝口不问。 女子又道:“武者止戈,但是武道本身却是杀伐之道。你既然想入武道,我就再传你三招剑法,至于能否领悟,就看你的天赋了,跟我来吧!” 这次女子却根本没有征求刘小雅是否同意,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一扯。 恍惚之间,刘小雅便发现她们两人居然站在了她平日里洗衣的河边,不禁有些发愣。 “看好了!” 女子探手从旁边折下一根树枝,然后就展示了三招剑法。 相对于心法的难度,这三招剑法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般简单,每一招剑法都只有一个动作,直来直去的毫无变化。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刘小雅颇有底气的点头,“不过……” 女子淡淡的道:“你想说什么?” 刘小雅微微低头,小声道:“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能让我感应气机的是什么东西?” 女子良久没有回应。 刘小雅心中忐忑,道:“您要是不能说……,我也就不问了!” 女子摇头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只是就算你真的找到了那件东西,是福是祸也难说得很!” 刘小雅咬着嘴唇,道:“我……不怕!” 女子似乎轻叹了一声,道:“那是一柄断剑,一柄折断的木剑!” “折断的木剑?” 刘小雅眼神茫然,随即闪过一丝思索之色,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女子道:“好了,回去吧,我走了!” 刘小雅醒过神来,急道:“我还能再见您吗?” “也许!” “我要怎样才能再见到您啊?” “等你心存杀念,敢以我的剑法杀人的时候!” 女子声音渺渺入云端,一句话尚未说话,已经消失无踪。 呼! 刘小雅猛地出了一口大气,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梦幻还是现实。 她下意识的看向床尾,空荡荡的。 刚刚那是在做梦吗? 可是,怎么可能有如此清晰的梦?还有那心法口诀,刘小雅下意识的背诵几句,却突然惊恐的发现,她在梦中只记得十之一二的心法,现在居然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背一股寒意窜上来。 刘小雅紧紧的拥着棉被,整个人缩向墙角,惊恐的望着床尾,虽然她明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恐惧,疲惫之下,居然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鸡鸣将她惊醒过来。 这是断魂谷宗门养的司晨鸡,每日寅正准时开鸣,绝无半点误差。 刘小雅连忙翻身而起,迅捷的梳洗完毕,然后拖着一大筐衣物往河边走去,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摸着熟悉的竹筐,走在熟悉的路上,做着熟悉的工作,她的心神渐渐定了下来,想着昨天晚上那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发生过的一切,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害怕十分的可笑。 不管那是梦幻还是现实,也不管那位仙子姐姐是人是鬼,自己现在也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何况,也许仙子姐姐真的只是看自己可怜而想帮一下而已! 刘小雅想着昨晚那晦涩难懂的口诀,明明当时只记得一点,现在却像是背诵了无数遍,许多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词句,也突然间好似开窍般明悟。 只是,仙子姐姐说,这心法不能凝气,却能养神,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记得以前母亲做一会事就会累,父亲让她别做,她总会说,没事,我坐下养养神就好。 可见,养神并不是坏事。 她心中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按照口诀的法门放松了心神,身体虽然还在做着动作,心灵却好像鸟儿遨游在天空,像鱼儿畅游在大海,无比的舒畅。 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小雅仿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已经洗好的衣物,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抬起头来,只觉得精神从未有过现在这么舒畅,看着远方的山水树木,好像忽然间变得比往日明亮。 她静静的,惊喜的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中欢喜得快要跳起来。 果然是真的! 仙子姐姐教自己的口诀心法果然是真的,刘小雅不清楚刚刚的变化代表着什么,但是她笃信一定是刚刚自己念诵口诀带来的效果。 口诀是真的,那么仙子姐姐说的能让自己感应气机的半截木剑,肯定也是真的,难道自己真的时来运转苦尽甘来了? 折断的木剑! 刘小雅觉得自己的心急速跳动起来,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她和楚越在来断魂谷途中船上的对话—— ——她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一柄折断的木剑,所以我就一直带着,后来她长大就不怎么玩了,我也没舍得扔,只是,不久前被人拿走了! ——断了的木剑有什么好玩? ——是啊,杀人的东西都不好玩! 折断的木剑! 两柄折断的木剑,会是同一件吗? 刘小雅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荒谬,可是她却偏偏有一种感觉,一种突如其来的非常强烈的感觉:楚越口中的剑,就是仙子姐姐口中的剑,也是自己需要的剑! 在这种感觉的冲击之下,小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她将竹筐拖进院子,便飞也似的向山上冲去。 很容易的打听到楚越的住处,在院外踌躇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大门,可是得到的消息就让她恍如挨了当头一棒,直到最后回到小屋都昏昏沉沉的。 “楚越?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找他做什么?” “多久?去年兽潮之后就不见了人影,听说是死在太平道了,不过也有人说他没死,是去出什么任务了,我不太清楚!” “楚越啊?他的事情风晴川师兄最清楚啊,你可以去问他!” “楚越么?我也想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比邻而居 黑蜂崖下。 幽暗的峡谷中,一面峭壁上透出光亮,倒映在谷底反射出淡淡波光。 距离水面约四五丈的高处,悬崖的石壁上被开辟出两个石洞,石洞各自独立,里面自成空间,洞口相邻处打通了一段,形成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落中摆放着石桌石凳,水缸,甚至简易的石头锅灶,也应有尽有,洞顶一颗明珠,俨然世外人家。 楚越和风舞兮坐在凳子上,正吃着东西。 他们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到达谷底,但是却发现下面一片水光,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当然,若仅仅是水那就太简单了,只要顺着这条水流往下游走就出去了,反正肯定是有出路的,可是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敢下水。 因为水中有鱼,细齿介鱼! 细齿介鱼和金翅黑尾蜂极为相似,都是群居动辄成千上万,也同样是杂食动物,管你什么鱼虾水草,来者不拒,实在没得吃的时候,甚至还会自相残杀。 它们唯一的缺点,就是厌光喜暗,而且,它们还是货真价实的低阶凶兽。 所以,有它们在的水域,不但绝无其他活物,还几乎是寸草不生。 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细齿介鱼活动的水域绝对会有另外一种,也是唯一的一种植物存在——月月百味莲。 月月百味莲像莲,却不是莲,水生、厌光,半月开花,半月结果,花似莲,果子却似梨,而且味道更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到底会是什么味道,完全随机,这也是它名字的来历。 月月百味莲的果实是细齿介鱼的主食,也是它们最爱吃的东西,但是根茎叶等其他部位它们却绝对不会去吃一口。 “月月百味莲已经开花七天了吧?” 望着桌上被当做盘子的光滑石板上的鱼片,虽然被楚越切得薄如蝉翼,风舞兮也是皱着鼻子,一脸菜色。 他们两人现在吃的就是细齿介鱼,这种东西开始吃的时候还能吃个新鲜,可是天天吃,顿顿吃,还是生的,又没什么调料,别说是风舞兮这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就算是楚越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不错!这次弄上来可别一气吃光了,多少留些做调料吧!”楚越面色如常的吃着生鱼片。 月月百味果表面看起来一样,但是味道却是不尽相同,不过不管什么味道,就算是苦的,也是苦得独特,不但不难吃,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上次他们好不容易才摘了二十来个,当场就被小半年不知道食物为何物的风舞兮吃了一小半,剩下的不用三天也几乎全进了她的肚子。 楚越当时本来是想用果子当调味配着鱼肉吃的,结果,在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只有吃白味的生鱼片了。 “用你说!” 少女轻哼一声,脸色微红,对楚越故意提起她的糗事明显不满,自己当时不过多吃了几个果子而已,小气的木头人,小肚鸡肠得很。 嗷呜! 狗蛋撑起脑袋,这家伙算是最舒服的了,它反正就吃元石,而风舞兮最不缺的就是元石,所以两人看起来都消减了不少,它反而是又胖了一圈。 “嗯……,算没白养你,又听话又懂事,还不啰嗦!” 少女揉着柔顺的狗头,又拿出一块元石。 楚越无视了少女的指桑骂槐,一脚踢在狗蛋屁股上,正享受抚摸的狗蛋嗷的一声,转头看了一眼,立刻焉了气,夹着尾巴怏怏的进了洞。 “你干嘛?人吃了说,现在连黑旋风也不让吃了是不是?” 少女一脸骄横。 楚越摸了摸鼻子道:“你看看那家伙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猪了!你若是元石多,不如送点给我?” “我凭什么给你!你还不是吃了睡,睡了吃,黑旋风至少还那么可爱,哼哼,你呢?” 楚越顿时无语,转眼看见在洞口探头探脑的狗头,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它那么可爱,那下次让它下去摘果子好了!” 嗷呜! 狗蛋在洞里打了个寒颤。 风舞兮怒目:“你还想害它?” 楚越很无良的笑道:“上次它不就好端端的抓回了一条鱼?” 不久前狗蛋确实是下去抓了一条鱼,不过却是被楚越一脚踹下去的,当时那家伙四肢还没沾水,就很神奇的半空弹起两三丈高,然后死死的抓住悬崖上的一道裂缝。 当时还引起一大群的细齿介鱼在下面跳来跳去,狗蛋一边张嘴乱咬,一边鬼哭狼嚎,最后还是风舞兮将它拖上来的。 楚越说的鱼,就是狗蛋张嘴乱咬的时候咬住的。 想起当时的情景,风舞兮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是笑意一现即逝,旋即又板着脸,呸的一声:“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宠物,还有脸说?” 也许是因为上次有了一次共同的经历,少女如今的神情语气,少了几分面对外人的大家小姐的矜持规范,多了几分邻家少女般的亲近自然。 她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是楚越的感受却相当明显。 ~ 第九峰山脚下的小河边。 淡淡的月光下,刘小雅手持一根三尺来长的树枝,正慢慢的比划,比划几次,又停下来皱眉思索。 仙子姐姐教的三招剑法动作很简单,而且剑法是怎么刺出,从什么角度,脚下又怎么迈步,种种细节她都记得分毫不差,就像那心法一样,好像被刻在脑子里了。 可是,她练习的时候就一点也不顺畅,要么是角度错了,要么是脚下步子错了,要么刺了一半发现刺的方向又错了,练习了近半个月,居然还使不出一招完整的剑法来。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并不复杂的剑法,到了自己手中怎么就这么难呢? 难道自己真的是毫无天赋,注定要平凡一生? 不,绝不! 刘小雅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开始新一轮的琢磨练习。 大半个时辰之后。 远处院落隐隐传来司晨鸡的鸣叫,刘小雅叹了口气,扔掉树枝,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现在每天都早起一个时辰,先花一刻钟冥想心法,然后大半个时辰练习剑法,虽然休息的时间减少了,可是精神和体质反而越来越好。 晨曦初露。 刘小雅拖着竹筐,往院子走去。 其实杂役并不是一定要很辛苦,因为所有的活计都不是强制性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混日子,每天做两个时辰就足够缴纳每月的基本贡献度了。 只是进了宗门,除了武道无望的,又有几个人甘心混吃等死? 就算是年纪太大武道无望的,大多也仍然会拼命做事,因为他们想要趁在二十岁被赶出宗门之前多挣点贡献度换取元石,毕竟,外面可没有这么好福利的地方。 而要追求武道的,对贡献度需求便更不待言。 单单是入门第一步,就可能要花费巨量的贡献度。 因为除了极少数的天才,绝大多数的杂役还是需要去演武堂请人指导之后才能感应气机,这一笔不菲的贡献度,往往要积攒一两年甚至更久才会达成。 刘小雅立志报仇,且生性坚韧,意念比大多数人还更加执着,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放松! 虽然仙子姐姐说她不能感应气机是体质特殊的原因,她却仍然想去演武堂试试,不是不相信,而是她不敢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柄缥缈的木剑上。 因为,楚越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将竹筐拖进院子,接下来刘小雅要去山腰上的一块药田捉虫拔草,这份工的报酬不高,但是时间充裕,三天去一次,最主要的是还可以顺路去打探一下楚越的消息。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刘小雅的步子轻快,虽然她知道一会儿会看见楚越的可能性极地,但是此刻怀着期待的心情却是欢快的,她很珍惜这一刻。 路边蝴蝶落在蛛网上,费力的挣扎,大蜘蛛飞快的爬了过去。 “欺负人的都是坏人!” 刘小雅停下脚步,折下一段树枝,信手刺了出去,大蜘蛛应手而落,蝴蝶挣开蛛网,振翅而且,她却呆呆的定在原地,看着手中树枝,满脸不可置信。 做到了! 第一招剑法,我真的做到了! 刘小雅心中的惊喜一时难言,她虽然不知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心中却明镜一般——刚刚那一刺,便是仙子姐姐传授的第一招剑法。 阳光下,小女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等喜悦过后,刘小雅才开始仔细想一个关键的问题——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要刺那只大蜘蛛的时候,自己好像并没有想用那招剑法,只是纯粹的想将它挑落,好救那只蝴蝶。 似乎,这一剑自然而然就刺了出去。 自然而然? 刘小雅眼睛亮起来,对了,就是自然而然,自己总想着会不会不对,心中有了挂碍,难怪就总是不对。 她想着,手中树枝轻轻抬起—— 刺出! ~ 黑蜂崖下。 风舞兮坐在石凳上,后背靠着狗蛋柔顺而光滑的脑袋,一手拿着柄小刀,一手握着一只百味果,一片片的切下放入嘴里,慵懒的微眯着双眼。 “下次还得多摘些!” 这次他们早有准备,收获的百味果比上次多了一半多,虽然仍未到可以敞开了吃的地步,但是在楚越强制的按天分配制度下,用作调味的却是不会少了。 “别想了,能采这么多已很不容易了!” 下面水域极大,他们住的地方离对面悬崖至少超过五里。 这么大的地方,月月百味莲的数量当然也相当多,但是,这种植物果子的成熟期只有一天,过了这一天之后,就会自动脱落掉进水中。 而且,果子一旦成熟,饿了一个月的细齿介鱼也会开始进食。 更何况楚越和风舞兮还不敢下水,完全靠一口真气踩着水面上的莲叶飞速掠过的时候采摘,一口真气用尽之前还得返回,可用的时间很短。 采摘的那天,两人都累得像死狗一般,能抢下这么多果子,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风舞兮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也不和楚越争辩,等手中百味果吃完,才走到水缸前洗了手,然后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楚越愣了愣。 “办法啊,出去的办法啊,你想了这么久,想的怎么样了?”风舞兮脸上一副你再装,我就揍你的表情。 “啊?” 楚越这次是真的愣了,“什么叫我想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 风舞兮走过来坐下,微微撇嘴:“我当然也想了,不过没什么好办法!” “你也不比我笨,既然你都想不出,我怎么就会有办法?” 风舞兮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万一你就撞上了那一得呢?” “呵呵……” 楚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可就让你失望了,我也没撞上这一得!不过……” 他说着一顿,想了想才接着又道:“我觉得不明白外面环境之前,还不如留在这里!” “理由呢?” 楚越道:“理由不是摆在眼前吗?别说下面这些细齿介鱼不好对付,就算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或者身上裹满莲叶溜出去,但是,谁知道外面会不会有什么更凶残的凶兽?” “那你的意思,就是傻等在这?” “等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对吧?何况,虽然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却是风家的千金小姐,只要你魂牌还在,你家里人难道不会翻天覆地的来找?” 风舞兮沉吟道:“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年,连个鬼影都没有,就算找,谁知道得猴年马月他们才会找来?” “那也无妨,最多等到我们晋级先天,到时候就算没人帮忙,我们要离开的难度也定然会大大降低!” 风舞兮蹙眉道:“先天?那至少得一两年以后,你……疯了吧?” 楚越耸肩,淡然道:“你刚刚也说了,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半年,一两年,其实也没你想象中那么久!” 风舞兮说不出话来,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楚越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那要是到时候还是出不去呢?” 楚越叹了口气,道:“不到那一步,又怎么可能知道?每个人都想尽可能的看得长远,可是世事难料,又怎么可能真的看清所有的事情?所以……” “怎样?” “有时候,我们不妨得过且过!” “哼,没追求!”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年半 风晴川坐在第九峰的一处峰头。 这里可以看见翠湖,也可以看见第九峰山脚下的那道河流。 自从一年半前黑蜂崖崩塌,楚越和风舞兮陷身其中之后,风晴川跳脱的性子突然就沉淀了许多。 他完全不明白家中为何无动于衷,明知道妹妹没死,却偏偏不让人去挖掘黑蜂崖的遗址将他们救出来,记得她当年在出云山出事,家中不但派出了上千人手,更是悬赏无数。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因为妹妹的师尊,国师宋邀月? 妹妹出事之后,国师也同样毫无动静,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她最为看重的弟子。 难道说,国师已经预测到了妹妹的将来,所以才毫无动静? 也只有这样,也许才能说得通家中为何毫无动静吧?毕竟,国师乃是《天衍神术》的传人,半仙似的人物,更是公认的西域数百年来最有希望晋入圣境的绝世天骄。 可是,自己为何总有些不安心呢? 风晴川叹了口气,拍拍屁股,往山下院子走去。 一路下山,刚刚转过院子前的山角,他便又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几乎每过两天就会出现的小女孩。 风晴川知道她叫刘小雅,是来找楚越的,虽然他每次都告诉她楚越暂时不会回来,可是她依然每三天就会过来看一次,一年多以来,雷打不动。 她也从来不说来找楚越做什么,开始的时候风晴川追问过几次,可是每次都在她怯生生的眼神下败下阵来,若非她年纪实在太小,他简直要怀疑是否楚越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被对方找上门来。 后来,刘小雅虽然也依然风雨无阻的来找楚越,但是每次看见风晴川的时候就会远远避开,不再给他询问的机会。 这次,也是如此,看着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风晴川暗自苦笑一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 刘小雅看见风晴川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该走了。 她曾经以为楚越已经死了,后来去问了甄晔才知道他没死,只是被困在了黑蜂崖,之所以知道人还活着,因为赏罚堂的魂牌还完整无缺。 魂牌在,人就在。 只是听姑姑的意思,他大概是很难再活着出来的,因为宗门挖掘的人员早就撤离了,都过去一年了,凭他自己怎么可能出的来? 死活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过,刘小雅觉得楚越不可能会死,就算他最后真死了,那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自己就还有一线希望,就有一直等下去的希望。 有时候,她感觉很羞愧。 因为,自从来到断魂谷之后,她就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楚越,虽然初衷只是不想给对方添麻烦,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有事了却又来找他,终归有些过意不去。 本来,她也不想这样勤快的跑去打听楚越的消息。 最初,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愧疚和急切,后来,便逐渐的变成了坚持和期待,到现在,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半年前,刘小雅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元石,去演武堂请了一位先天境的弟子亲自指导,可是结果依然未能感应气机。 奇怪的是,当她听到那位弟子惋惜的摇头说可能是她的体质有问题的时候,她居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甚至连心神都没什么波动。 或者,是自己早就接受了不能感应气机的事实,花费元石只是了却一个心愿而已,她想。 ~ 第三峰,一座不起眼的峰头。 张谋负手而立,张骐张骥两人在他身后一坐一站。 一年多过去,他们三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 张骐气势更加沉稳,渊渟岳峙;张骥意气飞扬,锋芒毕露;张谋则悠然自若,潇洒出尘。 “公子,李重和云水流都已经先后晋级,你为何还要延后?” “我不是延后,而是感觉还未到时机。师妹晋级,是因为时机已到,你以为她是迫不及待的晋级先天,想要和我在师尊面前争位置?” “难道不是?” 张谋摇头道:“当然不是,她若真如此短浅,怎能入得了师尊的法眼?而且我们在武道上道路,在入门之际已然自己做出了选择,无论是心法还是战技都背道而驰,在虚实境之前,根本不存在争抢的意义!” 张骥兀自不平:“那她以前为何老是针对你?” 张谋道:“那是意气之争,而非师门之争,我们和她上一代的恩怨难道你们忘记了?她只是一时放不下,时日一久,心结自然就解开了!” 张骥默然半晌,喃喃道:“反正,心中还是不舒服!” 张骐道:“那公子打算何时晋级?你真气圆满充盈,经脉丹田也已经扩张至极限,还要等什么时机呢?” 张谋摇头道:“我若是知道,也不会这样等了!不过,师尊传我的心法,首重心神,真气经脉尚在其次,这时机嘛,我若是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对我心神有所裨益!” 这时有人远远的哈哈笑道:“什么破时机,说白了,就是等他哪天突然发神经,想突破的时候就突破了?” 张骐张骥霍然转身,面带戒备之色,又转瞬放松。 张谋扬声道:“风师兄,又来挑战我们第三峰的人了?” 一个人从山石后转出,正是风流不羁的风晴川,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那倒没有,今天是专门找你们喝酒,然后顺便辞行的!” 他说着一甩,背上包袱飞起,却是四个巨大的葫芦,他自己伸手捉了一个,其余三个就飞了过来。 张骥大笑着抱着酒葫芦,就因为都是爱酒如命,三人之中,反而是他和风晴川最为亲近,颇有点志趣相投的意思。 “风兄打算去哪里?” 风晴川仰头灌下一口,道:“太平道!” “太平道?兽潮不是还有……”张骥漫不经心的说,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骐一肘击中腹部,吞了回去。 张谋脸上露出明白的表情,道:“你还想去找?” 风晴川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吐出一口粗气:“也不知道那小子藏那个旮旯了,人活着,却总不出来,你说,算什么事?难道说那小子看中我妹子,打算等长大了生米做成熟饭之后再出来?” 张骥哈哈大笑。 张谋也忍不住摇头,谁摊上这样的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风晴川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小包袱,道:“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你说什么时候?等这酒喝完,即刻便走!” 张骐佩服道:“风兄行事,实在潇洒畅快!” 张谋道:“那我便祝你马到功成,一路顺风!” 风晴川点点头,一口喝干酒水,将葫芦一扔,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走了啊,对了,张谋,你也别发神经了,要等什么时机啊?张骐张骥都晋级先天了,你这样拖拖拉拉的,面子都丢光了……” 声音越去越远。 三人一时无言。 张骥眼神带着几分担忧:“公子,您说他能找到楚越吗?”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 张骥又道:“这么说,你难道也认为楚越出不来了?” “我可没这么说!” 张骥露出不解之色:“那您是什么意思?” 张骐笑道:“公子的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哈哈!” 张谋也笑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我觉得像楚越这样的人,大概是没什么地方能困住他的,纵然一时难以脱困,也不过是潜龙在渊而已!” 张骐和张骥一起点头,深有同感。 张骥挠着头:“弄了半天,结果问了和没问没什么区别。不过公子,你那什么时机……”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张谋看着两人神情,颇有些无奈道:“你们总不会相信这疯子的话,也觉得我是发神经吧?” 两人不说话。 张谋苦笑道:“算了,跟你们也说不清楚,不过,我预感这日子也远了。你们放心,反正在兽潮之前,我总是要晋级的,否则的话,恐怕还真像风三爷说的,面子都丢光了。走吧!” “去哪里?” “你们两晋级不久,先回去巩固境界吧,我随便走走!” 张骥怪笑道:“那您可别走丢啰!” 张谋也笑骂道:“快滚!” ~ 黑蜂崖下。 楚越和风舞兮正讨论着一件人生的大事,只是两人意见相佐,难以达成一致。 “你真不想和我一起?” “不想!” “大家都是第一次,难道你还觉得你吃亏了不成?” “这种事情,哪有谁吃亏谁占便宜的说法?”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死活不跟我一起,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我还觉得你有古怪呢,晋级先天而已,一下就过去了,为什么死活都要跟我一起呢?” …… 没错,两人讨论的就是关于晋级先天的问题。 晋级先天的先决条件,除了修为达成炼气期大圆满之外,就是身体长成,达到神完气足,否则天地元气冲击,立刻便魂飞魄散。 楚越和风舞兮的修为都早已圆满,只是身体尚幼,直到最近,两人身体先后长成,晋级先天也就提上了日程。 对武者来说,感应气机只是入门,晋级先天,才是修行道路上的第一道真正的关卡。 先天境的标志,就是玄关通畅,内天地与外天地通过玄关相互沟通,天地元气予取予求,体内真气生生不息。 玄关,又称祖窍,乃是神、气出入之关键,内、外天地交换的门禁。 天下闻名的基础心法在最后就记载: 玄关最难明,不得莫妄行。 万神从此出,真气与天通。 晋级先天,便是以自身真气不断冲击,直到最后打通玄关,然后引入先天元气洗涤身体,洗毛伐髓,净化杂质的过程。 因为玄关又叫祖窍,又称之为开窍。 绝大多数炼气期武者在晋级先天的时候,都是各种准备,丹药自不必说,还要请人帮忙护法,有条件的还会选择自己能承受的尽可能好的聚元洞来加强保险。 可即便如此,也有许多武者在闭关冲击几天之后,真气耗尽,丹药告罄,最终功亏一篑。 能一步登天者,不过十之二三。 事实上,能否晋级,主要还是靠自身修为,不管是丹药也好,护法也罢,甚至聚元洞等等,这些外力或许有些帮助,可是若是本身真气不够充盈,依然只能望关兴叹。 所以,像楚越这样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晋级先天而已,一下就过去了’,若是被外人听见,多半会将他一顿暴打。 当然,以楚越真气之雄厚,晋级先天确实是易如反掌,若非身体所限,他早就捅破玄关了。 至于风舞兮,她的真气或者不如楚越,但是她师承宋邀月,晋级先天肯定也不至于会有什么难度。 这也是两人争执的根源所在。 楚越不明白就简单的一个晋级,这姑娘为何一定要拉她一起,偏偏她又胡搅蛮缠的不解释,越是这样,他当然就越是心生疑窦,不敢答应。 这一年多的时间,楚越已经在这姑娘手下出了无数次的糗,她也不像以前一样弄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弄些泻药啊,痒痒粉啊之类的。 要是弄毒药,楚越反而不怕,如此近距离之下,风舞兮若是有一点杀机,那肯定都避不开他的强大灵觉,可是就这样单纯的恶作剧,反而让他频频中招。 所以,楚越才坚决不敢和风舞兮一起晋级,若平时也就罢了,晋级的时候弄个什么恶作剧,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事实上,楚越却是误解了少女。 风舞兮本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两人一起晋级新奇好玩罢了,绝无半点坏心思,才顺口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当时楚越若是随口应个好,她冷静下来之后恐怕会因为种种顾虑而自动打消了这个提议,可是当时楚越一口回绝,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最终越闹越僵。 哼! 风舞兮轻哼一声,沉默不语。 楚越有些头疼,两人相处日久,少女的习性他几乎完全摸清,她沉默可不表示就是屈服了,恰恰相反,若是现在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这就预示着她冷暴力的开始。 那可是真正的冷暴力,不但冷,而且暴力! “大家轮着来,也有个照应啊,不然的话,要是谁出了意外,难道你还能指望狗蛋那夯货?” 嗷呜! 风舞兮嘴角一扬,然后又是一冷,不过冰冰的眼神已经融化了几分。 “好吧!你想听原因是不是,我说了你可别后悔!” 少女的耳朵动了动。 “你也知道,晋级先天,那肯定是要伐毛洗髓,大家身上都臭烘烘的,总得洗澡对吧?到时候,我们两人,可只有一个澡缸,难道我们也要……” “臭流氓!” 少女绯红了脸。 …… 第一百三十章 杀心起 张谋也想不到自己本是随便走走,居然就走到了楚越以前居住的院子。 第九峰他来的不多,楚越在的时候也不过来过几次而已,反倒是楚越失踪之后,风晴川和他们走的近,来往颇多。 不过,张谋也没打算进去,楚越不在,风晴川又已经前往太平道,里面虽仍有熟人,也没多少交情,就算上门也聊不了几句,反而不如不去。 如此一想,他便顺着山路,随性乱走。 才走了不远,张谋心中陡然一跳,转身四望,却只看见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正从山路上蜿蜒上山。 看服饰,显然是个杂役,气息沉滞,也确实没有感应气机。 张谋心中疑惑,刚刚他明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剑意,才会心有所感,可是这四周又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杂役,此刻看来也毫无出奇之处,难道看错了? 不对,眼睛或许会看花,可是灵觉却绝不会错! 小丫头一边赶路,手中还挥舞着一根树枝,东刺一下,西刺一下,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东西,看神情,居然还十分专注的样子。 张谋越看越是奇怪,直看了近盏茶的功夫,那小丫头越走越近,却始终没看出什么端倪,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心神又是一跳。 又来了! 无可匹敌的剑意,一闪而逝,这一次的感觉比刚刚来得更加强烈,确实是那小丫头弄出来的。 怪哉! 明明是一个未入武道的杂役,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剑意? 想到她刚刚刺来刺去的动作,张谋募得眼睛一亮,难道她刚刚是在练习什么剑法? 是了,他一直没反应是因为小丫头的剑法未得其意,只有在两次引动他心神的时候,那剑法才偶尔施展了出来。 “喂!请问,你能让一下吗?” 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张谋的思维,却是那小杂役已经走到了跟前,心中不禁微感尴尬。 “哦,没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小雅,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剑法吗?” 张谋感觉自己像是想谋害小女孩的大灰狼,心中暗自有些惭愧。 刘小雅立刻露出戒备之色:“我不会什么剑法,你看错了!” 张谋不禁苦笑,不过他也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过意不去,让开路,看见越走越远的背影,准备再做最后的努力。 “你来这里找谁?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不用了!” 刘小雅断然拒绝。 张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刚刚只是看刘小雅出了两剑,便心神震动,隐隐有破境晋级的迹象,很显然,他等待的时机,必然是要着落在这小姑娘的身上了。 可是,若是贸然上去,成事的可能性显然不大,这小姑娘年纪虽然尚幼,看起来警戒心却是十足。 而且,如此厉害的剑法定然是大有来历,刘小雅连气机都没感应,偏偏剑法却得了精髓,要说没人教,恐怕谁也不信,万一她背后的是宗门某位长老之类,那可就不免得罪人了。 张谋左思右想,饶是他一向足智多谋,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不过,他好不容易看见了晋级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能不能看她的剑法是以后的事,现在知道这丫头的落脚点才是首要。 ~ 刘小雅先去了药圃捉虫除草,然后又到楚越的院子外面站了良久,最后才下山回院子。 下午遇到张谋,她确实颇为忐忑,暗自决定以后不在路上练剑,仙子姐姐的剑法定然是非常厉害,决计不能让人偷学了去的。 以往没人看见,或者是看见了没人发现也就罢了。 现在既然有人发现了,就决不能再这样了! 刘小雅做出决定之后,见张谋没有跟来纠缠,也就暂时放到了一边,她自然想不到张谋会在她后面一直跟到现在。 刘小雅同样不知道的是,她所练习的剑法不但厉害,而且厉害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极限。 ~ 杂役居住区,在每座峰头最外围的山脚下。 第九峰自然也没例外。 比起炼气期的预备弟子和先天境的正式弟子的居住区,这里一个小院挨着一个小院,显得拥挤不堪,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异味。 不过,刘小雅已经很满足了,比起她原来和父亲居住的地方,这里不会挨饿,不会受冻,虽然工作辛苦,有时候还会受人欺负,却不啻于是天堂。 她从山上下来,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晚。 “土丫头,又去找你情郎了?” “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也不照照镜子,哈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听说她看上了山上一个预备弟子,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快两年都没感应气机,人家会看上她?” “嘿,说不定人家偶尔兴起,玩上一把呢,嘿嘿……” “得了吧,就那丫头土不拉几的样子,我看了都没什么兴趣,山上的人会看得上眼?” “……” 听着周围的污言秽语,若是以前刘小雅一定会自卑自怜,低头埋脸。 现在她却昂首抬头,对眼前的目光毫不回避,无比的坦然,这些话语不过跟风声水声一般,过了无痕,不会对她的心神再有半点影响。 她知道这是修炼了仙子姐姐的心法的效果,养神,不只是令人头脑清醒,更让人意志坚定,精神强大。 回到小屋。 摸着胸前的柳叶,刘小雅心中一片祥和,她不知道这片柳叶和仙子姐姐有没有关系,但是她是在捡到柳叶的那天才遇到仙子姐姐的,柳叶也就成了她心中的幸运物。 要是能再次见到仙子姐姐就好了! 刘小雅无数次的期望,可是,自从一年前那一次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那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天仙女子,想起她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等你心存杀念,敢以我的剑法杀人的时候! 剑法,她已经练熟了两招。 她没想到三招看似毫无变化的剑法会如此难练,第一招她用了近一个月,第二招却用了一年,第三招现在都几个月了才刚刚摸到一点门路。 至于杀人—— 她虽然时刻都不忘报仇,但是杀人,却真的没有想过。 她记得唯一一次亲手见血,还是父亲重伤垂死前她杀的那只鸡,当时比划了半天,最后闭着眼睛一刀却没将鸡割死,反而被它一下挣脱,一边在院里乱窜,脖子上还一边喷血。 那种场景,刘小雅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杀鸡都那么可怕,杀人的话,自己怎么下得去手? 砰砰砰! 房门被人拍响。 “小雅,小玉去找李老实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是院子中同住的小芳。 小芳说的小玉是住在刘小雅隔壁的杂役,比她大了几岁,来谷中已经好几年了,平时对她颇为照顾 刘小雅起身开门,门外已经没人,走近几步,就看见小院木板门后趴着几个人,正从门缝往外看。 院外隐隐传来哭闹的声音。 刘小雅这一年多来不仅精神饱满身体强健许多,连耳目反应也灵敏了不少。 “李管事,我求求您,我求求您,您行行好,我娘等着救命呐……” “滚开,臭丫头,老子又不是你爹,你娘关我屁事?” 确实是小玉和李老实的声音。 小玉是断魂谷外太平村的人,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太多,而母亲又重病,自愿入谷减轻家里负担,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积攒贡献度换取一枚养心丹治疗她娘的心悸之症。 李老实,五十来岁,是管理着五十个杂役的管事,炼气初期修为,因为知道自己修行无望,才托关系谋了这么一个差事。 李老实虽然名叫老实,却一点也不老实,他手下的每一个杂役几乎都被他或多或少的盘剥过。 当然,他能做这么多年,也不是笨人,对才入谷的孩童,一点也不会克扣,但是随着时日渐长,对于始终不能感应气机的,他就开始下手了,年纪越大,盘剥得也就越狠。 像刘小雅虽然入谷快两年都没有感应气机,但是年纪尚幼的,李老实还有所克制,毕竟十二三岁才感应气机的也不少。 可是小玉十岁入谷,到现在快十五岁都没感应气机,那基本上就表示她这辈子已经和武道无缘,对于这样的人,李老实下手便绝不手软。 “到底怎么回事啊?” 刘小雅询问身旁的杂役。 “还能怎么样?李老实下死手了呗,这个月的报酬他居然一点都不给小玉留,也太黑了!” 旁边的杂役低声道,满脸的无奈,带着几分物伤其类的悲戚。 刘小雅早就听小玉说,她快攒够换取养心丹的贡献度了,所以尽管李老实手越来越黑,她也忍了,只等换取了养心丹就申请出谷回家。 “这哪里是黑?分明是又要逼死人啊!” “嘿,李老实逼死的人难道还少?只是我们杂役命贱,死了也没人管而已!” 杂役平时虽然相互嘲讽,但是对于李老实的怨恨巨大,这时候自然是站在了一条线上,不过,也就只是私下说说而已,连大声点都不敢。 他们活计的安排全掌握在李老实的手中,一旦得罪了他,给安排又重又累报酬又少的活还算好,要是一点事不安排,到最后连维持每月基本消费的贡献度都没有的话,那才是死路一条。 欺负与被欺负,是断魂谷的常态,只要不违背了规矩,一切只以实力说话。 刘小雅神色变幻,突然开门走出院外。 “小雅你做什么,别做傻事啊!” “小雅……” 刘小雅大步走出。 “李管事,我求您,只要我娘病好了,以后我做的每个月全都给您……” “滚开!” 她还未走近,就远远看见小玉被李老实一脚踢开,在地上滚出老远之后,嘭的一声撞在一块石头上,身体虾米般弓起,神情痛苦,张嘴抽着气。 “呸!” 李老实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目光在围观的杂役身上一一扫过,冷笑道:“看什么看,都闲是不,信不信老子让你们以后都闲着?” 众人敢怒不敢言,立刻惊散。 李老实得意的一笑,看着地上小玉似乎没什么动静,不禁有些犯嘀咕,仔细一看她身下似乎隐隐有些血迹,心中便吃了一惊,脚下加快,打算先离开再说。 “站住!” 李老实身体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挥手道:“是小雅啊,你带小玉回去吧,告诉她,等她伤好了就来领取这个月的贡献度,该多少就多少!” 他说着便又要离开。 “我说,站住!” 刘小雅慢慢放下手中已经毫无气息的小玉,她看着手中的血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李老实一愣,霍然转身,厉声道:“老子就算站住,你又能怎么样?小丫头,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还能多活几年,哼,这死丫头自己撞石头上,那是她倒霉。她不是想要养心丹吗,老子发善心,送一颗给她,够不够?” 他虽然声色俱厉,其实色厉内荏,最后更是存了息事宁人的心思。 他当然不是怕了刘小雅,而是因为一旦事情闹大,他的对头自然会趁机搞事将他从这个肥缺位置上拉下去,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他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老实混迹了大半辈子,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悔下手过重。 刘小雅冷笑道:“一条命就值一颗养心丹?” 见她如此不知好歹,李老实也来了真火,嘿然道:“怎么?你难道还想往上举报?你大可试试,看能不能报上去,小丫头,你还嫩着呢,你以为我就一个人,嘿嘿,我身后的人,身后人的身后人……,跟你说了,你难道会懂?” “不管你身后有谁,难道还能大得过宗门的规矩去?” 李老实愣了愣,他想不到这个平时毫不起眼的小丫头今天居然这么难对付,不禁冷笑道:“宗门规矩?这死丫头自己撞石头上死了,你想用哪条规矩来套我?” “杀人偿命!” 刘小雅目光沉静如水,心中一片宁静,一字一顿的道:“我,要挑战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剑,领悟,突破 “你说什么?挑战我?哈哈……” 李老实愣了愣,随即大笑,他虽然天赋奇差,却也感应气机跨入了武道,面对一个寻常小丫头的挑战,除了觉得好笑,实在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挑战,是断魂谷最基本的日常。 不过,那也是炼气期以上的弟子的日常,至于杂役,不能感应气机就是一群普通的小孩,本身贡献度又少得可怜,有什么可挑战的意义? 就算偶尔有杂役挑战,也只是小孩子打架而已,毫无看点。 而杂役挑战管事,就更不用说了,在断魂谷的记录中恐怕也是绝无仅有。 所以,当刘小雅说出要挑战李老实的时候,不但李老实本人觉得是一个笑话,周围尚未走远的杂役也以为是她受了刺激而发疯了。 “我挑战你,敢不敢应?” 刘小雅的声音平缓,语气淡然,听不出一丝波动。 李老实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疑惑的看了看她:“你……难不成感应气机了?” 不过,他随即自己就摇头否定了,刘小雅气息沉浊,步履呆滞,分明毫无感应气机的迹象。 刘小雅仰着小脸,不屑道:“若是我已感应气机,你肯定是早就夹着尾巴跑了。不过,现在你都不敢接受挑战,这样算什么男人?” 没人能忍受这样的侮辱,何况还是出自一个小丫头之口。 李老实只觉血往上涌,咬牙狞笑道:“好,好,好,我接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不算老子欺负你。一会若是不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老子就不姓李!来啊!” 他说罢,当先往挑战台走去。 杂役区极少人挑战,所以挑战台也同样极少,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也要走出里许。 刘小雅一言不发,却是毫无退缩的跟了上去。 尚未走远的杂役又慢慢的围拢过来,看着刘小雅的目光像是看怪物,又像是看一个死人。 在他们眼中,一个普通柔弱的小姑娘去挑战身强力壮的炼气期的李老实,无疑是自寻死路。 两人从小院一直走到挑战台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已经跟了长长的一串人。 杂役挑战管事,无疑是惊天动地的新闻! 不过,没人认为刘小雅有获胜的机会。 “这小丫头大概也是被逼疯了吧?” “听说刚刚已经死了一个呢!” “唉,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李老实这些年也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不过这丫头也是想不开啊,寻死也不是这么个寻法啊!” “是啊,不过,李老实这回算是出名了,若是被人抓了把柄,他的好日子只怕也就到头了!” “……” 台上李老实听见下面的议论,不禁心中一凛,暗道这丫头难道真是想拼死把事情闹大? 然后借机将自己整下台? 不好,她倒是贱命一条,死也就死了,老子若是因此受了牵连,那可就大大的不划算。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认输固然是不可能,打死她却又正好遂了她的意,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好狠的丫头,好深的心机! 李老实越想越是心惊,看着刘小雅,阴狠的目光也不禁带了三分惊惧。 刘小雅当然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是单纯的想杀了李老实而已,她所依仗的,自然就是仙子姐姐的那三招剑法。 这一年多来,她虽然只练熟了两招剑法,而且也从未找人试过,却并不妨碍她信心十足——心法都那么神奇,剑法当然也一定有用。 可是,上台之后,她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剑都没有,怎么用剑法? 李老实也发现了这点,拔出长刀狞笑道:“你难道想空手挑战我不成?” 噹! 已然有人敲响了第一下小断魂钟。 刘小雅细眉微蹙,目光一扫,转身走到台边,抬手将斜挑在柱子上的灯笼取下放在地上,拔出那三尺余长的挑灯竹竿,在手中掂了掂。 一端尖利,倒也颇似剑形! 噹! 钟声二响,挑战开始! 看着刘小雅手中那形如儿戏的竹竿,李老实连嘲笑的心思都没有了,提刀就冲了过去。 在李老实看来,刘小雅就是一刀了事。 他现在主要的心思已经放在要如何善后,如何不被人抓住把柄,想到不免又要破一大笔财,就不由中又是一阵心疼。 真的……疼! 怎么会这么疼? 李老实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触手一片温热,抬头正好看见刘小雅的那只尖利的竹竿收了回去。 不可能! 自己这一刀都还没劈出去,她的剑是什么时候刺出来的? 她手中还只是一只竹竿,若是一柄利剑呢? 李老实后背的冷汗唰的冒了出来! 台下人群嗡的一阵响。 “李老实大意了吧,看,好像流血了!” “李老实今天不管输赢,这脸都算是丢尽了!” “……” 刘小雅也微觉惋惜,原本她这一剑是应该刺咽喉的,奈何她和李老实的身高差距太大,不得已只好刺胸口。 就这么一刹那的迟疑,这一剑便失了锐气! 而且,她终究力气太小,剑法虽然毫无偏差,力道却大大不足,只伤了李老实的皮肉。 不过出手建功,她的信心也更加强大起来! 李老实被刺了一下,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也知道这丫头有些古怪。 不过,他听到台下各种嘲笑,又不禁恼羞成怒,暗想,今日若是不能一击拿下眼前这丫头,以后只怕真没脸面在宗门立足了。 吼! 他身形骤然一退,然后凌空跳起,向前一个俯冲,头前脚后,长刀顺势斩出,声势惊人。 “这是李老实看家本领了,这一招猛虎下山,还真有那么几分威势!” “丢人现眼,对付一个普通小丫头也用上绝招了!” “李老实这是被逼急了……” “……” 台下人虽然明里暗里的嘲笑李老实,却都一致认为刘小雅已然难以幸免。 刘小雅看见刀来也不闪避,只是身体微仰,手中竹竿一立,神情专注,仍旧是一剑刺出! 李老实心中冷笑,刚刚自己大意撞上竹竿,这丫头居然又想故技重施。 他一念未已,突然觉得精神一个恍惚,似飘在云端,转瞬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手中长刀扔在一边,喉咙剧痛,触手却摸到一根竹竿。 周围一片静寂! 旁人只看见李老实飞身过去,以咽喉撞上了刘小雅手中的竹竿,直接就被刺穿了喉咙。 整个过程真好似自杀一般,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这奇诡至极的场景。 李老实眼神空洞的看着刘小雅,渐渐归于寂灭,最终变成一团死灰。 噹! 第三声断魂钟响! 钟声不但惊醒了周围围观的杂役,也惊醒了同样有些不敢相信的刘小雅,她下意识的抽出竹竿,看着微微抽搐却已毫无气息的李老实,只觉好像在做梦一般。 下一刻,胸腹间一股烦闷之意涌上来,她忍不住就趴下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可是呕了几次之后,却突然轻松了,好像是吐出了胸间的一口恶气。 然后,她心中又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杀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刘小雅站起来,走到李老实的尸体前,看着他瞪大的毫无生机的双眼,却无半点害怕,用竹竿将他腰间元石袋挑起,转身走下高台。 “这怎么可能?” “运气吧,你没看是李老实自己冲过去就撞上竹竿了,他自己倒霉啊……” “嘿嘿,运气?你去撞个这样的运气试试?” “这丫头还没感应气机啊,怎么可能一下就杀了炼气期的李老实?” “……” 台下的人群议论纷纷,可是看见刘小雅过去,立刻便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周围的人也都像是被卡住了喉咙,瞬间鸦雀无声,先前或怜悯或嘲笑或不屑的目光,现在都变成了惊惧。 杂役挑战并且击杀了管事,这是史无前例的! 运气? 若真有这样的运气,那也是实力的一种! ~ 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面,张谋正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 本来,他记下刘小雅的住所之后,便打算转悠着回去休息,准备回去弄清楚这小丫头的底细之后,再做计较。 可是他才转了几步,却发现李老实和小玉的事情。 断魂谷弱肉强食,张谋自然不屑于理会这种小事,可是随后他就发现刘小雅居然排众而出,竟然还向李老实发出挑战。 有些冲动了! 想起刘小雅那偶尔见效的神奇剑法,张谋心中既是期待,又有些担心。 普通人想要挑战入门的武者,哪怕是最低阶的武者,也绝没人会觉得普通人有胜算,何况,这人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张谋当然也不例外,他甚至已经打定了注意,一旦刘小雅遇到危险,就出手就将她救下。 不过,当刘小雅刺出第一剑,感受到那森寒的剑意的时候,张谋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 很显然,这一剑和下午看见的那一剑完全不同,不但招式不同,连剑意也不太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一剑,绝无半点生涩! 李老实,死定了! 张谋的眼光自然不是那些杂役可比,看了刘小雅出手一剑,立刻就知道,那个炼气期的武者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神奇至极的剑法! 在外人看来,李老实两次都是自己撞上去的。 可是张谋却知道,他并不是撞上去,而是在刘小雅剑意发出的那瞬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自然只有任人宰割! 心神攻击! 张谋心中也忍不住颤抖,当时就冒出这四个字来。 连武道门槛都没进的一个小丫头,居然能用出这种近乎逆天的剑法,到底是她这个人本身神奇,还是剑法神奇? 他一念方起,心神又是猛的一跳! 第二剑! 这一剑虽然角度有所不同,但是和刚刚那一剑却仍是同一招,而且,比起刚刚那一剑,更加圆满,剑意几乎完全收敛,凝结成一线,只是在攻击的刹那一闪而逝。 只是这一闪,便足够! 那瞬间,在张谋的灵觉中,刘小雅已经和剑意合为一体,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剑,就算她那时候手无寸铁,李老实依然难逃一死。 因为在她剑意发出的瞬间,在竹竿刺入李老实的喉咙之前,他已经死了! 神为之夺! 魂飞魄散! 刘小雅的一剑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逝,对张谋心神的冲击却远不止于此,这一剑仿佛一颗种子般,在他心间生根、发芽、长大。 也许是一瞬。 也许是千年。 张谋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明悟,卡在心间的一点阻碍霍然而散,心神圆润再无一丝瑕疵。 该晋级了! 他丹田真气全力运转,汇聚成一道洪流,冲向眉心玄关。 一次,两次,三次…… 轰! 玄关开启! 天地间一道道至真至纯的精元之气直冲而下,过十二重楼,直入丹田,然后沿着心法导引的路线,迅速游遍全身经脉。 元气炼体! 武者每次进阶都会有天地元气入体,对身体进行脱胎换骨般的改造。 这个过程就被称之为元气炼体! 元气炼体的作用,最明显的就是真气会被压缩强化,经过改造之后的真气,无论是运转速度还是强度都会大幅提升,同时伴随着的就是丹田扩张、经脉拓宽、排出杂质等等,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洗脉伐髓。 元气炼体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持续时间越长,武者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这与天赋、心法、积累息息相关。 张谋天赋绝顶,心法也是天阶秘籍,积累更是雄厚无比,这一次元气炼体整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一道道天地元气汇聚成实质般的白色气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 这等异象自然早就引起了众多杂役的注意,只是他们大多从未见过有人晋级先天,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什么?” “莫不是什么凶兽闯了进来吧?” “怎么可能有凶兽闯进谷中来,护山大阵是摆设吗?白痴!” “别怕,丁管事已经派人通知山上了,马上就有执法队的人来!”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那是有人在晋级,元气炼体,嚯,好精纯的天地元气!” “什么元气炼体?” “晋级?上次黑牛感应气机我们也见过的,哪有这么夸张?” “没见识,这是晋级先天,看他已经持续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了不起啊!” “先天境?!” 众杂役顿时噤若寒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来都是熟人 刘小雅平静的穿过人群,然后往回走。 经过刚刚李老实杀害小玉的地方,小玉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团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刘小雅的脸色带着悲哀,她知道小玉的尸体去哪里了。 断魂崖! 断魂谷每一个死掉的人最终的归宿都是那里,不管是杂役,还是长老,不管生前如何显赫,最后都将化作尘土,不分彼此,谁也不会例外。 小玉死的很冤枉,但是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刘小雅唯一能未她做的已经做了。 我已经替你报仇了,你娘需要的养心丹,我也会托人送一颗回去,你若是尚未走远,听到之后便安心的去吧,下辈子莫要这么苦了! 刘小雅叹了口气,心绪渐渐平静,走回了小屋。 将李老实的元石袋放在桌上,倒出来一个个的数了一遍,她犹自有一分像是做梦般的感觉。 想起刚刚的战斗,说运气,也未尝没有运气,若是李老实不是那么大意,要杀他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容易。 是应该去买一柄剑了! 她以为第一剑未尽全功是因为竹竿不够尖利,所以刺不穿胸口,而第二剑刺中咽喉软弱处,便一击毙命。 她却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剑法不够圆满! 说到底,刘小雅明白这三招剑法厉害,却还是不明白这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过了良久,她平息的心境才渐渐沸腾起来,然后又感觉到几分后怕,不过接着又渐渐被期待占据,而且越来越强烈——等你心存杀念,敢以我的剑法杀人的时候! 现在自己杀人了,仙子姐姐会出现吗? 院子里的人又喧哗起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刘小雅凝神倾听。 却是隐隐听见什么晋级,先天之类,便放下心来,然后自失的一笑,也是,李老实就算有朋友要报复自己,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的。 先天? 太遥远了,自己都还在为感应气机奋斗呢。 不过,终有一天,我也会晋级先天,入微,虚实…… 刘小雅握紧了拳头,眼神无比坚定。 不过转瞬,她的神色突然一变。 不对,太安静了。 刚刚还喧嚣的院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窃窃私语的杂役似乎都同时变成了哑巴,连出气的声音都被刻意的压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羊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只老虎,一群羊就吓得一动不敢动。 刘小雅下意识的抓住了那根刚刚杀了李老实的竹竿,脚步移动,慢慢的走向门边,准备开门出去看个究竟。 砰砰砰! 木门毫无征兆的被人敲响,虽然轻缓,可是落在刘小雅的耳朵中,却像是惊雷一般。 “是谁?” 她手中的竹竿握得更紧。 这一年多来,她修炼心法之后,身体虽然没有变的多么强健,可是五感和灵觉却是日新月异。 在这个小院之内,别说有人走到她的门前,就算是有只耗子爬过,都瞒不过她的耳朵。 可是,刚刚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就算现在也同样如此,似乎门外根本就没人,而是凭空响起来。 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来的是一个她从未遇过的高阶武者。 到底是谁? 难道是李老实的朋友报复上门了? “刘姑娘,在下张谋,下午我们见过面的,能否开门面谈?” 张谋? 没印象! 不过下午见过面,还是高手,刘小雅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来,然后迟疑着拉开房门。 “是你?” 果然是这个偷窥自己练剑的坏人,刘小雅脸上立刻露出戒备之色。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什么剑法!” 她说着,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竹竿往身后藏了藏,自然不知道这个动作只是掩耳盗铃。 “呵呵,我刚刚看见了!” 张谋忍不住笑道,然后指了指周围门缝中的一双双眼睛:“不如我们进去说?” 刘小雅结舌,兀自强硬道:“不行,你看见又怎样,你……到底想怎样?”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突发事情,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看张谋的气势,她知道自己也打不过,一时间不由得惶惶无主。 张谋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暗想,看来跟这小姑娘不能绕。 “好吧,我先说三点。第一,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第二,我可以帮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因为李老实的事情来找你麻烦;第三,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相信这个!” 他说着,掏出一袋元石放在了刘小雅的手中。 “真的?” 刘小雅有些迟疑的问,拦在门框上的手却不觉的垂了下来,紧紧抓住手中的袋子。 风晴川的招数果然有用! 张谋看刘小雅神色的变化,就知道她已经放松了戒备。 “这就是小雅经常跑上山去找的人?” “你们以前不是说人家看不上吗,这都找上门来了……” “小雅这丫头难怪能杀了李老实,原来找了这么强硬的靠山了!” “刚刚在外面晋级先天的就是他吧?王管事说这人元气炼体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是少有的天才呢,看,他还在院门外,肯定是等着巴结啊……” “……” 听到重新响起的各种议论,刘小雅不禁小脸通红。 她自己一个人可以不在意,可是张谋现在就在眼前,不禁又是羞恼又是紧张。 “你……别在意,他们都是……乱说的!” 张谋当然不在意,只是微笑道:“你难道想我们一直站在这里说话?” “屋子小……” 张谋微微侧头,有意无意的往院外瞟了瞟,眼神闪动一下,然后点头道:“那……去外面说吧!” 刘小雅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院门。 院外早围了一圈人,见两人出现,脸上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一副想要献媚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却是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管事们。 像狗一样,刘小雅心中暗想。 “我说是谁,张师弟,原来是你啊!恭喜,恭喜!你跑我们第九峰来动静弄这么大,是故意的吧?” 一人远远的笑道,身上执法队的服饰分外显眼,宛如鹤立鸡群。 正是已经加入第九峰执法队的王东林。 他听说有人在山下杂役区晋级先天,而且动静很大,立刻就跑了过来,他交际广阔,倒也是认识张谋的。 “岂敢!王师兄,给你添麻烦了!” 王东林看了看刘小雅,道:“这位,想必就是刚刚挑战杀了李老实的刘小雅刘姑娘了?” 刘小雅心神一紧,执法队意味着什么,她当然也明白。 张谋拍拍她的手臂,笑道:“小雅是我一个亲近师弟推荐入谷的,他出谷做任务,托我照看一下!” 王东林目光闪动,道:“是吗?看来两位似乎要外出,那我就先走了,张师弟,再会!” “有劳王师兄!” 王东林拱手,转身离开,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释然。 他下山就听见杂役议论纷纷,说什么杂役挑战击杀了管事,说得神乎其神,于是便找人讯问,听了之后也觉得匪夷所思。 若非是众目睽睽,他铁定会当是谣传。 如今看到张谋,才恍然大悟。 张谋要照顾刘小雅,可是那不开眼的李老实却跟她过意不去,张谋暗中出手也就顺理成章。 杂役们没有见识,自然看不破张谋的手段,所以在他们眼中便成了刘小雅击杀了李老实。 果然是谣传! 王东林微微摇头,张谋元气炼体持续半个时辰的事情明日只怕就要传遍宗门,这样的天才,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杂役管事和他过不去。 王东林自以为堪破一切,却根本想不到,他的猜想是在张谋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才完成的。 ~ 看着王东林临走时眼神中的释然,张谋就知道刘小雅击杀李老实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他也想不到来的是熟识的王东林,不过这样也更加方便行事,只是略施手段,就将王东林的怀疑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原本准备的后续手段也就省掉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跟着甄晔姑姑进谷的,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不会放过你的!” 两人来到河边,刘小雅紧握着手中竹竿,眼神戒备。 她知道张谋若是心存歹念的话,只要动手手指头就可能灭了自己,便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扯出了甄晔这面虎皮做大旗。 “甄晔?甄晔护法?” 张谋心中讶异,忍不住重复一遍,确认这个甄晔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甄晔。 “你知道就好!” 看着刘小雅紧张的样子,张谋都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就真有那么吓人? “我一个朋友叫楚越,他也是甄晔护法介绍入谷,你认识吗?” 哄小女孩还真是费劲,张谋心中暗自苦笑,早知如此,就不该谈什么话了。 他因为看了刘小雅的剑法而破境,所以就想帮她一下,谈话什么的当然只是幌子,不过想要借此将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转移过来罢了。 本来,在王东林面前演完戏之后,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张谋一向有始有终,一台戏自然要演完。 不过现在看来,刘小雅却以为自己对她的剑法心怀不轨。 “楚越?小越哥哥?” 刘小雅疑惑的道。 张谋为之一鄂,念头一转,突然明白过来,恍然道:“风晴川说有一个小女孩最近经常去找楚越,难道就是你?” 刘小雅迟疑的点点头。 “这么说来,大家还真是熟人……” 张谋也迟疑了,见刘小雅戒心十足,他本来打算马上就走了,现在既然知道是楚越的故旧,少不得又要多说两句。 “你不信我没关系,不过我对你的剑法没什么心思。再说了,你的剑法也不是看看就能学得会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不过,我觉得你这剑法,最好还是少在人前使用!” 刘小雅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 “你……真的认识小越哥哥?” 张谋叹了口气:“我用这个骗你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不能!” “我保证不乱跑,行不行?” 张谋对这个死犟的女孩大感头疼,道:“你知道楚越在什么地方吗?” 刘小雅点点头:“太平道,黑蜂崖,听说他就是在那里失踪的!” 她往山上跑了无数次,这些大众的消息当然是早就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应该也明白那里很危险,楚越那小子命大得很,你不必去找他,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哦!” 刘小雅垂头沉默,她对很多认识楚越的人都提出过这个要求,得到的答案当然都是否定的。 所以,她早就打算这次兽潮爆发的时候,也跟着大队伍进入太平道,不管能不能找到楚越,总要了了这个心愿。 就像去演武堂请人指导一样。 “你不是想要自己去吧?” 张谋一看刘小雅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捡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吧,等兽潮的时候我带你一起走!” “真的?” 刘小雅抬头,带着几分惊喜,还有几分怀疑。 “我既然说了,自然是真的。不过,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做什么杂役的那些粗活了,试着去赏罚堂接些简单的任务吧。还有,去买一柄好点的剑!” 张谋说着微微皱眉:“不过,你尚未感应气机,力气有些不足,若是普通的剑恐怕难以持久,最好去神兵堂定制一柄细剑,嗯,算了,我替你去定制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你有元石吗?” “有!” 刘小雅应声拿出怀里的两个袋子,然后才想起这袋子有一个还是刚刚张谋给的,不禁又有些脸红,气势也弱了。 张谋笑道:“这些你就留着买些丹药或者去演武堂看看书……你识字吗?” 刘小雅点点头,虽然她没上过正式的学堂,可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却教会她识文断字。 “嗯,那就这样定了!” 不等刘小雅再推辞,张谋又道:“你若是觉得难以接受,那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用了多少,以后还我便是!” “……好吧!” 张谋想起她与李老实对战时剑法的问题,想了几次要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那就这样,我走了,你回去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埋伏 太平道,黑蜂崖。 昔日高耸云端的黑蜂崖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堆乱石,曾经蛛网密布般的黑蜂洞也几乎完全被掩埋在其中,只剩下边缘一些洞口,成了凶兽的居所。 令人闻风色变的金翅黑尾蜂也在一并被掩埋在地底,偶尔飞出几只,也没什么威胁了。 昔日的凶地,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胜地。 两年前卫陉崆一刀断崖的神迹,至今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只是被埋在崖下的无数枯骨,却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过,自从黑蜂崖一战之后,据说卫陉崆因为自觉伤及宗门无辜弟子,引咎辞去执法堂堂主一职,再未见过人影。 有人说他因为那一战有所领悟,正闭关苦修,有人说他单人独刀,已经前往中原,准备挑战华夏群雄。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秋风飒飒。 风晴川坐在黑蜂崖的残迹中最高的一块巨石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断魂沼泽,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一柄连鞘长刀随意的放在手边。 他性子虽然最近沉淀不少,但是习性却丝毫未改,哪怕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太平道,依然一身华服,洁白如新。 “风晴川!” 有人声传来,虽是逆风,仍凝而不散。 风晴川恍若未闻,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过了良久,才懒懒的道:“找我?” “是!” “为了女人?” “不错!” 风晴川叹了口气,道:“兄弟,为了女人你要从女人身上着手,就算你杀了我,难道那女人就会喜欢上你了?没用的!回去吧,啊!” 来人沉默片刻,道:“这个女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女人,其实都那么回事,你不能对她表现太过热切,也不能太过冷淡,这个尺度把握好了,无论是贞洁烈女,还是**荡妇,全都不在话下!今天我心情不太好,不想打架,所以才跟你多说两句,赶紧走吧!” 来人叹了口气:“听说你有个外号叫鸡婆三,我现在信了!” “信了就回去吧,不然……过来喝酒聊天?” 风晴川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 “我是来杀你的!” “唉,兄弟,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得了的,听我一句,女人,只要哄就行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一个嘛,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换不了!出手就是两万元石的女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风晴川慢慢转身,看着十余丈外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年,皱眉道:“你说的女人是谁?” “冯玉玲!” “冯玉玲?”风晴川想了想,道:“我知道她,不过我应该没碰过她啊,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你没碰过她,不过你的朋友楚越碰了她弟弟冯玉昆,你应该知道吧?” 风晴川点头:“好像是,那你应该去找楚越啊,找我作甚?” “楚越失踪,听说你是他关系最为密切的朋友,冯玉玲憋了快两年火气无处发泄,几乎快成心魔了,不杀一个人出气,修为便再难寸进!” 风晴川大怒:“谁特么说我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张谋那小子才是,你该去找他啊!还有,那冯玉玲既然都成心魔了,怎么不自己动手?” “我收钱办事,不问原因。至于你说的张谋,下一个就是他!” 青年语气淡然,似乎取风晴川的性命在他眼中就像捏死蚂蚁般容易,简直嚣张得无以复加。 风晴川再次呆住,愣了半晌道:“你谁啊?” “白子石!” “第一峰的白子石?” “正是!” 风晴川盯着他,眼露疑惑之色,看了良久,才道:“你真是白子石?我虽然没见过那小子,不过听说两年前兽潮结束之后,他在赏罚堂排行榜前当场进阶,闹得沸沸扬扬的,算起来应该和我差不多大才对,你……少说也有二十来岁吧,冒充得这么外行?” 白子石毫不动气,微笑道:“白子石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号,何必要冒充,不过,认识我的朋友确实都觉得我长相比较老成。” “老成?你那纯粹就是老!” 风晴川毫不留情的讽刺,然后摸了摸下巴,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抓起长刀:“不过,你真这么有把握杀我?” “三分!” “三分?那你是来送死的,还是搞笑的?” 白子石摇头道:“我是说,有三分把握不让你逃走!” “这么说,你倒是信心十足了!”风晴川愣了愣,随即手中长刀一引:“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白子石缓缓拔出长刀,横刀胸前,看着刀锋:“出云国‘风刀、云剑、雪鞭’名垂西域,我断魂谷也有断魂刀、夺命剑、惊神鞭,在下不才,练的正是断魂三式,三少身为风刀传人,想必不会令我失望,请!” 请字出口,便是一片刀光。 血雨腥风! 正是断魂三式的第一式! 白子石人随刀至,刀光爆闪,瞬间便连斩二十四刀,虽然距离血雨腥风六十四刀的极致差之甚远,但是在先天境武者当中,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完全无愧于天才之称! “好厉害!不过本少爷说到做到,说不打就不打!” 风晴川身形急退,手中长刀也不出鞘。 “今天只怕由不得三少了!” 白子石如影随形,长刀翻飞,又是二十四刀,一气呵成,显得游刃有余,竟似尚有余力。 “本少爷欣赏你的自信,不过,盲目自信是不可取的!” “三少莫非是想要等张谋来,然后让在下不战而退?若是这样的话,你只怕就要失望了!” “哦?” 风晴川心中微凛。 他到了太平道之后,一直落脚在平安客栈,也确实在客栈给张谋留言,说明若是他人不在城里,便是在这黑蜂崖附近。 算算时间,兽潮不日将至,张谋也确实可能已经抵达太平道,并且看见了他的留言,但是,至于会不会真的找过来,那就难说得很了。 “三少不信的话,不妨看看天空,你应该认得张谋的那只碧眼金雕吧?” 两人一进一退,均身形似电,可是说话语气舒缓,却像是席地而坐,当面交谈。 风晴川心中更惊,不由自主的余光一扫,见天空果然有一点黑影盘旋,确实像是张谋的金雕。 “你知道他们为何明明已经到了左近,却不过来寻你?” “为何?” 风晴川虽然明知不该问出这两字,却忍不住开口。 白子石缓缓道:“因为冯玉玲正带人在那里截杀他们!” “什么?” 风晴川饶是早有准备,依然心神一震,身形一滞。 嚯! 白子石轻叱一声,漫天刀光募得一合,瞬间凝为一道巨大的血色刀影,横空十余丈,望风晴川当头便斩。 分、合、虚、实,乃是断魂刀的精要所在,能够分合由心,虚实如意,才算是领悟入门。 白子石显然已经登堂入室。 锵! 风晴川已然避无可避,长刀终于出鞘。 一道淡淡的青色刀影,似烟雾般缭绕盘旋,变幻不定,看似缓慢,却在瞬间就迎上那巨大的血色刀影。 风刀! 就像是一滴墨迹落入水池。 青色刀影与血色刀影相交,全无半点声息,两者似水乳)交融,可是血色却迅速淡去,青色却始终朦朦胧胧,似散非散。 只是转眼,血刀无踪。 青色刀影却骤然一闪,直斩白子石。 “好!” 风晴川突然反客为主,白子石大感意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一步步的瓦解对方心神,最后必然水到渠成的一击功成,不想最后反而上了对方的当。 “三少果然了得,白某倒是枉费心机了!不过,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张谋?” 风晴川哈哈笑道:“他若是死了,老子担心也没用,他若是不死,老子也没必要担心。你废话这么多,难道是想恶心死三爷?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临了又补充一句:“三爷我最特么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看似老实却满肚子坏水的人!” 风晴川出刀如风,白子石虽然落在下风,却是滴水不漏,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不绝,谁也奈何不了谁。 风晴川虽然占了上风,心中却暗暗叫苦。 因为天空的那点黑影越来越近,他已经看出那确实是张谋所养的那只碧眼金雕。 更要命的是,金雕飞行轨迹显示,张谋三人确实已经遇到了危险,正以此提醒他见机行事。 这是张谋借金雕自创的传讯方式之一,知晓者寥寥,风晴川当然不会看错,心中也再无怀疑。 可是他现在要脱身都难,又如何见机行事? ~ 张谋三人提前十天抵达太平道的,风晴川的留言,他当然是看见了。 歇息了两日之后,在刘小雅整日不停催促之下,四人一雕出了城。 “你说你这小丫头,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呢?如果楚越出来了,他自然会回来,若是没出来,你跑去能有什么用?” 张骥絮絮叨叨,他倒不是讨厌这个看起来平常而又倔强的丫头,只是习惯了没话找话。 刘小雅低着头,也不说话。 张骐笑道:“黑蜂崖如今也成了胜地,那里虽然是第一二战区的交界处,凶兽却不多,小雅去见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嗯!” 刘小雅低声。 三人之中,与她关系最近的不是张谋,反而是后来才认识的张骐。 至于原因,小女孩不喜欢多话的人,所以风晴川被她避如蛇蝎,张骥自然也不讨喜,而张谋在她眼中和那个斯文败类樊冲是一类人,所以,虽然得他帮助最多,一时却仍是亲近不起来。 唯独张骐,沉稳少言,带着几分和楚越相似的气质。 因为要照顾刘小雅的速度,四人的速度也不快,一路走走停停,好似郊游。 偶尔遇到一只低阶凶兽,便让刘小雅去试手。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是每次看见她一剑击杀凶兽的时候,三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 张骥就念叨了无数次,这丫头,要是感应气机之后那还得了? 不过,未入武道,没有真气支撑导致后续无力,始终是她最大的缺陷。 张谋等三人私下也曾议论刘小雅的剑法,按理说这样的剑法绝不会籍籍无名才是,可是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天下哪种剑法与此相符。 走到第五天,黑蜂崖终于遥遥在望。 “不说是胜地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张骥东张西望。 “也就是这么一说,谁会专门跑这么远来看一眼,也就路过的时候顺便看看,又怎么可能有多少人?” 张骐笑着摇头。 张谋却微微皱眉道:“不太对!” “怎么,公子?” “走!” 张谋抓住刘小雅的手腕,脚下加快,往来路退走。 方走出里许,迎面乱石堆中就转出几个人来。 “张师弟,走这么急做什么?” 张谋瞳孔微缩:“原来是冯师姐,倒是难得见你出门一次。小弟便不妨碍你做事了,告辞!” “不急,你走了才是妨碍我做事!” 冯玉玲看起来年约双十,服饰极为精致,容颜秀媚,体态娇弱,令人一见生怜,再见便小腹欲动,忍不住想要蹂躏一番,确实对男人有着天然的魅惑之力。 她本身是先天境大圆满的修为,身后的几人也都是先天境后期。 张谋负手,淡淡道:“冯师姐这顶帽子盖下来,小弟可承受不起!” 冯玉玲撩撩发丝,媚笑道:“张师弟一向聪明,今日怎么倒装起傻来了?” 张谋呵呵一笑,负在背后的双手却是不断的打着手势。 “小弟愚笨,冯师姐不妨直言!” 冯玉玲轻轻叹了口气,道:“张师弟你这样,可让师姐怎么说呢,难道我还好意思说要来杀你?” 张谋仰头,哈哈笑道:“冯师姐可真……走!”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爆喝,腰间长剑也闪电般出鞘,剑光闪动,瞬间就交织出一片剑网拦在身前。 张骐张骥一人拉住刘小雅一只手腕,同时向黑蜂崖方向飞退,竟是丝毫不顾张谋的安危一般。 张谋骤然出手,冯玉玲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她反应也是最快,立刻拔剑冲出,可她身形方动,便觉眼前剑光暴涨,剑气弥漫,不禁心中一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围却难杀 这小混蛋居然专门针对老娘! 冯玉玲暗骂一声,抬起的脚步立刻变进为退,轻喝道:“别让他们跑了!” 后面几人见状无不腹诽,暗道先天境大圆满的武者居然不敢当初入先天的一击,也实在是丢人。 不过他们都是拿钱消灾,雇主有命,自然不能不从。 冯玉玲一退才发觉上了当,那爆闪的剑光居然全是虚影,反倒是拦住其他几人的剑光凝而不散,剑气森寒,毫无半点花俏,竟是料定她要退却一般。 张谋手中剑光挥洒,只这一拦,其余三人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他长剑一收,身形急退,一直空着的手突然迎着冲上来的众人一挥,轻喝道:“看打!” 大片寒芒倾撒而出。 冯玉玲这一群人每一个人的修为都比他高,可是刚刚却被他拦得难越雷池半步,虽只是一霎,却也无不羞愤。 因此,见银芒闪动,当先的武者也不愿闪避,挥剑横扫。 轰! 一声巨响,格挡的武者首当其冲,立时被炸得倒飞回来,脸上血肉模糊,显见是不能活了,旁边几人也受到波及,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谁也没想到张谋会在大片暗器中夹杂了一颗雷光弹,看见地上那人的惨状,其余人的脚步也不由得缓了下来,毕竟元石再好,也不及性命重要。 就这么一个停顿,张谋也转瞬不见了人影。 冯玉玲俏脸生寒,酥胸起伏不定,咬牙道:“他们走不远,追!” 张谋当然走不远。 他知道冯玉玲破有心机,既然亲自带人在这里拦截,肯定是看中了黑蜂崖废墟这三面悬崖的死地,前面应该也早就布置好了埋伏等着他们。 不过,即便明知如此,他也依然只有退向黑蜂洞。 实力不及难以硬闯固然是主因,但是张谋考虑的是,即便他们闯出去了,外面一片坦途,依然逃不过冯玉玲的追击,只有利用黑蜂洞复杂的地形,方有一线生机。 “公子,怎么办?” “先退到黑蜂洞,雕儿发现附近出口都有人来,前方还有人打斗,很可能是风师兄,我们先和他汇合再说!” 金雕虽然颇具智慧,却始终不能说话,能传达的信息有限,让它找有标志性的人或者东西很简单,要分辨敌我,那就是难为它了。 “好!” 张骥长刀在手,一马当先,张骐甩手将刘小雅背在背上,紧随其后,张谋提剑断后。 有金雕在天空不断提示,四人穿行在巨石缝隙之间,有惊无险的一路向前。 “一会接应风师兄之后,我会拖延时间,你们趁机进入黑蜂洞……” 张谋低声吩咐,才说到一半却被张骥打断。 “公子!” “没时间解释,先听我说。我们正面硬拼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这里虽然是死战之地,可是有利也有弊,因为我们对地形的了解比他们详细得多!” 他们这两年不止一次来此寻找楚越的下落,几乎将这片地方都摸了个遍,特别是风晴川,隔三差五就来,比冯玉玲这些人当然要熟悉得多。 “公子是打算利用地形,将他们各个击破?” “不错!不过冯玉玲颇有心计,想必也会有所预防,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便是!” 三人说话间已经接近黑蜂洞,远远就听见风晴川的声音。 “断魂刀向来以攻击闻名于世,白子石你居然另辟蹊径,守得跟千年乌龟似得,果然是个天才!” “你刚刚不是觉得对付三爷易如反掌吗?还说什么三分把握不让我逃走,现在被老子打得像狗一样,怎么就没话说了?” “……” 风晴川毒舌如剑,白子石却一言不发。 不过,风晴川看似攻势如潮,却是有口难言。 白子石这家伙就像是个弹簧一般,他用力,那家伙就压缩一点,一直用力,就一直压缩,却始终撑着一线。 弄得风晴川现在势成骑虎,根本不敢有一点放松,因为他若一旦放松,白子石必然趁势反击,到时候鹿死谁手,便殊难预料了。 事实上,白子石同样不好受。 他本意是保守一点,不想和风晴川拼命,反正冯玉玲带的人多,到时候人到齐之后,一人一下就弄死了,没必要冒风险。 可是,他没想到风晴川简直就是个疯子一般,不要命的攻击,看起来他守得天衣无缝,可是一个不慎就有就被打爆的危险,这种感觉也太过刺激。 张谋三人带着刘小雅一到,张骥就大叫一声:“三少!” 张谋毫不迟疑,道:“动手!” 张骥闻言立刻挥刀就冲了上去,也不讲究什么规矩。 风晴川闻声一看,不禁大喜。 “哈哈,白石头,三爷刚刚说什么来着?” 白子石不禁暗暗叫苦,眼见张骥冲过来,也不敢再做纠缠,立刻就想抽身后退,他这一退,立刻就露出一丝破绽。 “想走?哪里有那么容易!” 风晴川气势飙升,青色刀芒似风卷残云。 张骥也是飞身而起,长刀破空,淡淡的白色刀芒一闪而至! 寂灭刀! 白子石被两人前后夹攻,再无法闪避,刀光连闪,前后各出十二刀! 叮! 兵刃交击汇聚成一声长鸣,白子石闷哼一声,一闪已冲出十余丈外,半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却是肋下被风晴川一刀劈出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张骥还待追击,却见乱石丛中人影连闪,冯玉玲等人已如飞而至,不禁心中凛然,连忙停步。 冯玉玲带人三面围过来,前前后后连成一片,竟有将近二十余人,清一色先天境后期以上修为,还有三个先天境大圆满,显然对张谋几人是势在必得。 “张师弟,何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呢?” 冯玉玲款款而来,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张谋呵呵一笑:“冯师姐的意思,我们该当伸长了脖子,让你杀?” 冯玉玲笑吟吟的道:“虽然你们可能觉得不好受,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不是吗?” “啧啧,这娘们看起来挺有味道,不过年纪大了点啊,张谋,这样的女人沾上可有些麻烦啊!” 冯玉玲目光一寒:“都说风三少生性风流,最是怜花护花之人,今日一见,倒是令人失望了!” 风晴川看也不看她一眼,侧身对张谋道:“这娘们弄这么大阵仗,难道就是来吓唬我们的,怎么只动口不动手呢?” 张谋笑道:“因为冯师姐没有把握!” 风晴川惊讶道:“这么多后期、圆满的高手,难道是吃干饭的?” 张谋道:“若是这些人一起动手,就算再有一个你我也被砍成碎片了!问题在于,冯师姐不敢!” 风晴川讶然,伸手一指周围道:“她都带人将我们包围了,你还说她不敢?” 张谋道:“要杀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法子。对于旁人可以随便杀,可是风家的三少爷,要杀也只能当面挑战,否则的话,别说是冯师姐,就算是她身后的余维,甚至余天崖只怕也难逃一死!” 像出云国风家这样的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当然不会容忍家族子弟死的不明不白,无论如何也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若是正大光明的同阶挑战,那便是生死无怨,死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就算要报复也只能以同样的方式挑战回来。 冯玉玲今天的手段本身已经有些下作,若是再不择手段的杀了风晴川,那后果,便定然与张谋说的一般无二。 风晴川笑道:“那我岂非可以很嚣张?” 张谋忍不住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一直都很嚣张?” 两人旁若无人,一唱一和。 冯玉玲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却毫无打断他们的意思,直到两人说完,才轻轻拍了拍手掌。 “都说张师弟智慧过人,今日算是见识了!你们说的一点没错,其实不只是风三少,还有你张师弟,我也同样不敢用什么群殴车轮战之类的!” 她说着,抬手在胸前比了个九的手势。 旁人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张谋却是了然,冯玉玲果然有几分本事,居然连九先生也有所耳闻。 “这么说来,冯师姐你岂非得找两个把握十足的高手?” 风晴川道:“看样子,这两个高手大概是不在面前这些人当中了!” 张谋道:“我觉得其实本来是有一个的!” 风晴川目光一转,笑道:“你是说刚刚被我砍了一刀的白石头?” 张谋笑道:“是白子石!” 风晴川看了看冯玉玲,道:“那她现在岂非少了一个人?” 张谋道:“那也未必,冯师姐一向做事滴水不漏,后备计划肯定是有的!” 风晴川道:“所以,她现在就是在等可以杀我们的人来?” 张谋道:“不错!” 风晴川道:“这位冯师姐要杀我们,据说是因为楚越杀了她弟弟,然后楚越失踪,她便迁怒于你我,对吧?” 张谋看向冯玉玲,笑问:“冯师姐,是这样吗?” 冯玉玲微微侧头,佯装未闻。 张谋见状便点点头:“大概是这样了!” 风晴川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这报仇她为何不亲自动手呢,难道这种事情假手于人也会得到满足?” 张谋笑道:“那你就不懂了,这个世界上有的人重视过程,有的人重视结果。而冯师姐便是后者,而且假手于人还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风险!” 冯玉玲又笑道:“张师弟倒是知我!” “看起来,是有得等了?” 风晴川目光在周围扫了扫,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猜一猜,来挑战我们的两人会是谁?” 张谋微微摇头道:“本门卧虎藏龙,天才层出不穷,能胜你我的多不胜数,哪里可能猜得着?” 风晴川笑道:“要不怎么叫猜呢?我们不妨请冯师姐做个裁判,反正她也是闲着!” 冯玉玲笑吟吟的点头道:“既然你们这么好兴致,我当然乐意奉陪了!” 她虽然不知道张谋想要拖延时间做什么,但是她也正要等人来,自然是毫不介意。 张谋也笑道:“既然如此,便得有点彩头才有意思!” 风晴川大笑道:“这还不简单,你猜中了我就请你喝酒,我猜中了你就请我喝酒!” 两人似乎完全忘记他们猜的是来杀他们的人,谈笑自若。 “说来说去,你反正都有酒喝!” 张谋笑,随即道:“那……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了!” 风晴川微感意外:“你刚刚还说想不到,现在马上有了……说来听听!” 张谋募得脸色微变,目光落在远处:“南宫雨!” 轰! 张谋话音方落,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好似有巨兽奔袭,由远而近,有人大声应道:“谁在叫我?” 张谋苦笑摇头,低声道:“果然是说不得!” 一道红影轰隆而至,一杆粗如儿臂的长枪,红缨似血。 “谁是风晴川?” 南宫雨速度不减,见无人回答,又大声问道。 风晴川眼神发亮,跨步上前:“你就是南宫雨?” “接招吧!” 南宫雨脚下用力,轰隆一声,地面岩石龟裂开来,人炮弹般斜射出去。 长枪如龙,噼啪的一声刺破虚空,瞬间就到了风晴川的胸前,旋转的红缨丝丝作响。 破阵枪! 风晴川脸色微变,无论是南宫雨还是破阵枪,他虽然都没见过,却是闻名久矣,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同样一刀劈出。 “退!” 旁边的张谋却突然低声说道,同时一剑斜刺,却是在刀枪不及的空处。 张骐张骥早就拉着刘小雅飞快的退走。 风晴川也心领神会,一刀未已,又是一刀,然后飞身而退。 南宫雨以一敌二,却是丝毫不惧,只是口中喊道:“两个人,价钱翻倍!” 说着手腕一抖,破阵枪立刻一分为二,分刺两人。 张谋一剑之后,脚步一变,跟着又是一剑,脚下连变六步,便刺出六剑,每一剑均刺在空处,剑光却如实质般并不散开,反而连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停在空中。 六剑刺出,张谋额头已微微见汗,似乎消耗极大,脚下也已顺势退出数丈。 “这是什么战技?” 南宫雨大声问,却是毫不畏惧。 破阵枪名为破阵,从来都是有进无退,无论什么东西,都直接碾碎,挡者披靡。 嗡! 精钢铸就的破阵枪枪杆微曲,枪尖颤动不已,直刺拦在前方的剑光。 凝立空中的剑光突然一散,每一剑都从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南宫雨全身要害。 南宫雨凌厉至极的一枪完全刺在了空处,枪在外,剑光却与她近在咫尺。 “好厉害!” 她口中说好厉害,脸上却无丝毫惧色,长枪一拖,枪杆倒撞回来,旋身横扫,枪影连成一片,那残留的剑光虽然刁钻无比,却仍被她一一挑落。 “古怪!” 南宫雨出身世家,眼界开阔,却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剑法。 只是这么一拦,张谋和风晴川等人却是走的只看见一点影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瓣梅花 眼见张谋等人走远,冯玉玲却并不着急,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们果然是想往洞里走,都安排好了吗?” 身后有人应声道:“三天前就安排人进了洞,他们既然过去,显然未曾发现。黑蜂洞里面虽然较为复杂,这面的入口却只有一个,五个先天境后期,足以将他们拦在洞外了!” “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吧?” “是!” 冯玉玲点点头,道:“很好,走吧!” 断魂谷同门相残是常态,但前提是要公平竞争,就算要耍手段,也绝对不要授人以柄,更不要和执法队沾边。 因为在断魂谷,执法队是一个很特殊的独立存在,无论是宗门长老各峰峰主甚至是门主,都无权干涉。 所以,虽说出了宗门之后,执法队有些鞭长莫及,冯玉玲却仍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何况,无论是风晴川还是张谋背后都有她难以撼动的势力。 当然,事情做到这一步,双方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今天她若是不能杀了张谋和风晴川等人,那么接下来就必然要准备迎接他们的报复。 黑蜂洞入口并不远,不过盏茶就到。 “你说的人呢?这就是你说的安排好了?” 冯玉玲脸色冰冷,咬着银牙。 黑蜂洞漆黑的洞口前面空无一人,她计划中将张谋等人拦在洞外的情况没有出现。 “我……,金师兄确实是亲自带人赶来,他做事一向稳重……” “哼!” 另有一人上前道:“冯师姐,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你看这里并无打斗的痕迹,说明金师兄刚刚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你的意思,金师兄根本没来?” “也可能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冯玉玲冷静下来,点点头,沉吟细想。 “一大群人围在这里看有什么用,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宫雨扛着长枪,不屑的说道,然后毫无畏惧的进了洞。 “我们怎么办,冯师姐?” 冯玉玲没有说话,事情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偏离了计划,可若是就这么收手回去,未免有些虎头蛇尾。 “我们一起来了多少人?” “不算你我,一共十七人!” “西门秋叶还没到?” “没有!” 冯玉玲蹙眉,道:“你们六人一组进去看看,一个时辰之后出来会和,都小心点,去吧!” 她带来的人最差也是先天境后期,单体实力完全碾压张谋四人,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只要找到就可以直接将他们逼出来,十拿九稳。 可不知怎的,她心中偏偏有种不祥的预感。 ~ 黑蜂洞。 “老张,你说,这冯玉玲将我们赶进黑蜂洞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洞里有什么埋伏?” 风晴川一边戒备的望着四周,一边有些不解的道。 张谋皱了皱眉,道:“黑蜂洞虽然坍塌了大半,地形仍然颇为复杂,要想在洞里设伏,少说也得百十来人。可她若是真有那么多人,还用得着搞埋伏?” “那倒也是。那你说她怎么会空出这么大个漏子让我们钻呢?” “漏子倒也未必。我估计是她早就在洞口安排了人准备拦住我们,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人却没出现!” 风晴川叹道:“这娘们费尽心机想谋害三爷,结果,嘿嘿,天意啊,这是天不亡我啊!” 张谋有些无语:“她若是要杀你,早就在这黑蜂洞前围住你杀了十次八次了,还用等到现在?” 风晴川眼神一闪,道:“有道理啊!这么说来,她这次的目标应该是你啰?合着三爷我就是一诱饵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她有那么大的仇?” 张谋眼神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意味,道:“有的时候,杀人未必是为仇!” 风晴川面带思索,然后点点头,也不再问,然后转头目光就落在刘小雅身上。 “这小丫头看见我就横眉竖眼的,你们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刘小雅瞪了他一眼。 “看看,看见没?” 张骥哈哈一笑,道:“三少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风晴川:“……” 走在最前面的张骐突然脚步一停,低声道:“前面有人!” 几人同时一惊,却见前面甬道中隐隐见有一人匍匐在地上。 “死的?” “如果是活的,那这人不但修为远胜我等,这习惯也是异于常人!” 黑蜂洞因为坍塌大半,剩余地方也多有裂缝,所以也不是完全没有光亮,除了刘小雅,几人都隐隐能看个大概。 只见那伏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全身上下除了一条短裤,其余地方不着寸缕。 “死的!” 张骐走过去看了看,得出结论。 张谋蹲下,仔细看了看,道:“五脏俱裂,一击致命!估计就这两天死的。” 张骥道:“这人死的如此古怪,莫不是遇到打劫的了?哈哈……” 风晴川笑道:“那这打劫的也忒狠,杀人越货也就罢了,连衣服也不留!” 张骐道:“你们说,这人会不会就是冯玉玲安排的人?” 张谋道:“倒也不无可能,走吧!我估计冯玉玲多半还会让人进来探查一番,否则不会死心的。” 再往前走了不过二十余丈,就又有一人扑倒在地,这人倒是衣着完整,不过被人一剑穿心,血流了一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骇,好像看见了鬼怪。 这具尸体身上同样没什么表明身份东西。 几人心中越发惊异。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远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过去就看见一个石壁上一个溶洞中躺了三具尸体。 洞口一人脖子被人一剑刺穿,里面两人看样子是打斗了几下,洞里石壁上还有些残留的刀剑痕迹,不过最后都被人一刺咽喉,一刺心脏,都是一击致命。 “五个人,看样子像是有人进来,先杀了一个,然后剩下四人和他斗了起来,估计是打不过,两人跑了出去,那人先杀了洞里两人,然后又追出去杀了跑的两人,你们觉得,我猜的对吗?” 风晴川面带惊色,分析起来却是有模有样。 张骥佩服道:“没想到三少还有这份本事!” “哪里,哪里,不过雕虫小技!” 风晴川摇着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毫不掩饰。 张骐道:“若是这两人真是冯玉玲安排的,那肯定也是先天境,看样子竟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 张谋摇头道:“不管是谁,这人现在肯定也早就走远了。不过,这人倒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了,以后遇到多少得感谢一下,走吧!” “你不会是打算就带着我们瞎逛吧,难道没什么计划?”风晴川跟着他走出来,一边质疑。 “计划就是随机应变!” 张谋笑了笑,在一处稍有光亮的地方停下脚步,用剑在地上画了几下,一副简易的地图就出现了。 “冯玉玲带来的都是先天境后期的武者,我们四人一起对付一个的话没有问题,两个可以占据主导,三个就要落在下风,超过五个就只有跑路,所以,我们绝不能和他们正面碰上。” “不过,黑蜂洞岔道很多。而只有他们不到二十个人,最多分成三队或者四队,根本不可能不留空隙的全方位搜索,所以我们只要躲开就行!” “我们走这边,绕过去,然后这样……,我们现在关键就一个字,快!” 风晴川不屑道:“说来说去,不就是四个字?打不过,逃!” 张谋笑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风晴川撇撇嘴,道:“要是他们一直守在洞口呢?” 张谋道:“你难道忘记了,兽潮就要来了!” 风晴川愣了愣,嘟哝道:“不过就正好撞上了时机,得意个什么劲?那走吧!” 兽潮一到,执法队就要进入太平道,此地属于炼气期武者的战区,冯玉玲胆子再大,也得提前离开,到时候当然危机自解。 张骐当先,张谋拉着刘小雅,张骥和风晴川断后,五人几乎是放开了速度,毫无顾忌。 行不过片刻,张谋突然道:“有人追来了!” “风晴川!” 后面有人大叫,洞中回声隆隆。 风晴川也变了脸色:“是南宫雨那个疯丫头,她怎么找的这么准?” 他们进洞之后为了被冯玉玲的人撞上,可是专门绕了几个小弯子的,却没想到南宫雨居然毫无阻碍,直接就找上来了,听声音显然已经不远。 张谋脚步不停,目光在刘小雅身上一扫,淡然道:“不可避免的事,走吧!” 几人也立刻明白过来,同时变色。 南宫雨追踪的不是他们,而是刘小雅。 他们晋级先天之后,气息收敛让人无法轻易追踪,可是刘小雅却是个连武道都没入门的普通人,当然无法做到这一点。 张骥问:“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他们都不可能将刘小雅扔下不管。 风晴川道:“也许只有南宫雨一个人发现这一点!” 刘小雅一直都一言不发,此时却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 几人面面相觑,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刘小雅紧咬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张谋坦然道:“是因为你,不过你也不必感到愧疚,毕竟是我们的原因先让你陷入困境的,嗯?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而不是讨论是谁的责任!” 风晴川点点头,道:“你有办法?” 张谋道:“办法比较笨,却是早就想好了,难道你没发现我刚刚说的路线,如果我们走完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圈?” 风晴川眼睛一亮:“对啊,如果我们跑了一个圈,他们就算是追过来,最后也难以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张谋道:“不错,不过那是理想状态,现在南宫雨来的这么快,我们也只有稍稍改变计划了!” 风晴川道:“怎么改?” 张谋道:“分开走!” “怎么分?” “他们既然要追踪小雅姑娘的气息,我们就将计就计。小骐小骥你们两人一线,我单独一线拦一下南宫雨,三少你速度最快,带小雅姑娘一线,我们每一条线的人都带上一件小雅姑娘的贴身物件,全速前进!” 风晴川拍手道:“这办法不错!” “不行!” 张骐张骥却一起反对。 “我们一起走的话,就算被他们追上还有一拼之力,若是分开走……” 张谋道:“我们的优势在于对地形的熟悉,而且赶路可以毫无顾忌,而他们多少会提防我们埋伏,速度多少会打一个折扣,所以,短期之内不虞会追上!” 二张还待再说,张谋又道:“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那南宫雨?” 张谋笑道:“南宫雨虽然好战,却从不杀人,何况她找的是三少,我留下拦她,她也未必就会和我交手。行了,前面三岔路口,我们便分开按计划行事!” 刘小雅早将外衣脱下一分为二,张骐和张谋各执一半。 张骐张骥:“公子,你小心!” 风晴川:“老张,可留点神啊,那丫头浑身一股傻劲!” 张谋一笑:“若无意外,最多小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在预订地点会和了,都赶紧滚蛋吧!” 目送其余四人离开,张谋这才继续向前,速度却是有意的放缓了一些。 他的目的很简单,先追来的若是南宫雨,便拖延误导一番,若是冯玉玲的人,那当然是有多快就跑多快。 黑蜂洞本来就地形复杂,大家都是先天境武者,若是铁了心要躲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好找,若非因为刘小雅这个类似信号源的存在,他们完全不必这么仓促。 张谋一路前行,南宫雨始终未曾出现,不过,却总感觉周围似乎有人,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好不怪异,可是仔细探查又毫无所获。 错觉? 应该不至于。 误导灵觉令人产生错觉,那是虚实境武者才有的手段,那等修为的武者完全不必对他用什么手段。 不是错觉,那就是真的有人了。 是冯玉玲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有什么目的? 而且,跟踪却不动手,是在等援兵,还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张谋表面不动声色,心神却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去练练 前面又是一个三岔路口,而且还有一大片塌陷下来的岩石,地面也有些塌陷。 被人窥伺的感觉又消失了,张谋却知道这不过是暂时而已。 此人手段诡异,显然又是不怀好意,若是等他主动出手,那自己定然已经落入绝对的被动。 要不要试探一下? 张谋心念一转,立刻做出了决定。 淡淡的阴影下,张谋不徐不疾的脚步突然加速,向前一冲,飞鸟投林般射向前方乱石堆。 不好! 他身形方起,一道凌厉的劲风便迎面而来。 箭矢破空而至,毫无声息,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因为它的速度比声音更快。 叮! 张谋拔剑击落箭矢,与此同时弓弦‘嗡’的声响才远远传来。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一只箭矢刚落,又是两支并排而至,然后是四支…… 弓弦声响不绝,竟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箭矢也似无有穷尽般,瞬间就变成了漫天箭雨。 西门秋叶! 两年前楚越前往黑蜂洞之前,张谋就亲眼目睹了他和西门秋叶的交手,那独特的箭阵,也是生平仅见。 现在他身临其境,才真正体会到这箭阵的可怕之处。 每一支箭矢都好像是活的一般,每一次角度的变幻都绝对的出人意料。 当年的楚越是有备而接,现在张谋却是失去了先机,还是在半空中被偷袭。 简直是不择手段! 张谋长吸一口气,突然急坠而下,人还未落地,半空一掌拍出,横移丈余开外,一块巨石被掌风扫中,轰然碎裂,碎石四射,击中一片箭矢。 箭矢却也如同长了眼睛般,一个转折,如影随形般追踪而至。 张谋一步跨出,唰的一剑斜刺,剑光莹莹,剑气森然。 一剑之后,他脚步不停,连刺五剑,剑光连成一片首尾相连,与箭矢相接却并不消散,只是剑光逐渐暗淡,竟硬生生的将箭矢拒之门外。 剑光最终消散,箭矢也全部击落。 张谋提剑望着幽暗深处,却不敢有半点放松。 “据说九先生的《易遁天书》分为九易和六遁,攻防一体,神妙无方,张兄刚刚一剑六易,看来是得了她老人家的九易传承了,只是为何不见六遁之术呢?” 张谋淡淡道:“张某资质所限,无缘修习六遁!” “张兄真是坦白,既然如此,那便接我最后一箭!” 嗡! 弓弦声响,张谋全神戒备,却未见有箭矢射来。 嗡! 弓弦再响,张谋脸色凝重,却仍未见有箭矢。 如此诡异,显然这一箭非同小可,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失声道:“九转追魂箭?!” 嗡! 弓弦三响。 张谋眼神专注,手中长剑提起,一剑,两剑……,瞬间连刺六剑之后,脸色已经略见苍白。 剑光首尾相连,剑芒伸缩不定。 张谋瞳孔骤缩。 一只较寻常箭矢粗了一倍的箭矢破空而来,速度之快,劈开空气已然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 箭矢瞬息而至! 张谋长剑斜指,六道剑光应剑而动,旋转着迎向箭矢。 嘭! 闷雷般的一声,剑光猝然炸裂,箭矢瞬间变成一团碎屑,劲气撞击之下,飞沙走石般卷起一股旋风。 张谋喷血,倒跌出去。 他身在半空,突然后背一股针刺般的寒意,凛然回头,却见侧面甬道中有人影一闪,虚无般瞬间横跨数丈,化作一道寒光直刺背心。 居然有两人。 这是易水学宫的咫尺天涯!? 张谋心中想得明白,身体却毫无闪避之力。 ~ “就算你讨厌我,可现在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非得一直给我看脸色?” 风晴川拉着刘小雅,在洞中快速前行。 他虽然带了一个人,速度依然奇快无比。 风家的风刀以速度著称,自有相应的步法、身法,也就是同样大名鼎鼎的‘风步’。 所以,风家人的速度一般都远胜同阶武者。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谋才会让风晴川带着刘小雅走一路。 “你还瞪?本少爷既英俊潇洒,又温柔多情,而且家世显赫,天才绝世,哪一点不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亮点,天下美女都趋之若鹜。你说,你是不是眼瞎?” 刘小雅不语,被风晴川拉着手,她总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最受不了的,还是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简直比第九峰的杂役管事王大娘的话还多。 “废话多!” 风晴川不禁一噎,然后又道:“说话是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交流方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话多,说明我老实啊。你看看你,一天到晚说的话比吃的饭还少,谁知道你想要什么?” 刘小雅瞪眼,暗想,我想要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就知道瞪眼,眼睛那么大,早晚得……” 风晴川说到一半,突然眼神一变,喃喃道:“你大爷的,这疯丫头跑得真不是一般的快啊!” “一会开打,自己找地方躲,或者一直往前跑也行,反正你觉得怎么安全,就怎么来!” 他一句话说话,刘小雅也隐隐听见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脑中立刻浮现出那道气势无阻的红色身影。 “你跑不过她?” 风晴川大怒,随即不屑道:“人怎能和蛮牛般的怪物相提并论?南宫雨那丫头,也就力量大些,速度快些,当然,枪法也算勉强,不过除了这些,她就什么都不是,明白吗?” 他表面不屑,其实却很明白自己若是真和南宫雨交手,十有八九会被她打爆的。 南宫雨天生异禀,身体比常人强悍数倍,修炼的又是霸道凌厉的《真武宝典》,更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理所当然的,造就了一个碾压同阶的怪物般的天才。 有天赋的人,才可能成为天才! 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成为人才! 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 风晴川停下脚步,放开刘小雅的手臂:“走吧!去前面和他们会合!” “你……小心!” 刘小雅看了他片刻,低声吐出三字,然后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因为她知道,留下反而是拖累。 风晴川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喃喃道:“这丫头,也不是一点都不可爱嘛!” 他转身,拔刀。 带着刘小雅和南宫雨交手的话,不但他自己有危险,一个不慎连刘小雅都可能被波及,所以,他索性让她先行离开,去和张谋等人会和。 南宫雨扛枪而至,看见风晴川,细眉微挑,一言不发,抖枪便刺。 风晴川持刀相迎。 风刀,并非是以风家的姓为名,而是真正的以风为名。 风,能柔顺,也能暴烈;能吹面不寒,也能料峭刺骨;能复苏万物,也能毁灭一切。 风,多变,无形。 风刀亦然! 风晴川以往对敌,喜欢直来直往,以暴烈毁灭直接碾压对手,因为这种打法最是酣畅淋漓。 但是,面对南宫雨,面对以攻坚驰名天下的破阵枪,他当然绝不敢在力量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还以硬碰硬,否则,那就会死得酣畅淋漓。 刀光流转,似流动的风,又似蚕吐的丝,一圈一圈的往破阵枪上缠绕。 南宫雨破阵枪一颤,缠绕的刀光便寸寸碎裂,但是马上又逐渐汇聚过去,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风晴川一刀连着一刀,刀气弥漫,却不见刀光。 南宫雨却是简单而直接,就是一枪一枪的刺,每刺一枪,风晴川就会退出几步,然后她收枪再刺。 风晴川且战且退,看似只是稍落下风,可是圈子却越缩越小,脚下也越退越快。 不是他想要退的快,而是南宫雨一枪比一枪重,气势也是越来越盛,此消彼长之下,他溃败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旦压不住阵脚,被一枪刺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到那时候,南宫雨自己都未必能收住攻势。 风晴川不禁心中暗暗叫苦,这疯丫头果然是非人类,沉重无比的巨大长枪在她手中就像是稻草似的毫不费力,看她那样子,恐怕打个三天三夜都还是精神抖擞。 他一路后退,离与张谋等人会和的地方也是越来越近,暗想到时候一定要合众人之力,将南宫雨狠揍一顿,否则难消心头之气。 可是,南宫雨攻势越来越强,能否支撑到张谋接应的那一刻,风晴川实在是心中没底。 ~ 张谋看着寒芒贴近,在那瞬间,他几乎都感觉到了锋刃刺入肌肤的寒意,直入肺腑。 就这么死了? 叮! 又有人影一闪,也不知从何而来,间不容发的封住寒芒。 张谋只觉有人在腰间一托,身体便横移出去,轻飘飘飞出数丈,半空中就听见有人说话。 “出手的时机把握得不错,但是警觉性有所欠缺,回去好好练练!我本来一直还担心你呢,等有空我在找你聊聊,现在和西门兄先回去吧!” 这话音方一入耳,张谋便心神一抖,落地之后看见那阴影中的人影,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楚越?” 袭击张谋的刺客似乎此刻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脱口惊呼,看起来比张谋还要来得吃惊。 “荆风,别一副见鬼的样子,我又没死,行了,赶紧走吧,记得回头来找我!” 突然出现的人确实便是失踪近两年的楚越。 其他人吃惊,其实楚越看见荆风的时候也很吃惊。 前年他就是因为追踪荆风陷身黑蜂洞,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想明白当年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也只得按下心中的疑窦。 远处传来西门秋叶的声音:“哼哼,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会出来。这次算你运气,记住,我还会来杀你的!” 楚越笑道:“欢迎,看在你照顾荆风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次!” “哼!” 声音消逝。 荆风看了看楚越,又看了看张谋,最后眨眨眼,比了个手势,飞快的退入甬道,消失不见。 “怎么,张兄莫非不认识我了?” 张谋笑道:“你是不是故意掐着时间出现的?” 楚越也笑道:“那你可冤枉我了……小雅,过来,你可得为我作证,我可是紧赶慢赶一刻没停!” 刘小雅从甬道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喜色,点点头。 张谋失笑摇头。 “走吧!边走边说,你现在受伤又脱力,在短时间内应该不能调动真气了,我先送你和小雅去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接应风三哥!” 楚越一手拉着刘小雅,一手抓住张谋,身形展开,两人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从他的手上传来,带动身体毫不费力的往前飞驰,行云流水般宛如御风而行。 见到楚越之后,刘小雅似乎开朗了很多,话也多了不少。 原来,她离开风晴川之后,知道风晴川多半不是南宫雨的对手,便一路赶到汇合点想找张谋等人去帮忙。 可是,她到达目的地之后,不但张谋不见人影,连张骐张骥也同样没有赶到。 刘小雅一时间手足无措,不过她记忆力过人,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按照张谋画的地图就顺着过来找他。 走到一半的时候,楚越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解情况之后,本打算先去接应风晴川,可是才要走就听见张谋这边打斗的声音。 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还救了张谋一命。 “什么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你这丫头,我刚刚还没顾得上问你,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那个,等会儿在告诉你!” 刘小雅小脸微红。 楚越笑着摇头,也不再追问,有问张谋:“那张兄你们呢,跑这里来做什么?” 张谋笑道:“本来是打算找你,现在看来反倒是拖了后腿了!” 楚越微微愣了一下,默然片刻,然后真诚的道:“多谢!” 张谋道:“这话可就见外了!对了,你老是问我们,你呢,你这两年到底藏哪里去了,我们差不多将这黑蜂洞翻了个遍,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呢?而且,你既然人都出来了,怎么不回宗门,还待在这洞里?” 一连串连珠炮般的问题,张谋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楚越愕然,随即笑道:“你这么多问题,我可怎么回答?而且,这些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你也别急着问,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是你刚刚说的安全的地方?” “算是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争与大争 风晴川汗流浃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汗还是冷汗。 他已经在心中期待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张谋和张骐张骥突然从后方杀来,四人合力将南宫雨打得狼狈而逃。 可是,到现在这种期待一点影子都没有。 南宫雨破阵枪一枪连着一枪,每一枪都带着巨大的破空声,如今他已经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变成枪下亡魂。 “我现在已经收不住了,怎么办?” 南宫雨大声喊道。 她说的很突兀,风晴川却明白她的意思,简单的说就是,我想手下留情,可是却做不到,你就让我杀了吧! 羞辱,这是红果果的羞辱! 风晴川大怒。 不过怒归怒,他也知道南宫雨说的确实是实话。 就像一块从山上滚下的巨石,开始的时候很慢,慢慢的会越来越快,到最后便势不可挡,只有撞上能挡住的东西,否则根本就停不下来。 南宫雨的枪势也是如此,甚至还更加可怕。 因为,风晴川的气机已经被她锁定。 所以,结果就是,要么他能挡住她的攻势,遏制南宫雨枪势的攀升,要么就被她直接打爆,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当然,气机牵引,在风晴川近乎本能般的临死反击之下,南宫雨也绝对不会好受。 “你这疯丫头!” 风晴川气得大骂,想到自己本来有大把美好的时光,这莫名其妙的一架之后,就全化作泡影了! 最可恨的是,他死得不但冤枉,而且憋屈。 “最后三枪!” 南宫雨一枪刺出,心中也不禁微感惋惜。 她虽然好斗,却不喜欢杀人,所以,答应冯玉玲出手的条件也只是打败风晴川。 可是,风晴川偏偏修为不低,她本来一直控制枪势有所保留,却是久攻不下,便慢慢的放开了手脚,最终失去了控制,想停都停不下来。 第二枪! 叮! 破阵枪破空击中长刀,风晴川倒飞出去,南宫雨在气机牵引之下,如影随形,风声凛然,枪势已经达到顶点。 最后一枪! 风晴川看着越来越近的枪尖,暗自叹了口气,心中一片绝望。 唰! 一柄长剑突然从他肋下刺了过来。 风晴川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抓住脖子,一股大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出。 就这瞬间,他依然清晰的看见,刺向他咽喉的破阵枪突然诡异的偏了一分,几乎是贴着脖子刺过,垂下的鬓发在枪锋下断裂,然后化作齑粉。 “三哥,怎么你也喜欢搞得这么惊险?” 乍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风晴川愣怔,又惊又喜:“我去你大爷的!” 南宫雨大声道:“是你!” 她口中说话,手中枪锋却毫不停留,一枪连着一枪,只风晴川被扔出这刹那已经刺出三枪,因为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楚越也大声道:“南宫小姐,你好!” 说话间,他也同样还了三剑。 不争剑! 也只有不争剑,才能将南宫雨那气势盛极的一枪削弱牵引。 晋级先天之后,他丹田真气更加充盈,自然不必像炼气期那般精打细算,否则也不足以化解南宫雨的全力攻击! 南宫雨眼神一亮,大声道:“很好!” 她手腕一抖,破阵枪嗡的一声,突然剧烈的旋转起来,卷起的旋风割裂空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强大的牵引之力下,楚越刺出的长剑竟然隐隐有失去控制的感觉。 “不用这么拼命吧?”楚越苦笑道。 南宫雨却满是兴奋,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对上风晴川的时候,虽然最后枪势不受控制,但是力道却是有所保留。 此刻,她才是真正的完全放手施为! 风晴川一边旁观,一边暗骂变*态,一边又有些庆幸,若是南宫雨刚刚就是这般用尽全力,他绝对撑不了这么久。 “你这是什么剑法?” 南宫雨其实想问很久了。 破阵枪本就是战阵上杀出来的,最重气势,一旦出手就有我无敌,绝不能有半分犹豫。 可是楚越的剑法却极为古怪,他每刺一剑,南宫雨都会突然有一种放弃攻击的想法,虽然并不强烈而且极为短暂,却从根本上影响了破阵枪的威力。 “不争剑!” “不争?” 南宫雨喃喃默念,却从未听说过:“你的剑法很厉害,确实有一种让人不争的感觉。不过,就凭这个你胜不了我!” 她一边说话,长枪却丝毫不慢,而且势大力沉,每一枪都带着强烈的旋劲。 楚越大感无语:“我何时说过要胜你……” 南宫雨道:“你若是不能胜我,我就会一直跟你打,直到打败你为止!我跟你说,就这样的战斗我可以打一天!” 楚越彻底说不出话来:“我认输行不行?” 南宫雨很认真的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认的道理!” 风晴川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刚刚他受足了南宫雨的气,现在看见楚越吃瘪,心中顿生快意。 猪队友! 楚越暗自鄙视,却不敢太过分心,一剑,又一剑…… 两人剑来枪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越,赶紧揍趴这疯丫头,磨蹭个鸟?再拖下去,冯玉玲的人该追过来了!” 风晴川幸灾乐祸之后,也开始正视眼前。 “说的轻松,刚刚谁被打得像狗一样的?” 楚越不屑。 他当然也不想拖,可是不争剑本身就不是攻击的剑法,先就立于了不胜之地。 至于无为指、登天步,面对同样以攻击闻名的破阵枪,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甚至于连他引以为傲的雄厚真元,在南宫雨面前恐怕也未必有多少优势,只听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就知道——这样的战斗我可以打一天! “呃……” 风晴川一噎,“你不是一向手段多吗?” 楚越想了想,道:“那我试试,拿刀来!” “刀?” 风晴川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楚越最惯常用的是一柄匕首,然后就是弓箭,后来偶尔也会用剑,至于刀,似乎完全不沾边的。 虽说武者通常都会修炼不止一种战技,但是多半还是会学兵刃类型相同或者相近的,这可不单是习惯问题,因为每一种兵刃特性都不相同。 “你确定是刀?” “刀!” 风晴川甩手。 楚越连刺三剑,唰的回剑入鞘,顺势接过长刀,在手上略一掂量,微微摇头,然后一抖手,锵然一声,刀鞘射出,直冲南宫雨。 楚越一刀在手,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起来。 刚刚用剑时那种君子不争的谦谦之气,顷刻间荡然无存,浑身都换上了一种刚烈霸气,比起南宫雨也不遑多让,出手全是进攻,而且,气势正不断攀升。 噹! 南宫雨枪尖微颤,刀鞘挑飞,却见楚越长刀已然刺到眼前。 “好!” 这是硬拼啊! 风晴川惊愕。 南宫雨却是一脸兴奋。 和楚越打了这么久,总是她一枪过去,偏了,再一枪过去,又偏了,完全让人有力无处使,这种感觉累积多了自然就会变成憋屈压抑。 现在,立刻就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快。 “这是什么刀法?” “大争刀!” “大争?你这都什么战技,要么不争,要么大争!” 楚越长刀不停,一刀接着一刀,笑道:“我本想不争,你要逼我,那便大争!” 刀枪交击,声响不绝! 两人以攻对攻,竟是拼了个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上风。 风晴川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你大爷的,这两家伙都是凶兽变的……” 噹! 猛然一声脆响。 场上人影一分,楚越和南宫雨已经分开数丈。 楚越手中长刀只剩下一个刀柄,刀身居然已经寸寸碎裂。 南宫雨持枪而立,惋惜的摇头道:“可惜,你这刀中看不中用,今日就算了吧,你没了趁手的兵刃,免得说我欺负你。不过,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中看不中用? 风晴川欲哭无泪。 他的刀材质上佳,刀身细薄流畅,刀刃成弧形,本是为了使用风刀而量身打造,推崇速度变化,自然就不利于劈砍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动作。 这样的兵刃,去和南宫雨那笨重的长枪硬碰? 风晴川看着两个罪魁祸首,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南宫雨却是看也没看他,话说完之后,便扛起长枪,轰隆隆的转瞬远去。 风晴川又盯着楚越。 “这刀,不趁手啊!” 楚越随手扔掉手中的刀柄,叹气摇头。 “你大爷的!” 风晴川终于暴怒。 楚越哈哈一笑:“三哥,别生气,坏了你的刀,小弟给你赔不是。不过,若不是你让我想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不是?” 风晴川额角青筋暴跳。 楚越赶紧道:“你妹妹!” 风晴川气势一滞,恢复了几分理智,立刻追问:“我妹妹在哪里?” “这个说来话长,你去看就知道了,不过,我们先得去接应一下骐兄和骥兄!” “那老张呢?” “老张?” “就是张谋嘛,他们三人,老张,大张,小张,叫起来很顺口是不是?” “他啊,和你一样,想玩什么惊险刺激,结果也差点玩脱,伤势比你还严重。现在和小雅在安全的地方!” “明白了。现在说说你吧,我们这两年将这里找了个遍,你倒好,突然就冒出来了,赶紧说说,这两年你都藏哪里去了?是不是和我妹妹在一起?你有没有对她怎么样?要是你敢对她有什么不轨,三爷可不会放过你……” “打住!你问的这些问题,除了你妹妹的,张谋已经问过一次了,我就知道你们后面还会问,所以索性等人齐了,一次说完,免得麻烦!” “那我妹妹……” “你妹妹的事情你看了就知道了,三哥,你自己的妹妹难道你不清楚?你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我!” 风晴川愣愣的摸了摸下巴,然后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一路闲聊,赶到汇合点的时候,却发现张骐张骥两人正在那里团团转。 见面自然又是一番惊喜,然后一连串让楚越听起耳茧问题。 ~ 冯玉玲站在洞外,眉头微锁。 她本是贫家女子,进入断魂谷毫无根基,完全是靠以色侍人起家,然后逐步展现手段心机,这才有了一点立身之本,一路走来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事实上,她并不想杀张谋和风晴川。 因为她十分清楚,以她这一点微末实力,不论是张谋身后的九先生,还是风晴川背后的风家,要灭她都不费吹灰之力。 她之所以会带人出现在这里,原因只有四个字——身不由己。 冯玉玲暗自叹了口气。 什么因为弟弟的死而迁怒于人,不过是借口而已。 楚越是杀了她弟弟,可那是正大光明的挑战,冯玉玲也是经历过生死挑战一路走过来的,知道只要成了断魂谷的弟子,这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当然,知道归知道,她对楚越还是恨之入骨的,毕竟她只有那么一个弟弟,只是绝没有到成为心魔那般迫切的地步。 但是,上面有人需要一个杀楚越等人的合适人选。 所以,冯玉玲就不得不变成一个为了要替弟弟报仇,而几欲发狂,并且不择手段的姐姐。 “冯师姐!我们发现了金师兄等人的行踪!” 黑蜂洞一队人跑出来,为首的人低声道。 冯玉玲粉面一沉:“他们在做什么?” “死了!” “死了?难道是张谋他们杀的?” “不是,看样子死了大概有一两天了!” 冯玉玲皱眉,沉吟道:“有什么发现吗?” “一击毙命,看不出什么端倪!” “张谋和风晴川呢?” “没发现。不过,我们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从留下的大量箭矢看,应该是西门秋叶出手了!” “结果呢?” “呃,不知道,大概是两败俱伤吧!”说话的人也似乎颇觉惭愧,打探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 冯玉玲倒出奇的没有责怪,反而一脸沉思。 不过片刻,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南宫雨抗枪从洞中飞奔而出,看见冯玉玲,远远的喊道:“赢了一个,输了一个,对付他们的话以后别找我了,尾款不用付了,就此两清!” 赢了一个,输了一个? 冯玉玲等人俱是一愣,以南宫雨的强悍,挑战先天境后期甚至大圆满也是胜多败少,张谋等四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赢她的! “你输谁了?” “楚越!” 南宫雨向来认为,自己打不赢的,那就是输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客随主便 “你说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面?” 风晴川和张骐、张骥站在一块大石前,脸上都带着吃惊,意外,还有些惊恐。 楚越点点头,便去推动那块巨大的石头。 “别动!” 三人连忙拦住。 “怎么了?” 楚越不解的抬头,道:“再不走,一会冯玉玲的人堵过来可就麻烦了!” 风晴川按住石头,夸张的道:“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金翅黑尾蜂!进去找死啊你?” 张骐张骥一起点头。 事实上,这巨石后面石洞有金翅黑尾蜂并不是什么秘密,来过的人几乎都知道, 原本这里只是偶尔会跑出几只蜂子,几个月前忽然开始有大量的金翅黑尾蜂从这个洞口里面的那道缝隙出入,所以才有人用石头堵上的。 虽然很多人都猜测金翅黑尾蜂的蜂巢没有完全覆盖,但是也没谁想要去探查,毕竟,风险和收益不成对比。 楚越看白痴般看着他们,道:“张谋和小雅现在就在里面,难道你们不打算进去救他们?” 三人同时愕然,然后醒悟过来,大感尴尬。 他们来黑蜂洞无数次,先入为主的念头太深,一时间竟然没有转过弯来。 听到楚越的发话,这才转过念头。 “那啥,你难道弄到了金翅黑尾蜂的蜂王浆?” 楚越不无鄙视的看了看他们,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道:“一点就够了,别贪心啊!” 淡淡的清香,确实是蜂王浆。 风晴川大喜,劈手夺过玉瓶,十分吝啬的分了一点给张谋和张骥,自己也用了一点之后,就老实不客气的收入怀中。 楚越摇摇头,推开巨石,显出一条半人高的通道。 四人进去,又将巨石挪回。 前行了十数丈,通道前面又是一块巨石,挪开,过去再走了十来丈,就隐隐听见嗡嗡的鸣响,不绝于耳。 “这里以前没这么一条通道吧我记得!” 风晴川笃定道。 楚越道:“以前只有一个裂缝,我们花了半个月才挖出的通道!” “你说的你们是谁?” “我和你妹妹,还能有谁?” 风晴川闻言大怒:“你居然让我妹妹做这种粗活?楚越你是不是男人,你说,你是不是?” 楚越撇过头去,直接忽略了他。 张骥哈哈的笑。 张骐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你们怎么知道这里会通往外面呢?” 楚越笑道:“你不妨先猜猜!” 再往前走,地形就一直向下了,路也越来越难走,通道也极不规则,有的地方宽敞,有的地方却仅容身而过。 很显然,这里以前是空间极大的一处山洞,这些‘通道’就是坍塌之后被巨石支撑起来的一些空隙。 几人一路向下,不时一群金翅黑尾蜂迎面而来,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不过见的确不会受到攻击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嘿嘿,既然这些蜂子不攻击我们,不如我们趁机进去将蜂王弄出来?” 风晴川得陇望蜀。 见三人都是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他讪讪然的摸了摸下巴:“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你们干嘛都这个样子?咦,这条路,好像有点眼熟啊!” 既然绕行了一会,来到一个向下的阶梯,下面一个四方的通道,有的地方虽然已经坍塌下来,大致却还算完整。 “对了,这特么不是地牢吗?难道你们这两年都一直在这里面?” 风晴川恍然,一脸震惊的看着楚越。 “那倒也没有!” 再往前走,风晴川熟门熟路,一路来到楚越曾经被关的那个小石室,远远的就看见些许光亮。 门前一块大石头,死死的贴着铁门,现在已经被沿着缝隙清理出一个缺口,那铁门也被劈开一半,露出一个可通人的小口。 风晴川在洞口探头一看,就看见里面的张谋盘膝而坐,刘小雅正好奇的盯着发光的夜明珠。 “我妹妹呢?” 风晴川回头,看着楚越,似乎眼睛都要发红。 受不了! 楚越忍不住按了按额角,叹气道:“你妹妹在下面,我说你能不能先进去再说,三哥,难道我还能把你妹妹吃了不成?” “都来了啊?” 张谋看见几人笑了笑,精神仍有些不振,他本就真气损耗过度,后来荆风那一击虽然未造成实质的伤害,却仍震伤了内腑。 石室本来就很小,几个人进来,立刻连转身的地方都没了。 “走吧,下去再说!不过谋兄这身体状况……不如就留在这里暂时休养?” 楚越看着张谋道。 张谋笑道:“可别,我也好奇你们住了两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小骐你背我下去吧!” “也好,那就走吧!” 风晴川早就看见了那个从外面灌进冷风的洞口,听楚越一说,立刻急不可耐的就进了洞。 楚越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道:“一会看见狗蛋别动手啊!” 风晴川不屑的摆摆手,转眼消失不见,然后就听见他一声惊呼:“这是什么……你大爷的,你是故意吓唬三爷的是吧?” 嗷呜! 张谋等人想起刚刚楚越的话,不禁有些奇怪:“狗蛋怎么了?” 楚越笑:“你们看见就知道了!” 等人都出去之后,他才最后钻出洞口,来到外面的石台上,一群人正围着狗蛋一脸稀奇。 “这真是狗蛋?” “假的吧?” 狗蛋的体型又大了不少,背部已经和楚越个头相平,体长近四米,若非那叫声和眼神,张谋等人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庞然大物就是两年前那个土狗样的家伙。 刘小雅看着狗蛋,一副想要摸却又不敢的样子。 张谋和风晴川几人却是一脸羡慕,他们都知道狗蛋是未知品种的凶兽,如今体型这么大,简直就是现成的坐骑。 “走吧!” “这怎么走?” 风晴川站在平台上,左右张望,然后望下面看了看,似乎隐隐泛着水光,便抬脚踢了一块石头下去。 “……” 楚越看着落下去石头就叹了口气,道:“大家都看见了,石头是三哥踢下去的,和我们都无关啊!” 众人虽感莫名,但是看见风晴川脸色,均一起点头。 风晴川隐隐猜到一些,顿时心中惴惴。 楚越道:“这悬崖下每隔十五丈就有一处落脚的石洞,大家应该都没问题。这样吧,我先带着谋兄下去,你们看清路便跟着来,小心点,掉下去的话可就不好玩了!” “那狗蛋和小雅呢?” 张骐问。 洞穴虽然没有半点阳光进入,但是几人都已经步入先天,借助夜明珠也一点光影,也能勉强看清下方是倾斜的悬崖。 他们要下去当然不难。 可是,狗蛋体型巨大,估计没人能将它带下去,而刘小雅更是未入武道,根本不可能自己下去。 而楚越的意思,居然像忘记了他们。 “小雅当然就和狗蛋一起下去了!” 几人均感愕然,齐声道:“他们怎么下去?” 楚越摇摇头,抓住刘小雅手臂一托,将她扔上狗蛋的背上,道:“抓住它的长毛,怕吗?” 刘小雅摇摇头,眼神兴奋。 “那就走吧!” 嗷呜! 狗蛋低吼一声,身躯一纵,就从石台上跳了下去,众人不禁吓了一跳,一起冲到边缘。 难道它就这样直接跳下去? 却见狗蛋下落数丈之后,突然四肢张开,下落的势头登时大降,然后在半空一个转折,似乎脚下有什么东西垫着,弹身冲向崖壁石洞落脚处。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凶兽?” 凌空变换方向,对于先天境以上的武者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能凌空换向的低阶凶兽,张谋等人还真的是从来没听说过。 楚越摊手道:“谁知道呢?” 狗蛋的这个技能说起来还是被逼出来的,因为楚越经常趁风舞兮不注意就将它踢下悬崖去抓鱼,也许是因为逼得急了,在某一天突然就领悟了。 “走了!” 他挽着张谋的手臂,也从石台上飘然而下。 还在炼气期的时候,楚越上下这悬崖便不费什么力,如今晋级先天,自然更是轻而易举,速度下降比狗蛋还快得多,不过片刻就到了谷底。 “我听着就像是有人,原来你还真带客人来了!” 风舞兮一袭白色衣裙,仪容端庄,面带微笑,站在院子里像是迎接丈夫的女主人,看得楚越有些发愣。 “在下张谋,这位想必就是风舞兮小姐了,今日一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原来是张兄,小妹经常听楚越提起你,果然风采过人!请坐吧,居所简陋,也无以待客,简慢之处,万勿见怪!” “哪里,哪里,风小姐客气,是张某叨扰两位才是!” 风舞兮微微低头,似有些害羞,她眼光一瞟,却见楚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便不动声色的探出两根手指…… “哎……” 张谋听见楚越突然突兀的叫了一声,转头见他脸色有些古怪,不禁奇道:“楚兄,怎么了?” 楚越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对风舞兮正色道:“怎么就无以待客呢,不是还有些果子吗?” 风舞兮闻言,暗自咬了一下牙,笑道:“对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呵呵!” 她转身进屋,转眼就拿出两果子出来,笑吟吟的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兄,就当尝个鲜吧!” 张谋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是什么果子?啊,小妹……” 一人从天而降,却是风晴川到了,他一眼看见风舞兮,登时一脸夸张的惊喜,张开双臂就迎了过去。 风舞兮也笑着迎上,顺手挽着他的手臂一拖,就进了隔壁山洞,她还不忘回头笑道:“小妹和家兄说几句话,失陪一下,张兄勿怪!” 刚一进洞,就听见风晴川尖叫一声,然后声音又低下去,叽里咕噜的一阵,再听不清楚。 张谋看着楚越,笑道:“风小姐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不但惊才绝艳,还温柔可人,又是如此绝色。我本以为楚兄这两年是在受苦,没想到却是在享福!” 楚越板着脸:“你故意的是吧?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她是装的!” 张谋低声笑道:“我也不信你看不出她的用意!” 楚越闭着嘴。 张谋笑得更加古怪:“人家风小姐自己也知道假,但她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是假,你也得装着是真的。我远来是客,总不能去得罪主人,对吧?” 楚越道:“我也是主人!” 张谋摇头,笑得像狐狸:“那可不一样,相比起来,我还是更愿意得罪你!” 楚越瞪眼,刚要再说,却见风舞兮已经挽着风晴川出来了,后者一脸苦相,好似吃了满嘴的黄连。 嗷呜! 狗蛋带着刘小雅落下来,紧接着就是张骐张骥,然后又是一番寒暄。 两年来在风舞兮的督促下,山洞已经扩大了不少,现在骤然多了五人倒也不显拥挤,反而冷清久了,显得热闹不少。 “用月月百味果做调料,加上烤细齿介鱼,简直是无上美味,外面想吃也吃不到啊!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多难过嘛!” 风晴川看着在火炭上翻动着的散发着香气的细齿介鱼,馋涎欲滴。 “在我们找到石炭之前,可是极少有熟食吃的!” 石炭是楚越和风舞兮往两边探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他们石洞向左的方向两边悬崖越靠越近,最后只有一条不过尺许的缝隙,可是却断断续续的长了许多石炭,大概也是给他们发现绝路的一点安慰。 而向右,倒确实是直通外界,可是在那出口却盘踞着一条至少是玄阶以上的蛇类凶兽。 楚越和风舞兮两人去探查了几次,确定了它不是路过而是定居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了从那里出去的打算。 所以,他们最后才又不得不从上面找出路。 风晴川其实也就顺口这么一说,听到楚越的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不说别的,只看悬崖上这一排上下落脚的洞穴,就知道他们两人最初日子有多么的艰难。 楚越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出去之后你顺便帮我个小忙好了!” 风晴川瞪眼道:“什么叫顺便?” “你出去之后肯定要找材料铸刀,帮我也找些,算不算顺便?” 风晴川呆了呆,怒道:“你毁了我的刀,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是先算计到我头上了,简直岂有此理,小妹你说……呃,好吧,算老子倒霉!” 他本打算向风舞兮求助,却得到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立刻就心虚改了口。 “那就先谢过三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洞中诡事 众人吃的极为尽兴,毕竟就象风晴川说的,无论是细齿介鱼还是月月百味果外间都是难得一见的。 不过,谈话就很有些意犹未尽了。 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楚越在说,最多就是偶尔张谋问一句,风舞兮插一句,偏偏他言简意赅,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绝不用两句,原本曲折惊险的过程听起来也就令人索然无味了。 原因就在于多了一个风舞兮,少了酒。 像平时话最多的风晴川,他今天晚上反而话最少,自从见了他整日念叨的妹妹之后,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简直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第二话多的是张骥,可是他话多是要喝酒之后,今天没酒喝,话也多不起来。 剩下的张谋张骐,本身就话不多,而楚越也不怎么爱聊天,还有一个刘小雅,更是从头沉默到尾。 “啊……” 风舞兮抻了个懒腰,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时候不早了,小妹就先去歇息了,几位继续!小雅妹妹,走吧,别混在一堆臭男人里面!” 她说着,携了刘小雅的手,进了隔壁的山洞。 看见她一离开,风晴川立刻长出了一口气,瞬间恢复了活力。 张谋笑道:“三少对令妹似乎颇为惧怕,这是为何?” 风晴川正色道:“这不是惧怕,而是疼爱,你若是有妹妹,就会明白的!” 张谋失笑道:“那我倒是没机会明白了!” 楚越道:“怕就是怕嘛,大家又不是外人,还遮遮掩掩的,何必呢?” 风晴川恼怒,凑过来咬牙低声道:“说,你是不是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楚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去问你妹妹比较好!” 风晴川神情变幻,牙疼似的微不可闻的道:“我问过她了!” 呵? 楚越大感意外,虽然都知道风晴川有时候比较二,可是这种问题他居然还敢当面问,依风舞兮的脾性,后果可想而知。 “那她怎么说?” 楚越鬼使神差的问道。 “她说,要是再问这种问题就让我后悔,还说,今天晚上我最好少说话!” 风晴川一脸苦相,垂头丧气的说道。 楚越忍不住笑道:“她是你妹妹而已,你真这么怕她?” 风晴川一脸悲愤:“一个小女孩整天变着花样作弄你,而你对她还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就算吓吓她,都会被哥哥们一顿胖揍,换做是你,你怕不怕?” 楚越无言以对。 “最可恨的是,每次哥哥们揍完之后还会说,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不过家里就你和妹妹差不多大,你就和她玩几年,忍忍也就过去了……” 楚越摸着下巴道:“所以,你就偷偷的从家里跑出来了?” 风晴川摇头道:“不是,我就忍着和她玩了几年!” “……,那你为何又跑到断魂谷来的呢?” 风晴川叹气道:“那也是被她逼的!” “这又是为何?” “她五岁的时候,说……说我太幼稚,和我玩没什么意思了,可是又不想让哥哥们知道,所以,就叫我离家出走,而且还给我制定了路线,目的地。” 楚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就这么顺从的离家出走了?” 风晴川一脸的理所当然:“那不然呢?我其实也想过外面不好过,但是,再怎么说也比留在家里被她整天欺负强吧?” “……那你明知道她在这里,还心急火燎的跑过来?” 风晴川叹气道:“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嘛,而且,我要是知道她在这里却不来,谁知道过后她会怎么报复我呢?” “你还真是……” “哈哈……” 有人在旁边忍不住笑道。 两人一看,却是张谋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呀!” 洞中突然传来风舞兮的一声惊呼,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楚越从来没听到过她发出如此失态的惊叫,想也不想,弹身就冲了过去。 他刚刚起身,迎面一阵暖风吹来,顿时身体一软,余光瞥见张谋等人也如软泥般滑倒在地,然后意识就陷入一片黑暗。 ~ 刘小雅自从来到山洞之后就很矛盾。 自从修习了那无名的心法之后,她以前的自卑懦弱就渐渐消失,到杀了李老实之后,更是无比自信。 可是见到风舞兮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这是一个完美的女孩,挑不出半点瑕疵。 而且,她来的目的是想要楚越的木剑,面对着女主人一般的风舞兮,更是有些莫名的心虚。 更为古怪的,挂在她胸前的柳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散发出丝丝清凉之气,这件无意中捡来的吊坠,似乎突然变成了活物,因为刘小雅清晰的感受到了它淡淡的欣喜。 而且柳叶的情绪也在影响着她,让她本有些局促心虚的心中古怪的掺进了一分欣喜,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又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分害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晚上,刘小雅都有些心神不宁,完全没听见楚越等人说了什么,直到风舞兮拉住她的手,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跟着进去休息。 风舞兮的居处分内外两间,内室挨着还有一间静室,洞顶镶着夜明珠,摆设也极为简单,但是一眼看去,却给人一种简而不陋的感觉。 柳叶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刘小雅心跳得也越来越快,心中似乎也带着某种强烈的期待。 走进内室。 看见石壁上那柄断了半截的木剑的时候,刘小雅只觉得心跳在那一刻仿佛都停住了,然后骤然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跳出胸口。 柳叶清凉的气息水波般一圈一圈。 这就是那柄断剑! 刘小雅心中瞬间便毫无疑问的肯定,脚下不由自主的慢慢走了过去。 “你就在我床上歇一晚上吧,我在静室打坐,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 “哦,好,谢谢姐姐!” 刘小雅恍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风舞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似乎有些羞涩:“那是楚越的断木剑!” 果真是! “我……我可以看看吗?” 风舞兮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道:“当然!” 刘小雅心中激动,慢慢走过去,手微微颤抖。 有了木剑我就能感应气机! 木剑入手,胸前柳叶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息,刘小雅低头一看,却见柳叶活物般从自动飞起,漂浮在空中缓缓靠近断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 风舞兮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柳叶,只瞬间她便认出这东西的来历,不禁小嘴微张,心中的震撼简直难以言表。 柳叶散发的清凉气息越来越强,转眼已经变成肉眼可见的淡淡绿光。 极目的绿光陡然一闪,柳叶似乎耗尽所有能量,最终一闪而逝,光晕消失,一个白衣女子却站立当场,手中握着那柄折断的木剑,若有所思。 “呀……” 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景,任风舞兮心境如何强大,也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白衣女子霍然转头,轻轻拂袖,一道清风卷起,似春风吹拂,风舞兮首当其冲,连抵抗的念头都尚未生出,便失去了知觉,刘小雅口中的‘仙子姐姐’还未吐出,也同时倒地。 那道清风完全无视石壁的阻挡,直冲过去,外间楚越张谋等人瞬间步入风舞兮的后尘。 嗷呜! 狗蛋低吼一声,居然完全无视了白衣女子诡异的攻击,但是叫声却难掩畏惧。 白衣女子手持木剑,缓步出了洞,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楚越,然后看着狗蛋淡淡的道:“你父亲选错了主人,你倒是运气不错,可惜,到现在都还未开窍!” 嗷呜! 狗蛋匍匐在地上,口中低吼,四肢却死命的后退,两股战战。 “这木剑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现在拿回去不过物归原主,难道你想阻拦不成?” 嗷呜! 狗蛋吼叫连连,白衣女子竟似也明白它在说什么,她扫了一眼楚越,道:“你的主人自有他的前途,我若插手,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你真想让我帮他?” 嗷呜! 狗蛋眼神颇为不甘,却似乎被吓住,不敢再强求。 白衣女子淡淡道:“也罢,好歹他也替我保管这木剑多年,我若就这么平白拿走,不免落人口实。这样吧,你能看见我也算是缘分,今日便帮你一把,至于能否开窍,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嗷呜! 狗蛋垂头。 白衣女子跨步,一指点出,淡淡的绿光落入狗蛋额头,它立刻陷入了沉睡。 白衣女子身形一闪,又出现在室内,看着沉睡的风舞兮,沉吟了片刻,伸出手指,轻轻在她眉心点了点,然后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她招了招手,刘小雅轻飘飘的飞起。 淡淡的绿芒一闪。 室内,只剩下风舞兮酣睡般倒在地上。 ~ 呼! 楚越突然醒了过来,刹那的茫然之后,立刻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内视! 内息畅通,神完气足! 就好像刚刚只是睡了一觉,再看张谋等人,楚越脸色越发古怪,他们都是气息平稳悠长,面色红润,俨然睡得正香。 对了,风舞兮! 楚越闪身冲了过去,立刻脸色一变。 风舞兮侧身睡在地上,刘小雅却不见了踪影。 “喂!” “嗯?” 风舞兮慵懒的动了动眼皮,下一刻,突然翻身就跳了起来,看见楚越就愣了一下,随即急道:“刘小雅呢?” 楚越有些莫名的道:“我正想问你呢!我进来就看见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舞兮想起刚刚看见场景,到现在她甚至都不敢确定是真实还是虚幻。 “我刚刚看见了一片柳叶和一个人!” “人?什么人?等等,一片柳叶,什么柳叶?” 风舞兮坐下,情绪已经平缓不少,缓缓道:“人是什么人我还不敢肯定,但是柳叶,却肯定就是你能想到的柳叶!” 楚越脸色微变:“是那个柳叶?” 风舞兮点点头:“而且还是经过我手的那三片中的一片!” 楚越脸色阴晴不定:“当年的三片柳叶,君临书院唐一刀带回一片,你带走一片,甄晔带走一片……” 风舞兮道:“我带回去的一直在雪山宗,在我师尊手中!” 楚越道:“君临书院戒备森严,你们雪山宗也同样不弱,你师尊更是修为绝顶,而断魂谷……慢着,你是在小雅身上看见的那片柳叶?” 他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不可遏制的震惊。 “是的!” “这怎么可能?” 被天下武者奉为至宝的柳君临的遗物,最后却落在一个未入武道的普通女孩手中,任谁也会震惊莫名。 风舞兮叹了口气:“我记得当年师尊说过,她说柳叶出世三片,一片给君临书院,一片给我们雪山宗,还有一片则是给有缘人的!” 楚越默然半晌,道:“那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风舞兮摇头,又道:“不过我想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后也不等楚越问,她就将刚刚看见的一切简单的说了一遍。 楚越揉着额角,道:“你是说,她是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带走了?然后,柳叶也消失了,而且,连我的那柄断剑也让她给带走了?” 风舞兮点点头道:“小雅看见那断剑的时候神情就有些不对,我想,她多半是知道那断剑的来历,甚至来找你就是为了木剑也未可知!” 楚越叹气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觉得那白衣女子是什么人?” 风舞兮轻轻挑眉:“她来的时候我们毫无所觉,出手我们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少说也是虚实境的高手。而又能轻松驾驭柳叶,整个西域,符合这些条件的,我只想到一个人!” “谁?” “君临书院的院长,林素!” “君临书院?她拿那木剑做什么?” 风舞兮道:“如果你的那柄断木剑真是柳君临当年的佩剑呢?” 楚越皱眉:“你不是给你师尊看过,也没说是吧?” 风舞兮微微摇头:“可是,她老人家也没说不是!” 楚越沉吟片刻,道:“如果那白衣女子是林素,你这也说不通!” “是,她若是林素,那么柳叶就有两片落入君临书院的手中,我师尊说的有缘人就说差了。所以,我还有一个猜测,只是太过骇人听闻,我都只敢想一下!” 风舞兮苦笑道。 楚越道:“不妨说来听听!” 第一百四十章 骇人听闻的猜测 “夜君,柳君临!” 风舞兮沉默片刻,才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来,落入楚越的耳中却石破天惊。 “谁?”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但是如果那白衣女子是柳君临的话,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就很合理了?” 楚越大感荒谬:“先不说这一切合理还是不合理。我说,柳君临不是男子吗,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 风舞兮轻哼一声:“我曾经翻阅了几乎有关夜君陛下的所有典籍记录,发现其中的某些细节有颇多矛盾之处,直到有一天突然想到他若不是男人而是女人的话,那所有的矛盾都豁然而解!” 楚越想笑,仔细想了想却没笑出来。 若是寻常有人说柳君临是个女子,他多半只是当做笑话,可是风舞兮说翻阅了所有典籍记录,那就肯定不会有假,她能说出口的推测,那至少也有七成的把握。 而且,雪山宗本身就是柳君临的亲卫所建,知道的内幕自然远比世人多。 “好吧,就算那白衣女子是柳君临,可她是千年前的人物,难道还能一直活到现在?” “也许是残留的一缕意识呢?” 楚越忍不住笑道:“按你刚刚说的,那白衣女子显然是作为实体出现,而且还主动出手了,这是残留的意识?” 风舞兮秀眉蹙起:“据说超越圣境之后称之为仙人,可破碎虚空,不生不灭,与天地同寿。夜君陛下的修为冠古绝今,也许已经成就仙人了呢?” 楚越道:“这也终究太过虚幻,感觉还不如说她是一缕残留的意识呢!” “你……” “行了,反正我们都是猜测。还是想想怎么跟你三哥他们说吧,我觉得最好还是……” 风舞兮断然道:“什么都不说!” 楚越沉吟,点头:“这也不错,不过他们要是问起刚刚怎么回事呢?” 风舞兮眨眨眼,道:“我们都一起睡着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何他们到现在都还不醒转呢?” 风舞兮也奇道:“我是你叫醒的,那你是怎么醒的?” “不知道,就是忽然就醒了!” 楚越说着皱了皱眉,突然转身走出石洞。 “怎么了?” 风舞兮跟着走出石洞,见楚越站在悬崖边上,望着水面,一脸惊色,而旁边风晴川张谋等人依旧熟睡不醒。 “你自己看!” 楚越一指水面。 风舞兮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愣了一下,立刻喜道:“呀,百味果就要蒂落了,得赶紧摘……不对,百味果不是还有三天才成熟的吗?难道……” 月月百味果一旦成熟,就会自动脱落。 楚越点点头:“就是说我们感觉的刚刚,足足‘睡’了三天!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风舞兮双目微阖,凝神内视,片刻睁眼,一脸喜色:“经脉丹田真气都没什么变化,不过,感知却强大了不少。也就是说,她的攻击果然是神识攻击,不但令我们瞬间失去意识,而且还帮我们滋养神魂,她……” 她越说越是惊骇,到最后语气已经有些颤抖。 神识攻击,乃是圣境武者的手段,方今天下,圣人屈指可数,却绝无一人和白衣女子的形象相符。 “所以,她真的有可能是柳君临!” 楚越也忍不住惊叹。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自己的感知有所增强,只是事情发生太快,虽有些奇怪,却无暇细想,此时听风舞兮说了之后,才知道源头竟然在这里。 风舞兮点点头,脸色因激动而变得绯红,眼神熠熠。 “滋养神魂?这么说我倒不该叫醒你,让你睡久一点,多得点好处才是!” 风舞兮笑着摇头道:“这种事情不是睡得久,好处就多的。反而是醒得越快,才表示天赋越强。而且,我能被你叫醒,说明我该落的好处已经落了,不信你看!” 她说着走过去,踢了踢风晴川。 风晴川翻了个身,嘟哝道:“别闹!” 一句话问出口,他霍然睁眼,然后一咕噜的爬起来,看着面前两人一脸吃惊,显然也是想起倒下之前的事情。 楚越看得忍不住笑,先天境武者不管睡得多沉,只要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醒了,就像刚刚风舞兮一叫便醒,根本无须触碰。 风舞兮分明就是看风晴川气息变化已经脱离了神魂滋养的状态,还要踢他一脚,分明就是故意使坏。 风晴川刚刚站起,张谋也睁开了眼睛,眼神茫然之后立刻恢复清澈,目光四下一转,停留在地上张骐张骥身上,然后带着疑问的看向楚越。 楚越微微摇摇头,以示无碍。 风晴川此时完全清醒过来,立刻惊乍道:“怎么了,刚刚到底是怎么了,谁攻击我们?” 楚越和风舞兮一起摇头。 “不知道。我最先醒过来,然后小兮也跑了出来,发现小雅不见了,找了一通没找到,然后你们就醒了!” 楚越神情坦然。 “真的?” 风晴川满脸怀疑,然后突然脸色一变,道:“慢着,你刚刚叫我妹妹什么,小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楚越愕然,然后苦笑。 张谋似笑非笑。 风舞兮面色绯红,咬着银牙道:“风三,你故意的!” “呃……” 风晴川一滞,然后转过脸,敲了敲额头道:“刚刚说到哪了?哦,对,然后我们就醒了……真的就这么简单?这人攻击我们,难道就只是让我们睡一觉,然后掳走一个小女孩?” 张谋摇头道:“那也不尽然!若是睡一觉就能让我的灵觉感知增强了一些,那我倒愿意多睡几次!楚兄,你们也是?” 楚越点点头。 “啥?” 风晴川一愣,立即内视自省,然后不可思议的道:“还真是这样……这么说,攻击我们的人不但没有恶意,反而还给了我们天大的好处了,可是,他带走那小姑娘做什么?对了,她是来找楚越的……” “小雅!” 楚越道,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来找我做什么,也许是还没来得及说!” 风晴川摸着下巴:“你说,这位神秘高手是不是跟着我们后面来的,否则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刚来,他也就来了呢?” 楚越道:“你是说,他是来找我或者小兮的?那他带走小雅是为什么呢?” 风晴川愕然,苦恼道:“不知道,太过复杂的问题我还是不想了!” 风舞兮撇嘴。 张谋看着三人,叹了口气:“你们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能给我们滋养神魂的高手,是一般的高手吗?” 风晴川恍然,道:“对啊,滋养神魂,这么说起来刚刚攻击我们那一下多半也是神识攻击了,这……这是圣人出手?难道……我们西域也出圣人了?” 众人一起无视。 圣人诞生,圣人陨落,都会有天地异象,所以天下有几个圣人,那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风晴川讪讪然:“难道是大夏或者是北疆的圣人吃饱了撑的,跑这里专门给我们滋养神魂?这和我们西域出现圣人一样荒谬,对吧?” 这一点众人倒不否认。 风舞兮若是没看见那疑似柳君临的白衣女子,楚越若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怕也会和风晴川一样,生出诸多匪夷所思的猜测来。 何况,他们的猜测若是说出来,绝对比风晴川的猜测还让人觉得惊讶。 张谋沉吟道:“其实,能替武者滋养神魂的,未必一定要是圣人,某些半步踏入圣境的虚实境大圆满武者若是神魂强大的话,也可勉强做到,比如说风小姐的尊师!” 风舞兮摇摇头,笑道:“就算我师尊能做到,好处给我就够了嘛,她又为何要便宜你们?” 张谋不得不点头赞同,其实他知道他的师尊九先生也能勉强做到,但正如风舞兮说的,理由呢? 其实风舞兮和楚越都是知道理由的。 折断的木剑嘛! 以柳君临的身份,就算那柄木剑本来就是她的,也绝不会白拿,所以给他们两人好处是理所当然。 至于其余的人,多半只是这位前辈顺手施为,反正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猜测不出结论,几人一时陷入沉默。 就在这沉默中,张骥张骐相继醒来,自然又是一番猜测解释。 “黑旋风呢?” 风舞兮柳眉微蹙,一团乱麻之后,她坐在凳子上习惯性的想要靠肩膀的时候,终于想起了那家伙,搜寻了一圈却没见踪影。 “对啊,难道也让那位前辈给带走了?” 众人站起一看,这里就这么点大,狗蛋那家伙的体型又如此显眼,它若是在,自然是一目了然。 “别找了,在这呢!” 楚越端坐不动,脸色有些古怪。 风舞兮疑惑:“在哪?你当我们都是瞎子?” 楚越苦笑道:“你们不是瞎子的话,不妨看看桌子底下!” “哇哦!” “你大爷的……” “哈哈……” 一圈人头围着桌子向下一看,登时都一脸惊诧,发出不同的惊奇声音。 却见桌下一条尺许长的黑色小狗,正盘腿睡得正香,气息似有若无,看模样,确实像是狗蛋小时候。 楚越一探手,抓住它脖子上的软皮,啪的扔在桌上,它却毫无反应。 “你轻点!” 风舞兮瞪眼,然后抢过去,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不解的道:“它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楚越摊手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位前辈也是,好事坏事倒是一起做了!” 眼看着狗蛋的体型已经可以当做合格的坐骑,可是转眼就又缩回去了,楚越心中也很是无奈。 不过,看它沉睡的气息,应该是又像上次一样又陷入了进化状态,心中又有些期待。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风晴川鄙视道,然后环视一圈:“对了,小越,你开始说要等三天再出去,是不是真的?这地方黑漆漆阴森森的,难道你们还恋栈不去不成?就算真有这个念想,以后回来看看也就是了,何必……” 他说着,突然看见风舞兮瞟来的目光,登时心虚的住了嘴。 “等三天倒是不必了。我们是打算收了这轮百味果才走,因为还差三天成熟,来回麻烦,所以才要等三天,现在嘛,倒也省去了无聊的等待!” 楚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弄了条鱼放在石炭上翻烤着,香气四溢,他一边翻烤一边解释。 张骥不解:“这是为何?” 张谋道:“因为我们刚刚就睡了三天!” “什么?” 张骥恍然道:“我就说嘛!看见楚越在烤鱼,我本来还想笑话他的,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也很饿饿,就奇怪了,明明刚刚才吃过,怎么会饿得这么快,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风舞兮娇笑道:“你还不赶紧烤,让几位好填填肚子!” 楚越也笑道:“是,是,吃饱了才好做事!” 张谋笑道:“两位倒是默契的很!” 风晴川道:“我想问一下,一会摘下的百味果,是谁摘下的就归谁?” 风舞兮目光一冷。 楚越笑道:“几位远来做客,我们做主人的拿出东西招待是理所当然,可是你们想要拿走我们的东西就不对了,是不是?” 风晴川愤然道:“那你还叫我们去摘果子?” 楚越摊手道:“客随主便嘛!” “呸!” 风晴川大怒道:“说白了就是想要我们做苦力,是吧?” 风舞兮轻飘飘的说道:“人家张兄都默应了,还说你是我亲哥哥呢,叫你帮忙摘几个果子,就成做苦力了,你让三位张兄怎么看你?” 风晴川闻言,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张谋平白做了挡箭牌,也不禁苦笑无语。 风舞兮目光在张谋三人身上一转,巧笑倩兮:“一会就让三位张兄受累了,小妹先行谢过!” 好吧,这苦力是当定了! 张谋三人被风舞兮拿话拿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楚越一旁笑道:“你看三位张兄一副被强人所难的样子,恐怕以后都不愿跟你打交道了!” 风舞兮娇笑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小肚鸡肠,张兄心胸开阔,岂会和我这等小女子计较?” 张谋苦笑着叹气道:“就摘几个果子而已,你们两位非要费这心思?” 旁人登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登积分榜 每年的十月,都是断魂谷开始丰收的季节。 兽潮,如期而至。 不久前风家小姐从黑蜂崖下奇迹般的生还,也只是在断魂谷的高层有些影响,对于底层弟子来说,他们更关心的还是最关乎切身利益的兽潮。 太平道宽阔的石道上,来来往往的牛车络绎不绝。 比起低阶凶兽,黄阶凶兽无论是猎杀的难度还是本身的价值,都大幅度的提升,甚至远远超过了它体内的元石和代表的积分。 所以,在先天境武者的战区,很难见再到被丢弃的凶兽尸体,它们都会被猎杀者自己带走。 要猎杀凶兽,又要带回尸体,一个人显然就有些捉襟见肘。 事实上,每年兽潮,先天境以上的弟子都会临时组队,几人或者十余人会暂时放下戒心,共同进退,虽然仍会有些内讧,但是大部分还是能从头走到尾,最后皆大欢喜。 小队猎杀的凶兽都会一起带回太平道贩卖,然后按预先说定的方法分配元石,而积分也同样如此,通常都会全部指定为一个人所有,以期达到在积分榜最大的竞争力度。 因此,积分榜上地榜和天榜的争夺也从个人实力的比拼,演变成了小团队的整体实力的比拼!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和你送这些东西回去?” 风晴川斜靠在满载的三头牛拉着的巨大牛车上,极度无聊的看着双眸似闭非闭的楚越。 兽潮已经开始了近一个月,因为保质期的问题,他们必须每十天就要送凶兽尸体回去一次,这是第三次。 “下次就不会了!” 楚越没有睁眼。 “是吗?那下次你和谁回去?” 风晴川精神一振,从车上坐起来。 楚越道:“不是我和谁回去,而是你,下次南宫雨和你一起回去!” 张谋三人,加上楚越,风晴川,本来是五人团队,后来南宫雨不知怎的找上门来,几人当然不会拒绝,便成了六人团队。 之所以每次都要风晴川和楚越两人送牛车回去,实在是因为路途不安全。 运送凶兽尸体的牛车,在诸多肉食性的凶兽眼中,不啻于是一盘移动的大餐。 因此,石道上被袭击的牛车比比皆是,遇到凶兽少也就罢了,若是来一群,那一车的凶兽尸体说不定都会被弄个精光,算是白跑一趟。 执法队? 除了炼气期弟子活动的战区,其余的战区执法队只管清理私斗、强抢这类恶性事件,还有就是追杀流窜的高阶凶兽。 至于清理道路,维护安全之类的,因为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基本上是放弃了,比如说他们看见同阶武者与凶兽相斗,哪怕那武者被咬死,他们也不会管。 所以,每一个小队运送牛车回城都会严加看护,有些实力弱小的队伍甚至还会全队护送,毕竟杀再多若是带不回去也是白搭不是? 即便这样,也经常会在石道上看见车毁人亡的惨剧发生。 前车之鉴,楚越张谋等人自然不会去重蹈覆辙。 他们小队六人,论单兵杀伤力,南宫雨当之无愧的居首,楚越因为没有趁手兵刃其次,再次就是风晴川,张骥,张谋,张骐。 不过,张谋和张氏兄弟默契十足,三人合作,攻防一体,对凶兽的杀伤力就超过了风晴川的三倍,所以这么算的话,风晴川在团队反而是垫底的。 利益至上,所以,风晴川就最先被确定为护车队一员。 但是,鉴于路上的安全问题,一个人护送不保险,因此又加入一个更换人选,就是楚越。 “为毛?我不想和那个暴力女一起在车上坐一天!” “行啊,那你去她那个位置顶住,下次我和她坐一天的车回去!” 风晴川瞪眼良久,道:“三哥我也就是因为没有合适刀,否则轮得到你们来放肆?” “这次回去就有了啊!” 他们之前在太平道神兵堂专门定制的刀,因为材料和外形都异于普通的长刀,所以耗时甚久。 风晴川一噎,自己知道自己事,就算有合适的刀在手,他也不可能像南宫雨那般凶残。 “你的意思,你这次回去拿刀之后,就可以顶替那暴力女?” 楚越笑了笑:“总不能一直让一个小姑娘冲在最前面不是?” 风晴川不屑:“嘿,你就吹!我承认你的刀法确实厉害,居然能和南宫雨的破阵枪对攻拼个平手,不过她能连续强攻三个时辰,你能有她怪兽一样的体力和真气?” 楚越也不禁苦笑,自从南宫雨加入小队之后,一旦有空就会找他切磋,但是每次都以他的长刀碎裂告终,他甚至都怀疑这姑娘是故意的。 “那也比你强!” “呃……”风晴川脸色一僵,突然叹气道:“要是小舞在就好了,她肯定不会任我受人欺负!” 楚越笑道:“她若是在的话,不过是多一个欺负你的人罢了!” “你大爷的,楚越你有没有觉得你很过分?” 楚越摊手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风晴川瞪眼,突然又笑道:“是,你说的对!三爷我是被她欺负,难道你就没有?而且她再凶最后总会嫁人的,至于你……哈哈!” “……” ~ 太平道,演武堂前。 在断魂谷山门之内,演武堂永远是人最多的地方。 “第一峰江翼云第一的位置简直无法撼动啊,难道这次又会被他弄走地榜第一?” “那也未必,第二的花青叶师姐和他也差不了多少,第三的钟寒玉师姐追得也挺近,其实前十说起来差距都不大!” “看看前十,居然有六个都是女的……尼玛简直没脸见人了!” “那个南宫雨,我记得两年前还是人榜的第一吧?听说才晋级不久,怎么就又冲进地榜前十了?” “那是出了名的天才,你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天才?我们断魂谷的天才多如过江之鲫,我猜多半就不知道是傍了哪个高手的大腿,人家让她出个风头而已!要换了我,那老子也是天才了!” “就是!” “白痴,人家南宫雨那队就六个人,听说有五个都是先天初期,只有一个先天中期,就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真的假的,就一个先天中期?那他岂非比江翼云还厉害,到底是那位高手?” “那你们就猜错了,那个先天中期的弟子其实在队里听说只是垫底,说起他的名字,你们说不定也知道,就是人称护花公子、三公子、风三少、鸡婆三的第三峰风晴川,听过吗?” 这是某消息灵通的人士。 “哇,原来三少这么厉害啊!” 某花痴。 “那他们队里其余人呢,真有那么神?” 更多的还是掩不住八卦之火的大众。 “当然,若想了解详细信息,欢迎大家订阅最新一期的断魂谷名人录,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若有任何疑问,请联系本人——第一峰万世通!” “去尼玛的万世通!” “滚蛋……” “万世通在这里,别让他跑了,大家一起揍!” “……” 人群外。 “你别拉我,老子今天非揍那小子一顿不可,什么万世通,三爷的名声全给他败坏了!” 风晴川气急败坏。 他们刚刚从演武堂采买补给出来,顺便看了一眼地榜的排名,便听到了各种议论。 楚越按住他的肩膀,道:“算了,三哥,人家也是混口饭吃,何况他说的也没错,你在我们队里难道不是垫底?” 风晴川满脸悲愤:“楚越,三爷今天要和你决战!” 楚越无所谓的道:“没问题啊,只要你准备好元石,随时都可以!” “……我去你大爷的!” “三哥,气大伤身!何必呢?”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走吧,办正经事,然后赶紧回去,他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我们却优哉游哉,难道你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个屁,以后让老张他们三人送回来,三爷我打死不回来了!” 风晴川大吼。 “行行行,我们先去把刀取回来再说,走吧!” 楚越托着他往神兵堂走去,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照顾调皮孩子的保姆感觉来。 神兵堂。 作为断魂谷的官方铸造机构,神兵堂向来是信誉和品质的保证,虽然没可能打造出什么顶级的神兵,但是一分钱一分货,比起大多数接私活的弟子还是要强得多。 楚越递上订单,接待的弟子看了一眼,态度立刻就谦卑的将他们带进了后面专门的测试兵刃的地方,当然了,这是大客户才有的待遇。 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一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出来,满脸笑容,气息粗浊,步履沉滞,显然是个普通人,他身后跟着两个伙计,一人捧着一个长长的匣子。 “楚公子,风公子,劳两位久侯了!” 风晴川摆手道:“王掌柜的,闲话就不必说了,赶紧让我看看刀吧!” “是,是!两位是一起看,还是一件一件来?” 楚越道:“先看三少的吧,我不急!” 王掌柜点头,摆了摆手,一伙计立刻上前,将手中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捧出一柄三尺连鞘长刀。 风晴川接过,慢慢抽出一线,便有一股寒气,不禁点点头,然后唰的抽出,约二指宽的狭长刀身宛如一泓秋水,刀锋带着流畅的弧线。 这一柄标准的风家佩刀,无论是尺寸、形状还是重量,都有着严格的标准,经过风家数百年摸索出来的,是最适合风家子弟入门练习风刀的长刀。 风晴川挽了个刀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错!” 听到这两字,王掌柜紧张的脸色登时放松下来。 风家的制式长刀在西域几乎家喻户晓,向来为走灵巧路线的武者所钟爱,他们若是打造出来不能令风家的人满意,那神兵堂的招牌算是砸了。 风晴川把玩片刻,唰的收刀入鞘,然后点点下巴,道:“看看楚大少定制的是什么东西!” 当初定制的时候,楚越不但自己带了图纸,还亲自进去和铸造师进行了一番交流,所以到底会是什么形状,风晴川也着实有几分好奇。 王掌柜见楚越点头,又摆摆手,另一个伙计立刻上前,将匣子一放,落声沉实,显然分量不轻。 楚越从伙计手中接过刀,却也不急着抽刀。 漆黑的刀鞘笔直,看长度,比风晴川的刀长了至少一尺有余,刀柄也比普通刀的刀柄长了近一半,大概是用于双手握刀。 锵! 刀出鞘。 楚越单手持刀,斜指地面,笔直的刀身,宽近两寸,看起来暗哑无光,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锈,细看上面还有着一圈圈的鱼鳞纹,刀尖没有半点弧度,像是被生生斜斩了一段。 王掌柜看着楚越的脸色,道:“您这柄刀和大夏的横刀类似,细节方面又略有不同,也幸亏您的图纸很详细,否则还真是不易打造!” 他心中也有些忐忑,面前这两位不但自带极为珍贵的材料,而且出手阔绰,是神兵堂一年也遇不上几次的大客户,是绝不能轻易得罪的。 要知道铸造师对于珍贵材料的热切,和武者对于神兵利刃的热切是毫无二致的,能用珍贵材料打造武器的机会并不是想有就有的。 楚越凝视刀锋:“郭大师打造的时候应该还加了其他的材料吧?” “您看得真准,郭老说您这刀既然不讲韧性,那就没必要加那么多紫光天琉银,因为云氲钢本身就具有不错的韧性,所以他又加入了一点他自己珍藏的大漠寒铁,您觉得满意吗?” 王掌柜看着楚越的脸色,心中有些紧张。 他也没想到楚越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他也没办法,郭大师是神兵堂的元老,根本不是他一个掌柜能惹得起的,现在只希望楚越不会因为这个改变而不满意。 否则,那可就有些砸招牌了! “那岂非让郭大师破费了?” 楚越收刀入鞘。 “哪里,您满意就行!其实郭大师也说这柄刀是他近几年来最满意的一件作品,您若是不满意,本店还打算买下来作为镇店之宝呢!” 王掌柜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笔生意总算是成了。 “好,那请掌柜的替我谢谢郭大师,掌柜的你也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下次您二位若是再有生意,还请务必光临敝店,那鄙人就感激不尽了!” 风晴川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笑道:“哈哈,王掌柜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们店给我们打造的刀就那么不经事?” 王掌柜脸色尴尬:“怎么会,小店向来信誉卓著,鄙人是说两位若有朋友或者其他需要……” 楚越笑着解围:“三少向来喜欢开玩笑,掌柜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告辞了!” “两位好走!” 王掌柜将两人一直送出大门,这才回转。 两人刚刚出门,迎面就撞来一群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试刀 看着迎面而来的人群,风晴川不禁眼睛一亮,大步迎了过去。 “宋无理,真是巧啊!” 楚越也早就看清来人,也不禁暗道好巧,来的可不就正是十一峰的宋晨理? “是你?” 宋晨理皱眉。 他和风晴川的过节由来已久,后来因为楚越的冰蚕丝又进一步的恶化,然后在明月楼洪武奇的挑战令双方的矛盾达到了不可调和,甚至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风晴川这两年修为精进,找宋晨理的麻烦也是家常便饭,每个月挑战一次几乎已成为一种习惯,在谷外碰到大家更是不择手段。 只是到目前为止,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三爷新铸了一柄刀,正要找人试刀,敢不敢跟三爷我上挑战台?” 风晴川鼻孔朝天。 宋晨理面带不屑,对左右跟随的武者笑道:“看来风三少又没钱了,我们是不是得赏他几个花花?” “哈哈,宋师兄出门打发叫花子都不止这几个钱,大家同门一场,当然要赏他几个了!” “就是,风家三少爷落魄到这种地步,我们接济一下,将来说不定也是一桩美谈呢!” “……” 对于先天境武者来说,拒绝挑战或者挑战失败损失的那点贡献度已经算不了什么,完全不至于像炼气期弟子那般伤筋动骨,更多的还是关乎颜面问题。 这也是断魂谷的一种控制手段,变相的减少内耗。 炼气期大浪淘沙,死多少都不至于心疼,可是,能进入先天境,便多少也算是个人才,当然不能再无谓的浪费。 这种调节之下,打不过却被逼着应战的情况便减少了许多。 要脸还是要命,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后者的。 可要是一直被同一个人挑战,还一直输或者一直避战的话,无疑仍然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当然,对于某些极度不要脸的人,那就毫无意义。 宋晨理面对风晴川的挑战羞辱,居然能化腐朽为神奇,倒打一耙,连楚越都不禁暗叹,人逼急了,果然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啊! 风晴川却是早有预料般,冷笑道:“行啊,你的脸皮确实越来越厚了,那就将每个月的例钱交了吧!” 他说着,手中长刀连鞘伸出。 宋晨理眼神阴狠,微微摆手,就有一人将一袋元石挂在风晴川的长刀上,拒绝挑战的赔付。 风晴川长刀也不收回,对宋晨理一方的人挨个指过去,指着谁,谁就挂一袋元石上去,片刻间已经挂了一大串。 神兵堂前人流量也极大,双方对峙,早有一大群人上来围观。 有不明白的看得稀奇,有知道双方恩怨的却已经是见怪不怪。 “这人带这么多人,还不敢应战,太怂了!” “这就怂了?要是你,明知道打不过,会不会上挑战台?” “这个……也说不定!” “对先天境武者来说,这点元石简直毛毛雨,不接受挑战既节约了时间,还不会受伤,这是能屈能伸!” “呸,你是那人的狗腿子吧?当众丢人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说出一番道理来!” “诸位,说起这位风三爷和宋师兄的恩怨情仇,简直是曲折离奇,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大家若是有兴趣,不妨订阅最新一期的断魂谷名人录……” “尼玛,万世通这家伙又来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万世通在这里,快来人啊!” “……” 人群一团混乱。 听着各种议论,宋晨理却脸色如常,毕竟再难听的话听得多了也都会习惯的,只是眼中阴狠之色愈盛。 风晴川长刀依次指过去,到最后两个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喃喃道:“算了,今天算你们运气,三爷放过你们了!” 那两人也是先天境中期,闻言不禁一愣,其中一人却突然道:“别啊,三爷你做事怎么能有头无尾呢?只留下我们两个多没意思!” 风晴川意外的眯了眯眼:“你想要我挑战你们?” “是啊!” 风晴川仰天打了个哈欠:“三爷今天没兴致了!” 那人叹了口气:“那我就只好挑战三少你了!” 风晴川似乎也不感到意外,挥手道:“三爷拒绝,自己拿走一个袋子吧!你也要挑战三爷?也拒绝了,自己拿走一袋,快点!”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挂满袋子的长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宋晨理冷笑道:“你不敢挑战也就罢了,连应战也不敢,丢人不?” 风晴川哈哈笑道:“你问我的时候,何不先想想你自己呢?” 宋晨理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挥手道:“我们走!” “慢着!” 风晴川慢条斯理的踱步上前,脸上带着一丝诡笑。 宋晨理回头道:“怎么,三少莫非改变主意,又要挑战了?” 风晴川摇头道:“三爷我又不是你这样三心二意的人,自然不会朝令夕改。只是,我这兄弟也想挑战你们一番,你们是拒绝还是接受呢?” 他说着,将楚越一拉。 楚越不禁暗自苦笑,低声道:“你别搞事,我们还得赶紧出城!” 风晴川也低声道:“这可不是搞事,而是正事,杀了刚刚挑战我的那个小白脸!” “你自己怎么不去?” “那家伙狡猾得很,发现打不过必然会下台认输,我没有必杀的把握,只好将机会让给你了!” “那人是谁,跟你有什么过节?” “跟我没过节,但是跟我妹妹有过节,等你打完再说,别啰嗦了!” “跟她有过节,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忘了,狗蛋还在她的手里,哼哼!” “……” 他们两人低声交涉的时候,宋晨理也颇为纠结。 他对楚越已经没多少印象。 虽然他们当初因为冰蚕丝有过争执,可是楚越区区炼气期弟子还不值得他费多少心思,加上楚越又销声匿迹了两年,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实在是很正常。 所以,宋晨理只能以常理来判断。 楚越看起来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可是有的人不能以表面的修为来衡量实际的战斗力,南宫雨就是典型的例子,宋晨理自是深知其理。 风晴川又是如此笃定,让他更不敢轻易下决定。 接受挑战,输了肯定是丢人;拒绝,万一风晴川只是虚张声势呢?那更丢人! 他能在风晴川面前不要脸,不代表面对其他人也能不要脸。 “宋兄若是觉得为难,不妨让小弟来打头阵!” 宋晨理正感为难,听到有人主动请缨,登时大喜,转头一看,却是新近结识的那两个外来武者中的一个,当即点头。 “那就有劳花兄了!” 宋晨理与这个叫花子蕲也是新近结识,因为对方刻意结交才有所亲近,对他的底细却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和另外一个叫做钟南飞的都是折剑宗的弟子。 折剑宗是西域大派,行事亦正亦邪,以剑法著称,和断魂谷素有往来,也是有资格进入太平道参与兽潮的宗门之一。 双方商量完毕。 宋晨理看着风晴川和楚越,冷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风三你刚刚不敢挑战花兄弟和钟兄弟,现在却又换人挑战,莫非又要绕过他们不成?” 花子蕲笑道:“他们若是连小弟都不敢挑战,宋兄就再发发慈悲,赏他们几个钱花算了,也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自动送货上门了! 楚越本来还以为若是先挑战其他人会打草惊蛇,现在直接对上正主,当然就没这种顾虑了。 “三少不挑战你们,是因为你们修为与他相平,毫无挑战性,所以才留下给我试刀,你就算不开口,本人也要挑战你!” “哈哈,好啊,早听说断魂谷天才云集,在下今天就领教了,请吧!” 挑战台虽然人满为患,但是有钱能使磨推鬼,甚至还有专门排队卖位置的低阶弟子,所以要找一个挑战台的空位并非难事。 噹! 钟声响起。 “若有机会,杀了他!” 宋晨理对花子蕲低声交代。 “你若是不杀了他,回头我就告诉小舞!” 风晴川对楚越威胁。 双方上台。 花子蕲看着楚越,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接近宋晨理本就另有目的,只是这人疑心甚重,难以取得信任,如今机会出现,他自然不会放过。 楚越也在打量花子蕲。 花子蕲长相极为英俊,虽然不至于像风晴川那般天怒人怨,却也相差不远,嘴角带笑,双眼细长,眼神极有感染力。 只是楚越却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一种阴邪的气息,一见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噹! 钟声再响。 花子蕲连开场话也懒得说,身形一飘双方距离已经拉至两丈,反手间,腰间细剑铮然落入手中,剑光闪耀,远看像是一朵鲜花欲放。 楚越持刀飞退。 “这是折剑宗的梅花剑法!” “一剑生花,而且形神具备,这人的剑法已经入门了!” 花子蕲一剑未落,又是一剑,又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鲜花,剑光闪动,鲜花似欲绽放。 楚越再退。 “一剑双花,不错!” “这人不做攻击,反而一味后退,以为退开就没事,却不知一旦剑花绽放,他便无路可退。唉,此战胜负已定了!” 台下人话音未落,花子蕲又是一剑刺出,第三朵鲜花生出。 一剑三花! 他有心立威,让宋晨理见识他的手段,这一下根本毫无保留,务求一击而胜。 “放!” 花子蕲手中细剑轻点,三朵剑光凝结成的花朵骤然爆射,似梅花加快了无数倍一样怒放开来,剑光纵横,瞬间将楚越所有退路悉数封杀。 一道极为暗淡的刀光倏然而现,只一闪而逝。 漫天的剑光骤然消失无踪。 锵! 余音缭绕,却见楚越手从刀柄离开,也不知是长刀出鞘还是入鞘的声音。 台上两人分开数丈,花子蕲眼神一片茫然,手中的细剑突然‘哗啦’一声寸寸碎裂,落成一地碎片,叮当声不绝,最后当啷一声,却是剑柄落下。 台下寂静一片,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越飘然下了挑战台。 花子蕲此时似乎才醒过神,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伸手按在胸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迅速变成一片灰白,手垂下,轰然一声,仰面倒在台上。 噹! 断魂钟响。 台下一片哗然! 宋晨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刚刚见花子蕲出手不凡,还打算等他杀了楚越之后好生结交一番,谁知转眼便被一刀斩杀,若再不走,定然又要被风晴川再羞辱一次。 宋晨理走的匆忙,当然没看见与花子蕲一起的钟南飞已经悄然离开。 ~ 看见花子蕲倒下,钟南飞脸色就唰的一下,一片煞白。 他嘴唇无意识的蠕动几下,盯着台上花子蕲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却见台上早已经清理干净,另有人挑战。 钟南飞清醒几分,头上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来,又呆愣了片刻之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跑。 砰! 迎面一个武者撞了过来,钟南飞一个跟头栽倒,然后又一咕噜的翻身爬起,发髻散了也全无所觉,认清方向之后,立刻又如飞般跑远了。 “晦气,特么是个疯子不成?” 同时撞倒的武者爬起来,看着钟南飞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钟南飞一直跑到明月楼附近的一条街道,轻车熟路的钻了几条巷子,来到一家院子门前,一身狼狈的冲了进去。 门内迎面走来一人,劈手将他抓住。 “嗬,钟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 “常师兄,花……花师兄……在吗?” “在,才回来不久,不过,若是没什么急事,你最好……” 常师兄话还没说完,钟南飞一家风一般冲了进去。 “这钟南飞一向稳重,怎么会如此慌乱?他一向和花子蕲同出同进,现在却是孤身一人……莫不成是花子蕲死了?呵呵,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在断魂谷的地盘,弟弟被人杀了的话,花子玉,你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期待,期待啊!” 常师兄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摇摇头,看着钟南飞去的方向冷然一笑,然后出了大门。 第一百四十三章 残花剑 “你说子蕲死了?” 花子玉端着茶杯,淡淡的道。 他的相貌与花子蕲有八分相似,此时听见弟弟的死讯,却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好似听见隔壁家死了一只鸡。 “是……是!” 钟南飞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额头汗水滚滚而下。 花子玉慢慢的喝着茶,过了良久,才又开口道:“既然人都死了,那也就没什么可急的了,你不妨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说来听听!” “是!” 钟南飞战战兢兢,抹了一把汗水,然后将他们如何结识宋晨理,又如何挑战风晴川和楚越,详细的说了一遍,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完。 “那个宋晨理是什么人?” “断魂谷十一峰的先天境弟子!” “目的呢?” “啊?听说宋晨理和孟小姐关系不错,二公子想通过他去结识孟小姐!” 花子玉语气慵懒:“孟小姐?就是孟家的那位小孙女?” “是!” “呵呵,我这个弟弟也就只能想到这种幼稚而又不入流的手段了!他却不明白,人情关系对利益分配的影响往往微乎其微,慢说那孟小姐未必会看上他,即便看上了,又如何?” 钟南飞低头不语,他知道现在不必说话。 “所以说,一个人没能力不可悲,可悲的是没有能力却不自知!” 花子玉又喝了口茶,道:“那个风晴川是出云国风家的人?” “好像是的!” “好像?哈哈,好吧,他都知道对方是风家的人,还一点顾忌都没有?” 钟南飞沉默。 花子玉道:“这么说来,他死的倒是一点也不冤枉了!嗯,那说说杀他的那人吧,叫什么?” 钟南飞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从头到尾楚越都没有提过姓名。 “那他的尸体呢?” 钟南飞汗如雨下,声音颤抖:“我……,被断魂谷的人收走了!” 花子玉点点头,突然笑道:“人死了,连对手的姓名都不知道,而且最后连尸体都不知下落,你说可悲不?好吧,那他是怎么死的?” 钟南飞恐惧愈盛,颤抖道:“没……没看清,当时二公子出手一剑三花,那人……那人好像就用了一刀,二公子就……就倒下了!” 花子玉挑了挑眉毛,双眼微阖,似乎在想象当时情景,半晌之后,才喃喃道:“有点意思!” “钟师弟,我让你跟着花子蕲的目的,你明白吗?” 钟南飞身体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知……知道!” “那他上台挑战的时候,你为何不拦住他?” “我……” 钟南飞脸色惨白。 花子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劝不住他,不过你连尝试都没有,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钟南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躯巨颤,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全是乞求和恐惧,他虽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却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花子玉淡淡道:“你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去吧!” 寒光一闪。 呛然一声,花子玉腰间长剑回鞘。 钟南飞按住胸口,眼神中乞求之色愈浓。 花子玉点点头,道:“至于你的家人,你就放心吧……” 钟南飞眼中闪过几分解脱,几分感激,然后生机断绝,盍然而逝,自然也就听不到花子玉那尚未说完的话。 “……我自会送他们去地下与你相聚的!” ~ 太平道城外,宽阔的石道上。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杀了那小白脸?” “我都说了几百次了,三爷,不好奇!” “开始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问我?” “人都杀了,如果不是麻烦,自然不必问,若是麻烦,问也白问!” “如果是麻烦的话,提前知道不是能早做预备?” 风晴川一脸不吐不快的不爽,见楚越无动于衷,差点就想上前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快问了。 楚越无奈道:“你都烦了快两个时辰了,三爷!你若是要说,就直接说就好了,何必非得要我问?” 风晴川断然摇头道:“那不行,自己主动说出来,和被人问出来,那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越是不问,我就越是想要你问,这种感觉你也不会明白的!” 楚越叹了口气:“你想让我怎么问?” 风晴川想了想:“你就这样问:三爷,请您老人家告诉小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越很仔细的看着风晴川,突然暴起一脚将他踹飞丈余,嘭的落在地上。 “我去你大爷的!” 风晴川甫一落地,立刻飞身而起,跳上牛车,哈哈笑道:“还以为你小子真从来不会发怒呢,嘿嘿,你现在问,我就告诉你,这次是真的!” 楚越没好气的看了看他:“你学刀真是浪费你的天赋了!” 风晴川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这么认为?” 楚越点头:“当然,你应该练剑,你就一贱人!” 风晴川醒过神来:“我去你大爷的……” “行了,你要说就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晴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杀的那人叫花子蕲,是折剑宗花家的子弟!折剑宗花家、常家、木家三家最有实力,花家人天才辈出,却人丁不旺,所以极为护短!” “继续!” “你难道就不怕?折剑宗啊,花家啊!” “我怕什么?从头到尾我都没报名字,谁知道我是谁?要找肯定也得先找你风三爷,我完全可以装着不认识你!” 楚越淡然道。 风晴川一愣,回头一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不禁大感无语:“合着你小子早就在算计着三爷了,你大爷的!” “别跑题,花家怎么和你妹妹结仇了?” “花家其实和小舞也没仇,而是包庇了一个和她有仇的人!” 楚越奇道:“如果就因为这样,你应该不至于就让我去杀了花家的后辈子弟吧?难道被我杀的那个花子蕲本身有什么问题?” 风晴川十分惊奇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不错。花家包庇的那人叫梅乃文,人称残花剑,花子蕲就是他的亲传弟子!” 楚越道:“因为和师傅有仇,就杀人家弟子,太凶残了吧?” 风晴川摇头道:“你若是知道那梅乃文是个什么样的,也就不会说这话了!” “哦?那你说说看!” “梅乃文乃是西域有名的采花大盗,而且此人有一个极为恶劣的习惯,他会先蒙面用强要了女子的身子,然后以本来面目接近,等女子倾心于他之后,再说明真相,然后将其抛弃!” “……” “而且,梅乃文修炼了一门极为邪门的功法,专门采阴补阳,被他祸害过的女子无不元气大伤,身心俱残!” “这人行迹既然如此恶劣,难道就没有什么大侠出面替天行道?” “梅乃文本身就是虚实境的高手,而且下手的对象又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低阶武者,何况,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大侠?” 风晴川嗤声道。 楚越道:“这样的人物想必是沾不了你妹妹的边,那这仇怨又是从何而来?” 风晴川满脸不屑:“这等腌臜东西,让小舞听了也是污了她的耳朵。但是,就在四年前,梅乃文这脏东西居然放话说,要将小舞收为禁脔,调教为玩物!” 他说到最后已然是咬牙切齿,若是那梅乃文就在眼前的话,只怕会生生的活吞了。 楚越也不禁沉默,也难怪风晴川如此愤怒,听梅乃文此人行迹,显然心理已经极度扭曲。 “那后来呢?” “后来我六叔亲自出马,追了大半个西域,最后在大漠边缘与其激战一场,那家伙也确实颇有几分手段,结果还是让他负伤而遁,最后消失无踪!” “那又怎么和花家扯上关系了呢?” “嘿,梅乃文本来就是折剑宗的弟子,只是后来东窗事发,才被驱逐出宗门,却没想到只是掩人耳目,只是到底是花家的意思,还是整个折剑宗的意思,还不得而知!” 风晴川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梅乃文与我们风家的恩怨在西域几乎人尽皆知,都知道若是敢包庇收留他就是与我风家为敌,花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当然也无须客气了!” “何况,那花子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我们风家的消息,他至少已经祸害了三个姑娘了,否则你以为我会让你杀他?” 楚越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样的人,那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我有两点想不通!” “说来听听!” “第一,那梅乃文既然一直都选择没有背景的低阶武者下手,怎么突然就高调的向你们风家开战呢?第二,梅乃文有什么了不得的价值,值得花家冒着开罪风家的风险来包庇他?” 风晴川道:“这个啊?我还以为我说过了呢!因为,我二姑杀了梅乃文的老婆,而他老婆恰好又是花家的姑娘!” “……你开始说和你们风家没仇!” 风晴川淡然道:“我二姑早就嫁到大夏去了,不是风家的人,自然和我们风家无关了!何况当年梅乃文的妻子是在屠杀平民的时候被我二姑击杀的,自己理亏,又不如我们风家势大,最后当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楚越叹气道:“那现在杀了花子蕲,就是说你们风家准备和花家开战了?” 风晴川微眯着眼:“开战?花家没资格和我们开战,要灭他们轻而易举,接下来如何发展,那就要看他们识不识相了!听说花子蕲的哥哥花子玉是个人才,正在太平道城里呢!” 楚越咂咂嘴,翻身睡了过去。 ~ 出云国京城,相府后院。 “吃吧,吃吧,吃了快点长大!”风舞兮将一块元石塞进狗蛋的嘴里,然后拍拍它的脑袋。 “小姐啊,它今天又吃了八块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喂得再好,可始终是别人家的狗啊!” 豆儿一脸的肉疼,张嘴又吃了一块蜜饯。 “你看它又聪明又可爱,养着养着也就养熟了!” “小姐啊,就算它看着是可爱,但是听说越是聪明的东西越是不容易养熟,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豆儿苦口婆心的劝导,想让主子脱离玩物丧志的深潭。 嗷呜! 狗蛋昂头怒视。 豆儿咽了口口水,退后两步道:“小姐,您看见没,它还凶我呢,就说养不熟嘛!” 一声嘹亮的鹰啼。 数息之后,一只雪白的大鹰落在院里,抖了抖羽毛,就从门口走进屋里来。 “等等,雪儿!” 豆儿早拦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鸡毛掸子。 雪儿歪着脑袋,人性化的眼睛看着豆儿,忽然翅膀一掀,就将她推了个趔趄,然后眼睛眨眨,似有笑意。 豆儿鸡毛掸子雨点般落下,骂道:“好你个扁毛畜生,你每次回来都要欺负我是不是,我叫你欺负,叫你欺负……” 她骂的虽凶,落手却是极轻,只是将雪鹰身上的灰尘掸去,然后纵身跳上鹰背,趾高气扬的道:“走吧,小姐还等着呢!” 风舞兮和雪儿亲昵一番,然后取下它脖子上的锦囊,打开细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小姐?” “花家!” “花家?什么花家?” 豆儿眨眨眼,一脸茫然的表情。 风舞兮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在我面前装起傻来了?” 豆儿揉了揉脑袋:“几个少爷可都交代了,谁也不能在你面前提花家的事呢,原来小姐你早就知道了!” 风舞兮淡然道:“哥哥们自然是一番好意。不过,几句污言秽语而已,若是这都听不得,那我就真的只好关起门来当个大家闺秀,然后等着嫁人了!” 豆儿点点头:“嗯,嫁人,是哦,再过两年小姐你就该嫁人了呢!” 风舞兮忍不住又是一个暴栗落在她的头上。 “小姐,别打了,豆儿错了!” “错在哪了?” “……不知道!” “……” 主仆二人一阵鸡飞狗跳的打闹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豆儿捂着脑袋,认真的道:“哦,对了,小姐,听说五老爷前几天出门了,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花家?”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其实不值得五叔亲自动手的!” “那可不一定哦,花家的人可也不少呢,只虚实境以上就有七个!” 风舞兮呵呵一笑:“人多?没胆子的人,再多也没用,二十年前花家那般激愤都没敢动手,过了二十年后的今天,难道还有什么心气不成?” 豆儿似懂非懂的点头。 风舞兮失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对了,明荷那边安排好了吗?” 豆儿道:“嗯,明荷姐姐每天都有一份消息回来报告进度,看样子,再有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你随时可以启程……不过小姐,我们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留在家里养猪!” “不是,我……当然是要跟着小姐您去的!” 豆儿连忙表示自己态度坚决,却见风舞兮似乎根本没听她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也就不敢打扰,良久之后,才听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去那天下人才云集,最繁华的地方见识一番,岂不枉我人世间走这一遭?” 风舞兮望着东方天际,眼神悠然神往。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谁的后援 噹! 南宫雨横枪一拦,刀枪相碰,她身躯一沉,脚下坚硬的岩石如同软泥般没过脚背。 嗡的一响! 破阵枪枪尖颤动,枪芒破空,直刺半空的楚越。 楚越长刀轻挥,一道长长的刀芒凌空迎上,嘭的一响,枪芒溃散,刀芒威势却丝毫不减,像是一柄巨刀,向南宫雨头上狠狠斩落。 “好!” 南宫雨轻叱一声,破阵枪急速旋转起来,瞬间形成一道漩涡般的枪芒,空气被撕裂得噼啪作响,竟是毫不退让,迎着刀芒直刺过去。 轰! 长刀落下。 破阵枪将刀芒拦腰截断,可是刀芒却似丝毫未受影响,毫无阻碍的落在地上,将南宫雨身前身后硬生生斩出一道尺许深的刀痕,只她周围方寸之地完好无缺,但她的双脚也已没入脚踝。 “厉害!” “这两家伙,在先天境大概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们了吧?” “我觉得也是,南宫小姐是身体强悍,内息也强悍深厚,楚越虽然身体有所不如,但是他的内息似乎无有穷尽一般!” 一堆篝火,张谋等人围坐,一边翻烤着凶兽肉,一边观看楚越和南宫雨比斗。 “而且他们天天打,似乎天天都在变强,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无力啊!” 张骥叹气。 张谋道:“对手难求,这样旗鼓相当的陪练,对实战的提升效果确实很明显的,而且他们都是天赋异禀,当然就更是事半功倍!” 张骐笑道:“你也可以上去试试嘛!” 张骥大摇其头:“算了吧,我上去也接不了三招!不过,三少,你怎么不去试试?” 风晴川正专心的吃肉,闻言抬头看了看他,一脸的不屑。 “他们那是有病!该休息不休息,还要打扰别人休息,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我建议以后对食物都限量供应,每人每天只能吃一斤……呃……三斤,免得吃饱了没事干就瞎折腾!” “你们也别这样看着我,三爷我可是正常人,拿我跟他们比?而且你们最好也小心点,看你们那样子,估计离病也不远了!” 风晴川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骨头啃个精光,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谁病了?” 一个娇弱的声音募得在他背后响起。 风晴川一个激灵,霍然转身,就看见南宫雨娇小的身影,俏丽的小脸上冷若寒霜,显然是听到了他说的话,稍后则是楚越似笑非笑的面容。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你不是一直轰隆隆……” 南宫雨冷着小脸:“楚越说你肯定又在说我们坏话,原来还真是。你说,谁病了?” 楚越不禁偏过头去,这姑娘太爽直了,不经意间就把队友给出卖了。 风晴川身体一僵,看着楚越一脸悲愤,突然往地上一倒:“是我,是我病了,我肚子好痛,肯定是吃错东西了……” “嗯哼,那好,跟我打一架就好了!” 南宫雨长枪往肩上一抗,大步过来,一手就要过来抓他。 风晴川立刻翻身跳起,再无半点病痛的样子,抓过长刀兔子般窜了出去。 “你别追,三爷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你千万别惹怒三爷了……” “你还追,唉哟……” “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 “……” 两人一追一逃,声音渐渐远去。 “三少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张骥叹气,然后又忍不住大笑。 楚越笑道:“反正一会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认不出脸的,要不要脸都不打紧了!” 想到一会风晴川的惨状,三人也忍不住笑。 这种情况发生了已经不止一次,每次都是以风晴川鼻青脸肿而告终。 楚越坐下,风卷残云般,片刻间十数斤凶兽肉已经下肚。 自从晋级先天之后,他也不必再掩饰以元石提升修为,在加上他周身毛孔连通天地,比起旁人更具优势,虽然丹田容量巨大,修为提升依然比常人快得多。 张骥道:“今天比昨天猎杀的凶兽又少了两头,这附近大概已经被人扫荡过了!” 张骐摇头道:“凶兽又不是草木,是会动的,到处扫荡和狩猎一处机会其实是均等的,要想收获更多,就只有扩大狩猎的范围。” 张谋笑道:“兽潮间歇性的爆发,低潮期确实少了许多,何况,黄阶凶兽比低阶凶兽本来就少得多,玄阶更少,据说入微境的护法平均一天能碰到一头都算运气好!” 凶兽也和武者一样,越是高阶自然就越少。 张骥道:“再这么下去,争抢的事件定然会越来越多。” 楚越吐出一根骨头:“不如明天我们分作四路,你们三人留守牛车居中策应,我、小雨、三少分三个方向去猎杀凶兽,以距牛车五里为限!” 张谋道:“可以试试。其实很多小队也都有分开狩猎,只是他们人多,就算分开也最少都是五人队,再少的话危险性就会大幅度的提高了!” 他们狩猎的这片区域是战区的交界处,出现的黄阶凶兽比后面多,但是危险度也极高,一旦遇到玄阶凶兽,就极有可能会造成人员的伤亡。 张骥笑道:“怕什么,当初楚越和南宫雨炼气期就能击杀独眼蛮牛,现在就算遇到玄阶也能拼一拼嘛!” 张谋和楚越同时摇头:“那可不一样!” 玄阶凶兽和入微境武者一样,已细分阴阳,觉醒天赋,具有天生的属性攻击,等同于入微境武者的罡、煞,攻击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绝不是先天境武者所能抵挡的。 天、地、玄、黄、低阶,凶兽五阶,和武者五阶一样,每一阶都有着绝对的实力差距。 楚越当初能越阶挑战,主要是依靠他远超常人的丹田容量,以及那无端生出的强度和先天真气无异的变异真气。 换句话说,他那时候也就是披着炼气期外衣的先天境,所谓的越阶挑战,完全是正常的同阶对战,所以,他能胜是正常的,要是不胜那才是反常。 但是,玄阶凶兽已然具备了属性攻击,不但会对肉体造成毁坏,甚至能直接冲击神魂,先天境武者的先天真气便完全无法抵挡。 楚越丹田的先天真气虽然仍存在着压缩的异种真气,但是也依然属于真气的范畴,还没有变成罡或者煞的迹象。 所以,现在让他去硬撼玄阶凶兽,绝对是自寻死路。 张谋郑重的说道:“玄阶凶兽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绝对不要心存侥幸去招惹,否则到时候害人害己!” 张骥其实也知道其中厉害,见张谋说得郑重其事,不禁有些讪讪然:“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张谋还待再说,楚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谋兄,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呢,骥兄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对了,三少和小雨今天晚上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张骥立刻站起来,十分夸张的转头看了一圈,道:“不会被南宫小姐揍得走不了了吧?” 张骐摇头道:“南宫小姐下手向来极有分寸,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每次风晴川都被南宫雨揍得鼻青脸肿,可是都是皮外伤,绝不会伤及筋骨,一般第二天就会恢复如常。 楚越凝神片刻,突然站起来,放下头上斗篷,低声道:“我去看看,似乎有什么动静!” “好,小心!” 张谋心知他灵觉敏锐远胜自己,绝不会无的放矢,闻言顿时脸色一凝,立刻袖子一挥,一股劲风席卷出,熊熊篝火一亮,瞬间熄灭。 楚越点点头,身形一闪,贴着林中阴影,转瞬便失去了踪影。 他们相处日久,已经颇有默契,无须多说,便知道如何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楚越速度几达极限,片刻已穿行数里。 他刚刚是隐隐听见风晴川的笑声,虽然不甚清楚,却感觉有些不太妥当,这种地方当然是宁猜错也不放过,反正看看也不什么费事。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山风隐隐送来阵阵话语,正是风晴川的声音。 “简直是笑话!” “兄弟,我们追了一路,眼看就要追上了,却被你们半路截杀,这不太合乎规矩吧?” “三爷我一路顺着追过来,抓了这只双尾银狐之后你们才迎面而来,老子实在是没见过你们这种追法。行了,也别磨叽了,要动手就赶紧,不然三爷就不奉陪了!” 这是风晴川的声音。 双尾银狐? 楚越大概能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双尾银狐是凶兽中的异类,它具有黄阶的实力,却极为胆小,而且吃素,从不攻击其他动物,但是速度飞快,也很难被其他凶兽捕获。 双尾银狐数量很少,堪比变异的凶兽。 而且,它的一对尾巴也极其神奇,一阴一阳,一凉一暖,不但非常漂亮,而且还有清新宁神的功效,是女性武者所追逐的奢侈品。 所以,双尾银狐不但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而且还有不菲的实用价值。 这样一只凶兽,但凡看见,肯定都会眼红。 果然,对面就有人哈哈笑道:“风三少,南宫小姐,你们要走当然可以,不过双尾银狐得留下!” 楚越毫无声息的靠近,然后蛇一般游上一株大树,透过浓密的枝叶正好看见现场。 风晴川一手握刀,一手提着一头雪白的狐狸,长不过两尺,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却足有三四尺,双眼紧闭,浑身颤抖。 南宫雨红衣胜血,破阵枪插在地上,一言不发。 对面却有五个人,都是先天境大圆满的修为,实力极强,附近插了几根火把,将周围照的透亮,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有意为之。 风晴川冷笑不语,脚下也没有动,目光飘来飘去,心中暗暗计较。 对方人多,而且个个实力不弱,无非就是在顾忌南宫雨的强横,拦而不战,多半是在等待后援,到时候让他们知难而退,好免却不必要的伤亡。 也幸好对面有人认出了一身显眼标志的南宫雨,否则一上来就动手的话,现在恐怕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楚越这小子应该快来了吧? 风晴川心中暗想,他根本没想过楚越可能会对他们深陷陷阱而毫无察觉。 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等增援,却谁也不敢妄动。 就连向来张狂的风晴川也不敢由着性子来,因为他知道一旦动手,对方人多势众,先受伤的很可能会是他。 谁的后援会先到? 咻! 林中枝叶之声乍响,一根箭矢倏然而至,将至眼前,突然炸裂开来,变成漫天的箭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箭矢,竟是将场中所有人全部纳入攻击。 双方七人纷纷击落箭矢,无不心中暗想,难道是又来了一方人马? 心念未已,周围火把扑的一声,全部熄灭。 几乎同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刀芒破空,巨大的虚影带着一股挡者披靡的威势,将五个虚实境圆满的武者全部笼罩,一个不落。 那五人只觉眼前一暗,立知不妙,他们一起组队,也算颇有默契,骤然遇袭,不明虚实之下,立刻分散。 可是,对方刀势展开,竟让他们同时生出一股无法抵挡的感觉,虽只一瞬,却已经错过了最佳招架闪避的时机,仓促之下,刀芒已当空斩落。 轰! 五人身躯同时一震,劲气爆裂,尚未来得及反应,刀光闪动,那人瞬间又是五刀连斩,几乎同时向每人都劈出一刀。 叮! 兵刃交击之声并成一声长吟。 五人无不暗道厉害,立刻收缩阵型,一时间竟不敢主动出击。 “动手!” 隐隐有人发令,声音压得极低,分不清到底是来自哪里。 接着就听见风晴川和南宫雨似乎也与人交手,然后迅速远去。 五人背靠背围成一圈,戒备的望着周围,像刚刚那般厉害的高手,他们还是首次遇到,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此时也顾不得那只双尾银狐了。 夜风吹拂,林中枝叶摇曳,簌簌作响,可是攻击却迟迟不见,刚刚攻击那人也不见了踪影。 走了? 难道上当了? 五人面面相觑,再看风晴川和南宫雨,也早就失去了踪影,现在就算再追过去,当然已经毫无意义,只是不知道那双尾狐是被人抢走了,还是被他们带回去了。 五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刚刚那人到底是谁? 是风晴川和南宫雨的后援,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渔翁?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式擂台战 “幸好你小子来得及时,否则的话,今天晚上三爷可就不是……呃,总之,你很好,嗯!” 风晴川拍着楚越的肩膀,一脸赞许,似乎救他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 楚越淡然道:“是啊,我是来得及时,你跑得更及时嘛!” 他们现在已经换了个歇息的地方,避开了十余里。 风晴川正色道:“这你可不能怪三爷我不讲义气,当时我本想上来帮你的,可是小雨拉着我走的,你说我能不走?” 几人一听,心中暗笑,这家伙当面撒谎,只怕又要挨揍了。 谁知南宫雨却真的点了点头,道:“是我拉他走的!” 楚越奇道:“这是为何?” 南宫雨是战斗狂人,向来只有找架打,今天居然避架,无疑是件稀奇的事。 “我知道你有办法脱身,所以才走的。因为要是拖到他们的后援到场的话,就有点麻烦!” 麻烦? 这两字从南宫雨的口中说出来,更是让众人有种破天荒的感觉。 “你认识他们?” 南宫雨点点头:“他们是江翼云的队员!” “江翼云?” 断魂谷先天境第一人,半步入微,号称先天无敌。 南宫雨道:“嗯,当初他邀请过我加入他的队伍,我还和他打了一架!” 众人立刻都提起了好奇心:“结果呢?” “我打不过他!” 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可是不知怎的,听了之后几人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楚越道:“那你怎么不去他的队伍?” 南宫雨偏了偏脑袋,道:“不知道,但就是不想!” “你就这样拒绝他的?” “那不然呢?” 众人莞尔,这还真是南宫雨的风格,他们几乎能想象江翼云当时被拒绝的那种表情。 风晴川一拍大腿:“这种人就该拒绝,原本我还以为他也是个人物,却突然跑出来抢我们的东西,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小雨,这次我支持你!” 张骐摇头道:“也可能只是他的队友临时起意,三少你见都没见过江翼云,就这么武断不好吧?” 风晴川理所当然的道:“所谓近墨者赤,有什么样的队员当然就有什么样的队长!” 楚越沉吟道:“我觉得,这只双尾狐也许真是他们赶过来的也说不定!” 风晴川居然点点头,得意的道:“我知道啊,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不过这种稀罕的东西既然已经落入三爷的手里,又怎么可能吐出来,是不是?” 见楚越等人一脸愣怔,似乎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更加得意。 “别说只有五个人,当时就算是江翼云自己亲自带人来,三爷我也照样如此!” “……” 楚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摇头道:“小雨,你还是帮我们再揍他一顿吧!” 张谋三人一起点头。 风晴川面色一僵:“喂,小雨你可别听信谗言啊!区区江翼云,难道你还怕他不成?” 楚越突然眼神微变,侧头道:“有人来了,高手!” 此人接近三十丈之内才令他有所察觉,显然气息已经收敛至极致,不但是高手,还是不弱于他的高手。 南宫雨侧目,然后霍然站起:“是江翼云!” 几人脸色微变。 风晴川吃了一惊:“这家伙还真不死心,难道想要直接动手抢不成?” 楚越缓缓站起身来,淡然道:“他若是真敢带人来抢,我们直接发信号通知执法队便是!” 每个断魂谷的弟子上太平道的时候都可以去领一个信号烟花,遇到执法队监察范围内的危险,比如有人抢劫或者遇到高阶凶兽,就可发出信号,距离最近的执法队员就会赶去救援。 但是危险往往都是突发的,除非执法队恰巧就在附近,否则的话,等他们看见信号然后赶过去,时间这么一耽搁,大多也只能去收拾残局。 而且,对于同阶武者的争斗,除非是双方人数极不相称,否则的话,执法队往往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本身也算是公平竞争。 所以,信号烟花这种本该成为救命符一样的东西,反而沦为鸡肋,根本没什么人去领。 风晴川一脸嘲笑:“你居然去领了那玩意儿?” 楚越淡然道:“有备无患嘛!” 张谋点点头道:“不错,我也领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最后连南宫雨都开口道:“我也有!” 风晴川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他本以为楚越是个异类,结果没想到他才是。 “南宫师妹,好久未见!” 夜风中一人由远而近,转瞬就到了几人近前数丈开外,身形高大,长发披肩,背后一柄长刀,一身白衣胜雪。 两年前,在太平道城门的时候,楚越是见过江翼云的。 那时候的江翼云气势无匹,整个人好似从修罗炼狱中走出的杀神一般,心神稍弱的武者面对他的时候,根本不必他拔刀,吓都吓退了。 现在的江翼云看起来却像是个寻常的先天武者,唯有灵觉敏锐者才能察觉他周身缭绕的淡淡气势,似乎与先天第一人的名头全不相称。 楚越却知道此人比两年前更加可怕,等他能将周身气势完全的收放自如那一天,便是他晋级入微的一刻,很显然,这个时间已经无限接近。 “江师兄好!” 南宫雨手中长枪一紧,眼中燃起浓浓的战意。 “南宫师妹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队友?” 江翼云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以他的眼光,却仍看不出这队伍到底以谁为首,不过,他知道以南宫雨的性情是肯定不适合领头的。 “张谋,张骥,张骐,楚越,风晴川。” 南宫雨生硬的报出一串名字,几人知道她生性如此,倒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有趣,风晴川和张骥更是直接就呵呵的笑出声来。 一个都没听说过! 江翼云眉头轻轻一挑,他早就将各人修为看清,除了风晴川的先天中期,其余几人全是先天初期,但这几人给他的感觉却全不一样。 张骥和张骐这两人气势一张扬,一内敛,相辅相成; 风晴川斜坐在石上看似不羁,却隐隐锋芒毕露; 张谋则如一汪深潭,乍看似古井不波,实际上却深若渊海,难以捉摸,这样的人物江翼云也没见过几个,也不禁有些暗暗心惊。 待看到楚越,嗯,先天境初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居然就看不出什么亮点了,此人修为一般,气势一般,就连长相,跟风晴川一比也是一般。 江翼云当即就愣了一下,南宫雨这个队伍的成员虽然修为都不高,却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普通的弟子混在里面? 难道是深藏不露? 想到那五个队友说起的那个神秘高手,他心中又不禁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江师兄这是要登门问罪?” 风晴川阴阳怪气的说道。 “问罪不敢当,只是向几位师弟师妹讨个说话,一只双尾银狐倒是不值什么,不过事情总得弄清楚。不知几位师弟谁说了算?” 江翼云看似粗豪,说话却与外表不符,他最后一句虽然在问,目光却落在张谋的身上。 “我们是谁说了都算!”风晴川一如既往的张狂,张狂得令人想给他一巴掌。 楚越忍不住苦笑,低声道:“三少,不如让谋兄和江师兄商量?” 风晴川冷笑道:“凭什么?难道我们这队伍由老张说了算?何况,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最后还不是要动手见真章?” 楚越道:“暂时不妨让他说了算!” 风晴川一昂头,正要反驳,就见南宫雨板着小脸看过来,登时就怂了:“那就……暂时让他说了算!” 说完就十分不屑的看了看张谋,嫌弃的道:“那老张,该你上了!” 张谋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悦,反而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然后整了整衣衫站起来,抱拳道:“江师兄,不知要如何个说法?” 江翼云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懂这几人相处的方式了,一看风晴川,正和楚越两人眉来眼去的比划着什么,似乎转眼已经将他抛在脑后了。 风晴川眼神询问:刚刚演得怎样? 楚越眼神回应:有点过了! 风晴川打手势:第一次,难免有点紧张。 江翼云道:“张师弟爽快,那云某也就直说了,那只双尾银狐是我们的人先看见的!” 张谋道:“是我们抓住的!” 江翼云点头道:“这便是我们的分歧所在,若是说将它一分为二,恐怕我们谁都不愿意。所以,不妨依照战场的规矩,擂台定胜负!” 风晴川叫嚣道:“我们抓住的,凭什么跟你们擂台,当我们是白痴么?” 张谋摇头道:“江师兄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你说那双尾银狐是你们先看见的,只是自说自话,而它在我们手上却是不争的事实,这种情况上擂台,对我们不太公平吧?” 江翼云道:“不错,确实是这么个理。所以,我们愿意拿出两万元石做彩头,你们若是胜了,银狐自然归你们,这彩头也当是江某给你们赔不是!” 两万元石,虽然未必比得上双尾银狐,却也相差不多了。 张谋沉吟不语。 江翼云又道:“当然,江某也不至于强人所难。你们若是不答应,此事自当就此作罢,我转身便走!” 风晴川冷笑道:“那你赶紧走吧!” 张谋想了片刻,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抬头道:“江师兄可否容我们商量一下?” “自然!” 然后张谋就转头问:“要不要打?” 风晴川首先反对:“打个屁,明明是我们的东西,干嘛还要和他们争,我们有病啊?” 南宫雨坚定点头:“打!” 楚越道:“无所谓!” 张骥张骐异口同声:“随便!” 江翼云一看,暗想这尼玛商量能商量出结果来才怪。 谁知张谋立马就转过头来,点点头道:“那就打吧!” 江翼云愕然,他是完全看不出张谋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商量结果的,不过对方既然答应,他自然没有不应之理。 “好!” 风晴川怒道:“好个屁,谁说要打……呃,要打的话,三爷必须要第一个上!” 除了南宫雨瞪了他一眼,其余人已经将他自动忽略。 张谋道:“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 江翼云道:“但说无妨!” 张谋道:“我们要用新式擂台战!” 新式擂台战,五局三胜,乃是大夏书院流传出来的团体比赛的一种方法。 规则:双方各出五人,先将出战顺序排好之后交于裁判,对战开始之前,裁判才揭晓对阵名单,一场战罢,再宣布第二场对战名单,胜者可以选择留下再战也可下场换人,直到一方全部战败为止。 这种擂台对局,最少要打五场,最多可能打九场。 而且,若是一人实力足够强悍,便可以一挑五。 比起传统的擂台对阵,这种擂台战显然更具悬念,除了双方绝对实力上的考量,在排兵布阵上也多有讲究,若是能猜透对方安排,以弱胜强也未必是不可能。 江翼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问题!” 再精妙的策略,也需要相应的实力支撑才能完成,否则便是一纸空谈。 对面除了南宫雨可堪一战,张谋虽然极为不凡终究修为不够,其余均不堪一击,即便再算上楚越这个变数,让他们胜一局甚至两局,于结果也仍然没有影响。 江翼云拱了拱手,身形闪动,退出十余丈外,在一块岩石上盘膝坐下,既是等人,也是让出空间给张谋等人商量策略。 不过片刻,就有四人从远处赶来,聚到他的身边低声商议,显然早就等在左近。 张骥不解:“我们干嘛要打?” 楚越笑着摇头道:“不是我们要打,而是江翼云要打,或者说是他的队伍要打!” “他的队伍要打?什么意思?” 张谋道:“意思就是说,他们那个队伍比我们这队人心还散!” 风晴川道:“人家地榜积分榜第一,你说人家队伍人心散?” 楚越道:“因为利益结合的团队,自然也会因为利益闹分歧!江翼云的意思显然是不太愿意和我们为难,不过他队伍有不同的声音,所以他才会亲自出面和我们商议,最后还弄个打擂的提议,大概是不想我们输的太难看,同时场面也不至于失去控制,造成太大的伤亡!” 张骥怀疑道:“他有这么好心?” 南宫雨点头:“江翼云杀气极盛,杀心却并不强!” 风晴川半信半疑:“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排?既然是擂台,就传统擂台三局两胜不就行了,小越和小雨两人至少也能胜一场,剩下一场就算听天由命也有一半的机会啊,非得弄什么新式擂台战?” 张谋微微摇头:“江翼云必胜一场,若是三局两胜,我们要赢就必须连胜两场。可若是新式擂台战,我们可失败的场次至少要多一场,几率是不是要大些?” 张骥一拍大腿:“对啊,若是楚越和南宫小姐错开了江翼云的话,那我们的胜率就更大了!” 风晴川脸上露出看见白痴的表情:“若是江翼云选择连战呢?虽然他人确实不咋地,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实力还是不错,他一个连战你们两个,恐怕没多少难度吧?” 张骥呆住。 张谋:“他们一队先天境大圆满,对上我们本身就是以势压人,若是江翼云还选择连战,以后估计也没脸见人了!” 风晴川一滞,随即道:“就算他只战一场,然后小越和小雨胜两场,那剩下一场呢?三爷不怕丢脸,让我上的话,对付先天境大圆满最多五五机会,老张你有多少把握?” 张谋笑了笑,却没再说。 楚越拍了拍风晴川的肩膀,似笑非笑的道:“谋兄胸有成竹,应该是另有手段才是,三少你就别瞎担心……咦,又有人来!” 他突然转头望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来见证 不过片刻,一队十余人就来到近前,居然清一色的全是十五六的少女。 “还真是热闹啊!”为首的女子淡淡的说道。 “看来看中这个地方歇脚的人还真不少呢!” 旁边另一个女子戴着面纱,轻笑一声,接口说道。 两人说话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风晴川双眼发亮,颠颠的跑了过去:“我说怎么突然感觉神清气爽,原来是诸位师姐来了!花师姐,慕师姐,诸位师姐师妹,真是好久不见了,快请!” 他俨然将自己当成了这荒山野地的地主,热情的迎接远来的客人。 为首的女子清冷秀丽,浑身似乎都带着一股寒气,目光在风晴川身上一瞟,就吐出了好似冰块般的三个字。 “你谁啊?” 楚越等人在后面听得真切,登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张骥更是直接笑喷。 风晴川尴尬道:“小弟风晴川,大家在太平客栈做了那么久的邻居,花师姐难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 花青叶再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走了过去,跟着她旁边的那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吃吃的笑,肩膀抖动,显然忍得极辛苦。 “慕师姐……” “我可也不记得你,咯咯!” 面纱少女笑着绕过。 “风师弟,花师姐和慕师姐不记得你,师姐我可记得你,嘻嘻……” “我也记得你哦!” “……” 其余的少女依次经过,纷纷调笑,风晴川呆立当场,欲哭无泪。 一群少女也不与江翼云、张谋等人招呼,只是在不远处一块岩石下升起火堆,叽叽喳喳的准备各种吃食热水之类,还有的开始搭帐篷,竟然毫不避讳的也要在这附近歇息。 “第三峰的花青叶,和洛华谷的慕烟落。我和花师姐还颇有渊源,等她们安顿下来少不得要去招呼一声!” 张谋向楚越低声解说。 听到刚刚风晴川的称呼,楚越其实已经猜到几分,听了无数次,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见风晴川的糗样,也不禁暗觉好笑。 “三少,你谁啊?” 见风晴川讪讪然的回来,张骥大笑不已。 风晴川脸色一正:“你懂个屁,那两位师姐只是因为人多放不下脸面,才故意装作不认识,三爷我和她的关系……哼哼,你们不懂!” 张骥笑嘻嘻的道:“我们确实不懂,不过,我怎么看不出花师姐是装的?” 风晴川不屑:“若是连你都看出来了,人家花师姐岂非更加难堪?” 他见张谋等人脸色古怪,一副憋着想笑似乎又有些不敢的样子,正觉奇怪,突然心有所感,登时身体一僵,同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我装的这么像你都看出来了,那我岂不是同样难堪?” 却是花青叶和慕烟落两人结伴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紫衣少女,看见楚越就一脸不善。 张谋举步迎了上去:“花师姐,慕师姐,李师妹,本打算等你们安顿好就过去的,没想到你们去先过来了!” 花青叶轻哼一声,却是看着南宫雨道:“小雨,你不跟我们一队,偏偏跟这混人混一起,有意思?” 她说着目光在风晴川身上一瞟,很显然,开始说不记得什么的都是故意的。 南宫雨拳头一扬:“这里有人可以陪我打,而且,还可以天天揍你说的这混人,其实很有意思的!” 众人皆忍不住笑。 风晴川则一脸悲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甩头就大步向远处走去。 慕烟落笑得面纱颤动,真像是脸上蒙了一层飘动的青烟,道:“风师弟肯定是绕一圈去找其余的师妹们去了!” 花青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目光才落到张谋身上:“你是专门跑这里等我的?” 张谋笑道:“小弟怎么会知道师姐你们会来这里落脚呢?不过是巧合而已!” 慕烟落笑道:“是巧,不但你们在这里,连江翼云也在这里,真真是太巧了!” 张谋苦笑道:“江师兄在这里倒不是巧,他是要和我们打擂,追过来的!” “打擂?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就是……这样……,然后……” 张谋详细的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完,然后摊手道:“就成现在这样了!” 花青叶静静听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你还说不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 张谋断然摇头:“不是!” 慕烟落轻笑道:“张师弟,你就认了吧,反正花师姐也不会怪你,你要是不认,她可不会帮你哦!” 那紫衣少女轻哼一声:“师兄,就算以你的眼力看不出我布置的阵法,这……家伙也一定能看出来的,哼,真当我们是傻瓜么?” 她说着一指楚越,牙齿痒痒般的咬着。 紫衣少女当然就是李重。 张谋叹了口气:“人家的师妹都是乖巧可爱,我这师妹却专门拆师兄的台!” “哼,人家的师兄都帮师妹出气呢,你呢,却是还和别人一起欺负师妹!” 李重也不示弱,看着楚越气呼呼的道。 张谋憋住笑意,看着楚越道:“楚兄,看来你确实将我师妹得罪得狠了!” 楚越暗自苦笑,他和李重的恩恩怨怨还真是说不清楚,却知道这时候若是接口,不管说什么,恐怕都会火上浇油! “你就是楚越楚公子?” 不过,他不说话,却有人找了上来。 慕烟落眼神似乎有些好奇,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件什么稀奇的东西。 “慕小姐好!” 慕烟落笑道:“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怎么会把李师妹欺负成那样呢?” 花青叶突然道:“你可别看走眼了,能和小舞一起困在地下两年还安然无恙,又怎么可能老实呢?” 慕烟落吃吃笑道:“也是哦!稍微差一点的,应该也早就被小舞给玩死了!” 楚越这下连苦笑都笑不出。 他以前在太平道客栈,偶尔也会看见慕烟落在那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看书,从不和师妹打闹,还以为她是一个文静的淑女,谁曾想居然也有着魔女的本质。 楚越叹气道:“花师姐,穆小姐,李师妹,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主意。我无意中看见李师妹在此地布置的阵法,又发现了其中藏着的牛车,后来听说李师妹和花师姐是一队,这才劝谋兄在这里等诸位!” 李重气呼呼的道:“哼,我就知道!” 花青叶挥手道:“接着说!” 楚越道:“其实我们也不想麻烦师姐,只是江师兄人多势众,修为又高出我们甚多,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花青叶冷然道:“你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你们?” 楚越道:“小弟曾听风小姐说提起过你,说花师姐外冷内热,看似拒人千里,实际上遇到求助的时候,只要能力所及,都不会推辞,所以……” 他还没说完,慕烟落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唉哟,这楚公子果然只是看起来老实,花姐姐,人家都说成这样,还将小舞搬出来,你还能拒绝?” “哼!” 花青叶白皙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红晕,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慕烟落一双妙目似新月,看着楚越道:“你完蛋了,这下可得罪花师姐了!” 说完,拉着李重袅袅婷婷的也走了。 楚越一阵无语。 张骥从后面挤上来,看看张谋,又看看楚越:“花师姐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张谋道:“我觉得应该是答应了!” 楚越转头看着张谋:“谋兄,你太不厚道了,慕小姐是这样的人,也不提醒我一声……” 张谋无辜的道:“我没机会啊!” 楚越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可安排好了啊,呐,江翼云已经带人过来了!” 张谋神秘一笑:“放心!走吧,过去!” 江翼云一行五人,均是先天境大圆满,甚至还有一人气势似有若无,离入微境也就一步之差。 “张师弟,可决定好出场顺序了?” “当然!” 张谋说着从怀中掏出五块临时削成的木牌,上面刻着出场人名,然后啪啪啪倒扣在地上,道:“顺序便是如此,江师兄呢!” 江翼云也是如法炮制,将五块木牌倒扣在地上,道:“擂台赛本该有裁判,不过我们一时间也找不来合适的人选,不如自行翻牌如何?反正众目睽睽之下,谁也动不了什么手脚!” 他说着,身后已经有人提着一个硕大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元石,哗啦一声放在地上。 张骐也将装着双尾银狐的袋子拿过去打开,露出一只狐狸脑袋。 “谁说没有裁判?” 花青叶带着一群少女缓缓而来,远远的开口道。 江翼云道:“花师妹,慕小姐,真是巧啊!” 他当然也早就看见花青叶和慕烟落,只是双方关系不睦,也就当做没看见,此时自然是避无可避。 慕烟落娇笑道:“江师兄,我和花姐姐给你们当个见证,应该还是可以吧?” 江翼云道:“两位若是愿意,江某自是求之不得。本不该如此失礼,只是知道花师妹一向对我颇有成见,所以刚刚才未过去拜访!” 花青叶冷冷的道:“是因为仗势欺人,而觉得没脸见人吧?” 江翼云也不以为意,道:“张师弟自愿答应和我们擂台战,哪来仗势欺人之说呢?” 花青叶等人无论是积分还是实力,和江翼云的队伍都只是相差仿佛,若是动手必然是两败俱伤,所以他们虽然关系不睦,却也一直都有所克制。 花青叶冷笑道:“一群大圆满和一群初期打擂,还说不是欺负人,江翼云,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花师姐,我们断魂谷弱肉强食,可从来没有欺负人的说法!怎么,师姐来这莫非是要打抱不平?” 江翼云身后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花青叶目光一撇:“董平,回城之后我便要挑战你,你准备闭关吧!” 威胁,羞辱,还是红果果的。 董平脸色一变,江翼云却跨前一步,将他拦在身后,道:“花师妹,既然你要替我们做个见证,那就请揭晓第一场双方对战的人选吧!” 他不想和花青叶弄得不可收拾,便直奔主题转移视线。 “不如让我来替你们做这个见证如何?” 半空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已经从空中直落下来,在场数十人,竟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入微境! 来人落地,随即解开头上黑色的斗篷,露出一张秀丽而略显苍白的面孔,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眼神幽冷。 两年之后,楚越再次见到了甄晔! “甄护法!” “甄护法!” 甄晔微微颔首,然后身形骤然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风声飒然,她已经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地,前面石地上出现一个方圆三丈的圆圈,刻痕深达数寸。 “权做擂台,开始吧!” 甄晔将双方的第一块木牌掀开,挥手道:“第一场,董平对阵南宫雨!” 她来的突然,做事更是雷厉风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做好了一切,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是同样的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南宫雨扛着长枪大步走进圈内,破阵枪一立,英姿飒爽。 董平就是刚刚被花青叶当面羞辱的少年,他听到对手是南宫雨,根本就没上台,直接道:“我认输!” 显然是早有预备。 甄晔眼皮都没抬一下,伸手翻开左侧第二块木牌,道:“江翼云,对阵南宫雨!” 她甚至都没问南宫雨要不要连战,直接就宣布了。 江翼云缓步而出,道:“南宫师妹,上次一战,令江某受益颇多,早就期待再次交手,却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废话多!” 南宫雨破阵枪一抬,抖手便是一枪平刺,枪尖颤动,瞬间化作漫天枪影。 江翼云不敢怠慢,长刀急斩,血色刀芒排空而出,刀光连闪,瞬间连斩三十六刀。 血雨腥风! 知道江翼云的人,也都知道他不但是超卓的天才,也一直都是以七长老卫陉崆为目标,追求武道的路线也几乎相同——心法是《断魂密箓》,战技则是断魂刀,追求极致,心无旁骛。 然而断魂三式,与先天、入微、虚实三境对应。 所以,江翼云虽然以刀法称雄,其实却只会一招——血雨腥风! 刀光如匹练,每一刀都会击溃一道枪芒,最后叮的一声,长刀准确命中枪尖,遏制了破阵枪不断上升的气势。 南宫雨长枪一顿,立刻又是一枪刺出! “小心了!” 江翼云手中刀光暴涨。 他深知破阵枪每多出一枪,气势便强一分,到最后千军劈易,势不可挡,所以,和南宫雨相斗,只宜速战,不宜久拖! 圈中两人走马灯似的,移动快得只看见两道虚影,瞬间就交换了数十招。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连战 噹! 刀枪相交,随着一声巨响,南宫雨凌空倒飞,破阵枪当啷落地,人直跌出圈外,尚未落地,已然一口鲜血喷出。 楚越飞身将她抱住,真气源源不绝的输入她的体内,她才要开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转瞬又恢复了几分血色,眼神也一直明亮无比。 “没事吧?” “没事!” 南宫雨笑。 “没事就好,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我知道!” 楚越点点头,将她放在一边。 南宫雨确实没什么事了,虽然她连连吐血,但是刚刚楚越真气探查,发现她的伤势还真的不重,就算不吃丹药,恐怕不用三天也能恢复如初。 真是变态的体质! 南宫雨败了! 这本是预料中的事,但是谁也没想到她会败得那么惨烈。 当看见她被江翼云一刀劈飞,半空吐血的时候,风晴川只愣了一下,便破口大骂起来,张骥更是拔刀就要冲上去,连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张谋也是双眼冒火。 花青叶和慕烟落一群女弟子同样面色不善,各种眼刀将江翼云轮了无数遍,然后围着南宫雨嘘寒问暖,各种丹药摆了一大堆,直到确认她无事这才放心。 真是范众怒了! 江翼云暗自苦笑,他当然也不想打伤南宫雨,但若是留手最后输的多半就会是他。 何况,南宫雨最后一击也同样伤了他的心脉,虽然不重,但是双方的待遇差距未免太大了。 “第三场,风晴川对阵江翼云!” 场面的混乱对甄晔显然没有丝毫影响,她根本就没有停顿,直接翻开了右侧第二块木牌。 风晴川正怒不可遏,听到他的名字愣了一下,立刻道:“来得正好,看三爷不好好教训你这小子!” 张谋却突然一把拉住他,道:“这一场,我们认输!” “什么?认输?” 风晴川眼睛都红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谋,却见他微微摇头。 甄晔淡淡的确认:“认输?” “认输!” 甄晔立刻翻开右手边第三块木牌,道:“第四场,张谋对阵江翼云!” 她话音刚落,张谋已经快速道:“认输!” 这一下,不但甄晔有些意外,周围的人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张谋一方总共才六人,除了最厉害却已经战败的南宫雨,风晴川和张谋相继认输,五个出场的人员已去其三,剩下的两人显然只能从张骥张骐和楚越当中选择。 但是这三人都是先天境初期,难道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或者说,张谋等人自觉没有获胜的机会,见南宫雨受伤之后怕对阵再有伤亡,所以索性直接认输? 可要是真想认输,为何不直接认输赌局,却要一局局的认输,闹着好玩? 答案很快揭晓。 这一次甄晔虽然也很意外,却再没追问,直接就翻开了右边第四块木牌:“第五场,楚越对阵江翼云!” 楚越提刀站起来。 这次不会认输了,众人心想,却不免更加好奇,先天境初期的武者,难道想要和江翼云一争高下? 风晴川也冷静了几分,低声道:“你不是说江翼云这小子最多只打一场?这特么的都第三场了!” 张谋也低声的道:“所以我们刚刚的那一种猜测错了!” 风晴川一愣,随即大怒:“你大爷的,你们不是一向自诩算无遗策吗,这么简单就错了?那现在怎么办?” 张谋道:“他有阴谋,我们自然也有诡计,看着便是,今日江翼云这先天境第一人的称号,哼哼,只怕要保不住了!” 风晴川惊诧莫名:“这么夸张?” 张谋道:“那就要看楚兄的手段了!” 楚越慢慢走向圈子,周围鸦雀无声。 他走的不快不慢,但是每一步气势都在发生变化,不是变强,也不是变弱,而是忽强忽弱,变化之快,差距之大,简直就像是有两个人一般。 甄晔清冷的眸子中震惊之色一闪而逝。 慕烟落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青叶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不知道,但是感觉不简单,看着吧!” 楚越跨进圈子。 他的脚却未落在实地,在将要落地的那一刻,居然奇迹般的停在空中,跟着另一只脚踏出,升高丈余,脚下像有一座看不见的楼梯。 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在瞬间大涨! 登天步! 两步! 气势成倍增长。 江翼云并不认得这名震天下却极少人见识过的天阶战技,却也知道绝不能让楚越这么走下去,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在战斗气势提升如此之快。 这是什么战技? 事实上,楚越刚刚一动,江翼云也同时长刀出鞘,论战斗的经验,他绝不比任何人少! 血染星河! 江翼云凌空飞起,半空中刀光席卷,血色滔天,二十四道刀光凝成一道,汇聚成一道巨大的血色刀芒,直接向楚越当头斩落。 你要向上,那便将你一刀斩下来! 只是他低估了登天步的神奇,刀芒落下的时候,楚越已经迈出两步。 他当然更不知道,已然错过了最佳的拦截时机。 血色刀芒凌空斩下! 楚越身形神奇至极的停顿了半息,向上方迈出的正步突然变成斜步,整个人的身形诡异至极的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堪堪避过刀芒。 第三步! 气势再次倍增! 嘿! 江翼云一刀落空,心中微凛,却也丝毫不惧,反而战意大涨,真气逆换,半空中身体一转,也跟着冲天追去。 依然是,血染星河! 刀光闪耀,三十六道刀光,一刀连着一刀,看似连成一片,却又泾渭分明,瞬间便连接成一个巨大的刀轮,然后风车般急速旋转,跟着便冲天而起。 刀锋撕裂空气的声音,烟花爆竹般不绝于耳! 只要靠近,楚越必然就会被撕成碎片! 厉害! 楚越暗赞一句,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居高临下,一剑斜刺! 不争剑!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江翼云骤然间只觉气势一滞,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攻无可攻的感觉来,气势无处可泄,居然鬼使神差的偏了偏。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一招毫无悬念的又落到了空处! 楚越抬脚跨出,第四步! 这是对登天步所能控制的极限,若然再不释放积蓄的气势,第五步踏出之后,势必就要失去控制。 登天步,爆发! 凌空踏落! 江翼云再次落空,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他大小经历千战,这般诡异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可是此时却已无暇细想。 这个时候他若是还胡思乱想,无疑是自寻死路。 江翼云面色凝重。 楚越虽只是一脚落下,他却感觉像有一座山岳凌空落下,即便明知是气势压迫下造成的错觉,一时间也仍难以驱除它对心境的影响—— 南宫雨的那一枪带来的伤势,终于体现出来! 想到刚刚风晴川和张谋的接连认输,以及楚越的骤然强攻,江翼云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阴影。 不过,这样还不够! 江翼云暗自冷笑一声,丹田真气爆发,整个人突然陀螺般旋转起来,刀芒爆闪,瞬间连斩四十八刀。 血雨腥风! 四十八刀,已经是先天境武者所能达到的极致! 江翼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浑身长满血色刀芒的刺猬,直接向半空踏落,势如山岳般的楚越撞了上去。 山崩,还是刀裂? 锵! 楚越背上长刀悍然出鞘,淡淡的刀芒拖曳数丈,划破虚空,向江翼云当头斩落! 大争刀! 江翼云心中骤然生出一股难以匹敌的情绪,虽只是刹那,血雨腥风这一招所营造的那无懈可击的气势却再难圆满如意,南宫雨那一枪再次发挥了作用。 果然如此,果然是早有预谋! 对方利用的,就是南宫雨伤了自己心脉这一微不足道的优势。 他们心知这种伤势片刻即可痊愈,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前面两人直接认输,楚越更是上来就展开强攻,就是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一优势。 好细的算计!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不得不承认楚越强悍的实力,正像他自己常说的,无论多巧妙的策略,若没有相应的实力来实施,也只是空谈。 江翼云虽然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却已无法改变已成败局的事实。 血色的刀芒层层瓦解! 噹! 刀锋相碰,漫天的刀光瞬间消散。 楚越当空踏落! 江翼云一口真气已然耗尽,已然无可闪避,但是他刀在,手在,力在,想也不想,一刀横扫。 这一刀虽然没有真气支撑,却依然不可小觑。 可是,若他面对的真是一个普通的先天境初期武者的话,这一刀就算不能伤人,也可退敌,但是楚越偏偏是个异类。 嘭! 楚越脚尖不可思议的避开刀锋,正中江翼云胸口。 咔嚓一声! 胸骨断裂。 江翼云口中鲜血狂喷,凌空飞出圈外,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土。 周围一片寂静。 谁也未曾想到,江翼云居然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的快速,败得如此的干净利落。 风晴川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去你大爷的……” 张骥长大了嘴,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 张谋眼神中也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花青叶一言不发,眼中的震惊之色却是藏都藏不住,慕烟落双眼圆睁,抓住花青叶的袖子,不住的道:“这是假的吧?假的,对吧?” 李重咬着嘴唇,神情复杂。 一群少女寂静之后,立刻变成乱糟糟的一团。 “哇,他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楚越吧!” “居然打败了江翼云,天哪……” “那也没什么,要不是小雨先将江翼云打伤了,他也不可能有机会赢的!” “就算这样,那也很厉害了啊!” “是啊,而且,他看起好像还不大,嘻嘻……” “嚯,这小妮子春心又动了……” “……” 少女们的谈话,说不到十句定然就会跑题的。 江翼云一落地之后,立刻翻身而起。 他刚刚被楚越一脚踢飞,看起来极其惊人,但是伤势其实并不严重,毕竟最后一击双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断了胸骨,却没有内伤。 对于先天境武者来说,只要没有内伤,哪怕是骨头断了,依然不是什么大伤,最多也不出十天,就长好了。 江翼云脸色淡然如常,转身看着身后队友,似乎说了句什么,对面有人摇头,他便不再说,然后再转身看着楚越,神情便颇为复杂。 “江某一向自诩,今日才知不过是井底之蛙。楚师弟,先前击退五位师弟的想必也是你的手笔了?” 楚越坦然道:“侥幸而已!” 确实是有几分侥幸。 他先前能一刀震住那五名武者,是因为偷袭在先,之后能轻易脱身也是因为对方不明虚实。 至于江翼云,若非南宫雨那一枪先伤了他的心脉,楚越又带着修为低的假象,然后借机营造,再加上出其不意,这才侥幸胜了他一招。 两人若是再战一场,胜败还殊难预料! 江翼云摇头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岂有侥幸?不过,我们后面还有三人,胜负尚未可知,你可小心了!” 楚越点头道:“多谢,彼此!” 江翼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走到队伍后面的一块岩石上,服下丹药,瞑目调息。 甄晔看见楚越将江翼云击败,眼神中异彩连闪,这个被她亲自带回断魂谷的少年,终于也成长了起来,不过她的神情随即就变得复杂起来,最终又复归于幽静。 她这次故意停顿了片刻之后,才抬手翻起左边第三块木牌。 “第六场,楚越对阵梁凡!” 楚越凝立当场,却再也无人敢因他那先天境初期的修为而轻视于他。 虽说江翼云刚刚是在和南宫雨对战受伤之后,才被楚越打败的,可是,却绝没人认为他是靠运气取胜的,就算有些取巧,也是有实力的取巧。 “第一峰,梁凡!” “第九峰,楚越!” 梁凡用的是棍,齐眉棍。 因为《断魂密箓》只有三种战技,所以断魂谷弟子所用的兵刃,多是刀剑,也有用鞭的,不过多是女弟子。 使用这三种兵器之外的弟子,要么是有着特殊的爱好,要么就是有着另类的战技,一般都有其独到之处。 楚越自也不敢大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人意料的战斗 江翼云退回队伍,便走到不远处的一方大石上坐下,吞下几粒丹药,闭目调息。 他已经不想再看场上的战斗,因为不必再看,他也已经知道这场擂台战的最终结果。 旁人只道楚越侥幸获胜,唯有他才隐隐感觉到,就算在刚刚一战中,楚越也仍然还有所保留,剩下的人去挑战,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脚步声传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 “江兄,我刚刚不同意你直接认输赌局,并非对你有什么不满,而是为了小队的利益着想!” 江翼云睁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来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之色。 此人叫金承秀,也是这个小队利益分歧的源头。 他们小队一共十人,江翼云带来五人,金承秀带着三人,双方合作,以人头均分利益,这种分配方式,相对于江翼云来说,其余人当然是占了便宜,所以没人有异议。 但是以利益结合,必然也会因为利益分歧。 今天这一头双尾银狐,是金承秀的人最先看见,当时他们就分兵三路,一路由金承秀带着他的三人从后面追赶,一路五人去围堵,留下江翼云独自看守牛车。 结果银狐被风晴川瞎猫碰到死耗子,在半途捉了去,然后楚越打岔跑了,江翼云带的五人拦截失败,回去之后金承秀等人就有些阴阳怪气。 五个先天境大圆满面对一个先天境初期一个中期,结果还被人抢了先,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五人被嘲讽也无话可说,打算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金承秀等人说话越来越难听,争执之下双方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在江翼云的调节下才勉强罢手。 不过,事情还没完。 金承秀等人对于价值不菲的双尾银狐被风晴川等人抢走始终耿耿于怀,至于那五人说的神秘高手,只当是他们推卸责任虚构出来的,根本不当回事。 江翼云当然也不是什么一味软弱的人,本想当场就一拍两散,但是散也就罢了,想到自己带的五个人受了莫名的冤枉,却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他当然是相信自己的人,可是当着金承秀也没把话说死,留了一个退步。 所以,最后才折腾出了这场擂台挑战。 以江翼云的意思,如果张谋等人的队伍真有一个那般厉害的神秘高手,那么便让金承秀低头道歉,若是没有的话,那当然也无妨,赢了银狐回来,也算皆大欢喜。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来打擂的五人,除了江翼云,其余四人便全是金承秀的人,因此他根本无法左右他们去认输。 见江翼云不说话,金承秀又道:“那楚越不过是趁你有伤,然后仗着奇诡的战技,这才侥幸取胜,只要摸清了他的虚实,要胜他绝非难事!” 江翼云仍然不说话,只是嘲讽之色愈浓。 金承秀不禁有些羞恼,道:“认输是输,就算战败也是输,为何不尽力试试?再说,那两万元石是大家均摊,我们虽然尊你为首,却也不能说丢就丢!” “呵呵!” 江翼云冷笑,然后摆了摆手。 “第一,两万元石而已,也不必说什么均摊了,江某还丢得起;第二,此事之后,你我便再无瓜葛;第三,你若真觉得楚越胜我只是侥幸,那便不妨等着瞧!” 他早就有些不屑于金承秀,这次正好借此摊牌。 原本他是见金承秀实力不弱,又恰好带着几个人上门寻求合作,当时态度诚恳,人也算干脆,便也没多想,反正跟谁也都是合作。 时日久了才知道,此人也不过是受利益驱使一个小人罢了。 金承秀尚未听完,已经变了脸色。 他当初上门,就是看中江翼云行事干脆,实力超强且不拘小节,与其合作大有便宜可占。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眼光的,不但跟着江翼云的队伍占据了积分榜第一,而且收获也远较以往多。 后来,见江翼云不太管事,金承秀渐渐的就有些得寸进尺,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此时见江翼云翻脸,金承秀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悔,可是又听他说的如此决绝,也知再无转圜的余地,悔意转瞬又化作恨意。 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狠话,只是咬牙道:“那咱们走着瞧便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擂台圈子中噹的一声响,然后一条人影倒飞出来,正是刚刚上去的梁凡。 “好!” “再打到一个……” “加油!” “好厉害!” “……” 场外一边倒的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金承秀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江翼云,大步赶了过去。 董平闪身接住梁凡,只看一眼,便将他放在地上,见金承秀过来,微微摇头。 金承秀脸色再变,地上梁凡的齐眉棍已经断做两截,身上毫无伤痕,却已气息全无。 他刚刚虽然在和江翼云说话,却一直分神关注着场上的战斗情况,自然也看见楚越从头到尾都只出了一刀。 可就是这一刀,不但斩断了梁凡的齐眉棍,刀气还顺势斩断了他的心脉,所用气力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似乎连半点都不想浪费。 金承秀看着楚越,想到刚刚江翼云说的话,后背不由得有些发凉,本来坚定的信心也有些动摇。 “第七场,刘浩瑞对阵楚越!” ~ 楚越长刀拄地,神情淡然。 战斗就要死人,他本来就是存心要杀人立威的。 若是可能,最好的击杀目标当然是江翼云。 但是,要在这三丈方圆的擂台上杀他,根本就不太现实,除非等楚越也晋级到先天境大圆满,或者可以试试,只是到那时候,江翼云应该已经晋级入微了。 楚越向来奉行低调,可是有的时候,却由不得人不高调。 南宫雨受伤,人家上门挑战,难道为了低调就忍气吞声的认输,然后受辱失财? 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不是低调,是懦弱,是愚蠢了! “第七场,刘浩瑞对阵楚越!” 甄晔的声音依然平淡无味,宣布得也依然简单快速,似乎这不是生死擂台,而是一场极度无聊的游戏。 楚越看着慢慢走向擂台圈子的刘浩瑞,暗想,刚刚出其不意的杀了一个,这一个必然就有了防备,想杀他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认输!” 刘浩瑞突然在圈子外止步,迟疑了一下,然后开了口,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以让在场的人听见。 金承秀顿时脸色铁青。 这个废物! 他本指望刘浩瑞能试探出楚越的几分虚实,甚至还特别交代,要尽量多支持几招,因为坚持得越久,楚越底牌揭的越多,等他上场的时候胜率便越大。 可他没想到刘浩瑞居然如此怕死,根本连场都不上,就直接认输了。 楚越虽觉可惜,却也并不意外。 这个刘浩瑞和刚刚被杀的梁凡修为相仿,气势也是相差无几,眼睛梁凡被一刀斩杀,此刻势为之夺,实力又打了个折扣,入场即便不死也是重伤。 所以,刘浩瑞的决定实际上很明智。 甄晔翻翻眼皮,翻开左侧最后一块木牌:“第八场,金承秀对阵楚越!” 金承秀大步向前。 认输? 当然不可能! 刘浩瑞可以认输,甚至江翼云都可以认输,但是唯独他金承秀不能。 因为今天的事本就是他起的头,江翼云受了伤,中间还死了一个,若是他虎头蛇尾的到最后才以认输收场,那他以后在断魂谷只怕再无容身之所。 当然,最主要的是,金承秀不认为自己会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输他也绝不会让楚越好过。 “你若死了,你们还有可战之人?”金承秀阴沉的笑道,目光一扫剩下的张骥张骐。 楚越淡淡道:“你若能杀我,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金承秀缓缓拔出长剑,摇头冷笑道:“真以为胜了一个受伤的江翼云,就无敌了?年轻人还是谦虚点为好!” 楚越拍了拍衣衫,道:“无敌当然不至于,不过胜你却是足够了!” 甄晔忽然站起身,似乎皱了下眉头,然后不着痕迹的挥了挥袖子,谁也未曾察觉,一股似有若无的凉风瞬间就围着擂台圈子绕了一圈。 周围的人见两人刀剑在手,居然不忙着真刀实枪的战,反而你来我往的打起了嘴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风晴川道:“这小子怎么了,难道觉得没把握打赢,所以打算将人家骂走?” 张骥咧嘴笑道:“要论骂人,楚兄比三少你可差远了!” 张谋道:“照你这么说,那金承秀又怎么不动手呢?” 不远处慕烟落也在问同样的问题,不过花青叶没有说话,但是面带思索,似乎有所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两人都不动。 楚越突然笑道:“金师兄,你还等什么?莫非想要等我毒发?” 金承秀眼神微变:“什么毒发?” 楚越笑得更加古怪:“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很喜欢用毒,杀人无形而且又不费力,比起刀法剑法什么的方便多了。所以,我对毒药也是颇有心得!” 金承秀脸色也有些变了:“你什么意思?” 楚越道:“本来,我以为在擂台这样正大光明的比武场所,用毒这种手段难免有些……嗯,不过你都既然先用了,我当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难道你现在还没感觉到真气有些不畅?” 金承秀又惊又怒:“你居然对我用毒?” 楚越笑道:“大家彼此而已,不过我觉得你下次要是还想用毒的话,最好不要用断魂散这么大众而又霸道的毒药,因为很容易被人识破的!” 金承秀大怒:“我没对你下毒!” 楚越摇头道:“索性甄护法在看着,你能骗过我们的眼睛,她却不会看错!” 金承秀脸色更加苍白,却不敢去看甄晔。 看到现在,周围的人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无不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本以为会又是一场巅峰对决,谁知居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金承秀名头远逊江翼云,修为却相差仿佛,上擂台之前谁也想不到他会用下毒这种手段。 虽然在擂台和挑战台这种地方没有明文规定不能用毒,但是若是谁真用毒的话,即便取胜也会为人所不齿。 现在金承秀用毒也就罢了,偏偏还失败了,失败当然也没什么,毕竟人有失手,可是失败之后自己却反被对手下了毒,这就成了笑话了。 不过,周围的人也是暗暗吃惊。 这两人相互下毒,他们竟是一点都没看出端倪,直到楚越说明,仍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下毒,以及如何下毒的,这种手段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人,怎么办? 金承秀脸色变幻,最后变成一片惨白,手中的剑突然当啷坠落,不是他要扔掉,而是已经失去握剑的力气,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认……” 他刚一开口,楚越长刀已然出鞘,淡淡的刀芒一闪而逝。 金承秀人头飞起,双眼圆睁,暗淡的眼神中犹自带着疑问,似乎到死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楚越看着他仰天倒下的无头尸身,淡淡的道:“既然上了擂台,怎能轻易认输呢?” 以长剑挑起金承秀腰间元石袋,转身走出圈子。 “楚越,过来!” 看清说话的人之后,周围向楚越围过去的人群立刻就退了回去,而且还自动跑的远远的。 楚越摸了摸鼻子,向甄晔走去。 他实在不知道她可能会有什么事情。 他们两人的关系因仇开始,不过楚越对甄晔倒也没什么怨恨,一则实力不如,再则当年的事情只是各自为不同的目的,虽然后来被带到断魂谷,但细想也算因祸得福。 而且,两年前在黑蜂洞前,她突然出现和那端木成大战一场,还相当于是救了楚越和方紫雨一命。 甄晔上上下下的将楚越看个不停,却是不说话。 楚越不禁苦笑道:“你叫我过来,总不会就是要近距离的看看吧?” 甄晔挑眉道:“我是想提醒你,三年之期可是不远了!” “三年之期?” 楚越茫然的重复,然后才明白过来,当初他被甄晔掳走的时候,她曾被宋邀月以心魔立誓,三年之内不得伤害自己。 难不成这娘们等三年满了就打算杀了自己? 楚越不可思议的抬头:“难不成你还一直惦记着这事?” 甄晔冷冷道:“我不也被风家的小姐惦记着?” 楚越摸着下巴,沉吟道:“你的意思,若是风小姐不来找你的麻烦,你就不找我的麻烦?” “哼!” 甄晔轻哼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楚越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喂,等下!” 甄晔身形一顿。 “那次你说你以心魔立誓,拿了柳叶之后就要杀了风小姐,为何一直没动静?” “我骗人的!”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细节 甄晔替楚越解开了一个三年前的谜团,却又带来的新的疑问。 三年之期? 楚越不太相信甄晔会有这么无聊,因为他们应该没什么仇怨或者利益上的冲突,就算有仇,也应该是他去找她嘛。 可是,她专门跑来提醒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呢? 接着就是另外一个问题。 甄晔害怕风舞兮跑来报仇? 楚越仍然持怀疑态度。 因为双方实力的差距实在有点大。 如果风舞兮打算直接动用风家的势力报仇的话,那么甄晔的反应就很正常,入微境武者,在风家面前就是一只蝼蚁。 但是,当年风舞兮说的可是要亲自动手,而以她的修为,要想入微,怎么也得十年八年,就算再快一点,五年至少总要的,再快根基都不稳了。 五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 何况,就算五年之后风舞兮真的入微了,那甄晔说不定还堪破虚实了呢。 楚越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甄晔在杞人忧天?可是她明显不是那种会做无谓担心的人。 三年? 风舞兮? 这是两个关键词吧? 或者还有第三个关键词,那就是自己。 楚越只觉一团乱麻,弄不清,暂时就只有丢一边了。 当然,他也不得不先暂时丢一边,因为风晴川已经疯子一样冲了过来。 “三爷早就说你有前途嘛,不错,不错!” 风晴川一边拍着楚越的肩膀,一边顺手抢过那两万元石的战利品,一脸的自得,似乎楚越的前途全是他说出来的。 南宫雨难得的露出笑容:“厉害!” 楚越笑道:“那还多亏你那一枪!” 少女毫不谦虚的昂头:“那是!” 张骥更是夸张的想要上来一个熊抱,自然是被楚越笑着一脚踢开。 张谋微笑:“辛苦了!” 楚越也不客气:“有点!” “喂,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下毒的?说来听听!” 慕烟落露在白纱外面的眼睛水汪汪的,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好奇,问的极其自然,毫无半点生疏。 难道他们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见楚越打量自己,慕烟落却无羞涩,反而笑吟吟的道:“怎么,想揭开面纱看看吗?也不是不可以哦!” 楚越不禁暗道,又是一只小妖精,和方紫雨相比,只怕也是各擅胜场! “想当然是想,不过在下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子!若是真看了慕小姐容颜,恐怕整个断魂谷的男弟子都会视我为敌了!” 慕烟落愣了一下,随即掩嘴笑了起来,扯着花青叶的袖子,笑得摇曳生姿:“这位楚公子可真是个妙人,既有本事,又会说谎骗人,难怪那么招人喜欢了……” “不过,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哄的,赶紧说,别岔开话题!” 楚越无语,到底是谁先岔开话题的?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慕师姐都问了,就赶紧说了吧!” 风晴川一脸的义正言辞。 楚越无奈道:“你让我怎么说,难道当场演示一番?这个,要真说起来,其实就两字——手熟,熟能生巧嘛!” “就这么简单?” 慕烟落眼神全是怀疑。 “也不能说是简单,其实要练起来还是比较麻烦,比如你要先熟悉各种毒药的药效、药性,有的药比较重,有的比较轻,有的味道又毕竟浓,有的甚至还有颜色……” “行了……当我没问,好不好?”慕烟落投降败退。 楚越立刻收声。 慕烟落牙痒痒似的磨了磨牙,然后故意小声道:“果真是个狡猾的小子!” 楚越自然是佯装没听见。 风晴川等人也不插嘴,都是笑嘻嘻的看着热闹。 花青叶清冷的脸上似也闪过一丝笑意,然后突然对张谋道:“张师弟,我也有一个问题,你可千万别打马虎眼!” 张谋正色道:“花师姐有话只管问便是,小弟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但凡知道的,定然是绝无隐瞒!” 花青叶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你们最后一个安排的是谁出战?” 张谋一愣,道:“我们就只剩下小骐和小骥,而小骐又不擅进攻,所以……” 他说着摊摊手,一副答案显而易见的样子。 风晴川道:“对啊,我也一直想问来着,也幸好楚越是胜了,当时要是他败了怎么办?” 张谋理所当然的道:“楚兄若是败了,我们自然是一败涂地,当场认输了,还能怎么办?” 风晴川怀疑道:“不是吧?不是说你早有安排,不是说你胸有成竹吗?” 张谋淡淡的道:“实力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风晴川怒道:“那当时干嘛要让我认输,三爷我好歹也能和江翼云拼一下嘛……” 花青叶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用剑鞘敲了敲地面:“够了!张师弟,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楚越突然一步走到张谋身边,道:“行了谋兄,你也不必替我遮掩了。我早就说花师姐明察秋毫,瞒是瞒不住的,你非得说怕她怪罪于我,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了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从张谋的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居然就是最后剩下那一块未翻开的牌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张谋收到了怀里,更不知道他为何要收起来。 楚越拿出牌子,然后又夺过风晴川手中的元石袋,将牌子一下扔进去,放在花青叶面前。 “花师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你也别推辞,谋兄就是怕你推辞,才特地留下这块牌子作为见证,你若是不收,以后我们也没脸再找你帮忙了!” 他动作快,说的也快,一番话说下来,好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楚越目光一瞟,又道:“天色已然不早,我们就不打扰诸位师姐休息了,告辞!” 说着,他已将咬牙切齿的张谋和愣在当场的风晴川等人拉走,转眼间居然就走得不见了人影。 慕烟落睁大了双眼,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双眼弯成新月,肩膀抖动,吃吃的笑了起来,然后踢了踢面前的元石袋。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封口费?” 两万元石数量可不少,也幸好江翼云等人带来的大多都是黄阶元石甚至还有玄阶元石,若全部是普通元石,那可真是小山般的一堆了。 花青叶喃喃道:“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慕烟落笑道:“人家送了你两万元石,你上哪门子的当?若是有这样的当,我倒是愿意多上几次!” 花青叶摇头道:“你说的不错啊,这两万元石就是封口费!可他们要是直接送上来,我们会收吗?” 慕烟落想了想道:“虽然想要,恐怕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花青叶探手从袋子里拿出那块木牌,道:“若是有这东西做借口呢?” 慕烟落接过来一看,木牌上赫然刻着‘花青叶’三字,却没有意外,只是吃吃笑道:“他们果然是早就将你算进去了……不过,他们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是很难守住秘密的吗?” 花青叶道:“我们既然收了他们这么多元石,暂时总不好意思说出去的!” 慕烟落笑:“可早晚总会忍不住说出去的!” 花青叶道:“我若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大概等兽潮之后就会离开断魂谷了!” 慕烟落恍然道:“嗯,到那时候,人都不在了,无论我们怎么说当然都无所谓了!但是,还有刚刚参与擂台战的人呢,难道他们不会说?” 花青叶道:“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别人就算问起,恐怕也要想着掩盖,又怎么可能自己到处乱讲?你别故意捣乱!” 慕烟落笑道:“他们倒是考虑的周全了,只是,这么奢侈的损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花青叶轻哼一声,道:“损是有点损,但是奢侈?那倒未必!至于人嘛,根本不必猜,这种风格一看就是张谋那小子的主意。” 慕烟落轻笑一声,道:“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别人都是巴不得想要出名,这个楚越为何偏偏却要藏锋呢?” 花青叶道:“人与人总有不同!” 慕烟落娇笑道:“花姐姐你好像知道什么?” 花青叶道:“确实知道一些!” “说来听听啊?”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 楚越拉着张谋和风晴川,做贼似的向不远处的营地走去。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风晴川和张骥一脸茫然,不停的追问。 张谋则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好兄弟!” 楚越笑道:“是好兄弟就不必多说了!” 张谋磨牙良久,最后叹气道:“这下花师姐肯定会将这事算在我的头上!” 楚越又笑道:“那岂不是更好,两万元石,怎么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嘛!” 风晴川插嘴道:“等等,这和花师姐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将两万元石送给她?当然……我也不是反对,但是总得知道原因嘛,是不是?” 楚越道:“出场费!” 张谋道:“封口费!”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互看着,均是一脸不满! 风晴川更加茫然:“什么出场费,封口费?” 楚越道:“谋兄最后安排上阵的人选是花师姐,虽然她并没有上场,可是最后还是被她看出来了,所以这出场费你说该不该给?” 风晴川点头,恍然道:“原来这就是老张的安排啊,若是最后花师姐上场的话,那确实是一道保障。这出场费,该给!那封口费是什么意思?” 张谋面无表情:“今天晚上楚兄不但胜了江翼云,还以一己之力杀了金承秀和梁凡,逼退刘浩瑞,若是传出去,各种麻烦当然也就来了。第三峰和洛华谷的师姐妹们拿了我们的好处,自然也不好意思随便说出去了!” 风晴川听完,一时也没了言语,半晌才叹气道:“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们虽然赢了,却什么都没有,是吧?” 张骥笑道:“怎么没有?还有一只银狐嘛!” 风晴川看了一眼将银狐抱在怀里的南宫雨,点头道:“好歹还有一点安慰!” 谁知南宫雨却摇头道:“这只狐狸,我要留下!” “你留下做什么?” “宠物!” “宠物?” 几人像是见了鬼一般,好战暴力的南宫雨带一只小巧漂亮的狐狸宠物——这场面怎么想都有些诡异。 “你难道就不想养一只凶猛、威武、霸气、强大能战斗的宠物,或者是可以当坐骑的宠物?” 南宫雨理所当然的道:“坐骑我家里有,至于战斗,有我就够了啊!” 几人居然完全无法反驳。 “怎么了,我养这只狐狸难道不行?” “行!” 几人异口同声。 这下好了,今天闹腾一场,算是真的白忙了。 但是看着南宫雨逗弄着怀里的银狐的样子,几人忽然又觉得,也还不错! 楚越道:“不过这只狐狸看起来已经成年了,只怕很难养熟!” 南宫雨道:“养几天试试,实在不行就卖了或者杀了剥皮吧!” 黄阶凶兽其实已经通些人性,狐狸本来就天生聪明,竟似听懂了她的话,立刻吓得缩成一团。 几人脚下一个趔趄。 回到营地,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堆事情,几人谁也没心思休息。 “我说小越,你对金承秀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刚刚是因为人多不好说,现在说来听听!” 风晴川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他可不信楚越的手段真高明到下毒无影无形,旁人一点端倪都看不出的地步。 张谋正一脸苦恼,闻言也点点头:“我其实也没想通!” 楚越正想着甄晔的事情,叹了口气道:“其实金承秀说的没错,他并没有对我下毒,而且,我也没对他下毒!” 几人一愣,随即都露出怀疑之色。 “下毒的是梁凡,毒药就藏在他的齐眉棍中,我当时一时不防,就中了招,而金承秀是知道的,所以他上场就想拖延时间等我毒发,却没想到我根本就没中毒!” “那金承秀又是怎么中毒的呢?” “他中毒也是因为梁凡!” “你大爷的,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金承秀中毒是因为我在梁凡身上下了毒,他去翻动尸体,自然也就中了招,所以,他上场拖延时间,其实我也是,只不过他比较倒霉!” 几人相顾无言,金承秀死的还真一点不冤。 第一百五十章 君问归期已有期 “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给梁凡下毒的?我记得你们好像只交换了一招吧?” 楚越道:“他飞出去的时候,我踢了他一脚,你们没看见吗?当时我发现他用毒,自然也就以毒攻毒的还了回去!” 风晴川不解的追问:“可他那时候已经死了吗?” 楚越摊手道:“他是死了,可是后面不是还有刘浩瑞和金承秀吗?他们都开始用毒了,我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风晴川不可思议的道:“就那一瞬间,你就想到要算计他们后面的人?” 楚越摇头道:“那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习惯而已!” 习惯? 那得算计多少人才会养成这种习惯? 几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后背一股凉意。 楚越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个样子,所以刚刚我才不愿说,要是一说,铁定让那些师姐们以为我是个坏人!” 风晴川失声道:“难道你还是个好人不成?” 楚越坦然道:“我当然也不是个好人!” 风晴川撇嘴道:“那你还在意个屁!” 楚越摇头道:“你不懂!” 风晴川不屑道:“我见过的女孩子比你想过的都多,我不懂?三爷告诉你,你们若是指望着那两万元石能让花师姐那一帮姑娘守口如瓶的话,那是做梦!她们能守住十天半个月就不错了!” 张谋道:“能守住十天半月也就不错了!何况消息传出去然后进过发酵达到一定程度,这中间也还需要一个时间,而兽潮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传出去也没什么要紧!” “这是怎么说?” 楚越道:“我打算在兽潮之后就离开断魂谷!” “离开?去哪里?” 楚越道:“大夏!” 风晴川良久无语,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还以为只有我打算离开呢!” 楚越道:“谋兄应该也会离开吧?” 张谋道:“不错,不过我是打算去游历一番,先天晋级入微反正要磨练心境。” 风晴川道:“大张小张肯定是和你一起了,那你们打算去哪里?” 张谋道:“西域这么大,总要先看看,然后或许去北疆转转,大夏……等入微之后再回去!” 南宫雨道:“我也要回家了!” 风晴川喟然长叹,一脸离别的悲伤:“队伍就这么散了啊!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也算意气相投,以后各奔前程,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唉,想想真是令人唏嘘啊……” 楚越一脚踢过去,笑骂:“太假了!” 风晴川侧身避过,怒目道:“喂,第一次难免有些生疏嘛!不过你们这些家伙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跑,我可就惨了,被逼着回家……还有小雨!” 南宫雨道:“我是自愿回去的!” 风晴川一滞,道:“那就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被逼的,我这么惨,你们都一点同情心没有?” 楚越叹气道:“谋兄,我还是先去休息了,今天挺累啊!” “我也休息了,反正小雨说她先守夜!” “喂,别走啊,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 出云国,相府 “小姐,今天晚上我们就要逃走了,你现在还有心情看书?” 豆儿嘴上啃着一个大雪梨,咬得渍水直流。 风舞兮靠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卷书籍,正专心翻看,淡淡的灯光下,她晶莹如玉的脸上好似发光一般。 尺余长的狗蛋蜷伏在窗前的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豆儿也不管自家小姐没有反应,接着又道:“我也明白小姐你为什么想走,这家里确实待不下去了。其实你不知道,我更想走呢,你想知道为什么是不?那你听我说!” 风舞兮依然没有反应。 “自从你回来后,什么王子公子乱七八糟的一群群的上门,豆儿我也算是跟着小姐你涨见识了!” “看看那大王子,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儿子都比你还大,难道还敢想让你给他当侧妃?真亏他敢想!” “还有那十六王子,才六岁,一不小心跌个跟头还哭了半天,难道想让你等十年再嫁给他?” “还有王将军的公子,唉哟,第一次见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还以为见到鬼了,就这样的人也来,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稍微好些的也就三王子、七王子、王公子那么几个人,可是天天看,那也烦得很!” “小姐你倒是可以天天头疼,可是我不行啊,每天听他们豆儿豆儿的叫,好像我真变成一颗豆子了,唉……这种感觉,小姐你当然是不会明白的了!” 豆儿说着用力的啃了几口雪梨,又道:“不过我始终觉得离家出走不好!” “怎么就不好,你不是说比我还想走吗?” 风舞兮翻了一页书籍,漫不经心的问。 豆儿愁眉苦脸的道:“想是想,可是要被老爷发现的话,一定会把我们抓回来,然后一顿毒打……当然不会打小姐你啦,可是我,说不定会被打死!” 风舞兮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其实爹是知道我要走的,所以他也不会让人来抓我们!” “你骗人,你又没告诉老爷,他怎么会知道?” 豆儿半信半疑。 “爹明察秋毫,很多事情,他根本不必问,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呃……” 豆儿想起老爷那双像是能把人看穿的眼睛,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为什么要偷偷的走呢?” “离家出走嘛,要是光明正大的走又怎么叫离家出走呢?” “可是老爷明明已经知道了啊!” “可是他装作不知道啊,所以我们还是得偷偷的走!” “……” 豆儿只觉得脑袋都被绕晕了,云里雾里的,抬头看见风舞兮那促狭的笑容,突然灵光一闪,拍手大叫。 “啊,我明白了!小姐是和老爷一起演戏给外面那些人看的,小姐你离家出走了,老爷也就可以不管那些上门求亲的人了,所以他才装作不知道!” 风舞兮颇为意外:“哟呵,你倒是突然聪明起来了嘛!” 豆儿得意的道:“那是,跟着小姐你这么久,怎么也得沾上一点聪明气嘛!” “行了,别贫了!都安排好了吗?” 豆儿用力点头:“小姐你就放心吧!采悠姐姐却早就安排好了,她今天早上跟我说一通怎么出府,然后又怎么出城,出城后又怎么换车……我是记得一字不差啦,可是完全不明白她是说什么,只是听起来很厉害的哦!” 风舞兮笑道:“采悠跟了我这么多年,要是连个离家出走都弄不妥当的话,那就只有把她留在家里养猪了!” 豆儿道:“小姐,我们要走干嘛不直接坐着雪儿飞出去呢?咻,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要什么计划哦!” “你以为就你想得到?雪儿那么显眼,坐着它飞出去,还不如直接告诉别人我要离家出走呢!” 豆儿不解:“那就算被人看见,我们也走了啊!” “被人看见,我爹就不好推脱了!行了,你就少想点问题吧,啊?” 豆儿委屈的道:“小姐你是嫌弃我笨吗?” 风舞兮又是好气又好笑:“你不仅笨,还懒!让你练功,你就躲在静室里吃东西,好不容易让飞絮守着你感应气机了,你倒好,现在都一年多了,你还是炼气期初期,你这样下去,要突破先天不得等到老死?” 豆儿哭丧着脸:“可是小姐,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很想快点开窍,那我就能变得和小姐你一样聪明了,可是每次练功都想着吃,我能怎么办?” 风舞兮一个暴栗落在她的头上,道:“你就是个猪,还想开窍就变得和我一样聪明……你怎么不想天上掉块石头把你砸开窍?” 风舞兮似乎越说越气,抓过身边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声音清脆响亮。 豆儿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房间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好一阵之后,主仆二人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瞪眼,一片狼藉。 咿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秀丽少女走了进来,她看见屋内情形,便抿嘴一笑,也不以为意,她知道这主仆二人隔几天就会来这么一出。 “采悠,你过来把豆儿拖到猪圈去关半个月!” “小姐,我错了,你打吧,你打死我吧,我再也不躲了……” “……” 采悠强忍着笑意,低声道:“小姐,该走了!” “唔!” 风舞兮振振衣裙,气定神闲的站起来,看着窗外夜色:“那就走吧!” 片刻后,相府后门出来一串十余辆马车,那是相府每天凌晨都定时出去的采买车辆。 ~ 断魂谷,某个山脚。 一座简单的木屋,门前就是环绕断魂谷的河流。 九先生站在门外,望着小河,似乎有些出神,她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裙,却依然难掩浑身雍容之气。 “小姐,吃饭了!” 木屋走出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人,一直走到她的身后,才低声开口。 “偶尔吃一顿留个味也就是了,你倒好,非得一日三餐的做,弄得我都改不了这习惯了!” “人怎能不吃饭呢?小姐您又不是神仙,就算你真成了神仙,那我也得给你做饭!” 九先生突然笑了笑:“春婶,你还生我的气呢?” “您是小姐,我哪敢生您的气?” 九先生道:“是不是因为小玉?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让她离开!” 春婶道:“那个白眼狼,当年你救了她又尽心教她,结果遇到事就跑得飞快,您还带她回来做什么?” 九先生道:“她也是苦命人,当年离开也是想去报仇,不过就是事情恰好遇到了一起,倒也不算是忘恩负义!” 春婶摇头道:“那也是个白眼狼!” 九先生点点头,道:“你既然不喜欢她,那就让她走吧,我救她一次也算是尽了主仆之谊,就让她出去自生自灭好了!” 春婶道:“您也别拿话激我老婆子,我可不是因为小玉那丫头生气,她还不值得!我为什么,您难道还不清楚?” 九先生叹了口气:“春婶,不是我不想看那孩子,实在是……” “为了他好是不是?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春婶看着九先生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不听话的儿女,愤愤的道:“听说那孩子就要走了,难道你真想一辈子都不见他?” 九先生摇头道:“当然不会,只是现在不是时机!” 春婶叹气道:“小姐,您也是有机会得窥天道的人,难道不明白时机并非不可改变?而且那孩子连山主都看不破他的来龙去脉,岂非怪异!” 九先生道:“是啊,所以最近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远门?难道……” 春婶神情突然激动起来。 九先生望着天际,幽幽道:“三十年了,也不知道当年的宅子是不是已经完全荒废了!” “没荒废,没荒废,秋老头看着呢!何况那门牌匾额上有您的题名,谁若真敢有胆子动一下,老婆子第一个就撕碎了他!” 春婶眼角流下热泪,说起话来却是杀气腾腾。 九先生摇头道:“三十年不短了,当年的人事能记得的又还能有几个?不过,当年占了便宜的,总要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才是,也算是一点补偿罢!” 春婶道:“那您既然要回去,为何不索性和那孩子一起呢?” 九先生道:“他若是有心,自然会去老宅见到我,若是无意,那见了也是徒添伤感。当年我撒手而去,本就对不住他们父子,如今,也强求不来了!” 唉! 春婶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她一清二楚,要是在局外看自然是没有人有对错,一切只是世事弄人,可是放在当事人身上,却免不了一番曲折的爱恨情仇。 “你让小玉过来,我交代她几句!” 春婶进屋,对恭敬站在门边的鸠无欲摆了摆手:“玉丫头,小姐让你过去!” 鸠无欲一直都能看见九先生和春婶在谈话,可是却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因为她连半个字也听不到。 她知道是春婶的手段,这个看起来就像管家婆似得絮絮叨叨的老妇人,实际上是虚实境大圆满的高手,武道上的领悟她是望尘莫及。 “九先生,您找我!” 九先生道:“过两天我要出趟门,你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你明天就走吧!” 鸠无欲脸色大变:“啊?九……不,小姐,既然你都带我回来了,何必又要赶我走?” 九先生道:“我带你回来,只是顺手救你一命,如今事情过去了,你自然也不必跟着我了!” 鸠无欲摇头道:“奴婢这些年看似风光,却提心吊胆,远不如当年跟着小姐心安。何况,奴婢现在也无处可去,您就让我跟在您身边,给你端茶倒水吧!” 她说着,突然双腿一曲,就跪在了地上。 九先生沉吟道:“好吧,你若要跟我,鸠无欲这三字就不要再用了,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若是心存二心的话,你恐怕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鸠无欲大喜,叩头道:“从今天起,这世上便再无鸠无欲,只有小玉。若是对小姐心存二心,小玉定然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九先生点点头:“好,过两天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小姐是要去哪里?” “大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龙船坞 大夏,东海之滨。 莲花岛是座很大的半岛,北边像藕断丝连似的连着陆地,主体则像花朵般分成东、西、南三座岛屿,其周围各自形成了数十个天然的港口。 莲花东岛,神龙船坞。 神龙船坞是莲花岛最大的船坞,有大小工匠近千,加上家属商人等,船坞外的小路上就逐渐形成了一条不繁华却极为热闹的长街,沿着山路一直向上延伸入岛。 长街半坡,有一片略显开阔之地,人称神龙坡,中间长着一颗合抱粗的大树。 这也是长街最热闹的地方,一到傍晚,便有诸多小贩云集,以及姑娘小伙传情幽会,孩子嬉戏打闹,老人聚集聊天,不一而足。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望着坡下的神龙船坞,眼神呆滞。 “喂,傻乞丐,你让让,我们要爬树!” 几个小孩过来。 乞丐木偶般挪动一下,目光却像钉子钉在了神龙船坞般,未曾稍动。 长街的人都知道这个乞丐,知道他每天傍晚都会来到树下望着坡下的船坞,知道他虽然端着一个破碗却从不开口乞讨,也知道没有人敢对他施舍。 因为谁若是给了他东西,当天夜里就会被人闯进家里打断手脚作为警告,就连小孩都不会例外。 久而久之,这个乞丐就成了谜一般的禁忌。 夕阳下,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来到大树下,正挡住乞丐的视线,他挪动了一下身体,重新找回目标。 “你就是王仲行的后人?” 乞丐身体一僵,须发微微颤抖,然后长出一口气,沙哑道:“你……们认错人了!” “那就是了,认识这个吗?” 噹! 一枚玉佩落在乞丐的破碗里! 周围的人望着向乞丐施舍的两人,眼中充满了同情,一个背着竹筐头发有些发白的妇人和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这两个外地人一来就犯了禁忌。 乞丐条件反射瞥了一眼玉佩之后,目光就再也收不回去。 他颤抖着手抓起碗里的玉佩,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看了又看,如是再三,便放声大哭起来,直哭了好一阵才收声。 妇人和女孩静静的站着,只是看着他哭。 乞丐哭完,突然站起来,然后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向妇人磕起头来,他一连磕了九个响头,最后伏在地上,却不起来,也不说话。 妇人不阻拦也不闪避,生生的受了九个响头之后,才道:“你会造飞鱼舟吗?” 乞丐没有抬头:“前辈说的莫非是凌霄飞鱼神舟?” “正是!” 乞丐迟疑道:“此舟建造倒是不难,只是材料难寻……” 妇人道:“那便成了,材料老身自有!你若能造出飞鱼舟,老身便替你了却一桩心愿,起来吧!” 乞丐闻言,神情颤抖,激动得又连磕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 “还有一件事,造船需有船坞,小人……王家已然家破人亡,本来的船坞也被人占去!” 妇人淡淡道:“那也无妨,山下那船坞借来用用便是。你叫什么?” 乞丐垂头:“王……占!” 妇人点头:“王占,你且找地方收拾一番,日出之后,老身在这里等你,去吧!” 王占躬身施礼,然后转身便走。 四周早已围了不少人,见十几年如一日的乞丐突然行迹怪异一反常态,不免心中好奇,只是有前车之鉴,害怕惹祸上身,都站的远远的。 也有几个想靠近听听的,却一脸茫然——那妇人和乞丐明明在说着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似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与周围隔开。 王占离开,妇人却变戏法似的从竹筐里拿出一张小竹凳,自己坐下,然后又掏出针线绣布,开始刺绣,女孩也旁边的石板上盘膝坐下来。 天色渐晚,围观的人见没了看头,便逐渐散去,大多想着明天早晨的时候,那婆孙就会手脚俱断,无不心生惋惜同情,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给她们透个话。 “师姐,您不是说我在入微之前,去不得那个地方吗?” “是啊!” “那为何现在就要造船出海?” “难道你没发现最近已经无人找来让你练剑吗?” “难道海里有人?” “此去一直向东,有大片岛屿称为扶桑群岛,岛上人野蛮好战,且卑劣险恶,武道与我华夏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乃是你最佳的历练之地!” “既然我们要在那里停留那么久,为何现在就要造船呢?” “不,我们在扶桑只留三年,至于造船,因为天下最好的船匠就是王占,据我所知这飞鱼舟就他一人能造!” 小夭吃了一惊:“三年入微?我……只怕还做不到!” “三年当然不够,不过以你的资质,等我们离开扶桑将船驶到那地方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入微了!” 小夭又吃了一惊:“那岂非要很长一段时间?” “顺利的话,五六年总是要的!” 小夭愣住。 她从未出过海,甚至在来莲花岛之前还从未见过大海,她根本想象不到大海到底有多么的宽广,也完全想不到在海上航行五六年是什么概念。 过了片刻,小夭才又问道:“那来回不就得十多年?” 柳无意道:“不,去的时候虽然很难,但是回来却很简单,甚至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简单,还要快得多!” 小夭想象不出。 因为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作为参考的基本概念,当然也就无从比较。 “又有人来了!” 小夭眼神明亮,在黑暗中像两颗星星,望着长街上来的两个人,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两个先天境! 她最近才晋级先天,一直没有和人动手的机会,这两人将会是她先天之后的初战。 “老太婆,不管你是王家的亲戚还是朋友,明天都赶快回去!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没必要为了一个败落的王家得罪你得罪不起的人!”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你们今天施舍了王家那乞丐财物,就要打断手脚,看你们老小可怜,我们也不做绝,你们自己决定断谁的手脚吧!” 两人一人一句,然后站在那里,竟真的等她们做决定。 小夭慢慢站起,一步步过去。 “小姑娘,你小小年纪已是先天,资质也算不俗,不过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若是动手,那就只有将你们的手脚一起打断了,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无人照顾,不免客死异乡!” 两人看着小夭走近,口中虽在说话,腰间的长剑却已经缓缓出鞘。 “你们就算事没做绝,人却已经做绝了!” 小夭淡淡道,然后她手中细长的剑刺出。 剑光一闪,再闪。 两人长剑齐出,剑光灿烂,却如昙花一现,刚刚绽放便猝然溃散,两柄长剑当啷一声,同时坠地。 两人动作整齐的捂住咽喉,眼神仍残余着刚刚出剑那一刻的兴奋狠辣,尚未来得及想起死亡的恐惧,便已生机断绝,轰然倒地,尸体沿着长街的斜坡一直滚了下去。 砰! 街上几家没有关紧的门一下关死,原本点燃的灯火也突然就熄灭了。 死人了! 那个看起来瘦弱苍白的小姑娘居然一下就杀了两人,而且杀的还是他们谁也惹不起的人,原本躲在门缝后面偷窥的人心中后悔,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跟王家有关的人,多看一眼,说不定也会有杀身之祸。 长街上的年轻人不知道那个乞丐的来历,上了年纪的老人却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敢说而已。 ~ 好船出莲花,好匠出王家。 大夏最好的船只,出自莲花岛。 莲花岛最好的船匠,出自莲花东岛的王家。 当年大夏神皇陛下东巡时下海的那艘神龙巨舟,就是莲花岛造船局召集全岛最好的船匠,并由王家王仲行领衔,费时三年打造而成。 神龙巨舟下水,神皇御赐金牌,王家也就成为天下最炙手可热的船匠,声威之盛,一时无两。 不过,那已是旧事。 十多年前,王家不知何故得罪了琅琊王李三通的幼子李朗,一朝满门被抄斩,独余幼子王占以金牌身免,王家从此也便烟消云散。 此后,王家的王占消失无踪,长街上却多了一个终日守望神龙船坞的乞丐。 ~ 晨曦初露。 王占已经将胡须剃得干干净净,挽了个发髻,身上穿着一身当年王家子弟特制的船匠服,十六年过去,他终于可以再次堂堂正正的穿上这身衣服。 他本还不到四十,可是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看起来俨然已近花甲,唯独一双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有神。 充满了希望的人,眼睛总会很明亮。 他手中紧紧攥着玉佩。 玉佩是王家家传的信物,是王家老爷子王仲行专门请人雕刻,王家的男丁人手一件,上面不但雕刻着王家的家徽,而且带着各自的名字。 十六年前王家灭门,王家男丁每一个下葬都以玉佩陪葬,唯独王老爷子王仲行没有。 因为他早就将玉佩送人了,送给了一个救了他性命的恩人。 王占永远也不会忘记王仲行赴死之前和他对话—— “占儿,我将御赐金牌给你保命,不是因为你是王家最有天赋的船匠,而是因为你最小,你有比我和你父亲叔伯、哥哥们更长的时间去等那个希望,等那位恩人!” “侄儿们不是比我还小吗?” “他们是小,却没有继承我们王家的造船术。没有造船术,就算最后让等到了那位前辈恩人,又凭什么请她老人家出手帮忙?” “她一定会来吗?” “不知道。但是,如果她要造船,就一定会来找我们王家!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你学会制造凌霄飞鱼神舟这种几乎是传说中的船只吗?便是为此而备!” “她若是不造船呢?” “那你就等,一天不来就等一天,一年不来就等一年,十年不来就等十年……,若是等到你等不下去了……那就放弃吧,然后永远离开莲花岛,走的远远的,去娶妻生子,我们谁也不会怪你!但是,没等到那位前辈之前,你要发誓,绝对不能自己去报仇!” “……” 王占迎着清晨冷风,眼睛却有些发热。 十六年了,若是没有爷爷临终留下的这个希望,自己一定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去报仇死于李家侍卫的刀剑之下,就是已经崩溃疯狂。 王家人造船的天赋惊人,武道天赋却稀松平常,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王占有时候甚至怀疑是否有爷爷说的那么一位前辈恩人,也许他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绝望,一直坚持活下去,才故意编造出来的故事也说不定。 然而,爷爷的玉佩真的又出现在了眼前。 故事,终于从猜测变成了现实。 王占立刻就选择了相信,因为他的潜意识已经拒绝去怀疑。 他已经等了足够长的时间,若是依然这么一直平静的等下去,他或者还能坚持,可若是突然出现希望然后又破灭,那他一定会瞬间崩溃疯狂。 所以,即便柳无意和小夭一老一幼,看起来弱不禁风,王占依然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件东西,不管是稻草还是巨木,都绝不会再放手。 因为,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希望! 要死便死,要活便活! 不管事情将要如何发展,他都已经失去了继续等下去的勇气。 王占的步履越走越坚定。 不过片刻,他就看见了那颗大树,看见了树下的小夭和柳无意,也看见了围着她们的那一群人。 王占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谁,因为那群人后面站着的那个体型如球的胖子,就是琅琊王幼子李朗的大管家李福——当年王家被抄家的时候,他在场,王家满门在刑场被斩的人头满地的时候,他依然在场。 王占当然绝不可能忘记这个人! 比起李朗,他甚至更恨这个一脸笑眯眯的大胖子,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生啖其肉。 可是,他连李家的一个侍卫都打不过,一切便只能是做梦! 因此,王占便有些担心。 他虽未入武道,却也知道李家的侍卫绝不是只会吓唬人,或者打断那些施舍东西给他的普通人的手脚,他们是真正会杀人的武者,听说甚至有虚实境的武道高手。 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小姑娘,实在令人担心,王占大步冲过去——他想要帮忙! 然后,他就看见了剑光! 一闪! 再闪! …… 剑光就像星星,此刻却似乎比初升的阳光还要闪亮耀眼。 剑光每一次闪动,就会有一个人倒下。 每倒下一个人,管家李福的脸色就会变白一分,他大声质问身后那两个始终站着不动,像是木头桩子样的中年人,却没发现两个中年人的脸色比他还要白三分。 王占忽然觉得,希望真的就在眼前! 他看着刚刚冒头的太阳,第一次觉得日出似乎比日落更好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凌霄飞鱼神舟 看着小夭刺穿最后一个先天境武者的喉咙,李福的胖脸已经汗如雨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五大三粗的大汉会打不过这么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更不明白身后这两个平日里耀武扬威什么入微境的武者会比他还害怕。 但是李福知道,今日自己只怕是来错了! 他想转身就跑,可是不知怎的,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越想越怕,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小夭收剑入鞘。 师姐没有让那两个入微境的武者出手,就表示她对上他们绝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越阶挑战,原本就是武者难以逾越的天堑,何况她现在还只是先天境初期。 “时辰到了,走吧!” 柳无意收起手中的刺绣,将凳子放进竹筐,然后携了小夭的手,沿着长街就往下方船坞走去。 李福和两个入微境的武者都脸色苍白,额头汗如雨下,就像是牵线的木偶,也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走了几步,就看见正趴在长街上干呕,脸色苍白的王占。 王占本来想要帮忙,可是跑近的时候却看见一地尸体,他心中快意,可是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胸口却一阵烦闷欲呕,最终吐得一塌糊涂,手脚俱软。 等看见李福,他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奋力站起来,狠狠的一口唾沫吐了过去。 他虽然恨极了李福,却知道这位前辈既然留了此人不杀,多半还有他用,因此也控制自己免得做出过激的行为。 十六年都忍了,自也不差这一刻。 ~ 天刚放亮,此时正是船坞工匠上工的时辰。 船坞只有一个大门,往来的工匠看见慢慢走来的小夭和柳无意等人,无不脸色大变,目露恐惧之色。 长街不大,平日但有风吹草动,片刻也会传得人尽皆知。 昨天晚上小夭杀了两人,今天早上更是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岛上李家或者还没收到消息,可长街口耳相传之下,却已经是无人不知。 在他们眼中,小夭已然是恶魔的化身。 门口的守卫只是普通人,根本不敢阻拦,而真正的守卫却是跟着李福早让小夭杀了个精光。 “守住大门,谁也不许出去!” 柳无意停下脚步,看着李福三人,淡淡的吩咐,然后看了看王占:“随我进去清点材料,需要多少人手就点多少。需要多久才能造好?” 王占躬身道:“小人只需三十熟练工匠,耗时一月即可!” 小夭道:“难道不能多加人手,然后缩短工期?” 王占道:“飞鱼舟船身并不太大,人多反而施展不开。而且小人也不敢隐瞒,这飞鱼舟小人虽然自小练习了无数次,但是因为材料难寻,关键的地方依然还是理论,过程还需摸索,所以才会耗时久一些!” 柳无意点点头:“王仲行倒是有心了!好了,材料要放在什么地方,你带路吧!” 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建造一次的船,王仲行却让自己的孙子费心练习,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只这一句,王占已然感激涕零,心知祖父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王家的大仇能否得报,已经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造好了这艘飞鱼舟,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从头到尾,他居然完全没有想过柳无意能否对抗庞然大物般的琅琊王府,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前辈您这边走!” 神龙船坞原本就为王家所有,十多年过去,虽然有些改动,但是大的地方仍然保持原貌。 在王占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一处小型造船室,当年他就是在这里练习制造飞鱼舟,自然是最合适的地方。 “就此地?” 王占点点头。 屋内堆着些许杂物,王占正想着要让船坞的人先行搬走,却见柳无意突然挥袖,便似有一道清风拂过。 呼! 风过处,地上所有堆积的材料肉眼可见的湮灭,不留一丝残余,就像是岁月流逝,一切皆化为虚无。 造船室瞬间便清扫一空,地面墙壁却半点无损。 王占目瞪口呆。 柳无意放下竹筐,然后探手在里面一抓一放,造船室内就多了一具长达五丈余的奇异骨架。 “这就是凌霄飞鱼的骨架?” 王占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飞鱼舟最主要的材料就是凌霄飞鱼的骨架,它是天然的龙骨,造船师所要做的,就是用材料将骨架间的空隙填补起来,便是一艘现成的船。 然而,凌霄飞鱼却极难寻求。 凌霄飞鱼乃是地阶变异凶兽,名虽为鱼,却不在水里,而在天上,据说它以云彩雨露为饮,以风暴雷霆为食,速度比闪电还快,常人想见都见不到,更遑论捕获击杀了。 王占本一直奇怪这位前辈到底要如何送来材料,现在才知道居然是这种神仙般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柳无意连连挥手,不过片刻,造船室已经堆满了各种材料。 毫不起眼的竹筐就像是一个无穷尽的聚宝盆,也不知道到底放了多少东西。 王占看得眼花缭乱,目光所及,全是他记忆中凌霄飞鱼神舟所需的材料,有些虽然从未见过,也能根据其形状对比估出个大概来,一时间激动无比。 “小夭,你陪王占去挑选工匠吧!师姐累了,先去大堂外歇歇!” 小夭点点头,拖着王占就去挑人,谁若敢不来,自然是一剑杀了,这就是她这个陪客的作用。 她也知道师姐不可能真就累了,只是她们杀了李家的人,肯定会有人再来,这一个月的时间,只怕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 ~ 李福站在船坞大门里面,不时的抹着汗水。 他见柳无意去了船坞里面,似乎忘记了他们三人,便很想回岛上去搬救兵,可是那两个入微境武者却极为听话,让他们看门,便标枪般挺立在大门两边,姿势比最尽职的守卫还要标准。 李福终究也是有几分见识,见这两人如此,心知那看似普通的妇人定然是了不起的高手,自己若是走出这大门,多半就会身首异处。 原本的两个守卫一脸尴尬,这两个平时需要仰望的大人物突然替代了他们的位置,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太阳高升。 李福的汗水已经流不出,肥胖的脸上一片苍白,嘴唇干裂,他隐隐看见大堂那妇人似乎坐在那里刺绣,心中更是一片绝望。 老爷怎么就还不带人来,消息肯定已经传回去了啊? 轰隆隆! 天边似有雷声隐隐。 李福望着长街方向,突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 长街上,一辆华丽而巨大的马车正沿街飞速而下。 拉着马车的青马身长丈半,四条大腿上隐隐长着细细的鳞甲,竟是罕见的龙鳞马,那碗口大的蹄子落在长街的石板上,碎石纷飞,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 马车飞快,车内却极平稳,车中三人,分三面对坐。 “董老,你觉得会不会是专门针对我们王府的人?” 李朗端着酒杯,一边晃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不过四十出头,相貌堂堂,又是琅琊王的幼子,自小养尊处优,武道天赋虽然不差,可是用功不多,如今也才入微境,至于虚实境尚遥遥无期。 “按情报来分析,来人似和王家有什么瓜葛。不过,她一来就进了船坞,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董山是王府供奉,虚实境中期,白衣儒衫。 “哼,船坞中我们又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每次货物一到,立刻就着人搬回岛上,她若是真知道什么,反而也不至于去船坞寻找!” 另一人冷哼道。 此人叫张一山,形似乡下老农,修为却与董山相仿,两人同为供奉,不免明里暗里的想要分个高下。 李朗道:“据看见的人说,李晨和王强两人连手都不敢出,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姑娘杀光了李福带去的人,以两老估计,对方会是什么修为?” 董山道:“他们两人都是入微境圆满,不敢出手的话,只能说明对方肯定是虚实境,要说到具体的修为,那可就不好说了!” 张一山也淡淡道:“去了一试便知!” 心中不免暗道李朗草包,马上就要看见人了才想起问对方的修为,万一对方是高手,现在就算知道也绝对跑不掉的,问也是白问。 长街不短,可是马车速度飞快,不过片刻已经来到船坞。 “直接冲进去!” 李朗掀开车帘,看着船坞大门,眼神兴奋。 看见马车毫不减速的直冲过来,门口翘首以待的李福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的躲在一边,还没缓过神,就听见轰然一声大响。 龙鳞马四蹄翻飞,瞬间冲进大门。 但是,马进了门,马车却仿佛撞上了铁板,轰然一声,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一堆渣子,酒水吃食漫天飞舞,香气扑鼻。 董山和张一山两人护住李朗,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马车毁坏,这已经不仅仅是什么下马威,无疑于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两人眼中惊惧,李朗也不复刚刚的镇定,眼神惊慌。 张一山跨前一步,望着数十丈外大厅刺绣的妇人,冷喝道:“何人装神弄鬼?” 对面寂然无声。 去! 张一山手一动,一道晶莹透亮的剑光出现在手中,轻轻挥手,便化作流光直冲入大厅。 柳无意端坐未动,似全无所觉,可是那道剑光刚刚冲到门口却突然消失,就像火星落入水中般,无声无息的湮灭,水面却毫无半点波动。 张一山目光一凝。 弹指间,又是三道剑光,甫一射出,立刻走马灯似的急剧的旋转起来,光影拖曳,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风声呜咽,摄人心魄。 大厅中的柳无意依然在刺绣。 剑光过去,仍然毫无声息的湮灭,大厅的大门内外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张一山瞳孔骤缩,转头看了看董山,后者微微摇头,他目光闪动,骤然一咬牙。 嗤! 张一山掌中长剑突然冲天飞起,剑身白芒闪耀,剑越飞越高,光芒也越来越盛,转瞬已刺目欲盲,竟似比太阳要要耀眼。 长剑剑光突然一收,便从半空急坠而下,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流星逐月般扑向大厅。 这一剑,已是张一山一生对武道领悟的精粹。 他第一剑之后,就知道对面这看似普通的妇人绝对是自己生平仅见的高手,当时心神激荡尚不敢相信,这才第二次射出三道剑光! 不是为了试探,而是为了确认。 结果,当然是高下立现。 所以,董山发现反抗无用,示意他不要再做无谓的攻击。 可是张一山一生武道已经难有寸进,好不容易遇到如此高手,哪怕冒死也不肯放弃机会,多一次出手,对武道的领悟就必然多一分。 这一剑,他已经不是为了伤人,只想看柳无意真正出手一次。 可惜,张一山注定失望! 即便不是剑光,即便是真正的利剑,大厅的大门依然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剑光瞬间被灭! 不过,这一次剑光虽然熄灭,长剑本身却悬停在了门口。 然而,这停顿也只不过一息,长剑像架在火堆上的冰块,肉眼可见的消融,转瞬就化为虚无,这柄跟随了张一山半生,以无数奇珍打造的利刃似乎从未存在般消失了。 张一山呆立当场! 他无比的失望,可是同时心中又升起更大的希望! 就在张一山刺出最后的一剑的时候,董山也趁机抓住李朗的手腕,直往长街方向斜射出去。 他早已打消了摆平事情的念头,只想着能顺利脱身。 当然,他更没指望张一山这一剑能对柳无意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希望这一剑能稍微拖一下,露出一丝给予他和李朗脱身的机会。 然后董山也同样失望,甚至比张一山更失望。 他带着李朗身形方起,半空就突然生出一股无形的压力,抬头就看见一道淡淡的青色掌印自空中拍落。 轰然一声! 像拍蚊子似的,董山和李朗直接被拍在地上,晕头转向好一阵才爬起来,再也不敢有半点妄动。 “既然来了,就在院里好好站着!” 这时候,他们才听见柳无意说的第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三 突然袭击 楚越心有所感,突然从入定中醒来。 睁眼就看见南宫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身边,带着少女特有的淡淡的馨香气息。 “不对劲!” 南宫雨声音低至几不可查。 按理说,在楚越他们这个队伍中,五个少年一个少女,晚上值夜无论如何也应该轮不上南宫雨才是,可是她偏偏精力旺盛,每次都主动要求。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反正每次每人一个时辰,每晚上三人,两天一轮,刚刚好。 现在便是南宫雨轮值的一个时辰。 楚越心神一定,自然不必问哪里不对劲,一下就察觉到了,然后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小心的跑来提醒。 他们选择的落脚地是背靠悬崖,三面通畅的地方,如今居然有两面都有人来,全都收敛气息,而且似乎还不少。 不知是玩围三阙一的把戏,还是那剩下的一面也另有埋伏。 若非南宫雨感知灵觉强大,也未必会这么早就发现。 先天境以上的武者虽然可以收敛气息,但是人本身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动等身体的特征自有的声音,那是绝不可能掩藏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所以,到了一定范围之内,便不可能骗过高手的耳目。 南宫雨之所以如此小心的过来叫醒楚越,就是怕打草惊蛇,对方不但人多,而且早有准备,若是惊动了对方先行发动,他们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多半要吃亏。 “怎么办?” 南宫雨又问。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那肯定早就冲了出去了,只是这近两个月的团队生活,她多少还是有些改变,至少不会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经常忘记还有队友。 楚越眉毛一挑:“听我数到三,你就贴着悬崖边缘杀出去,千万别回头,杀透之后,再杀回来!” 他是绝对相信南宫雨的攻击力的,这种正面攻坚,除非是江翼云那级数的天才或者越阶的武者,否则,绝难有能挡住她枪锋的人。 真的? 南宫雨以眼神疑问。 她虽然知道计谋什么的很有用,但是向来不喜,正面冲锋才是她所钟爱的。 见到楚越肯定的点头,南宫雨眼神中立刻就战意飙升,手中长枪一紧,竖起耳朵。 “一!” “二!” “三!” 南宫雨弹身而起,一个虎跳,瞬间横跨数丈空间,人在半空,就看见身后一道强光闪过,同时听见嘭的一声,却是楚越引爆了一颗他所谓的闪光弹。 林中立刻就有人惊呼出声,显然被突然出现的强光闪花了眼。 南宫雨早得楚越提醒,自然不会有事,反而借着光亮将前方的来人看得更加清楚,居然不下二十余人,正扇形围拢过来。 她身形落地,再一个纵身,就到了一个武者跟前,破阵枪一挑,那人刚被强光闪到眼睛,此刻眼见枪到,也根本无法阻挡,立刻被挑上半空。 南宫雨枪势一起,便不会停止,顺势一扫,噹的一声,又一人被扫飞。 张谋等人在南宫雨冲出的时候已经醒来,看见楚越的手势,也各自避开强光,然后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围杀过来,顿时吓了一跳,一时间也有些不明所以。 张谋问:“往哪里走?” 楚越向前一指:“正面!” 风晴川问:“为何不跟着小雨后面?” 楚越嘿然冷笑:“都被人杀上门了,难道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 风晴川又问:“那为何要走这面,这么多人!” 楚越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三少你废话真多!” 风晴川道:“不是我话多啊,最后一个问题,我们都走了,难道就不要牛车了?” 张谋笑道:“牛车笨重,一时半会就算给他们,他们也走不远,到时候我们再杀回来,却是快得很!” 就几人对话这瞬间,他们已经冲出数丈,楚越连连张弓,却只射翻一人,对面嘭嘭之声不断,显然是被对方用盾牌拦住了箭矢。 果然是有备而来! 数十丈的距离,对于先天境武者来说,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 双方瞬间短兵相接。 楚越长刀斩落,立刻有一人持盾相迎,嘭嘭嘭,声音连响,却见张骥风晴川等人的刀剑悉数被对方拦住——清一色的持盾武者! 这些人持盾武者不但全是先天境后期以上,而且进退有度,相互还能借力卸力,居然像是某种阵法,一人受到攻击,相当于这几人一起承受,简直就是一个超级乌龟壳,绝非一时半会能攻克的。 张谋和楚越相互一看,同时心中一凛。 对方不但人多,而且准备的十分充足,针对性极强,而他们却连对方的来历目的一无所知,几乎全面落在下风。 “去和小雨会和!” 楚越本打算像交代南宫雨一样,他们几人杀个透之后再杀回去大家一起会和,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既然连他们都有了针对性的应对,那么南宫雨那边恐怕也一样,而且她还只有一个人,万一要是发生点什么,简直难以想象。 几人立刻转向。 持盾的武者防守厉害无比,攻击却大打折扣,楚越等人一时间难以攻破,要走却容易得很。 因为他们这阵型明显就是坚守的类型,要想攻击就会牵动阵型,到时候攻击不成,说不定反而会被楚越等人趁势反杀,所以,一见他们退走,根本不敢紧追,不过片刻,就被楚越等人甩得不见了踪影。 等楚越几人赶到另外一边,除了一片打斗的痕迹,却哪里还有南宫雨的踪影? 只是地上留下了明显属于她的独特脚步,所过之处就像是凶兽冲击一般。 很显然,她应该是追杀某人,或者说被某人引走了。 周围忽然就安静下来,刚刚围杀他们的人突然就如同潮水般退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骥急道:“走啊,还等什么?” 张谋道:“分吧,到时候仍在原地会合!” 张骥吃惊道:“还在原地?难道不怕他们再来一次?” 张谋摇头道:“他们就算再来一次,也最多和刚才一样的结果。而且,南宫小姐若是没遇到楚越,她肯定会回原地,我们若是离开,就会与她错过!” 楚越点头道:“好,那我去追小雨,你们回去!” 风晴川道:“你一个人去?” “一个人比较方便,何况你们要护车,三少你就留下吧!” 风晴川还待再说,却见楚越展动身形,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远去数十丈。 追踪南宫雨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她那轰隆隆的赶路方式,也就是体型太小,若是再大些,完全就是和独眼蛮牛一个类型的蛮力凶兽。 但是,她的速度也实在快得惊人。 楚越在短途奔袭或者可以追得上她,时间一长便定然会被拉远了,纵然他真气雄厚,却根本没法和她那变态的体质相比,身体终究会受不了。 追了近盏茶时间,楚越心中越来越惊奇。 南宫雨脚步越来越大,到最后每个脚印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三丈,以楚越对她的了解,这已然是尽了全力,看样子在速度上竟似有不及。 不过,南宫雨没有放弃,显然也始终没有追丢。 然而,更为古怪的是,楚越一路追来,除了南宫雨留下的痕迹外,便完全看不出有其他人留下的半点痕迹,似乎她追踪的是一个影子。 南宫雨当然不会那么无聊,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追的那人根本就没有留下痕迹。 楚越心中的惊奇已经变成震惊。 不管此人是谁,身手如何暂且不说,只这份速度和灵巧就已经足以令人侧目。 按常理说,此人只是一味逃跑,应该不会是南宫雨的对手,可他要是一个诱饵呢? 楚越心中惊疑,速度已经提至极限。 又疾驰了近刻钟,他风驰电掣的身形突然一顿,速度稍缓之后,翻身上了身后刚刚经过的一株大树的枝丫,目光落在那微不可查的一处痕迹上。 “气息终于有些不匀了么?看来此人内息和体质比起南宫雨均有所不如!” 楚越飘身落下,心中稍定,然后立刻展动身形又追了上去。 再向前地形就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平坦的林区,林立的巨石逐渐多了起来。 双方的速度都有所下降,南宫雨是因为受到地形的限制,而那神秘人物应该是体力或者内息消耗不及补充。 再往前走,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高达两丈,里面一团漆黑。 南宫雨的脚步也跟着进了山洞,看那脚步之间的距离,她显然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冲了进去。 有些不对劲! 南宫雨虽然是战斗狂人,可是自从加入团队之后,‘独’的属性已经收敛了不少。 楚越当时虽然说过让她杀透之后再杀回来,可南宫雨只是爽直,又不是傻,绝不可能一根筋的一定要追着一个人杀透,杀不透就不回头。 而且,这一追就是半个多时辰。 这被追的到底是什么人,会让她如此锲而不舍? 他们来到这里到底是慌不择路,还是早有预谋? 楚越停下脚步。 洞中毫无动静,巨大的洞口就像是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楚越知道这个洞,名字叫做熊洞。 太平道战区虽然宽广无比,但是断魂谷数百年的探索,除了像黑蜂洞那等极少数的地方,基本上哪里有大点的石头之类的都已经被标识在地图上。 熊洞是一个类似于通道的巨大山洞,长不过三里,中间有些曲折,却没有岔道。 它有两个出口,一个在楚越面前,一个则在悬崖的另一边,以前据说是一群花斑熊的栖息地,断魂谷弟子进入太平道之后,自然就慢慢的被杀绝了。 所以,熊洞现在除了某些路过落在落脚的凶兽,基本上没什么危险,故而也经常有弟子从熊洞经过,因为这比绕过这座悬崖要节约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楚越停下脚步,并不是在考虑追与不追的问题,因为这根本不必考虑,既然已经来了,而且南宫雨已经进去了,他是必然要进去看看的。 他只是在仔细的回忆熊洞的地图,考虑的是如果真的有人利用此地设伏,将会用哪些可能的手段,而自己又要如何应付。 片刻之后,楚越大步进了熊洞。 ~ 张谋等人见楚越离开,也转头赶回先前的落脚地,一路上以为的偷袭并没出现,那群人消失得和他们出现一样快。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看着眼前的场景当即就傻了眼,风晴川更是当场就骂出了口。 “他大爷的,这群王八蛋,可别让他们落三爷手里……,太卑鄙了!” “……” 原本他们那辆已经快要装满的巨大牛车,如今空空如也,近百头凶兽的尸体已经被搬卸一空。 张骥也大感无语:“难怪他们的行为如此诡异,原来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对我们怎么样,而是要抢我们的牛车……” 张骐也叹气道:“当时那种情况,谁能想到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就为了抢劫一辆牛车?当然是先杀出去再说了!” 张骥道:“可是我们那一车虽然不少,价值也应该没有一万元石,他们至少超过三十人,这一分下来,好像没啥油水啊!” 风晴川冷笑道:“你们可还忘了一件,那可比牛车上的凶兽尸体的价值高得多!” “双尾银狐!” 张骥突然反应过来,猛的一拍大腿:“麻蛋,这帮家伙,千万别让老子再遇到……” 别说南宫雨根本不懂驯兽,就算她会,也不可能将昨天抓到的双尾银狐养熟,所以它还是关在牛车上特制的笼子里面,现在嘛,自然也被人带走了。 若说丢了一车的凶兽尸体他们还不是太在乎的话,那失去银狐可就真有点心疼了,他们可还一直等着南宫雨养腻了好拿去卖呢,那可是价值超过三万元石的奢侈品。 张骐道:“这么说来,他们肯定还就是冲银狐来的,昨天我们和江翼云冲突虽然当时在场的未必会说出去,可难保不会被什么人看见我们手中的银狐!” “现在说这些还有屁用啊?” 风晴川有些烦躁,然后看着张谋:“老张,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难道有什么鬼主意能找回我们的东西?” 他也就随口一问,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 在这到处都是武者的战区,又几乎人人都以斗篷遮掩的情况下,要找这么一群人,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一百五十四章 猎人与陷阱 被风晴川这么一提,三人这才发现张谋回来之后似乎就一句话没说,一直在想什么。 张骥也奇道:“是啊,公子你难道想到什么了?” 张谋沉吟道:“我在想,这一群人的行事风格和手段,倒很像是传说中的猎人!” “猎人?你是说那群专门抢劫,自称以人为猎的猎——人?” 风晴川疑惑道。 猎人在断魂谷弟子中间传了很久的一个神秘组织,他们聚集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战场上抢夺同阶武者的战利品,来去如风,聚散无常。 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更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只是,他们也并不是贪得无厌的看人就抢,都是遇到诸如变异兽这种价值不菲的货物才会出手,而且每次出手必中,至今还没听说有失手的记录。 张骥道:“听倒是听了很久,还一直当是传说呢,不过听公子这么一提醒,似乎还真像是这群家伙!” 风晴川道:“就算知道是他们又能如何?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据说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一起行动的是谁,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的首领,叫什么黑袍是吧?” 张骥道:“知道个名字也没什么用吧,整个断魂谷穿黑袍的人多了去了,何况,人家叫黑袍,说不定反而还不穿黑袍呢?” 张骐也点头道:“人找不到,东西估计也就很难找得回来了!” 张谋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我感觉,这次他们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抢我们的牛车那么简单!” 风晴川道:“怎么说?” 张谋微微摇头道:“我也只是感觉。但是有一点你们想过没有,他们东西已经得手,为何要将南宫小姐引那么远呢?” 风晴川道:“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说不定是那人甩不开小雨,小雨也正好追不上,两人就一直僵持呢?” 张谋道:“南宫小姐明知我们在后面与人厮杀,她还会一直去追一个追不上的人?” “呃……” 风晴川一滞,道:“那她是为什么?” 张谋摊手,摇头道:“我要是知道,也就不会说是感觉了!” “你大爷的!” 风晴川一愣,凝声道:“那你的意思,这些人的目的不但是要抢我们的东西,还顺带想对付小雨?” 张谋脸色也有几分凝重:“也许是,也许不是!何况,现在可不止南宫小姐一人追了过去!” 风晴川脸色微变:“你是说,他们针对的也可能是楚越?” 张骥吃惊道:“不至于吧?当时我们分合聚散,最后楚兄去追南宫小姐也不过是临时决定,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会追过去?” 张谋道:“如果当时的情景重现一次,你们觉得追下去的会是谁,是我,是你,是小骐,还是三少?” 三人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用想,当时那种情形,再重现多少次,追下去的恐怕都是楚越,因为只有他最合适!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有人早就算计好的,那未免太可怕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什么?” 风晴川大惑不解。 以他的想法,他们四人一起沿着南宫雨留下的踪迹直接追踪过去就行了,就算南宫雨回来,难道路上还遇不到? 张谋道:“如果这整件事真是一个阴谋,那前面一定有陷阱在等着楚兄!” 风晴川急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更应该赶快去救援啊!还等什么?” 张谋道:“如果有陷阱,你以为设置陷阱的人不会考虑到我们?我们若是立刻就赶过去,对方也定然会有手段在等着,去了不但于事无补,还极有可能也落入陷阱!” 风晴川若有所悟:“那我们等在这里就能救他们?” 张谋叹气道:“等,其实也是无奈之策,因为我们的对手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们根本一无所知。所以,索性就不如等陷阱发动,到时候就算楚兄和南宫小姐真被困住,那我们也有了明确的目标,自可前去救援!” 他说着顿了顿:“当然,也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一会他们就会回来!”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现在几人谁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风晴川沉吟片刻,又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他们真被困住,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张谋眼神闪动着光芒:“天亮之前,若是他们都回来,自然最好,若是回来一个,就立刻前去寻找另一个。若是在天亮之后仍然一个都没回来,我们也立刻动身循迹前往!” 张骥不解道:“等有人回来我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天亮好像成了关键分割点呢?” 张谋沉吟道:“我也只是在赌。以楚兄的谨慎,他若是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却又难以脱身的话,定然会想办法向我们求救,黑夜中什么样的求救方式最醒目?” 风晴川皱眉。 张骐却道:“公子是说那求救用的烟花信号?” “正是!” 风晴川展颜道:“不错,小越之机变无出其右,他就算遇险也定然会想办法发出求救信号!那我们……就等吧!” 几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 洞中没有一点光亮。 楚越慢慢向前,看似身体完全放松,精神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但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立刻做出应变。 他当然也没有拿出照明物,在环境不明的黑暗之中置身于光源之下,那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山洞渐渐曲折窄小,洞顶高度最窄处甚至宽高均不足一丈,这种地方要是有什么埋伏,肯定会非常麻烦。 洞中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可是,楚越的心却越提越高,这是灵觉对危险的预警,也就是说前面极可能有埋伏,可是他现在已经行进过半,进可能会有危险,退难道就会安全? 显然不可能! 若真这么简单,那也就不叫陷阱,叫玩笑了! 对方到底会用什么手段? 楚越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因为在这种地方能用上的手段简直多不胜数,可供选择的机会太多。 轰! 一声闷雷般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整个山洞似乎都颤动了一下,洞顶碎石簌簌而落。 不至于又遇到山洞塌下吧? 饶是楚越经历生死无数,对这种情况也不禁有些心有余悸,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每次进山洞似乎都没有好事。 轰!轰! 又是两声闷响从身后传来,声音却小了许多,山洞也随之微微震动了两下,好在并没有半点要塌陷的征兆,。 可是,楚越的脸色却骤然变了。 他忽然明白这三声声响是什么意思——有人堵死了他进来的入口,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有巨石落下堵住洞口引起的,后面两声想必是为了稳妥,又加了两块! 堵住一个洞口,然后瓮中捉鳖——这也是楚越想过的陷阱之一,简单又方便。 那么,在对面的出口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呢? 楚越心念一动,突然向后急退,可是才退出不过数丈,立刻变色停下——五名武者正远远过来,看那毫不掩饰的气息,赫然全是先天境大圆满。 在封洞之前,还先行派人进洞,显然是为了防止出现纰漏加的保险,也显示了幕后之人对楚越有着足够的重视,以及其必欲得之而后快的决心! 五名武者,一手持盾在前,一手持刀在后,腰悬短弩,在这狭窄的山洞中,攻防一体,简直堪称完美。 他们并非先前围攻偷袭的那些人,楚越只一眼便看了出来,因为眼前这群人气势更胜,看行走间的动作,默契也更足,最主要的是气势,那种嗜血的气势,绝非一般的武者所能拥有。 这是一群职业军人! 唯有上过真正的战场的人,才有可能凝炼出如此嗜血的气势,和他们一比,断魂谷的先天境武者就像是刚刚进入军队的新丁。 楚越后背一阵发凉。 这样的人,他对付一个尚可,对付两个就会吃力,若是超过三个,便唯有逃走,因为这些人除了本身实力强大外,还能相互配合,两个人甚至就能配合出相当三个人的实力出来。 可是,对方现在却有五个之多,这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半分机会! 连试都不必试! 这还只是对方为了稳妥加保险留下的人手,那熊洞另一边等着他的又会是怎样的阵容? 楚越慢慢后退,不管那一边有什么人,他都已经无法避开,就算他能击溃眼前这五人,但是来路入口被封,也依然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五个刀盾武者前行的速度并不快,显然并不急于和楚越交手,只是要将他逼往另一边。 楚越一边后退,一边思索。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明白即将面对的是何方神圣,以往大夏朝廷有人追踪他和小夭,却也从来没有出动过军队中的战士,而且眼前这群人,应该也不是大夏的军士。 不是大夏的,那就是西域的,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人物。 想到最后,他索性也不再多想了,反正马上应该就要见到正主,处于绝对劣势的局面暂时肯定也改变不了,那就面对吧! 楚越心中有了决断,立刻加快速度,向对面出口冲去。 在他全速之下,不过片刻,洞口已经若隐若现,越来越近,已然能清晰看见洞口,甚至能看见洞外淡淡的月光,以及月光下的密林。 光暗对比之下,洞口站着的一条人影异常清晰! 居然只有一人! 楚越速度放缓,一步步接近。 洞口的人转过身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貌极为俊美,一身雪白的衣衫,做工极为精美,身无配饰,但腰间的一柄长剑却华丽至极。 奢华! 只看一眼,楚越就知道此人绝不会是断魂谷的弟子! 看着那略有些熟悉的面容,楚越双眼微微一眯:“折剑宗花家的花子玉?” 他本来一直就在想到底会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此刻看见花子玉那张和花子蕲极度相似的面容,再加上风晴川当初说了那么多有关花家的信息,楚越要还猜不出面对的是谁,他也真就是一头猪了。 只是,花家怎么会有军队中的军士? 啪!啪!啪! 花子玉轻拍手掌,道:“厉害,厉害!我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说明身份呢,现在正好就免了!不过还是要说明一点,我是来杀你的!” 楚越点头道:“我知道!” 花子玉笑道:“那你肯定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杀你!” 楚越奇道:“难道不是因为我杀了你弟弟花子蕲?” 花子玉摇头,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误会。花子蕲虽然是我弟弟,但是却没有半点花家人应该有的优良品质,愚蠢又自大,你杀了他,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杀你?” 楚越挑眉道:“那就是因为风家了?” 花子玉愣了一下,然后抚掌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可惜啊,你若是没和风家的人沾边的话,我都有些不想杀你了!” 楚越嘴角带着一丝讥嘲:“你不敢动风家的人,所以便想要杀我来出气?” 花子玉居然也不否认,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点头道:“不错,对于花家来说,风家是招惹不起的,可是花家死人了,为了面子总得讨个说法,对不对?” 楚越也点点头:“而我不但是杀了花子蕲的正主,又正好和风家三少爷关系颇近,杀了我不但找回了面子,而且还正好又借机出口恶气,实在的妙极了!” 花子玉笑道:“正是如此!不过,你还少说了一点,据说连风家的那位娇女对你也颇有意思,杀你那就更有不同的意义了。所以,不管真假,我杀了你之后定然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的!” 楚越叹了口气:“据说在杀人之前太多废话,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花子玉也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也知道这是个坏习惯,不过我觉得,要杀人总得让人明白怎么死的,是不是?何况,谁没有几个坏习惯呢?” 楚越道:“那你有没有遇到过因为话太多,导致最后想杀的人却跑了的?” 花子玉笑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过你若是能成为第一个的话,我说不定能因此改掉这个坏习惯呢?这么一想,又不禁有些矛盾啊!” 楚越沉默无语,手却已落在刀柄上,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身后那五名刀盾军士已经渐渐逼近。 花子玉凝视片刻,拍了拍手,洞外又有五名军士鱼贯而入,越过他向楚越缓缓逼近。 “你若是能从这两伍军士的围攻下冲出洞外,那我便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听说人死之前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总想见识一番,所以每次杀人之前总会给他们一个希望,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仍然一次都没见过!” “动手!” 花子玉轻叱下令,然后转身走出洞口。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死一线 眼见天色渐亮。 “这两人莫非都迷路了不成?” 风晴川逐渐变得焦躁,却又找不到什么话说,胡乱的玩笑道。 张骥叹气道:“三少,你要开玩笑也找另外一个话题好吧?” 两人因酒交心,关系比较亲近,相互说话都是直来直往,反正都心大,也不怕谁得罪谁。 风晴川勉强笑道:“他们虽然人没回来,不过也没有烟花信号,那也是好事嘛,说明他们没遇到什么危险,是吧?” 张谋看着天际,脸色凝重。 张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可能是他们根本连放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风晴川一口气差点卡住,半晌才缓过气来:“和你们聊天真没法聊了,难道你们不能像我一样,乐观一点?” 张骥撇嘴道:“你那是盲目乐观!” “你大爷的……” 风晴川跳起来就想要揍人。 张谋突然精神一振,霍然站起来,道:“回来了!” 轰隆! 声音隐隐,一下一下节奏鲜明,地面似乎都微微颤抖。 南宫雨! 听到她那独特的赶路方式发出的声音,几人立刻喜形于色,一直揣着的担心瞬间就去了大半。 不过片刻之后,几人脸色又变了——南宫雨是回来了,可是,只有她一个人! “楚越呢?” 风晴川第一个冲过去。 南宫雨扛着长枪,风尘仆仆,茫然的看着几人:“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风晴川大声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几人愕然,他显然是有些失态了,要放在平时,再给他一个胆子也绝对不敢这样跟南宫雨说话。 南宫雨也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居然也没有发作,只是皱了皱眉:“我……遇到一个仇人,所以就追了过去!” “仇人?” 几人齐声。 南宫雨向来直爽干脆,心胸比许多男子还要开阔旷达,对人的喜恶通常分为三种:还可以,一般,不喜欢。 她对朋友的感觉就属于还可以,至于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那恐怕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比如楚越张谋等人都属于这一类,换句话说,她觉得还可以的就能坐朋友。 至于一般,那就是对于陌生人,以及没什么接触的人而言。 不喜欢,就很好理解,这类人都很少,比如江翼云。 他们和南宫雨一起战斗了两个月,仇人这两字还是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吐出来。 “仇人!” 南宫雨挥舞了一下拳头,强调。 张骥表示怀疑:“你也有仇人?” 南宫雨虽然是姑娘,可是性格直爽大方,别人不敢得罪她,她也轻易不会却招惹别人,要说会和人结仇,确实有些稀奇。 张谋打断道:“那你追上那人了吗?” 南宫雨摇头道:“我追了他一个多时辰,兜了老大一个圈子,最后追到在一个悬崖,还是让给他跳崖逃了!” 风晴川也表示惊奇:“居然还有你追不上的人?” 他向来自诩轻功不弱,可是面对南宫雨,百丈之内他还可领先少许,一旦超过百丈,就会被逐渐拉近距离,最多五里,就必然会被追上。 张谋皱眉道:“走吧,边走边说!” 说罢,当先掠了出去。 南宫雨紧跟而上:“是不是楚越出了什么事?” 张谋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希望没有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谋叹了口气:“你离开之后,楚越就追了上来,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南宫雨不解:“那能说明什么?” 风晴川从后面挤上来,道:“是这样……巴拉巴拉!” 南宫雨好不容易听完,然后就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他们连我的狐狸也给抢走了?” 她看那狐狸漂亮,本来打算养了做宠物的,谁知道才过了一天,就被人抢走了。 “那不然你以为他们会专门给你留下来?” 风晴川坏笑,幸灾乐祸的说道,然后突然又失声道:“你居然只想着狐狸,一点都不担心楚越?” 南宫雨一脚将他踢飞,道:“楚越可不是需要人担心的人,他绝不会有事,我担心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陷阱,也肯定困不住他的!” 她说得自然随意。 几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知道南宫雨对楚越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可谁也想不到对他还如此的有信心。 “前面就是熊洞了!” “好像有些不对劲!” 南宫雨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红芒,直冲过去。 张谋等人紧随其后,片刻后几人站在洞前,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正拦住洞口,上面两块紧紧压住,几乎没有半点缝隙。 “这就是陷阱了!” 南宫雨绷紧着小脸,贴着旁边的石壁上侧耳倾听:“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难道楚越已经被他们杀了?” 谁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不管楚兄现在如何,总要进去看看才知道!” 张谋脸沉似水,抬头看了看洞口的石块,然后飘身跳上去,查看一番道:“三块石头都重达数万斤,不过上面这一块压下的时候裂成了三块,我们合力试试看能否推开一块!” 这种石头经过风吹雨淋,不但没有风化变软,反而坚逾精钢,要想凭人力凿开,绝非一时半会就能建功,当初楚越和风舞兮两人还是凭借神兵才勉强在石壁打洞。 几人一起上去,可落脚发力的地方却仅能容身两人。 南宫雨道:“我来!” 她将破阵枪顺手插在一边,双掌一合,淡淡白芒缭绕,扭腰曲掌,闪电般推在石头上,巨石微微一晃,松动了几分。 风晴川喜道:“还差点!” “你们让开!” 南宫雨长吸一口气,衣衫猎猎,几人立刻感觉周围元气涌动,她似乎变成了一个漩涡般疯狂的吞噬周围的天地元气,身上淡淡的白芒越来越盛。 嘿! 轰然一声。 南宫雨身后似有淡淡的龟蛇虚影一闪而逝,数千斤的石块应手而飞,直飞出数丈,山洞也显出一个仅可容身的小洞。 风晴川看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成了!” 南宫雨坐在石头上,抹一把头上的汗水,脸色有些苍白,刚刚那一下显然消耗不小。 “没事吧?” 南宫雨摆摆手,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这恢复的速度,简直比凶兽还要凶猛。 “走吧!” 南宫雨一把抓起破阵枪,接连几枪,将那露出的洞口棱角砸掉,然后游鱼般滑了进去! ~ “动手!” 随着花子玉的下令,前后两伍军士立刻冲了上来。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十名先天境大圆满,只要稍懂配合,就能轻易的将楚越斩杀,更遑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军士了。 若是任由对方合拢,恐怕一击就会将楚越斩为肉泥。 楚越急退。 他连头都没回,疾若闪电,直接以后背向身后的五名刀盾军士撞了过去。 刀光闪! 五柄长刀以几乎完全相同的姿势,相同的力量,相同的速度自上而下霍然斩落。 本是极其简单的一刀直劈山岳,可是五柄长刀之下,却编织成了一道无懈可击的刀网,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鸟,一块巨石,也绝对会被劈成六片。 咄! 楚越突然转头,轻喝一声。 声音不大,可落在五个军士耳中却似洪钟巨鼓,他们只觉眼前似乎出现一片尸山血海,饶是身经百战,刹那之间心神也为之一夺! 刀势不可查的一缓。 叮! 楚越长剑出鞘,一剑斜刺,直指身后最近的军士。 不争剑! 那军士刚刚受到楚越喝声冲击,再被不争剑剑势一引,气势一滞,长刀已然不可挽回的比同伴慢了一线,无懈可击的刀网终于出现一丝破绽。 禹步! 楚越脚步一滑,神奇至极的侧身穿过刀网,前后两柄长刀擦身而过,丝的一声,衣衫破裂,后背已然被削去寸许皮肉。 嘭! 楚越根本无暇顾及些许伤势,后背直接撞上身后军士的盾牌,轰然一声。 一股大力,那军士被撞得身形一晃,手腕一震,然后骤觉手中一轻,举着的盾牌已然被楚越夹手夺去,不禁心中一惊。 他身经百战,这盾牌几乎就像是他的手脚,被人当面夺取还是第一次,立时想也不想,又是一刀劈落。 噹! 楚越身体一旋,手中盾牌在再次劈落的五柄长刀之下,寸寸碎裂开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楚越直接被震得凌空倒飞,直往山洞深处飞去! 他在瞬息之间用尽手段,却只夺得一面盾牌,最后仍然以受伤收场。 可惜! 洞口观战的花子玉看得微微摇头,若是楚越修为再高一些,只怕刚刚那一下真会击溃五名军士的联手也未可知,不过,现在他虽然暂时脱身,结局依然是注定的。 只是他仍然想不明白楚越为何不选择向外冲,反而要跑回去。 就算猜到洞外面还有埋伏,难道跑回去就有生路? 或者是想利用地形限制军士合围的军阵攻击?若是这样,那他未免太小看这些军士,他们要这么容易对付,也根本活不到现在了。 楚越这一飞,也是顺势而为。 他所忌惮的,是这十名军士的合围,一旦围拢,就是腹背受敌的死地,所以才拼着受伤也要在他们靠近之前冲开一面。 方向的选择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外面还有埋伏是显而易见,冲出去就是面对另一个未知的局,到时候内外合击,说不定会演变成一个更大的伏击,所以,他宁愿选择退,准备先破了这个已经揭开的局。 而且,对于花子玉的布局,就现在来看虽然毫无破绽,可是在楚越看来依然算不得完美。 就实力上说,十名军士已经足够杀他,但是配合这种东西,人越多就越难做到完美,也越容易被破坏,而且山洞的地形固然限制了楚越逃跑,但也限制了军士施展的空间。 就像刚刚楚越的那一次冲击,若是放在空旷的地方,他多半是难以得逞的。 再则,这种地方,楚越若是有足够的雷光弹,要对付他们也是容易至极。 虽然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对付入微境以上的武者基本上没有效果,可是在这样近乎密闭的地方,对先天境的武者的杀伤力却还是不小。 当然,楚越身上也没那么多的雷光弹,而且他的还是仿制的,在对方有盾牌保护的情况下,杀伤力更是有限得很。 不过,除了雷光弹,还有一样东西在这里也能大展神威,那就是——毒! 楚越之所以要往里面退,并非是里面有活路,而是因为洞口有风,且空间依然显得有些大,不宜用毒的缘故。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将这十名军士一起毒杀在里面。 所以,若是以楚越自己来说,想杀他,最完美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入微境以上的高手。 楚越翻身落地,立刻再次飞退。 就算用毒,先天境武者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毒倒,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好说,但是现在双方交战,正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遇到异味自然就会屏住呼吸。 而且,他们也绝对会有所防备,比如解毒药丸之类。 楚越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些问题,所以,他的计划就是,明着下毒! 他一退,后面的军士立刻追了过来。 五人在前,五人在后,队列整齐,前面五人横盾,后面五人收刀入鞘,同时取出腰间短弩,抬手就在一片箭雨。 两队人轮番射击,配合默契至极,楚越根本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楚越也没打算停下来,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前面山洞中的那几个曲折,宽高不过丈余,最多两人并行,而且连着几个死弯,那里才是最佳的伏击之地。 就是这里! 楚越闪开一轮箭雨,身形一个转折,就冲进了第一个死弯拐角。 “冲!” 那些军士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冲了进来。 他们开始五人并排,后来变成三人,现在已经变成两人并行。 楚越心中算计,身形更快。 这里连着六道转角,要用毒,自然是在最中间的位置为佳。 第三道! 楚越身形稍停,转头看了看追来的军士,迎面就又是几只弩矢。 不对! 楚越瞳孔骤然一缩,这次不是弩矢,而是五枚碧绿的鸡蛋大小的弹珠,射的也不是他,而是他周围的石壁。 波!波!波! 几声连响,弹珠爆开,淡淡的绿色雾气迅速弥漫,速度居然并不比箭矢慢多少,顷刻间,整个石洞已经遍布淡淡的绿色,不但空气,连石壁也被染成了绿色。 毒! 碧水冷雾弹!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出生天 南宫雨冲进洞口,刚刚落地,就脸色微变,惊声道:“小心,有毒!” 第二个进来的是风晴川,听到有毒也是一惊,被洞口一卡,差点一个倒栽葱,后面张谋等人自然就不敢进了。 接着又听南宫雨说道:“没什么大碍,好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吃颗解毒丹就没事!” 风晴川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瞪眼,鼻翼一动,点头道:“是碧水冷雾,我记得楚越身上好像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难道是他用的?” 张谋也钻了进来,走动几步道:“一两颗碧水冷雾弹恐怕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范围扩散,他能带多少?” 南宫雨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好猜测的!” 说完,已经持枪冲了出去,速度居然并不比外面慢多少,几人相顾无奈,只有紧紧追了过去。 熊洞两头宽而直,中间窄且曲。 不过片刻,几人来到曲折之处,南宫雨放缓了速度:“这里毒气强了些!” 张谋道:“嗯,大概就是在前面放的毒弹,你小心一点!” 南宫雨一马当先,走了不过几步,突然‘咦’的一声。 “怎么了?” “有血腥味!” 洞中一端被堵,空气流通不畅,刚刚一点微风,应该是从对面洞口吹进来,南宫雨立刻就有了感觉。 再前行了不过十余丈,正好在一个曲折的拐角处不远,南宫雨突然脚步一停:“有尸体!” 几人上前,张谋晃动火折,见到不是楚越,这才不自禁的松了口气,然后才开始细看。 尸体有两具。 第一具尸体,死者大概二十出头,致命伤是一道从脖子斜拉向心口的一刀,几乎将他的脖子都斩断,看情形死了不超过一个时辰。 此人一脸风霜,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起来不似断魂谷的弟子,脸上一片茫然,显然根本来不及抵挡就已经被人砍死。 张谋看着南宫雨:“这像是楚越出的手吗?” 他们两人平时交手最多,相互之间也最为了解。 “像,又不太像!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他!”南宫雨盯着伤口,左看右看,也有些不确定。 前面一点靠近拐角的地方,是另一具尸体——这已经不能叫做尸体,手上脸上满是针刺似的小孔,看起来异常恶心,喉咙上还有一道伤口,几乎要将脖子切断。 此人看打扮和先前那人相似,也有同样的长刀,不过还多了一件盾牌。 张谋点点头:“走吧,如果是他出的手,那么肯定不会就这么两具尸体!” 张骥笑道:“楚越有那么嗜杀?” 张谋道:“不是嗜杀不嗜杀的问题,对方既然在这里埋伏,定然不会只有一人,楚越如果不想死,那就只有一路杀出去!” 张谋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 风晴川脸色有些奇怪。 “三少莫非认得这些人?” 风晴川摇摇头,沉吟道:“只是有所猜测,尚未敢下定论,且看看再说!” 张谋也未再问。 此时,最前面的南宫雨刚刚转过第二个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死角,突然闪电般的退了出来,好似见了鬼似的。 “怎么了?” “毒,好强的毒!” 南宫雨似心有余悸。 张谋收敛毛孔,屏息靠近,探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宽高均不足丈的狭窄通道中,一眼过去就是一片绿蒙蒙的雾气,有微风吹来,只稍稍飘动一下,立刻又凝滞了,竟是风吹都不散。 风晴川上前看了一眼,也惊得连连倒退。 “这是什么玩意儿?看着像是碧水冷雾,可是怎么不散呢?” 张谋脸色凝重:“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南海幽浮宫的重水!” “重水?” 南宫雨都忍不住吃了一惊,道:“幽浮宫鲜少有传人离开南海群岛,重水更是他们的宫中秘宝,轻易绝不会外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晴川道:“不会是楚越吧?上次他在明月楼的时候似乎拿出来吓唬过那个什么来着,不过我一直以为他的重水弹也是假的,就像那雷光弹一样!” 张谋摇头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他若是没有真的,又怎么可能仿制出假的?” 南宫雨道:“现在怎么办?” 重水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它的名字虽然叫重水,但是在空气中不但不重,还会漂浮起来,可是一旦接触到水或者带有水分的东西,立刻就会变得重愈千斤。 所以,植物沾上就会直接被从头腐蚀到脚,普通动物或者人类一旦沾上也会千疮百孔瞬间毙命,武者和凶兽则会阻塞经脉血管,麻痹肌肉,严重与否那就要看修为高低了。 更何况,空气中还漂浮着那么多的碧水冷雾。 碧水冷雾,虽然带着个水字,却和水不沾边,它就是毒气,而且还是细小颗粒性的毒气,也是歹毒异常。 张谋道:“我听说重水虽然是无坚不摧,却天生就被火克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说着走回尸体边上,将衣服拔下来,用火折子引燃,然后包了一块石头,用个手法,燃着的火把就划出一道弧线,飞过了转角。 轰! 刚刚扔进去,陡然间火光一闪,一道火苗直窜出来,几人猝不及防,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起翻身扑倒。 “不是说怕火吗,难道是这么怕的?” 几人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风晴川看着张谋不解的问道。 张谋也是一脸茫然,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说了是听说?” 风晴川张了张嘴:“你大爷的……” 南宫雨上前一看,道:“没了!” “什么没了?” “都没了!” 几人小心凑过去,却见刚刚绿蒙蒙的通道,一把火之后已然一扫而空。 “难道是碧水冷雾被引燃了?” “谁知道,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那到底还有没有危险呢?” 几人谁也拿不准,他们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虽有涉猎,却远不如楚越那般有热情。 这自然和他们受到的教育有关,他们要么师出名门,要么出身世家,从小灌输的概念就是自身修为和战技才是王道,毒药暗器之类是看不上眼的。 其实这也没错,因为在入微境之后,这些东西的威胁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是楚越却不同,对于他来说,任何一个保命的手段都是好的,没有优劣之分,至于以后这些东西有没有用,那是以后的事情。 也正是基于这种心理,他才能带着小夭活到今天。 “应该没毒了!” 南宫雨再次探头看了看,下了结论,然后又道:“不过又有尸体了!” 两具尸体相隔不过丈余,同样的装束打扮,同样的长刀盾牌,只是现在看起来有点惨——刚刚被火光驱散的重水落下去不少,几乎变成一堆烂肉。 再往前不到三丈,又是两具相隔不远的尸体。 几人虽然也不是没杀过人,但是这种一滩烂肉般的尸体看着还是不免有些恶心,也不敢再细看,反正都是同样的长刀盾牌,不必看也知道是一起的。 再走两丈,便是第三个拐角。 刚刚转过去,呈现在面前的又是一具尸体,这里明显就没有重水的痕迹了,而且碧水冷雾好像也消失了,似乎刚刚的火光已经将它一扫光了。 等他们走到第四个拐角,一路上看见的尸体已经达到十具,然后,一直到他们走出六个拐角弯曲的通道,也再没有尸体。 “我想我也许知道他们是谁了!” 一直脸色都有些古怪的风晴川沉默一路之后,突然开口道。 张骥道:“你刚刚不是说不认识他们?” 风晴川道:“我是不认识他们,但是我认识他们的刀盾!这是出云国刀盾营的制式武器,我刚刚之所以不敢肯定,就是因为刀盾营向来纪律严明,不可能会有人轻易能来到这里!” “那现在怎么就肯定了?” 风晴川摇头道:“五人一队,这里十具尸体,正好两队,又恰恰用的是我们刀盾营的制式武器,我觉得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 张骥突然反应过来:“你说这些人是你们出云国的军士?不会是你妹妹派来的吧?” 风晴川没好气的一脚踢过去:“滚蛋……” 张谋沉吟道:“听说刀盾营是你们出云国军队中的精锐,一般人恐怕是无权调动,莫不成是私自出营?” 风晴川道:“两伍军士一起出动,绝不可能是私自行动!” 他说着突然又叹了口气:“不过,楚越能以一己之力杀了两伍刀盾军士,也实在太令人吃惊了!即便有毒药辅助,我依然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的!” 张谋三人队军阵理解不深,根本不知道风晴川为何有那么大感触,南宫雨却深表赞同的点头。 几人心中疑惑,脚下却并不稍减,不过片刻已经隐隐看见洞口。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进,夹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几人心中凛然,一起冲向洞口,远远就见洞外少说也有十余具尸体散乱当场。 刚刚冲到洞口,就看见洞外一群人如飞而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们怎么在这里?” 双方均大感意外,一起开口问道。 ~ 楚越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但也有着同样的打算,而且还抢先出手了。 甚至连用的毒都想到一样去了! 楚越飞速后退,差点脱手而出碧水冷雾弹又收了回来,他只有两颗,自然不能浪费。 刀盾军士一边发射毒弹,一边毫无顾忌的冲过来,显然带着特制的解毒丹,并不虞中毒。 不过,能解碧水冷雾,是否能解其他的毒呢? 楚越心中冷笑。 十名军士手中的毒弹不但多,而且发射的角度异常刁钻,在楚越的前后左右,每一个所能射击的角度都不放过,而且这种东西还不能格挡,只能闪避。 但是这里曲折狭窄,速度再快也会受到限制,等退到第四个转角,楚越终于一个闪避不及,被炸裂的碧水冷雾所包围,浑身立刻就‘染’上了一层淡绿,连脸色都变得有点绿。 ‘中毒’之后,楚越的身形立刻就缓了下来,虽然还在退,可是速度却慢了一倍不止。 而对面军士的弩矢射击停止了,毒弹却又连射了两轮之后,这才缓缓靠近。 楚越几乎已经站不稳,身形踉跄,突然一个趔趄,仰天倒在地上,他却并不放弃,努力在地上爬动,一直爬过转角处,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两名军士并排向前,其余八人阵型掩护,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大盾在前,长刀掩后,稍有不对,就可发出雷霆一击。 两人转过转角,就看见楚越死人般扑倒在地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稍稍一缓。 只是这一缓,便觉一股凌厉的杀机直冲过来! 地上似已没有气息的楚越突然翻身而起,手中长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急斩而下。 大争刀! 唰的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军士刚刚生出反应,刀光已经落下,举起的盾牌举到一半又无力垂下,一股鲜血箭一般从胸**出,一击致命,仆然倒地。 变生仓促,旁边的军士反应依然快速无比,盾牌一立,长刀斩落,刀光大盛。 可楚越这一击蓄谋已久,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他早已经有所预料,长刀劈出的同时,左手也同时握拳,拇指按出。 无为指! 波的一声轻响! 拇指正中盾牌,那军士身形一滞,只觉一股柔和的真气顺着经脉直冲上来,所过之处真气溃散,不禁心中一震,手中长刀加速斩落。 嘭! 楚越握拳,一拳击中盾牌,那军士本就真气涣散,哪里守得住他全力一击,立刻倒飞回去,长刀自然斩了个空。 两名军士过来查看,转眼一人被斩杀,一人击飞,这两下兔起鹘落,发生不过刹那,但是那些军士身经百战,就在楚越杀机绽放的那一刻已经有所反应。 只是通道狭窄,同伴倒飞回来,要么接住,要么闪避,无论怎么做都要耽误时间。 “拦住他!” 他们只以为楚越欲要借机逃跑,因此无不奋力向前。 可是刚刚将飞回的同伴拦住,就听见波的一声轻响,一颗明晃晃的银弹刹那间爆裂开来。 这银弹几乎是贴在那飞回的军士身后飞来,他们竟是谁也没有发现! 等到看见,已经晚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急速猎杀 重水弹! 来自南海幽浮宫的特产,偏居西域的普通人自然不认得。 银弹炸裂,既没有大的声响,也不像碧水冷雾弹一般冒出什么颜色的气体! 只是一阵淡淡的水雾,迅速扩散开来。 漂浮在空中的碧水冷雾本来在慢慢扩散,可是被这水雾交融,居然变成了实质般的颗粒。 当头的军士只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一凉,就有一股麻痹的感觉传来,同时只觉真气一滞,冲出的身形似乎突然就背负了几百斤的重物般,不禁喝道:“有毒!” 话音未落,却见刚刚缩身回去的楚越已经直接冲了上来,他扬手一颗五彩弹珠,砰然一声,一股淡淡的彩色烟气弥漫开来,然后迅速的消失无踪。 五毒化血弹! “退!” 十名军士虽然骤遇变故,转眼便死了一人,阵型却丝毫不乱,其余七人全速后退,两人断后,但是身形受那古怪的水雾影响,速度大减。 楚越却似丝毫不受影响,烟花炮弹般射过来,他居然也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长刀破空斩落,对面两名军士也是同样的当头斩下,同时提起盾牌。 双方刀盾相接。 噹! 楚越刀下的军士应声飞出,他却只是身躯一晃。 军士连番中毒,与楚越相比,双方实力已经不再均衡。 手中的盾牌往前一送,长刀收回,陡然间身体一旋,已然撞入对面军士的怀中,紧接着寒芒一闪,匕首已经割断他的咽喉,反身一脚,尸体飞出数丈撞上转角的石壁滑落。 楚越当然没有虐尸的爱好,只是不想被喷一身血而已。 再杀了一个之后,他毫不停留,错身冲出,凌空又是一刀劈出,刚刚落地的军士根本不及做出别的反应,只本能的举起盾牌。 噹! 盾牌直压下去,虽然挡住了刀锋,刀芒却透体而入,那军士口中鲜血溢出,心脉尽断,直跌出去,还未落地,已然没了气息。 只是这一阻拦,剩下的七名军士已经退出这片被重水和毒气笼罩的区域,只是人虽然离开,受到的影响却不可能一时半会就消除! 他们带着的只是碧水冷雾的特制解药,虽然对其他毒药也有缓解效果,可是对重水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却束手无策,只是凭借修为抵御。 楚越却全然不受影响,瞬间便冲过拐角。 此刻他占尽优势,自然要全力追杀,否则一会对方祛除了毒素,便又是一番苦战。 见他过来,立刻又有两名军士留下断后! 另外五人则再度急速后退,他们根本没有争执谁先走,谁留下,甚至连眼神的交会都没有,后面的两人自动就留了下来。 明知留下必死,依然义无反顾! 这,才是真正可以以性命相托付的队友! 楚越敬重这种人,但是如今是敌人,他当然也绝不可能有半点手软。 长刀直刺,刀芒起! 沉闷的刀盾交接声接连响起,然后响起一声闷哼,接着再一声闷哼,又归于平静。 五个了! 楚越拖刀跨过两具尸体,继续向前。 就像是冲击关卡,杀了两个,然后再出现两个,等他再次转过一个转角,两名军士持盾横刀,剩下三人却已经退得不知去向。 长刀斩! 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刀锋裂风的声音,兵刃相交的声音,还有刀刃砍进身体、砍断骨头的声音,以及最后割裂喉咙喷血的声音。 楚越身上已经染上大片血迹,有对手的,也有他自己的,手臂上一条三寸余长的伤口,便是击杀这两名军士的代价。 若非他闪避及时,甚至可能不止是一条伤口,而是一条手臂。 还有三个! 这次楚越并没有快速赶上去,甚至还停下来歇息了一会,调匀气息之后,才慢慢向前。 三名军士一前两后,成品字形站在已经逐渐变大的通道中央,浑身充满嗜血的气息。 他们没有再退,因为体内的毒素已经被祛除殆尽,也因为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七个同伴的性命,不是换取他们逃走,而是换取他们报仇的机会! “你很厉害!能与你交手,是我们的荣幸,请!” 看见楚越过来,为首的军士第一次开口,他的眼中没有仇恨,只有战意,嗜血,残忍! “请!” 三个军士联手,足以发挥同等实力五人的战力。 楚越并非不能后退以拖散他们的阵型,可是有的时候可以退,有的时候却不能退! 他先是被一路追杀,最后绝地反击,连杀七人,此刻士气如虹,气势正处于巅峰状态,自信十足,若是此时遇强则退,气势减弱不说,对心境也定然有所影响! 再则,他对这些军士心存敬意,给对方一个公平交战的机会,也更能让他念头通达。 所以,他不能退,也不会退! 唯有一战! 嚯! 三名军士率先发动攻击,盾在前,刀在后,脚步不断变换,气势也随之增加,气势达到顶点之时,便是出刀之机。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战技,只有一劈、一扫、一撩,却是经过千锤百炼,一刀出手,气势无以伦比,比起某些初练高阶战技的武者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主要的是,他们的脚步变化也是针对对手的变化而来,经过无数次的磨练,几乎已经变成了本能,自然而然就会做出最佳的调整。 楚越眼神凝重,身形不动如山,长刀前指,刀尖轻轻颤动,看似毫无规律,可每一次颤抖都会化解掉对方一分气势的增加,同时自身的气势不断攀升。 “斩!” 领头的军士轻喝一声,轻轻一跳,长刀闪电劈下,这一刀气势强大,可是却带着极大的破绽。 “斩!” “斩!” 左右两个军士轻喝,两刀同时分左右劈落,这两刀一出,与先前一刀立刻前后呼应,再无丝毫破绽。 三刀一先两后,和他们的阵型全无二致。 刀光似滚滚而来的巨石,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只有后退这一条路可走的想法。 退? 对方蓄势而来,一旦后退,面临的将是连绵不绝的攻势,到时候对方气势将会越来越盛,最终将变成无坚不摧,以横扫一切收场。 “斩!” 楚越爆喝。 长刀迎着连成一片的刀光当头斩落,竟是全然不顾临身的刀芒。 嘭! 三柄刀一起落突然出现在楚越身前盾牌上,他身躯一震,手中长刀却依然毫无阻碍的落下。 当先军士长刀一收,盾牌迎上,他身侧两个军士却是刀光如雪,再度劈落,同样的一刀,简单而直接。 楚越手中盾牌突然掷出,轰然撞在举盾军士的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劲气四溢,那军士站立不住,连退三步,左右军士的长刀猝不及防,立受影响。 持盾军士脚步一退,立刻心知不妙,脸色剧变,大喝道:“小心!” 楚越手中劈落的长刀突然诡异至极的一个转折,速度突然提升倍余,闪电般劈向左边的军士。 噹! 那军士仓促举盾,却哪里挡得住楚越全力一刀,立刻鲜血狂喷,倒飞出去,被先前提盾军士一把抓住,两人一起后退丈余,这才止住退势。 右边军士反应神速,刀锋一折,沿着楚越一刀势尽的空隙便斩了过来。 “退!” 后面的两个军士均脸色大变,为首的军士大声示警,却哪里还来得及! 波! 无为指! 拇指正中刀锋,劲气爆发,楚越连退两步,对面军士虽只微微一晃,却脸色剧变,只觉拿刀手上经脉一道气劲直冲上来,立时真气溃散。 战场之上,一瞬即是生死! 只是这一顿,楚越已经顺势一拳击碎了他的喉结,同时刀柄撞击,正中胸口,骨裂之声异常清晰,瞬间变成一具尸体倒飞出去。 不过转眼之间,三去其一。 战局已定! 剩下两名军士相互看了一眼,惨然一笑,然后一起挥刀冲了过来! …… 噗! 楚越将长剑从最后一个军士的咽喉中缓缓拔出,看见对方眼中最后一丝似解脱般的眼神,也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有的时候总不免为歹人所用! 楚越盘膝坐下,吞服几颗丹药,稍作调息包扎,最后两个军士又给他留下了一道伤口。 直到伤口收缩,气息恢复,这才慢慢向洞口走去。 刚刚的战斗虽然极其惨烈,但是时间不长,消耗的真气也并不多,他耗费最多的还是精神,绷得太紧,此刻稍稍放松,顿感有一丝疲惫。 无论是不争剑还是大争刀,所耗除了真气,最主要的还是精神,也就是神魂的力量,他刚刚接连使用,已经超出自身的精神负荷。 神魂玄之又玄,在入微境之前完全无可捉摸,却是真实存在的,是每一个武者的根本。 楚越一直调息了近半个时辰,睁眼又是神完气足。 过去这么久了,花子玉居然没有带人进来查看,难道真的对这十名军士的信心那么足? 应该不太可能。 虽只见过一面,聊聊数语,但是花子玉此人很明显算计周密,行事谨慎,不可能不知道任何完美的计划都会有意外的发生,因此,定然也会有相应的应对之策。 他只让十名军士来追杀楚越,并非自大,而是自信。 当然,除了相信那十名军士的实力足够胜任这个任务之外,也是因为山洞狭窄,十人已经是极限,人数再多的话反而可能会相互妨碍。 楚越收敛了气息,慢慢向洞口靠近,隐隐已然看见洞口,却依然毫无动静,静悄悄的竟似没有一个活人了。 这时候,一阵风从洞外吹来,浓郁的血腥味让楚越心神一凛。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他在里面全神厮杀,外面若真发生什么事情,没听到也并非没有可能。 楚越心中念头转动,立刻加快了脚步。 天色已经微明。 洞外果然再无一个活人,只留下十余具尸体,打扮装束和追杀他的那些军士完全一样,周围留下打斗的痕迹异常惨烈,而且一路向外延伸,显然战斗并没有在这里结束。 这是怎么回事,内讧? 楚越一脑门问号。 不过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又不禁心有余悸。 很显然,花子玉带来的军士远远不止十个,守在洞外面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若非因为什么变故,他只怕又被围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楚越摸着下巴。 他本来不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可是眼前的事情实在太过古怪,忍不住就动了前去探个究竟的心思。 总不至于这又是一个陷阱,花子玉只要没疯,只怕是不会舍得这么干的! 心中想着,楚越便顺着战斗的痕迹一路追踪下去。 开始的时候明显是多人混战,痕迹杂乱无章,后来一路上死人越多,战斗的痕迹就逐渐分散,分成了好几路,大概是各自逃命去了。 楚越也不纠结了,随便选了一路,看路上痕迹似乎有三人,打打停停,像是势均力敌。 直到进入一片乱石林,打斗似乎变得激烈起来,再走不远,就看见路上出现血迹,显然是有人受伤,也不知道是追的人,还是逃的人。 楚越探手,血迹未干,显然人就在前面不远。 再走不远,就隐隐听见兵刃交击,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楚越心中一怔,暗想道,这么巧? 他想要靠近,眼前却是一片开阔平地,只好绕到后面乱石嶙峋的山崖,居高临下,正好看见下面三人,持剑对峙。 看清楚这三人的面目,楚越本来还以为刚刚是听错了,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就这么巧。 下面三人,两女一男。 男的,赫然是花子玉,楚越脱身之后还没想到要寻他的头上去,偏偏还就遇到了。 他本来一身华服,如今也是破了几处,还沾染上不少尘土,头上束发的金冠虽然还在,头发却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他对面的两女子,竟然也是楚越的熟人,就是前天才见过面的花青叶和慕烟落。 慕烟落手臂包扎了一块白布,浸出斑斑血迹,估计受伤不轻,花青叶也极为狼狈,平日的清冷的脸上,现在一片愤怒。 这三人有什么瓜葛? 两个姓花的。 楚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门恩怨 “花子玉,我看你往哪里走!” 花青叶咬牙切齿道。 花子玉神情淡然,抬头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左右皆是高低不一的峭壁,身后也是一片乱石林,再往后便是临近断魂沼泽的悬崖,看起来竟似是一条绝路。 “我就算哪里也不去,你有能奈我何?” 花子玉恨声道:“哪怕是拼着性命不要,我今天也要杀了你!” “一路上这么多人,最后偏偏就你们跟了来,不觉得太巧了吗?” “因为老天有眼!” “呵!” 花子玉盘膝坐下,长剑放在膝上,轻笑一声:“武者求道,本身就是逆天行事,你还说什么老天有眼?看来你除了修为,其他方面依然没什么长进,连给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花青叶深吸一口气:“只要能杀了你,就算是被人利用,我也甘愿!” 花子玉晃了晃手指:“我知道你一直想杀我,可是今天就算我被人算计,你依然没有机会,以后你自然更没有机会!” 慕烟落额头浸出细细的汗珠,低声道:“花姐姐,这贼子在跟我们拖延时间疗伤呢!” 花子玉一笑:“慕小姐,大家彼此彼此!我受重伤,且真气耗尽,你们却是中毒,大家若是还有余力动手,只怕谁也不愿在这里废话吧?” 花青叶冷笑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下毒偷袭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本就是你特别擅长的!” 花子玉叹气道:“你若是还抱着这种想法,那这些年断魂谷的日子算是白活了,手段无有高下,有高下的只是结果。若是你现在能下毒杀了我,你会动手吗?” 花青叶满是不屑:“对付你这种人,自然可以不择手段!” 花子玉轻轻拍着大腿:“所以说,人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有的人极易被情感所左右,有的人则不会,而成功的往往是后者!” 花青叶胸口起伏,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所以,你当年就杀了我爹?” 花子玉微微摇头,脸上似有悲色:“你明知不是!我虽然考虑事情极少掺杂感情,却并不代表我是个没有情感的人。我自幼失怙,四叔将我从小养大,情逾父子,我又岂会忘恩负义,动手杀他?” 花青叶身躯颤抖,双眼几欲喷火:“你从他屋里出来,他就中毒身亡,不是你还有谁?” 花子玉道:“不,是四叔自觉资质庸碌,无颜苟活于人世,遂服毒自尽!” 花青叶厉声道:“我爹方当壮年,其时我还不过十岁,他就算武道天赋稍逊,可天下资质不佳者何止亿万,他岂会因此舍我而自尽?” 花子玉叹气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们花家虽然人丁稀薄,却天才辈出,四叔三十尚未入微,怎当得起天才之名?这也就罢了,可自从四婶生你难产去世,他这十年来始终不愿纳妾续弦,导致血脉不继……” 花青叶脸色煞白,她突然明白过来。 花家之所以人丁单薄,天才辈出,并非是家族中出生的人少,也并非每个出生的花家子弟都是天才,而是因为庸才根本就不为外人所知,要么成为家族繁衍后代的工具,要么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 她爹资质既差,又不愿为家族繁衍血脉,活着不但于家族无益,反而还有碍家族天才辈出的名声,又岂能不死? 花家无数代传承,像她爹这般下场的,恐怕难以计数! 花青叶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慕烟落和藏身乱石中的楚越一样,也未曾想会听到这等家族的隐秘信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花姐姐,这贼子说的话也未必就是真话,他故意说来让你不能安心调息,可别上当了!” 花青叶微微摇头,她不管花子玉有什么目的,却知道他说的话多半不假。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不通当年家族对父亲死因的含糊态度,明明有着诸多疑点,可除了她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却没有一人提出疑问,直接就草草下葬了事。 这一切都是家族所期待默许的,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明白。 真相如此简单,又是如此的残酷! 花青叶咬着嘴唇,死盯着花子玉:“我信你说的话,可我还是不信我父亲会突然自杀,而且还在你刚刚离开之后!” 她当然不信,因为父亲那天吃晚饭的时候还毫无异常,并且还答应第二天带她进城去玩,可是在一会花子玉来找他谈话之后,就突然中毒而亡。 父亲一向言出必践,就算要自杀,也绝不可能毫无征兆! 花子玉沉默片刻,抬头望着有些灰暗的天空:“不错,四叔天生豁达,就连四婶当年猝然而逝,他虽悲痛欲绝却也没有自杀,当然,也因为你那时正好出生,他多少还是有些喜悦!” 花青叶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花子玉一定还有下文。 “按常理来说,四叔不是会自杀的人,可是那天晚上他确实是自杀的。因为六长老——也就是你爷爷亲自下令给四叔:即刻自尽!” 花青叶脸色苍白如纸:“为什么?” “因为你爹打算借带你进城的机会,逃离花家前往出云国寻求风家庇护,可惜事机不密……” “他为什么要逃离花家?” 花子玉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当时你天赋已显,家族准备安排你成为二叔的四女,然后慢慢的让你为外界所知。四叔自然不答应,可是他也知道无法抗拒,便打算带你逃走!” 噗通! 花青叶再也站不住,一下坐倒在地。 花子玉又道:“那天晚上我便是过来传话,事机败露,四叔当然难以幸免,所以,我当时还带着一瓶毒药!” 花青叶苍白的脸色带着一层铁青,大口的喘着气,似被抛上岸的鱼儿,嘴唇蠕动:“畜生……畜生不如!” 慕烟落拍拍她的肩膀,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空的云层越来越低,似乎大雨将至。 过了良久,花青叶终于渐渐恢复平静,只是眼神更冷,看着花子玉一字一顿:“你今天跑不掉的!” 花子玉淡然道:“尚未发生的事情,别太早下结论。至少你们现在还没法来取我性命!” 花青叶冷冷道:“不错,短时间内我们谁也动不了。不过你别忘了,追你的人可不止我们,这地方纵然难找,迟早总会还有人来的!” 花子玉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未必!” 花青叶冷笑:“是吗?” 花子玉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这次能如此准确的知道我出城的消息,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吧?” “那又如何?” “风家这次来太平道,看似是要威慑我们花家,实际上却是他们自己国家内部的博弈。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他们不屑动我,而且因为和花家并未正式开战,暂时也不会动我!” 花青叶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不过你既然带了五十名出云国刀盾营的军士,那就是两回事了!” 花子玉点头道:“当然!可是,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那五十名军士乃是从断魂沼泽偷渡而来,除了我本来谁也不知道。” 花青叶冷笑不已:“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花子玉一笑:“恐怕你们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对吧?” 花青叶默然,并未否认。 花子玉接着道:“风家在意的是那五十名军士,你在意的是我的性命,你和风家正好又有些关系,你们双方结合的力量,实在是对付我的不二人选!” 花青叶双眸冰冷:“就算是借刀杀人,只要能杀了你,我也甘愿做一次刀!” 花子玉摇头道:“此人给你们通风报信的目的,当然是要让风家人杀了我,就算不能因此让两家开战,至少也能让双方关系进一步的恶化。” “可是风家人在意的只是那些军士,我猜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生死,刚刚对我出手也不过是顺手而为,所以我跑了也没人追,最后只有你们两人追了过来!” 花青叶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子玉道:“我若不死,那人通风报信的目的就没有达到,要换做是你会怎么做?” 花青叶冷冷道:“我当然要杀了你!” 花子玉点头:“不错,我死之后,那人便可将消息传出去,说是风家的人杀了我,那么目的便达到了!” 慕烟落忍不住道:“明明不是风家人杀的你,风家难道不会否认?” 花子玉摇头道:“绝对不会!一个小小的花家子弟,不管杀没杀,风家都是不屑于否认的,若是否认,岂非表示他们害怕花家?两家本就关系紧张,他们本就处于强势的一方,当然是绝不会示弱的了!” 慕烟落又道:“就算风家人不说,难道我们不会说?” 花子玉突然笑道:“慕小姐说得好像你们已经将花某杀了一样,呵呵,好吧,暂且当是如此!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你们要说出去,那人却不希望你们说,那他会怎么做?” 慕烟落眼神一变:“杀人灭口?” 花子玉拍手道:“不错!若是我猜得没错,那么这人只怕也快要登场了,因为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确定我的生死,他肯定都会走一遭!” 花青叶冷冷道:“花子玉,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那么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猜到了吗?” 花子玉一笑,摇摇头,却没有说话,突然神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们的身后来路。 “果然是你!” 花青叶和慕烟落这才霍然警觉,转头一看,却见十余丈外一个灰衣青年正一步步走过来,转眼就到了近前,不禁大吃一惊,全神戒备。 花青叶:“你是谁?” 慕烟落:“你是谁?” 花子玉却仿佛早有预料,道:“果然是你!” 青年不过二十左右,四方脸看起来格外忠厚,就连笑容都显得特别老实。 “在下常宣平!两位小姐好,花师兄好!” 花子玉叹气道:“我本来就不太好,见到你就更不好了!” 常宣平憨厚的笑,歉然道:“那倒是小弟的不是了,花师兄稍待,小弟马上送你上路,那便没什么不好的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拔出腰间长剑,脚下也丝毫不慢,笔直的向花子玉走了过去。 花子玉道:“我们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弟,难道你不能先杀了那两女人,让我多活一刻?” 常宣平摇头:“凡事自有个先来后到,若是小弟先杀了两位小姐,花师兄你却跑了,我岂非反而两头不是人?” 花子玉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居然也没有半点惧色,反而笑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担心我跑掉,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话,为何要来?万一我真的跑掉,你就不担心我报复?” 常宣平也笑道:“你若是真能不死,那半个月之后你和我姐姐结婚,那也就是我姐夫了,你又怎能报复小舅子呢?” 花青叶和慕烟落同时愣住,就连一直躲在乱石堆中看戏的楚越,都有几分意外。 花子玉似乎也有些呆住,喃喃道:“都说常家的人老实,倒也真是老实得很!不过,正如你说的,下个月我就要和你姐姐结婚了,你为何想要杀我呢?” “花师兄,我也想告诉你,不过时间不等人,若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结果让你跑了的话,岂非得不偿失?所以,你就上路吧!” 常宣平依然走近,剑光一闪,刺向花子玉咽喉,狠辣精准,绝无半点犹豫。 叮! 盘膝而坐的花子玉半点未动,可是放在膝上的长剑却突然出鞘,堪堪拦住咽喉的剑尖。 “你没受伤?” 常宣平脸色剧变,闪电般退出三丈,憨厚也变成惊惧怀疑。 花青叶和慕烟落也同样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子玉站起来,拍拍衣衫的尘土,淡然道:“伤当然是有伤,不过却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而已!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说说原因了呢?” 常宣平脸色阴晴不定,摇头道:“因为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我姐姐嫁给你!” 花子玉道:“就这么简单?” 常宣平长剑握紧:“就这么简单!” 花子玉沉吟片刻,突然挥手道:“你走吧!” 常宣平大感意外:“你不杀我?” 花子玉笑道:“不管你喜不喜欢,下个月我就是你姐夫了,就算要杀你,也得等你姐姐嫁过来再说嘛,对不对?” 看着他的笑容,周围的人无不心生寒意。 常宣平脸色大变,挣扎片刻,突然跺脚道:“好,我走!” 走字出口,他陡然身形一转,掌中剑芒闪动,大片剑光海浪般直卷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尔虞我诈 “早就知道你不试试不会死心!” 花子玉长笑道,身形展动,阵阵虚影,长剑挥洒,也是一片剑光迎上。 叮! 长剑相交。 人影乍分,两人站在数丈开外。 常宣平长剑一抖,一滴血珠滴落地上,道:“我试了,反而更不死心,花师兄,莫非你以为虚张声势的吓一吓,我就真的转身走了?” 花子玉肩膀多了一条寸许长的伤口,白衣染血,他却恍若未觉,道:“没想到你居然也学聪明了,不过,就算我受伤,你也应该知道今天要杀我已经是不可能!” 常宣平长剑前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花子玉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轻笑道:“太平道如此之大,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往别处走,去偏偏跑这处绝地?” 常宣平脸色微变,却不再言语,只是长剑急斩,剑光似长虹破空。 他心知和花子玉相比还逊了一筹,如果不趁现在对方受伤,以后只怕再难有这样绝佳的杀他的机会,自然不愿意再听他多说,直接动手。 花子玉身形斜斜冲起,似穿花蝴蝶般,一边闪避常宣平的攻击,一边直向身后的乱石堆射去。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突然也从乱石堆中冲天而起,标准的黑色斗篷,他冲的极慢,几乎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像散步似的凌空踏了三步,似乎空中有一条看不见的阶梯! 他冲出的速度虽然不快,却堪堪迎上倒退如飞的花子玉,一脚当头踏落! 冲出来的自然是楚越! 只看见花子玉移动的方向,就知道他想要逃走,自然是当机立断,立即出手,至于什么偷袭围攻,都随它去吧。 登天步! “登天步?是你!” 半空中花子玉居然认得这种极少人见过的天阶战技,微微吃惊。 可他虽然吃惊,却没有半点闪避的意思,半空中身形一个转折,长剑一颤,陡然爆出一团剑光,似花朵般含苞欲放,栩栩如生,明明只是寒光四射的剑光,偏偏予人一种鲜艳的感觉。 梅花剑法! 只这一剑,便已然和花子蕲的剑法分出了高下,花子玉的剑法显然已经形神具备! 第二朵! 第三朵! 第四朵! 瞬间便是四朵‘梅花’,三朵迎向楚越,一朵却是迎向身后的常宣平。 以一敌二,却毫无惧色。 “放!” 花子玉轻喝,身后‘梅花’立刻绽放开来,一道道剑光似花瓣一般徐徐展开。 常宣平虽然早有防备,却突然发现这剑光蕴含的真气比之刚刚强了何止一倍,大惊道:“你使诈……” 如此凌厉的攻势,何曾像是有半点受伤? 一语未毕,一道剑光已然击破他的剑光防护,唰的一声将他肩膀刺了个对穿,再也无以为继,自半空跌落下来。 常宣平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败退。 花子玉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全神盯着半空落下的楚越,眼神凝重。 他故意装着受伤,一再示敌以弱,其目的自然要引出常宣平这个内鬼然后寻隙一击而杀,因为常宣平也是高手,若是正面交手很难被他击杀。 杀了常宣平之后,再杀了花青叶和慕烟落,事情就告一段落,至于接下来是将他们毁尸灭迹,还是稍作布置弄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给常家和洛华谷添些嫌隙,那暂时是后话。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楚越。 虽然楚越以斗篷笼罩,花子玉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因为认出了,他才有些心惊,他根本没想到楚越居然还活着,因为那十个军士联手有多强,他太清楚了,他自问没有把握能从他们手中脱身出来。 登天步气势如山,轰然落下! “放!” 花子玉速度丝毫不减,笔直的迎了上去,长剑一抖,三朵‘梅花’应声绽放,只是绽放的速度和顺序却各不相同! 剑光未起,剑势已然先行冲天而起! 剑势细如毫针,却连绵不绝,连续不断的向上冲击,虽然与登天步如山的气势相比像是蜻蜓撼柱,可是积少成多,滴水穿石,只这一瞬,登天步尚未落下,气势居然被消耗了一少半。 照这样下去,这一脚就算是落下,也再无任何威胁! 厉害! 楚越凛然一惊,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以这种方法来破解登天步! 他念头一转,突然气势一收,背上长刀呛然出鞘,一刀劈下,刀芒似电,势若雷霆! 大争刀! 花子玉脸色一变,他刚刚应对登天步,用的乃是以多胜少之策,剑光虽多,却并不强,他没想到楚越变招会如此之快,如今面对这凝成一线的一刀,根本无法抵挡! “放!” 剑光再闪。 又一朵,不,只有半朵‘梅花’出现,徐徐绽放,迎上那一道淡淡的刀芒。 花子玉显然已尽全力,再无余力放出一朵完整的‘梅花’。 长刀劈下,剑芒尽碎! “厉害,后会有期!” 破碎的漫天剑光刀芒中,半空洒落一片鲜血,花子玉的身影闪电般斜冲出乱石堆外,然后似断线的风筝,直往悬崖外的断魂沼泽落去。 悬崖高达数百丈,下面更是诡异莫测的断魂沼泽,按理说任谁掉下去,也断无生理。 可是,听花子玉的言语,他不但不虞送命,反而还是借此逃生,显然是早有准备。 楚越看着落下的身影微微摇头。 花子玉受伤在先,楚越偷袭在后,而且还是与人夹攻,就这样也只是不轻不重的砍了他一刀,此人实力之强,绝对不比江翼云稍差! “多谢阁下援手!” 常宣平远远的拱手,剑虽然垂下,但是浑身真气勃发,显然是处于戒备状态。 他刚刚被花子玉凌空击落,不过是因为一口真气耗尽,后继无力,实际上并未受什么伤,可就是这样也惊了一身冷汗——若非楚越突然现身吸引了花子玉的大半攻击,刚刚他绝对已经横死当场! 他当然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人就是今天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因为他关注的重点是花子玉。 “客气,请吧!” 楚越压低声音。 敌人的敌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有共同的利益追求。 常宣平修为比起花子玉有所不如,却也相差不多,而且也不是笨蛋,正好能给花子玉添堵,楚越当然不会去杀了他。 当然,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奸诈阴险,楚越也不愿意与这种人为伍。 常宣平目光在花青叶和慕烟落身上一扫,然后紧盯着楚越,拱了拱手,慢慢的一步步退开,直到退出十余丈外,这才陡然转身,如飞而去。 “小人之心!” 慕烟落看着常宣平的背影,鄙视道,然后看着楚越娇笑道:“楚公子,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和花姐姐,就等着英雄救美?” 她们见过楚越和江翼云的战斗,自然认得他那柄有些特别的长刀。 楚越揭开斗篷,笑道:“巧合而已!两位先是凑巧救了在下,在下出来随便一转,没想到又遇到花师姐和慕小姐,事情有时候真是奇妙得很!” “我们救了你?” 俩女愕然。 楚越点点头:“我也是刚刚听了你们的聊天才知道!” 花青叶突然吃惊道:“听说花子玉堵住熊洞要杀什么人,莫非里面就是你们?也不对,前不久我们才遇到过小雨,她似乎是在追什么人却没追上,风风火火的说要回去找你们!” 很显然,常宣平透露的信息并没有花子玉围杀人的身份,花青叶本就只想杀花子玉,当然也不会关心,至于风家人是否知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遇到小雨了?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来追杀花子玉之前,当时我们也急着赶路,所以也没细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么南宫雨就是没事了! 楚越心中松了一口气,道:“花子玉堵住熊洞是想杀我,不是我们!” 慕烟落也吃惊道:“他就为了要杀你就动用了五十名出云国刀盾营的军士?” 其实也不怪慕烟落吃惊,就连楚越自己也觉得花子玉有些小题大做,而且,既然他带了五十人,那根本无须什么熊洞,直接找个开阔的地方围杀便是,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花青叶摇头道:“不,楚师弟再厉害,花子玉也不至于调动五十个训练有素配合密切的军士,他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他一向精于算计,而且最是狡诈!” “可是这次他带来的人都被杀光了啊?” 慕烟落不解的道。 花青叶道:“你有没有发现,他这次带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折剑宗的花家弟子?” 慕烟落道:“那又如何?” 楚越叹了口气:“你们非得要现在就把这个问题讨论出个结果?” “那不然呢?” 楚越无奈道:“我的意思,我要先走了!” 他追踪南宫雨跑出来,结果南宫雨没找到,自己还差点没命,张谋等人肯定会到处找。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喂,刚刚才夸你英雄救美,这才多久呢?” “那慕小姐想要在下如何?” 慕烟落理直气壮:“至少也要等我们解毒之后,否则的话要是再遇到什么歹人,怎么办?” “你们中的什么毒?” “不知道啊!” 她们中的毒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症状,而且这么久过去,也没见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真气涣散,浑身无力。 楚越沉吟片刻,然后掏出两粒药丸:“这是我自制的解毒丹,两位要是不怕,就不妨试试,副作用肯定是没有,不过有没有效果也不敢保证!” 他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也会解毒,只是这世上毒药无数,配方稍一变动,说不定就是一种全新的毒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解百毒。 “你不会是用我们试药吧?” 慕烟落一边怀疑,一边却已经将药丸吞下肚子。 楚越断然摇头道:“那当然不会!这附近没人了,你们安心调息,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若是实在不能解毒,便找车来送你们回去吧!” 他说着,就往来路走去,转眼就走出老远。 慕烟落疑惑道:“这人搞什么鬼?” 花青叶道:“我们两人不能动弹,他一个男子要帮忙也不方便。但愿这药丸有用吧!” 慕烟落托着下巴:“我总觉得他走的时候笑得有些古怪!” 花青叶看着她,笑得:“你不会是看上这位楚师弟了吧?” “呸呸呸……” 慕烟落脸色一红:“他才多大呢?何况,人家可是小舞看中的,小心她听到以后为难你哦!” 花青叶脸生红晕:“瞎说什么呢?” 慕烟落咯咯一笑:“就许你说我,难道我……” 咕! 她突然肚子响了一声,有些隐隐作痛,不禁皱了下眉头,然后又响起来,接着就是一阵雷鸣般的声响,肚子一阵疼痛。 再看花青叶,也同样如此。 两人相互看着,都是脸色羞红,同时转身窜进乱石堆中,然后就听见一些声响,接着就是一股难言臭气。 片刻之后,隐隐传来两女说话。 “花姐姐,这下可怎么出去见人?那小子还在外面呢……” “我觉得楚师弟多半已经避开了!” “万一要是还在呢?” “那我先出去看一眼?” “别,要是被他看见那不是更难堪?” “那你想怎样,就在这里一直待着?这里的……那个气味……” “你别说了,羞死了……那你,去看看吧!” “没人了,走吧!” 过了半晌,两女从乱石堆中走出来,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殆尽,但是想到刚刚羞人的一幕,都是又羞又恼。 “我就说那小子走的时候笑得古怪嘛,还说肯定没副作用。哼,他定然是早就知道我们吃了会……会那个……,所以故意看我们的笑话来着,要是下次遇到,本小姐非得……” 慕烟落满脸通红,想到要是真再看见楚越,恐怕也做不了什么——自己先就羞得没脸见人了。 花青叶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终究不像慕烟落这般害羞,只好说道:“这是解毒而已,楚师弟不好明说,所以才先行避开,你想他怎么样,难道就守在这里?” “他敢!” 慕烟落瞪大了眼睛,想到刚刚要是楚越不走,她们两人岂非要去跳崖? “这不就是了。他总是一番好意,救了我们性命,还替我们解毒,难道你还想揍他一顿恩将仇报?那你也得打得过他才行,是吧?” 慕烟落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花青叶拍拍她的肩膀:“走吧,你这伤口还得好好包扎一下呢!” “这地上写什么?这臭小子还敢留言?” 慕烟落募得睁大了眼,一步跳过去,看着专门放了块石头插了根树枝做标志的地面。 ——花师姐,慕小姐,在下有事先行离开,若是遇到张兄和三少、小雨等人,还烦请转告一声,明日我再去与他们会合,多谢! “哼,这臭小子,算他跑得快!” 第一百六十章 巨额赏金 楚越离开,除了避嫌,确实是有事。 解毒丹是有效果,只是解毒的方式不是将毒素从毛孔排出来,而是要以排泄的方式排出毒素,确实令人有些难堪。 而且,花青叶和慕烟落还是和他只见过一面的妙龄姑娘,如果他不借口避开,只怕这毒解了落不到个好不说,还会让她们给记恨上也说不定。 因此,楚越特别强调药丸绝对没有副作用,听起来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不过,两个姑娘都聪慧过人,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他避开也没走远,而是计算着时间打算等她们解毒之后再悄然离开,回去找张谋等人。 可是还没走出山谷,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荆风要求见面的暗记,他入谷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个暗记,显然是刚刚才留下的,也就是说,刚刚谷内发生的事情,荆风很可能都看在眼里了。 这小子突然这么长进了? 要窥视谷中一切不被楚越发现,以荆风以前的修为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自从上次荆风和西门秋叶在黑蜂洞刺杀张谋之后,楚越就再没见过他,亏得当时还专门交代了有时间好好聊聊,却不知为何一直杳无音信。 此刻突然看见他留下的暗记,楚越当然要去见一面。 所以,计算着花青叶和慕烟落的解毒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在地上留言之后,就径直出谷循着荆风留下的暗记找了过去。 一刻钟之后,楚越来到一片密林。 暗记终止于一颗大树下,也就是说这里就是荆风要求见面的地方,可是四周风声飒然,却不见一个人影! 杀机骤然爆发! 一支箭矢悄无声息的从天空落下,没有半点风声,更无丝毫元气的波动。 楚越目光一凝,霍然抬头,入目是一片斑驳的阳光,以及一只距离不及三丈的箭矢。 呜! 直到此刻,箭矢尖利的破空声才响起,空中箭矢同时炸裂开来,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间就变成一片箭雨,所过之处,树木枝叶立刻化作齑粉。 方圆三丈之内,飞鸟难越。 楚越眼神沉寂,长刀出鞘,刀随人转,突然陀螺般的旋转着冲天而起,刀光由小而大,龙卷风一般迅速壮大,将箭矢卷得七零八落。 刀光散尽。 斑驳的光影一暗,一点剑光,却突然自空中疾落而下,似流星坠地。 剑光极小,混杂在箭雨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直到箭矢落尽,它才突然凸显出来。 这一剑没有强大的气势,没有锋锐的剑芒,但是那凌厉得宛如实质的杀机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在这一瞬似乎连血液都要冻僵。 剑光一闪,就荡开了楚越已经力尽势竭的长刀。 再一闪,便到了他的咽喉。 于此同时,十余丈外林荫下一条人影一现,便已凭空消失,再一闪,已经到了楚越的背后,寒芒闪动。 寒芒后发先至,居然比凌空落下的剑光还先一步抵达! “不错!” 楚越赞道,半空中的身体突然一转,长刀反手斜劈,叮的一声,正中身后寒芒锋刃,那条人影毫无悬念的被劈飞数丈开外,就地一滚,又消失无踪。 剑光临近,剑气森寒,似已划破咽喉肌肤。 楚越无惊无喜,虚张的左手一探,五指流水般弹过,叮叮连响,剑刃轻颤,然后骤然一紧,已然被他五指拿住。 “摘星手?!” 头顶人影吃惊,却毫不迟疑,手臂轻抖,剑光暴涨,立刻脱离楚越掌握,可是这必杀一击已然前功尽弃。 楚越翻身落地,长刀入鞘,似乎丝毫不担心这两人再发动攻击。 “时机不错,不过还是差一点!” “哼!” 头顶人影悻悻然的收剑入鞘,道:“若非那小子出来碍手碍脚,被你提前发现,这一剑你会挡得这么轻松?” “喂,秋哥,我是帮你好不好,若不是我当机立断的刺了一剑,你恐怕已经连手里的剑都丢了吧?” 被楚越一刀劈飞的人影从树后转出来,愤愤不平的道,正是许久未见的荆风。 另一个,当然是西门秋叶。 “无知,若非你一再说明只是玩玩,我绝招尽出之下,结果如何,那可难说得很!还有,当着外人,不要透露我们的关系!” “秋哥?关系?” 楚越不解的看着荆风。 荆风挠头道:“秋哥是我……表哥!” 他显然没将楚越当做外人,完全忽略的西门秋叶的话。 “表哥?” 楚越更是大感意外,有些怀疑的看着西门秋叶:“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哥了?” 西门秋叶冷冷的道:“他有表哥难道还要你同意不成,而且,他不是有个表哥,而是有好几个表哥,还有一大堆表妹!” 他刚刚还说不要在外人面前透露他们的关系,立马自己就暴露出了更多的信息,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荆风道:“秋哥是我舅舅的儿子,两年前那次我受伤中毒,就是被秋哥救走了,养了半个多月才好,然后秋哥说我太差劲,一定要我苦修一段时间,等想要去找你的时候,谁知道你却被困在黑蜂洞了!” 楚越总算的解开了一个谜团,虽然早就有所猜测,终究还是不如当事人亲口说来的实在。 不过,说起两年前,他首先想起的还是另外一件事:“两年前你进黑蜂洞做什么?” 虽然他猜测荆风很可能是中了九九空心丸的毒成了鸠无欲的失心童子,可是终究也是猜测,并没有任何的事实依据来支撑这个猜测。 “黑蜂洞?杀人啊!当时我刚刚被秋哥结束了训练,他就替我接了一个刺杀任务,谁知目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黑蜂洞,不得已只好进去执行任务了!” “你当时应该看见过我吧?” “是啊!当时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你们杀那头牛了,太厉害了!本来还想跟你打个招呼的,可是任务目标却开始移动了,秋哥又在催,只好就走了!” 楚越释然:“原来如此!” 荆风却不解道:“你当时不是在猎杀凶兽抢积分吗,怎么突然就跑到黑蜂洞去的?” 楚越笑了笑,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说出来不过是平添荆风的内疚。 西门秋叶却冷冷的道:“笨蛋,你看见他一个招呼都没有,他岂不心中生疑跟着看看究竟?” 荆风脸色微变:“你……是跟着我才进去的?” 话都说开了,自然也没否认的必要! 楚越点点头,轻描淡写的道:“那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好奇的是,你当时是怎么离开的,难道是从悬崖下面?” 荆风伸手向上指了指,得意道:“嘿嘿,不是下面,而是上面,当时是秋哥在悬崖上用绳子接应我,不过也幸好我们跑得快,要是晚一步,只怕就被埋了!” 他说着似乎又想起当时情形,神情间犹自心有余悸。 几句话下来,楚越心中的疑惑便全数解开,感觉也轻松了不少。 “那么这次找我来做什么?看你们刚刚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想要杀我嘛!” 西门秋叶傲然道:“刚刚只是因为有个拖后腿的,悬赏还在,你可小心了,我可不会因为小风的关系对你手下留情!” 楚越笑道:“西门兄似乎对我有成见??” 荆风贼兮兮的笑:“他不是对你有成见,而是有很深的成见,嘿嘿,谁让他打不过你呢!” 西门秋叶怒道:“谁说我打不过他?只是……哼哼,你这小子吃里扒外,回去再教训你!” 楚越看着两人无奈道:“你们能不能有个杀手的样子,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有事赶紧说事,没事我可走了!” 荆风压低声音道:“走什么啊,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杀人啰!” 楚越一阵无语:“你们杀人就杀人,找上我做什么?有那空闲我还不如多去杀几只凶兽,赚点积分元石!” 西门秋叶翻着眼皮,两眼望天:“我就说嘛,有我们两人就足够了,你不听,偏偏要找这他!” 荆风恍若未闻,神秘的道:“这个人可不一样,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哦?说来听听!” “冯玉玲!” 冯玉玲? 楚越稍稍一愣,对这个人他还真有些兴趣,虽然对于冯玉玲他谈不上什么恨,但是两万元石的悬赏还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若是有杀她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你们接了刺杀她的任务?” “是!不过那娘们本身实力不弱,身边还随时都跟着十来个人,简直就像是女王一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 “所以,你们就来找我了?” “是啊!” 楚越呵呵一笑:“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只是有这个想法,什么计划都还没有,是这个意思吧?” 荆风迟疑一下,道:“那……也不能这么说!” “再见!” 楚越转身就走。 荆风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道:“你跑什么啊,这不就是找你来商量了嘛!” 楚越摊了摊手:“虽然我没见过冯玉玲,可是她既然能有这么大名头,让这么多人都替她做事,修为暂且不说,肯定是工于心计的人,这种人往往都极难对付!” 荆风激将:“你想想她对你挂了两三年的悬赏!难道你能忍得下这口气,难道就不想杀她?” 楚越笑道:“有机会的话,当然想。可是那也得看时机,如果是专门去杀她,别的不说,只是收集信息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现在可没这个时间来耗!” 若是有时间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和荆风一起策划策划,毕竟冯玉玲这个人,是属于杀了未必有好处,可是不杀,却肯定有坏处的那种。 可是,楚越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恨不得一个时辰能用出两个时辰,尽可能多的赚取元石。 因为他打算在兽潮过后就离开断魂谷,可在这之前,就要尽可能的提升修为,最少也要提升到先天境圆满,当然了,若是能晋级入微,甚至堪破虚实肯定是更好。 不是楚越好高骛远,而是因为他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而且随着修为的提升,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不管是先天境还是入微境,在武者的世界都没什么差别,对于楚越来说,至少也要堪破虚实,那才会有一点点的安身立命的本钱。 以前是受年龄、身体这种先天性的限制,他想快也快不起来,如今跨过这一道坎之后,修为能提升有多快,那就全看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以及资源了。 当然,修为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要想一步登天,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楚越最近的目标,只是先天境大圆满。 而提升修为累积真气,最好的地方当然是聚元洞,那就需要大量的元石,比起当初炼气期的花费,至少是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差距。 西门秋叶看着荆风,神情间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我早就说过了,如何?” 荆风叹了口气,看着楚越道:“要是杀她有报酬呢?” 楚越奇道:“你们既然是接的任务,难道我还能不知道有报酬?” 荆风道:“我的意思是不会让你白忙,咱们平分酬金!” 楚越想了想,摇头道:“那也太耽误时间!” 荆风又道:“要是酬金很多呢?” “很多?” 楚越挑了挑眉毛:“那得看多到什么程度了!” 荆风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三万!” 楚越意外了一下,沉吟片刻道:“咱们三个人分三万的话,倒也不算少,不过风险太大,兽潮还有不到半个月就结束,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猎杀凶兽赚积分吧!” 荆风笑,笑容显得得意而且神秘:“你错了,不是一共三万,而是我们每人三万,那娘们的赏金是十万!” “十万?” 楚越也不禁吓了一跳,当初冯玉玲给他悬赏两万,那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冯玉玲现在也不过先天境的修为,十万元石悬赏,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是和冯玉玲有多大仇,才会花这么大代价。不过这个价位,只怕很多入微境武者都会动手了,还能轮的上你们?” 就算这里是先天境武者的战区,可是财帛动人心,面对如此高额的赏金,谁敢保证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何况,若是计划周全,入微境武者悄悄过来将冯玉玲杀了就跑的话,执法队也未必能抓得到。 毕竟面对入微境武者,先天境实在是蝼蚁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策划筹谋 “还真就轮上我们了!” 荆风摇头晃脑道:“因为雇主明确表示只能先天境武者接取任务,而且不限制领取任务的人数,谁先得手赏金归谁!” 楚越皱了皱眉头:“还有这种条件?” 荆风笑道:“很可疑,对吧?” 楚越点点头:“不错!” 若是刚刚的十万悬赏是馅饼的话,那加上这个条件就像是陷阱了。 荆风接着道:“一开始我们也这么想。不过蛇牙发布的消息,雇主已经将十万元石的赏金交给他们,若是有人完成任务,自然就发下赏金,若是逾期无人完成,就将十万元石平均分给所有领取任务的人!” 楚越愕然:“此人是元石多得没地方用了吧?不过,这么一来基本上就排除了陷阱的可能,听起来倒像是一场恶作剧了……” 荆风嘿然道:“管它是不是恶作剧,只要有钱,就算是恶作剧小爷我也认了。不过话说回来,蛇牙总不至于发布虚假任务,对不对?” 蛇牙一向信誉卓著,确实不可能自损颜面。 楚越想了想:“这种任务,应该很多人都会收到风声吧?” 荆风摇头道:“暂时还不会,因为蛇牙只开放了十个领取任务的名额,按太平道附近先天境杀手排名发放,有人失败或者放弃之后,再让后面的人补足名额。还有,接任务要先付一千元石作为押金!” 楚越看着一直冷眼旁观的西门秋叶,笑道:“这么说来,接任务的应该是西门兄了?” 以荆风那种接任务都会接到楚越头上的眼光,当然不可能排进蛇牙先天境杀手的前十,反而是西门秋叶,虽然看似连续在楚越手中吃瘪,实力却是非同小可。 西门秋叶哼了一声,仰头望天。 荆风摸了摸脑袋:“确实是秋哥接的,不过还不都一样?” 楚越点头道:“不错,不管成不成最后都有一万元石可拿,确实是值得一接的任务。那任务期限呢?” “无限期!” “无期限?” 荆风嘿嘿一笑:“说是无限期,当然不是真的无限期。据蛇眼的消息,冯玉玲兽潮结束之后就要闭关晋级,你想啊,她若是晋级入微,先天境的杀手跑去岂非送死?” 楚越道:“换句话说,期限很可能就只有兽潮结束之前这半个月的时间?” “不错!” 西门秋叶冷冷的插口道:“错,十三天!” 楚越微微皱眉:“时间有点紧!” 荆风没好气的道:“秋哥,大家都要一起合作了,你能不能别这样?” 西门秋叶:“我可还没同意!” 楚越笑道:“我也还没!” 荆风一脸无奈,目光在左右两人身上梭巡几次,摊手道:“两位大哥,给小弟一个面子,行不行?” 西门秋叶板着脸:“我站在这里就是给你面子了!” 楚越沉吟道:“这个价钱确实值得动手,但是时间太紧了,若是准备不足导致成功的几率太小,那也不值得费神,否则忙活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荆风哂然道:“几率,总是在失败和成功之间来回移动。这还是你跟我说的,难道还有个确切的数值?” 楚越失笑道:“你不要将我的话断章取义。举个例子,就说我要杀你,单从实力修为来说有八成把握,如果设个陷阱,下个毒什么的,然后再偷袭,那又要多一成半的把握,对不对?” 荆风不得不点头。 楚越又道:“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你就必死无疑,因为还有剩下的那半成几率,比如说突然跑出个高手将你救了或者天上掉颗陨石将我砸死之类,那我就算是九成九的把握也是功亏一篑嘛!” 西门秋叶冷冷道:“那照你这么说,很多事情都不必做了,反正怎么做都有着失败的可能!” 楚越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我的意思是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去做了,都有成功的可能!” 荆风一脸呆滞:“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楚越摊手道:“不是说了吗?要看成功的几率!” 荆风愕然,随即怒道:“那你刚刚说这么多有屁用啊!” 楚越笑道:“你还是嫩!你看西门兄,他就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西门秋叶哼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了解了多少冯玉玲的信息么?” 楚越也不否认:“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荆风道:“冯玉玲的信息,直接从蛇眼买不就行了?” 楚越摇头道:“那是常规信息,而且,蛇眼也不可能随时都监控着冯玉玲,她在整个断魂谷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西门秋叶道:“冯玉玲现在身边有人可以给我们提供线索,这样够不够?” 楚越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他,道:“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同意加入,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荆风大喜:“太好了!” 西门秋叶淡然道:“我可还没同意!” 荆风笑容凝固,突然甩手,转身就走,怒道:“你们都是大爷,小爷我也不伺候了,爱咋咋地!” 看着他走远,楚越脸色也淡了下去,侧身看着西门秋叶,拱手道:“西门兄,幸会!” 西门秋叶也抬了抬手,却没说话。 “我只奇怪一件事,你既然能如此容易就找到荆风,那显然一直都掌握着他的踪迹,却为何不照顾一下明姨呢?” 西门秋叶沉默片刻,道:“这是家务事,我本不必告诉你,不过……因为小姑不喜欢见到我们家里的人!” 楚越暗自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西门秋叶看着他:“我也有一个问题!” 楚越点头:“问!” 西门秋叶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越道:“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都没有答案,你们一定在查,如果查出来了,也请告诉我一声!当然,我明白你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我和荆风的相识确实只是巧合!” 西门秋叶紧紧的盯着他:“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楚越坦然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西门秋叶轻哼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我还有必要问其他的么?” 楚越一笑:“那么……合作顺利?” 西门秋叶轻轻点头:“希望如此!” 楚越也不以为意,向身后方向招了招手,扬声道:“过来说正事了!” 枝叶响动,荆风飞鸟般窜出来,飞身落在两人面前,笑嘻嘻的道:“怎么,两位大爷谈妥了?” 楚越笑道:“当然,不过我不是说了嘛,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 太平道,蛇谷悬崖顶端。 蛇谷是一片长达十余里的狭长的峡谷,因其形状变幻似蛇而得名。 “蛇谷除了首尾两个大的出入口,中途还有四条岔道,冯玉玲的队伍就在西南方向的入口和第三个岔道之间的范围之内活动,跨度约为五里!” 西门秋叶用石块在地上画出一副简单却明了的地图,一边说一边标识出来。 “她的队伍一共十六人,五人一小队,她自己那队有六人,三队距离不超过一里,相互策应,有自己联系的信号。晚上休息有固定的地点,两队休息,一队巡守,三个小队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他们实力强大,这附近的凶兽基本上已经被他们清光,所以整个蛇谷已经被周围的队伍默认为冯玉玲的狩猎范围,外人贸然靠近的话极易引起怀疑!” “以上都是潜伏在冯玉玲身边的眼线传回的信息,至于他们具体每一个队员的名字以及具体的活动范围和时间,就在这张纸上,你们自己看,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西门秋叶说着将手中的一张名单放在楚越面前,接着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蛇谷之内寸草不生且曲折变幻,两边悬崖高低不一,视线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无论是远距离利用千里镜观察,还是靠近观察,都不容易!” 荆风道:“可惜楚越说张谋的金雕受了伤放在城里,否则倒是可以借来一用!” 楚越摇头道:“兽潮本来就极少有飞行凶兽,若是突然出现一只,反而会惹人怀疑!” 飞行凶兽不像陆行凶兽,它们逃跑方向的选择更多,威胁性也更大,前方虚实境的长老也会优先选择击杀它们,所以每次兽潮爆发,空中基本上都看不见飞行凶兽。 荆风道:“那怎么办?” 西门秋叶道:“其实要靠近也并非是没有办法,比如说装作路过,或者是兜售丹药之类,但是这些方法只能是走马观花,要想仔细的观察,就有些不切实际而且容易引起怀疑!” 荆风道:“可不是,我和秋哥都已经路过蛇谷一次了!” 楚越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西门兄的内线除了传递消息,能在紧要关头帮忙动手吗?” 西门秋叶摇头:“那不可能!何况,若是想要让他动手的话,那价钱就不止一万元石了!” 楚越道:“不动手可以理解,不过就这些寻常的消息就要一万,价格未免太高。那这样,在恰当的时候帮我们在冯玉玲的队伍中散布一些小道消息,应该可以吧?” 西门秋叶皱眉道:“小道消息?你想怎么做?” 楚越道:“要怎么做暂时还没想好,在之前我得先确认,他能不能帮这个忙?” 西门秋叶道:“我需要征询他的意见,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不妨先说出来?” 荆风也道:“你真有计划了?” 楚越道:“计划还谈不上,只是有一个想法,要想变成计划,还得将各种细节逐一完善才行。我先说说我的思路,你们若是觉得有问题,那再说,行吗?” 荆风道:“你快说吧!” 楚越道:“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接近冯玉玲而不引起她的怀疑!那么,如果我们要想靠近目标仔细的观察,最好的掩护是什么?” 荆风想了想:“这种地方,最好的掩护当然是草木山石了!可是这周围光秃秃的,说了岂不是白说?” 楚越笑着摇头。 “不是?” “不是!” 荆风抓头。 西门秋叶不确定道:“难道你说的是……人?” 楚越拍手道:“不错!一个人接近,冯玉玲当然会警觉防备,可若是很多人呢?很多看起来对她没有敌意,或者说敌意不明的人呢?她当然仍然会警觉,可是注意力肯定会分散!” 一个人混进一群人里面,自然是最好的掩护。 西门秋叶疑惑道:“可是方圆数里只有冯玉玲一只队伍,哪里来什么人给我们掩护?” 楚越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这里有人!” 荆风转头四顾,望着周围光秃秃的一片山石悬崖,茫然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很多人来?” 西门秋叶露出思索之色。 楚越道:“有机会就上,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再上。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常情况下这里不会有多少人来,如果这里出现什么宝物了呢?” “宝物?” “宝物!” 荆风眼神一亮,一拍大腿:“不错,若是听说这里有宝贝,那肯定就有人跑来,到时候冯玉玲就算防得了一个,十个,也防不了百个,哈哈,好主意啊!” 西门秋叶眼神也闪了闪,道:“到时候只要人一多,我们下手的机会也就更多!不过这样一来,其他的杀手定然也会趁机出手,我们就要把握住时机了!” 楚越道:“机会面前人人平等,到时候自然是各凭本事!” 荆风激动道:“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散步这里有宝贝的消息?” 西门秋叶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荆风不解:“不就是散步一个谣言,还有什么复杂?” 西门秋叶道:“因为这宝贝是什么还得仔细斟酌,若是价值太大,会引起高阶武者的注意,若是价值太小,又未必会让人心动!” 楚越道:“而且,还得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因为谣言传出在然后引起发酵需要一个过程,若是在这段时间之内被人拆穿,那就功亏一篑了!” 荆风喃喃道:“听你们这么一说,那还真是复杂!那……这宝贝要是什么才好?” 西门秋叶道:“慢慢想!” 楚越也道:“不错,时间并不算很紧,计划总是一步步才完善起来的,急不得!” 荆风道:“前后不过十三天,还不急?” 楚越笑道:“我们还要反复斟酌整个计划有没有什么纰漏,同时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段时间之内,你们可以先完成先前答应我的条件,你说呢,西门兄?” 荆风:“可是……” 西门秋叶冷哼一声道:“走吧,找他帮忙可是你提出来的!” 楚越拱手:“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寻宝鼠 第二天早上。 楚越他们的小队也是有着固定的区域,所以楚越带着西门秋叶和荆风很轻易就找到了张谋等人。 “你说他们要加入我们队伍?” 张谋等人围着西门秋叶和荆风,看着楚越有些不解的问。 楚越点头:“不错!” 风晴川靠近楚越,低声道:“喂,这时候让人加进来,不太好吧?” 楚越笑道:“放心,他们两位只取元石,凶兽的其余部位都归我们!” 他声音也没故意压低,张谋南宫雨等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风晴川瞪大了眼,怀疑道:“真的假的?” 楚越正色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 张谋等人面面相觑,看着西门秋叶和荆风像是看着两头变异的凶兽。 西门秋叶轻咳一声:“各位不必惊讶,因为过两天我们想请楚兄帮忙做一件事,会耽误几天,为了弥补他耽搁的时间,所以这几天特地过来帮忙!” 这自然就是当初楚越提出的那个条件了。 三万元石,肯定是值得出手一次,可是他若是就这么甩手离开队伍,对张谋南宫雨等人就未免太不地道甚至有些无耻,所以西门秋叶和荆风顺理成章的就被征用为苦力,而且还是近乎免费的那种。 “难怪!” 风晴川恍然,然后大了个哈哈,态度立刻亲近起来,热情的道:“西门兄,荆兄,在下风晴川……” 张谋等人虽然心有疑惑,可是楚越既然不作说明,也不好当着西门秋叶的面询问究竟,何况人家跑来免费帮忙,你还问东问西,那也不太好。 几个男人围着寒暄,楚越却不着痕迹的走到南宫雨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因为他发现极少关注人的南宫雨居然看了西门秋叶好几次,而且眼神明显带着疑惑。 南宫雨也压低了声音:“这个人,有些像昨天晚上被我追的那个人!” 楚越眼睛微微眯起:“你确定?” 昨天晚上花子玉针对他的阴谋,就是从南宫雨被人引走开始,很显然,这个当做诱饵的人虽然一直没有露面,却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南宫雨微微摇头:“不能,看他身形打扮有些相似,可是气息却又有些不对!” 楚越沉吟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一直死追着那人不放?” 南宫雨迟疑了一下,道:“因为那人用的身法是魅影步!” “魅影步?” 楚越也不禁吃了一惊。 魅影步,乃是天下第一杀手‘魅影’赖以成名的身法战技,也是天下最顶级的天阶战技之一。 “魅影屡次刺杀我爷爷,虽然没有得手,可是每次都让他脱身而去,我既然遇到他的传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南宫雨眼中带着几分恨意,更多的却是升腾的强烈战意。 原来如此! 看来花子玉是知道南宫家和‘魅影’的仇怨,所以才故意让‘魅影’传人去引开南宫雨,然后一步步将他引入陷阱。 那么,西门秋叶是‘魅影’的传人吗? 楚越和西门秋叶交手两次,他用的最多的是箭术,确实神奇至极,可是剑法、身法却没看出有出奇之处,并没有显露半点‘魅影’的战技。 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因为战技可以用也可以不用,毕竟他们两次交手都没到生死关头,还不足以让他揭开底牌。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西门秋叶是‘魅影’传人的话,那他在知道楚越和荆风关系的前提之下,却依然配合了花子玉的计划,这么做又是有什么目的呢? 还有,这次的刺杀任务是否又是另一个陷阱呢? 楚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七天之后。 太平道,三块石。 三块石因为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每逢兽潮,就有武者晚上在此落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比较有名的聚居点。 每到晚上,就有数十上百人聚居于此,异常热闹,各种交易赌斗也屡见不鲜,直如一个小型市场,甚至还有人专门在此定点销售酒水、丹药、箭矢等消耗品。 像这样的聚点,在太平道并不少见。 晚上人声鼎沸,人一多,消息自然也多,真的假的,令人难以分辨。 “还有五天,兽潮就要结束了,这次看来是进不了积分榜前一百了……” “哦,兄弟还差多少,要不要我们匀点给你?” “打住,兄弟,这话休提。我宁愿不要那奖励,不然的话,若是被人捅到执法队,那就得不偿失了!” “倒也是!不过,听说江翼云从第一的宝座上被挤下去了,你猜猜是谁上位了?” “花青叶师姐?” “那你可猜错了,按理说花师姐排第二,江翼云掉下去,她顺理成章的上位才是,可是不知怎的,却被原本第三的钟寒玉师兄上去了……” “我听说江翼云师兄似乎是受了伤,而且他的队伍好像散了几人,所以才掉下来,难道是他和花师姐起了冲突?” “说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不过谁知道呢?” “……” 楚越等人坐在一个角落。 风晴川和张骥两人抱着酒葫芦喝得不亦乐乎,张谋和张骐在说着什么,南宫雨已经靠在牛车上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悠长,西门秋叶盘膝而坐,双眉低垂,荆风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是不是你?” 西门秋叶突然问道,声如蚊蚋。 楚越莫名:“什么?” 西门秋叶以目示意:“你听那边几人说的!” 楚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凝神倾听。 “……” “听说最开始是在西南角下的红林出现,当时看见的人还没意识到,后来听人说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后来呢?” “接着就听说在黄石沟出现过,最后,就是昨天,据说有人在圆头峰看见过一眼,看这路线,只怕就是要往蛇谷方向去了。如今好多人在后面追呢,就看谁运气好了!” “可不是,寻宝鼠这种东西抓是很难抓到,要是人一多,直接就往地下一钻,就是虚实境的武者恐怕也没什么办法,谁也找不着。” “……” 听到这里,楚越已经明白西门秋叶为何会那么问了。 寻宝鼠,变异黄阶凶兽,攻击性不强,天生对天地灵气极为敏感,极其擅长寻找天材地宝。 不过,寻宝鼠有着鼠类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胆子极小,但凡有高阶凶兽守护的天材地宝,它绝对不敢有半点念想,所以找出来的通常都是些低阶宝物。 而且,它还有一个及其罕见的特性,那就是认主。 一旦被人抓住,寻宝鼠惊吓过度之下就会认其为主,而且终生不会背叛,如果再次被人抓住,那就会被生生吓死。 可就算如此,寻宝鼠也是价值不菲,对低阶武者来说如此,对高阶武者来说虽然打了个折扣,却也未必就会看不上眼,毕竟天材地宝不管高阶低阶那都是很贵的。 是不是你? 西门秋叶再次以目光询问。 不是! 楚越微微摇头。 西门秋叶微微一愣,低声道:“不是你?难道是天赐良机?” 也难怪他会怀疑是楚越散发的消息,毕竟这太巧了,他们刚刚说要弄个谣言出来说蛇谷会有宝贝,后脚就果真出了个人见人爱的宝贝冲蛇谷去了。 楚越笑道:“良机确实是良机,要说是天赐……那倒未必!” 西门秋叶:“你的意思是……” 楚越道:“我们能想出来的计划,别人未必就想不出来。都过去七天了,十个杀手居然没有一人出手,显然都是想看谁来冒这个头。现在看来,是有人忍不住了!” 西门秋叶道:“万一确实是有只寻宝鼠呢?” 楚越道:“真的假的有什么分别?反正肯定会有人趁机对冯玉玲出手,比如我们,不就心动了吗?何况,我并不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 西门秋叶道:“那我们这次真的出手?现在可是什么计划都还没有!” 楚越轻轻摇了摇头,道:“西门兄,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西门秋叶打了个哈哈:“好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走,我去跟张兄说一声?” 楚越点点头:“你要说最好快点!” “为什么?” “因为……荆风!” 西门秋叶一听,立刻靠近张谋身边,拱手道:“张兄!在下临时收到消息,明天只怕就要和楚兄去办那件事了,还望几位多多包涵!” “西门兄这话未免见外,这几天你和荆兄帮忙,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况你和楚兄有约在先,何须如此多礼!” “举手之劳罢了……” “嘿,好消息,好消息……” 荆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兴冲冲的,似乎天上掉下了什么宝贝被他捡到了。 “什么好消息?” “你们没听说吗?听说出现了一只寻宝鼠,你们说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荆风神秘兮兮的说道。 “寻宝鼠?” 几人都有些惊讶,这种变异凶兽虽然大名鼎鼎,可是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人。 张谋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荆风一指周围人群,道:“这都传遍了,你们难道没长耳朵?” 几人凝神一听,果然周围十人倒有五六人在说着寻宝鼠的事情。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张谋沉吟道:“我觉得还是算了。这消息传得这么广,先不说是真是假,肯定有不少人去凑热闹,机会渺茫得很。兽潮不过二十天就要结束了,还不如抓紧时间多杀几只凶兽。” 西门秋叶赞道:“张兄考虑得周全!” “他周全个屁,不就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也不想想,万一我们抓到那只寻宝鼠的话,岂不是发了?” 风晴川醉醺醺的道。 “就……就是!” 张骥大着舌头附和,他酒量比风晴川小,喝得却比他多,醉得当然比他快。 其实对于先天境武者来说,酒这种东西只能麻醉一时,只要他们想的话,瞬间就能将酒气逼出来,立刻恢复清醒,只是这样喝酒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张谋知道风晴川的德性,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三少,除了你之外,若是我们队还有人同意去,那我也没意见,大家便去瞧个热闹,如何?” 风晴川半眯着眼,看了看张骥,却发现他已经倒在地上,鼾声如雷,再落到张谋身上,撇过,张骐,撇过,最后落在楚越的身上。 “小越?” 楚越笑道:“我明天可就走了,暂时已经不是小队成员!” 风晴川无奈,最后落在南宫雨的身上,试探着轻声道:“小雨?” 南宫雨睁开眼,微微张嘴:“滚!” 几人立刻撇过脸去,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晴川愣了半晌,恼怒道:“你们这群刁民,三爷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一语未毕,人已经软到在地,转眼就睡了过去,只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几人相顾而笑。 荆风看着西门秋叶,满脸期待:“秋哥,不如咱们去看看?” 西门秋叶当头给了他一个暴栗,道:“看什么热闹,明日我们就要去办正事了,你那脑袋能不能稍微想点有用的事情?” 荆风脑袋一缩,看了看楚越,却不敢再言语。 楚越道:“西门兄,我觉得你那事既然有了消息,那么晚不如早,早一刻办完我也好早一刻回来,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如何?” 西门秋叶一愣,随即恍然道:“倒是我疏忽了,既然楚兄这么说,那两位张兄,还有南宫小姐,在下就告辞了!” 张谋眼神闪动:“那我就不留两位了,还有楚兄,一路小心!” 南宫雨睁眼,淡淡道:“小心!” 楚越拱手,笑了笑,点点头。 三人离开三块石,西门秋叶立刻就冷了脸,看着荆风道:“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荆风茫然,显然不知道他火从何来。 楚越也暗自叹气,荆风这性格实在不适合做杀手,见他样子又有些不忍,便提醒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刺杀冯玉玲的计划?” 荆风回神道:“就是那个什么宝贝……” 他说到一半,也终于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通红,然后慢慢变白,刚刚还高昂的兴致瞬间消失无踪。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去先机 太平道,蛇谷。 蛇谷人烟一向极少,可是最近这两天,却突然出现大量的武者,而且他们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猎杀凶兽,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师姐,打听清楚了,据说有一只寻宝鼠往蛇谷方向跑来了!” “寻宝鼠?” 冯玉玲轻轻皱眉,妖媚的脸上带着几分思索的认真,又别有一番风情,旁边的少年看得似乎有些呆了。 “是……是的!” “这么巧……,这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已经好几天了,听说最开始是红林那边出现过,然后是黄石沟,经过圆头峰,所以很多人就猜测这只寻宝鼠是要往我们蛇谷这边来了!” 冯玉玲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唐康,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预谋呢?” “师姐,不管是巧合还是预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肯定会有人借机动手!” 冯玉玲笑:“不错,这些人接到任务之后将近十天未见动静,固然是想等人先出手试探,更主要的应该还是无机可乘。现在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唐康道:“他们却想不到师姐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天价悬赏,不管谁来,等着他们的都将是陷阱!” 冯玉玲目光流转,在唐康的身上扫过,媚笑道:“这也还多亏你对师姐有心,接到任务就来告诉我,否则的话,这次师姐可就危险了!” 唐康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原始玉望,目光炽热:“我自然是一心想着师姐,谁若想伤害你,便先从我唐康的尸体上跨过去!” 冯玉玲露出责怪之色:“千万别说傻话,更不要做傻事,你的心意,师姐明白得很。好了,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唐康贪恋的看着她,目光渐渐恢复清明:“你放心,都安排好了!本来我们还在想要怎样才能不着痕迹的安排人手过来,现在倒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冯玉玲点头道:“不错,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对我们同样如此。否则的话,十个杀手……不,九个杀手,若是他们联起手来,以我们现在的人手还真是不好应付!” 唐康笑着摇头道:“他们这些人连相互的身份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联手呢?即便联手,也不过是相互利用,根本不可能勠力同心!” 冯玉玲道:“如果他们每一个都有像你这样的手段算计,就算一个一个的来,也未必就那么容易应付!” 唐康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蛇牙在我们断魂谷的分部的先天境杀手,以我所知,至少有五人不弱于我,只是他们是否会接到任务,便不得而知了!” 冯玉玲皱眉道:“你为何不早说呢?” 唐康道:“师姐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何况这又是根本无法确认的事情,我何必再让你心烦?” 冯玉玲叹了口气,道:“你也是有心了。不过,现在不妨说来听听,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唐康道:“我也只知道他们的代号,至于具体的身份,恐怕就是蛇牙的联络人也未必知道,毕竟他们大多都和我一样只是蛇牙的外围杀手!” 冯玉玲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唐康道:“第一个灰鼠,据说此人只在晚上出手,似乎还有一种类似土遁术一般的手段,从无失手。我本以为他会最先动手,因为这里对别人来说不易掩藏行迹,对他却完全不成问题,如今看来,他多半是没接到任务!” “第二个青狼。此人据说不用兵刃,被他杀死的人都像是被凶兽撕扯过,完全不成人形,极度凶残。而且,此人战斗力相当强悍,据说有一次曾身中三十七刀依然击杀目标然后从容遁走。” “第三个过客。此人最擅易容改装,千变万化惟妙惟肖,据说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在人最多的地方,以最不引人注意的身份刺杀目标,然后远遁。如今大量武者蜂拥而来,如果他接了任务,这两天定然会借机出手!” “第四个蛇女。此人虽叫蛇女,却无人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他最擅用毒,死于他手中的目标十个有九个都是死于中毒。他用的毒防不胜防,水中,土里,空气,完全不必接触,就可置人于死地!” “第五个西门秋叶。” 冯玉玲突然摆摆手,道:“西门秋叶?上次在黑蜂洞我雇他刺杀张谋,结果无功而返,他居然也比你厉害?” 唐康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杀手,哪怕是‘魅影’刺杀南宫也是屡次失手。何况,上次在黑蜂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在黑蜂洞西门秋叶和荆风联手,张谋本来必死无疑,却被楚越从中破坏,当时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若非最后南宫雨的话,他们连楚越还活着也不知道。 冯玉玲皱了皱眉,挥手让他继续。 唐康道:“此人有名有姓,按理说应该不难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却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据说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甚至连他到底是不是我们断魂谷的弟子,都不确定。” 冯玉玲皱眉道:“他有什么特点?” 唐康沉吟道:“此人……没什么特点!” “没有特点?” “不错,死在他手下的目标有中毒的,有被剑刺死的,有被刀杀死的,还有被箭射死的,甚至有被石头砸死的……,完全看不出他擅长的手段。” 冯玉玲眼神凝重起来:“这样的人往往更加可怕!” 唐康道:“是啊!因为你完全猜不到他出手的时候会以哪种方式,用什么手段。不过师姐你放心,我都已经做了针对性的布置,不管是谁来,都让他有来无回!” 冯玉玲点点头:“我自然相信你!” 唐康迟疑道:“师姐,你……有没有想过是谁会出如此巨额的赏金?” 冯玉玲眼中惊惧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笑道:“我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哪知道会是谁呢?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不管此人是谁,既然连直接找我的胆子都没有,那也不足为惧!” 唐康点点头,心中却暗暗猜疑,一出手就是十万元石的人,岂能是简单人物? 冯玉玲望着西方最后一丝余晖,道:“小康,这次我若是能顺利晋级,打算出山游历一番,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唐康激动道:“当然,师姐你去哪,我便去哪!” 冯玉玲拍拍他的手臂,满意道:“好,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应付即将到来的杀手,若是度不过眼前这一关,往后也就没有了!” 唐康神情坚决:“绝不会!” 冯玉玲嫣然一笑:“我相信你!” 唐康正要说话,突然神情一动,却见前面不远处几个武者探头探脑的,行迹猥琐,不禁微微摇头:“这些人也是可怜,难道真以为能找到寻宝鼠不成?” 冯玉玲叹气,怅然道:“这世上又有几人不可怜?” ~ 于此同时,蛇谷某处悬崖上。 “为什么我们不去上次的那个地方,那里虽然说不能全程监察冯玉玲的队伍,至少比这里好多了啊!” 荆风坐在岩石后面,神情不解。 西门秋叶拿着千里镜,正望着荆风口中说的上次那个地方,淡淡的道:“你能想到,别人岂会想不到?上次我们去那里,一是迫不得已,二是那时候没什么人。现在再去那里,就极易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暴露身份!” “一个杀手若是被人看破了行藏,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荆风默然半晌,突然叹气道:“秋哥,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做杀手的天赋?你看你,还有楚越……搞得我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西门秋叶放下千里镜,转过头来。 “你错了,且不说是否有杀手天赋这回事。就算有,你也肯定有最好的天赋,因为你爹娘都是有着成为天下最顶级杀手的潜质的天才武者!” 听到父母,荆风神情一暗,随即眼神一亮:“那我和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距?这都锻炼两年了!” 西门秋叶微微摇头:“我从小就接受训练,你当然比不了,等这次兽潮结束,我带你回家,你接受家族的训练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至于楚越……” “楚越怎么样?” 西门秋叶目光一闪,淡淡的道:“他回来了!” 荆风转头。 楚越远远过来,笑道:“西门兄也不痛快,说到一半为何不说了呢,在下也想听听你如何评价!” 西门秋叶正色道:“我想说楚兄实在是在下生平仅见的天才人物,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圣人可堪比肩!” 楚越愣了愣,苦笑道:“西门兄不愿说也就罢了,何苦要如此捧杀我呢?” 西门秋叶笑道:“在下可是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 楚越无奈的摆摆手:“算了,还是说正事吧!我刚刚走这一遭,遇见了一个同行!” “同行?” 在杀手这个独特的群体中,除了极个别特立独行而外,大都极擅长伪装,一般的武者是不可能看破他们的身份的。 不过,伪装的手段也有高下之分,伪装若是不到位就极可能会被经验丰富的同行看破行藏,平时当然不会揭穿,可一旦双方冲突,那自然就失了先手。 “不错!” 西门秋叶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等不及了,我们是先看热闹呢,还是趁机插一脚?” 楚越摇头道:“不,此人是我们的同行不假,可是他这次的目的只怕和我们不一样!” “此话怎讲?” “我隐隐听见此人似乎叫唐康,而且看样子和冯玉玲神情密切,关系应该不简单!” “唐康?眼线给的信息只说此人似乎颇有手段,而且似乎极为迷恋冯玉玲,是冯玉玲的心腹之一。可此人是杀手……却是一点未提!” 楚越道:“此人藏得颇深,若非我故意显露行藏试探了一下,他也未必会暴露出来,而且一现既隐,平常看不出来他的身份也正常。” 西门秋叶沉吟道:“这么说来,此人倒是个厉害人物了。而且,杀手……楚兄你专门提起他,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吧?” 楚越道:“你现在不是也有这样的顾虑?” 西门秋叶默然无语,只是点点头。 荆风左看右看,不解道:“就算这个唐康是杀手,最多也就厉害点而已,我们有什么顾虑啊?” 西门秋叶道:“唐康既然是杀手,那他也有可能接到这个任务啊!换句话说,冯玉玲也就有可能已经知道会有人要杀她了,那定然会有所准备,你说我们应不应该有所顾虑?” 荆风反应过来,吞了口口水:“她若是有了准备,那我们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幸好是提前发现了!” 西门秋叶道:“先前我们以为冯玉玲毫无所觉,所以想要趁所有人动手之前抢先出手,免得有人打草惊蛇之后增加刺杀难度。可现在这么一来,我们就不能急于出手了!” 楚越点头道:“不错,我们能看破唐康的身份,未必每一个来刺杀冯玉玲的杀手都能看出这一点,不妨先让人去试试水好了!” 荆风道:“可是就算唐康是杀手,我们也不能确定他真的就接到任务了啊,难道就因为这么一种可能,就改变计划?” 西门秋叶当头一个暴栗落下,冷哼道:“我教你都白教了!但凡有一点可能,都要考虑进去,杀手不是死士,除非到了非赌不可的地步,否则一定要保命为先!” 荆风缩头,看了看楚越。 楚越点头道:“荆风,你不要以为杀手就不怕死,从某种角度来说,杀手反而是最怕死,也是最胆小的!你若是不能明白这一点,就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 荆风垂头丧气道:“你们两这样天天打击我,难道就不怕我以后变得一点自信都没有?” 楚越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天下最好的杀手!怎么样,有自信了吗?” 荆风哭笑不得:“你这也太假了……” 西门秋叶冷冷道:“哼,打击?等你这次跟我回去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打击!” 听着他寒气森森的话,荆风不自禁的打了寒颤。 楚越解围道:“算了,荆风毕竟还小,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西门秋叶和荆风一起抬头看着他,后者眼神幽怨:“你别忘了,我比你还大几天……”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蛇女断臂 楚越还真忘了这茬,其实无论是西门秋叶还是张谋,在他眼里都是半大少年,只不过他们的智力都远胜常人,平时就忽略了年纪而已。 在他的眼中,像荆风这样的才是这个年纪的正常的熊孩子,正是翻江倒海的疯狂少年时,其他像张谋西门秋叶之类都只能算是特例。 只不过荆风运气比较差,他一正常的青葱少年却混进了一群不正常的天才少年中间,所以就显得特别的不正常,某些行为也特别的幼稚。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笨,恰恰相反,无论是天赋还是悟性,他都可以纳入天才之列,只不过性子不沉稳,跳脱得有些过分罢了。 楚越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以荆风的成长经历,自幼无父,年幼失母,也算是吃尽了人间疾苦,按理说不应该这么赖不住性子才是。 可世上这事情千奇百怪,谁又能说的清? “那西门兄你现在就好好教教荆风吧,他也确实不小了,再不教可能就真教不过来了!” 楚越一本正经的说道。 荆风目瞪口呆,转头见西门秋叶脸色似乎果然变冷,顿时大惊,连忙道:“我还小,还小……秋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好不好?” 神情令人发噱。 楚越哈哈一笑。 西门秋叶也憋不住,露出笑意,无奈的摇摇头。 荆风也是个厚脸皮,见两人神情松了,缩回去的心思又冒出来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两就是闲着没事就联手欺负小爷我是吧,到底还做不做事了?” 楚越笑:“现在还真不忙做事!” “那现在做什么?” “去看热闹!” ~ 他们确实是去看热闹了,不过只是顺带,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就近观察冯玉玲的部署,完善计划。 当然,他们三人也不能一起行动,那样就太过显眼。 楚越独自下了悬崖,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摆弄一番,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变化不大,可就算是西门秋叶当面,一时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至于荆风和西门秋叶,他也不必操心。 楚越早就看出西门秋叶有着极其高明的易容装扮之术,虽然他一般都是戴着斗篷遮着,可是楚越确信,他偶尔露出的那张脸绝对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还有一点,也让楚越疑惑得很。 西门秋叶看起来对荆风虽然时常教训,可实际上,却是爱护得似乎有些过分了,走哪都带着,就像是一味宠爱孩子的母亲,与他平时行事的杀伐果决半点都不相称,完全没有一点杀手的冷血。 而荆风呢,偏偏又是个惫懒的性子,有着极强的依赖性,当初楚越和他相处的那一段时间就看出来了,因此才专门让他独立出去做任务。 可是西门秋叶显然是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却有意无意的选择了忽略。 这两年来荆风除了修为,其他方面几乎不见长进,恐怕也与西门秋叶的过分关爱不无关系,所以刚刚楚越才半真半假的说该多教教了。 不过,人家毕竟有着真正的血缘关系,楚越就算和荆风关系亲近,也始终是个外人,这种事情隐晦的提一下还行,若真敞开了说,那得罪人不说,还让荆风左右为难。 楚越一边想着,一边漫步,远远的已经看见了蛇谷入口。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附近的武者其实也并不多,稀稀疏疏的,有的单人,有的结队,都是行色匆匆,可是比起前几天那种整天看不见一个人影的情况,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楚越也左右四顾,和其他的武者毫无二致,径直就进了蛇谷。 谷内的人也多了不少,不过冯玉玲的三支队伍分布的位置依然没什么变化,看见有人靠近也只是很正常的戒备,听到对方说是路过也不会过多追究。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然而这种正常本身就不正常。 继续向前。 据消息,冯玉玲的队伍在蛇谷第二个岔道的三岔口,专门在这里拦截从岔道进来的凶兽。 楚越还未靠近,就远远听见争吵声。 “……” 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大笑道:“冯玉玲,别人当你是宝贝,本姑娘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怎么,这地方是你家的,我们不能在这里歇息?” 若非这人自称是姑娘,楚越还真听不出是个女人。 然后就听见冯玉玲的声音:“褚琳,我让你路过已经给足你面子了,还想要得寸进尺,你以为我就怕了你不成?” 褚琳? 楚越听过这个名字,现在占据积分榜地榜第六,比起冯玉玲的队伍还要高一名。 这两个女人似乎仇怨不小。 “呵呵,当然,你背后有人撑腰嘛,你会怕谁?” “褚琳,东西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 冯玉玲声音像是被气冲出来的。 “哈哈,笑话了,你自己把事情都做出来了,难道还怕人说不成,你问问周围这些人,有几个不知道你那点破事的?” 唐康的声音:“褚琳,冯师姐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我们一直在这里狩猎,你突然来插一脚是什么意思?不如把话说清楚了,免得大家误会!” 此时楚越已经走近,先看见一圈围观的人,约莫二三十来人,都站得远远的看热闹,然后就看见了冯玉玲的队伍,同时也看见褚琳的队伍。 看见褚琳的那一瞬,楚越愣了至少一秒,再看见她的队伍成员,又足足愣了三秒。 丑! 太丑了! 褚琳面色黝黑,又矮又胖,体重起码超过两百斤,再加上背后一对巨大的板斧,咋一看,整个一女版的黑旋风。 这也就罢了,更绝的是她身后那七八个队员,男女都有,更是一个比一个丑,而且都各具特色,丑得不但出彩,而且极具个性。 这绝对是断魂谷最丑的一群人了! 难怪这褚琳会和冯玉玲过不去了,两人根本就是天敌啊——美女和丑女。 饶是楚越见多识广,也是看得惊奇不已。 却听褚琳冷笑道:“呵呵,还有小白脸替你出头了。唐康,你好歹也算是个人才,整天围着一个老女人打转,有意思?” 老女人? 女人无疑都是在意自己的年龄的,特别是已经知道了年龄的重要性的漂亮女人,这一点,像褚琳这样的姑娘恐怕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冯玉玲果然立刻就变了脸色,冷喝道:“褚琳,你今天是存心要来生事是吧?那就不妨划下道来,看姑奶奶我是否真的怕你!” 褚琳双臂环抱,翻了翻眼皮:“划道?划什么道,没好处的事情本姑娘是从来不干的。不过,你有种就先出手,那当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冯玉玲气得嘴唇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唐康凑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怂包!” 褚琳冷哼一声,双眼望天:“我们走,继续找,一天没找到就一天不走,看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她身后的一群丑男丑女轰然应诺,转身趾高气扬而去。 本以为将是一场剧烈火并,谁知道转眼就烟消云散,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两队人根本就不太可能现在真正的打起来,眼看就到了积分榜争夺最激烈的时刻,这个时候发生冲突,不管是受伤还是减员都绝对是得不偿失。 那褚琳看似粗鄙,可实际上一个能带领队伍冲上积分榜前十的天才人物,又怎么可能真的像她外表那么不堪? 楚越早就知道这场冲突不可能爆发出来,双方最多也就过过嘴瘾,赢的人长点脸,输的人受点气,仅此而已。 不过,褚琳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去猎杀凶兽冲击积分榜,却跑来这里来找什么寻宝鼠,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难道真的有一只寻宝鼠出现在这里? 可就算真的有,那也未必就一定能抓得到吧?若是失手,到时候白白浪费了时间不说,积分肯定也会被人反超,岂非得不偿失? 或者说,她打算趁机对冯玉玲落井下石? 这个时机,显然也是不明智的。 事情扑朔迷离! 不过,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越摸着下巴,看着分散的围观人群中有意无意向冯玉玲队伍靠近的几人,眉毛微微挑起,脚下不着痕迹的悄然后退。 昏暗的夜色下,不知什么时候空中飘起了一阵淡淡的雾气,似有若无。 “小心有毒!” 唐康陡然轻喝一声,双手一圈,一团劲风荡开,空中雾气被卷开,一个路过的武者猝不及防,身上立刻就染上了一层,瞬间就变成了花花绿绿的一片,看起来异常恐怖。 更恐怖的是,沾染上雾气的武者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见周围的人神情奇怪,自己却是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就慢慢的倒了下去,再没了动静。 好厉害的毒! 前车之鉴,周围的人都如避蛇蝎,飞快的像四周散开,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却没人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冯玉玲等人也往身后的岔道急退。 “是蛇女!” 唐康身形展动,突然扑向一个斗篷笼罩的武者,刀光似匹练,瞬间连斩二十四刀。 血雨腥风! 蛇女身形似摆柳,一边后退,一边袍袖一拂,就有一团淡淡的雾气扑出来,却凝聚不散,就像是一团粘稠的液体。 嘭! 见唐康冲近,雾气骤然爆裂。 原本淡淡的雾气突然就变得五颜六色,就像烟花一般,相互混合之后,又变成一团浓得看不清人的浓雾,而且还在迅速的蔓延扩散。 如此用毒手段,简直神奇至极! 唐康脸色微变,却并不退却,反而身形加速,直接撞入雾气之中,刀芒不绝,不断搅动雾气,数息之后就见蛇女疾光电影般退出来,迅速往后退却。 她快,雾气中一道淡淡的红芒却更快! 骤然一闪,红色刀芒就追了上去,蛇女一声闷哼,血光闪动,一条手臂齐肘而断,尚未落地,就被她抢入手中,带着一串血迹,迅速远去。 唐康慢慢走出那浓雾,显然并不惧怕那触之丧命的剧毒,手中长刀上血迹滴落,他望着蛇女远去的身影,却并不追击,反而若有所思,然后突然转头大喝一声。 “小心蛇!” 丝! 一条尺许长几乎微不可查的细影突然从地下砂石中射出,闪电般破空射向冯玉玲的咽喉,比唐康的提醒还快了一瞬。 冯玉玲长剑刺出,叮的一声,火星四射,间不容发的命中那道细影。 谁知那细影却并不落下,半空中一个扭曲,绕开剑锋再度射射向她的咽喉。 就这一停顿,便有人看清那居然是一条淡黄色的小指粗细的小蛇,被斩了一剑居然毫发无损。 “金鳞银线蛇!” 冯玉玲一惊,剑光爆闪,同时飞退。 这淡黄色的小蛇简直就像是有人超控的一柄软剑,丝毫不惧她的斩杀,而且还显得进退有度,俨然剑法高手。 嗤! 一道淡淡的水线突然从小蛇口中喷出,冯玉玲长剑一碰,立刻嗤的冒出一股青烟,不禁亡魂大冒,险之又险的闪身避开,可她身后的一名武者却闪避不及,登时被喷了一脸。 就这么一个闪避,那小蛇自空中掉下,钻进地下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弟子突然捂着脸扑倒在地上,双手乱抓,瞬间就将一张脸抓得血肉模糊,他却犹自不觉,反而抓得更快,不过几下,突然身体一伸一缩,便寂然不动没了声息。 从中毒到死亡,前后绝对不超过十息! 冯玉玲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煞白,想到要是刚刚自己中了这毒的话,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师姐,没事吧?” 唐康戒备的望着周围人群,目光冷静。 冯玉玲平息下来,摇头道:“没事,不过那蛇有点麻烦!” 那条小蛇体型极小,又擅长隐匿,而且毒性猛烈,若是突然发动攻击,绝对令人防不胜防,就算未必次次都能偷袭得逞,也让人提心吊胆。 “不会,金鳞银线蛇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喷一次毒液,而且不到紧要关头也不会用毒,再说蛇女要想接好断臂,至少要三个月时间,我们暂时不必担心她了!” 唐康笃定道。 冯玉玲苦笑道:“蛇女,蛇女,我们早该想到她可能会养了条蛇!” 唐康歉然道:“这也是我的疏忽,只知道她用毒,而且以往也从未听说她有养蛇,所以,以为这外号是形容她毒如蛇蝎!” 冯玉玲摇头道:“也不怪你!看来这些杀手果真一个都不能小看,以后还得多注意了!” 唐康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人意料 蛇谷,某处隐蔽的地方,楚越等三人会和。 刚刚人群散去,楚越混在人群中转了一圈之后,就离开了蛇谷,来到三人预订的会合点。 今天蛇女出手,冯玉玲的戒备绝对非常严密,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再去试探,留下也未必会再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楚越看着两人:“谁先说?” 荆风早已急不可耐:“我先说,我先说,有消息!” 西门秋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你说吧!” 荆风神情激动,神秘兮兮的往四周看了看,似乎生怕有外人听了去:“我看见寻宝鼠了!” 楚越和西门秋叶同时一愣,相互看了看,都看见对方眼神中有些惊疑不定。 “真的!” 荆风见两人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顿时急了,发誓道:“我保证绝对是真的,银白色,尺余长的老鼠,一条尾巴特长,我看了好一会,结果不小心被它发现,一下就钻进地里去了!” 楚越还是有些怀疑:“还真有寻宝鼠?” 荆风信誓坦坦:“肯定真啊!” 西门秋叶沉吟道:“那除了你还有别人看见吗?” 荆风不太确定的摇摇头:“大概……没有吧!” 楚越道:“我刚刚回来这路上也遇到不少人,并未听见什么动静,就算真有寻宝鼠,恐怕也没几个人看见。西门兄,你怎么看?” 西门秋叶点点头:“不管有没有寻宝鼠,我们都计划不变!” 荆风诧异,左右看着两人,试探道:“难道……我们不去顺便找找?” 西门秋叶噗的一声敲在他的头上,道:“做事最忌分心,饭一口口的吃,事也最好一件件做,别这件没做好,又想着另一件,否则的话,到头什么都做不成!” 楚越点头:“我同意西门兄的话。这次我们的目标就是冯玉玲,其余的一概不管!” 荆风一脸失望,不过也不敢再提。 西门秋叶道:“我刚刚在外围悬崖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不过看见谷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我虽然借千里镜看了一些,却是管中窥豹,楚兄你应该看清楚了吧?” 楚越点点头:“我确实看清了!” 然后他就将谷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仔细说了一遍,然后看着西门秋叶:“若是有不到的地方,西门兄可再做补充!” 西门秋叶摇头:“没有。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解开了我不少的疑惑,不过仍然有几处想不明白!” 楚越道:“西门兄不妨说来一听!” “第一,褚琳本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第二,唐康不惧剧毒,而且身手似乎还有所隐藏;第三,蛇女的那条金鳞银线蛇出现的时机很奇怪!” 楚越拍手赞叹:“西门兄果然目光如炬!你第一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你没看错!” 唐康和蛇女的交手虽然被浓雾掩住,可是楚越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最明显的一点当然是他不惧剧毒,然后就是刀法凌厉,比起江翼云也就弱一线。 不过,他最后那一刀虽然极为隐蔽,也带着断魂三式特有的血色刀芒,可是楚越一眼就看出来,那一刀只是极像,却绝非真正的断魂刀法。 “那第三个问题呢?” 楚越沉吟道:“至于第三个问题……西门兄对冯玉玲此人评价如何?” 他不回答,却突然转了话头。 西门秋叶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却认真思索了一下,道:“冯玉玲此人我接触过一次,心思缜密,是个厉害人物!” 楚越道:“那她战力如何?” 西门秋叶道:“那就不好说了,因为见过她出手的人极少,都说并不是十分出色。所以,她在断魂谷低阶弟子中虽名声不小,却多是以美貌、心计出名,战力是否强大反而没人关注!” 楚越沉吟不语。 西门秋叶道:“楚兄如此问,莫非是怀疑我那第三个问题和冯玉玲有关?” 楚越摇头,神色有几分凝重道:“不是怀疑,我确定就是她。西门兄,只怕我们都低估了这个女人!” 蛇女出手之时,正好在褚琳离开冯玉玲等人刚刚放松警惕的那一瞬,虽然最后因为唐康不惧剧毒这个意外而功败垂成,可她对时机的把握,几乎无可挑剔的。 只凭这一点,她就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问题同样在攻击的时机上,既然蛇女把握时机如此之准,为何不让金鳞银线蛇在她发动攻击的时候同时攻击,却偏偏要等她离开之后才钻出来呢? 这也是西门秋叶提出的第三个疑问所在。 “楚兄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西门秋叶也皱了皱眉,若是连刺杀的目标的底细都没弄清楚,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那可是致命的。 楚越道:“因为在蛇女攻击的那一刻,冯玉玲身上也突然爆发了一股元气波动,极其轻微,而且很短暂,若非我一直注意她,也肯定不会察觉。当时我还不明白,因为她并没在蛇女的攻击范围之内!” 若是换一个人,即便注意冯玉玲也绝对不会察觉那微小的元气波动,因为绝没有哪个先天境武者有楚越那么强大的灵觉和五感。 西门秋叶道:“你是说她早就发现了金鳞银线蛇的存在,所以先行将其压制?” 楚越叹气道:“若非如此,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西门秋叶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谁都没有察觉到金鳞银线蛇的存在,若冯玉玲真的察觉并先行压制,那就有些可怕了! 荆风忍不住插嘴道:“如果她真的已经将那条什么蛇压制住了,后来为何又要任它飞出来攻击呢?” 西门秋叶道:“她既然一直都在掩饰,自然就要装到底,若是那蛇不出来岂非就引人怀疑?” 荆风道:“这么说的话,那条蛇晚了一点时间出来,还不是也同样要惹人怀疑?” 楚越道:“所以她后来不惜牺牲了一个队员,来洗脱自己嫌疑!不过,荆风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冯玉玲既然能避开金鳞银线蛇的攻击,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去压制它!” 西门秋叶道:“你这样说的话,难道是要推翻刚刚的论断?” 楚越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压制金鳞银线蛇应该是她的一次失误!” 西门秋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不管她修为如何,若是实战不够的话,遇到战斗时的临场应变就难免有些差错。她应该也是骤然发现危险,所以本能的出手,然后发现不对,立刻就开始补救!” 楚越赞道:“正是如此!” 荆风看着两人有些无语,道:“你们两人分析的听起来虽然很有道理,可是却终究只是一种可能,万一冯玉玲根本就没有隐藏实力呢?” 楚越笑着摇头道:“你又忘记了,我们不需要事实。只要有这种可能,就要将它当做是存在的,即便事后发现假设不成立,那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可万一假设成立,你却没有想应对之法,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荆风再度无语,喃喃道:“我算是有点明白了,难怪你们要说杀手的胆子最小了……” 楚越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有一点,杀手是胆小,但是胆小不等于怕死,我们只是惜命而已!” 荆风茫然:“怕死和惜命有区别吗?” 西门秋叶道:“当然有区别,你自己慢慢想吧!” 荆风更加茫然,口中念叨着‘怕死’‘惜命’,脑袋似乎都变大了。 楚越也不去管他,只是沉吟道:“如果冯玉萍真的隐藏这么深,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咱们的原定计划恐怕得稍作修改才行!” 西门秋叶道:“楚兄,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请!” “上次你提出以谣言引人来蛇谷,却一直都没有丝毫准备,是否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别人用这种计策?” 楚越笑道:“世事无常,只能说有这种可能而已,在下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十拿九稳?不过现在不管真假,我们最初的目的也达到了,对吧?” 西门秋叶道:“我就是想问,要是没有这只寻宝鼠的出现呢?难道你真的要去放什么谣言不成,时间上似乎不允许了吧?” 楚越坦然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放什么谣言,太麻烦,我计划的是,若是有人这么做,我们就趁机行事。若是没人想到或者也都嫌麻烦的话,就等有人动手的时候浑水摸鱼,或者兽潮结束回去的路上再刺杀!” 西门秋叶呆了半晌:“合着你根本就没什么计划是吧?” 楚越摊摊手,倒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局面这么复杂,计划也赶不上变化。何况,现在我们已经有计划了不是?” 西门秋叶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道:“那我再问一句,你说的回去的路上,是指哪里?” 楚越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当然是太平道会断魂谷这条路了,一千多里,路上可供埋伏的地方多不胜数!” 西门秋叶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然的神情:“还好,还好!” 楚越莫名其妙:“什么还好?” 西门秋叶笑了笑,笑得有些古怪:“还好你不是真的什么都算计完了!” 楚越更加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秋叶道:“也幸好我问了一句,否则的话你若真等到冯玉玲回断魂谷的路上再去刺杀,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楚越索性不说话了。 西门秋叶接着道:“楚兄你难道不知道冯玉玲不会回断魂谷?” 楚越奇道:“她要在兽潮之后晋级入微,难道不需要进入聚元洞增加晋级的机会?” “当然需要!” 西门秋叶很肯定的点头:“不过,谁告诉你一定要回断魂谷山门才有聚元洞的?” 楚越一呆,然后睁大了眼睛:“不会断魂谷……你是说在太平道城里也有聚元洞?” “不然呢?太平道乃是抵挡兽潮的门户,当然有护山大阵,否则万一有强大的凶兽冲进来怎么办?有了护山大阵,自然就有聚元洞,而且并不比断魂谷山门的差。” 西门秋叶顿了顿,脸上带着几分看笑话的笑意:“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楚兄你这个正儿八经的断魂谷弟子居然不知道,真是奇闻!” 楚越目瞪口呆。 他确实不知道在太平道也有聚元洞,因为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再加上又从没听人说过,会知道才怪。 也幸好西门秋叶这么提了一下,否则到时候他在回断魂谷的路上设置埋伏,结果冯玉玲却在太平道的聚元洞里晋级,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荆风好容易看一回楚越的笑话,在旁边嘿嘿的笑个不停。 楚越摸了摸鼻子,神情尴尬:“多谢西门兄提醒!” 西门秋叶也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也不知道你连这种常识也不知道啊!” 楚越平静下来:“冯玉玲若是不回断魂谷,那真正留给我们的刺杀时间也只有这五天了,兽潮一结束,前方长老护法返程,我们就再无半点机会!” “不错!” “可是在这种局面下,我们又不可能制定太过精密的计划,因为形势时刻都在发生变化,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计划其实只有四个字——随机应变!” 西门秋叶静静的听着,道:“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楚越道:“我们无法预测局面的变化,那不如试试去引导它,让它向我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西门秋叶挑眉:“愿闻其详!” 楚越道:“现在这片区域,引导局势的因素首先就是寻宝鼠,它若是离开了,那么整个局面都会发生变化!” “不错!” “其次就是我们十个杀手和冯玉玲的队伍,当然蛇女铩羽,加上那唐康的不确定性,所以剩下就是八个或者九个杀手。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动机不明的褚琳。” “嗯!” “我们引导不了寻宝鼠,但是我们可以试着引导其余的杀手!” 西门秋叶沉吟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想制造一个机会,引导所有杀手一起出手,打乱现在的局面,然后我们在乱中取胜?” 楚越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造谣生事 西门秋叶皱了皱眉:“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楚越没有回答,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反问道:“西门兄,若是你现在和冯玉玲易地而处,面对如今的情势会如何应对?” 西门秋叶垂眉沉思片刻,抬头道:“若是我的话,可能会选择离开?” 楚越道:“不错!冯玉玲一直守在蛇谷,是因为此地是猎杀凶兽的宝地,可是现在大批武者涌入,蛇谷就失去了这个价值。偏偏兽潮又只有最后五天就结束了,如此紧要关头,她很可能会为了积分而选择去别的地方狩猎。” 西门秋叶默然无语。 楚越接着道:“她若是离开此地,我们就又要去了解新的环境,再重新布置,刚刚才营造出来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不说,时间上也不允许!” 荆风道:“她离开难道不怕路上遇到杀手伏击?” 楚越摇头道:“她离开,主动权在她手里,谁知道她会往哪里去?既然不知道,又如何设伏?杀手大多独来独往,刺杀往往谋定而后动,断不会仓促行事!” 西门秋叶也道:“出了蛇谷,周围二十里之内皆一马平川,也并没有可埋伏的地方。而且,她离开之后,也未必还会固守某处,那刺杀的难度就更大了!” 荆风挠挠脑袋:“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就是说,要在冯玉玲离开蛇谷之前杀了她,而且还要让所有的杀手一起攻击?” “不错!” 荆风不解:“好吧,我们有眼线,也许可以提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离开,可是那些杀手会听我们的话,一起发动攻击?” 楚越摇头道:“当然不会!蛇女刺杀失败,剩下的人便会更加谨慎,现在恐怕都在等着别人出手,然后伺机而动!” “那说了半天,岂非白说?” 西门秋叶道:“楚兄的意思,这些杀手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没有看见可乘之机,若是出现了这么一个机会的话,那就一定会抢着出手!” 荆风有些明白过来:“哦,也就是说,我们去给他们制造这个机会?” 楚越道:“还不止如此!这些杀手之所以不动,一是因为没有机会,二是还摸不清冯玉玲的真实实力。只要能让他们看见机会,并且看清她的实力,自然就会出手了!” 荆风又想不明白了:“那要是他们真的成功了,我们不就竹篮打水?” 西门秋叶道:“如今蛇谷武者汹涌,以冯玉玲的心机,明知有人刺杀,定然会安排帮手,我们要让其他杀手看清的就是这部分。至于她个人隐藏的实力,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这种情况下,刺杀成功的几率极小!” 荆风忍不住道:“那万一冯玉玲并没有隐藏实力,或者有其他的什么意外,真的被别人完成了任务了呢?” 楚越叹了口气:“所以,西门兄刚刚才会说太过冒险了!” 荆风不禁一滞,原来说了这么半天,全是解释给自己听的,这两人却是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难道自己真这么差? 这一刻,荆风第一次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楚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和西门兄只是借着聊天来分析情况。所以呢,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傻,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么聪明!” 荆风羞怒:“滚!” 西门秋叶沉思,道:“如果要顺利实施你的计划,有一点最关键,可是我们却无法掌控!” 楚越道:“时间?” 西门秋叶:“不错,冯玉玲打算离开这种可能性,未必每个杀手都能猜到,就算都猜到了也不可能知道她离开的确切时间。她可能马上离开,也可能明天离开,甚至也可能不离开,我们根本无法左右!” 荆风道:“我们不是有人在里面吗?” 西门秋叶道:“冯玉玲若是临时起意,那内线也未必有机会将准确的消息送出来给我们!” 楚越点点头同意:“所以,其他的杀手越快动手就越好!” 西门秋叶若有所思:“看来楚兄是早有打算了,何不说来一听?” 楚越也不推辞:“我也是临时起意,暂时还是一个想法。你们说,若是让他们知道如果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的话,他们会不会冒险一试?” 荆风想了想:“那肯定会!可是怎么可能让他们会有这种看法?” 楚越一笑:“正如西门兄刚刚说的,关键仍是时间!杀手们不管再怎么等,是不是必须要在兽潮结束之前动手?” 荆风点头:“当然!否则前方长老、护法一起返程,那时候谁敢动手?” 楚越:“那……若是兽潮提前结束的话,他们是否就会提前动手呢?” “当然!” 荆风脱口而出,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可是……兽潮并没有提前结束啊?” 西门秋叶眼睛却亮了,拍手道:“不错,若是兽潮提前结束,我们再加以引导让冯玉玲暴露出部分实力的话,那么其他的杀手就算没把握,也多半会出手一试!” 楚越道:“就算不会每个人都信,可只要有一个人动手,势必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荆风愣是没弄懂,看着两人,弱弱的道:“我想问下,兽潮怎么可能提前结束??” “谣言!” “谣言!” 楚越和西门秋叶同时开口,然后相顾一笑。 荆风这下是真愣住了,过了半晌才道:“谣言?这种谣言会有人相信吗?” 楚越笑着摇摇头:“你错了,谣言这种东西,只对关心它的人才会有效果,不管真假,越是关心,传的就越快越广,等到后来,假的也会变得真假莫辨!现在所有武者最关心的是什么?” 荆风机械般答:“兽潮!” 楚越笃定道:“不错,就是兽潮。所以不管真假,只要我们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很快就会变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信不信?信,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不信,那万一是真的呢?” 西门秋叶也笑道:“每年的兽潮虽然都是三月底结束,可提前或者延后一两天的先例也并非没有,这种传言,一旦传开,很多人都会选择宁信其有!” 楚越接口道:“到那时候,那些杀手就算不想动手也不成了!” 荆风听得目瞪口呆。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谣言传播需要一段时间吗,若是在这些谣言传出去之前冯玉玲就离开了,那怎么办呢?” “所以我在刚刚已经将谣言传了出去,这种事关切身的信息,传播起来极快,明天早上也许蛇谷附近就要传遍!” 荆风这次彻底呆住。 西门秋叶也大感意外:“你原来早就考虑周全了?” 楚越歉然道:“没办法,时间太紧,所以没和你打招呼就先行动了,反正就算这个计划不用,对我们来说,整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荆风依然不死心,眼珠子转了转:“如果冯玉玲明天就走了的话,你的计划岂不是毫无用处?” 楚越道:“所以,我们就要有点实际的行动了,让冯玉玲将隐藏的部分实力暴露出来,好让杀手们觉得有机可乘!” “那要如何行动?” 西门秋叶看了他一眼:“那就是你也能派上用场了!” 楚越道:“不错,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行动——杀!” 西门秋叶道:“那你打算是分开行动,还是一起?” 楚越道:“冯玉玲如今依然是三个队伍分散行动,只是晚上聚居一处,留一队巡守。那么我们就先一起过去试试他们实力再说!” 荆风兴奋起来:“现在就动手?” “现在就动手!” ~ 夜色笼罩下的蛇谷比起白天平静了许多,虽然仍有人在猎杀凶兽,可是比起白日里就少得多。 正常情况下,武者只需要极少的睡眠时间,可是在太平道却不一样,每天不停的猎杀同阶凶兽,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消耗都难以想象,若是不花数个时辰的睡眠来修养,只怕不用半个月,整个人就垮掉了。 蛇谷第二个岔道一个毫不起眼的悬崖上,三条人影伏在阴影中,低声交谈。 “两队靠着悬崖休息,一队五人巡守,东边两人,西边两人,北边靠近岔道的地方反而只有一人,难道他们就不怕有凶兽冲进去?” 荆风悄声道。 楚越分析:“以前或者不会这样,可是这两天那么多武者跑来,晚上都有人不停的杀,根本不太可能有凶兽漏网。他们现在主要防的不是凶兽,而是人,北面视野开阔,所以反而不需要多人!” 西门秋叶道:“五里之内,大概有二十多个队伍在歇息,加上猎杀凶兽的,应该超过三十,离他们最近的队伍在二十丈开外,很正常的距离,你觉得冯玉玲会将援兵安排在什么地方?” 楚越一笑:“那还不简单,让荆风去杀一个人,我们在上面盯着,看谁动的最快,谁就跑不了嫌疑,相信那些杀手肯定也在暗处看着!” 荆风盯着数十丈外的人影,跃跃欲试,不过终究还没昏头:“我一个人去?” “放心,我会掩护你的!你的咫尺天涯最长刺杀距离现在超过十丈了吗?” 荆风点点头。 “那就够了!你直接从前面悬崖下去,然后发动攻击杀了那个落单的,我会用箭给你制造机会,得手之后立刻退回来,千万别冒进!” 荆风道:“可是就算我从悬崖下去,离目标也还有二十丈的距离,若是靠近十丈再发动定然会被他先发现!” 楚越拍拍他的肩膀:“我扔你过去怎么样?” 荆风怀疑:“这样也行?” “当然行!” 楚越很肯定的说道,然后对西门秋叶道:“西门兄,可否借弓箭一用?” 西门秋叶在腰间一抹,一柄折叠弓落在手中,唰的抖开,就成了一柄三尺余长的短弓,弓身黝黑,弓弦暗哑无光。 楚越伸手接过,扣弦一按,便忍不住赞道:“好弓!” 长弓长于力,射出的箭矢势大力沉,凶猛无比;短弓则重速,射出的箭矢速度奇快,而且相同时间内射出的箭矢也更多。 西门秋叶弓弦一响就是数十只箭矢,除了他本身的实力,和这柄弓只怕也不无关系。 “走!” 楚越拿过一袋箭矢,便和荆风两人一前一后摸了过去。 “真的行?” 荆风伏在悬崖边上,还是有些不确定,悬崖倒是不高,不过三四丈,他落下去自然不会受伤,却不免弄出声响惊动对方。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楚越按着他的肩膀,神情淡定:“你若是没有信心,那就换我去?” 荆风昂头道:“谁说没信心,当然是我去!” “那就好,准备好了?” 荆风点点头,然后就感觉楚越在他肩头轻轻一拍,便有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整个人如飞鸟般掠了出去。 夜风呼啸,荆风顺风而去,竟未有半点风声。 二十丈! 十五丈! 不好,被发现了! 地上巡守的武者突然抬头,一眼就看见空中的荆风,想也不想,张口便叫。 可他胸腔气息尚未冲出喉咙,就见眼前幽光一闪,一只箭矢悄无声息,已然到了眼前,不禁亡魂大冒,一口气连忙吸了回去,真气运转,拔剑出鞘。 叮! 箭矢跌落。 “有……” 唰的一声,一条人影一闪而逝,与之交错而过,淡淡锋芒带出一道血光,巡守武者脱口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圆睁,气息瞬间消逝。 不过,这一下已经足以惊动其他的人,立刻就有人翻身而起,左右巡守的四人也有所察觉,十余丈的距离瞬息而至。 荆风一击得手,根本没有丝毫停留,立即飞身而退,只一闪,就到了十余丈外。 咫尺天涯! 他也知道时间紧迫,一旦被人追上缠住,只怕楚越和西门秋叶一起下来也未必能将他救出去,所以直接就再用了一次咫尺天涯。 他身形再现,楚越的冰蚕丝飞爪恰好飞到跟前,探手借力,转瞬就上了悬崖。 崖下十余人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飞身就要往上冲。 唰的一声! 只听弓弦响处,箭矢如雨,迎面就射了过来。 箭矢出现的时机极为刁钻,而且又急又密,数量多,距离近,追击的人一时间根本就闪避不及,只得挥动兵刃将其击落。 就这么一耽搁,等他们再上悬崖,却哪里还能看见半个人影?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团浑水 无论是在太平道,还是在断魂谷,死人都是常事。 昨夜冯玉玲的队伍死了一个人,除了在他们内部,并没有引起半点波澜,到了今天早上,就连他们自己,也被另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转移了视线。 “听说兽潮已经提前结束了!”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在说啊,这都传遍了,你难道没听说?” “不可能吧,这都还有四天呢!” “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可是现在都在传,不信你去外面转一圈!” “……” 谁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最先是谁传出来的,更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持怀疑的态度,既不太相信,也不敢完全否定。 虽然兽潮往年也不是那么准时的结束,提前或者延后一两天都有过,可是提前四天结束,似乎还是第一次。 当然,除了对兽潮提前结束这个消息本身保持怀疑,大家对这个消息产生的后果看法也不相同。 “兽潮就要结束了,积分榜这下是彻底无望了……” “那也未必啊,就算前方兽潮结束,打扫战场还得一两天呢!” “前方高阶武者回来,顺手会杀了多少还不知道呢,何况,大家都在打扫战场,谁又能比谁杀得多?” “你们就是想多了,兽潮早一天晚一天结束有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在杀,难道多一天,你就能比别人多了,做梦!” “你怎么说话呢?” “怎么着,想打架是不是,反正兽潮也结束了,干脆回城上挑战台,敢不敢?” “不敢是孙子!” “那就走啊!” “走就走!” “……” 当然,这些是普通的武者。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消息就有着不同的含义了。 冯玉玲已经将三个队伍集中在一起,昨晚的刺杀事件虽然不至于打消队伍的战斗意志,却也令气氛凝重了几分,毕竟才一天不到就死了两人。 “这个消息,你觉得是真是假?” 冯玉玲与唐康两人站在队伍十余丈外,低声交谈。 唐康皱眉道:“我觉得九成是假,毕竟这时机太巧,而且居然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冯玉玲道:“如果是假,那么传消息的人有什么用意呢?” 唐康道:“压缩时间,逼其他人出手!” “我们都看出可能有诈,难道其他的杀手就看不出?” “看得出也会有人出手,毕竟谁也不敢肯定这个消息就是假的,万一是真的呢?” 冯玉玲点点头:“那我们要怎么办?” 唐康沉吟道:“若是没有这个消息,我觉得当然是应该立刻就走。可是现在,如果我们一动,只怕那些不想动手的杀手也不得不动手了!” “那就是坚守原地?” 唐康道:“不错,我们就等在这里,反正最多一天就能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如果是真,那么一天之后前方高阶武者也差不多就回来了,危险自然解除;反之,那我们就立刻离开,危险也会大幅度降低!” 冯玉玲道:“所以,关键就是要守住这一天?” 唐康点头道:“不错!” 冯玉玲默然片刻,道:“只怕这一天并不好守!不过你说的对,一动不如一静。今天我们就不出去了,让大家好生休息,好应付晚上的危机!” 唐康道:“如果有人在白天发动攻击呢?” 冯玉玲笑道:“我们不出去,那么自然就会有队伍占据我们原本的狩猎点,岂非就相当于给我们加了层护卫?” “师姐您说的是!” ~ 同时,蛇谷某处悬崖上。 西门秋叶手持千里镜,从岩石的缝隙中远远的窥伺冯玉玲的队伍。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龟缩了!” 荆风兴奋的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去杀一次?” 他这几天跟着楚越和西门秋叶两人东奔西走,累得半死,而且一点意思没有,和他想象中杀手的生活完全不同,直到昨天晚上杀了一人之后,才又有点激请。 西门秋叶头也不回,淡淡的道:“人家明显就是在守株待兔,而且在他们外围还有好几只队伍,你要是想去送死的话,那就尽管去吧!” “咦……” 一直在看着未出声的楚越突然开口:“好像有情况了!” 西门秋叶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却见蛇谷入口处似乎有两个队伍起了冲突,一方十来人,一方五六人,地上依稀躺着一只凶兽的尸体,大概就是争执的原因所在。 荆风拿着千里镜,道:“很正常嘛,两个队伍抢凶兽……” 那两队伍争执几句,似乎谈不拢,然后就有人动了兵刃,转瞬就打成一团。 “唉哟,打起来了!” 双方人数悬殊,人少的队伍根本不是对手,才一个照面,就有人受伤,立刻并作一团且战且退,看样子应该不是断魂谷的弟子,否则不可能如此团结。 那五人慢慢往谷中退却,虽然落入下风,却也还勉强支撑得住,不过,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十多人打打停停,慢慢的接近冯玉玲等人的地方。 西门秋叶喃喃道:“来了!” 荆风看得津津有味:“什么来了?” 楚越道:“好戏就要来了,呵呵,本以为要等到晚上才会有人开始动手,没想到有人比荆风还要着急!” 西门秋叶道:“不过这些人明显不太专业,大概也是被雇佣来试探用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倒也舍得下本钱!” 荆风道:“你们是说,这些人是冲着冯玉玲去的?” 西门秋叶道:“打了半天都没死一个人,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们是在演戏了!” 荆风道:“人家守的好,难道就一定会死?” 楚越笑道:“你看着就是,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三人说话间,那两队人马已经接近第二个岔道口,后面追赶的人群中突然暴起一人,璀璨的刀光骤然一闪,五人小队中立刻有一人扑倒在地。 荆风立刻道:“看看,你们刚刚还说人家演戏,这会儿不是了吧?而且那前面的四人都跑过了冯玉玲的队伍范围!” 西门秋叶却恍若未闻,道:“要动手了!” 楚越也道:“差不多了!” 两人话音未落,追赶的十来人突然一起杀向了冯玉玲等人,那逃跑的四人也反身杀回。 双方瞬间短兵相接,不过冯玉玲等人明显早有戒备,这些人并没有起到奇袭的效果,可古怪的是,他们居然全都悍不畏死,虽然转瞬就死了一个,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楚越微微皱眉:“古怪!” 荆风也张大了嘴:“这些人还真是……可要是雇佣的,怎么都那么拼命?” 西门秋叶也微微摇头道:“这些人只怕不是雇佣来的那么简单,若是为了元石,绝不至于如此连性命都不顾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冯玉玲等人虽然实力上比起这群人强一些,配合也要默契一些,可是对方却是完全不要命,而且数量上也并不占多少优势,一时间反而处于下风。 不过,战斗还是很快就结束了。 战斗的结果很惨烈。 那一群人没有一个活命,全部战死当场,冯玉玲等人也没能讨多少好,十四个人的队伍,剩下十个人,看似不少,可是至少有一半受伤,而且还都不轻。 这样的结果,就连观战的楚越和西门秋叶都没有想到。 两人眼神交汇,神情都有些阴翳。 楚越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些人与其说是在拼命,还不如说是在送死,……” 荆风道:“谁这么厉害,找来这么多不怕死的人?不过冯玉玲这下可就惨了!” 西门秋叶道:“不错,不过她这样都能忍住不动底牌,耐性还真是好得很!” 荆风道:“你们说,她会不会被吓得立刻就跑?” 西门秋叶道:“先前都没走,现在就更不会走了!” 楚越道:“现在她就算想走,只怕也晚了!” ~ 冯玉玲看着身边的一堆伤员和满地的尸体,一脸阴沉。 她早就预想到会有很猛烈的攻击,却没想到会如此猛烈,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 这才刚刚开始,真守得住一天? “有什么发现吗?” 唐康走过来,摇摇头:“这些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不过应该不是我们断魂谷的人!” 冯玉玲沉吟道:“你觉得这是谁的人?” 唐康脸色也有些凝重:“反正我觉得不太像是一般杀手能弄出来的,这些人明显是死士,他们似乎就是冲上来送死的。可是我仍然想不明白幕后人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就为了消耗我们的实力?” 冯玉玲肃然道:“那他付出的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不过,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的实力被削弱却是事实,接下来肯定会越来越艰难!” 唐康低声道:“那要不要他们……” 冯玉玲想了想,道:“暂时不必,如今敌暗我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盯着我们,他们暂时不动,还会令那些杀手有所顾忌!” 唐康道:“我们现在只剩下十个人,而且大半受伤,甚至有两个在短期内已经无法动手,若是再有一次这样的冲击,只怕难以应付!” 冯玉玲道:“死士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如果他真能再来一次,到时候再让他们出手不迟!现在,就先静观其变吧!” 唐康转头看了看那些队员,似乎有些为难,迟疑道:“可是……” 冯玉玲目光扫过,冷哼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跟我来!” 两人走到队伍中间,冯玉玲目光环视,面无表情,缓缓的道:“你们跟我的时间都不短,长的像小康已经五年了,短的也有一两年,我可曾亏待过你们?” “师姐您一向对我们多有照顾……” “是啊!” “绝没有亏待!” “……” 几人左右相顾,一起摇头。 冯玉玲静静的看着他们:“都说断魂谷中无情无义,所以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对我知冷知热,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看着你们长大,总是当你们将弟弟妹妹一样。” “可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六个弟妹,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感受,但是,我很伤心!” 几人完全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深知冯玉玲的为人,什么弟弟妹妹那全是扯淡,被她明里暗里整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现在说得却像真的一样。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我知道你们有些害怕,我也理解,所以,你们如果谁想要离开的话,尽管离开便是,我绝不阻拦!” 听到这里,立刻有两人抬起头来,道:“师姐,你这时候让人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冯玉玲突然叹了口气,摇头道:“谁都怕死,我也怕死,只不过我现在暂时不能走而已,所以,愿意离开的最好马上就走,我绝不会怪你们!” 那两人眼睛立刻亮了,相互看了看,就慢慢站起来:“师姐高义,反正今日我们受伤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日后师姐若有差遣,我们定万死不辞,那我们就先走了!” 冯玉玲挥挥手:“一路走好!” 两人垂着头,显然对于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还是有些愧疚,也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睛,自然也就看不见其余人对他们露出的怜悯的目光。 唰!唰! 刀光闪动,带出两道血光。 离开的两人刚刚转身,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根本没想到身后的唐康会突然出手,瞬间身首异处,圆睁的双眼中犹自带着几分愧疚的眼神。 “蠢货!” 唐康甩手抖落刀上血迹,抬脚将尸体踢到一边。 其余几人见状,不免都有些兔死狐悲,不过更多的还是冷漠和不屑。 俩傻子! 他们两人以为能离开是好事,却不想想平日里冯玉玲大把的元石撒下来,他们既然心安理得的受了,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真当她是冤大头? 人不聪明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作聪明,这种人往往都死得毫无价值。 从头到尾,冯玉玲都没有半点表情,直到唐康收拾了尸体之后,才淡淡道:“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今天也许都平静不了了!” “哈哈,先让别人杀一遍,然后自己又杀一遍,真好威风,好煞气啊!” 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阴阳怪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流涌动 如此奇特的声音,除了褚琳自然不会有第二个。 顺着望去,果然就见其丑无比的褚琳转过拐角,身后是她那些更丑的队员。 冯玉玲神情淡然:“褚琳,你也想来落井下石?” 褚琳大笑摇头:“你别误会,我们倒是想打打落水狗,偏偏落水的是条疯狗,狗打没打着是小事,万一被咬一口那就不划算了。所以,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对,我们就是看热闹!” “看落水狗!” “……” 她身后的一群人轰然大笑。 冯玉玲目光扫过,冷笑道:“丑人多作怪!” 褚琳的扫帚眉一竖,怒道:“你说什么?” 长得漂亮的人不喜欢被人说丑,长得丑的人就更加忌讳这一点了。 冯玉玲丝毫不惧:“我说什么大家都听着呢,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褚琳胸口起伏,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冷笑道:“姑奶奶就等在这里,看你怎么死,哼,骚狐狸!” 说罢一挥手,就带领队员在不远处的对面悬崖下坐了下来,一副摆明就要看将热闹看到底的架势。 人群中。 西门秋叶低声道:“这女人在这个时候跑来,挺有意思啊!” 楚越道:“到现在为止,我也看不透这个褚琳到底有什么用意!” 西门秋叶道:“你说她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一个杀手?” 荆风道:“这不太可能吧,哪里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杀手?” 楚越道:“她说不定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以此减少被怀疑的可能呢?” 荆风道:“可是冯玉玲和她明显有仇,肯定会防着她啊,怎么可能给她出手的机会?” 西门秋叶道:“直接动手的机会也许没有,若是有人出手的话,她现在这个位置,就极可能成为得利的渔翁了!” 荆风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 蛇谷北面一处隐蔽的悬崖上,也有两人正遥望着谷中发生的一切。 男子负手而立,一身黑衣,揭开的斗篷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正是当年与楚越交手过一次就不见踪影,那无名组织的下属杀手之一——林五。 谁也不知道这两年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现在却忽然出现在这里。 另一人盘膝坐在地上,斗篷笼罩不见真容,只是身姿窈窕,应该是个女子。 林五望着谷中道:“这些人也是可怜,明知你是让他们去送死,却还要感恩戴德。我就不明白了,这样一群人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难道不觉得可惜?” 那女子轻笑道:“他们活着就是受罪,我让他们死的有价值,自然应该感激我了!何况,他们本来就活不了几天了,换做你,是愿意痛快的死,还是拖拖拉拉的死?” 女子声音柔媚,天生就带着一股魅惑之意,只一听就让人不禁心旌摇荡。 这样的声音,在整个断魂谷也找不出几个来。 若是楚越在此,不必看她面容,便知道此女的身份,正是当年与他一同进入黑蜂洞,之后便杳无音信的方紫雨。 “都说最毒妇人心,在下算是见识了。” 林五叹气,然后话锋一转:“这么说来,方姑娘手下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死士吧?” 方紫雨笑道:“那就与阁下无关了!林公子既然说要谈合作……,不如先说说你自己的来历?” 林五抬头看着天空:“我们还是先来说说这次的合作细节吧!” 方紫雨咯咯一笑,媚眼如丝:“你这人真是没意思,你把人家都摸透了,自己却什么都不说,还怎么合作?” 她语带双关,林五大感吃不消,轻咳一声:“方姑娘,咱们合作的只是事情,至于人嘛,何必要知道那么清楚呢?” 方紫雨撇了他一眼:“事情难道不是人做出来的?既然这样,咱们也没什么好合作的,你还是请吧!” 林五也不以为意:“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方姑娘何必忙着拒绝呢?” 方紫雨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道:“我知道你想对付的是楚越。不过,我跟他无冤无仇,和你有什么可合作的?” 林五哈哈一笑:“方姑娘,明人不说暗话。虽然咱们都想活捉楚越,但是最终的目的却并不相冲突。我只是想要问他一件事,问完之后,人就归你,如何?” 方紫雨淡然道:“我又不是看上他要抓回去做我的夫婿,活捉他有什么用,难道带回去当佣人?” 林五双眼微眯:“方小姐难道非得让在下把话说明白了不成?” 方紫雨笑道:“那就说啊,我最讨厌的就是遮遮掩掩!” 林五神情微冷,默然片刻,道:“方小姐在楚越身上种下噬心追魂蛊的事情,莫非真以为没人知道?” “噬心追魂蛊?哈哈,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你从哪来听来的?” 方紫雨似乎吃了一惊,随即打了个哈哈,可是眼中那一丝震骇却逃不过林五的眼睛。 “从哪里听来的,就恕在下无可奉告了!不过,我说这个,并不是要威胁方小姐你,只是让你知道咱们有合作的基础。你也知道楚越不好对付,否则何至于到现在也不出手呢?可是,你我合作的话,那就十拿九稳!” 林五胜券在握,语气从容而淡定。 方紫微沉默片刻,道:“你费尽心思,要想从楚越口中得到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问出来的吧?” 林五坦然点头:“当然!” 方紫雨冷笑道:“到时候你们必然用尽各种手段,且不说最后能否如愿,就算真问出来了,等人到我手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恐怕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吧?” 林五笑了起来:“这一点,依然不是我们合作的障碍。方姑娘是苗疆神教出身,想必应该听说过‘销魂蚀骨丸’吧?” 方紫雨先是一愣,然后猛的睁大了眼睛,脱口惊呼道:“销魂蚀骨丸?就是那个号称是‘销魂蚀骨丸,神仙也胆寒’的天阶毒药?” 林五点头:“不错!你既然听说过,那也应该明白那种药丸的效果!” 方紫雨眼神疑惑,看了他半晌才道:“你们舍得在楚越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 林五微笑道:“这个,你就不需要了解得太过详细了,方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轻重。说实话,若非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本来是不想说的!” 方紫雨再次沉默下来,良久才抬起头来,轻轻揭开斗篷,巧笑嫣然,轻启朱唇:“林公子既然这么有诚意,奴家若是推迟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先前她只凭声音和眼神就让林五有些失神,此时露出容颜,一颦一笑,眼神柔媚,再加上柔声细语,实在是惊心动魄,诱人之极。 林五心中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心知方紫雨已经用上了苗疆独有的魅惑之术,不禁暗道厉害,连忙定住心神。 “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合则两利!” 方紫雨眼波流转,似一汪春水:“小女子愚笨,不知林公子看上了奴家哪一点?” 林五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感吃不消,一边运转真气护住心神,一边不露痕迹的撇开目光。 “楚越精于用毒,方姑娘是用毒的大家,当然能在这方面克制他。而且你还擅长用蛊,到时候你暗我明,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有八成的把握能活捉他!” “这么说,林公子是早就有了完整的计划了?” “完整谈不上,还得方姑娘你补足才行,若是你愿意将刚才那样的死士再派出几十个的话,那差不多就完美了!” 方紫雨面色骤冷:“林公子,我若是派出几十个死士的话,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和阁下合作吗?” 林五完全没想到她说变脸就变脸,心中无奈叹了口气,口中却唯有不动声色的表示歉意:“在下不过就是提个建议,方姑娘就算不答应,又何必生气?” 方紫雨突然又笑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来商量一下细节吧?” 林五愕然无语。 ~ 太平道,离三块石不远的某处山坳。 张谋等人正在奋力击杀凶兽,或许是因为很多人都跑去蛇谷的原因,凶兽数量突然间就变得多了不少。 他们现在所在山坳就像是一个平放的漏斗,左右两边是越分越开的悬崖,身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前面是开阔的大片林地,方圆十里之内的凶兽,大多都会往这边来。 自从楚越离开之后,他们就在这里狩猎。 南宫雨居中前冲,风晴川在左,张骥在右,张骐和张谋在后面跟着押车,同时还有策应和收尸的责任,分工明确。 因为凶兽数量极多,所以他们的效率比起楚越在的时候,居然并没有降低多少。 “公子,您说楚越这次离开,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件事?” 张骐和张谋站在车上,一边将前方三人杀在路边的尸体搬上牛车,一边关注他们是否会有危险,一路走走停停。 张谋道:“十之八九!否则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听到寻宝鼠可能会在蛇谷出现立刻就离开了,太巧的事情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张骐道:“您说九先生让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他老人家若是要杀冯玉玲,恐怕使个眼色就够了,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张谋摇摇头:“她老人家的心思,又岂是我等能猜透的,不必妄自猜度了!” 张骐点点头,迟疑道:“可是她老人家先前让您帮助楚越,这次又明确指示在这件事上不用帮他,您说她老人家这赏金……是不是就专门为楚越准备的?” 张谋叹了口气:“我也曾这么想过,确实极有可能!” 张骐吃惊:“可是那么多杀手接到任务,九先生怎么可能知道楚越最后就一定能成功得手呢?” 张谋道:“师尊号称算无遗策,你难道以为只是形容?她老人家既然有这样的安排,结果自然是早就在她的算计之中,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张骐瞪大了眼睛:“有这么神奇?” 张谋道:“就是有这么神奇!今日既然说到这里,那我索性就多说一句,你听过就算,千万别外传。” 张骐点点头。 “每一个人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循,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人饿了,那么他就会去吃东西,若是没有东西,他就会去找,当然,这其中还会有各种意外,以及受周围人物环境影响等等。” “总之,只要计算足够精准细致,就可以知道这个人下一刻会做什么,甚至是一天后两天后十天后会做什么,只是这其中的计算量之大,完全会超乎你的想象!” “我现在不过才入门,还只能用于小道,比如在战斗中计算对方的招式变化等等,这样的计算虽然繁复,可是比起推算一个人一定时间内的行为轨迹,那就有云泥之别了。” “所以,师尊这门传承,首重神魂,神魂强度不够,即便将心法典籍放在面前,也只能望而兴叹。” 张骐脸色经过震惊,非常震惊,然后渐渐平静,最后苦笑道:“别说学了,就听您说这么一下,我就已经觉得脑袋都似乎大了不少!” 张谋笑了笑:“所以,我平时也没说这些,固然是因为法不可外传,也是因为听多了对你们现在并无好处!” 张骐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可是,九先生既然让您不要去帮楚越,您为何还让灰鼠去接了任务?” 张谋笑道:“我当然绝对相信师尊不会有半点差错,可是明知楚越危险,不帮一下又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何况她老人家说不能直接帮,我这样也不算是直接,对吧?” 张骐失笑摇头,过来片刻又道:“公子,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为何九先生这次只让你在西域和北疆历练,却不许你去大夏呢?我真就只是好奇!” 张谋哭笑不得:“你不必一直强调我也知道。不过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确实想回去看看的,可是师尊都说了,自然是不能回去了!” “那你怎么看呢?” 张谋道:“我猜多半还是和我的精神修为有关,或许有某种机缘吧!上次师尊让我顺其自然的进阶,不要强求,然后就遇到刘小雅让我神魂圆满进阶,这次应该也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她老人家总不至于对我不利,对不对?” 张骐点点头:“是啊,当初要不是遇到她老人家,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送到山里去自生自灭了!” 张谋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浑水摸鱼 夜色降临。 今天晚上的蛇谷人更多,天空繁星点点,整个山谷中遍布篝火。 冯玉玲坐在一角,脸色如水,看不出丝毫端倪,围着她席地而坐的十个队员也大多沉默。 “师姐,你休息吧,周围人这么多,他们就算要动手,也绝对做不到悄无声息!” 唐康低声道。 另一人附和:“是啊,师姐,你也不必担心!” “无妨,今天也休息了一天,现在我说几句。” 冯玉玲摆摆手,目光环视:“你们都很好奇到底是谁袭击我们是不是?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收到消息,原因却已经知道了!” 周围的人都抬头,眼神中满是疑问,却没人敢问。 唐康很配合:“为什么?” 冯玉玲道:“积分榜!因为我们刚刚在积分榜上的位置连升两位到第五,所以,有人忍不住下黑手了!” “谁会做这样的事?” “原先第五的是樊冲,第六的是褚琳,难道是褚琳?” “难怪她突然跑这里来,原来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 “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直接干了!” “我们现在人手折损近半,那褚琳养精蓄锐,要怎么干?” “别争了,听师姐怎么说!” “师姐……” 几个队员议论纷纷,无不怒气冲天,他们本以为是冯玉玲的私人恩怨带来的刺杀,自己只是殃及池鱼,心中不免有些不满。 可如果是因为积分榜的话,那冯玉玲不过是挂了个名而已,虽然她最后要分的多些,可是剩下的队员也每个人都有,这么一算,他们那就都是正主,谁也不冤。 冯玉玲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不已,一群笨蛋,几句话就被转移了视线。 “消息其实前几天我就收到了,只因敌我不明,这才秘而不宣。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收到消息之后我就已经开始召集人手,所以,现在这谷中虽然有敌人,也有我们的援兵。” “啊,那上午的时候为什么不见有人出来帮我们?” “你傻啊,刚刚师姐才说了敌我不明,若是就让援兵这么早现身,那不是什么都让人家看透了?” “呃……” 冯玉玲摆摆手:“只要我们撑过今天晚上,那么所有的危机都会成为过去。而且,我先将话放这,等回去之后,这次兽潮的收获,我仍只取一成!” “谢谢师姐!” 几个队员一听,立刻都是一脸喜色,冯玉玲虽然分成不变,可是现在已经少了好几个人分啊,那落到他们头上的可就至少多了四成。 冯玉玲正要再说,却听见远处一阵喧嚣,然后迅速蔓延过来,想起上午那出,脸色立刻就变了变。 “小心戒备,切记,不管有什么意外,我们都以不变应万变!也不必担心,别忘了,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有援兵!” 冯玉玲瞬间冷静下来。 ~ 前一刻,蛇谷某处悬崖上。 荆风和西门秋叶伏在山石后面,紧紧的盯着谷中的动静。 “楚越做什么去了?” “后面!” “他跑后面去做什么?” “埋伏!” “喂,秋哥,你别这样行不行!现在冯玉玲摆明了要死守这里,他跑后面去埋伏个什么鬼啊?” 西门秋叶叹口气:“你要不是我表弟,我真想一脚将你踹下去!楚越说得对,我真不该这么带着你,把你越养越懒了!” 荆风缩了缩脑袋,又问:“下面那么多人,我们在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 西门秋叶目不转睛,喃喃道:“等到机会出现,人少有人少的法子,人多有人多的法子,总会有动静的……来了!” 荆风精神一振,放眼过去,就见蛇谷谷口一阵骚乱,火光中人影晃动,然后迅速向谷中蔓延,就像是瘟疫般,都往谷中冲了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 荆风目瞪口呆,他骤然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结巴道:“这……这,这么多人……” 西门秋叶在瞬间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反应过来。 整个山谷好几百人,显然不可能都是今天上午那种悍不畏死的死士,否则的话,幕后之人根本不必用什么计划,更不必等到现在,挥手就能灭了冯玉玲。 骚动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他们在悬崖上居高临下,看得更是清楚,不过数个呼吸,整个山谷的武者几乎全都动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外面来了玄阶凶兽? 可就算是玄阶凶兽,这些人的反应也断不会如此之快啊,毕竟没看见,肯定不可能有人一喊就跟着跑了,若是假的,岂不是惹人笑话? “是寻宝鼠……我看见了,啊,又不见了,好多人在追,啊又出现了,钻进地下去了……” 荆风突然惊呼。 寻宝鼠? 西门秋叶恍然大悟。 这就合理了,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寻宝鼠才跑来凑热闹的,如今真的看见了,岂不闻风而动? 奇怪的是,寻宝鼠一向胆小,今天怎么突然往人堆里窜呢? 西门秋叶并未深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现在这种混乱的场面,正是刺杀冯玉玲的最佳时机,整个蛇谷数百武者,每一个都可能是杀手。 “该你上场了!” 他拍拍荆风的肩头。 荆风精神大振:“那我去了!” 西门秋叶道:“记住,我若是没发响箭,你绝不能出手!你若是敢阴奉阳违,知道后果,去吧!” “放心!” 荆风从悬崖上飞身而下。 ~ 蛇谷,另一处悬崖。 方紫雨看着谷中乱糟糟的人群,道:“这么多人,你怎么将楚越找出来?” 林五负手而立:“他的目标是冯玉玲,只要盯着她,自然就能找到楚越!” 方紫雨道:“你怎么知道他的目标是冯玉玲?” 林五道:“楚越突然离开南宫雨的队伍跑来蛇谷,恰恰这时候冯玉玲头上又多了一个巨额赏金,你总不能说是巧合吧?” 方紫雨笑:“说不定是为了寻宝鼠呢?” 林五道:“方姑娘就别说笑话了。我奇怪的是,你既然是为了楚越而来,今天为何又要让人去试探冯玉玲呢?是给楚越制造机会,好让他尽快得手?” 方紫雨摇摇头:“再猜!” 林五笑道:“总不至于你也接了刺杀冯玉玲的任务吧?” 方紫雨拍手:“聪明!” 林五愣了一下:“真的?” 方紫雨道:“当然是真的!所以我很想问你,想杀冯玉玲的可是有十个杀手,就算我暂时不动手,那也还剩下九个,万一她被别的杀手给杀了,你还怎么找楚越?” 林五道:“在回答你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方紫雨狡黠的一笑:“能回答的当然可以,若是不能回答的那就抱歉咯!” 林五也不以为意:“方姑娘你为何又放弃刺杀冯玉玲了呢?” 方紫雨眨眨眼:“这个问题嘛,其实你早就说出答案了!” 林五摇头:“恕林某愚笨!” 方紫雨道:“你刚刚不是说了,盯着冯玉玲就能找到楚越。我若是去杀了冯玉玲,又到哪里去找他?” 林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方姑娘好有自信!” 方紫雨神情自若:“当然,你若是晚一点来找我合作,也许冯玉玲已经变成了死人!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林五转头望着谷底冯玉玲处,淡淡道:“因为其余的杀手跟楚越比起来,根本就不配做杀手,若是有人能成功刺杀冯玉玲,那就必然是楚越——不是我故意贬低你们,这是事实!” 方紫雨一愣,咯咯的笑:“你是说笑呢,还是真这么看得起他?” 林五神情凝重:“不是我看得起他,而是他确实有令人看得起的地方。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追踪他八年,却一直未能得手,你以为这是谁都能做到的?” 方紫雨秀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八年?他现在不过才十三四岁,就是说你们追踪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居然一直追不到?” 林五摆摆手:“不是五六岁,而是三岁,而且当时他还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孩!” 噗嗤! 方紫雨呆了不到一秒,然后一下就笑了出来,弯腰捂着肚子,垂下的眸子中却闪过一道寒芒:“唉哟,这笑话可不好听,林公子,你还是换一个吧!” 林五笑看着她,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呵呵,倒是林某冒昧了,既然方姑娘不喜欢听笑话,那就算了!” 方紫雨站直身体,撩了撩发丝:“是啊,比起笑话什么的,我更喜欢看热闹。下面谷中现在可是热闹得很呢,而且,万一你说笑话疏忽了,找不到楚越可别怪我!” 林五点头:“有道理,那咱们便看热闹吧!” ~ 蛇谷中已经乱成一团,数百人首尾相连,循着忽隐忽现的寻宝鼠那银灰色的影子,紧追不舍。 一路上所过之处,但凡看见寻宝鼠或者听到信息的无不融入其中,追击的人越来越多,声势也是越来越大。 人一多,自然就不免有些摩擦。 “那个混蛋放的箭,想找死啊?” “找出射箭的家伙,他想射死寻宝鼠!” “前面的别挡路……” “别动手,小心伤了宝贝!” “……” 寻宝鼠速度惊人至极,一路上只看见一道影子,偶尔被追急了还会钻进地下。 “师姐,是寻宝鼠!” “还真有寻宝鼠?也不对,寻宝鼠胆小无比,怎么可能往人群里钻?大家小心戒备,背靠悬崖,缩小圈子,我们不管什么寻宝鼠,让开路等他们过去!” 冯玉玲确实有几分大将之风,越是危急反而越是镇定。 “来了,来了……” “咱们就在这里等着,要是抓住这只寻宝鼠,那这一趟也就真值了!” “那边,那边,拦住别留空位!” “……” 寻宝鼠跑得再快,依然没有消息传得快,不过转瞬,第二个岔道歇脚的武者已经听到了消息,手忙脚乱的布置了一张人型口袋,准备守株待兔。 咻! 一道灰影一闪而过。 面对密密麻麻的人群,寻宝鼠显然也是受惊不小,慌不择路之下,直接就往冯玉玲的小队冲了过来。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就算是唐康心中都骤然生出这种想法来,其余几人更是喜形于色,不由自主的就迎了上去,准备将这天降横财收入囊中,生怕晚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不对! 冯玉玲心中警兆骤生,脊背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反手就一剑,叮的一声,锋刃的寒芒一闪而逝,一条淡淡的灰色人影似乎凭空出现般,离她不过丈余。 “师姐小心!” 唐康最先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寻宝鼠,脚下一冲,长刀血芒爆闪,惊虹般一闪,向灰色人影当头落下。 冯玉玲更快,一剑之后根本毫不停顿,唰的又是一剑,剑光森寒,似长虹贯日,直指灰衣人的咽喉。 夺命三式之封喉式! 断魂谷战技,刀是断魂刀,剑是夺命剑,鞭是惊神鞭,三者齐名,无分高下。 一刀一剑,都疾如闪电,已经将那灰衣人闪避的空间悉数封死,而且他身后便是悬崖,除非硬撼,便再无退路,可他身形一晃,突然贴上悬崖,然后像水入海绵般融入进去。 叮!噹! 刀剑击中悬崖石壁,火星四溅,那灰衣人出现得突兀诡异,消失得同样神奇至极。 “灰鼠!” 唐康脱口惊呼。 三人交手不过呼吸之间,其余的队员也同时反映过来,看着地上寻宝鼠消失的位置,无不暗自脸红。 “陷阱!” 突然冲过来却又钻进地下的寻宝鼠,再加上诡异的刺杀,冯玉玲再笨此时也明白过来。 唐康脸色阴沉:“蛇女既然有蛇,灰鼠又怎么可能没有鼠?毫无疑问,这寻宝鼠早就已经认他为主了!” 冯玉玲点头:“不错,难怪胆小无比的寻宝鼠会突然跑进人群了!不过现在说这些无益,此事定然还没完,小康,你先向大家揭破这场骗局!” 唐康点点头,大步走向人群,可是他还没开口,人群中已经先有人闹了起来。 “寻宝鼠被他们抓走了!” “我们辛辛苦苦将它赶到这里,他们却守株待兔,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就是,寻宝鼠价值连城,你们得了好处,难道要我们空手而归?” “就是,分钱!” “分钱!” “……” 群情激奋,也不辨真假,前面既然有人起哄,后面的人看不真切,自然也不嫌事大。 嘭! 火堆突然爆裂,火星烟花般飞散开来,带着强烈的劲风,声势惊人。 事起突然,人群登时一阵大乱。 第一百七十章 趁乱出手 火堆爆开之后光明大盛,然后便骤然熄灭。 就这一明一暗之间,冯玉玲等人已经趁乱融入人群。 动静当然是冯玉玲制造出来的,一听见人群中人的说话,她就知道事情已经解释不清楚,人心难测,若是拖延下去,反而还更加不妙。 所以,她当机立断,索性以乱破乱。 “大家分开行动,一个时辰之后,三号会合点!” 变乱突生,这些人本来都是处于戒备状态,难免就有些失控出手的人,有人受到攻击,当然就要还击,立刻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也不管是不是找对了人。 如此一来,场面更乱。 “别让人跑了,他们往那边去了!” “特么的,谁拿刀砍我?” “没张眼睛啊……” “……” 几百人个武者,开始的时候保持距离还好,如今混做一团根本无法闪避,才一动手,立刻就有人送了性命。 冯玉玲等人分开行动,转眼就融入人群,大家都戴着斗篷不见面容,一时间哪里分得清,何况到处刀光剑影,随时都有性命之虞,当然也再顾不上什么寻宝鼠。 更何况寻宝鼠若是真被人抓走,那就是已经认主,再追也没什么用,让得住分钱更是笑话,不过一时气愤。 而且,谷中武者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多都是因为无缘积分榜而想跑来试试运气的普通武者,除了极个别像褚琳那种特例,真正的高手百中无一。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对冯玉玲造成什么威胁。 可是,她不怕这些武者,却不得不小心提防杀手,他们可以融入人群,杀手同样如此。 杀手绝不可能像普通武者那么好糊弄! “师姐,这边走!” 唐康的声音响起,冯玉玲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旁边,也并未奇怪,只是不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一直向前。 寒光闪动! 人群中有人突然出手,细若游丝的银光游龙般刺向冯玉玲的后颈,角度刁钻,恰在两人经过之后目光不及的死角。 叮! 冯玉玲的长剑也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恰好拦住银光。 “咦?” 出手的人惊奇出声,显然没想到冯玉玲居然能挡住这突兀的一击,出声之后,那人也不再出手,不知是没有把握还是另有谋划,居然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事吧师姐?” 唐康也吓了一跳。 此人出手之前几乎毫无征兆,只出手的刹那才爆发出一丝杀气,而且也是微不可查,等他察觉已经不及拦阻。 周围人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每一个都能顾到,何况杀手本来就擅于隐匿,据说晋入高阶武者的顶级杀手甚至在出手杀人之后,还能让人无所察觉。 “走!” 冯玉玲轻轻摇头,然后一马当先,在人群中穿梭而过,看似随波逐流,实际却另辟蹊径。 唐康点点头,步伐加快,紧随其后。 冯玉玲眼神毫无波动,身似游鱼。 “师姐,太快的话有危险,只怕会引起杀手的注意!” “你以为我们走的慢他们就会找不到我们?到现在为止,至少有三股气机已经锁定在我的身上,一直引而不发,显然是还在等最佳时机。” 气机锁定就像被人暗中用弓弩瞄准一样,并不是说对方锁定了你,你也就知道对方的位置,这只是武者灵觉对危险的反馈。 “那您的意思是?” “他们不动,索性便我动,引他们出来杀,有一个算一个!” 冯玉玲语气阴沉,她以身作饵固然危险,可是现在本来就处处危机,反正躲不过,要如何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好,那要援兵出手吗?” 冯玉玲道:“他们自会见机行事!现在,你也不妨再做一次杀手!” 唐康心领神会,悄然离开,融入人群。 他们从混乱的中心出来就一直向北,打算沿着第二个岔道出谷。 可是蛇谷出口就只有三条,一条向东,平时就没什么人去,所以混乱一起,有的人被挤在中间,大部分人都向西和北冲,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所以,路上人着实不少。 冯玉玲选择这个方向,也是考量过的。 向东固然人少,可是也极易暴露,最主要的是她隐藏的援兵也会暴露,以她现在的处境,过早暴露并无好处,反而可能变成杀手轮流出手的靶子。 向西则人太多,一旦动手,很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战斗,一个运气不好,说不定会被乱刀砍死。 唯有向北,人不多不少,既可在人群中掩饰援兵的行藏,又可借机逐一击杀杀手。 ~ 西门秋叶盘膝而坐,折叠短弓横放膝上,看着崖下乱哄哄的人群,双眸幽冷。 都不愿意出手么? 既然都在等机会,那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短弓轻轻一跳落入手中,他的手微微一动,弓弦张开,身边箭囊中十余只箭矢转瞬消失,下一刻已然离弦而出,射击的速率比起楚越快了何止倍余。 箭矢破空,直取冯玉玲咽喉。 这一箭不但时机诡异,而且速度异乎寻常的快。 冯玉玲刚刚发现箭矢,下一刻便已经到了眼前,不过她时刻戒备,却也毫不惊慌,抬手间剑芒闪动,迎着箭矢直刺过去。 箭矢闪动,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间就变成一片箭雨,迎面急射。 箭如雨,却似长了眼睛般不损旁人分毫,全落在冯玉玲咽喉胸腹这方寸之间。 分裂箭,西门秋叶! 冯玉玲心中微微一惊。 没人知道西门秋叶的真面目,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可他那一手独特的分裂箭,却并不是什么秘密,冯玉玲曾经和他打过交道,自然也有所耳闻。 她心念转处,手中长剑也生出变化,流星似的剑芒突然炸裂,剑光点点,似漫天繁星。 箭如急雨,剑似繁星!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闪出一道寒光,夭矫似龙出大海,迅疾如疾光电影,却无丝毫声息,直刺冯玉玲的后颈。 一道血色的刀光也突然自斜刺里杀出,只一闪便击碎寒光,再一闪,已化作一道血色的长龙原路直冲过去,血浪翻涌,声势滔天,隐隐有鬼哭之音,令人心生惊惧。 血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出手的正是唐康。 他早就隐身一侧,有人对冯玉玲出手,立刻就锁定对方,气机牵引之下,当然不容对方得逞。 噹! 双方兵刃相接,一条人影自人群中倒跌出去,然后身形一闪,直往人群中退去,转瞬消失无踪。 能接到这个刺杀任务的杀手没有一个是庸手,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众多杀手虎视眈眈,他自然不会和唐康硬拼,毕竟冯玉玲才是目标,就算杀了唐康也是白费力气。 唐康也不追击,反身便走。 冯玉玲刚刚击落箭矢,就听一片惊呼。 她抬头就见前面人潮突然自动往两边一分,当中一名武者闪避不及,只听嘭的一声,血肉横飞,胸口后背炸开一个血洞,却是一条碗口粗细的铁棒透胸而过。 纵然击杀了一名武者,那铁棒威势却未有半分减弱,山岳般直撞过来! 直到此时才看的分明,这是一条长达一丈七八的铁棒,碗口粗细,通体银白,看样子少说也有数百斤。 十余丈外一条铁塔般的巨汉正大步而来,行走如风,每一步落下,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空着的双手似蒲扇一般,这一条铁棒看样子竟是被他脱手掷过来的。 冯玉玲脸色凝重,不断后退。 她也不得不退,因为她根本就挡不住,也不敢挡! 这一棍掷出,直来直往,除了力大无比,毫无半分技巧可言,可是谁也不敢说这一棍有什么差错,力量达到一定地步之后,本来就可以忽略技巧的存在。 这一击之威,入微之下,只怕是挡者披靡。 对于普通的先天境武者来说,只是舞动那条铁棒恐怕已经不容易,更遑论将其一掷十数丈了,这显然已经不是先天境武者单凭内力就能做到的。 一退,再退! 身后一股寒意袭来,退无可退! 冯玉玲凛然回头,就见到一双冰冷的眸子,好似野兽般毫无感情,看不出半点人性。 眸子的主人全身笼罩在斗篷之中,整个人自半空落下,双手箕张,五指不断变幻,隐隐有风雷之声。 青狼! 冯玉玲心中突然就冒出一个名字来,没什么道理,看见这人的眼睛,她就知道此人必是那残忍好杀的青狼。 腹背受敌! “师姐小心!” 唐康大惊,却是鞭长莫及! 冯玉玲神情却毫无波动,眼神平静,反手轻拂,不闪不避,袍袖扬起,迎上青狼双爪,竟似已经忘记了眼前那犹自带着血迹的巨大铁棒。 呼! 一条人影突然自侧面冲出,只一闪就到了冯玉玲的身前,几乎是缩地成寸般神奇,人影乍现,手中两柄巨大的斧头落下,同时击中铁棒。 出手的赫然是那其丑无比的褚琳,除了她也没人会再有那么巨大的斧头。 噹! 巨大的声响传来,伴随着凶猛的劲气,一股旋风卷开,砂石四散,褚琳矮胖的身躯微微一晃,脚下陷入岩石数寸,却是稳如山岳,半步不退。 那势大力沉看似势不可挡的巨大铁棒直接倒飞回去,被那赶来的巨汉一把抓住,顺势就是一棒横扫! 褚琳毫无惧色,挥动巨斧,叮叮当当的与那巨汉战成一团,丝毫不落下风。 同时—— 冯玉玲袍袖中一只纤巧的玉手探出,她五指轻轻颤动,看起来优雅无比,似欲采摘枝头鲜花,又好像是流动的云彩般轻柔,令人爽心悦目。 半空中的青狼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根本没有半点迟疑,那铁爪般的双手轰然撞上! 啪! 一声脆响,劲气四溢! 冯玉玲娇躯轻颤,脚下连退,脸上淡淡的红晕一闪而逝,随即又苍白了几分。 青狼闷哼一声,俯冲下来的身躯倒翻回去,半空中一口鲜血喷出,涩声道:“飞云手,好!” 悬崖上。 西门秋叶喃喃道:“褚琳,飞云手,果然藏得够深!蛇女,灰鼠,青狼,过客都已失手,就算再次出手,也失了锐气,唯有那巨汉神勇却不知来历,不过此人被褚琳缠住,也不足为虑,时间……差不多了!” 语毕,一支箭矢离弦而出。 呜! 响箭? 冯玉玲刚刚站稳脚步,在青狼一击之下震动的气血尚未平息,听到声音不禁一怔,随即就觉一股寒意已经贴近脖子,肌肤颤栗,不禁亡魂大冒。 叮! 寒芒落下,却被一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铁板挡住! 褚琳! 挡住的不是铁板,而是她那巨大的斧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而刚刚还和她打得天昏地暗的巨汉居然也停了手,横身将冯玉玲护在身后。 崖上。 西门秋叶脸色剧变,脱口惊呼:“糟糕!” 巨汉,才是冯玉玲真正的伏兵! 他刚刚和褚琳交手,显然是为了引出潜藏的杀手,只是太过真实,甚至连西门秋叶也看走了眼,谁能想到,这样看似粗鲁的两人居然也有如此了得的演戏天赋? 谁也想不到冯玉玲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这个巨汉,西门秋叶只知道此人定然不是断魂谷弟子,甚至也不可能是附近的武者,否则的话,此人如此奇特,他不可能没有耳闻。 现在怎么办? 西门秋叶虽然担心,终究还保持着应用的冷静,并未轻举妄动,望着一个方向,喃喃道:“你还不动手么?” 刚刚这一系列的偷袭打斗,时间虽短,动静却不小,周围人群早就散了大半,就算有留下看热闹的,被刚刚那巨汉的铁棒清场之后,也再不敢靠近。 杀手们最有利的掩护消失,要想再出其不意的出手,已经是不太可能。 不过,这种情势之下,恐怕没有杀手再有刺杀的心思。 冯玉萍的底牌虽然已经全部揭开,可是展现的实力之强大,显然已经超出了所有杀手的意料之外,一个褚琳,多少还能猜到一点,可是那巨汉却像是从天而降。 现在还去刺杀,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现在就算还有杀手在围观,多半也只是想看看热闹,看这个最后落入陷阱的倒霉蛋会如何死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制胜一击 这个倒霉蛋,当然就是荆风。 他也想不到十拿九稳的一击居然会失手,如今前有巨汉,后有唐康,一面有褚琳,另一面则是悬崖。 咫尺天涯已经用过一次,短时间内最多再用一次,真气就要告罄,可对面四人都是高手,就算逃出十丈之外,到时候真气用尽,也只有引颈就戮。 何况区区十丈,在先天境武者眼中,实在算不了什么。 换句话说,他已然身处绝路,插翅难飞! 冯玉萍目光在荆风身上扫过,眼神闪了闪:“易水学宫,咫尺天涯?” 荆风隐藏在斗篷之下,转头看了一圈:“好眼力!” 冯玉萍看着他手中那造型独特的短刃,差点噎到。 荆风手中的短刃叫弑天刃,乃是易水学宫独有的兵刃,普天之下别无分号,但凡有一点见识,都不可能不认识,这样也叫好眼力的话,那世上恐怕就没有瞎子了。 见她不说话,荆风又道:“怎么,怕了?” 冯玉玲再次差点被噎到。 要说怕,她本来还真有点担心。 天下顶级杀手,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身于易水学宫,虽然说他们当杀手之后都很守规矩,不至于守望相助,却也会顾及同门之谊,比如说刺杀一个目标失败,那么极可能会引来一串易水学宫的人领取任务。 荆风继续道:“那不如让我走怎么样?” 冯玉玲已经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趣,淡淡的道:“杀了他!” 易水学宫固然可怕,可是这里毕竟是西域,就算杀了这个易水学宫的弟子,她冯玉玲区区小女子,怎么可能有人专门为她前来? 何况,如果这种情况之下将人放走,那她以后也没脸在断魂谷中混了! “喂,别这样,大家聊聊嘛!何必赶尽杀绝呢,是不是?” 荆风一边大喊,一边张望。 他没有半点惧怕,暗想反正有秋哥和楚越接应,虽然自己有些意外的失手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眼前的情况有些棘手,他们也肯定是有办法的! 冯玉玲挥手:“一起动手吧,速战速决!” 崖上。 西门秋叶眉头越皱越紧,白玉般的手指扣着弓弦,极有规律的敲动着,他身旁箭囊中的箭矢也微微跳动,起伏之间,似呼吸一样。 他不知道楚越会在什么时候出手,可是只要下面一动手,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因为他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荆风死。 当然,他也完全不知道此时荆风的想法,否则的话,肯定又是一个暴栗拍了过去,说不定还会多加上几脚才会解气。 西门秋叶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有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一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楚越,自己就会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糟糕呢? 希望我没看错你! 崖下。 巨汉手中银色铁棒一顿,轰然一声,坚硬的岩石像是豆腐一般,铁棒没入地下数尺,四周地面龟裂开来,气浪卷起漫天尘土,他竟是不屑持棒。 “看不起我?” 荆风向来自信,却绝不自大,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巨汉的对手,可是见对方居然空手而来,也不禁心生怒意。 弑天刃一甩,就冲了过去。 巨汉不闪不避,张开蒲扇大的手掌就迎了上来,叮的一声拦住锋刃,他的手掌不但不惧利刃,竟然还像真的金属一般,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这是什么战技?” 荆风也不禁吃了一惊,合着人家并不是自大,而是真的有这份实力。 巨汉一言不发,劈手就是一掌,空气炸裂声响,直如山岳般落下来。 身后唐康也同时挥刀,血色刀芒汹涌。 冯玉玲说了速战速决,当然也不在乎什么围攻,你可以偷袭,我围攻也当然也很正常。 荆风心中暗暗叫苦,他虽然身怀易水学宫的典籍,战技一个不少,可终究是自学,大致虽然不差,某些细微之处却还要靠无数次应用才能领悟,难免有些生涩。 这种生涩在平时还没有那么明显,一旦面对真正的高手就展露无遗。 他面对一个巨汉已经有些吃力,再加上一个差不了多少的唐康,立刻处于全面的下风。 秋哥和楚越两位大爷怎么还不出手,难道他们也遇到了什么意外? 荆风苦苦支撑,不过数息已经险象环生,可救星却迟迟不见,心中逐渐焦虑,心知若是没有救兵,恐怕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拼了! 人死鸟朝天,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铺了! 荆风的拼当然是用咫尺天涯这最后保命的本事,只是这十丈距离实在不够看,肯定是转眼就被追上,所以他的想法就是直接上悬崖。 可是他以往施展这一招都是在平地,从上向下都没用过,更别说难度更高的从下往上了。 早知道,平时就该多练习一下了! 荆风有些后悔,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咫尺天涯消耗的真气实在太多,以他的修为,用两次就真气告罄,就算用元石补充都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且这招也古怪得很,在炼气期的时候他能用两次,晋级先天之后依然只能用两次,不同的是攻击距离和威力增加了数倍。 也许应该问问楚越,他也会这一招,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 这一瞬间,荆风自己都想不到会想这么多。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要是再不行动,下一刻只怕就要被这巨汉一把捏死了! 咫尺天涯! 唐康的长刀,巨汉的巨掌,同时落下,却见荆风人影一闪,骤然失去踪影。 几人同时一愣。 他们愣的不是荆风的突然消失,既然知道他会咫尺天涯,他们当然早就有了准备,而是因为荆风消失的距离远远超过了他们想象! 荆风这一拼,不但上了悬崖,而且还远在了二十丈之外,不过他人虽然还有气息,却陷入了昏迷,显然是消耗过度,令人哭笑不得! 就这一愣之间,变故突生! 冯玉玲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发出追击还是离开的命令,几人就同时被一股强烈的杀意摄住了心神,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去,只一眼,就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淡淡的月光下,高空中一点黑影破空而来! 黑影自西北而来,轨迹恰与蛇谷这第二个岔道相同,看起来竟是来自数百丈外那道百余丈高的峰头之上,黑影自上而下,俯冲下来,直奔蛇谷! 眨眼间,黑影已经飞跃数百丈空间冲入山谷,赫然是一只手臂粗细,长达丈余的巨大箭矢。 巨箭所过之处飞沙走石,风声呜咽,它沿着岔道的轨迹,竟给人一种这条岔道就是被这一箭射出来的错觉。 一箭肆虐,山谷中人根本避无可避,一名武者站在崖下,只被箭矢经过旋转的劲气波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撕成了碎片。 冯玉玲几人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无不脸色剧变。 “落日大九式!” 很显然,这一箭是冲着他们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冯玉玲来的,谁也没想到,就在都以为刺杀已经结束的时刻,攻击骤然降临,而且还是前所未见的凶猛攻击。 箭矢瞬息而至,强大的气势和力道,直如山岳崩塌! 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就没有闪不闪避的可能,因为根本就无法闪避,也不存在硬不硬接的可能,因为不接就只有被碾压成碎片! “我先来!” 巨汉爆喝一声,横臂一扫,噹,地上银色铁棒凌空飞起,他同时握拳,轰然轰在铁棒尾端,嗡的一声,铁棒化作一道银色光芒,迎着空中箭矢激射出去。 他们都是聪明人,心知唯有齐心协力才可能挡住这一箭,若有半点私心,那……恐怕都得葬身于此! 轰! 铁棒根本未碰到箭尖,就被其蕴含的强大劲气撞开,几乎是沿着相同的轨迹直接倒撞回来,速度比射出时更快。 巨汉虽然早有防备,可是气机牵引之下,根本没可能全部闪开,勉强侧身,却依然被撞在左臂之上,噗的一声,他那坚逾精钢的手臂如同纸糊般炸裂,空中血肉横飞。 箭势削弱一成! 褚琳大喝一声,双斧交叠胸前,吐气开声:“我来!” 冯玉玲却突然身形一闪,道:“我先来!” 她说话间已经出手,在腰间一探,手中已经多了一条长达三丈的金色软鞭,轻轻一抖,便形成一个个的圆圈。 圆圈一个接着一个,一层又一层,波浪般向前涌动,顷刻间,便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海洋,直往越来越近的箭矢撞上去。 惊神鞭! 惊神三式第一式,惊涛裂岸! 《断魂密箓》上记载三种战技,断魂刀重势,夺命剑重速,惊神鞭重巧,三者侧重不同,各有千秋,练到最高深处,皆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冯玉玲用惊神鞭,自然就是想要以巧破力! 虽然在这一箭的近乎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下,以她的修为,惊神鞭的巧根本不可能化解如此猛力。 不过,能化解一分是一分,因为现在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她多化解一分,后面的褚琳和唐康就多一分把握,他们也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鞭影溃散! 长鞭和箭矢只是一接触,便寸寸碎裂开来,冯玉玲口喷鲜血,倒飞跌落,脸白如纸,不过此时谁也顾不上她。 箭势再弱一成! 唐康目光一撇地上冯玉玲,暗暗咬牙,闪电般冲出,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红光,长刀破空斩出,血色的刀芒浓郁如实质,竟似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雨腥风! 刀光如血,每一刀都斩向箭矢的箭头,瞬息之间长刀连斩三十六刀,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竟令人生出一种无坚不摧的错觉来。 这一刀,居然比江翼云隐隐还高出一筹! 可是,依然不足以挡住这凌厉无比的一箭。 噹的一声! 长刀碎裂,唐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抛起,口中鲜血狂喷,人未落地,已经昏迷过去。 箭势再弱一成! “到我了!” 褚琳跨步上前,脸色决绝,她心知现在只有她一人,若是拦住这一箭,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拦不住,那么身后的几人包括她自己,谁也难逃一死!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前面三人已经消减了箭矢的三成力道,她能挡住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三人加起来只削弱了三成箭势,听起来似乎不多,但是实际上当然不是这么算,因为他们的努力,才让箭矢逐渐趋于褚琳能承受的极限之内。 呼! 褚琳抖手,巨斧旋转着飞出,一先一后,迎头撞上箭矢。 轰然一声,一柄巨斧倒撞回来,她探手接住,脸色一白,脚下连退三步,地下岩石上数寸深的脚印清晰宛然,接住另一柄,再退三步。 不等她再次施为,巨大的箭矢已然临近眼前! 喝! 褚琳大喝一声,身躯一沉,双腿已经陷入地下数寸,双斧交叠,一前一后盾牌般挡在胸前,巨大的劲风压迫,她的头发向后拉得笔直,衣衫猎猎,强大的气压下,几乎窒息。 噹!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箭矢撞上前面的巨斧! 方一接触,千锤百炼的斧面立刻像瓷器般龟裂开来,坚持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寸寸碎裂,箭矢毫无阻碍,瞬间撞上第二面斧头。 褚琳一口鲜血喷出,虎口震裂,整个人被强行向后推动,脚上鞋子瞬间化作齑粉,脚下岩石被拉出两条尺许长的深沟。 她再次大吼一声,全身真气运转至极限,翻掌拍在斧头背面! 轰然一响! 另一柄巨斧也在响声中毫无悬念的碎裂,巨大的箭矢在连番的强攻之下,也终于不堪重负,砰然炸裂,变成漫天碎屑,强弓射出的箭矢般激射,两边悬崖坚硬的石壁上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可是,巨箭虽然终于炸裂,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道却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炸裂的瞬间完全爆发出来。 褚琳哇的一声,鲜血狂喷,双掌抵在胸前,整个人被强大无匹的劲气推得不住后退,脚下退出两道长长的深沟。 可她也坚持不过一息,终于再也抵挡不住,纸鸢般飞跌出去,嘭的一声撞在石壁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角犹自不住的溢出鲜血。 她最后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场面,终于双眼一翻,直接昏迷过去。 四个先天境武者中的佼佼者,瞬间全部重伤。 不过,这支无比恐怖的巨大箭矢也终于在他们联手之下,被成功击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螳螂捕蝉 远处依然有人在吵嚷,可是这方圆数十丈内却一片静寂。 事实上,从冯玉玲等人看见巨大箭矢,到做出反应还击,然后相继重伤倒地,最后将其击溃,前后不过数息。 被殃及的武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身死道消,远远围观的大多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有人攻击,可到底是什么攻击,大多不明所以。 不过,冯玉玲等人悉数重伤,人群中剩下的杀手又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很显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可是,想着刚刚那恐怖至极的一箭,又没谁敢轻举妄动! 冯玉玲自地上缓缓站起来,他们四人之中,其实她受伤最轻。 伤得最重的当然是那巨汉。 他最强,可是他也是最先出手,受到的反击也最为猛烈,所以内伤严重不说,还直接就炸裂了一条手臂,想接都接不回去,那根巨大的铁棍以后只怕也用不上了。 其次便是褚琳,她背水一战,面临非生既死的惨烈局面,而且还承受了巨箭最后的一击,若非她身体强悍,恐怕比那巨汉还惨。 唐康本来不会受那么重伤,可是他在四人之中修为最低,看见冯玉玲伤重,便也舍命一击,用上了保命的‘炼血魔功’,瞬间提升真气的三倍强度,虚弱状态之下被反击,自然伤得更重。 冯玉玲目光扫过,心中一片惨然,心知今日多半已无幸理,饶是她心志坚毅,也不禁感到阵阵绝望。 不过,下一刻她就又充满了希望。 “玲姐,我们来了!” “琳姐……” “……” 褚琳的队员终于赶了上来。 他们本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一则保护,二则断后,与冯玉玲和唐康前后不过相隔十余丈。 当时那巨汉戏做得太真,别说旁人,就是他们自家人都当冯玉玲真的遇到了危机,所以褚琳才忍不住仗着那近乎瞬移的战技赶了过来,其余队员却仍然是落在人群后面。 可是变故突生,这十余丈就变成了天堑。 短短不超过五息之内,四名高手尽皆重伤倒地,后面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想帮忙也是鞭长莫及,直到此刻尘埃落定,才姗姗来迟。 不过,在冯玉玲的眼中,这些人来得一点都不迟! 若是早来一步,说不定会死在巨箭的攻击之下,晚来一步,那么便会予人可乘之机,此时过来,不早不晚,刚刚好! 冯玉玲心中松了一口气! 嗡! 突然一声响,似弓弦,又似琴弦。 西门秋叶! 冯玉玲心中一跳,她根本不必想,就知道定然是他。 手中长剑一紧,她虽然受伤不轻,却也并非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而且褚琳的队员瞬息便到,就算以箭矢攻击,她只要挡住一下,那就安全无虞。 可是并无箭矢。 嗡! 又是一声,两声前后间隔不过半息。 仍然未见箭矢。 救兵已经近在迟尺。 冯玉玲的心却突然提了起来,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浸遍全身,同时一股难言的恐惧潮水般袭来,心神颤栗,手脚似乎都失去了控制。 嗡! 弓弦三响。 冯玉玲霍然抬头。 一点黑影在她眼前迅速放大,变成一支精钢箭矢,下一刻便轻易穿透她的咽喉,噗的一声,带出一串血迹,直没入地下,不见半点痕迹。 冯玉玲双眼圆睁,手中长剑当啷坠地。 她那秀丽的容颜在这瞬间似乎也失去了颜色,眼中神光涣散,生气逐渐消失,刚刚站起的身躯摇晃几下,最终仆然倒地,再无半点气息。 冯玉玲死了! 就在援兵相距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被一箭射杀! 赶来的褚琳的队员们看着倒在他们脚边的尸体,愕然止步,愣怔当场。 “师姐……” 唐康睚眦欲裂,艰难的扑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手忙脚乱的找寻各种丹药,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最后终于无力放弃,嘶声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 “西门秋叶,我与你势不两立!” 唐康怒吼,双眼通红,一口鲜血喷出,仰天便倒。 ~ 射杀冯玉玲的当然是西门秋叶。 当看见荆风险象环生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动手,最终能忍住,还是因为他想到荆风有‘咫尺天涯’的保命绝招。 而最主要的,是西门秋叶选择了相信楚越,相信他不会置荆风的生死于不顾,相信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埋伏着,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事实证明,楚越还是值得相信的,虽然验证的方法惊险了点。 西门秋叶也曾猜测过楚越会用什么方法来达到刺杀冯玉玲的目的,下毒,偷袭,或者其他出其不意的刺杀方式,却绝没想过他会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不得不承认,楚越选择出手的时机虽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出手的方式却令他大吃一惊,结果更是令他无比震惊。 当然,在如此完美辅助之下,如果他还抓不住这个机会,那他也就不配叫西门秋叶了。 何况,为了保险,他还直接用出了九转追魂箭。 所以,冯玉玲死了! 死得毫无悬念。 西门秋叶一箭出手,就知道必然得手,他根本就没看结果,直接就带着昏迷的荆风,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向刚刚楚越射箭的山崖掠去。 西门秋叶提着荆风,速度已经提至极限。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楚越再强悍,射出刚刚那一箭之后也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别的不说,真气耗尽是必然,就算未必会像荆风这样陷入昏迷,现在也肯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为何,他一向冷静如水的心境突然有些起伏,似乎是被迎面而来的寒冷的夜风,吹出淡淡的涟漪。 ~ 楚越靠在岩石上,双眸微阖,气息似有似无。 他的身边放着一张长达丈余的巨弓,造型夸张至极,单只弓弦便有尾指粗细。 为了寻这张弓,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没办法,如果不是阳耀学宫的弟子,谁会愿意背着这么一张巨弓?带着不方便,用起来更不方便,整个断魂谷恐怕也就这么一张而已。 弓的主人说起来也是楚越旧识,便是两年前先是刺杀他未遂,然后又在太平道石道上一起遇到三眼银线豹,当时借用过一次的那五人中的老五。 老五叫童长弓,楚越为了找他,还专门找了蛇眼买消息,然后特地回太平道城里才辗转联络上。 有了这张弓,才有了刚刚那一箭! 不过,西门秋叶猜的并不全对。 这一箭确实令楚越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因为他不知道楚越那变异的丹田所容纳的真气,是寻常武者的三倍有余。 当然,楚越也并不好受。 不是真气的问题,真气只不过消耗大半而已! 可落日大九式号称天下攻击第一,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它并非如寻常箭矢一般张弓就射,而是每一箭射出都有三个过程——蓄力,蓄势,射击。 蓄力,就是持续拉弓,消耗的是真气。 蓄势,就是持续提升气势,消耗的是精神。 力、势均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将箭矢射出。 蓄势、蓄力,都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这个过程持续得越久,那么这一箭射出之后的威力也就越强,消耗的真气和精神也相应的越大。 所以,使用落日大九式除了特制的长弓,还需要海量的真气支撑,更要消耗巨大的精神。 对于楚越来说,真气消耗并不是负担,可是精神却因骤然消耗过巨而有些吃不消。 因为他深知冯玉玲等人不好对付,所以这一箭也是蓄势、蓄力都达到极限,直到坚持不住之后,这才射击出去的。 结果表明,他的担心并非多余! 若是刚刚那一箭威力小一些,恐怕未必能一击就将四个高手重创,而给予西门秋叶绝佳的机会。 至于西门秋叶担心的危险,楚越当然很清楚。 可是他现在精神不济,脑袋还隐隐作痛,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做剧烈的战斗,所以走不走都不打紧,反正他相信西门秋叶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接应。 而且,他早就将此地仔细探查过,根本就没人来,何况西门秋叶离这里不超过五里,赶过来绝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怎么会有人来到这里? 但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啪!啪!啪! 有人拍手赞道:“好凌厉的一箭,好精彩的一箭,好完美的一箭!楚兄弟,别来无恙?” 随着话音,山崖后面就转出两个人来。 林五?方紫雨? 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楚越心中一跳,他刚刚精神消耗过度,神魂受到冲击,以至于有人走到跟前都毫无所觉。 方紫雨的出现,他并不怎么意外,他早就听张谋等人提过,知道她在两年前的黑蜂洞中全身而退。 至于她为何没有因为鸠无欲的事情被断魂谷高层清洗掉,多半是因为她断魂谷弟子的这个身份,加上她修为低劣,大抵是觉得她不足为虑,所以才得以生还。 当然,是否还有别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在楚越身上种下了噬心追魂蛊,要将他炼成傀儡,肯定是对他觊觎已久,只是苦无机会,现在楚越精神受创,无疑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所以,方紫雨的出现很正常。 可是对于林五的出现,楚越就有些奇怪了。 此人自从两年前在忘忧湖和他交手之后,便杳无踪迹,似乎已经完全将他忘记,现在却突然又再次出现,难道是那什么魔玉的事情有了变化? 楚越心念电转,却毫无脱身之计。 眼前这两人不管是哪一个,都在他身上有需求,两人一起出现,显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人已经很难对付,两人联手,要想脱身,更是难上加难。 唯一让他放心的就是,方紫雨既然出现了,那么便不会有性命之虞,至少暂时不会。 “林兄,方师姐,你们二位居然也有闲暇跑到这种荒野之地来?” 方紫雨笑吟吟的道:“因为有你在这里嘛,师姐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楚越苦笑道:“师姐如此厚爱,我恐怕是承受不起!” 方紫雨咯咯一笑,莲步轻移,似弱柳扶风,缓缓走过来,看着他媚眼如丝,轻柔的道:“别人当然承受不起,可是你嘛,师姐却觉得这厚爱还不够厚哦!” 如此肉麻的话,若是换个人说出来,楚越只怕是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可是从方紫雨口中说出,他居然还觉得颇为受用,整个人暖洋洋的如浸温泉。 天生尤物! 旁边站着的林五知道方紫雨又在施展媚术,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虽然他自信不会被方紫雨的媚术所惑,可是看得久了,对心神终究还是有所影响。 不对! 楚越募得心中一震,无时无刻都在自动运转的太虚真气梳洗神魂,淡淡的凉气好似当头一盆凉水,略有些惘然的眼神立刻恢复清明。 “难道三少也不行?” 方紫雨见楚越在重伤之下竟仍不受她的魅惑,也微感意外,听到他这句话,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红晕,却接着撩动头发掩饰了过去。 “那死鬼风流成性,早就将奴家抛诸脑后,这种负心人当然就更不值得了!” 林五淡淡道:“方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只怕就有人过来了!” 方紫雨脸色立刻也淡了:“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没想到竟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看来我们这合作似乎并不是很顺利嘛!” 林五眼神微变:“方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紫雨突然一笑:“放心,本姑娘虽然是女子,却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只要你说话算数,我自然不愿节外生枝,走吧!” 她说着,蹲下身来,凑到楚越耳边,浅笑道:“楚师弟,跟师姐我走一趟吧!” 她吐气如兰,身上更是带着淡淡的馨香之气,轻柔的声音中更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直欲让人想入非非。 楚越叹气道:“不去行不行?” 方紫雨巧笑嫣然,轻轻摇头:“那可不成,乖乖听话,师姐不会害你的哦!” 说话间,她已经出手如电,瞬间将楚越全身经脉下了禁制,然后拉着他的手腕一牵,转身就走。 楚越只觉手上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也不需他用力,整个人便轻飘飘的向前移动,宛如御风。 林五紧随其后,转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刚刚离开不过片刻,西门秋叶便上了悬崖,看着那被扔下的巨弓,脸色立刻就变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重临旧地 楚越被方紫雨和林五两人带下悬崖,就见崖下还有四个黑衣人已经在等着,看装束和林五如出一辙,显然也是无名组织的杀手。 四个黑衣人分成两组,两人在前,两人在后,方紫雨和林五带着楚越居中,一路向东而去。 一路上几人谁也没说话,一直赶了近两个时辰,以他们的速度,已经赶出两百多里。 楚越被方紫雨带着,也无须费力,当然他全身禁制,想费力也做不到,索性完全放松下来,就当是兜风,然后顺便想些有的没的事情。 难道是要带他回城? 应该不会! 从刚刚离开的地方到太平道城里,行程五百多里,以他们这种速度,方紫雨和林五或者还可以支持,可是其余四人根本到不了城就恐怕就会真气耗尽。 何况,楚越始终是断魂谷的弟子,就算路上没有执法队,进城的时候他吼一声的话,林五和方紫雨的算盘只怕立刻就要落空。 也就是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却也不会太近,同时还要有相当的隐秘性。 楚越心中揣测,再看前行的方向,已然有了个大概。 “方师姐,你和林兄这是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急什么,等到了不就知道了?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呢,呵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方紫雨笑道,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她离入微境不过一线之差,虽带着个人,却依然快逾奔马。 楚越道:“方师姐既然说不会害我,我当然没什么急的,我这是替你急!” “是吗?我有什么可急的,我也不急啊!” 楚越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和林兄合作,不过,师姐你可知这位林兄是什么人?” 方紫雨看了看林五,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 楚越不答反问:“林兄是不是说,抓到我之后只要从我口中问几句话,而且不会损我分毫,然后就还给你?” 方紫雨微感意外:“不错,你怎么知道?” 楚越仍是不答,目光有意无意的从林五和她脸上扫过。 “嗯……他也许会说用一种可以让我说真话却又对人体无害,是了,应该是某种可以压制神魂的丹药,对吧?” 方紫雨惊奇的看他片刻,然后才点点头:“一点不错!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越微微摇头道:“我只是想说,此话若是别人说的,或许还有三分可信,可出自这位林兄之口,那就半点可信度都没有了,方师姐你可别上当了!” 林五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楚兄,我还在呢!你就算要挑拨离间,是不是也应该等我不在的时候?” 楚越正色道:“林兄此言差矣,在下可不是在挑拨离间,而是仗义执言!” 方紫雨轻笑道:“楚师弟说的也有道理,林公子,你不会是真的在骗我吧?” 林五洒然道:“方姑娘兰心蕙质,又岂会分不出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楚越笑道:“听听,林兄这话说的多棱模两可!” 方紫雨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似有些疑色。 林五道:“方姑娘,林某若是心怀不轨,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楚越道:“不错!方师姐,你我现在可就两人,你看林兄,现身的就有五个了,暗中潜伏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一旦翻脸,恐怕我们……” 林五接过话茬:“正是,我们若要翻脸,早就直接动手了!既然没有动手,那就是有合作的诚意!” 楚越道:“那也未必,说不定是有着什么阴谋呢?” 林五气极而笑:“楚兄是认定林某和方姑娘合作是对她有所图谋了?” 楚越摇摇头:“又没什么证据,在下又岂敢断言?” 林五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没有证据?” 楚越突然笑道:“闲来无聊,就开个玩笑,林兄何必当真?何况,你们若是真心合作,就算挑拨也没用嘛,若是各怀鬼胎,那又何须我来挑拨?” 林五一滞,随即笑着点点头:“楚兄说得不错,倒是林某想多了!” 方紫雨轻笑道:“楚师弟,你很调皮哦!” 林五沉吟道:“方姑娘,楚兄各种古怪的手段可多得很,不如索性将他封禁神魂,免得节外生枝!” 封禁神魂,就是让人失去意识,或者让意识和身体分离,那是虚实境武者才有的手段。 林五当然不可能会这种手法,他所谓封禁神魂,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简单粗暴的将楚越弄晕。 方紫雨冷笑道:“林公子,我早就说就近寻个地方,你非得要去那个什么隐秘的地方,如今却来说不要节外生枝?” 林五摇头道:“不管是我们问事,还是你要养蛊,都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方姑娘,此中厉害关系你又不是不明白!你不是真相信楚兄的话,觉得我对你有什么图谋吧?” 方紫雨先是默然无语,然后翻个白眼:“楚师弟有些古怪是不假,可是若是让他说几句话就能脱身,那林兄你未免小题大做了。何况把人弄晕了,怎么带着走?” 林五摆手道:“可以让我的人背着他!” 楚越忍不住苦笑道:“我就多说了两句话而已,林兄你至于吗?你不喜欢听,那我不说便是!” 方紫雨却摇头道:“那不行,林兄若是不放心,不妨在楚师弟身上再加一重禁制。至于打晕他,还是算了,我还想再听他说说话呢!” 林五一听,立即点头,然后出手如风,果然又在楚越身上下了一重禁制。 方紫雨脸色冰寒,冷冷道:“林兄现在可放心了?” 林五的动作太明显,显然是早就想找借口在楚越身上再下一重禁制。 林五微微侧头,坦然道:“方姑娘你已经出手,按说林某本不该多此一举,不过楚兄对我们实在太过重要,绝不容有失。得罪之处,还请方姑娘勿怪!” “哼!” 方紫雨轻哼一声,道:“楚师弟,为了让你能说话,师姐我可是得罪人了!” 楚越哭笑不得,暗想这又与我何干? “所以,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说得好了,师姐说不定会给你个惊喜,否则,小心我可真把你打晕哦!” 方紫雨巧笑倩兮,半是威胁半是诱惑。 “师姐是想知道林兄的来历?” 方紫雨咯咯笑起来,伸出一根指头在楚越额头一点,魅力无限:“这就对了,明明是聪明人,装什么傻呢?说吧!” 楚越全身禁制,根本闪避不开,被她的指头一点,就不禁心中一跳,这魔女居然无时无刻都不忘施展媚术。 “林兄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杀手!” “嗯!” 方紫雨点点头,然后等待下文。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楚越再说半个字,忍不住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他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杀手,然后呢?” “没了!” “……” 方紫雨又是好气又好笑:“原来说了半天,你就知道这么一点信息是吧?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道他的来历?” 楚越摸了摸鼻子,讪讪然一笑。 林五也忍不住一笑,楚越知道多少消息,他当然是心知肚明。 方紫雨哼的一声,怒道:“骗子,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一竿子就打翻了一船人。 楚越轻咳一声,道:“方师姐,关于林兄的消息我虽然也知道得不多,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很快就会知道得更多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不管你们要将我带去哪里,到时候做主的肯定不会是林兄,必然会有更高身份的人出现!” 方紫雨脸色微变,她也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这并非是不可能,再看林五眼神就有些怀疑了。 林五神情自若:“方姑娘,楚兄的凭空猜测之语,何足凭信?” 楚越针锋相对:“有的猜测不足信,可有的猜测,那就未必了!林兄追踪八年,我对你们组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将我抓到,就凭你区区先天境武者能做主?” 林五神情不变,道:“楚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们只是想从你口中得到一个消息而已,你本身其实无关紧要!” 楚越哈哈一笑:“好,楚某是否重要暂且不论,那就说我知道的信息,林兄总不能否认这信息的重要性吧?” 林五轻哼一声。 若是不重要,他们又何必追踪两个小孩长达八年之久?如此明白的道理,他当然也没法否认。 楚越似笑非笑:“那么,以林兄的区区先天境武者的身份,难道够资格听到如此重要的信息?” 林五淡淡道:“楚兄既然不了解林某来历,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是否够资格呢?谁都知道,身份的高低,有的时候并不是以修为来衡量的吧?” 楚越双眸微微一眯,道:“如此说来,林兄的身份果然不是那么简单了!两年前楚某就有所怀疑,今日总算听到你说了一句真话!” 林五一滞,眼中寒光一闪。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越绕了老大的一个圈子,其目的居然会是在他身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楚越摇头道:“楚某如今是阶下之囚,自然是不能如何!其实也没想过要如何,只是这两年来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心有所惑,不解不快而已!” 林五凝声道:“阶下之囚?可是我看楚兄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为眼下的境地担心,莫非是有所仗恃?” 楚越笑道:“林兄这话问得……,楚某如果有所依仗,难道还会告诉你,让你们先行防备不成?” 一直笑而不语的方紫雨突然轻笑一声:“你们两人也都不小了,怎么争起来就没完没了呢?行了,别争了,到地方了!” 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山石,楚越早有猜测,却也并不意外。 黑蜂洞! 以前的黑蜂洞是因为有金翅黑尾蜂的横行而少有人来,如今却是因为偏僻,偏僻到连凶兽都极少来此,偶尔有几只,也多半是迷路撞过来的。 而且,黑蜂洞虽然被黑蜂崖压塌了大半,里面依然有蛛网密布般的通道,加上人迹罕至,实在是再隐秘不过。 所以,楚越早就猜到他们多半是来这里。 林五道:“那咱们就进去吧,时间紧迫,早一刻将事情完成早好!你说呢,方姑娘?” 方紫雨停下脚步,道:“不错!不过在进去之前,我想重申一件事!” 林五微微一愣:“请说!” 方紫雨道:“林兄既然知道我在楚师弟身上种下了噬心追魂蛊,那也应该知道,若是我死了,楚师弟也难以幸免吧?” 林五脸色微变:“方姑娘到现在还不相信林某?” 方紫雨笑道:“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只是有的事情,还是先说开的好!” 林五点头:“有道理!那么,方姑娘还有其他要说的吗?如果没有,那就请吧!” 方紫雨一笑,牵着楚越的手腕,走了进去。 对于黑蜂洞,楚越虽然谈不上多熟悉,却也绝对不能说陌生,何况他和风舞兮还在那深崖下一起生活了两年。 林五等人一路向前,显得轻车熟路,看他们行进的路线,越走,楚越心中就越是惊疑,等他们推开那块挡住有金翅黑尾蜂出入洞口的大石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吃了一惊。 林五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每人分了一滴。 看见他这个动作,楚越心中便再无怀疑,心知林五定然是发现了那条通往地下,通往他和风舞兮曾经住过的崖下的密道。 方紫雨惊异的闻了闻:“这是金翅黑尾蜂的蜂王浆,难道这里面还有蜂子?” 林五微笑道:“后面的路,楚兄想必比我们还要熟悉得多,对吧?” 楚越心中平静下来,慨然道:“林兄倒是好手段,如此隐秘的地方都被你找到了!不过,此地隐秘归隐秘,却非善地,当初我可是被困了两年!” 林五哈哈一笑:“那也未必,所谓同人不同命。对楚兄来说是凶地,也许就会变成林某的福地呢?请吧!” 几人一路穿过密道来到悬崖外的那块巨大平台,然后依次而下。 从高处往下,看着从崖下那两间简陋的石洞透出的淡淡的光亮,楚越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两年,本该是最枯燥的两年,却因为多了一个女孩子而变得生动有趣,看着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少女的点点滴滴,无论是谁,也不可能轻易忘记。 下到崖底,一切布置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那张巨大的石桌前,一人端坐,他身侧一人站立,看见楚越和方紫雨抵达,立刻笑道:“楚师弟,好久不见!”46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针锋相对 太平道,三块石。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张谋戴着斗篷慢慢的喝着茶水。 他旁边坐着一个同样看不清面貌的黑衣人,此人坐的姿势极为奇怪,说是坐,实际上更像是蹲,似乎随时都准备跑路,偶尔露出的一双眼睛极小,骨碌碌不停的转动。 “……那一箭也实在厉害,当场就将冯玉玲四人全部重创,说实话,我当时都想上去捡便宜的,可想到那一箭,愣是吓得没敢动……” “说重点!” “咳,当时我并没看见那位楚兄是怎么被人带走的,不过想来应该是那一箭消耗了绝大部分的真气和精神,然后就被人捡了便宜……” “重点!” “……我顺着小白的气息去追踪,紧赶慢赶,终于看见是方紫雨拉着那位楚兄,看起来似乎还挺亲密,两人都笑嘻嘻的……咳,同行的还有另一个高手,我从没见过,另外还有四个也弱不了多少!” “……我看着他们进了黑蜂洞之后,想起你的吩咐,就留下小白在那里继续打探,然后我一口气都没歇息就赶来找你了……” “黑蜂洞?” 张谋面带沉思。 “是啊,依我看,那些人恐怕是对楚兄另有图谋,纵然一时半会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可是等他们达到目的之后,那就难说得很了,唉,那方紫雨向来有巫女之称,也不知道会用出些什么恐怖的手段,啧啧,可惜人又那么漂亮,真是只能看不能碰……” 张谋打断:“老鼠,这次就谢了!不过,后面的事情你就别碰了,能离多远就多远,明白吗?” 黑衣人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 张谋肃然道:“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行,我知道了!你也知道我一向胆小,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会跑的远远的,你放心吧,走了!” “去吧!” 张谋回到牛车边。 “怎么样了?” 风晴川急不可耐的问。 “假的!” “真的?” “当然!” “看,我就说是假的吧?三爷我早说就算是兽潮提前结束,也不可能提前四天那么多嘛,大张,这赌注可是你输了,千万别抵赖啊!” 张骥昂头道:“我张骥什么时候打赌耍过赖,三少你可别坏我名声!” 见张谋坐下,张骐立刻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过来,只有他知道张谋到底去打听什么消息。 张谋微微摇头。 张骐明白这摇头的含义,眼神不禁微变,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张谋沉默片刻:“什么都不做!” 张骐一愣:“那你……” 张谋摇头道:“我让灰鼠去打探消息,不是担心楚越的安危,而是想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 樊冲? 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青年,楚越微感意外。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结怨已久却又久未谋面的仇家,再看见另外那个坐着的男子,脸色又不禁一变。 那人约莫三十来岁,矮矮胖胖,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一团和气,一身锦袍,周身没有半点元气的波动,简直和普通的乡下土财主毫无二致。 “张中!?” 楚越脱口而出。 此人正是当年楚越初入断魂谷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护法张中,樊冲当初之所以和楚越结怨,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他和甄晔关系不睦。 楚越想过林五背后肯定有断魂谷的高层,却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张中——这个他认识的除了甄晔而外唯一的一个护法。 “楚越楚师弟是吧,年轻人就是记性好,哈哈,当年你见我一次,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张中一脸和蔼的笑容。 从规矩上讲,断魂谷只有尊,没有长,所以不管是长老还是弟子,大家都是平辈,张中叫他师弟也没错,可楚越心中总感觉有些怪异。 这仇结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冤! 楚越心中感慨,以前他还以为自己和樊冲张中等人结怨是因为甄晔的关系,如今看来,就算没有甄晔,他们依然是生死大敌。 “林五,张护法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你不给本姑娘一个解释?” 方紫雨面若寒霜,可神情间居然看不出半点惧色,要知道先天境武者在入微境武者面前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底气。 “方师妹,稍安勿躁!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听楚师弟一句话,听完便走,绝不妨碍你们先前的约定!” 张中笑眯眯的摆摆手。 方紫雨冷哼一声:“若是如此,为何先前却不做说明?” 林五坦然道:“方姑娘,先前不说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林某并无恶意!” 方紫雨看着张中:“那么,张护法的意思,你们问楚师弟的话,我也可以听?” 张中笑容可掬:“方师妹若是想听,为兄也不介意,你若是不想听呢,暂时避开也行!” 方紫雨犹豫了! 她犹豫的不是听不听这个秘密,而是听与不听之后的行为动作——听就是留下,不听就要离开。 张中这话听起来极为随意,似乎决定权全在她的手中,可是认真一想,她若是留下来,他真不介意? 只怕未必! 楚越口中的信息显然极为重要,否则的话,张中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绝不可能让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知道! 而且,方紫雨也同样清楚,有的秘密可以满足好奇心,有的秘密却会要人命,而楚越心中或者说即将要说出来的这个秘密,无疑就是会要人命的那种。 换句话说,方紫雨应该很识相的选择暂时回避。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她离开,谁知道他们会对楚越做什么,真的只给他吃一颗‘销魂蚀骨丸’? 就算没有其他的手段,万一他们问完话之后顺手就将楚越杀了呢?那她岂不是损失惨重? 先前她和林五实力相当,双方自然有平等对话的权力,可是面对张中,就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底气,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不济。 留下,可能会被杀灭口。 离开,又有可能失去楚越。 如果不是楚越而是另外一个人,方紫雨根本就不会有半点犹豫,肯定是保命为先,偏偏楚越对她极其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方紫雨犹豫不决,张中也不催促,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人蓄无害。 对于张中,方紫雨今天其实还是第一次见面,毕竟断魂谷数千个入微境的护法,她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自然更不会知道张中那‘笑面虎’的称谓。 楚越淡淡道:“方师姐,其实你不必为难,他们是绝不会杀我的,至少暂时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知道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若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对你这么上心?” 楚越叹气道:“因为他们不信!” 方紫雨也忍不住笑起来,摇头道:“你这么说连我都不信,何况他们?” 楚越道:“所以,在他们确认我确实不知道之前,是绝对不会杀我的。可问题是,他们无论用任何手段,都无法确认我是否真的知道,因为他们当中,有人坚信我一定知道,这就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方紫雨偏着脑袋想了想:“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人坚信你一定知道呢?” 楚越手指点点脑袋:“感觉!” “好,好,好!” 张中拍手,笑道:“早就听说楚师弟不但天赋过人,而且心思缜密,张某今日算是见识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差点相信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楚越摊摊手,看着方紫雨道:“看见没?” 方紫雨掩嘴一笑,却没有说话。 张中也不以为意,笑容始终不变:“不过,楚师弟你说的未免太绝对,你当我们真的没办法让你开口说话?”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放在桌上打开。 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莹白药丸,看起来晶莹剔透,隐隐有光华流转,如梦似幻,视线过去,不由自主的就陷入其中,令人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方紫雨吃惊道:“真是销魂蚀骨丸?” “销魂蚀骨丸,神仙也胆寒!据说圣境之下,无人可挡,服用之后心神就会全部放开,虽然自我意识犹在,却再无半点防范之心,但有所问,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楚师弟,你若是真的不知道,不妨将此药服下!” 张中将盒子推过来,笑眯眯的道。 楚越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盒中的丹药,叹气道:“若是你们早就将事情做得这么简单,我们又何必要躲避八年!” 他说着,突然将盒子里的药丸拿出来,没有一点犹豫就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咂咂嘴:“天阶丹药,味道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想问什么尽管开口吧,只不知这传说中的丹药要多久起效?” 周围几人一脸吃惊,连张中都颇感意外,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干脆。 方紫雨突然拍拍楚越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走,道:“你保重,我还是先回避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飘然而且,声音渐渐远去,崖底回音阵阵,她走得也快,就像是被吓住的猫。 一时间居然没人说话。 楚越轻轻敲敲石桌,似笑非笑道:“张护法,这销魂蚀骨丹只怕是没什么作用吧?” 张中细小的眼睛中闪过一缕寒芒,静静的看了楚越片刻,突然收敛了笑容:“你知道那不是销魂蚀骨丸?” 楚越摇头道:“刚刚还不确定,现在当然是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楚越淡然道:“猜的!” “你就不怕是毒药?” “若是要杀我,对你们现在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须用毒药?” 张中又笑了:“有的时候并不是会要人命的才叫毒药,比如说能毁掉修为或者毁坏经脉、破坏丹田等等之类的,难道就不是毒药?” 楚越道:“那为何不干脆杀了我呢?” 张中道:“杀了你的话,你藏在心中的秘密岂非就永远消失了?” 楚越微微摇头:“这世上又岂会有真正的秘密?而且,你们若是将我弄成废人,万一我想不开自杀了,你们岂非也竹篮打水?” 张中笑:“你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楚越愣了愣,然后叹气道:“好吧,我确实不是!嗯,在你说出你的目的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张中点头:“你问,能说的自然没问题!” “既然你们一直相信我知道那所谓的秘密,却为何在两年前林五拦截我之后就没有了半点反应呢?” 张中道:“当然有原因,不过,不足为道!” 楚越站起身来,负手望着泛着微光的水面,道:“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原因也不外乎三个!” “哦?不妨说来听听!” “第一,你们确认了我并不知道那秘密;第二,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所以不需要我了;第三,因为某种原因,你们被迫放弃对我不利!” 张中默然不语。 楚越续道:“如今看来,第一和第二个原因的可能性都极低,否则你们这八年来不会紧追不舍,甚至到现在都没放弃!剩下就是第三种可能,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们放弃呢?” 张中道:“说的似乎挺有道理,不过你别忘了,知道当年的事情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你妹妹!” 楚越一笑:“小夭被某位不知名的前辈带走,这两年来你们看样子也是束手无策吧?而且她当年比我还小,很多事情都根本不记得,所以,你们不得已才又回到我这边。” 张中笑,有些赞同,似乎又有些不以为然。 楚越也不以为意,沉吟道:“可是,你们两年前突然收手,现在又突然出手,难道是阻碍你们出手的因素或者是人,在最近突然消失了?” 张中叹气:“楚师弟想象力之丰富,实在是超乎常人,不过这次你可猜错了。行了,还是说正事吧,我来这里既不是要问你话,也不是要杀你,只是奉命将你带回去罢了!” 楚越突然转身看着他,微笑道:“这么说来,我还真猜对了!” “哦?” 张中心中一凛,表面却神情自若。46 第一百七十五章 聪明过头 楚越视线落在看着张中的眼睛,似乎要穿透过去,看穿他心中所想。 “你们不愿伤我性命,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为了那个秘密,现在看来,恐怕也不尽然!” “哦?” “要留我性命很好解释,可你们似乎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避免伤到我,一次两次或者可说是偶然,可是一直这样那就令人不得不多想了。” “楚师弟既然如此会想,那到底想明白没有呢?” 楚越盯着他的脸,缓缓道:“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某个人,某个和我有某种关系同时又令你们极为忌惮的人,从时间轨迹上看,这个人还极可能是断魂谷的某位大人物,对吧?” 张中突然打了个哈哈,大笑道:“楚师弟,你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若是真有你猜测的这么一个大人物,这十年来为何从不出手,而任你自生自灭呢?” 张中虽然一直在笑,可是心中却惊骇莫名。 眼前的少年明明不过十三四岁,可是说话之老道,心思之缜密,言语间的陷阱之多,他简直是前所未见,就算是面对某些七老八十的老狐狸,他也极少有这种感觉。 若非楚越的资料确实无误,他几乎都要以为此子是某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了。 楚越道:“也许是他以前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出手……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我想张护法想必更清楚吧?” 张中缓缓站起来,淡淡的道:“时间差不多了,楚师弟,走吧!你若是想要聊天,以后机会多的是!” 楚越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张护法想来也不会这么急吧?” 张中道:“好,你说!” “我刚刚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张中双眼微微眯起,看着他,过了片刻才道:“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楚越道:“就算死,明白的死也比死不瞑目好,对吧?” 张中笑道:“你实在是很有意思!此丹名为天残地缺丹,至于作用,我开始已经告诉你了,会慢慢的损坏丹田,却不会伤人性命,此毒无药可解,而且绝对看不出半点中毒的症状!” 楚越默然点头:“明白了!” 张中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 对于武者来说,丹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丹田被损坏,再了不起的天才也会沦为废物。 楚越摇头,也奇怪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丹药确实是歹毒,可是我又没吃下去,有什么好难过的?” “没吃下去?” 楚越也不说话,只是慢慢摊开手掌,一粒晶莹的药丸,可不就是先前玉盒的中的那枚? 张中脸色一变。 他们明明亲眼看见丹药落入楚越口中,如今又出现在手里,自然是他做了手脚,可是他全身筋脉被制,怎么可能在入微境的张中面前耍花枪? 除非,他身上根本就没有禁制! 一念至此,张中不禁心神大震,见楚越已然飞身后退,不禁轻哼一声,想也不想,袍袖一拂,探手便抓,带着一股寒流卷了过去。 煞气! 正是入微境武者特有的攻击方式! 对于入微境武者来说,区区先天武者,根本就不堪一击,张中虽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却完全没有将楚越放在心上。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悬崖上方突然一道剑光,悄无声息的落下,直接洞穿头顶石壁,闪电般挡在石桌中间,剑光轻颤,编织出一道剑网,将楚越护住。 剑光虽细,却是中流砥柱般难以撼动,那道的寒流像是撞上礁石的激流,当场碎裂,寒气四射。 剑光一散便聚,汇聚成一道,一个转折,激射张中咽喉。 “是你!” 来人不答,剑光如电。 张中怒哼一声,看着眼前脸色略显苍白的靓丽女子,脸上的笑容却再也露不出来。 来人赫然是他的死对头——甄晔! 可是,他生气归生气,却不敢丝毫怠慢,身形展开,向后急退,轰然一声撞在石壁上,石块纷纷落下,终于争得一线机会,腰间长剑出鞘,堪堪抵住近在迟尺的剑光。 “走!” 甄晔一剑之后,便倏然而退,来得快,退的更快,一退就抓住楚越手臂,身形不停,再一闪,便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是顺着悬崖往上去了。 张中大怒,抬脚便追。 嗡! 他刚刚跨出石室,头顶一道剑光流星般急落而下,凛冽冰寒的煞气凝结宛如实质,直接撕开他的护身煞气。 甄晔! 她竟是早就猜到了张中的反应,所以以退为进,蓄势而发,再次展开凌厉的攻击。 张中凛然一惊,心知自己刚刚失了方寸。 他们两人修为相仿,甄晔这一剑有备而来,张中却是仓皇应敌,立刻就落入下风,两人剑刃交击,他身形一沉,忍不住闷哼一声,已然受了轻伤。 甄晔借势直入半空,再也不见人影。 张中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可是有了前车之鉴,却不敢再轻易追击。 他转头见林五和樊冲两人灰头土脸的从石室中出来,想到今天晚上功归一篑,若是不能将楚越追回,回去不免受责,便不禁冷哼一声。 可是有甄晔在,要想再追回楚越又谈何容易? 居然不走? 张中突然一愣,因为他发现甄晔带着楚越居然就在悬崖上面的平台,并没有马上离开。 “追!” 张中确认甄晔已经上去,立刻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卷起,林五和樊冲两人便不由自主的飞起,半空中几次借力,顷刻间就上了悬崖。 这一次,他虽然带着两人,却是全神戒备,可是直到他们上了那平台,预想中的偷袭依然没有。 “你居然不逃?” 方紫雨和甄晔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甄晔盘膝坐在洞口,显然是要拦住他们的追击。 张中看着对面盘膝而坐的甄晔,口中嘿嘿冷笑,此时他当然已经明白刚刚是方紫雨在里面捣鬼,可是心中仍有许多不解,不免各种猜测。 “逃?我为何要逃?” 甄晔冷然道。 张中微微一愣。 他追得太急,居然也落入了我追你便要逃的定式,现在甄晔这么一提,才想起他们虽然多了两人,双方却是实力相当,因为入微境武者相斗,先天境的林五和樊冲只有观战的份。 所以,甄晔确实不必逃。 很显然,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追上楚越了。 张中瞬间想通,也冷静下来,心知今日事情已经注定失败,索性也坐了下来,冷冷的看着甄晔。 “甄晔,你这个时候插脚进来,未免太不明智了,九先生已经离谷,上面的长老们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的灭了你,到时候九先生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弟子和长老为难?”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做才算明智呢?” 张中一笑:“你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了!” 甄晔淡淡道:“也就是说,我已经死定了,是这个意思?” 张中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是啊,想想你我差不多同时入谷,一路上明争暗斗,虽然有气,却也有诸多乐趣!如今你却要先一步而去,委实令人唏嘘啊!” “张中,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从入谷开始,你便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扑,这二十多年来换了多少个主人,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而我甄晔,一向独来独往,却也未必就比你差!” 张中冷笑道:“那不过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抱住了一条粗腿,自然不必像我,难道你以为我天生就喜欢去奉承巴结?哼哼,若不是如此,恐怕我早就变得了断魂崖下的一具枯骨了!” 甄晔神情淡然:“在我晋级入微之前,谁知道我和九先生的关系,又何曾受过她老人家半点特殊的照顾?” 张中默然无语。 他和甄晔同时入谷,当初一起从杂役晋级为预备弟子,再到正式弟子,都同住一个院子,直到最后成为护法也仍然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说是熟悉至极。 所以,他当然知道甄晔并无半句虚言,因为他无比清楚当初她过得如何的艰难。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要想让我念旧情,放你一条生路?那可抱歉得很,就算我有心,也做不了主!” 张中神情不断变化,最终又变成招牌的笑脸。 甄晔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怜悯之色:“张中,知道我刚刚为何说你是聪明人吗?因为有一句话叫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有一句话叫做聪明过头!” 张中终于听出味道来:“你什么意思?” ~ “你看着我做什么?” 黑蜂洞口,方紫雨看了看盯着她不转眼的楚越,翻了个白眼,嗔怪道,这次虽然没有施展媚术,却同样风情万种,诱人之极。 “咳,方师姐,难道你没什么话要说?” 楚越轻咳一声,不经意的挪开目光。 方紫雨奇怪道:“我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不是应该你说?” 楚越愣了愣:“我?我说什么?” 方紫雨轻笑道:“我和甄姐姐救了你的性命,难道你不应该感谢一下?” 楚越笑道:“所谓大恩不言谢,我若是开口道谢,岂非在方师姐你这样仙子般的人物面前落了俗套?” 方紫雨掩嘴笑:“好吧,算你了。本姑娘从来都是被人骂作妖精狐狸精什么的,被人抬举成仙子今儿算是第一遭,也亏你说的出口!” 楚越正色道:“一群俗物,方师姐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方紫雨笑得更厉害:“唉哟,说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行了行了,你想问什么赶紧问,别再来恶心我了!” 她说着别恶心她,可是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却受用得很。 楚越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师姐你为何会对我施以援手?” 方紫雨摆摆手:“当然是奉命行事了,行了,你也别绕弯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楚越沉吟道:“是谁让你救我的?” “卫七长老!” “卫陉崆?他不是在两年前已经离开了断魂谷吗?” 两年前卫陉崆一刀斩断黑蜂崖,随之飘然而去远赴大夏,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楚越愕然,卫陉崆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可是这个人却是素未谋面,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瓜葛,难道令林五等人忌惮的就是他? “走了难道不能回来?我知道你很奇怪他为什么让我救你,但是你别问,因为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也奇怪得很!” “那他怎么会找上你?” 断魂谷十数万弟子,卫陉崆无疑是站在最顶端的人物之一,无论怎么看都和方紫雨扯不上半点关系。 方紫雨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本姑娘很差?” 楚越无语。 “两年前黑蜂崖倒塌,我被七长老顺手救了出来,我也想不到两年之后他会再找上我,而且还跟你有关!” 楚越摇摇头,道:“那甄晔呢,你怎么和她走到一起了?” “七长老的命令就是她带过来的,让我配合她行事!” “配合?这么说,你跟林五合作将我抓走,然后借此引出张中,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了?” 方紫雨点点头:“当然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据我所知,包括你刺杀冯玉玲的这个悬赏任务好像也是计划的一环!” “什么?” 楚越大吃一惊。 刺杀冯玉玲乃是西门秋叶接的任务,然后荆风来找他才加入进去,这种充满了变数的事情也是计划的一环? 方紫雨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林五因此找上我倒是真的!” 楚越皱眉:“可是,我刺杀冯玉玲似乎跟林五将我抓走并无直接的关系吧?” 方紫雨道:“怎么没关系?你若是不刺杀冯玉玲,怎么可能耗尽真气,不耗尽真气,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我们抓获?” “凭林五等人的实力,有心算无心之下,要对付我的方法多得是,也未必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吧?何况十万元石的悬赏,万一被别人刺杀冯玉玲成功,那计划岂非就进行不下去了?” “可现在你不是成功了嘛,说明这计划执行得很完美啊!” 方紫雨随口说道,可是听起来却似乎还颇有道理。 可是楚越始终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不说其他的,就说冯玉玲的悬赏任务。 如果这个任务真的是计划中的一环,那楚越只能说这个计划太有想象力了,因为他根本就接不到这个任务,如果荆风不来找他,或者他没有答应,或者答应了没有刺杀成功…… 这中间只要有一步出现差错,整个计划就会变成泡影。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由巧合拼凑起来的计划,能够成功大概是走了狗屎运了!” 楚越忍不住喃喃自语,他本不信巧合偶然,可是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错了,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每一个看似巧合的环节实际上都是必然的结果,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发生!” 有人在洞中淡淡接口道。46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九先生 “甄姐姐!” 方紫雨亲热的上去,然后吃惊的问道:“你杀了张中?” 甄晔缓步走到洞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楚越道:“这个世界上绝没有巧合,无论任何事情,只要它发生了,就一定有着某种必然!” 楚越皱眉道:“发生之后的事情当然可以如此结论,可是没发生之前谁又敢保证它一定会发生?” 甄晔道:“那如果说有人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你信不信?” “半月之前,这怎么可能?” 楚越脱口而出,话出口之后心中却突然隐隐感觉有些不确定,又不禁有些发愣。 “可事实就是如此!” 楚越沉默,他知道甄晔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既然她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可是,能准确知道半个月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这实在是已经超出了他可理解的范围,完全颠覆了他的常识,这分明是传说中神仙才会的手段!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神仙鬼谷的存在? “走吧!” 甄晔也不理会沉思的楚越,当先迈步就走。 “甄姐,甄姐,那个张中怎么样了,为什么没追过来?”方紫雨连忙跟了上去。 张中和甄晔修为相仿,两人要说真打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甄晔如今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显然不可能杀了张中才出来的,可是若不杀张中,她又是怎么脱身的呢? “他被吓得去了半条命,现在大概在想怎么保住另外半条命,又哪里还有心思追我们?” “甄姐就是厉害!” 方紫雨毫不脸红的拍马屁。 甄晔撇了她一眼:“好了,事情办完了,你走吧!” 方紫雨一愣:“甄姐,你太不厚道了,要做事就来找人家,事情办完就将人家踢走,哪有这样的?” “你走不走?” 方紫雨嘟着嘴撒娇,见甄晔不为所动,终于放弃:“好吧,那回去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两女的关系显然颇为亲密,楚越完全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块的,年龄相差了至少十岁不说,而且性格一个清冷,一个热情,根本就是水火不容才对。 “等等!” 楚越走上前:“方姑娘稍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方紫雨背着双手,转身过来,一步步向后退:“如果你问的是噬心追魂蛊的事情的话,那我告诉你——不—是—我!” “不是你?” 楚越虽然早就隐隐有所猜测,听到方紫雨亲口说出来依然还是有些不太敢确信:“你没在我身上下过蛊?” “下过啊,不过却不是噬心追魂蛊,而是闹着玩的追踪蛊,当时你抢了我的碧眼金雕,所以就给你下了个,不过那东西三个月自动死亡,现在早就没了!” “不是那会是谁?” 方紫雨翻白眼:“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身上有噬心追魂蛊倒是真的!” 甄晔摆摆手:“你赶紧走吧,七长老还有话跟你说!” 方紫雨吐了吐舌头,转身没入夜色下的密林。 “你不必怀疑,确实不是她!” 甄晔语气平静,却十分笃定。 楚越摇摇头:“我没怀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方师姐,那到底会是谁给我下的这个蛊!你……知不知道?” 甄晔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楚越沉默片刻,然后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 他和甄晔的关系也挺复杂,当初也算是有仇,不过当时各为其主,也说不上对错,倒是到了断魂谷之后,算上这次,她已经救过楚越两次了。 甄晔淡淡道:“不必,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楚越道:“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位能预知未来的高人?” “不错!” “能告诉我是谁吗?” 甄晔沉默片刻,道:“你听说过九先生吗?” 九先生? 楚越一愣,点头道:“听是听过,不过也是两年前在黑蜂洞外面听你说的!” “就是她老人家让我来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楚越不禁哭笑不得:“你这样说了和没说也没区别,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位九先生是何方神圣,你难道不能解释一下?” 甄晔想了想,道:“她老人家也是断魂谷的人!” “……” 甄晔斟酌道:“她老人家平时都不管事,不过一旦开口管事,整个断魂谷就没人敢不听!” 这么霸气? 楚越瞬间被震住。 听甄晔这话的意思,九先生简直就是断魂谷的太上一般的存在了,如果是真的,那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断魂谷上下弟子暂且不说,可是谷主和各峰峰主还有几十个长老,难道说都是摆设? “怎么,不信?” 楚越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甄晔点点头,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比楚越还要震惊得多,因为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你若是知道她老人家曾经是我们断魂谷的大长老,你应该就不会觉得这么不可思议了!” “曾经?” “不错,据说九先生来到断魂谷的第二年,就一路挑战,最后直至大长老,三十年无人可以撼动,直到三年前她老人家主动辞去大长老之位,才由后续者补上!” 甄晔望着夜空,眼神中全是崇拜之色。 “三十年?” 楚越也完全说不出话来,如果刚刚的震撼还有些虚幻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实打实的,不含一点水分。 大长老,不但身份尊贵,而且也是断魂谷最强实力的象征! 断魂谷弟子虽然在晋级虚实境之后就自动获得长老头衔,但是有排名编号的却只有十五个,排名越是靠前,福利自然就越好,身份也就越尊崇。 当然,断魂谷的传统,任何排名都不是一成不变,长老排名也不例外,也是可以通过挑战来提升的。 不过,长老排位的挑战除了修为实力,还要有相应的贡献度。 比如说,排名十一的长老要挑战第九位的长老,那么修为先不说,首先贡献度就一定要比九长老多,那才够挑战的资格。 但是谁都知道,在断魂谷只要有元石,贡献度就不是问题,只要实力足够,那排名就不是问题,所以,长老的排位几乎每隔几年总会有所变动。 九先生能稳坐大长老的位置,三十年无人可以撼动,就算楚越离虚实境尚有极其遥远的距离,也依然不妨碍他想象这需要怎样的实力才能达到。 正因为可以想象,所以才更加震惊。 难怪甄晔会说九先生若是发话,整个断魂谷就没人敢不听! 先前楚越还觉得非常夸张,可是现在却觉得这是极其正常的,若不是如此,那才是奇怪的事。 过了半晌,甄晔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管你信不信,都暂且放一边。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没有的话我就要走了!” 怎么可能没问题? 楚越平息了一下心境,道:“两年前在黑蜂洞外,也是九先生让你去的?” “是!” “也就是说九先生那时候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当然!” “那他为何没让你救我,偏偏让我被困在崖下两年呢?” 甄晔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曾经听她老人家说过这么一句话:很多时候,即便明知灾难将至也不能去改变它,因为一旦改变就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楚越心中一震。 这句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在那遥远得像是梦境一般的前世,那个将他从小养大的老道,也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么一句话,一字不变,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在前面加了三字——有人说。 这个‘有人’难道就是九先生? 可那明明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和事,难道只是巧合? “还有问题吗?” 甄晔的话唤醒了楚越的沉思。 “有!” “那就赶紧说吧!” “三年前你将我从宋邀月和风家人的手中带走,是不是也是奉九先生之命?” 甄晔诧异的看了看他,迟疑片刻,才点点头:“是!不过当年……” “我明白!” 楚越打断道,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很显然,当年因为林五等人已经追上他的踪迹,九先生得到消息,为了保护他,才命甄晔将他带回断魂谷。 而当时甄晔对他出手毫不留情,不过是一种姿态,一种不带走他就不罢休的姿态,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做给其他人比如林五等人看的。 宋邀月当时或者已经看出些什么,所以才任甄晔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那位九先生,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越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不可控制的激动,九先生既然如此费力的保护他,若说他们没有某种密切的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 预料之中的答案,楚越虽然失望,却并不意外。 “那我能见见他吗?” “能,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她老人家现在很忙,忙完之后就要暂时离开断魂谷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老人家留下一句话,说如果你问,就告诉你——有机会自然会见到她!” “……” 有机会? 说了还不是等于没说,果然是神棍的标准答案,楚越心中默默的吐槽一句。 “说到底还是他不想见我而已,若是真想见我,见一面的时间又能花多久?” 甄晔不得不承认,楚越这略带抱怨的话挺有道理,以九先生的修为,要见一个人的话,时间和距离都不是问题。 “九先生还有句话让我告诉你!” “……” “绝对不要进断魂洞!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甄晔也不知是否不耐楚越的纠缠,话一说完,就直接冲天而去,根本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 断魂洞,那是什么地方? 楚越看看已经泛白的东方,沉吟片刻之后,也转身而去。 ~ 断魂谷,月牙岛演武堂。 演武堂地下是聚元洞,地上则一共六层楼,每层都高达三丈。 第一层大厅解决谷中弟子日常,第二层到第五层则依次存放着各阶典籍和战技,最顶层六楼则是一个巨大的议会厅,是断魂谷高层例会的地方。 断魂谷的高层例会每年一次,时间就是在兽潮结束之后,到时候各峰峰主,再加上执法、赏罚、演武三个总堂的长老齐聚议事,共计十五人。 现在当然并不是例会时间,可是在执法堂三楼那张巨大的圆桌周围却坐了九个人。 很显然,除了兽潮前往太平道的六位峰主,其余有资格参与的都在这里了。 “大长老,今天您让我们大家来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一人看着上首中央那位须发皆白,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断气的老者,神情恭谨的询问,他便是断魂谷如今的大长老程侯。 程侯双眼似闭非闭,有气无力的道:“三长老,你发的召集令,有什么事就说吧!” 三长老徐宗望,也就是执掌执法堂的长老,是一个脸色黝黑阴沉的瘦小老者,目光锐利,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断魂谷的惯例,大长老执掌演武堂,二长老执掌赏罚堂,三长老执掌执法堂,剩下排名从四到十五则是各峰峰主,谷主则由各峰主轮流担任,一年一换。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某位长老不想任职,那就会由后续的长老补位,现成的例子,七长老卫陉崆就曾执掌过执法堂,两年前他也撒手而去,徐宗望就又回到了老位置。 “今天我请大长老发召集令,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请诸位表决!” “三长老选在这时候召集大家,事情想必已经刻不容缓!” 徐宗望目光在各人身上扫过,淡淡的道:“我提议,重开断魂洞!” “什么?” “三长老,你怎么突然提出这个提议?” “重开断魂洞,似乎还真的可以考虑考虑了!” “断魂洞已经关闭十年,怎能说开就开?” “正因为已经关闭十年了,所以我认为可以考虑重新开启,毕竟它对我们谷中弟子的好处,在座的诸位比谁都清楚!” “好处?我承认断魂洞是有好处,可是大家也别忘了十年前那场灾难,当时进去的弟子悉数陨落,若非当时还是大长老的九先生当机立断将其封闭,恐怕还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正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六长老,当年的事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我们断魂谷开宗立派近千年,断魂洞就一直存在,数百年从未出过问题,总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一直封存,对不对?” “我当然知道不能一直封存,但是要开启也要在完全消除隐患之后。九先生当年与我等合力布置阵法,推测至少需要十五年才能消除那股煞气,如今才不过十年,断不能开启!” 六长老唐烈是第二峰的峰主,身材高大,虬髯,须发皆白,说话声若洪钟,举手投足间极有气势。 议会厅众人各执一端,谁也不让。210.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断魂洞 有人大声说话,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明确赞成,有人极力反对,也有人态度暧昧。 能在这个桌子上坐着的,无一不是历练丰富的老狐狸,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否就是心中所想。 “三长老,九先生刚刚离谷你就发出这个提议,实在是令人……呵呵!” 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却像是一颗炸弹一般,一下就将其余的声音炸没了,本来还在争吵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正戏开始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子,不是特别漂亮,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大家气质,令人一见就知绝非小门小户人家能养出来的。 “原来是小奚啊,你别误会,老夫提出这个提议和九先生的离开绝无半点关系。她就算还在这里,老夫依然会提出来供大家讨论表决,毕竟,断魂谷并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 徐宗望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平淡得很,只是说的话明显有些倚老卖老,还带着某种影射。 中年女子叫奚若水,才挑战晋级成为十四长老不到两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不过她和卫陉崆那种年少成名的天才不一样,属于大器晚成。 奚若水十五岁才进入断魂谷成为杂役,到十八岁的时候才勉强感应气机成为预备弟子,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才跌跌撞撞的晋级先天,委实让人不忍。 这样的天赋,简直就和蠢材无异,很多人都曾劝她放弃,若非她生性坚韧,只怕早就离开断魂谷了。 直到某一天,她遇到九先生! 谁也不知道九先生对她做了什么,只是接下来奚若水身上发生的变化令每一个人都为之瞠目。 六年之后,奚若水三十二岁,成功晋级入微,用时之短,远远超过了无数的天才! 又十二年之后,四十四岁的奚若水堪破虚实,晋升为长老,名列断魂谷有史以来从入微境到虚实境晋级最快的弟子前十的行列。 要知道,武者从先天到入微正常是十五年左右,从入微境到虚实境正常是三十年,这个时间也是天才与普通人的临界点,一个人的天赋如何,不必看其他,从晋级的时间就能看出来。 有人说奚若水本就是大器晚成型的天才,也有人说是九先生有点石成金之能,至于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她们自己才清楚! 不过,因为这层关系,奚若水是九先生的坚实拥趸,确实确凿无疑。 “三长老的意思,莫非是说九先生在的时候就是她老人家一个人说了算的?” “小奚啊,老夫不过就是打个比方,年轻人性子不要太浮躁了!” 从年纪上说徐宗望称奚若水一声小奚并不为过,可在这种场合,大家身份相若,这样叫明显就是故意贬低了。 “老三,打比方也要考虑对象,你觉得用九先生来打比方合适吗?” 六长老唐烈宏声道。 徐宗望翻翻眼皮,道:“打比方还要考虑什么对象,上古圣人都被人用作典故,何况,九先生心胸似海,难道还会为这点小事介怀?” “强词夺理!” 唐烈脾气暴烈,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 “行了,每次都吵,又何必呢?既然有正事,那就别扯题外话!二长老,你的意思呢?” 程侯有气无力的说道,看着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矮矮胖胖,一脸笑容如同弥勒般的老者,他便是执掌赏罚堂的二长老东方离。 东方离笑眯眯的道:“看大家怎么说!” 程侯又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话你说了几十年,是不是已经说顺嘴了!” 徐宗望目光扫过:“既然大家都有争执,那不妨老规矩,投票表决吧!” 奚若水冷笑道:“就算不计云游未归的卫七长老,也还有五位峰主尚在太平道,我倒是不知道,三长老什么时候有替他们表决的权利了?” 唐烈也大声道:“人都没到齐,怎么表决?” 东方离也笑眯眯的道:“是啊,这样似乎不太好!” 徐宗望道:“我当然没有替其他六位长老表决的权利,不过事情紧急,断魂洞早开一刻,便对本门多一分好处。所以,我以为可以先由我们在座的先行投票!” 东方离又笑眯眯的道:“好像也有道理!” 奚若水和唐烈相互看了看,都看见对方眼中疑惑。 徐宗望向来精于算计,今天骤然提出重开断魂洞定然不是临时起意,而且提出现在就开始投票就更是古怪,现在只有九个人,能投出个什么结果? 可是,他们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徐宗望看起来胸有成竹,似乎只要投票就能顺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一样。 “兽潮三天之后便结束了,三长老,就算要重开断魂洞,我们十年都等了,难道还急于这一时?” 徐宗望默然片刻,道:“断魂洞的气息一直都在不断减弱,原因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必再赘述了!” 断魂洞是一方小洞天。 古籍有云:天无谓之空,地无谓之洞,人无谓之房也。是以圣人处天处地处人,入无间,以黍米纳天地,涵六合,天地不能载焉。 所谓洞天,便是圣人开辟出来的一方独立却又与本世界相连接的空间。 洞天自成天地,无人侵蚀,其间充满天地灵气,有各种天材地宝,武者若是入内,自是好处良多,若是有机缘,更能获得圣人在开辟空间时对大道的感悟。 所以,洞天又被称之为福地,或者是洞天福地。 洞天是圣人开辟,而小洞天则是由无限接近圣境的虚实境武者所开辟,两者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不可同日而语! 小洞天,因为开辟者缺乏圣人对大道的完整领悟,所以整个天地便也难以圆满,虽然看起来仍旧自成空间,也是充满灵气,却也充满了无数不可估量的变数。 断魂洞,就是断魂谷的老祖断魂郎君留下的这么一个残次品! 不过,圣人一百年也未见得能出现一个,真正的洞天在当今天下也是屈指可数,所以就算是小洞天充满了变数,也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福地。 所以,数百年来断魂谷上下对断魂洞都无比重视,为了维持其稳定和控制危险,不但在外面加上层层阵法,更是扔进大量元石来延长其消亡的时间。 否则的话,一个并不稳定的小洞天,又怎么可能维持上千年呢? 断魂洞的来历普通弟子不知道,可是晋级长老的高层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大家听了徐宗望的开场白,就知道他还有下文,都静静的听着。 “这个月是老夫执勤,这几日我去例行维护阵法的时候,发现断魂洞蕴含的气息变弱的速度突然快得惊人,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如果我们还不开启放入元石进行维持,只怕随时都会崩塌!” 徐宗望脸色难得的带着一丝凝重。 “你们如果不信,可以问大长老,昨日老夫就专门请他同去证实!” 程侯微微睁眼:“三长老说的一点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本想出口质问的也就问不出口了。 程侯在所有长老中年龄是最大的,威望也是最高的,就连九先生都对他敬重有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至于修为如何,也同样没人知道。 因为他的贡献度已经达到了一个众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根本很难凑够那么多的贡献度去挑战他。 当年九先生之所以能当上大长老,是因为程侯当时还是二长老,她是直接挑战当时在位的那位大长老一步登天。 三年前九先生辞去,大长老之职便悬位以待,于是,当了不知道多少年二把手的程侯就顺理成章,也是众望所归的成了大长老。 “上个月我执勤的时候好像还是正常的减弱,这个月怎么会突然加快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十二峰的峰主皱眉道。 徐宗望道:“我和大长老昨日也仔细探查过,但是因为阵法的关系,根本就难以探出究竟!所以,不管是要找出问题,还是要挽救断魂洞的崩塌,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马上重开断魂洞,停止阵法对它的压制!” 唐烈道:“万一我们停止阵法之后出问题了呢?谁来承担责任,你吗?” 徐宗望面无表情:“我自然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我才提议让大家表决!那么反过来,如果因为我们坚持以阵法封闭,导致断魂洞的崩塌,谁来负责,你吗?” 他针锋相对,唐烈一时间居然也无言以对。 其实不止唐烈,在座的没人敢开口,因为六长老唐烈和三长老徐宗望两人的假设,不管是谁的假设变成现实,都没有人敢说他负得起这个责任! 这是事关断魂洞生死存亡的大事! “既然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就投票表决吧,不管结果如何,都让我们大家一起来担好了!” 程侯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 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这好像是唯一的办法。 徐宗望目光扫过,淡淡的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举手表决吧!关于重开断魂洞的提议,赞成的请表态!我赞成!” 他的神情看不出半点端倪。 奚若水和唐烈两人均感不妥,他们都知道九先生算无遗策,决计不可能在断魂洞这样关键的地方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她既然说阵法要十五年才能开启,那就断不能提前。 可是徐宗望明显是有备而来,甚至连大长老程侯都拉出来作证,他们在仓促之间,哪里能想不出有什么应对之法? “我赞成!” 第四峰峰主八长老表态。 “我也赞成!” 第八峰峰主十三长老表态。 奚若水虽然到现在也不明白徐宗望发起的这个投票有什么意义,可心中不妥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显然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定然十分不妙。 难道说,除了她和六长老,其余的几位长老都被徐宗望说服了? 那也不对,即便这样,在座的九人,除了他们剩下的也只有七票,差一票,也不足以提前结束此次投票。 何况奚若水也绝不认为徐宗望可以说服剩下的七位长老,其他人暂且不说,至少大长老程侯就不太可能。 “我赞成!” 第十二峰峰主十长老表态。 四票了! 很明显,相比起断魂洞可能会带来的危险,大家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断魂洞的崩塌消失,因为它对断魂谷实在是太重要。 除了大长老二长老,便只剩下第六峰的峰主五长老古重沉吟未决,如今他也是关键。 “只有四票,三长老,投票的结果似乎没什么意义!” “六长老,没到最后就别把话说这么满,大长老二长老都还没投票,你何必这么急?” 大长老程侯睁开浑浊的双眼:“二长老,你怎么说?” 东方离胖脸依然一副笑容:“看大家怎么说!” 程侯叹气道:“大家都在等你的意思了!” 东方离眨眨眼:“是吗?我怎么听说还有别的长老要来呢,难道是我听错了?哈哈,人老了,毛病也就多了。不过,你不是也还没表决嘛!” 三长老徐宗望眼中蓦地闪过一道寒光:“二长老说还有别的长老要来,不知是听谁说的?” 东方离笑眯眯的道:“对啊,是谁说的来着?哎呀,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不过三长老你不是也知道了吗?哦对,你昨天就给太平道送了消息过去,应该比我们清楚多了!” 徐宗望脸色一变。 奚若水和唐烈也同时变色。 唐烈轻哼道:“三长老行事,果然周全得很呐!” 徐宗望虽然吃惊,却迅速恢复平静,淡然道:“这是本宗的大事,事关宗门存亡,老夫将消息传给其余诸位长老,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当然没有不对,不过动机嘛,那就有待商榷了。 奚若水冷冷道:“既然你能将消息传到太平道去,为何却不先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二长老东方离突然又喃喃道:“我好像还听说今年的兽潮提前结束了,唉,人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 他声音虽小,可在座的都是何等修为?落在众人耳中不啻是惊雷一般。46.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明争暗斗 “什么?” “兽潮不是还有三天吗,怎么会这么快?” “兽潮提前结束了?” “二长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惊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间谁也没时间去想,为何向来和稀泥的东方离会主动踩进这摊泥中,只有大长老似醒非醒的眼中若有所思。 东方离笑眯眯的道:“忘了,忘了,也许三长老清楚,大家不如问他嘛!” 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徐宗望的身上。 徐宗望面不改色,神情坦然:“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今年兽潮已经提前三天结束,因为断魂洞的变故,在太平道的各位峰主已经全速回谷,只留下其余长老打扫战场。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除了投票,还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三长老,既然其余几位长老马上就回来了,断魂洞就是再急,难道连几个时辰都等不了吗?你这么急着想让大家投票表态却是为何?” 徐宗望平静的道:“这种事情能早一刻做出决定也是好的,何况,也不必几个时辰,已经有人回来了!” 唐烈脸色微变,果然察觉到有人到来,旋踵便推开大厅大门,走进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 “见过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诸位长老有礼!” “九长老,脚程果然不凡!” 九长老张瑜,第七峰峰主,以速度见长。 “事关宗门存亡,老身自然不敢怠慢。对于三长老的提议,四长老和十二长老赞同,十一长老和十五长老,尚未表态!” “尚未表态?” 徐宗望眼神微变,有两人赞成,加上已有的四票,也才六票,断魂谷议事规矩是要超过半数,也就是至少要八票,才能决定提议得以通过。 “那你的意思呢?” 张瑜坐下来,看着众人脸色,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不急不缓的道:“九先生学究天人算无遗策,可三长老又言之凿凿,更有大长老见证,说实话,老身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所以,我弃权!” “弃权?” 其余几人同时一愣。 以往议事的时候并非没有弃权的先例——比如二长老东方离就经常弃权。 可是张瑜一向说一不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绝不含糊,而且她和三长老关系比较近也是众所周知的,此时弃权,几乎就和当众拆台无异。 更何况断魂洞事关断魂谷根本,这种大事但凡是断魂谷弟子就不可能抽身事外,张瑜居然会弃权,实在是令人意外至极。 徐宗望脸色一黑,看着张瑜冷冷的道:“倒是让九长老为难了!” 张瑜神色平静,恍若未闻。 唐烈大笑:“三长老,看来你今天准备的这场戏恐怕唱不下去了啊!” 徐宗望恢复平静,道:“六长老,你都一大把年纪了,依然没半点耐心,还是那句话,事情还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事到如今,咱们不妨等其余几位长老到了再说!大长老,二长老,您们说呢?” 唐烈冷笑一声。 二长老东方离依旧一副笑容:“听大家怎么说!” 大长老程侯眼皮都没抬,似乎已经快要睡着:“那就等等吧!” 半个时辰后。 “来了!” 不片刻,议会厅大门再次开启,四人鱼贯而入,相互简单见礼,随即落座。 “诸位,老朽的提议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我们都等着呢,事情紧急,刻不容缓,表态吧!” 徐宗望口中说着大家,眼睛看着的却是十五长老施见衷,其余人的目光同样如此。 刚到的四位长老,四长老孔谊和十二长老华石屹都已经表明态度,剩下十一长老严谓乃是第九峰的峰主,谁都知道他是九先生的班底,自然不可能支持三长老徐宗望。 所以,关键就在十五长老施见衷以及五长老古重身上。 “我……赞成!” 七票! 徐宗望提起的心陡然就放落下来,卫陉崆云游未归,那么七票已经占了半数,就算提议不能通过,也可再次重议。 这最关键的一票,就只能是在大长老、二长老、和五长老三人之中出现,因为其余基本上都是九先生留下的死忠,不可能支持重开断魂谷。 可是,大长老程侯在当二长老的近三十年,从未反对过九先生的意见,要争取只怕是不太可能,而二长老东方离却是个专门和稀泥的,而且这次他的态度奇怪得很,显然也是指望不上。 那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平时看起来不偏不倚的五长老古重。 难道,那人说的助力就是古重? 徐宗望不动声色,想到背后那神秘人物的交代,心中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还未表态的诸位,请抓紧时间考虑!” “考虑个屁,老子肯定是反对的!” 唐烈不屑的道。 大长老程侯睁开眼睛,看了看众人:“都已经表态了?二长老,你的看法呢?” 二长老东方离笑眯眯的道:“看大家怎么说!” 程侯叹气道:“大家都说好了,就差你我了!” 东方离笑容不变:“那你怎么说?” 程侯这一票无疑是极为重要的,虽然都知道他最有可能的选择是反对,可是世事无绝对,就连三长老徐宗望也紧盯着他的脸,只是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九先生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她说断魂洞要封闭十五年,那么肯定就不会错。可是昨天我和三长老去断魂洞的时候,发现情况确实又极不寻常!正如九长老所言,确实是难以抉择啊!” 废话! 众人无不心中腹诽。 程侯接着又道:“不过这件事毕竟要有个结果,所以,我同意暂时开启断魂洞,若是有问题,再将其封闭!诸位以为如何?” 没人有反应。 听到他说出‘我同意……’的时候,在座的几乎脑袋都有些发懵,没人会想到大长老程侯居然会偏向三长老。 “大长老!” “大长老……” 九先生一系的反应过来,都一脸不敢置信神情,六长老唐烈更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们完全不明白,配合了九先生三十年的大长老为何会突然转向。 程侯颤巍巍的摆摆手:“老朽知道诸位心中的想法,不过正所谓人无完人,九先生也未必能面面俱到。断魂洞是本门之根本,若是出了差错,我等谁有脸见祖师于地下?” 三长老徐宗望大喜:“大长老说的极是。若是有问题,大家齐心合力将其封闭便是。如今八票赞成,老夫宣布……” “我不赞成!” 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却是一直笑眯眯的二长老东方离,此刻他却收起了笑容,一脸难得一见的严肃。 徐宗望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的道:“二长老,如今有八位长老赞成,你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东方离居然也不生气,又笑眯眯的点头道:“我知道,我就是表示我是反对的,绝对的反对,嗯,好了,现在表示完了,你接着宣布吧!” 徐宗望眼神中满是狐疑之色。 二长老东方离向来是随大流的墙头草,哪边上风就靠哪边,今天他的言行却极其古怪,大异平常,先前主动揭露他隐瞒信息不说,现在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居然还再次表明立场。 这就不仅仅是古怪,甚至显得有些诡异了! 难道东方离这老家伙还有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内幕消息,知道这件事情成不了? 徐宗望心中念头转来转去,虽然疑窦丛生,却也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回头已经是不可能,按计划抓紧时间才是正经。 “我宣布,此次重开断魂洞的提议顺利通过!” “我反对!” “谁在捣乱?” 徐宗望火气一下就冒出来了,尼玛出来一个捣乱也就罢了,谁让他打不过东方离那个老家伙呢?可是一而再的跳出来,还真当他好欺负了! 不过,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这怒气发泄得有些不合适,因为说话的声音来自门外,而且,这声音他也并不陌生。 “三长老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连脑子也不对了,卫某反对就是反对,怎么就成捣乱了?” 来人站在门口,四十上下年纪,腰悬长刀似血,一身白衣,身材修长,冠玉似的脸上双眉斜飞入鬓,目光是刀锋般锐利,开阖间精光闪动。 正是两年前据说前往大夏的七长老——卫陉崆! “七长老!?” “卫疯子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徐宗望心中一震,他倒不是怕卫陉崆,不过此人有疯子之称,行事不循常理,经常做出些令人难堪的事情来,实在令人头疼,只得强压下心中怒气。 “卫……七长老!就算你不是捣乱,此次提议也已经顺利通过,你反对也是于事无补!” 卫陉崆冷笑不已,只是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反而侧身相让,似乎还有什么人要进来。 看见他这个动作,有人已经开始变了脸色。 “我也反对!” 又有一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很轻柔,轻柔得就像是哄孩子入睡的母亲,令人心中无比的舒适恬静。 可是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同时变了脸色,大半的人更是条件反射般站起来。 三长老黝黑的脸上也好像有些发白,大长老颤巍巍的手突然一僵,似醒非醒的双眼似乎也一下就清醒过来,骤然间精光四射,二长老笑眯眯的脸上笑容似乎也更加愉快。 “九先生!” 这三个字似乎带着某种独特的力量,听到奚若水这惊喜的声音,有的人心中震颤,有的人心中喜悦。 九先生从门口走进来。 这一刻,众人仿佛又看见了三十年前第一次走进这个议会厅的九先生,当时她一身盛装,好像是临朝的女王。 如今她虽然换了一身布衣,可是容颜丝毫未变,只是更加的成熟,强大而内敛的气势,高贵而优雅的姿态,并未因为外在服装的变化有丝毫改变。 就算是真正的女王,也未必能比得上她的风姿! “我听说有人想要重开断魂洞,而且还顺利通过了提议!真是好奇啊,到底是谁同意的?是你?” 九先生缓步而来,语气依然轻柔,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正站在那里的十五长老施见衷身上——因为他的位置离大门最近。 谁都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身份尊崇的大长老,可是三十年积威之下,居然没有谁敢开口说半个字。 施见衷额头见汗,他能成为十五长老,自然也是虚实境后期的修为,而且也是领悟了道域的佼佼者,可是现在却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我……反对……” 九长老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探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出,指尖一点光亮眨眼就变成亮晶晶的一片剑芒,然后就变成了一座四方四正的由无数剑芒编织的笼子。 笼子里面,施见衷一脸恐惧绝望,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画地为牢! 很多以前挑战过九先生的长老对这一招都有着无比深刻的印象,当然,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因为从二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再没有一个人敢挑战她。 下一刻,剑芒交错而过,笼子散去。 “意志力如此不坚定,如何能做我断魂谷的长老?” 施见衷眼中神光涣散,轰然倒下,他周身并无半点伤痕,却已经气息全无,神魂消亡! 谁也想不到,九先生刚刚进门就直接杀了一个人。 直到此时,在场的长老们才猛然想起,九先生虽然近十年未曾出手,可是十年前断魂洞那场动乱的时候,她却是将整个断魂谷排名的长老几乎杀了一半。 也正是经过那场杀戮之后,卫陉崆、奚若水等年轻一辈的长老才得以跻身断魂谷的决策层。 难道今天历史又要重演? 心怀鬼胎的已经开始颤栗,甚至绝望,谁也想不到明明已经离开的近半月的九先生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三长老徐宗望吞了口口水,强压下心中的惊惧:“九先生,您既然已经辞去大长老之职,那就不应该再插手谷中事务。今日重开断魂洞的提议……已经通过了!” 九先生淡淡道:“那现在已经通不过了,死了一个,只有七票,按规矩也不能通过!” “你……” “哈哈……,你什么你,三长老,九先生的话可一点没错,除非现在又有人投出赞成票,否则,你这提议还是等再议吧!” 唐烈大笑道。 “我赞成!”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选择与结果 “我赞成!” 说这话的,居然是一直都沉默未语的五长老古重。 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是几乎所有人共同的想法,毫无疑问,在九先生刚刚才挥手就杀了一个长老的情况下,此时跳出来绝对是找死。 没人知道古重此时赞成是犯傻,还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底气,就连三长老徐宗望在那一刻也忍不住露出一种看白痴一般的目光,唯有大长老不经意的抬了抬头。 九先生突然露出一丝古怪之色,然后探手,一指点出。 果然是找死的! 淡淡的光华一闪,直没入古重的眉心,他似乎连反应的念头都没有,就被击个正着,瞬间软到在椅子上。 周围的人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因为古重虽然被九先生一指点中,却并未失去性命,似乎只是暂时失去意识,被禁了神魂。 这女煞星难道突然转性了? “不相干的人,就暂时离开吧!” 九先生在椅子上坐下,淡淡的开口。 不相干的人? 这里是断魂谷演武堂的议会厅,只有排位的长老才够资格进入,不相干的人好像是九先生自己吧? 大家心中腹诽,自然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反而是听见这句话之后,立刻如蒙大赦,飞快的向大门口走去。 他们都是聪明人,谁相干,谁不相干,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揣着明白可以装糊涂,可揣着糊涂却绝对装不出明白,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去问怎么才是相干,怎么是不相干这样的傻话。 转眼之间,整个议会厅就走得空荡荡的。 只剩下躺在椅子上的失去意识的五长老古重,三长老徐宗望脸色有些发白的不敢动,似醒非醒的大长老程侯似乎要睡着了,还有慢悠悠的往外走的二长老东方离。 “东方长老!” 九先生敲了敲桌子。 东方离移动的肥胖身躯立刻一僵,苦笑道:“九先生,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而且刚刚你也听到了,我是反对的嘛!” “我知道,多谢,你请吧!” “应该的,应该的!” 东方离一听就登时松了口气,口中不迭的回应,同时伸手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就像是滚动的肉球般,转眼走得不见了踪影。 卫陉崆看了看呆坐的徐宗望,以及老态龙钟的程侯,然后提起椅子上的古重,也转身出了大门。 偌大的议会厅只剩下三人,没人说话,只有九先生轻敲桌子的声音。 叩!叩! 一下,又一下,徐宗望只觉得每响一下,他的心神就猛的跳动一下,额头汗水不自主的浸出来,不只是因为心虚,而是真的害怕。 “程长老,你真的这么急?” 九先生终于停止敲击,淡淡的开口道。 程侯依然没有睁开眼,只是点点头:“是啊,你也是知道的!” “哦,还有多久?” “最多三年了!” 九先生闻言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果然是急得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一百零八岁了吧?” “九先生好记性!” “不是我记性好,是你不时在我耳边念叨,想不记住都不行啊!不过,一百零八岁,再加上三年,一百一十一岁死的话,怎么说也不能算短命吧?” 程侯的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确实不算!” 九先生道:“就算你现在进入断魂洞,就算让你找到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你能突破的可能性又有几成?” 程侯叹气道:“连一成都没有!” 九先生道:“就这么一点把握,就值得你下这么大的赌注?” 程侯道:“可我要是不试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换做是你,你赌不赌?” 九先生摇头道:“我不会!” 程侯的脸色似乎有些发苦:“是啊,任何事对你来说都轻而易举,只要你想,就能做成,你是那种天生就闪着光的人,天才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我不像你,我六十四岁才堪破虚实,八十岁才领悟道域,之后近三十年再无寸进,机会对你来说俯拾皆是,可是我则百年一遇,你说我能怎么办?” 九先生神情淡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你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想必也已经做好迎接后果的准备!” 大长老程侯喟然叹气。 九先生道:“程侯,我不同情你,但是我可怜你。你做的这个选择甚至连徐宗望都不如,他至少还拿到了实际的好处,而你,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罢了!” 程侯颓然道:“你要杀我?” 九先生微微摇头:“没必要!你我共事三十年,多少也算有些情分,你既然觉得进断魂洞就能有希望,那我便让你进去!” 程侯募得睁开眼:“你……难道不反对重启断魂洞?” 九先生淡然道:“断魂洞本来就无所谓开启与否,它虽然确实不太安全,却绝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危险!” 什么? 三长老徐宗望也睁大了眼睛,暗想若是早知道你不反对,特么的何必要背着你搞这么多东西,弄得提心吊胆的。 程侯颤声道:“那你十年前为何要力压众意,坚决封闭断魂洞呢?” 九先生冷冷道:“当时张广等勾结外人,意图颠覆断魂谷,偏偏我等谁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其时断魂洞发生意外,自然便成了转变的契机!” 程侯叹气道:“张广等与之勾结的外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进断魂洞,若是封闭,那么他们合作的基础就不存在。所以你要强行封闭,他们当然要跳出来反对,正好就给了你出手的借口!” “正是如此!” “那你何必张口就说要封闭十五年呢?断魂洞对本门的重要性,你比谁都清楚,十五年呐,造成的损失……唉!” 九先生眼带神光,淡淡一笑:“恐怕你想的是你自己吧?” 程侯垂下眼皮。 九先生一顿:“之所以封闭断魂洞,原因有二!” “其一,对于绝大多数的武者来说,积累的速度往往远胜领悟的速度,卡在某一个境界却不得突破的比比皆是。这些人他们根本不需要进入断魂洞,因为进去之后看似快速提升了修为,却导致根基不牢,将会更难突破进阶!” “唯有极少数天才中的天才,他们进阶的时候往往没有障碍,差就恰恰是积累的时间,也只有这些人进入断魂洞才能真正的受益。但是,真正的天才又何须外力?” “所以,封闭断魂洞损害的不是本门弟子的利益,而是让他们打牢根基!” 听起来,似乎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徐宗望和程侯两人却根本一点都不信,谁都知道九先生向来利益至上,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高尚为他人作想?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 果然如此! “其二,因为有人惹得我不高兴了。” “这……跟断魂洞有什么关系?” “因为封闭了断魂洞,让我不高兴的人也会难受!他难受了,自然就会找上门来让我高兴,本以为他差不多要十五年才会来,没想到才过了十年就忍不住了!” 程侯和徐宗望同时心中一震。 大长老程侯修习的也是《断魂密箓》,他大限将至,用尽方法也难以再有突破,最后就将希望放在了断魂洞,期望能进去撞见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以寻求突破。 毕竟,当年的断魂郎君虽然不是圣人,但是对圣境的领悟肯定有不少。 当然,程侯也不敢奢望突破至圣境,只是想着哪怕能领悟一丝圣境的真意,便能再活个一二十年,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们被九先生积威三十年之久,而且中间还经过数次杀戮,早被杀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恰在其时,有人找上门来,拿出一本不知从哪来得来的断魂郎君的武道心得,程侯研习之后竟然隐隐有些感悟,大喜之下,开启断魂洞的念头便愈加强烈。 直到昨日,三长老突然找上门来,请他一起去查看断魂洞的问题,然后又提议重启断魂洞,程侯不禁惊喜不已,当时虽然没有答应,可是心中却已有所决断。 所以,今日他才会出乎众人意料的赞成徐宗望的提议。 若说大长老程侯赞成开启断魂洞是内因的话,那么三长老徐宗望就完全是外因。 徐宗望对断魂洞基本上没什么奢望,因为他修习的不是《断魂密箓》,而且年纪比起程侯也小的多,远还没有到时刻计算还能活多久的地步。 他出头提议重开断魂洞,完全是因为有人给了他诸多的好处,徐宗望虽然知道是受人利用,可是人家给的好处实在太大,大到根本就不容他拒绝。 而且,断魂洞又恰好在这时出现了问题,岂非是天赐良机? 所以,今日的提议便顺理成章。 这两人都心中有鬼,却也不是笨蛋,此时听九先生这么一说,立刻就知道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来得复杂。 断魂洞乃是断魂郎君遗留,封闭了它,除了断魂谷的弟子,谁会难受? 可是,九先生话中所指,很显然不可能是断魂谷的弟子,整个断魂谷中也没人够资格让她不高兴,尽管程侯和徐宗望不愿意这样想,却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断魂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们不必瞎猜,因为你们永远也想象不到。而且,你们若是想活得久一点,最好连想都别去想!现在,你们出去吧!” 九先生声音轻柔。 程侯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出了大门,他整个人仿佛突然之间又老了几十岁,本就佝偻的身躯简直就要弓成一只虾米。 “多谢九先生!” 最高兴的自然是三长老徐宗望,他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却不想最后居然死里逃生,他知道九先生虽然杀伐决断,可是从来都不会秋后算账,现在既然让他走了,那就表示多半是没什么事了! “收了多少东西,加一半,全部送到我那里去!” “是!” 徐宗望脸色一垮,心中却是大喜,提着的心彻底的放下来——现在是真的没事了! 他转身出去,却突然心有所感,忍不住就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视线便几乎再也收不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荡荡的大厅中居然又多了一个女子,一个身着黑色衣裙不过的中年女子! 议事厅灯火通明,可她所在的地方却偏偏像是一片毫不起眼的阴影,没人会看见,就算看见也没人会在意,就算在意,也绝对只能看见一片虚影。 直到,她自己走出来! 她自角落缓步而出,带着一种缥缈的不真实感,她身后仿佛带着一片看不见阴影,一路走来,就像是自虚空而来,她身后的阴影似乎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她的衣裙材质十分特异,不动的时候是一片灰黑色,一走动则如同波光一般,令人完全看不清实体。 这是一个无论是打扮还是气势都极其诡异的女子,然而更诡异的还是她的——眼睛! 徐宗望一眼过去,能看见她的黑色衣裙,能看见那似有似无的阴影,可是,却完全看不清她的长相。 因为在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她的一双眼睛所吸引,然后他的意识中就再没有什么黑衣女子,也没有什么阴影,只有一团黑色的漩涡,不停的旋转。 不过一瞬,徐宗望便只觉脑袋微微一沉,心神猛的一跳,不禁大吃一惊,心知不能再看,可是视线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牵住,根本就挪不开。 眼为心窗,他只觉视线被那巨大的漩涡不断拉扯,神魂就像是蚕茧般被一丝丝剥离,那种痛苦直欲叫人发疯,可他却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抵抗。 此命休矣! 徐宗望心中惊骇欲绝,张口欲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八姐,够了!” 这时候,九先生缓缓开口,然后轻轻敲了敲桌子,她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 徐宗望只觉自己被黑衣女子双眼绞住的视线突然断裂,像是被一柄剪刀从中剪断,整个心神骤然一松,正全力抵抗的真气突然失去目标,立刻倒撞而回,不啻于受了他自己全力一击。 徐宗望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终于收回了视线。. 第一百八十章 姐妹 一个眼神,就令虚实境圆满的武者受伤,实在是恐怖至极! 高手! 此女绝对是和九先生同一级数的高手! “九妹,这种废物你居然救他?看来三十年的消磨,你真的是心软了!” 黑衣女子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完全没有一般女子的轻柔,乍一听颇有些男女莫辨的感觉。 “八先生,是你……” 三长老徐宗望听到这个声音却大惊,刚想抬头,连忙又偏过一边。 不是他沉不住气,因为这个声音就是一直在背后给他好处,那个自称是八先生的神秘人。 当初他还以为此人只是为了和九先生唱对台戏,才故意自称为八先生,现在看来,这两人不但修为相仿,还以姐妹相称,显然是真的有着某种渊源! 徐宗望心中大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蹚这趟浑水,这种级别的较量,他夹在其中,无疑是左右不是人,可此时却已经是悔之莫及! 他纵横数十载,自然也知道但凡阴谋就必然会有杀人灭口,只是当初并未太过在意而已,一则这是断魂谷,高手如云,再则他本身就是高手,尚有些自恃。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八先生修为之高,根本就不是他能抗拒的,更想不到她甫一现身就骤下杀手。 “就算要杀他,也不必八姐你动手!徐宗望,回去吧,最好忘了你刚刚看见的!” 九先生淡淡的道。 徐宗望闻言,立刻如蒙大赦,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气血,推开大门,以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走出老远之后才大口喘气,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油然而生。 “行,一个蝼蚁而已,没必要为此伤了我们姐妹和气!” 黑衣女子在巨大圆桌的对面坐下,看着九先生,似乎很有感触:“我们……得有三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这么多年没见,所以八姐你一见面就想给我一个惊喜?” 八先生摇头,笑道:“九妹你何必明知故问,我这是上门求你来了,何况你算无遗漏,怎么可能惊得了你?” 九先生淡淡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算到?比如说家里会让你来,我就算不到,你来得这么快,我也没算到,你说,这算哪门子的算无遗漏?” 八先生笑了笑,道:“九妹,别绕弯子了,你就说吧,要什么条件你才能重开断魂洞?” 九先生也笑了起来,道:“你们现在倒是直接了,我记得三十多年前,我好像也问过六哥,说要什么条件才能放过楚家,他推来推去,直到最后才松了口,可是,你应该知道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吧?” 八先生笑容淡了些:“他让你立誓守护断魂洞,除非骨肉相聚,否则终生不出断魂谷,若是答应,便留楚家一丝血脉!” 九先生还在笑,可是眼神却无丝毫笑意。 “断魂谷偏居西域,楚家人就算得以存活,也将发配至东北做守山人,终生不得离山,东西相距十数万里却都不能离开,怎能骨肉相聚?如此誓言,其心可诛!” 八先生默然无语。 “十一年前,我又以同样的问题问了四哥,他给我的回信,你应该也知道吧?” 八先生缓缓道:“他说,看造化!” 九先生叹气:“是啊,好一个看造化啊!所以,我不久之后便也做了一件看造化的事情,也让大家看看,看看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人弄造化!” 八先生也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其实并不能怪六哥和四哥的!” 九先生点头道:“我知道!所以,在两年前我出手废了四哥的长子,他应该也不会怪我!” 八先生喟然道:“小桐当年受伤不但筋脉尽毁,而且神魂受创,至今依然神魂难聚而不省人事,四哥一直都不让人去追查,原来真是你下的手!” 九先生冷冷道:“当年我立誓幽居断魂谷,却没说不能杀人。他明知我在这里,竟然还有胆子直闯进来,我能留他一命,已经比六哥有人情味多了!” 八先生道:“那当年也没让你封闭断魂洞!” 九先生道:“可也没让我不封!” 八先生摇头:“你这是强词夺理!断魂洞对义父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不管是四哥还是六哥,大家所做的都是为了义父,为了大业,绝无半点不公!” 九先生轻笑一声:“三十多年前我丈夫儿子被杀,家里没人说一句话;十一年前我最后一个儿子被杀,孙儿孙女被追杀,家里没人说一句话。现在却让你来了,还跟我说什么没有不公?” 八先生皱眉道:“我们都知道你这些年心中有怨气,却没想到怨气会如此之重!” 九先生平静的道:“义父救我一命,然后又倾囊相授,诸位哥哥和八姐你都对我颇多照顾,我自然是都感激得很。当年是我有错在先,所以怎样处罚我都咬牙认了,可是这几十年来我做的一切,大抵已是恩怨相抵……” 她话未说完,八先生已然变了脸色:“九妹,今日是我来的,你就应该明白家里的意思!” 九先生笑道:“当然。家中我最小,义父和诸位哥哥都对我爱护有加,可是论关系却是八姐你最亲密,我们当年名为姐妹,实则像母女一般。来的不是六哥或者四哥而是你,就说明这件事尚有缓和的余地!” 他们兄妹九个,说是兄妹,实际上年岁相差极大,相邻的两兄弟姐妹就至少差了十岁以上,已经去世的大哥不说,最老的二哥就差不多已经活了近三个甲子。 至于他们的义父,更是宛如神龙一般,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至于身份来历更是一概不知。 八先生面色稍缓,正要说话,九先生却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 “如今我的誓言已破,自然就不会再留在断魂谷!所以,断魂洞开启与否,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呵呵,恐怕六哥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天我会骨肉相逢吧?” 八先生喟然而叹:“天意难测!” 谁能想到,一个三岁孩童带着另外一个两岁的孩童,竟然能从天罗地网般的搜捕中脱身而去,而且还辗转数万里到了西域,最后更是阴差阳错的进了断魂谷呢? 九先生道:“四哥说看造化,这就是造化了!不日我便要离开西域,自此之后,家里只要没人来烦我,我自然也不会阻碍你们。不过,我的底线在哪里,你们应该知道的!” 八先生神情复杂,看着她良久,才幽幽道:“二哥说你离心已定,原来果然没错,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别走上五哥的老路!” 九先生洒然笑道:“小时候听你们说五哥的事,只觉得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等长大之后,又觉得他虽然忘恩负义,却也十分可怜;可经过这二十多年的幽居,我反倒是有些理解五哥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八先生微微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九先生道:“好了,其实今天我们本来什么都不必说,因为从你出现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定下来了。可是,这是我郁结了三十年的心结,唯有跟你们能说,也唯有你们能听!今天终于把话说了,念头便通达了!” 八先生脸色也平静下来,淡淡的道:“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最好别再见了!” 九先生轻轻叹气:“但愿如此!” 两人相对而坐,相互看着,良久无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八先生站起来:“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九先生也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替我向义父和诸位哥哥问好!这个,带回去给四哥,让他给小桐服下,也就醒了!” 八先生点点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终于化作一声叹息,探手凌空抓过盒子,身形一退,就融入了阴影变成似有似无的一道影子,再一退,已经融入虚空,消失无踪。 九先生凝立片刻,一双眉头微微皱起,喃喃叹气:“这孩子,从生辰八字上看不透来龙,从身世经历上也堪不破去脉,你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断魂洞牵连太广,老身这次在你身上也只能看得一点端倪,只望你莫要进去才是……” 余音袅袅,人已经消失无踪。 ~ 太平道,三块石。 楚越离开黑蜂洞之后,一边思索一边不紧不慢的赶路,等抵达三块石找到张谋等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见他到来,几人自然都是大喜。 “小越啊,兽潮已经提前结束了,你还回来干嘛!” 听到风晴川的话,楚越不禁一愣,难道这谣言居然还没被澄清? “也许……是谣言呢?” 风晴川摇摇头:“昨天确实是有人造谣说结束了,可是晚上就被人澄清了。但是没过两个时辰,就又传来消息,说兽潮是真的结束了,不久前已经有执法队的人传过消息了!” 楚越有些目瞪口呆,事情有这么巧?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造谣,差点把假的变成真的,又差点弄得真的成了假的!” 风晴川还在抱怨,楚越不禁摸了摸鼻子,这个王八蛋可不就是他么? 张谋轻咳一声,掩饰住嘴边的笑意:“别抱怨了,管他是哪个王八蛋,反正总不是我们干的,趁现在赶紧猎杀凶兽才是,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楚越点头:“不错!” 南宫雨疑惑的看着张谋和楚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风晴川也看了过来,神情有些古怪:“没问题会这么整齐?” 楚越道:“对了,你们听说过断魂洞吗?” “断魂洞?” 几人同时吃惊的看着他,风晴川道:“断魂洞怎么了?” “没怎么,就偶尔听人提起这个名字,我就问一句,你们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 风晴川一脸夸张的表情:“你作为一个断魂谷的弟子居然不知道断魂洞?” 楚越大感无语:“必须要知道吗?” 南宫雨也忍不住道:“断魂洞是一方小洞天,也是断魂谷的圣地,不过听说十年前出了一场事故,所以被封闭成了禁地,据说要封闭十五年,等修复之后才会重开。” “小洞天?” 楚越不禁吃了一惊。 所谓洞天福地,可谓是大名鼎鼎,小洞天虽然差了不止一筹,却也仍是武者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连这都不知道,那就枉为武者了! 整个西域据说只有一个真正的洞天,小洞天也只是屈指可数,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断魂洞既然是小洞天,九先生为何又要让甄晔带话说不能进去呢? 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是九先生虽然身份不明,楚越却感觉到他并无恶意,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亲切感,他既然说断魂洞不能进,那就一定有不能进的理由。 不过,小洞天啊,要是能进去的话,那便不必费尽心思的积攒元石去聚元洞了,可惜! 话又说回来,断魂洞既然已经封闭成为禁地,九先生却说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断魂洞很可能要重新开启,若是这样的话,那九先生说的这个不能进,到底是只是对他的特例,还是对所有人都成立? 如果是特例,他自然是什么都不必说,可若是对所有人都成立,那要不要和张谋等人说一声呢? 但是,问题就这里,他并不知道这是泛指还是特例! 楚越左右为难。 “发什么呆啊?喂,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都别想多了,断魂洞就算没被封闭,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听说以前那都是只有入微境以上才够资格进去!” 风晴川的话,打断了楚越思绪。 “入微境?” “当然,所以就别想了,断魂洞固然好处多多,可是进不去,光想也无用!对了,这次除了兽潮提前结束这个大消息,还有一个挺惊人的小消息,你听说过没有?” 风晴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小消息?” “冯玉玲昨天晚上被人杀了,据说刺杀的人极其厉害,一箭就将她还有同行几个高手悉数射死,很多人猜测说肯定是入微境的武者出手了,你说她是惹到谁了?” 风晴川说着说着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张骥捂着额头,一脸无奈:“三少,从今早听到消息到现在,你问这个问题已经不下十次了……现在倒好,又找上楚兄了!” 风晴川正色道:“我之所以一直问你,是想给你启发,找出这个刺客,可是你居然一直不开窍,能怪我?” “找出来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想要替冯玉玲报仇?”9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兽潮结束 风晴川看着楚越,笑得很有些诡异。 “报仇当然不必,但是至少可以敲诈一番,对吧?老张不是也说了嘛,小道消息都说冯玉玲的悬赏高达十万,我们是不是应该见者有份?” 张骥看看诡笑的风晴川,再看看面带微笑的楚越,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张谋,渐渐有些回过味来。 “你的意思,难道说是楚兄杀了冯玉玲?” 风晴川看了看他,一副你总算还不是太笨的表情。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居然还要在三爷我无数次的暗示之后,经过大半天思索才明白,大张啊,你这脑子……啧啧,真不知道是怎么晋级先天的!” 张骥早习惯了他的讽刺,也不气恼,只是怀疑道:“据说冯玉玲就是被箭射死的,根本没人看见过刺客,你怎么就肯定是楚兄做的?” 张谋笑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楚越笑而不语。 风晴川得意的道:“哈哈,冯玉玲死的时候看见的人并不少,据说先是一只巨箭直接摧毁他们的防御,同行的四个高手瞬间重伤,然后一只箭矢寻隙而入,直接将冯玉玲射杀当场!” “那又怎样?” “后面的一箭暂且不说,先前那么凌厉的一箭,而且又是那种标志性的巨箭,稍稍有点见识的也能猜出来定然是阳耀学宫的落日大九式吧?” “然后呢?” “然后?还有然后吗?据我所知,两年前楚越就曾经用过一次落日箭法吧,你们说,不是他还能是谁?” 张骥道:“会用落日箭的也未必就楚兄一人吧?阳耀学宫弟子可是至少有一半都会,就凭这一点也不够说服力!” 风晴川胸有成竹的道:“嘿嘿,就算这不够,可那唐康最后大吼西门秋叶又怎么解释,你该总不会连前几日和我们一起杀过凶兽的那位西门兄都忘记了吧?” 张骥猛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风晴川拍拍他的肩膀:“大张,别拍脑袋了,人本来就笨,再拍的话,可就变成傻子了!” “姓风的,咱们回去就上挑战台!” 张骥大怒,然后又道:“哼哼,就凭这些,也没直接证据说明是楚兄做的吧?” 风晴川哈哈大笑:“这是你要第三十一次挑战我,记住,咱们一次也别落下。现在嘛,就先听三爷我再好好给你分析分析,来来来,你听仔细了!” 楚越叹了口气,拍拍张骥的肩膀:“骥兄,你别听三少跟你瞎扯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他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刚刚偷偷问了我!” 张骥瞠目结舌。 南宫雨扛着长枪大步离开:“无聊!” 张谋和张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晴川不满:“喂,小越,你这样很不厚道啊!” 楚越道:“你这样捉弄骥兄好像也不厚道嘛!” 风晴川一把拉过张骥,抱住他的肩膀:“这就是我们交流的一种方式,叫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骥下意识的点头。 两个活宝! 楚越转身就走:“那当我没说,你们继续吧!我们也继续这最后的积分收集吧,好像兽潮宣布结束之后三天积分榜就要关闭了,是不是?” 风晴川大喊:“喂,小子,有本事回城上挑战台!” 楚越无所谓的摆摆手:“行啊,这是你第四十三次挑战我了,千万别记错了,回城一并补上!” “……你大爷的!” ~ 兽潮最终落下帷幕。 不管是提前,还是延后,每年的兽潮结束之后总会有几家欢乐几家愁,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仍然是喜悦多于沮丧。 赏罚堂前,积分榜下。 “哈哈,我们第七峰的钟寒玉师姐果然难以超越!” “不就得了个第一么,有什么好神气的,要不是我们江师兄受伤,能轮到她?” “战场上受伤只能说是实力不济,嘿嘿,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当借口,实在是可笑之极!” “可笑,哼,谁敢说和花青叶师姐交手不受伤?你们第七峰钟寒玉敢说这个大话吗?” “哈哈,那让花师姐跟我们第七峰的南宫雨试试?” “南宫雨……难道她就是铁打的不成?” “争个屁啊,谁得第一都跟你们无关,人家吃了肉,还能分点汤给你们喝还是咋地?” “……” 刚刚从战场下来,就算是最好战的弟子,此时也没有了多少战斗的欲望,否则的话,若是在平时,这种程度的争论早就上了挑战台。 “……” “今年积分榜最后这半个月的变化真是奇怪啊!” “是啊,江师兄和花师姐听说都受伤了,掉落名次也是意料之中,可是冯玉玲居然死了,这就真是难以想象了……” “确实,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子下的手!” “胆子?光有胆子没实力也没卵用,听说当时还有褚琳在场呢,一样被人打爆!” “褚琳重伤之下,还能保住第九,也算是运气了!” “褚琳?就是那个用两柄巨斧,看起来像是凶兽一般的……呃……姑娘?” “不是她还能有谁?” “不会吧,她那样的谁伤得了,我记得有一次看见她被一头铁甲猪直接撞上,结果她人没事,猪倒了……” “哈哈,褚琳确实厉害,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比她厉害的当然也有,这次不就被她遇上,结果被揍个半死,还差点陨落当场?” “师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说起来还是和冯玉玲有关,蛇谷的刺杀事件听说过吗?” “听倒是听过一点,可都是道听途说啊,传得神乎其神的,师兄你能说说?” “嘿嘿,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据说先是有人悬赏十万取冯玉玲人头,然后蛇牙十大杀手领取任务,随后又有寻宝鼠事件和兽潮结束的谣言事件穿插其中,双方各施手段,奇谋迭出,最终杀手不但棋高一着,更是技胜一筹……至于详情如何,诸位可以去买一本最新一期的断魂谷名人录!” “断魂谷名人录?” “不错,断魂谷名人录记载各峰风云人物,又分天地人三套,每套十二册,什么意思知道吧?对,你想知道什么人的信息,上面应有尽有,每月实时更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若是想要详细了解,欢迎联系本人——第一峰万世通!” “……尼玛,原来你就是万世通,来人,万世通在这里……” “万世通?在哪里?看住,别让那家伙跑了!” “……” 人群一阵骚动。 “你大爷的,别拉我,三爷今天非得抓住那小子揍一顿不可……” 风晴川怒气冲天。 “三少,正事要紧!” “正事?现在揍万世通那家伙就是正事,你别拦我!” “骥兄,你就让三少去吧,他风家家大业大,也不差我们在积分榜排名上的那点奖励,我们去领了就行!” “……谁说我不要了,得,算那家伙运气!” 兽潮积分榜排名奖励只取前一百位,需在三天之内领取,若是不去,就会将奖励全部划分到积分持有者的头上,楚越这个小队挂名的是南宫雨,其实就算真落到她一人头上,最后肯定还是会分出来。 大家倒不是不信南宫雨,而是风晴川觉得新奇,非得让他们一起来一趟出出风头,所以,他自然是宁可放过万世通,也不愿错过机会。 “三少,你说那万世通树敌无数,而且还每次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散布消息,为何却没有一个人能将他抓住?” 风晴川冷笑道:“那家伙消息既然那么灵通,就算不是属于某个组织也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人抓住了?” 张骥半信半疑:“组织应该不可能吧?毕竟他那什么断魂谷名人录就弄些小道消息,大多还是道听途说。何况,若真是什么组织,怎么会这么张扬?” 张谋道:“那也未必!你们有没有发现,对万世通有怨气的人极多,可是真正要下功夫去追查教训的却几乎一个都没有,就比如三少,也最多就是碰到的时候才会想要揍他一顿出出气,这是为何?” 风晴川沉吟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其实这家伙虽然讨厌,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揍一顿也就够了!” 张谋道:“这就是了!说明此人虽然处处得罪人,可是却始终把握着每一个人的底线,绝不会过线,所以,都只会觉得他讨厌,却又不会觉得可恨!” 张骐吃惊道:“难道说他散发的每一个消息都把握得这么到位?那未免太可怕了!” 张谋笑道:“我就是这么一猜,当然,说不定也就是一个巧合呢?” 楚越笑了笑,没有说话。 风晴川不屑道:“老张你这话可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啊,一个可以是巧合,两个也可以,可是整个断魂谷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巧合?” 南宫雨蹙眉道:“一群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还要不要去?不去我走了!” 这位大小姐一开口,几人登时一下就没了话说。 “南宫小姐,楚兄,风兄,三位张兄,好久不见!” 赏罚堂人声鼎沸,才走不远,就有人上来打招呼,众人一看,却是江翼云和他的几个队友。 “江兄,看来晋级是指日可待了!” 楚越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江翼云,他的那个队伍本来就是以利益结合,若是不一起来才是怪事。 不过,比起当日和楚越交手之时,今日江翼云的气息似有似无,已然越发内敛,看来他之所以没有进阶,不过是在等兽潮结束而已! 今日之后,下次见面,他必然已是入微! 江翼云也不否认,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那还得多亏了楚兄与南宫小姐,当日那一战,让江某获益良多啊!” 风晴川佯装吃惊道:“江兄你这么说,不是要进阶之后来找他们两人报仇吧?” 江翼云笑:“在下还真有这打算,否则等楚兄和南宫小姐进阶入微之后,不就又要被他们欺负?” 风晴川大笑,对他恶感尽去,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一直都想这么做,可惜没机会。所以,你揍他们的时候记住别忘记叫上我……” 他说着突然看见南宫雨板着小脸靠了过来,冷冷的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江翼云忍住笑意:“几位应该也是去领取奖励,我就不多打扰,告辞!” “哈哈……” 张骥挤眉弄眼,怪声怪气:“三少,小心哦!” 风晴川脸色僵硬,眼见楚越等人也笑嘻嘻的走远,然后才想起这个地方南宫雨根本不可能敢动手。 你大爷的……你们大爷的! 风晴川几步赶上去,却见楚越等人正与迎面过来的一队人对峙,为首两人,一人束身黑衣,一人脸色苍白,俊美至极。 “楚兄!” “楚兄,好久不见啊!” 楚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五,更没想到的,和他一起的居然会是不久前从悬崖上跳入断魂沼泽的花子玉,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显然当日的伤势尚未完全复原。 “怎么,两位也是来领取奖励的?林兄原来还是咱们断魂谷的人,倒是没想到,不过花兄好像不适合来这里吧?” 林五笑道:“楚兄你这是明知故问!” 花子玉淡淡道:“花某只是和林兄一起过来看看而已,却没想到会遇见楚兄!” 楚越笑道:“两位看来是志趣相投啊!” 花子玉也不否认,点点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楚越道:“那可也未必!花兄应该是被林兄主动找上门来跟你寻求合作的吧?” 花子玉淡然:“那又如何?” 楚越道:“你就没想过他为何会找上你?” 花子玉神情不变:“花某和林兄目的一致,合则两利,难道有什么不妥?” 若是不知内情,只听两人聊天的内容,绝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是生死相斗的敌人。 楚越微微摇头:“不,他找上你,是因为你们花家比较好控制!花兄,兔子有时候可以和猪合作,可如果这头猪是老虎假扮的呢?阁下也是聪明人,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一行人错开前行。 风晴川低声道:“你这么粗陋的挑拨离间也用的出来?” 楚越道:“我说的是事实,哪里有什么挑拨离间?” 张谋也笑道:“那花子玉智计过人,根本就不是几句话就能离间的,对付这种人,说明事实比用什么手段都管用!” 楚越双眸闪动一下。 张谋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见神机子 太平道,回凤楼。 回凤楼高达九层,比起明月楼和太平楼都要大得多,不仅是因为它的受众更广客人更多,还因为它不但是酒楼,还是一座客栈——下面六层是酒楼,上面三层则是相当豪华的客栈厢房。 楚越站在回凤楼下,摩挲着手中一块小小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春秋’两字,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工都很普通,若是仍在地上,绝不会有人看第二眼。 楚越并不知道这块木牌是怎么来的,因为刚刚去过赏罚堂领取奖励,回到客栈之后,就发现它在他随身的皮囊里装着,一起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一个地址——回凤楼。 很显然,木牌和字条都是有人在赏罚堂的时候偷偷塞进他袋子里的,因为只有在那里挤来挤去才有可能让他毫无所觉,可即便是这样,下手的人依然深不可测! 如果单单只是一张纸条,楚越绝不会在没弄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单人赴约。 可是,有了木牌就不同了! 木牌本身没什么,但是上面的字迹他却是熟悉得很——那是老道的手笔,正是他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前世记忆中的那位老道。 当然,如果只是字迹相似,楚越依然不可能发现木牌马上就跑过来,而是因为木牌上不但字迹是老道的,连那种气息也是,他在记忆中和老道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这一点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到底是谁将木牌放在他的口袋里? 难道老道也跟着穿越了时空? 还是说,他记忆中的一切根本就是虚幻的梦境? 可如果是梦境的话,那一切又怎么会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是那么的清晰? 楚越走进回凤楼大堂。 “楚公子,您来了,快请!” 迎面就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伙计上来,满脸笑容,看样子竟然认识楚越。 “你认识我?” “当然!否则怎么会让我来迎您呢?” 楚越道:“怎么称呼?” 伙计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小的毛三,公子你叫小的名字也好,不然小三或者三儿,都行!” “……毛三,那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毛三笑道:“当然!小的奉命带您去九楼天字一号房间,那位客官留下话了,请您直接进去!” 楚越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毛三,你当伙计可真有些屈才了,你不会是今天才来的吧?” 毛三笑容一滞:“当然……不是!” 楚越一笑,也不再追问。 不过片刻,两人来到九楼,比起楼下的喧嚣,这里好像是两个世界,不但视野开阔,而且还很安静。 “楚公子,您请进!” 楚越点点头,挥手打发毛三,然后推开房门。 屋内很宽敞,布置很豪华,夕阳从敞开的窗口泼进来,好似淡淡的金光,屋子里又平添了几分奢华。 屋里没人! 到底是谁约他来的呢? 楚越坐在窗前,望着天空淡淡的余晖,手指轻敲桌面。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楚越凛然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着一个人,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须发皆白,发髻挽得一丝不苟,颔下三缕长须,乍一看,仪表堂堂正气凛然,可是再看第二眼,立刻就又让人大跌眼镜——他一身道袍破破烂烂,上面还有某些不明污渍! 要知道武者晋级先天之后就已经不惹尘埃,这老道士一件衣服能穿成这样,也不知道到底穿了多久。 当然,这些都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老道士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已经显示他至少也是入微境的武者。 楚越站起来,从怀中拿出木牌放在身边的几案上:“这个东西,是前辈您的?” 老道士突然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不答反问:“先别叫什么前辈后辈,你不记得老道我了?是不是觉得我的声音有些耳熟,再想想!” 看来他们以前确实见过! 不过,以楚越的记忆力,既然熟悉却又想不起来,那就肯定不是最近的事情,而今年兽潮之前他还和风舞兮关在黑蜂洞,再往前推,那就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老道士…… “您是神机子道长?” 楚越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道士,可是他这十多年来见过的却是屈指可数,有交集的更是绝无仅有,唯一的例外就是当年的那个自称是神机子的神秘高人。 只是当时楚越也未见他的真面目,就说过几句话而已,他虽然记忆过人,却也不可能巨细无遗的全部记住。 老道士满意的点点头:“还行,年轻人记性就是好!既然你记起来了,那咱们就来说事!” “……晚辈洗耳恭听!” 合着要是他没记起来,就没事可说了? “别,我不是你的前辈,你也不是我的晚辈!先说你,你为何要跑这里来?” “……难道这木牌和纸条不是道长让人塞进我口袋的?” 神机子点头:“东西当然是我让人送的,可是为何你一看就来了呢?难道不怕是有人恶作剧,或者是陷阱什么的?世道这么艰险,你又不是傻帽!” 楚越沉吟道:“道长这意思,莫非收到木牌和纸条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神机子道:“不错,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让人送出去数十块木牌。有的当场就扔了,有的去了却只是因为好奇,没有半点耐心。唯有你,来得最急,你说,为什么?” 他说着双目神光湛然,盯着楚越一瞬不瞬,隐隐似有期待之色。 楚越心神一跳:“也就是说,这木牌是出自于道长您之手?” 神机子模棱两可:“对,也不对!具体的就要看你怎么说了。” 楚越默然,心念电转。 木牌的气息确实是老道的无疑,字迹也极其相似,不管怎么说,肯定和老道都脱不了关系,可是就这两样也不能证明神机子就心怀善意,毕竟东西是死的。 信? 不信? 信的话,少不得就要说出一些关于老道的事情来证明,如果神机子心怀恶意,或者他就是老道的仇家,借此来打探信息,那就弄巧成拙了。 可若不信的话,万一神机子确实是和老道有亲近关系的人,那岂非错失良机? “我曾经在一个道观见过这‘春秋’二字,与这木牌上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就这样?” “道观的那位道长对在下曾有救命之恩,今日收到这木牌,我以为是那位道长,所以这才匆匆赶来!” 神机子双眼微眯:“那位道长道号?” 道号? 楚越愕然,他的记忆中只是一直老道老道的叫,就算山下远近的乡民也只一直老道长这般叫,何曾知道什么道号?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不过那道观有座叫做春秋阁的藏书楼,我当初进去借阅,看书籍落款皆为‘长生’二字,不知是否是他老人家的道号?” “春秋阁!?你居然进了春秋阁,长生……长生真人……,没错,那就是你了!” 神机子突然有些激动的一拍桌子,啪的一响,坚逾精钢的桌子瞬间化为齑粉。 先天境的武者都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的地步,神机子早已堪破虚实,若非他激动之极,断无可能做出如此失态的事情来! “长生真人,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 神机子转瞬平静。 楚越微微摇头道:“道长,你凭此判断了我的身份,那你呢?你和这木牌或者说和长生真人又有什么关系?” 神机子看着他,突然抬手,四指虚握,大拇指遥遥一按,向楚越眉心一指点过来! 无为指! 楚越根本无从躲避,念头尚未转完,已被一指按个正着! 一道柔和的劲气贯体而入,他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如浸温泉,浑身经脉被悉数冲刷了一遍,不但细微的扩张了经脉,还炼化了一些杂质。 “我和长生真人的具体关系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这样至少说明老道我没有恶意吧?” 无为指,就是楚越在前世记忆中在春秋阁中看过的战技密箓,这个世界据他所知几乎无人知晓。 “只凭一招战技,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道长你刚刚也说了,世道这么险恶,万一你是偷学或者抢来学会的呢?” 神机子扑的吹了一下胡须:“偷学?小子,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尊老是不是?” 楚越道:“道长你何不先爱幼呢?” 神机子瞪眼看着他:“要证实?好啊,那也简单得很,只要长生真人出现,立刻就能证明我的身份了,你把他老人家找来就行!” 楚越无语。 这借口也太烂了,先不说老道是否真的也同样的穿越了时空,就算是,这片世界漫无边际,又到哪里去找他? 神机子突然笑道:“行,你不说他老人家在哪里也没关系,反正老道我找的是你,又不是他!” 楚越愕然:“找我?找我做什么?” 神机子道:“指导你!” “指导我?” “别惊讶,不是我要指导你,是有人让我指导你!”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啊!不过现在不能跟你说,啧,而且你现在还不相信老道,就算指导,你也未必会听!” “……您说的‘有人’让您指导我,这个‘有人’就是长生真人?” “这个……也还不能告诉你!” “……那你现在能跟我说的有些什么?” “能说的都说了嘛!” 神机子又喝了一口酒,懒洋洋的说道。 “就这些?” 楚越大感无语,说了半天,这老道士除了指导他这句,其余的似乎全是废话。 “那您要怎么指导我?” 神机子笑嘻嘻的道:“这个不急,等咱们有了起码的信任再谈不迟!” 这老道士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楚越不动声色:“那您打算如何争取我的信任呢?” 神机子忽然眉梢一动,很神秘的笑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轻轻挥手,整个空间似乎轻轻的波动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反应。 道域? 楚越感觉这个房间突然就有些不一样,可是细看又全无端倪。 他心中疑惑,眼神带着询问。 神机子微微摇头,伸手指了指,这时候就听见隔壁相邻的房间有人开门,然后伙计离开,两人的脚步声先后进了屋,随后就有人说话。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子玉,都安排好了?” 另一人道:“三爷爷你放心,都照你的吩咐安排的!” 花子玉? 楚越看了看神机子,排除了巧合的可能。 “那就好,这些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实力强大,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眼下只要能帮我们对抗风家的压力,那就一切都好谈!” “我们花家真到这一步了?”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风家势力通天,对付我们花家,他们根本不必亲自动手,只需做出要动手的姿态,立刻就有无数的人落井下石,若是我们不找到一个可以对抗风家的靠山,只怕大厦将倾了!” “驱虎吞狼?可是,这些人也绝非善类,到时候狼走了,留下虎在,岂非仍是没有任何改变?” 只听那三爷爷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明白这点?不得已而为之啊!不过,就算最后真到了那个地步,至少我们也争取了时间——让你们成长起来的时间!” 花子玉默然良久才道:“风家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面子!我实在想不通,那梅乃文虽然是花家的姑爷,却是声名狼藉,到底哪一点值得我们倾家相护?” “此事……你无须多问!而且,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面子问题,你也是聪明人,难道还会不明白这一点?” 花子玉似叹息一声:“我明白,只希望那梅乃文身上牵扯的利益值得我们花家冒险!” “你明白就好!你是我们花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代表着我们花家的未来。家族的事情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操心,你们过几日就要去大夏参加学宫考核,要如何获得入学资格,那才是你应该想的正事!” 花子玉道:“大夏学宫真有那么好?” 三爷爷声音有些凝重:“大夏千年基业,就是始于‘龙帝’姬无妄对书院学宫的推广,生生将各大家族和门派的专横打破,你去了之后自然就知道!” “那……” “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手条件 来了? 楚越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花家三爷爷的‘来了’说的应该是他们等的人来了。 他想着,忍不住又看了看老神在在不停喝酒的神机子。 这老道士特地将房间订在花子玉等人的隔壁,应该不是为了听花家的一些家长里短,他既然说要以此换取楚越的信任,那就肯定有些和他切身的东西。 那么,关键就是来的人了! 不过片刻,就听见两人上楼,然后进了隔壁房间。 “林兄,这是我三爷爷,也是我们花家的三长老花闲!” “没想到花兄居然先来了,这是在下一位长辈林尔吾!” “花闲,林兄有礼!” “林尔吾,花兄客气,累你久侯!” 果然是林五! 楚越先前在赏罚堂看见两人,早就隐隐有些猜测,也并未感到意外,这个林尔吾看来应该是无名组织的一个头目,毕竟虚实境的武者放哪里都是一方豪强。 两边寒暄落座,林五和花子玉便成了看客,再没他们说话的份。 花闲道:“林兄,在下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待会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包涵!” 林尔吾道:“理该如此!我们双方既然要合作,自然是要开门见山,藏着掖着那是小人行径,林某不屑!” 花闲道:“那好,谁都知道我们花家难以抗衡风家,林兄与我们花家合作对抗风家有什么好处?不是花某多疑,而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林兄以为呢?” 林尔吾拍手笑道:“花兄快人快语,林某也就不隐瞒了,事实上对抗风家这件事,不是我们在帮你们花家,而是你们花家在帮我们!” “此话怎讲?” “风家势力遍布西域,和我们在各地都有不少的利益冲突,你们花家,不过其中之一而已!从小局面上看,是我们在帮你们,但是在大局上看,却是你们在帮我们!所以,我们的合作既不是馅饼,也不是陷阱,而是互惠互利!” “林兄这话听起来确实有道理,但是空口白话,花某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事涉机密,林某可不方便向你证明什么!花兄,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否帮你们花家解了这燃眉之急,对不对?” “林兄说的未免有些过了,我们花家现在确实遇到了一个坎,却也并不是什么迈步过去的坎,风家向来做事留三分,何况他们和我们花家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梁子,哪里来的什么燃眉之急?” “呵呵,花兄你这样说可就不够诚意了!” “哈哈,林兄你的诚意花某也没看见啊!” …… 隔壁两人你来我往,楚越却是听得索然无味,这两老家伙说要直来直往,结果说了半天都还没进入正题,而且他对花家和风家的什么恩怨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反正不管他们双方是否结盟,对楚越的影响都几等于无,要追他的还是要追,想杀他的还是会来杀! “道长,你说的让我们建立基本的信任,不会就是让我听这些没用的吧?” 楚越极力压低声音。 神机子瞪眼,大声道:“你属蚊子的啊,说这么小声?” 楚越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可以随便说,难道不怕隔壁的人听见?” 神机子不屑:“若是这么两只小毛虫都能发现我们的话,那老道我以后也就没脸见人了!” 果然是道域! 想到刚刚老道挥手时的感觉,楚越心中有些骇然,这种毫无痕迹的道域,藏身不过咫尺,却能让两个虚实境武者毫无察觉,实在是厉害之极! 楚越叹了口气:“好吧,我暂时信你了,你要如何教导?” “暂时?” 神机子又吹了一下胡须,气呼呼的道:“你小子莫不是以为老道我吃饱了撑的,非得要来指导你是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能得你老人家的指导,那是小子我几辈子修来的,你老赶紧说吧,要怎么指导我?” 神机子捋捋胡须,点头道:“行,看你态度还算端正,那么,你有什么武道上不通的问题,就问吧,错过了今天,下次老道可指不准要多久才来找你!” “……武道上不通的问题?” “是啊,问吧!” “可是……” “别可是了,年轻人婆婆妈妈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有什么问题赶紧问,老道今天难得的来了兴致!” “……我……暂时没什么问题!” 噗! 神机子刚刚喝进嘴里的酒一下就喷了出来,瞪着眼睛怒道:“小子,你是故意的是不是?真以为老道不敢揍你是么?” 楚越苦笑道:“道长,我是真没什么武道上想不通的问题,难道你要让我骗你?” “真没有?” “真没有!” 神机子捋着胡须,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去告状说我老道没教你啊!既然这样的话,那也就没我老道什么事情了,走了!” 楚越哭笑不得:“你老人家发牌子将我约来,就这样就走?” 神机子瞪眼道:“那还要怎样,我说指导你,你自己说不用,难道还要老道我来求你不成?” “不敢,小子不敢!” 楚越连忙赔罪,然后小心的问:“我只是想问一下,让您来指导小子的那位‘有人’有没有说,如果在你指导期间我被人追杀的话,要怎么办?” “追杀?追杀就追杀,干老道我屁事啊?” 楚越一滞,叹气道:“好吧,那我现在不需要您指导,能不能将你指导的这个机会换一换呢?” 神机子双眼微眯:“换一换?比如?” “比如说保护我之类的?” 神机子看着他嘿嘿的笑:“小子,这是两码事,算盘可不是这么打的!再说了,你既然都不相信我,还敢想让我保护你?” 楚越摊手道:“没办法,病急乱投医嘛!你也听见了,别的不说,就隔壁的两方人马都已经将我看成砧板上的肉,而且还是虚实境的高人。小子我无依无靠,能混个脸熟的虚实境就只有道长你了,要换做是你,还能怎么办?” 神机子似笑非笑:“别的老道不知道,可是守在断魂洞行九的那位似乎对你颇为青睐,这你可怎么说?” 楚越心中一震,愕然道:“您说的是九先生?” 九先生暗中保护他,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就连他自己也是最近才听甄晔说起,神机子又是从何而知? 跟踪? “除了她还能有谁?” “那您误会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他,甚至连九先生这个名字也只听说过两次!你说,我和他非亲非故的,他怎么可能会关注我这种小人物?” “非亲非故?小人物?呵呵,算了,她的事情老道我也不想沾,否则麻烦得很!” 神机子笑得颇为神秘,然后话头一转:“保护你是不可能的,老道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到处乱跑?不过,你若是能帮我做一件事的话,我倒是可以答应帮你出手三次!” “出手三次?” 出手是主动,他现在是被人追捕,完全是处于被动状态,神机子所谓的主动出手,可以说没什么用! “不错,要我出手的话提前一个月通知,而且出手的对象你自己要有点底,诸如圣人或者大夏神皇这种不切实际的对象想都不要想的!” “……” 先不说他是否有可能得罪圣人或者大夏神皇,只是这时间——提前一个月? 楚越彻底表示无语,若是真遇到事情,一个月之后只怕他都只剩下骨头了,到时候别说神机子,就是神仙出手恐怕都没什么用。 看着笑得有些神秘莫测的神机子,楚越突然心中一动:“道长要让我做什么,不妨先说来听听?” 神机子轻捋胡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去断魂洞帮老道我收集一缕清灵之气便可!” “清灵之气?” 楚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天地间有四气,清气,浊气,元气,灵气。 清气上扬为天,所谓的罡气便是清气的一种;浊气下沉为地,煞气便是其中之一;元气居中,天地万物生灵皆赖以生存;灵气,则是天地间一种精粹,比如传说中的鸿蒙紫气,可遇而不可求! 平时常听人说某人钟天地灵气而生,或者某个地方灵气逼人之类,那都是形容词,而真正的天地灵气,常人根本梦寐难求! 神机子所谓的清灵之气,就是天地灵气的一种! 如此珍稀的东西,且不说楚越能否得到,就算得到了难道还能随便就给别人? 而且,还要进入断魂洞! 九先生特地让甄晔传话,明言不要进断魂洞,相对于神机子,楚越当然选择相信前者,断魂洞当然能避则避。 他不是普通的热血少年,不怕冒险,却也不会因为冒险而冒险! “清灵之气可遇不可求,我何德何能,怎么可能得到?再说了,断魂洞早就封闭了,而且,就算是在封闭之前也只允许入微境以上的护法进去,我根本机会!” 神机子道:“如果断魂洞重开,而且你有机会进去呢?” “我打算过几天就要出山历练,断魂洞嘛,太危险,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来说去,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老道我提的这条件太高?” 楚越笑道:“道长原来也是明白人,以一缕清灵之气换你三次出手的机会,这代价难道不高?” 神机子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子,哼哼,别人想要老道我出手还没门路呢……你真不干?” 楚越笑而不语。 他自然也早就想到这其中必有蹊跷,否则的话神机子也不可能提出如此明显不合常理的条件,如果他可以进断魂洞,顺手一试倒也无不可,可是他既然不能去,那自然一切休提。 所以,索性就来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神机子看他片刻,突然眼珠子一转:“不如我们打个赌!” 楚越分心二用,一边听隔壁花、林两人交谈,一边笑问:“什么赌?” “你不是不愿意进断魂洞吗?那老道就赌你一定会进断魂洞!” “啊?” 楚越看着一脸莫测的神机子,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要打这个赌,这分明就是一场必输的赌局。 “那……赌注是什么?” “老道我若是输了,自然还是替你出手三次,你若是输了的话……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即可——放心,肯定是你能力范围之内!如何?” 楚越沉吟不语,暗想,要让我进断魂洞,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神机子能证明他和老道——也就是长生真人确实有着密切的关系,这老道士难道身上还有什么信物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这个赌局的结果如何,楚越都已经是稳赢不输。 赢了当然是赢,就算输了,也相当于变相的证明了神机子值得信任,那也是赢。 “好,我赌了!” 神机子闻言,立刻嘿嘿的笑,就好像猎人看见落入陷阱的猎物,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放在桌上。 “看看吧,要是你看了这个之后还是不信老道,那我拍拍屁股马上就走!” 楚越心中暗笑,这老道士虽然修为深不可测,可是性情却似老顽童一般,既然是信笺,那么多半就是长生老道留下的,可是这明明已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太不可思议了! 拆开信笺,里面一张三寸便签,略微有些发黄的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寥寥不到十个字—— 小豆子,神机子可信!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气息! 小豆子是楚越前世记忆中的小名,就像他称长生真人为老道一样,老道当年就是这么叫他,从小叫到大。 楚越拿着便签,似乎又看见老道那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脸,一身几十年不变的洗的发白的青色道袍,一时间心思起伏,诸多念头一起涌上来,最后终化作一声叹息。 “道长你是故意的吧?” 神机子打个哈哈,道:“现在你该认输了吧?” 楚越平息心情,笑道:“有老道的便签,我自然是信得过道长的,但是断魂洞……您为何一定要让我进去取什么清灵之气呢?难道别的地方没有?” 神机子如今话说开了,也不再藏着掖着,道:“那老道我可不知道了,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不必猜,没错,就是长生真人交代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达成协议 “老道交代的?” 楚越皱眉。 他一直想不明白,老道到底是也和他一样穿越了时空,还是前世记忆的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到处找你?小子,就找你就整整花了十年,更别说还让我照顾你,他老人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唉!” 神机子愁眉苦脸。 “那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遇到他老人家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楚越沉吟,他实在不知该不该说,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他所知道的是否真实。 “不记得了!” “不记得?” 神机子一愣,随即又淡然点头:“那应该是他老人家不想让你找去那个地方,算了,老道我也不问了!” 楚越疑惑道:“道长你既然收到了老道的留言,难道也不知他在哪里?” 神机子撇嘴道:“他老人家一百多年前就留下了这些东西,吩咐过在什么情况下打开看之后,就飘然而去,谁知道他会跑哪里去呢?” “一百多年前?” 楚越震惊。 “你也别这么惊讶,想当年我还是个小道士,如今却是变成老道士了,眼看大限将至却找不到他老人家指点更进一步,后来才想起他留下的东西!” 神机子也颇有感触。 “一百多年前他就知道现在要发生的事情?就知道我会出现,然后让你来找我?” 楚越仍然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也无怪乎他会如此震惊,当初听见九先生能预测他半个月之后的行为就已经惊为天人,可是与老道一比,又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放轻松!” 神机子抬手一道气息拂过,楚越跳动的心神立刻一阵清凉,心思逐渐平静下来。 “不过想想也对啊,这一百多年前就能知道这么细微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以前只觉得他老人家无所不能,做出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不足为奇,可是这种手段恐怕传说中的仙人也未必能做到啊!” 听到老道士的喃喃自语,楚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你都打开信笺看了有十年了,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匪夷所思,心得有多大才会这样? 虽然已经平静下来,可是楚越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前世的时候老道在他眼中虽然有些高深莫测,却也绝没有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最神奇的一次,也就是他前世被人围攻,临死的那一刻似乎看见老道跟他说了什么话,一直以来都以为只是错觉,如今看来,只怕是真的了! 可是当初老道到底说了什么,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楚越暗自摇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见到老道之后才能完全明白。 “所以,老道是让道长你来照顾我的?” “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已经能够自食其力,还要什么照顾?”神机子毫不脸红。 楚越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指着隔壁房间道:“你觉得我能对抗得了他们?” 神机子不屑道:“你若是连那么几只小虾米都应付不来,那也没脸让老道照顾了!” 楚越愣了半晌,哭笑不得的道:“道长,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小子我了?你觉得以我区区先天境的修为能应付人家虚实境的武者?” 神机子哈哈大笑:“还以为你小子聪明,没想到也转不过弯。这些人追了你好多年,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一直就追不到,难道你真以为能避开入微境甚至虚实境武者的追捕?还有,为何一直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低阶武者在追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些问题楚越当然早就想过,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您的意思是有人一直在帮我避开追捕,将高阶武者都引开了?” “不然呢?” “听道长您这口气,应该不是您做的吧?” 神机子难得的老脸一红:“咳,老道我也是最近才找到你,哪里知道你会被人从东追到西。不过,这些年你在前面走,后面善后的人却是明争暗斗,打的不可开交,直到进入断魂谷范围才消停下来,否则老道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查出来!” 楚越道:“那就是那位九先生了?” 神机子点点头:“我猜也是,但是也不能完全确定!” “您的意思,是九先生让那些人的高层有所顾忌,所以只能让同阶武者来对付我?” 神机子道:“大概是这样!这也是江湖中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同阶武者相斗,那长辈就不能插手,生死只看各人修为高低。所以,若是这样你被人家抓走,那九先生也无话可说。毕竟她若是直接插手的话,对方也会有同阶武者出手!” 楚越道:“九先生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爷爷辈或者是曾爷爷之类的?” 神机子摇头道:“你爷爷早就死了!” 楚越一噎,却听他又道:“不过她很可能是你奶奶!” “咳……” 楚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思议的道:“我奶奶?” 神机子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就是这么一猜,天狼山的老九可不是好惹的,轻易谁敢去查?反正这是你的家事,跟老道我也无关,你想知道自己去弄清楚就行了!” 九先生原来不是先生…… 不过也是,先生二字本来就是通指男女皆可,只是自古男尊女卑,世人向来就将先生当做是男人,楚越也被误导了。 好在总算是又解开了一个谜团,哪怕只是猜测,但至少有了可猜测的方向,也比先前一团乱麻的好! 可是,现在又冒出一个天狼山来! “天狼山又是什么东西?” “天狼山?” 神机子一脸诧异,愕然的看着楚越:“什么天狼山?你听到了?听到了也赶紧忘掉吧!” 楚越一阵无语。 这老道士也真是不知所谓,你不想说就不说,还真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 不过,从神机子的反应来看,天狼山应该是一个……凶地! “好吧,是我听错了!您的意思,九先生和追杀我的无名组织达成了某种默契,所以高阶武者都不出手?” “应该是的,否则你的小命早就该玩完了!” “可问题是,花家不知道啊,你听隔壁林尔吾和花闲说的,显然是要让花家人来抓我,花家可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猫腻!” 很显然,林五背后的无名组织之所以要和花家合作,说得天花乱坠,恐怕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他们来当这个冤大头,最终成为九先生迁怒的对象。 神机子笑嘻嘻的道:“所以,你想让老道出手?” 楚越理所当然的道:“老道让您来照顾我,你难道不该有点表示?” 神机子掐着胡须:“行,天狼山的人老道惹不起,可是花家还是没问题的!” 他脱口又说出了天狼山,一句话说完才发现,然后看着楚越。 楚越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听见!” 神机子笑:“好,孺子可教!还有什么事吗?” 楚越不禁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老道士会推脱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干脆。 “还有一件事!” “说!” “就你说的断魂洞的事!” 神机子奇道:“你进断魂洞收集清灵之气,完了出来给我,这还有什么问题?” 楚越叹气道:“问题就在这里啊,九先生让人带话,让我千万不要进断魂洞,可是你现在又要让我进去采集清灵之气,你说我该听谁的?” 神机子皱眉:“她说让你别去?原因呢?” 楚越摇头:“和你一样,只说不能去,至于其他,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神机子沉吟良久,道:“这也好办,我们先来分析分析!” “哦?” 楚越精神一振。 神机子捋须:“端木九计算之精,天下能出其右者不出一手之数,她让你别去,定然有她的道理!” 端木九? 想必就是九先生的名字了。 “不错!那你是让我别去?” “年轻人别急,你先听我说完!可是师……长生真人学究天人,修为深不可测,他一言一语皆自有深意!” 楚越点点头,如果老道真的可以自有穿梭空间,那确实是他生平仅见的厉害人物,至少比九先生要厉害。 “所以你觉得应该听老道的?” 神机子轻咳一声:“我是无所谓,只是帮你分析分析嘛,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觉得该听谁的得自己做决定,对不对?” 楚越目瞪口呆。 这也叫分析? 谁要你来分析了? “咳,你也别这样看着我……好吧,我再分析详细点,你看,端木九守着断魂洞三十年,谁能比她更清楚那地方?她叫你别去,那就肯定是有危险……” “行了,道长,你也别分析了!” 楚越再也听不下去,这些浅显的东西谁还看不出来?这老道士分明就是怕担责任,两头滑溜。 神机子捋着胡须:“那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出什么事,老道我可不负责!不过,你到底决定是去还是不去?” “不知道!” 神机子所谓的分析,楚越当然都明白,所以他才左右为难,九先生若真是他奶奶,那肯定是不会害他,而老道——长生真人肯定也不会对他不利,偏偏两方的意见却是背道而驰。 从关系上说,楚越肯定是比较倾向于老道,毕竟前世二十多年一起生活,而九先生是否是他奶奶还说不定,就算是,那也只有血缘关系,而没有感情基础。 但是,楚越又不能完全否定九先生的建议,因为小洞天本身就或多或少有些不稳定的危险,断魂洞作为一个存在了近千年的小洞天,而且又封闭了十来年,显然不可能有多安全!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楚越有些无力的翻了翻眼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呃……你自己看着办!” 神机子悬崖勒马。 楚越已经对他彻底无语,以他前世对老道的了解,老道不尚名利,为人处世极为方正,应该是不会喜欢神机子这种偷奸耍滑的人才是,如今居然让他来照顾自己,实在奇怪得很。 当然,他也不是说怀疑神机子,毕竟那字迹和老道的气息,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道长,说实话,你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找我,对吧?” 神机子眨眨眼:“怎么不是呢?真人交代的话,老道我自然是要尽十分的心力,找你,给你带话,当然是老道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呃……之一,好吧,你别这样看我,这小子真是古怪得很,一般的小孩子哪里像你这样的……” 楚越心中暗笑,道:“你是为了……他们吧?” 他说着指了指隔壁。 神机子瞪着他片刻,然后道:“行了,反正这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老道就是为了那林尔吾来的,当然,具体原因就不解释了,反正掺和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所以,你顺带就让我也约到了这里?” “老道我也是为你着想啊,顺便你不也听到了他们和花家正密谋对付你?” 这分明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难道没听见,楚越就不知道花家人要对付他不成? “那林尔吾到底是什么组织?” 神机子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神秘得很,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群人,最早出现也就是十年前……没错,很可能就是因为你才出现的!” 楚越愕然道:“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追踪他们做什么?” 神机子也愕然,反问道:“我若是知道他们的底细,还吃饱了撑的要追踪他们啊?” 楚越一滞:“我的意思,你追踪他们总得有个目的吧,难道就因为好奇?” 神机子摇头道:“好奇固然有,那也不全是,原因你就别问了,小子你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就别想去摸别人的屁股了,小心摸一手屎!” “……道长你这话虽然粗俗,不过照你这么说,林尔吾这些人似乎本来就是我屁股上的……那啥吧?” 神机子呆了呆,随即皱眉,一脸厌恶:“你小子形容的真恶心!” 他不怪自己先说的恶心,却反而怪别人。 楚越哭笑不得的道:“这不是你先说出来的?” 神机子一脸不耐:“行,行,老道若是弄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就让人告诉你,这行了吧?不过,你打老道的注意,还不如去问端木九呢,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得多!” 楚越点头赞同。 九先生既然能和对方高层达成某种默契,显然不会是陌生人,可她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连人都见不着,还怎么问?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似真似幻 “好了,事说完了,隔壁那两家伙都已经走了,你小子也赶紧滚蛋吧?” 神机子催促。 楚越奇道:“您既然是在追踪那林尔吾,他走了你不走?” 神机子不屑道:“以前找不到这些家伙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露面,就像是地下的老鼠,根本无从找起,如今既然出现了,自然是要跟着去找洞口,这就跟你无关了,快走!” 楚越坐在不动:“你这么急催我做什么?我们进不进断魂洞的事情还没商量出结果呢,难道你还约了别的人?” 神机子瞪眼道:“进不进断魂洞是你的事,跟老道我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约没约人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你走不走?” 楚越笑道:“我倒是想走,不过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 “有屁快放!” 楚越也不恼,笑道:“若是我打算进断魂洞去收集清灵之气,那您得告诉我怎么收集吧?这种东西我只是听过,到底是什么形状,要怎么收集,有什么要注意的,都一概莫知啊!” 神机子一拍脑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仍过来。 “你不说老道还差点忘了,这个瓶子也是长生真人留下的,说是专门用来收集清灵之气,至于那玩意儿的样子嘛……老道也没见过,你自己估摸着找吧!” “……” 老道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还叫他照顾自己? 太不靠谱了! 楚越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长,就算你令有约会,也不要做的这么明显好不好……行,我走,我马上就走,你再瞪,眼珠子该掉下来了!” 他说着,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门边又转头道:“您老约的不会是一位女施主吧?” “……” 神机子胡须吹得翘起来,挥手似乎想揍人,可是不知怎的居然忍住了,最终只是指着楚越,颤巍巍的道:“你小子……你这小混蛋到底走不走?” “走,这不在走嘛!” 楚越叹气,刚刚跨出门外,身后就轰然一声,房门立刻就关了个严实。 这老道铁定是有什么猫腻,只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他本性就是如此。 神机子看似毫无心机,可这种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就算真的比较单纯,也肯定都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否则的话也活不到现在。 楚越多番试探,他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倚老卖老,一时间居然也分辨不清他的虚实,所谓人老成精,还真不是假的。 看着楚越离开,神机子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喃喃道:“这小子,才多大,就这么难缠了……” “他若是不难缠那才比较奇怪吧?” 房间里突然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角落的椅子上居然又多了一个人。 神机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毫无意外的表情,只是感慨:“现在就这样,那再过几年那还得了啊?而且……” 他说着语气一转,有些气恼的道:“而且这小子目无尊长,一点也不知道尊老!” 那人自角落走出来,却是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一脸笑容就像是弥勒一般,赫然是断魂谷二长老东方离。 “你还有脸说目无尊长?按序排的话,说不定你还得叫他一声师兄,你说是谁目无尊长?” 神机子一滞,然后泄气道:“所以啊,现在绝对不能告诉那小子,你看,他现在就一副吃定了老道的样子,若是让他知道我老道反而是他师弟……那他岂非要上天?” 东方离笑道:“这都是细节!” 神机子没好气:“你这老家伙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换做是你,让你叫那小子做师兄,你能忍?” 东方离笑容更盛:“若是长生真人愿意将老夫收入门下,叫那位楚兄弟一声师兄,老夫可没什么不愿意的!而且,你别忘了,你不过是真人名下的记名弟子而已,哈哈!” 神机子一噎,瞪眼道:“你也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 东方离笑容一敛,在椅子上坐下:“天狼山老八来了!” “那个妖妇?” 神机子神情剧变:“她怎么会来了?” 东方离又笑起来,带着几分玩味:“当然是她来了,若是其他人来,那就是彻底和九先生翻脸,这对谁都没好处,天狼山又没有笨蛋,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神机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咳……那她走了?” 东方离大笑道:“她又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怕什么?” 神机子老脸一红:“老道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怕她那种妖妇?只是……不想看见她而已!” 东方离笑而不语。 神机子恼羞成怒:“你确实是来找茬的是不是?” “好,说事!” 东方离收起玩笑:“说实话,老夫实在想不通真人他老人家为何要让楚兄弟进断魂洞!” 神机子嘲笑:“你若是能明白他老人家的用意,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东方离摇头道:“当然!可是九先生守护断魂洞三十年,她最清楚其中厉害,而且我们也都知道断魂洞作为一个小洞天,本身能支持千年就已经是个奇迹,也许随时都可能崩塌,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神机子摇头道:“富贵险中求,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你说的这些谁都知道,可是天狼山为何始终不放弃断魂洞?那里面肯定有你我都不知道的隐秘和好处!真人他老人家让楚越进去,说不定就是冲这个去的呢?” 东方离沉吟不语,良久才抬头。 “道兄,楚兄弟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盯上他,甚至就连天狼山上下也紧追不舍?” 神机子思索,然后摇摇头:“老道也不解得很!当初真人他老人家说只要让我照顾一个人,就收我为记名弟子,还以为赚大了,现在看来,事情很棘手啊!” “难道你后悔了?” 神机子断然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只是真人一点多余的信息都没透露,我们毫无头绪,被动得很啊!” 东方离道:“他老人家既然一切都安排好了,道兄你也不必太担心!” 神机子瞪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万一哪天真人回来说我办事不力,你说我怎么办?” 东方离笑:“你这是杞人忧天,他老人家向来宽厚,何曾责备过谁?” 神机子叹息:“正是因为这样,老道才更不敢放松啊,当年那种错误,老道要是再犯,也就真没脸见他老人家了!” 东方离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还是去做事吧,放心,只要楚兄弟在断魂谷,老夫就一定会尽力照拂!” 神机子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夜色。 “算了吧,在外面他无须照顾,进了断魂洞之后你也照顾不来。哦对,你倒是可以留意一下花家,免得有人坏了规矩!” “花家也没有人是傻子,他们未必就会真的被人当枪使。倒是你,难道那么确定楚越那小家伙一定会进断魂洞?老夫刚刚看他临走之时可还有些不确定呢!” 神机子摇头道:“那是你还不了解真人,他老人家既然让我来做这件事了,那就表示肯定会有,至于他老人家是不是还留了什么首尾,那就不得而知了!” 东方离点点头。 “那老道就先走一步了!” “道兄请!” ~ 楚越走出回凤楼,才走出不远,就听到了一条预料之中的爆炸性的消息——断魂洞重开了! 赏罚堂已经发出告示,断魂洞不但重开,而且还史无前例的允许先天境弟子入内,入内的条件就是最近十年之内每年兽潮积分榜人榜排名前十的队伍成员。 整个断魂谷都沸腾了! 楚越一路往平安客栈过去,越往前,越能感受到中气氛的热烈。 客栈中空无一人。 张谋、南宫雨等人早就被风晴川拉上明月楼去了,楚越也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去了回凤楼,他说是什么最后的晚餐,明明只是吃完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而已,却被他硬生生的说得好像是要上刑场一般惨烈。 不过,现在断魂洞重开,他们要走的恐怕会犹豫了,毕竟小洞天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有机会的话谁舍得错过? 就算楚越早就猜到,等真正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有些激动,更何况其他的人了。 尽管风晴川一再提醒不管早晚都要去明月楼聚聚,可是楚越仍旧直接回到了平安客栈。 除了因为今天的事情实在需要好好的想想而外,最主要还因为他现在手中握着的老道的这张纸条,从拿到手里之后,他就感觉纸条并不单纯是一张纸条那么简单。 ——小豆子,神机子可信! 单从内容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挖掘的地方,而是这纸条本身的问题,楚越感觉这纸条就像是一个盒子,它里面的东西才是老道真正要留给他的。 问题是,要怎么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呢? 楚越凝神望着桌上的纸条,毫无头绪,看了良久,又拿起来,两指摩挲着,他心中有个猜测,却不敢肯定,因为这个猜测太过玄幻。 沉默良久,楚越终于下定决心,双手一分,手中纸条已经被撕开一角——他虽然猜测撕开纸条是一种可能,但是毕竟太过神奇,因此也不敢完全损坏。 可事实,却让他瞬间呆滞—— 纸条刚刚被撕开一点,立刻就从缺口闪起一点光亮,似火光一样,瞬间蔓延,顷刻间化作虚无,淡淡的光点弥漫,整个空间如梦似幻般变得模糊起来。 只是一个恍惚间,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可是却再不是刚刚的客栈! 清风徐来,艳阳高照! 青山,绿水,道观。 平静,舒适,恬淡。 楚越脸上不可遏制的露出震惊之色,望着眼前的道观,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脚下不由自主的移动,走进观门,院中的巨大的鼎炉,烟气缭绕。 穿过三清殿,小树林,再往前,左边是题着‘闲看日月,卧听春秋’的春秋阁,右边是一座小小的院子——那个他从小长大都没有丝毫变化的院子。 楚越推开院门,看见一如既往地坐在石桌前看书的老道,眼角不由变得湿热起来,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堆积、澎湃,然后往上顺着眼角滑落脸庞。 “老道……” 只说了两个字,他就感觉喉咙仿佛被堵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委屈…… 面对这个如师如父教他养他的长者,楚越心中再无半点算计遮掩,俨然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单纯的孩童。 老道看着他,目光慈祥怜爱,放下手中书籍:“吃饭了吗?” 吃饭了吗? 如此简单而平常的一句话,楚越却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各种危险,心中的各种憋屈,隐忍,不甘……似乎突然全被引发出来。 “还没……” “等着!” 老道起身,向厨房走去。 楚越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陷入莫名的恍惚。 片刻之后,老道端着一碗面条放在桌上,道:“多放了葱花,多加了香油辣椒,吃吧!” 楚越接过筷子,看着眼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煎蛋面,愣怔道:“老道,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何为真?何为假?” “……” “假作真时真亦假,小豆子,你吃得到便是真,吃不到就是假!真假存乎一心,岂能听信于人?” 楚越思索片刻,然后拖过面碗,呼哧呼哧的大吃起来,一碗面吃完,已是满头大汗,可是全身毛孔皆通,只觉前所未有的舒畅! 长长的吐出一口,放下碗筷,楚越心中也渐渐平静。 真耶? 幻耶? 他一时间完全分辨不清! 只是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而自然,完全不像是虚假的幻境,也绝不是来自想象,难道就在刚刚这一瞬自己又再次穿越时空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太扯了! 难道说,这是意识空间? 据说圣人可以以物传神,将神念留在某种东西上面传达出某种信息,比如圣者常用的兵刃就会残留下他的武道神念,要得到这个信息,就要激活残留的神念,让它在意识空间显现出来。 楚越看着老道,如果这只是老道残留的一缕神念,就不应该有自主意识才对,可是他刚刚煮面以及说话,分明就像是老道的真身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夙世大敌 “这里确实是意识空间!” 楚越正自猜测,听到老道突然开口,不禁怔了怔。 “老道,你……这不是你残留的神念?” 老道淡淡道:“你尚未入微,阴阳不分,意识不明,连意识空间都没开辟,如何能接收贫道的神念传讯?” “那你还说这是……意识空间?” “这是贫道的意识空间!” “啊……” 楚越张嘴结舌,将别人拉入自己的意识空间,这种手段,他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也根本无从了理解。 老道看着他神情变化,似是明白他心中想法,微微摇头道:“大道才是根本,手段不过是微末之道,你一再舍本逐末,迟早会自食其果!” 楚越讪讪然一笑,暗道您这等修为自然无须什么微末之道了,根本就没人敢和你动手,自己却天天受人追杀,提心吊胆的,哪里有心思求什么大道? “咳……老道你弄得这么神秘,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楚越惊讶的张大了嘴:“难道你真的还在我们以前住的山上?可是这里不是你的意识空间吗?” “意识是现实的投影,现实是意识的具象,本就相互影响,真可为假,假也可为真!” “你既然还留在那方世界,为何我会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 老道叹息道:“不是你穿越,而是你本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人,你现在也不必多问,等你看清自我、了悟本源之后自然就会明白这一切!” 看清自我? 难道还真有什么前世今生? 这算什么? 玄幻故事? 玄幻故事好像都没有这么玄幻…… 楚越已经说不出话来。 “……老道您难道是神仙?” 老道失笑摇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确实是有很多人想做神仙,但是贫道不是,贫道也不想!” “为什么?” “因为贫道只想做一个凡人!” 好吧,楚越感觉自己一直在说废话。 “那你既然不是神仙,为何又能让我在这空间穿来穿去?” “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时间有限,来不及说这些!” “那您将我弄来到底想说什么?” 老道看着他:“简单的说,当初你命在旦夕,贫道不得已保住你一缕神念穿越空间才得以延续你的性命,如今你虽悄然重生,可是你的仇人却未必会放过你,一旦你成长到一定程度,他就会察觉到你的存在!” “……” 楚越只觉得有一万头草马在心头跑过:“那您为何不让我一直留在那个世界算了……” 老道神情淡然:“我早劝你修身养性,不要出去跑来跑去,自己找死,怪谁来着?既是命中注定的,贫道又怎能再次逆天行事!” 楚越无言以对。 前世他仗着老道传授的《太虚真经》和在春秋阁中诸多典籍上学来的皮毛,虽然因为那个世界元气枯竭而连先天的门槛都望不见,却也能倚之横行,最终被人围攻,以导弹炸死! 老道确实多次提醒过他,可是楚越那时候年轻气盛,又没受过什么挫折,对老道这些神神道道的话根本就不信,最终也正如老道所言——自己找死!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以老道的神通广大当年都要跑路,甚至穿越空间来保命,这仇家的强大可想而知,以楚越现在的修为,似乎没什么路可走,可是蝼蚁尚且贪生,谁会不惜命? 不管怎么说,总要做些什么,哪怕是图个心安! “提升修为,在他找到你之前晋级圣境,或者还有一丝保命的机会!” “……” 晋级圣境? 然后才有一丝保命的机会? 这尼玛是什么样的仇人啊? 难道已经超越圣境? 楚越只觉嘴巴干苦,脑袋一阵晕眩! “那老道您呢?您老人家既然能保住我一次,难道就不能保住我两次?” 老道双目微阖:“当年贫道和他两败俱伤,最终我们两人的本体双双陷入沉睡,贫道分神化念护住你穿梭空间,本体也因此失去联系,再也无法回去了!” “无法回去?” 楚越大吃一惊:“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可想?” 老道道:“这便是贫道唤你来此的用意了!你若是能在你那仇人从沉睡中醒来之前将贫道的本体唤醒,那贫道自然可以再保你一次,直到你完全成长起来为止!” 比起让他晋级圣境才有一丝保命的机会,唤醒老道本体显然要靠谱得多! 楚越大喜:“那我要如何才能将你唤醒?您的本体又在哪里?” “要唤醒贫道的本体,首先便需要足够多的天地灵气!” “足够多的天地灵气?原来神机子道长让我进断魂洞收集清灵之气就是为您准备的?” “不错!” 好吧,只听这‘首先’的条件就相当的不容易,看来这条路也未必是那么好走的,天地间的灵气可遇而不可求,哪里是那么好收集的? “那然后呢?” “然后你至少要有虚实境的修为,至于贫道的本体在什么地方……来日方长,等以后再说吧,现在你知道反而有害无益!” 虚实境? 确实是来日方长,不过比起圣境的遥不可及,却又显得现实多了,以楚越的资质,大概三十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三十年…… 楚越突然发现这‘来日’未免太方长了,三十年,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恐怕这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那……还有没有更快捷的办法?” 老道掀了掀眉:“有!” 楚越精神一振:“怎么做?” “趁那人沉睡之际,先一步找到他,并杀了他!” “……” 这确实是的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是楚越却知道,走这条路恐怕比他直接晋级圣境的难度还要大,先不说能否找到那人,就算找到了,人家肯定也有各种防护,他找上去,那不是去杀人,而是去自杀。 老道看着楚越微微摇头:“一个人的路走歪一点不要紧,但是心一定要正,因为路走歪了尚有改的余地,心若是歪了,那就很难回头了!” “是!” 楚越心中凛然一惊。 他骤然听见有这么一个几乎无法战胜的仇家,心中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投机取巧,借助外力来解决,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要靠自己去战胜他,这绝不是一个武者应有的心态。 若在以往,自己绝对不会心生畏惧,应对方式的也绝对不会如此消极! 难道真的是因为躲的太久,失了锐气? 楚越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老道欣慰的点点头:“明白一点算一点,你且先回去吧!” 说罢袍袖一拂,楚越只觉突然就好像飘到了半空,地下一切变得无比遥远,而且还在迅速的远离。 “……我还没说完……” “等你入微之后,贫道自会再来找你!” 余音袅袅,眼前景象变幻,老道道观皆已不复存在。 楚越只觉头脑一阵晕眩,似乎十天半月都没有睡觉般疲累,心知这是精神损耗过度所致。 他摇晃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勉强看了看颇为熟悉的客栈房间,费力挪到床边,人还未倒下,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越从沉睡中醒过来。 “醒了,醒了! 有人喊。 “怎么样,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风晴川的声音。 “不妨事,楚兄只是精神耗费过度,如今既然醒过来,那就再无大碍!” 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只听她的语气便给人一种宁静之感。 楚越睁开眼,眼前是一张俏丽的面孔,见他目光也不回避,落落大方的道:“楚兄有礼!” “你是……檀小姐?” “正是小妹!” 站在榻前的绝色女子,赫然就是两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百草堂弟子檀素灵,在她身后是张谋风晴川南宫雨等人围了一圈,都是一脸紧张。 “你们居然将檀小姐请了来……” 楚越目光一扫,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翻身而起,看着众人苦笑不已,却也暗自有些感动。 风晴川瞪眼道:“我们吃饭完回来就看见你昏睡不醒,一睡就是两天,还以为你受了什么暗算呢,你小子还好意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睡了两天? 难怪老道说要等他入微之后才再来找他了,对神魂的损耗太大了! 而且,刚刚他在老道的意识空间中虽然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就是一瞬而已,可就这样也不是一般的先天武者能承受的。 楚越抱拳作揖:“此事……意外而已,总之这次是小弟的不是,让大家担心,抱歉!檀小姐,劳你费心了!” 檀素灵笑道:“楚兄客气了!” 张谋道:“没事就好!” 南宫雨看着他,淡淡道:“醒过来就好,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后会有期!” 楚越奇道:“断魂洞重开,难道你不打算进去看看再走?” 风晴川道:“我们早劝过了,她执意要走……” 南宫雨露出一丝笑容:“小洞天我们南宫家也有,就不跟你们争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别让我对你们失望,再见!” 她当真是说走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也不走大门,直接穿窗而出,转瞬之间,那道火红的身影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南宫雨和他们相处不过几个月,但是她的性情直爽,待人真诚,虽然没有多言多语,却早就被他们视为真正的朋友,年少热血,可堪交心。 纵然少年不识愁滋味,骤然分离,也都有些不好受! “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丫头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不过就是时间久一点嘛,而且,走的又不知她一个人……喂,你们怎么表情,我也要走了啊……你大爷的,难道三爷我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个女人?” 风晴川愤然。 楚越拍拍他的肩膀:“男女本无高下,女人怎么了?再说了,不管男人女人,小雨岂是寻常人可比?” 他一句话出口,立刻就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对,却见张谋等人都眼神异样,檀素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异彩连闪。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檀素灵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男女无高下,楚兄这话真是精彩,这可是我们女子都未曾说过的话呢!” 风晴川也叹气道:“都说三爷我护花惜花,可是跟你一比,今日也只有甘拜下风了!” “……” 楚越一阵无语,他倒是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诸多神奇女子,诸如宋邀月等,可是依然是个男尊女卑,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男人占据主导地位。 男女无高下,即便算不得惊世骇俗,至少也是标新立异! “楚越,就凭你这句话,南宫雨就认了你这个朋友!”南宫雨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迅速远去。 风晴川满脸的不可思议:“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除了小越,我们现在还不算是她的朋友?那我们算什么,啊?太过分了,太嚣张了!” 张谋笑道:“南宫姑娘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她心中,朋友可不是用来说的!” 风晴川不满道:“那刚刚她对小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骥大笑:“很明显嘛,就是在她心中,楚兄的位置比咱们都靠前!” “凭什么?啊,你们说,怎么他就比咱们靠前?” “……” 看着斗鸡一样的风晴川,几人一阵无语。 张谋笑道:“楚兄,难道你不饿?” “嗯,张兄说的是,咱们出去吃饭吧,躺了两天,肚子都空了,今日小弟做东,算是答谢诸位!檀小姐,今日费心,不知可否赏脸?” 楚越摸了摸空瘪的肚子。 风晴川道:“我们刚刚去请檀师妹的时候,她们正准备离开……” 他一句话没说完,檀素灵已经不着痕迹的笑道:“吃一顿饭倒也不打紧,不过小妹还有几个师姐们,几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小妹便带她们一起来叨扰!” 楚越还没开口,风晴川已经大喜点头:“当然,当然,求之不得……哈哈,小越肯定是求之不得,对吧?” 楚越忍笑点头:“当然,上次诸位送药给楚某尚未感谢,既然有机会,岂能错过?” 檀素灵抿嘴笑道:“那小妹就却之不恭了!” 张谋适时道:“明月楼天字六号餐厅,一个时辰之后,我们恭候檀小姐和诸位姑娘大驾!” 檀素灵盈盈一礼,转身而去。 楚越不解道:“张兄什么时候包下的明月楼餐厅?” 张谋笑道:“不是我包下的,而是三少,他说要分别了,就连着在明月楼将一个餐厅包了十天,打算到期就离开!” 风晴川瞪眼道:“笑个屁,一个个都不是好人!你们得便宜卖乖,三爷我一个人情都落不着!”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银虫 明月楼,天字六号。 “你们都不去断魂洞?” 楚越惊道。 张谋点头:“不错,小弟虽然也确实想进去见识一番,可师门尊长吩咐,也不敢不尊!” 师门尊长? 能得出和九先生一致的看法,张谋的师门尊长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楚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道:“谋兄不去,那两位张兄想必也是不会去了,那三少你呢?” 风晴川叹气道:“我倒是也想去看看,只可惜家里老头子催的急,恐怕最迟后天就要动身了!我们兄弟一场,这次分别之后,再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只怕……唉!” 张骥忍不住吐槽:“三少你别每次都把回家说得像是进牢狱行不行?” 风晴川精神萎靡:“牢狱?我还宁愿进牢狱呢,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里那老头子,不但每天时间规划得死死的,连一言一行也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唉,可怜我大好男儿,在家中地位还不如我妹妹一个女子,你们说,天理何在?” “……” 对于风晴川这幅德行,大家开始的时候还会安慰几句,现在却早已经司空见惯,见他故态复萌,立刻自动将他忽略。 张骐道:“楚兄你呢,是不是打算进去看看?” 楚越道:“考虑考虑吧!” 张谋犹豫一下,终于又开口道:“楚兄作何决定小弟本不应多言,只是这次……断魂洞封闭十年突然开启,谁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若是能不去还是别去吧!” 楚越点点头:“谋兄好意,小弟省得!” 张谋暗自叹了口气,他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当然,要想再多说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也只是收到九先生的留言,具体原因根本不得而知! 这个问题告一段落,几人都极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檀小姐她们该到了吧?” “应该还有一会,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老张你也是,非得说什么一个时辰之后,现在好了,我们在这里干等着……” 风晴川抱怨。 楚越笑道:“女子出门本就比较费时,何况刚刚才过了未时,吃午饭嫌晚,吃晚饭嫌早,张兄说一个时辰之后那才差不多是晚饭时间,正当其时!” 风晴川奇道:“看不出啊,小越你对女子出门费时似乎挺了解嘛,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楚越淡然道:“这是常识!倒是三少你,小弟我饿了两天都不急,你急什么?” 张骥点头赞同:“正是,三少莫非是对那位檀小姐有意?” “打住!” 风晴川摆手:“这话我们知道的听了没什么,可若是让外人听了未免有损人家檀小姐的闺誉!我只是替某些人急而已,难道你们没见今天某人一看见檀小姐,眼睛都挪不开了吗?” 张谋笑道:“三少说的……怎么好像是你自己?” “呸!” 风晴川恼怒:“三爷我那是纯粹欣赏的目光,你们难道没发现有人一直都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 楚越摇头道:“三少你这话有些过了,骥兄和骐兄虽然多看了檀小姐两眼,却也是眼神清澈,何来你说的那么不堪?” “滚蛋……” 张骥和张骐两人一起笑骂。 风晴川冷着脸:“你大爷的,三爷我说的就是你,你小子脸皮越来越厚了是吧?别忘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看见个美女就盯着人不放?” 几人茫然,面面相觑:“谁有家室了?” 风晴川冷笑道:“装,你就装!哼哼,你和我妹妹在黑蜂洞下一起过了两年,孤男寡女的,难道你要始乱终弃不成?” “……” 楚越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少,你刚刚都知道别坏了檀小姐的闺誉,现在这话说出去若是被外人听见,难道就不怕坏了你妹妹的闺誉?” 风晴川撇嘴道:“你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楚越哭笑不得:“我和风小姐清清白白,哪里来的什么账?三少,这话要是被你妹妹听去,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你这是何苦要给我们招罪受?” 风晴川一滞:“她……哼,你别扯小舞身上去,先把自己的问题弄清楚了再说!” “……我有什么问题?” “负心薄幸,我妹妹才走了多久你就惦记上别的姑娘了,还说没问题?” 风晴川咆哮,然后又语重心长的道:“小越啊,男人也许可以有三妻四妾,但是……但是你也别这么猖狂嘛,就算要做这种事,也别当着我的面啊,你看这事我要跟小舞说了,那你面上过不去,可我要不说,小舞毕竟是我妹妹……” “……” 张骥喃喃道:“明明知道这是歪理,可我特么的居然会觉得三少说的挺有道理!” 楚越面无表情:“三少,你马上就要回家了,这一走我们只怕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风晴川点头:“是,所以你也不必性急!” 楚越接着道:“所以,咱们兄弟是不是该好好亲近亲近?” 风晴川赞同:“理该如此,所以今晚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楚越摇头道:“只是喝酒有什么意思,我看明月楼那挑战台不错,不如咱们上去玩玩?反正你也说过好多次要挑战小弟了嘛,临走之际岂能抱憾而去?” 风晴川神情一滞,喃喃道:“怎么突然风这么大,连话都听不清了……” 张骥大笑,大声道:“楚兄说,想和三少你上挑战台去玩玩!” 风晴川左右看了看:“怪哉!我先去看看檀小姐她们来了没有,你们先坐着!” 话没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出去——他居然就找了个这么生硬的借口直接跑了! 几人面面相觑,若非他们了解风晴川的为人,只怕都会以为他在刚刚这一瞬突然换了一个人。 张谋看得直笑,摇头道:“楚兄,看来三少是认定了你这个妹夫了,哈哈!” 楚越苦笑道:“三少也就罢了,谋兄你们何苦再来添乱?” 张骐笑道:“风小姐家世显赫师门不凡,而且天姿国色聪明绝顶,更有天纵之资,难道楚兄……” 楚越连连摇手:“打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张骥也笑嘻嘻的道:“莫不成楚兄真的对那位檀小姐有意思?” 楚越叹气道:“骥兄,不如咱们也上挑战台玩玩?” 张骥脸色一僵:“……算了,当我啥也没说!” 几人正玩笑,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隐隐似有风晴川的声音。 张骥笑道:“看来三少不管到哪里都消停不了!” 张谋摇头道:“三少虽然不羁,却也不是随便惹事的人,我们去看看吧!” 明月楼是整个太平道最顶级的娱乐场所之一,配置也是名副其实。 不说别的,只是它每一个独立的厢房都请人布置的阵法,就价值不菲,虽然谈不上什么防护,却至少不虞被外面人偷听说话,落得清静。 因为风晴川刚刚出去没有关好门,楚越等人才会听见外面的动静。 几人走出房门,楼下声音立刻就大了起来,吵吵嚷嚷的人还不少,听起来应该在楼下的楼梯口。 “一群不长眼的白痴,你们爹娘没教过吗?在家里见了你们的姐姐妹妹娘亲阿姨是不是也是这样啊?都给三爷我滚开!” 不消说,毫无疑问的是风晴川。 “风三,说话注意点,人太嚣张了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又有一人阴沉沉的说道。 “哈哈,沈聪,你真以为你穿了一身银色的衣服就是狗屁银龙公子了?还银龙,分明就是一只**!” “鸡婆三你说什么?” “你敢得罪我们沈师兄,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 又是一阵喧闹。 只几句话的功夫,楚越等人已经下了楼梯,只见楼梯口两方人马站着,一面是风晴川一脸冷笑,他身后是一群靓丽的少女,均脸带愤色,正是檀素灵和她一众师姐们。 对面的却是那丑出了个性,自称银龙公子的沈聪,他身后也带着十余人。 周围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窃窃私语。 楚越一看场上情形,再听得几句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檀素灵等人过来赴约,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沈聪等人,被其纠缠,正好风晴川跑出来。 对于沈聪其人,断魂谷很多人都颇为了解,他丑陋无比,却自诩风流多才,看见漂亮女子就总以为对方会为自己的才华所倾倒,只是结果往往不尽如意。 但是沈聪虽然不怎么样,他爹沈冲远五十来岁就堪破虚实,却实在是少见的天才人物,便自有大把的人去奉承,因此明里暗里祸害了不少的姑娘。 所以,沈聪当面被人称之为银龙公子、小银龙,背后却不乏淫龙公子、小淫龙,或者是小**等等。 不过,沈聪人虽然好色,却也极为聪明,对于自己惹不起的,绝对不会轻易招惹,所以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他今日骤然见到檀素灵,顿时惊为天人,一时色迷心窍,平时的谨慎便抛诸脑后,也忘记了先去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直接上来纠缠。 直到看见风晴川出现,沈聪发热的脑子才渐渐凉下来。 风三少的身份这两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面对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沈聪自然知道自己算不了什么,而且风晴川本身也极为难缠,所以他当场就想打退堂鼓。 可是风晴川是什么人? 在楚越这样的熟人面前都一副无赖样,就别说对外人了,更何况沈聪还调戏了檀素灵,美女当前,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善罢甘休? “小**,别有的没的只是废话,挑战台,敢不敢?”风晴川一脸轻蔑。 沈聪脸色阴沉,却不敢开口。 应战,他实在没有胜过风晴川的把握;不应战,那今日这脸就丢大了! “师兄有事自然是师弟服其劳,沈师兄,既然风三少如此有兴致,不如就让小弟替你出战如何?” 沈聪身边一人突然开口,看着风晴川淡淡的道。 说话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衣少年,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势皆毫无出奇之处,他没说话的时候,甚至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可是他一开口,却突然就给人一种不平凡的感觉。 “好,没问题!” 沈聪暗自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 风晴川看着少年,挑眉道:“你是谁?” 白衣少年微微拱手:“好说,第七峰牧霄!” 牧霄? “原来他就是牧霄!” “看起来也普普通通嘛!” “那得有对比,你看他旁边……” “这么一比,还确实是……那啥啊!” “……” 人群一阵骚动。 认识这个少年的人不多,但是听过牧霄这个名字的却实在不少——今年兽潮积分榜地榜排名第八的风云人物。 张谋和楚越站在楼梯上面,低声道:“这牧霄不简单,三少若是应战,恐怕未必能讨得了好!” 楚越也低声道:“你还不了解三少?他眼光贼得很,不会打没把握的架的,否则的话,他刚刚怎么可能跑得那么快?” 张谋等人不禁笑了起来。 “牧霄?” 风晴川摸着下巴想了想,只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你要替这小**出头?” 牧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沈师兄修为不凡,何须别人出头?只是在下见猎心喜,想和三少讨教讨教!” 风晴川摇头道:“那算了!小**,你要做缩头乌龟?” 沈聪脸色通红。 牧霄面带嘲讽,冷笑道:“听说风三少潇洒不羁,怎么,连在下这种无名小卒的挑战都不敢接?” 风晴川斜眼睥睨:“正因为你是无名小卒,三爷才没空理你!三爷忙得很,要是每个无名小卒都见猎心喜一番,那我岂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周围不禁有人笑出声来。 牧霄气得脸色一白。 他年少成名,认识的人都将他奉为天才,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牧某不才,却也不会依靠一个女子才能登上积分榜!” 风晴川皱眉道:“你说什么?” 牧霄冷笑道:“我说,若非靠着南宫师姐,就凭你们能登上积分榜第六?” 风晴川脸色唰的冷下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备而来 人群又一阵骚动。 “对啊,好像风三少就是南宫雨那个队伍的!” “牧霄据说当初想加入南宫雨的队伍,结果被拒绝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就因为这个就打起来?” “这个理由还不够?” “也是,南宫雨嘛!” …… 南宫雨的强悍是众所周知的,毕竟南宫世家和破阵枪的名头在那摆着,就算没见过她人,也绝对听过她的名字。 风晴川听着人群议论,突然恍然道:“哦,我想起你了,牧霄,积分榜第八,是吧?” 牧霄冷笑更甚,却只笑而不语,在他看来,风晴川刚刚不过是在装傻,为了故意羞辱自己而已。 风晴川也不恼,本来冷着的脸突然又放松下来,笑嘻嘻的道:“你想要挑战我,是不是?” 牧霄冷然道:“三少你若是不敢,牧某自然也不会强求!” 他的修为是先天境后期,按断魂谷的规矩,是没有资格挑战先天境中期的风晴川的。 “有什么不敢?这么说来你也不是无名小卒,接受你的挑战也不算跌份!” 风晴川点头,贼兮兮的笑:“不过,正如你说的,师兄有事师弟服其劳嘛……” 他说着突然对楼梯上招招手:“小越,过来,这位牧兄要挑战三爷我,平日里三爷待你不薄,现在到你效劳的时候了,记住啊,千万别给三爷我丢脸!” 楚越暗自苦笑,却十分配合的蹬蹬蹬下了楼,先对掩嘴轻笑的檀素灵等人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小弟样十足的站在风晴川的身边。 “三少你尽管放心,小弟自当尽力而为!” 风晴川叱道:“什么叫尽力而为?若是打不过这小子,提头来见!” 牧霄气得嘴唇哆嗦:“风三,你竟然如此羞辱于牧某……” 风晴川和声和气:“牧兄,我这位兄弟可是打败了江翼云的,论手段也就比我差一点而已,三爷让他出马了,怎么能是羞辱你?” 牧霄恨恨道:“谁不知道江翼云当初是和南宫雨师妹拼了个两败俱伤,然后才被此人捡了个便宜?” 当初楚越还担心击败江翼云的事情会让他变成出头鸟,但是事实证明,他和张谋都低估了传言的不可预估性。 经过无数人的口口相传之后,事实变成了这样——南宫雨和江翼云对战,苦战之后南宫雨以微末之差落败,江翼云也身受重伤,此时楚越趁机出战,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江翼云听说之后还亲口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可是没人相信不说,听者还只当他是谦虚,他的一番解释不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还让旁人更加认定是楚越欺世盗名! 前几天江翼云碰到楚越的等人时候,说起这事都还有些无奈。 很显然,牧霄也是被传言误导的人之一。 风晴川忍不住叹气道:“那你打不打,要想挑战我,就先打败他,不然你还是别拦着三爷我挑战这小**!” “牧师兄,这等欺世盗名之辈也无须你亲自出手,小弟打发了他便是!” 牧霄身后一人突然站出来,看着楚越冷笑道。 “楚兄,这样的人看来也不必你出手,小弟最近手痒,不如这场让给我咋么样?” 张骥大步过来,神情不屑。 “……” 围观的人均感一阵无语,原本还以为马上就有一场好戏,结果两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赖皮,这样下去到最后能不打起来恐怕还两说。 牧霄面带冷笑,看着风晴川道:“风三少,不如这样!咱们不妨也来场擂台战,你们的队伍既然曾经击败过江翼云,想必也不至于不敢应战,你说怎样?” 风晴川双眼微眯:“你是知道小雨走了,所以就觉得我们好欺负了是吧?” 牧霄也不否认,只是冷笑:“是又如何?牧某便是要让人看看,若是你们队伍没有南宫雨师妹的话,只是不堪一击,根本没有获得积分榜第六的资格!” 他显然将风晴川当成了楚越等人之中的领军人物,不过也难怪,南宫雨走了,张谋一向低调声名不显,而楚越欺世盗名,张骥张骐修为又差了一筹。 这么一算,自然就应该以风晴川为首。 事情到了这一步,风晴川若是还看不出一点端倪,那他就真是笨蛋了。 “老张,你大爷的,还不过来,你看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们居然还站一边看热闹!” 风晴川招手将张谋召唤过来,对牧霄道:“这是我们队伍的军师,有事和他说,三爷没空陪你玩。小**,来来来,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先把事情一件件说清楚!” 沈聪一直看着热闹,几乎都要忘记他自己才是这一切的起因,听见这话,顿时脸色紫涨,左右看了看,突然袍袖一拂,转身就走。 “……跑什么?就这还当花花公子,太丢我们花花公子的脸了!” 风晴川看着沈聪的背影,摇头叹息。 檀素灵笑道:“原来风公子和这沈聪也是一路人,小妹倒是看走眼了!” 她旁边的少女也掩嘴轻笑。 风晴川脸色一僵,随即正色道:“那怎么能一样,诸位姑娘千万不要误会,你们听我说……” 牧霄脸色铁青,看着风晴川和一群少女言笑晏晏,显然早已经将他抛诸脑后,好容易才压下心中怒火,看着张谋冷冷的道:“你是谁?” “不才张谋!牧兄有何指教?” 尼玛! 牧霄只觉一股火气直窜上来,都说了这么久了,你还上来问有何指教? 牧霄气极而笑:“呵呵,莫不成跟南宫师妹走了,你们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谋平静道:“如果说是的话,牧兄就会放弃挑战?” 牧霄冷哼道:“如果你们真愿意做一群孬种,我们自然不会自贬身份,怎么样,只要你们当场说一声你们是孬种,我们转身就走!” 张谋不为所动:“我们是不是孬种不是你说了算,不过,这种毫无意义的挑战,我们确实没什么兴趣,否则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来挑战,我们岂非忙得要死?” 牧霄冷笑道:“早就知道你们会有这种借口!这样吧,听说你们和江翼云对战的时候彩头的两万元石,那么我们也不妨加点赌注,少了也没意思,那就……十万元石,怎样?” 十万元石!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哪怕是在断魂谷这种极为奢侈的将元石当做日常用品的地方,十万元石依然是一笔巨款,别说是先天境弟子,就算是入微境的护法也绝对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 张谋目光闪动:“看来沈聪只是个幌子,牧兄今日是有备而来了?” 牧霄昂然道:“听说风三少在明月楼包了十天,我等慕名已久,早就想来请教一番,正好今日得空而已!” 张谋点点头,眼神玩味:“是啊,南宫小姐走了,你们自然就有空了!” 牧霄神情不变,淡然道:“张兄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接不接受挑战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好啊,那牧兄想要怎么比?” 牧霄眼中闪过狂喜之色,随即恢复平静:“自然还是擂台战!” 张谋道:“新式擂台战法?” 牧霄挥手道:“悉听尊便!” 张谋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微笑道:“既然大家都为图一乐,那便新式的好了,也多几分乐趣。不过,张某有个小小的提议!” “但说无妨!” “总共五场,不论输赢,每人都只能出战一场!也不必翻什么牌子,到时候按排好的顺序双方一起出战即可,牧兄以为如何?” 一场? 牧霄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每人只战一场,也就是限制了以一人之力横扫一队的情况出现。 不翻牌子,那是什么意思? 牧霄心中思索,却是毫不迟疑的点头:“可以,还有什么问题,张兄不妨都提出来,只要公平,牧某自是无不赞同!” “暂时……” 张谋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转头道:“楚兄,你有没有想说的?” 楚越一直在旁边看着,听到他的话,微笑道:“难得牧兄这么大方,那楚某就提一个要求吧!” “请说!” 牧霄想不到他居然还真有要求,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可是话既然说出了口,便只得压下心中火气,故作平静。 楚越道:“咱们先吃饭,吃完再打,如何?” “……” 牧霄脸色一沉,被噎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楚越却仿佛没看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们本来是要请百草堂诸位姑娘吃饭,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事。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而且牧兄堂堂男子,应该也不至于要和百草堂的师姐师妹们抢时间吧?” 牧霄脸色变幻极快,瞬间变成一脸微笑:“当然!只不知诸位吃饭要多久?” 楚越似笑非笑:“牧兄大可放心,我们就在楼上吃饭,一个时辰之后,就明月楼这现成的擂台,绝不会玩什么花样的!” 牧霄脸色微变:“那是最好,那几位吃好喝好,请吧!” 他说着,袍袖一拂,带着人当先就上了楼。 好戏延后,围观的人虽然还在议论,却也逐渐散去,百草堂的一群少女也围了过来。 “楚兄……” 檀素灵看着楚越,一脸歉然。 楚越微微摇头,道:“上去再说,檀小姐,诸位姑娘请!” 一行人进入包厢。 待众人坐定,楚越起身抱拳道:“今日本来是为了感谢檀小姐和百草堂的诸位姐妹,没想到却遇到这样扫兴的事情,楚某实在是抱歉得很,还请各位万勿见怪!” 檀素灵连忙道:“楚兄,今日的事情本来是因小妹而起,你这么说,让我……” “是啊!” “是啊!” “要是没有我们……” 一群少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张谋笑道:“檀小姐,诸位姐妹,牧霄等人找的是我们,就算没有那沈聪,他们也会以别的借口找上来。正如楚兄所言,是你们受了牵累,该我们陪不是才对!” 风晴川大声道:“各位姑娘,别的事情先放开,现在吃饭,咱们就好好吃饭,不必因为一群跳梁小丑坏了气氛!” “可是……” 檀素灵面带忧色,兽潮刚刚结束,牧霄等人的名字她还是隐隐有所耳闻,楚越等人人少不说,而且南宫雨还刚刚离开,实力大打折扣,这场挑战恐怕是败多胜少。 楚越笑道:“不必可是了,先吃饭,我可是两天都没吃,肚子早就饿扁了,一会失态的话,莫要见笑!三少,怎么还没上菜?” 檀素灵见他们五人竟似对一会的挑战毫不担心,而且还不像是装出来的,原本想要劝说几句,以及帮忙出出主意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来,心中又不禁有些好奇。 她对楚越等人,其实一个都不了解。 对于楚越只是接触了两次,而且还早在两年之前,对他的底细完全不了解,只是因为闺蜜风舞兮对此人颇为看重,知道他定然有过人之处。 而南宫雨,檀素灵只是闻名,却没打过交道,不过南宫世家的名头摆在那里,南宫雨又号称是天才中的天才,战斗力爆棚也是众人皆知,只是现在她已经离开,自然是不必说。 说起来,这一群人中,她了解最多的反而是风晴川,因为她和风舞兮关系亲近,虽然他们兄妹并未时常见面,但是自小至大,零零碎碎的总会说起一些。 然而,在檀素灵的印象中,风舞兮口中的风晴川除了普通还是普通,若说最突出的,那就是花花公子的形象。 至于张谋三人,檀素灵在以前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 虽说有的时候名头与实力不一定成正比,可是在断魂谷这种以生死为竞争的地方,名头往往就代表着实力,就像有‘先天第一人’之称的江翼云,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打出来的。 即便是楚越,那也是因为在黑蜂洞关了两年,才会被掩盖住了光芒。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实力——修为最高的风晴川也才先天境中期而已,而对面牧霄那一群人,几乎个个都是先天境大圆满,虽说修为高不一定战斗力就强,可是正常情况下确实就是如此,谁也不能否认! 如此分析一番,檀素灵更加担忧,可是看楚越他们吃喝如常,浑然不当回事。 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檀素灵有些心不在焉,饭菜吃得也没了味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析 兽潮积分榜地榜第六和第九的队伍将要擂台对战,这条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太平道城! 先天境武者的比试对于入微境的护法来说自然没有什么看头,可是对于先天境和炼气期的弟子来说,却无疑是一场巅峰对决,若是能亲眼看看,就算没有因此有所领悟,也算大饱眼福。 消息一传出,地下赌场也同时开出盘口,牧霄队对战南宫雨队赔率:胜——一赔一,负——一赔三,平——一赔二。 “这个赔率怎么回事,是不是赌场的人写反了?” “是啊,牧霄不是第九吗,怎么赔率比南宫雨高呢?” “呵呵,那你不妨去买南宫雨试试?” “兄弟,赌场的人可不是白痴,开出这样的盘口肯定有他的道理的,难道还是给咱们送钱的?”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有人神秘的说道。 “兄弟,难道你知道什么内幕?说来听听!” 路人摆出笑脸。 “很简单,因为南宫雨已经离开了太平道,只是剩下的队友和牧霄的队伍对战!”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路人一脸怀疑。 “南宫雨才离开不久,看见的人可不少,你要是不信大可去打听,否则你以为赌场会开出这样的赔率?当然,这样的赔率也不单是因为南宫雨的离开!” “还有别的原因?” 路人精神一振。 “那是当然,可是这就不能随便说给你们听了,商业机密嘛,明白?” “什么意思?” “只要买最新一期的《断魂谷名人录》即可,上面对应各峰风云人物,你想知道什么人的信息,上面应有尽有,适时更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若是想要详细了解,欢迎联系本人——第一峰万世通!” “……” “尼玛,万世通在这里……你别跑!” “抓住他,别让那家伙跑了!” 乱哄哄的一阵闹腾,可是结果却和以往无数次一样,连万世通的一根毛都没抓到。 “……南宫雨不在,那肯定是要买牧霄胜了!” “是啊,万世通那小子虽然讨厌,可是消息灵通却也是出了名的,我还是去买一本《断魂谷名人录》看看再做决定!” “这倒也是!” “那可不一定,南宫雨的队伍能冲进积分榜第六,难道就是靠她一个人?其余人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说的也是,那她的队伍其他人都有谁?” “这个……听说有一个是风三少,其余的好像都是些先天境初期的弟子……” “尼玛,那你还说不一定?风三少是风家的人没错,他骗小姑娘厉害也没错,可是他的修为却也是众所周知的——普通,其余的人你甚至连名字都说不出来,就这你还说不是等闲之辈?” “……” “这么说还是得买牧霄?” “那也未必,南宫雨的队友不出名,修为也低,可是人家战斗力未必就弱了,南宫雨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她那一队的人都和她差不多的话……你们想想!” “就算有这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有多高?” “……那算了,保险点,还是买牧霄!” “赌嘛,当然要冒险了,富贵险中求,老子就买南宫雨,一百元石!” “……就买这么点,还富贵险中求?” “要不你借我点?这已经是我全部身家了,要是输了那就又得去做任务……” …… 赌场的盘口只是这场对决的影响之一,还有大量的武者涌向明月楼,想要一睹为快。 可明月楼毕竟不是谁都能进,没有提前预定位置,那是不可能进得去,更何况这场对决的地点还是在最高层的擂台,顶层的房间一共只有十二个,想要去看这场对决,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 不过,人是群体动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人际关系,所以,真正有实力有身份的人依然可以透过各种关系,找到预定房间的主人,然后拥有一席之地。 所以,一个时辰未到,明月楼的顶楼的十二个房间虽然都足够大,也几乎每个都人满为患。 明月楼天字十二号房间。 牧霄轻轻敲着桌子:“他们那里有什么人过去?” “就进去了两个人,看着面生。怎么,师兄难道担心他们也请人帮忙?” 他身后一个少年低声回话。 牧霄没有说话,沉吟片刻才道:“花兄,你以为呢?” 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俊美青年,正是不久前和楚越交手的花子玉,他面色红润,显然伤势已经痊愈。 “楚越此人不但手段厉害,而且还颇有心机,以他的实力要获胜一场几乎是必然,就算连胜一场两场花某也不会觉得奇怪,可那张谋却偏偏放弃这种优势,强调一人只能上场一次,此中必然有什么猫腻!” “花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牧霄身侧一青年微带不屑,神情高傲。 牧霄微笑道:“花兄,条件是他们自己提的,不管那楚越如何厉害,最多也只能胜一场而已,剩下的四场我们几乎都稳操胜券,你又何必还作无谓的担心呢?” 花子玉目光扫过,淡然道:“我们虽然早有计划,却也未必就能保万无一失!” 牧霄道:“我们已经尽量高估他们的实力,如今南宫雨一去,加上和他们有所联系的花青叶和江翼云等人早就回了山门,就算他们想要找人帮忙,一时间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 旁边的那青年也傲然道:“就算他们能找到人帮忙又如何?以牧师兄的实力,就算是对上江翼云和花青叶等有限几人,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何况,还有褚琳师姐,唐康师兄,再加上花兄你,四场必胜,就算输一场,也无伤大雅!” 顺着他目光扫过,一个其丑无比的肥胖女子,一个气势如刀的白衣青年,几日前被楚越重伤的褚琳和唐康也赫然在座,两人气息圆满,居然也已经伤势痊愈。 听见此人说话,唐康神情平静,一言不发。 褚琳却冷冷道:“双方对战,除非实力碾压,否则战机瞬息万变,谁敢轻言必胜?俗话说,狮不与兔为伍,南宫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普通人相交?自信是好事,可是自信过头,哼哼,那就是自大了!” 那青年满脸通红,看着褚琳,张了张嘴,却不敢说话。 “宋仲,够了!也幸好这里都是自家人,否则这些话被外人听去岂非惹人笑话?花兄,见笑了!” 牧霄摆了摆手。 花子玉微笑道:“牧兄这话未免见外,大家既然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又何必在意这些小节?何况,牧兄还专门送来轩辕护心丹让在下疗伤,今日一战,必胜不敢说,但花某必然全力以赴!” 牧霄也笑道:“花兄客气!以你的实力,即便比起江翼云也不遑多让,你若是都难以取胜,只能说对方实力强大,非战之罪!” 褚琳冷笑道:“牧师兄,难道你真以为今日我们就已经必胜了不成?” 牧霄脸色微变:“褚师妹,你什么意思?” 褚琳板着脸:“我没什么意思!” 唐康道:“牧师兄,褚师妹近日心情不好,不要见怪!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没错,万一咱们今日输了的话怎么办呢,你有没有想过?” 牧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洒然道:“他们几人的资料我们已经反复研究,每个人的实力都经过多方求证,难道还有什么疏漏不成?唐师弟有话不妨直言!” 唐康道:“我们得到的情报基本没错!可是我觉得有一个人被低估了!” “谁?” “张谋!” 牧霄道:“你觉得他隐藏了实力?” 唐康点头:“不错,不过你也别问我要什么证据,这就是一种感觉!” 牧霄皱眉,沉吟道:“好,那就再算上一个张谋!到时候谁对上他小心一点便是!不过,即便再让他胜一局,我们也还手握三场。唐师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康微微摇头。 牧霄拍手道:“那好,今日这场擂台战的目的,各位应该都很清楚了,杀人不是主要目的,取胜才是!” 花子玉道:“在区区五丈方圆的擂台,除非双方实力悬殊,否则的话,要想杀人也绝非易事!” 牧霄点点头,目光环视,道:“时间快到了,褚师妹,你还有说的吗?” 褚琳沉默片刻,道:“你们记得在蛇谷刺杀冯师姐的人吗?” 众人一起变色。 蛇谷冯玉玲被杀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不但断魂谷无人不知,就是外来的武者也大多听说过。 那惊天一箭更是被当初在场亲眼目睹的人传得神乎其神,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一箭应该是入微境的武者所为,倒也并未过于震撼! 牧霄道:“你是说那人和南宫雨的队伍有关?” 褚琳脸色凝重:“他是什么人现在谁也不知道,只是我总感觉他今日似乎也在这附近!” 宋仲不屑道:“就算他在附近,甚至和南宫雨的队伍有关又如何?他既然是入微境,便不可能插手今日这场擂台战!” 褚琳缓缓转头,盯着他:“谁告诉你他是入微境的?” 宋仲脸色一僵:“大家……都这么说,难道不是?” 褚琳一字一顿:“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他绝对不是入微境!” 牧霄也不禁脸色微变:“褚师妹,此话当真?” 褚琳冷笑道:“蛇谷一箭,虽然凌厉无匹,却绝无半分罡煞之气,试问他若真是入微境,何须如此?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唐师弟!” 牧霄心中虽然已经确信褚琳不会说假话,却仍然忍不住看向唐康,因为此事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 一个先天境的武者,能够一箭重创四个顶尖的同阶武者,哪怕对方用的是号称天下攻击力最强的‘落日大九式’,也依然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唐康点点头,眼神中惊惧之色一闪而过,叹气道:“虽然这件事令人难以置信,可事实确实如此,褚师姐说的一点没错!” 众人无不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花子玉凝重道:“褚姑娘的意思,莫非是说此人今晚会替楚越等人出手?” 褚琳微微摇摇头,叹气道:“我不知道!” 牧霄脸色阴沉:“此人若是出手,只怕……” 他话并未说完,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谁都知道,如此厉害的人物若是出手,只怕他们谁也不敢说能取胜,如此一来,先前还信心满满的四场必胜,竟然就只剩下两场了! 花子玉突然笑道:“诸位,我们似乎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身上。 “首先,不管我们几人对上楚越还是张谋,都未必就一定会败,特别是张谋;其次,刺杀冯姑娘的刺客即便在这里,也未必会替楚越等人出手。退一步讲,即便他出手,难道我们就一定会输?你们别忘了,‘落日大九式’固然厉害无比,可擂台战却毫无优势可言!” 牧霄闻言一拍桌子,精神一振。 “不错!擂台不过五丈方圆,根本就没有‘落日大九式’施展的余地,而阳耀学宫的弟子近战短板乃众所周知,所以,花兄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花子玉微笑,眼底却不易觉察的闪过一抹忧色。 褚琳和唐康等人相互看了看,也均知此话虽然看似有道理,实际上却绝对经不起推敲。 首先,此人即便会‘落日大九式’,却未必就一定是阳耀学宫的弟子,就算他是,谁规定他就不能学别的战技,谁规定他近战就一定是短板? 退一步说,就算此人是阳耀学宫嫡系,可是以此人那一箭的修为,即便近战短板,只怕也未必真的就有多短,毕竟,阳耀学宫的护弓术也同样天下驰名! 当然,花子玉的分析并非全无道理,有一点确实是关键——那神秘刺客是否会帮楚越等人出手! 不过,这话也没有人说出来,明白的不会说,不明白的更加不会说! 因为谁都知道,此刻不能再打击士气,否则的话,今晚这一战只怕也就不必打了! 牧霄一副信心十足的表情,淡然道:“时间差不多了,宋师弟,打开门窗!” 宋仲应声打开大门,拉开窗户。 大门打开,阵法失去效果,外面的喧嚣立刻充斥进来,却见周围的房间几乎都是门窗大开,屋内遮掩的屏风也被拉到一边,人头攒动。 更有甚者,连过道上也或坐或站了不少人。 他们所在的天字十二号,正对着楚越等人所在的天字六号,却见对面仍然门窗紧闭。 第一百九十章 路人甲 距离戌时不过一刻钟,天字六号的房门依然紧闭。 “对面是怎么回事,还不开门?” “不会是临时胆怯,不敢应战了吧?” “怯战应该不至于,否则的话先前直接拒接就好了,何必弄得如此难堪?” “南宫雨这队到底有些什么人?” “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 “《断魂谷名人录》?你居然去买万世通那家伙的东西?” “一码归一码,万世通是讨厌,但是人家收集信息确实有一手,最主要的是价钱还不贵。你要不看就还来,哪里那么多废话?” “看,看!呃……除了南宫雨就一个风晴川看着有点印象,其余的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什么张谋楚越——这不会是万世通那小子随便弄来糊弄人的信息吧?” “看清楚再说话!” “……这都些无名小卒,有什么好看……咦,击败江翼云?吹牛吧?” “有没有吹牛不知道,不过这是江翼云自己都承认了的,只不过很多人都不信而已!” “谁信啊,击败江翼云,真特么扯淡不是?” “那可未必!” “怎么,难道你信?嘿,门开了!” …… 随着一声开门的轻响,喧闹的声音瞬间停止。 天字六号的房门缓缓打开,窗户却未开启,大门正对屋内一张桌子,坐着楚越五人,以及另有两名男子,旁边另有一面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一群女子,却是百草堂的弟子。 “风三少,张师弟,时间差不多了吧?” 牧霄等人也端坐未动,只是朗声说道,声音平稳。 风晴川冷笑道:“难道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到时候输了可别哭!” 张谋淡淡道:“有劳牧兄久侯,既然时间已到,那就开始吧!有这么多人见证,我们也不必要什么公证人了,牧兄以为呢?” 牧霄笑道:“当然可以!左右不过就是对战五场,终归是要实力说话,众目睽睽,难道谁还能作假不成?” 张谋道:“牧兄爽快,那咱们就开始吧!” 挑战台是断魂谷的常规建筑,几乎随处可见,却并非完全一样的,因为建造的材料不同,又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普通石头垒成,供先天境以下的弟子使用,数量最多。 第二种是以青金玉石建造,青金玉石坚硬无比,足以承受入微境武者全力一击而不伤分毫,而且,因为先天境以上的武者已经可以真气外放,所以这种擂台还设置有专门的防护阵法。 这一种擂台是专门提供给先天境和入微境弟子战斗的,因为阵法开启需要消耗元石,所以使用这种阵法都要缴纳一块同阶元石作为使用费用! 至于供虚实境武者决战的擂台,那是没有的! 因为已经很难找到他们难以摧毁的东西,即便有,也是极其珍贵,根本不可能用来建造擂台这么浪费。 明月楼中央那座方圆近五丈的圆台,就是一座标准的可以提供给最顶级入微境武者战斗的擂台,所用材料是最上等的青金玉石,而且防护阵法也足以保证围观者的安全。 平时圆台的阵法是关闭的,有歌姬舞者在上面奏乐跳舞,以娱来宾,一旦有人决战,就撤走当做擂台。 今日的擂台战如此引人注目,明月楼主事者当然也十分关注,不但早早就开始清场,而且还专门请来的公证人——虽然牧霄和张谋都说不必要公证人,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明月楼在断魂谷的地盘,自然不敢有半点违背。 随着张谋那一声开始,整个明月楼瞬间安静下来。 牧霄脸上收敛了笑意,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然后举步走向擂台。 没错,他就第一个出战!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也走出一个人来。 牧霄看见那人不禁微微一愣,因为此人根本不是张谋队伍五人中的一个,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想起刚刚宋仲说的,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张兄,这位兄弟好生面生,好像不是你们队伍的人吧?” “牧兄只说比试,似乎也没说一定要是我们队伍的人出战吧?” 张谋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半点波动。 “张兄这是……” 牧霄苦笑摇头,似有无奈之色,心中却是冷笑,暗道如此最好,既然你先用了外人,那一会花子玉等人出场的时候,他们也就更无话可说了! “还能这样?” “这尼玛应该算是作弊吧?” “你管呢,人家当事人都没话说,我们只管看热闹就行了!” “也是,不过也不能算是作弊,既然开始没说清楚,那就不能怪人家钻空子!” “那这么一来,只怕胜负就难料了!” “那也未必,牧霄是早有预谋,而且发起挑战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南宫雨的队伍就算到处找人,这么点时间能找到合适的人?” “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着吧,开始了!” …… 人群嗡嗡议论几句之后,随着双方上场,又再次变得安静。 “在下牧霄,兄弟怎么称呼?” “路人甲!” 路人甲? 对面的青年板着一张脸,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灰白,稍有眼力就能看出应该带着面具之类的东西,一身白衣,周身没有半点配饰,手中长剑古拙暗淡。 他的声音冰冷,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周身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路兄请!” 牧霄心中揣测,按剑道。 路人甲双眸冰冷,目光一转,落在手中剑上,下一刻,剑光便如水银般倾泻而出! 牧霄看似平静,其实从踏上擂台就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本来在他的预想之中,可能会遇到的对手的张谋或者楚越,甚至风晴川也有可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楚越等人居然也会找来外援。 不用想也知道,既然他们找来了外援,肯定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那种,否则和他们自己上有什么区别? 宋仲当初说他们的房间进去了两人,除了这一个,另外一个会不会也是外援呢? 牧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杂念驱除,掌中剑同时出鞘,而且一出手就是绝招! 夺命剑第一式——封喉式! 断魂谷最顶级的三种战技,断魂刀重气势,夺命剑重速度,惊神鞭重技巧,三者虽然最后是殊途同归,但是在细微之处却是各有所长。 牧霄长剑一动,后发却先至,骤然间只见漫天的剑光,好似星星一般闪个不停,他虽看似只出手一剑,却已在瞬间刺出了十余剑——因为速度实在太快! “好!” 周围立刻就有人忍不住喝彩,只凭这一剑,牧霄就不愧是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先天境弟子的天才人物! 断魂刀用出来,刀光是越盛强越见功力,夺命剑却是恰恰相反,剑光越小就越得其精髓,到最高深之处,剑出无影,杀人于无形! 叮! 无数声金铁交击之声最终只汇聚成一声。 路人甲目光毫无波动,他手中握着仿佛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柄剑光交织而成的扇子,只是轻轻的转动一下这柄可任意变幻的‘扇子’,就将牧霄这一剑挡住! 牧霄心中一凛,他虽然早知此人不会那么好对付,却依然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易就化解了他这一剑——即便他这一剑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不过,他心中想着,手中却是没有半点停顿,手腕一动,封喉式再度刺出! 数十点星星般的剑光一闪而逝,飘忽的像是精灵,每一点星光都不离路人甲的咽喉。 路人甲手中长剑一拉,一片剑光倾泻。 他的剑法与牧霄的夺命剑不但迥然而异,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不但剑光盎然,而且凝而不散连成一片,两者相同之处,同样是剑气几乎完全收敛。 不过,收敛剑气固然可以节省真气,但是省力不省心,这种控制的技巧固然可以持久作战,却更耗心神。 “此人是谁,居然能和牧霄拼个旗鼓相当?” “不认识,不过看他面貌显然带着面具,大概也不是像他自己说的是无名之辈,可是此人用的剑法……却又从未见过啊,实在是奇怪得很!” “是啊,这种剑法要是见过一次肯定不会忘记!” “不过,此人出手似乎有些生涩,用的应该也不是他自己平常用的,这样下去,只怕不是牧霄的对手,落败是早晚的事!” “不常用的剑法都能在牧霄手下不落下风?” “也就这么一说,也在两可!” “别说了,看吧,只怕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 台下人不过说了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台上却是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牧霄虽然来来去去都只是一招封喉式,但是却绝无半点招式转换的破绽,他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正如台下那人说的,路人甲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牧霄虽然剑势凌厉,锋芒毕露,路人甲手中倾泻而出的剑光却像是一团极具韧性的网,不但绵软,而且还带着某种无形的阻力。 牧霄看似只要再加一点力道速度,就能突破对方的防线,可是却总差那么一点! 牧霄当然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可是他也同样清楚,路人甲在修为上确实差了他一筹,只要倾尽全力一击,定然可以瞬间结束战斗。 可是,万一这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呢? 因为在倾尽全力一击之后的那瞬间,无论是谁,都定然会处于一个极度不设防的状态,如果是陷阱,那么……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牧霄心中转了一下,立刻就消散了—— 若是对方能在面对他全力一击的时候布置陷阱,那就表示这个路人甲绝对有着碾压他的实力,若是这样,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便是,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来算计? 最主要的,牧霄自信先天境的武者绝对没有这样人,哪怕是江翼云,也绝对不可能在他全力一击的时候设置陷阱! 所以,这一击,势在必行! 牧霄再度出手,身动,剑动! 封喉式! 只有剑光,不见人影! 剑光,只有一点! 而且,这一次,剑光并未散去,反而像是萤火虫一般,看似缓慢,却奇快无比的直射向路人甲的咽喉。 路人甲一直毫无波动的眼神终于闪过一丝惊讶,同时手中长剑挥洒,身形急退。 可是这一次,他那流光般的剑光却再也挡不住牧霄那一点萤火般的剑芒,只稍稍一顿,便直接毫无阻碍的被洞穿! 路人甲一退,再退,人已经到了擂台边缘,若然退出擂台,便算落败。 退无可退! 他手中长剑募得一收,漫天流动的剑光骤然聚拢,依附在剑身化作一道细若游丝般的银芒,紧接着剑身轻轻一抖,银芒爆闪,闪电般射出。 牧霄眼见一击功成,正自有些得意,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浑身的汗毛直竖起来,神魂似乎都在颤抖! 不好! 他根本不及细想,真气全力运转,剑光点点炸裂,一直凝而不散的剑气瞬间爆发,直接撕裂周围空间,发出雷鸣般的爆响,同时身形急退! 轰! 随着一声巨响,擂台上的空间似乎都扭曲一下,就见路人甲和牧霄一左一右,几乎同时从擂台上冲了下来。 怎么回事? 谁赢了? 除了几个修为够高的,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噹! “牧霄胜!” 明月楼请来的公证人乃是入微境的武者,眼光自然不是先天境弟子可比,不过,他的话虽然解开了大部分人心中的一个疑问,对另一个疑问却更加心痒难耐! 最后那一刻到底是怎么了? “路兄,承让!” 牧霄不着痕迹的拍拍衣衫,拱手道。 路人甲毫无表情,目光也毫无波动,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回去。 “牧师兄,有你出马,果然是旗开得胜啊!” 宋仲迎上来。 牧霄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微微摇头:“回去再说!” 一直走进屋子,他坐下之后,看了看花子玉等人,脸色阴沉道:“刚刚一战,诸位都看见了?” 其余人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只是点点头。 宋仲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有些笑不出来,试探着问道:“师兄,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牧霄看了他一眼,慢慢拉开衣襟,只见他肋下的衣衫已经裂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七分剑法 路人甲回到天字六号房。 “抱歉!” 他看着楚越,口中说着抱歉,神情却无半点歉意,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茶。 张谋含笑道:“西门兄客气!” 风晴川惋惜的摇头:“可惜了,就差一点就赢了!不过,西门兄最后这一剑似乎才是你的真实战力吧?” 楚越则淡淡道:“你是故意的吧?” 西门秋叶抬了抬眼皮,冷冷道:“小人之心!在擂台上弓箭没有用武之地,我能坚持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越微笑道:“连三少都看出来了,你最后那一剑与之前的表现可是大相径庭!” 西门秋叶道:“谁没点压箱底的东西,再说了,我和荆风今天本来是喝酒的,谁知道一来就被当做苦力,换你会怎样?” 荆风小声道:“嘿,秋哥今天给你送元石来本就不高兴,结果才刚刚一到你就让他上擂台……哈哈,他没直接上去就认输已经很不错了!” “……” 楚越看着西门秋叶,摇头笑道:“西门兄岂会如此小气?他即便不送过来,楚某也不会有半句话说!” 西门秋叶恍若未闻,瞟了他一眼,目光就转向荆风,轻哼一声:“小风,我们可是马上就要回去了!” 荆风苦着脸看了看楚越,然后缩起了脑袋。 楚越道:“西门兄何时启程?” 西门秋叶道:“即刻就走,否则我何必跑这里来找你?现在东西送来了,咱们也算是两清了,小风,走吧!” 楚越大感意外:“这么急?” 张谋风晴川等人也疑惑的看着他们。 西门秋叶微微垂头,顿了片刻,然后抬头道:“家里来信,让我马上带小风回去,诸位,刚刚一战并非是在下不尽力,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见谅!”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拱手作揖。 楚越等人也连忙站起来。 “西门兄这是哪里话,你能帮忙出手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输赢那都无关紧要!” 西门秋叶看着楚越:“楚兄,承蒙对荆风的照顾,我……家里记下你这个人情,后会有期,告辞!” 荆风眼睛有些微红,他虽然生性跳脱又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却是最重感情。 而且,他与楚越虽然相处时日不长,却因为母亲的关系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此时分别在即,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也不免有些伤感。 “保重,以后去大夏找我!” 楚越拍拍他的肩膀,抱了一下。 荆风仰头甩了甩,大声道:“好,到时候别让我找不到!” 楚越笑:“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找人是必备的技能之一,你若是连我都找不到,只能说明你学艺未精,相信西门兄是不会任你这样跑出来的!” 荆风嘿嘿一笑。 “走了,大男人还做小女儿形状,真是丢人!” 西门秋叶冷冷的丢下一句,然后大踏步走出房间,直接下了楼,荆风挥挥手,紧随其后。 楚越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暗自叹了口气,荆风跟着西门秋叶去,他也算是放心了,总算不用老想着明姨这唯一的儿子的将来了! “这场我们谁上?” 风晴川的询问打破了沉默。 张骥左右看看,忍不住道:“要不……我上?” 风晴川嗤的一笑:“你上还不如三爷我上呢!” “……” 张谋道:“楚兄以为呢?” 楚越摊手,无所谓的道:“谋兄你早就计划好了,何必还要问我?” 张谋摇头道:“那你可就真高看我了,若非西门兄刚刚出现救急,今天这一场擂台战我还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风晴川和张骥同时道:“这么说,现在你就有把握了?” 张谋笑道:“现在嘛,至少有三分把握!若是这一场对方出战的人被我料中的话,那么就又会多两分把握了!” 楚越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哦?那这一场你到底准备让谁上呢?” 张谋点点自己的胸膛:“当然是我自己上了!” 几人面面相觑。 噹! 断魂钟敲响。 第二场。 张谋站起身,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笑道:“我去了!” 风晴川大咧咧的道:“去就去嘛,难道还要我们给你践行?” 楚越笑道:“谋兄如此自信,莫不是想要我们给你温酒,等你斩了对手再喝?” 张骥大力握拳:“少爷,杀了他!” 张谋失笑摇头:“对方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现在谈输赢为时尚早,我只能说尽力,要是输了可别怪我!” 风晴川瞪眼道:“当然要怪,输了你就别回来了!” 楚越拍手道:“正是!” “你们……” 张谋一脸苦笑,一边无奈的摇头,一边抓起长剑缓步而出,一步步走上擂台,正看见同时走出天字十二号房门的宋仲。 “这场我们赢了!” 楚越看见对方出战的人,立刻就笑道。 风晴川怀疑道:“你就这么肯定?” 楚越笑而不语,张骥则嘲讽道:“少爷当然是肯定赢了,难道三少以为楚兄也像你那么没眼光?” 风晴川睥睨斜眼:“手下败将,没有你说话的份!” 张骥:“……” 就在楚越等人议论的时候,对面天字十二号房牧霄等人也在说着同样的问题。 花子玉道:“这场我们只怕是要输了!” 牧霄道:“那也未必,就算这个张谋隐藏了实力,可是宋仲也不弱,先天境大圆满的实力,只要他不冒进,根本就不会那么容易就输的!” 唐康道:“他们第一场就上了一个我们不熟悉的人,实在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好在牧兄赢了,否则全部的计划都要打散重来了!” 花子玉点头:“不错!” 唐康又道:“这一场我们让宋仲上场,本是一手妙招,不管对方是张骥、张骐还是风晴川上场,他都至少有七成取胜的把握,若是对上楚越,就算输了,却也是以我们最弱的一环拼掉了对方最强的一环,依然极为划算!” 花子玉叹气道:“可惜,五分之一的几率却让他撞上了,对方偏偏是张谋上场!这一场宋仲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那后面三场除开楚越一场,剩下可就再经不起什么意外了!” 牧霄沉默片刻,道:“战斗尚未开始,宋仲也未必就输了,两位何必要一再打击自己的士气?” 一直没有开口的褚琳也道:“牧师兄这话说的不错,那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道理,还是看着吧!” 噹! 断魂钟二响。 “第七峰宋仲,请!” “第三峰张谋,请!” 请字尚未出口,宋仲已经先行出鞘,话音一起,剑光就骤然爆发开来。 封喉式! 同样的剑法,在宋仲手中和牧霄手中用出来,感觉又大是不同。 若说牧霄手中的剑光似天空的星星,那么,宋仲挥洒出来的剑光则是流星。 流星雨! 与此同时,张谋脚步移动,长剑斜指,一道剑光宛如实质般凝结在空中,脚步再次移动,又是一道剑光,顷刻间已经留下三道剑光。 剑光首尾相连,形成一个三角形,刚一成形,便急剧的旋转起来,转眼就形成一团白芒,迎着宋仲的剑光直冲出去。 波的一声。 没有什么动静,宋仲那绚丽的剑光撞上白芒之后,像是火星如水,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便悄无声息的湮灭了。 张谋那剑光凝结的白芒竟仍不散,只是骤然一停,由快而慢,又变成三道剑光,被他从中间一剑穿过,凝结的剑气才陡然爆发,剑气森寒,像宋仲激射。 宋仲嘿然一声,袍袖一卷,一掌轻飘飘的拍出,轰然一声,撞碎剑气,他手中长剑颤动,剑光再现。 封喉式! 低阶武者大多只会一种战技,导致攻击方式单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正因为专一,也就更能掌握其精髓,甚至能衍生出别的妙用。 特别是像夺命剑这种地阶临近天阶的战技,足以令绝大多数的武者受用一生。 宋仲的资质其实并不比牧霄等人差,只是他在武道的追求上少了一分韧性,总想寻求捷径,所以他修为尚虽然差了一些,各种稀奇的手段却层出不穷。 他这一招封喉式,便不是单纯的剑招! 剑光依然是同样的剑光,只是多了些隐藏在其中的点点银芒,悄无声息,像是流星的尾巴一般,若是不注意,谁也不可能注意到! 张谋平静如水。 他的脚步舒缓,似闲庭信步,虽然每走一步手中长剑就会挥动一下,或刺或劈或削,然后空中就会留下一道淡淡的剑光,可他整个人却不带丝毫杀气,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写意。 他此时完全不像是一个剑客,反倒是像挥毫泼墨的大画家,挥洒之间就是冠古绝今的神品,又像是一个绝代诗人,信手拈来,便是流传千古的绝作。 美妙而神奇的意境,神仙般的意境! 爽心悦目! 可奇怪的是,剑光在张谋身边盘旋缭绕,却完全没有要做出攻击的意思,只是一道剑光逐渐消失,马上就又有一道剑光出现,始终保持着六道剑光,形成一个奇特的形状。 宋仲自然无暇去欣赏张谋的剑法,他只想着要如何击倒他。 流星似的剑光和银芒转瞬即至! 张谋毫无反应,脚步依然不急不缓,双眸似闭非闭,对眼前的危机似全然未觉。 叮! 缭绕在他身边的剑芒突然飞速移动起来,剑光瞬间被击散,银芒却如长了眼睛一般,突然拐了一个弧线,直接撞上了他手中的长剑。 宋仲心中微微一惊。 张谋手腕一抖,银芒自剑身跌落下来,落下满地的银针! “这是什么剑法?” 风晴川难掩羡慕,问出了几乎是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少爷说,这是七分剑法!” “七分剑法?” “出手七分,留力三分!” “……双方交战,差之毫厘便可能决定生死,居然还留力三分,这是想找死么?” 风晴川大感无语。 楚越却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这留力三分,应该不是对敌留三分,而是对己留三分,难怪谋兄每一次出手都予人一种意犹未尽,却又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矛盾感觉,原来如此!” “……” “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风晴川和张骐张谋一起看着他,好像看怪物一般:“就说这么一句你都能明白?” 楚越摇头道:“明白什么?我不过就是猜测,谋兄这剑法高深莫测,恐怕他自己也只是触及皮毛而已,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明白?” “……我们还是看台上吧!” 风晴川一脸鄙视,张骐张骥一起点头。 台上两人比起刚刚那一场开始的时候还要显得平静。 因为张谋根本就没有主动出手攻击,完全是宋仲占据主导,可是他屡次出手无功不说,还每次都差点被反击落败,便再也不敢轻易出手。 虚实境以下的武者相斗,一般都不会拖延太长的时间,因为他们的真气储量根本不足以支持太久的高强度战斗,特别是某些高阶战技,一次就抽干所有真气也是常事。 像宋仲和张谋这种足足斗了近一刻钟居然都没分出胜负的擂台战,实在是少见得很,不但台下观众看得有些不耐,就是宋仲也有些焦躁了。 其实开始的时候宋仲并不着急,因为张谋不过是先天境初期的修为,而他却是先天境大圆满,拖延时间就是真气消耗的比拼,他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现在过了这么久,宋仲自己快要真气耗尽,张谋却依然气定神闲,再拖下去,只怕不用打,就要直接认输了,他如何能不着急? 背水一战! 宋仲暗自咬牙,就算张谋隐藏了修为,就算他也是先天境大圆满的修为,那大家都战斗了这么久,就不信他还有多少真气储存! 哼,说不定只是一直在假装! 宋仲主意一定,立刻全力出手。 不成功便成仁! 封喉式! 可是,他刚一出手,整个擂台突然爆发出漫天的剑气,轰然一响,他刺出的剑光尚未凝聚便被冲散,一巨大冲击力撞来,他只觉气息一滞,已经被震飞。 宋仲身在半空只觉真气散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经毫无抵挡的跌出擂台! 噹! “张谋胜!” 第一百九十二章 示敌以弱? 两场战斗结束得都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张谋走下擂台,还有些人没反应过来,还满脑子的问号。 就这么结束了? 看见张谋下台,楚越早就迎了上去,不着痕迹的按着他的背心,一口真气度过去,挽着他的手臂走回房间。 “行啊,老张!” 风晴川大笑着要拍他的肩膀,却被楚越隐蔽的架开,他目光一闪,有些明白过来,放轻力道落下。 “最后那一下,真是漂亮,你说,是不是故意想要在百草堂的姑娘们面前出彩?” 张谋笑道:“侥幸而已!我没挂彩就不错了,还出什么彩?”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下让开了楚越的手臂,道:“多谢楚兄,不过下一场就是你了,不必为我浪费真气,我只是有些脱力罢了,休息一会即可!” 檀素灵走过来,拿出一颗丹药:“这是本门自制的补气丹,张兄若不嫌弃,不妨试试!” “多谢檀姑娘!” 张谋吞下丹药,便走到角落凝神调息。 “怎么回事,老张受伤了?” 风晴川低声询问,张骐张骥也神情紧张的看着檀素灵和楚越两人。 檀素灵轻轻一笑,摇头道:“不碍事,一点小伤,最主要还是他真气损耗太过严重,不过,静心修养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张骥道:“那宋仲最后一击根本就没完全爆发就被轰下了擂台,他怎么会受伤呢?” 楚越道:“不是别人伤了他,而是他自己!他们两人对战近一刻钟,其实真气差不多都已经油尽灯枯,宋仲最后舍身一击,谋兄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时机抓得更准,否则胜负还不一定呢!” 风晴川不解道:“可是老张看起来一直都游刃有余啊!” 楚越笑道:“这是他战技的特点,恐怕他就是被人打死,也会是这样悠闲的样子,留力三分,可不就显得游刃有余?” “……” “其实那宋仲若是能抓住机会的话,谋兄取胜的几率也只有一半!” “机会?” “宋仲的真气比谋兄雄厚,若他不是一直攻击浪费,最后也不至于会一败涂地!” “可老张也一直都在发出剑气,他的消耗应该不比宋仲少才对啊?” 楚越笑道:“那不过是谋兄的障眼法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看似一直在发出剑气,实际上来来去去都只是那六道剑气,他所做的只是维持形状而已,只是他做得隐秘,所以宋仲才会被骗过去,不然他哪里有那么多真气支持一刻钟之久?” 风晴川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道:“老张上台之前你就说他赢了,这又有什么根据?” “很简单,因为我见过谋兄出手,而且还没见过比他更精于算计的人,那宋仲修为不弱根基却不稳,薄有心机却浮于表面,这样的人如何是谋兄的对手?” 风晴川无言以对,撇嘴道:“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打完了,自然是怎么说你都是对的!你要真这么神奇,那你说说他们这场会是谁上场?” “毫无疑问,肯定是花子玉!” 楚越缓缓起身,笃定的道。 风晴川惊异道:“你这么肯定?” 张骥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道:“哈哈……三少,对面人家都已经站起来走出门了,当然肯定是他了……哈哈,笑死了!” 风晴川扭头,果然就见花子玉走出对面天字十二号,正慢慢走上擂台,不禁恨恨的咬牙:“楚越这家伙……” ~ 楚越走上擂台,看着花子玉道:“花兄好像也不是那位牧兄的队员吧?” 花子玉淡然道:“你们破例在先,牧兄不过是萧规曹随,不过,楚兄若是介意,在下下台换一位上来跟你打也无不可!” 楚越呵呵一笑:“那倒不必,上次与花兄一见太过匆忙,这次我们不妨好好亲近一番,而且,只怕再换上来也不不是牧兄的队员吧?” “那就是牧兄的事了!” 花子玉神情自若,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楚越既然第二场没上,而且张谋又刚刚才赢了一场,那么他多半就是要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上来压轴。 因此,他才主动请缨上场,只是没想到……若说他们五人中谁最不想碰到楚越,那毫无疑问就是花子玉! 因为只有他和楚越交过手,最是清楚对方的厉害,他当然想杀楚越,可是却并不想像现在这样以身犯险。 任何事情,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无所谓—— 这是花子玉的处事原则! 因为花家已经暗自准备出动两名入微境的高手,只等楚越离开断魂谷就立刻将其击杀,他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险。 花子玉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最主要还是想看个热闹,毕竟楚越倒霉他也是喜闻乐见的,其次就是因为牧霄送了一颗轩辕护心丹给他疗伤,这个人情不大不小,所以才答应出手一次。 可出手归出手,他是一点都不想遇到楚越的。 只是出场的顺序是他自己选择的,现在骑虎难下,要推脱自然是不可能。 楚越按剑:“花兄,难得你我相逢,不如来干脆一点如何?” 花子玉心中暗暗警惕,道:“楚兄想要如何干脆?” 楚越微笑:“咱们就以三招为限!” 花子玉微微一愣,目光一凝:“楚兄就如此自信,三招就能击败花某?” 楚越失笑摇头:“岂敢!在下只是提议而已,怎敢说三招就能击败花兄?” 花子玉盯着他,沉吟道:“那若是三招过后胜负未分呢?” 楚越摊手道:“那自然是平手收场!” 花子玉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已经大是意动。 他承认楚越确实有些手段,和他交手胜算不大,可那也绝非三招两式就能分出胜负,若是他连三招都撑不下去,那他也枉称天才了! 而且,这样一来本来可能失败的一场变成平局,对后面的战局也同样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无论怎么看,三招之约对花子玉都是利大于弊,可是楚越又不是傻子,他这样做肯定不可能像是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楚兄说的这三招,是你我各自出手三招还是算一起?” “不管是各自算还是一起算,都有失偏颇!” “哦?” “只要你我任一人出手满三招,那就算数!” 楚越好整以暇,花子玉却陷入沉默,周围围观的人也低声议论起来。 “这就是据说打败了江翼云的楚越?修为不高,口气倒是真不小啊!” “哪里是口气不小,人家分明是用的计策,自知抵不过对方,所以用三招之约来争一个平局,这都看不出来?只不过如此明显的用意,那花子玉只要不是傻子,就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此人既然能击败江翼云,又何须用什么计策?” “嘿,击败江翼云?谁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有点信!空穴来风,岂能无因?” “那要不我们赌一把?” “赌就赌,谁怕谁?” …… 天字六号房。 风晴川瞪大了眼睛:“小越……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示敌以弱?” 张骥猜测道。 风晴川呸的一声:“示个屁的弱,那花子玉不久前不但找人围攻小越,还亲自和他交过手,难道还不清楚他的底细?” “说得也是啊!那你说他有什么用意?” 风晴川怒道:“三爷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不知道还这么多废话,一边玩去!” “楚兄只怕是动了杀机了!” “叫你……” 风晴川说到一半,扭头却发现是张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不禁愣了一下:“老张你怎么跑过来了,伤没事了?” “小伤而已,如此精彩的一场对战,错过多可惜!” 风晴川赞同的点头,然后又回味过来:“老张你的意思,小越想杀了对面那娘们一样的家伙?” “也许!” “不会吧?若是要杀人直接开打不就是了,还搞个屁的三招之约啊,对面那小子虽然看起来一副娘相,可是实力却确实非同小可,是花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呢,小越三招能杀他?” 风晴川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幸好他还知道压低声音。 张谋沉吟道:“正是因为对方实力强劲难杀,所以楚兄才会提出这三招之约!” “……这尼玛是什么道理?” “我也只是猜测,到底是不是,也得看过才知道!” “……” 擂台上。 “楚兄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花某若是不答应未免有些扫兴,不过,楚兄既然提了条件,在下是不是也要提一个条件才算公平呢?” 花子玉想了片刻,才抬头道。 “哦?” 楚越似有些意外,随即笑道:“花兄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双方相争,总会有个先手后手,楚兄就将这先手让给花某如何?” 花子玉毫不脸红。 观者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花子玉觉得自己连三招都接不了?太夸张了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这种话也说的出来,实在是……” …… 天字十二号房。 牧霄皱眉道:“花兄这是什么意思?” 唐康道:“示敌以弱吧!” 牧霄微微摇头:“就算示敌以弱,可是这……这也……未免太过了!” 褚琳道:“也许,这楚越比咱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你们别忘了,花子玉只是说和他交过手,具体的过程我们却是谁也不知道!” 其余人默然,有暗自点头的,也有暗自不屑的,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天字六号。 风晴川大怒道:“不要脸,太不要脸了,花子玉这家伙长得就娘里娘气的,做事果然就更加不像个男人!” 他说别人娘气,却不知在别人眼中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骥点头赞同:“楚兄定然会拒绝,先手这种东西,自然是谁抢到就是谁的,而且现在还规定了三招分胜负,让了先手就相当于少出一招,这怎么能让?” 檀素灵等人也听得连连点头。 张谋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擂台上。 楚越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这不太好吧?上次花兄就占了先手,这次难得不应该是楚某占个先?” 花子玉很认真的摇摇头:“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楚兄怎能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呢?而且,过去的事情再提的话,也没什么意思,咱们说的眼前,楚兄你提一个条件,花某也提一个条件,很公平嘛,对不对?” 楚越目瞪口呆,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花兄既然都将话说得这么明白,楚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花子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按剑道:“楚兄果然痛快,我们闲话这么久,大家估计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就开始吧!” 楚越摆手:“慢着!” 花子玉一顿:“怎么,楚兄还有什么要说?” 楚越双眼微眯:“楚某还想和花兄赌一把,不知道花兄有没有兴趣?” 花子玉挑眉:“楚兄想要怎么赌?” 楚越道:“就赌我们这场战斗的结局怎么样?至于赌注嘛,花兄家大业大,少了未免面子不好看,那就五万元石好了!” 哇哦! 花子玉还没开口,周围围观的人已经先发出了阵阵惊叹。 五万元石! 虽然只有这场擂台战赌注的一半,可是别忘了擂台战的赌注是小队全体的,十万元石分摊下来,每人最多也就一两万,而这五万元石很明显是楚越自己的。 花子玉迟疑了一下,眼神变幻,然后又恢复平静:“楚兄打算押什么?” 楚越道:“我押平局!” 花子玉呆住,然后摇头道:“这可不行,你押了平局,那我便只有押你胜或者你负,可我们现在有三招之约,谁都知道平局的可能性极大,楚兄你这纯粹就是作弊!” 楚越道:“这么说,花兄你也是想要押平局?” 花子玉毫不迟疑的道:“若是这种赌局,花某自然是要押平局的!” 楚越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么说来,确实就没什么意思,那要不这样,就赌你我谁先出完三招,这次就花兄你先押吧,免得又说楚某作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差点砍死 花子玉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吟片刻,道:“好啊,那花某就押我自己!” 楚越点头笑道:“花兄真是自信,那我也没别的选择了!” 花子玉冷冷一笑,暗道自己占先手先出一招,若是还不能先出完三招,那未免也太无能了! “那就,开始?” 楚越侧身按剑,沉声道:“花兄请!” “第一招!” 花子玉早就蓄势以待,闻言自不客气,口中轻喝一声,剑光爆现。 梅花剑法! 折剑宗以剑为名,梅花剑法作为其标志性的战技之一,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而且它也是地阶战技,比起断魂谷的夺命三式并不遑多让。 剑光一起,随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绽放,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此时方入初春,冬意未尽,春意方起,本就天寒地冻,剑光过处,整个擂台更是宛如冰窖,花子玉周围的地面都长出一层白霜来,空中甚至还隐隐有细碎的雪花飘落! 好! 周围立时有人叫好,楚越眼中也忍不住闪过赞叹之色。 像梅花剑法这种名声在外的战技,除了心法难以为外人所知,有什么特点其实早就耳熟能详,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其长处缺点。 出剑生花,只是梅花剑法的基础,据说它一共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花开花谢花满天,第二层——凌寒独自开,第三层——无花只有寒! 第一层次练其形,第二层次品其精髓,第三层次悟其意。 花子玉虽然尚未到无花只有寒的层次,却已经一脚跨入了‘凌寒独自开’的境界,只是他虽然领悟了‘凌寒’,却显然还做不到‘独自开’,否则也不会剑花一朵接着一朵。 饶是如此,已经是非常了不起! 随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绽放,加上空中点点雪花,简直让人真假难辨。 花子玉做不到‘独自开’,便索性以数量来弥补不足,他口中的‘第一招’三字还没说完,空中已经绽放出五朵剑花——这也已经将近是他的极限。 花谢花飞花满天,以他现在的修为当然不可能达到! 先天境武者,最多也就一剑六花,入微之后,明悟阴阳才能做到一剑九花,等堪破虚实之后,武者炼化阴阳自成天地,真气离体依然可以阴阳转化,生生不息,那时候才可能真正的做到——花谢花飞花满天! 当然,对花子玉来说,这是很遥远的事情。 “一剑五花,了不起!” 上次花子蕲不过一剑三花而已,和花子玉一比,无疑是有天壤之别。 楚越口中赞叹,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脚步一错,身形晃动间似清风般退开丈余,可他按在剑柄上的手却纹丝不动,竟没有半点要拔剑的意思。 ‘梅花’如影随形! “开!” 花子玉一招出手,本想着各种楚越可能的应对方法,见他一退,顿时就放了三分心,一声轻喝,第一朵‘梅花’绽放,立时化作数十道剑气,砰的一声撕裂空气,箭矢般激射而出。 楚越身形晃动,游鱼般避开。 “开!” 第二朵‘梅花’直冲过来,砰然炸裂,剑气更急。 “开!开!开!” 下一刻,剩下三朵‘梅花’盘旋而至,左、中、右没有半点遗漏,几乎同时炸裂开来。 瞬时间,整个空间剑气纵横,寒气几乎要让人气血凝滞,空中雪花飘落,阵阵雾气弥漫。 花子玉当然不会以为这样就能给楚越制造多少的麻烦,他这一招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先手的优势扩大,若是有机会就全力一击击败他,若是没机会,那么三招用尽,这场战斗也依然就结束了! 楚越一退,再退。 他退得居然并不快,腰间长剑依然并不出鞘,一边退,一边挥掌荡开剑气,而且他退得也极为奇怪,只是退,却并不闪避,反而是将每一道剑气都拨弄一下,只不过他动作隐秘至极,加上雾气弥漫,根本没人注意到。 随着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等花子玉的‘梅花’完全绽放的时候,楚越已经有些招架不过来,而且身后不远就是擂台的边缘,也已经快无路可退。 就在这一瞬,楚越突然身形变快,疾光电影般转了一圈,谁也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唯有明月楼的那位公证人忍不住‘咦’的一声。 下一刻,楚越身形冲天而起。 花子玉脸色不变,楚越既然不能后退,也不可能入地,当然只有往空中走,这也是他的目的,空中无法借力,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将大打折扣。 楚越如他所想,那这一场对战他已经赢了大半。 剑气尾随楚越直冲半空,无数道剑气并拢,寒气汇聚,就仿佛一条白龙,欲择人而噬。 如此威势,别说是先天境武者,只怕是入微境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会如何应付? 不但周围的围观者心中好奇,就算是花子玉手中的剑也顿了顿。 他当然不是因为好奇,就算他确实有几分期待楚越会如何应付,也绝对不可能现在停下来,谁都知道,面对楚越这种手段莫测的高手的时候,决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花子玉当然不可能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 他停顿,不仅是为了蓄势,更是为了等待! 等待出手的时机! 因为不管楚越如何应对,不论是躲避,还是出手击溃剑气,只要有所行动,只要出招,就定然都会露出破绽。 而在那一刻,就是花子玉出手的一刻! 先手,在实力悬殊的对战中或许无足轻重,可是在双方实力旗鼓相当的对战中,往往都会有着决定胜负的作用。 只是……他会如何应付? 花子玉突然也忍不住想。 他身在半空,难道会用登天步? 不会! 登天步固然绝世无双,可是却不适合用作后手,因为这一式战技需要蓄势,若是出其不意,自然能蓄势而功,可现在楚越完全处于被动,根本没可能蓄势。 所以,即便他用了登天步,依然不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除了登天步,还有可能怎么做呢? 硬拼? 花子玉再度暗自摇头,他这一招已经完全爆发出来,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道都已经完美凸显,楚越若是硬接,定然会吃不消的亏,他不是傻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傻事。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闪避一途了? 花子玉笃定,楚越此时身在半空,若是闪避,那一口真气必然耗尽,那时候他若出手,至少有八成把握将其击败,最不济也能将其扫下擂台! 心念如电,千百个转折也不过弹指一瞬。 楚越依然没有拔剑,只是脚步错落,凌空踏出! 登天步! 居然是登天步? 花子玉几乎想要揉眼睛,登天步这种特殊的战技,但凡见过一次,就绝对没有错认的可能,更何况他还亲身体会过,自然更无认错之理。 可是这种情况之下用出登天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越身形冲起,即便用出登天步,依然不可能比激射而来的剑气更快,可是他神情毫无波动。 剑气冲天! 无数的剑气直冲上来,带着浓密的雾气,楚越整个人在这瞬间似乎就被淹没在其中。 登天步——第二步! 就在这一刻,他腰间长剑也终于出鞘! 呛! 长剑倏然落入他的手中,接着剑光乍起,一点银芒飞快的围着他画了一个圆圈。 于此同时,剑气终于冲至,楚越也完全被剑气所淹没! 结束了? 不! 花子玉突然心生警兆,手中长剑不假思索的刺出,一直蓄势待发的剑招倾泻而出。 “第二招!” “好!” 几乎同时,半空中突然传来楚越的声音。 他这一个‘好’字出口,空中浓密的雾气突然急剧收缩,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怪兽一口吸入肚子,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就已经变得清明如初。 楚越手中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回,负手半空,突然身形闪动,脚步一错。 登天步——第三步! 这一步踏出,花子玉登时脸色剧变! 因为刚刚明明气势平常的楚越,在这一步之后,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冲天而起,仿佛崇山峻岭,令人一见便不自禁的生出难以抵挡的念头。 变化得诡异而突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又是什么特殊的战技? 花子玉有些惊疑不定,只是现在当然不是去考虑这个问题的时机,他久经世故,虽惊不乱,暗想就算楚越登天步用出来,他依然占据了先手。 何况,登天步虽然厉害,却不是先天境武者能完全发挥威力的,上次吃亏,主要还是因为被楚越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未必会伤得那么重! 现在他这一剑出手在先,剑势已成,当然更无退缩之理。 登天步? 那便再试试,看到底是否虚有其名! 花子玉心中瞬间涌出一股豪气,真气爆发,梅花剑法全力施展开来。 一朵,两朵,三朵……六朵! 六朵‘梅花’几乎同时出现,连成一线,微微颤动,轻飘飘的斜射半空楚越,颤巍巍的好似被风吹过去般,却似缓实疾,转瞬即至。 一剑六花! 围观的武者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境界限制的极限,绝非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空中寒气大盛,形成一股呼啸的寒风,地面凭空生出一层冰凌,空气中再次凝结出片片雪花。 冰天雪地! 楚越再跨出一步。 第四步! 他周身的气势再度成倍增长,整个空间似乎都有些不堪重负,迎面而来的寒风好似碰上一座无形的大山,呼的倒卷回去,形成一股旋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花子玉脸色凝重,他知道下一刻楚越的登天步便要踏落,也就是他正式攻击的那一刻。 因为楚越若是再踏出一步,他的气势将会再度翻倍,那么强烈的气势根本就不可能是先天境武者所能承受,到时候花子玉固然必死无疑,他自己能否保命也是两说。 “开!” ‘梅花’绽放,不是一朵,而是五朵。 五朵‘梅花’在楚越脚下连续绽放,明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却偏偏让人看得无比清晰,似乎这一个瞬间已经被分解成了无数个小段。 剑气撕裂空气的声音连成一串,听起来让人爽心悦目,若是闭上眼睛,任何人都会相信——这,就是花开的声音! 攻击,美丽而致命! 连花子玉都对自己的这次出手极为满意,果然,好的对手才能更容易激发出人的潜力。 可是下一刻,花子玉就变了脸色,因为他攻击的目标——楚越,突然不见了! 楚越当然并不是真的不见了,而是他那宛如山岳般的气势突然不见了,气机牵引之下,花子玉所有的攻击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只感觉难受的想要吐血。 “第一招!” 楚越的声音响起。 呛! 他背上长刀出鞘,随着刀光,那无比强大的气势也再度出现,却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他的刀上! 一刀劈下! 这一刀挟着山岳般的气势,用劈山断海来形容绝对不会有半点夸张,刀锋尚未落下,防护阵法似乎都有些微微震动,连周围围观的人也看得有些心惊。 花子玉脸色剧变,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刀。 退! 如此凌厉的一刀,要挡肯定挡不住!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被这一刀完全吸引,楚越和花子玉两人反而成了陪衬。 长刀落下! 五朵‘梅花’绽放的剑气只稍一停顿,在抵挡了不到一眨眼的瞬间,就被轰然击溃成游荡的劲气,巨大的刀光势若无阻,直往花子玉当头落下! “开!” 花子玉脸色苍白,身形似电,往后急退。 最后一朵‘梅花’绽放,这本就是他留下以备万一的,也打算予楚越致命一击的,没想到却真的用上了,只不过完全不是预期的用处。 只要稍稍阻拦,他便可退下擂台! 至于胜负,自然是要先保住性命再说! 可是,这一朵‘梅花’尚未绽开,一道指风凌空而至,瞬间就凋谢了! 无为指! “啊……” 看着由远而近急速落下的刀芒,花子玉眼见毫厘之差却退之不及,饶是他心志坚毅,也不由得绝望的大叫一声,砰然一声,带着一蓬血迹,跌出擂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压轴之战 轰! 长刀斩落,擂台的防护阵法明显颤动一下,整个明月楼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噹! “楚越胜!” 一片寂静,没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就连那公证人似乎也被震撼了,在停留了片刻之后才说出结果,。 嗡! 人群这才炸裂开来,看着楚越的目光各异,有诧异,有惊奇,有畏惧,有敬佩,有嫉妒……,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好厉害的一刀……” “这是什么刀法?” “说此人击败了江翼云,现在看来只怕并非谣传!” “哈哈,早知道就多下点赌注了,愿赌服输,你不是想要赖账吧?” “江翼云这先天第一人的名号,只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这楚越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如此厉害?” “是啊,就连万世通这家伙的《断魂谷名人录》上面也不过寥寥数语,只说实力非凡,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也正常,断魂谷十数万弟子,谁能把每个人的底细都摸清楚?此人先前谁都没听说过,如今一下冒出来,暂时自然不会有多少关于他的信息了!” “如今打了三场,牧霄的队伍连输两场,这场擂台战只怕结果难以预料了!” “嘿,牧霄这家伙欺软怕硬,等南宫雨走了之后才发起挑战,谁知道人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踢上铁板那纯粹是自讨苦吃!” “正是,这下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十万元石啊,啧啧!” …… 楚越飘然落地,看着被牧霄等人扶起的花子玉,毫不掩饰眼中的惋惜:“花兄,承让!不过,你我都没有用尽三招,我们的这场赌局是就此作罢还是以后再比呢?” 花子玉脸色没有半点血色,胸前一片血迹,衣衫尽裂,一道尺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若是再深半分,心脏都会被劈开两半,实在是惊险至极。 事实上,若非在最后那一瞬奋力闪避了一下,他已经被楚越一刀两断。 “咳……,楚兄客气!咱们来日方长,赌局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花子玉眼神中露出怨毒之色,可他终究城府极深,心知口头上的争吵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即便占尽便宜也于事无补,终究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楚越笑着点头,可是眼神冰冷:“好啊,那楚某倒是十分期待下次和花兄交手了!” 花子玉杀他在先,楚越自然不可能没有半点想法,这场擂台战之前,他就想要借机杀之,只是他知道花子玉也非易于之辈,因此才大费心机,用尽手段,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实在是有些可惜。 牧霄皱眉道:“楚兄,就算你……胜了花兄,我们这一场擂台战的胜负也还殊难预料,又何必再冷言冷语,何况,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他本来想说侥幸,可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别的事情或者有侥幸的成分,刚刚楚越那一刀却有无数人看着,绝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侥幸。 楚越冷然一笑:“牧兄这话一点没错,来日方长嘛!楚某也很是期待与牧兄一战,想必你不会令楚某人失望了?” 牧霄脸色微变,冷笑道:“有的是机会!”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可想到楚越刚刚那近乎无敌的一刀,他自忖也并无半分把握。 楚越目光扫过,转身走下擂台。 “不错,没给三爷我丢脸,来来来,这一杯酒算是三爷犒劳你的,干了!” 风晴川递过酒杯,拍着楚越的肩膀,一副帝王奖赏手下将军的模样。 张骥做出一副沮丧的表情,摇头叹道:“楚兄,你这样实在是打击人啊!” 楚越一口喝干杯中酒,笑道:“骥兄,你这么说,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回你啊!” “漂亮!” 张谋赞道。 “楚兄这一战,以后只怕不会再有人说你战胜江翼云是侥幸了!” 张骐毫不掩饰自己的惊佩。 檀素灵眼神异彩闪动:“楚兄果然不凡,难怪……呵呵!” 楚越自然知道她所指为何,不禁苦笑道:“他们捣乱也就罢了,檀姑娘你何必还来插一脚呢?” 檀素灵掩嘴轻笑。 “这一场该三爷我上了吧?放心,不管他们谁上,三爷都会一刀斩落,绝对比小越还来得利落!” 风晴川整装待发。 张谋摇头道:“三少别急,这一场轮不到你!” 风晴川一愣:“轮不到我?那是谁,大张?总不会是小张吧?” 张骥和张骐也表情迷惑。 “也不是他们!” “难道你还找了别的人?” 风晴川目光移动,在屋里遛了一圈,表情更加疑惑:“你不会是想让檀姑娘上场吧?老张,我说你要是这么做也就有些过分了,檀姑娘虽然修为不俗,可她慈手仁心,一向只救人,怎么能让她去做这种事呢?” “谁说是檀姑娘了?” 张谋哭笑不得。 楚越笑道:“三少,谋兄早就安排好,你等着看不就行了?” “也是!不过……到底是谁上?” “……”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人家都要上场了,就算不是我出马,总得有个人去撑场子吧?” 张谋道:“这一场……没有人!” “没有人?” 几人都吃了一惊,风晴川怀疑道:“老张,都这个时候,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这一场真没人!” “那……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一场直接认输?” 张谋道:“擂台战一共五场,如今打完三场,我们两场在手,就算这一场认输,也还有最后一场!” 风晴川不解的看着他:“就算这一场放弃了,那下一场还不是三爷我上,你这么搞来搞去有什么用?” 楚越道:“谋兄的意思,只怕下一场也不一定是三少你上去打!” 风晴川瞪眼道:“扯淡,那除了我还有谁?难道你还找了谁过来帮忙?” 张谋和楚越均已出手,剩下张骥和张骐都比风晴川差了一筹,如果没有外人的话,除了他,也确实无人可用。 张谋点点头:“确实……” 他话还没说完,风晴川已经急了眼:“老张,你是看不起三爷我是不是?一个高手就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你居然还去找外人帮忙?三爷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找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高手,哼哼!” 张谋笑道:“等你看见的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了不起了!” 风晴川不屑道:“是吗,那人在哪里呢?那一会三爷我就先称称他的斤量,看他有多了不起!” 张谋看着窗外:“人……马上就到!” 风晴川瞪眼道:“这家伙架子还这么大?要是这一场完了,他还不了怎办?” 楚越也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道:“三少不必担心!一场对战,若是有一方无人上场,规则上是要等待一百息的时间,以这人的速度,足够赶过来了!” 风晴川惊奇道:“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知道来的谁?” 楚越颇为神秘的一笑:“我就是一猜!” “装神弄鬼!” 噹! 断魂钟响。 唐康走出天字十二号房门,飞身上了擂台,按刀而立。 众人的目光一起盯着天字六号,都在暗自猜测他们到底会是谁出战,可是等了片刻,却见楚越等人低声交谈,居然都没有动作,好像已经忘了这场对战。 “倒计时开始!” 明月楼公证人漠然道。 “怎么回事,他们……是要放弃这场?” “放弃?就算放弃了这场,难道最后一场也继续放弃?要是这样的话,那开始还打个屁啊?” “也许他们就是等最后一场才上呢?” “那有什么区别,这一场上去赢了整场擂台战他们就赢了,这场放弃,若是下一场输了,还不是整个都输了?” “呃……” “会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呢?” “倒计时一百息,拖延这么一点时间有什么用?要拖延时间那还不如上去一个人,多少总能打个几招啊,随便转几圈,也肯定超过一百息了吧?” “……这倒也是啊!” “那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 天字六号。 “听听,人家都怎么说的,丢人,真是丢人!” 风晴川背着手转来转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三爷我上去打一场呢,哪怕就算输了,至少也比现在好看吧?” 张谋默然无语。 楚越道:“三少,谋兄只是不想你上去受伤!” 风晴川大怒:“受伤?哈哈,三爷我就是谦虚一下,你还真认为我打不过台上那小子?” 楚越点点头。 风晴川气得直翻白眼,“好……好,就算三爷我打不过他,拖延下时间总行吧?你总不至于以为我连一百息的时间都撑不过去?” 楚越不说话,可是表情却很明显的默认。 “呵呵……原来三爷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废物,是吧?” 风晴川气极而笑,看着楚越那有些戏谑的笑意,突然拍了拍脑袋:“不对,你们两个家伙是故意来寻三爷我开心的,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老实交代!” 张谋失笑摇头。 楚越也笑道:“三少你自然不是废物,只不过唐康此人……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风晴川彻底冷静下来,沉吟道:“这小子虽然修为比我要高些,可是……难道我还真撑不过一百息?” 楚越道:“三少还记得‘炼血魔功’吗?” “炼血魔功?” 风晴川一愣,他当然记得。 两年前他初入先天,被同样修为的洪武奇一招击败,那是他引为人生耻辱的事情之一,别说忘记了,简直就是刻骨铭心,后来他还专门去查阅资料,用心研究了一下‘炼血魔功’。 “你是说唐康也会‘炼血魔功’?” 楚越点点头:“不错!” 风晴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唐康如果真的会‘炼血魔功’,那么楚越的话还真没有半点夸大。 当然,炼血魔功也并非无法破解,毕竟它在攻击的时候还是有些征兆的,只要时刻留意,硬接不了直接躲开就是。 可现在是擂台战,整个擂台不过方圆五丈,听起来不小,可是对先天境武者来说,也就一两个呼吸的距离,和触手可及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下要躲,就只有后退,而唐康练的战技又是势大力沉的断魂刀,一旦势成,风晴川必败无疑,到时候落败事小,万一受伤才是得不偿失。 因此,张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风晴川上场。 “要是这一场不是唐康,他等到最后才上场呢?” 风晴川还有些不甘心的问。 张谋淡然道:“实力上看,褚琳比唐康要强一点,所以多半都是她最后压场,当然,事实上不管他们最后是谁上场,都没有差别!” 言下之意,显然是这位还未到场的神秘帮手根本就不怕唐康的‘炼血魔功’! 风晴川的好奇心好胜心同时被吊起来:“这么这么夸张?到时候他被三爷我打败哭鼻子的话,可别怪我哦!” 楚越笑道:“到时候谁哭只怕还不一定呢!” 风晴川瞪眼,话却不敢再接下去,张谋和楚越两人都如此笃定,那就说明这人的实力定然是在他之上,若是话说的满,到时候只怕面子上不好看。 几人相处日久,自然知道风晴川的德性,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打什么算盘,都是笑嘻嘻的看热闹。 噹! “唐康胜!” 这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牧霄等人虽然不战而胜,可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反而都脸色有些凝重。 “褚师妹,最后一场,就看你了!” 褚琳瓮声瓮气:“我尽力而为!” 花子玉几乎被楚越一刀砍死,吃了丹药之后依然面无血色,气息却已经缓了过来,他仍然坚持没走,就是想要看一个结果,因为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诡异。 “他们定然还有什么后手,褚姑娘你当心些!” 几人看着气息微弱的花子玉,既有些同情又暗自庆幸,同时又有些感激,因为他们都知道当时不管是谁面对楚越的那一刀,只怕都差不多。 只能说,花子玉实在是比较倒霉,因为当时本该唐康上场的,谁知道他毛遂自荐,结果却变成了替人挡灾。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花子玉临时换场其实是想避开楚越的,最后却歪打正着,更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 第一百九十五章 酣畅淋漓 噹! 最后一场开始。 褚琳手提双斧,大步走上擂台,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声响,这威势,这体型,这长相……不必打,已经能吓退不少人。 “这就是人称女金刚的褚琳?” “除了她,谁能长成这样……” “褚琳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可手底下却是实打实的,你小心被她听见,揍你一顿的话,只怕半条命就没了!” “女金刚褚琳,据说也是天生神力,甚至还有人将她和南宫雨相提并论,不知道她们两人要是打一场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褚琳虽然身体条件极佳,只怕还比不上南宫雨,更何况南宫雨无论是心法战技都是顶尖的,褚琳怎么比得上?” “正是,不过是谣传罢了,如果褚琳真有堪比南宫雨的实力,怎么不见她去挑战?” “不过,我以为褚琳比起南宫雨就算有所不如,应该也相去不远,至少也有一拼之力!” “这可谁也说不清了,南宫雨如今离开断魂谷,自然是回大夏北疆军营,褚琳和她这一生只怕也未必会再有交道!” “是啊,可惜了!不过,他们最后一场到底会是谁上场,怎么还没人出来?” “难道又不战而降?” “不会吧?” “……” 围观的人群这才发现,褚琳已经走上擂台了,楚越这一方居然还没有动静。 噹! 断魂钟再响。 “倒计时开始!” 随着公证人话音,周围人群有嗡嗡的议论起来。 “呵呵,这下可好看了,简直就是虎头蛇尾嘛,这连台都不上了,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也许是在等人呢!” “等人?扯淡,这么点时间能等到什么人?” “他们恐怕是就这么放弃了!” “也许,不过想想也正常,楚越那些人,剩下的修为都太低,就算是那风三少,只怕也不是褚琳的对手,上台一战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照你这么说,以后但凡有擂台战,只看修为就行了,那都还比个屁啊?” “我是就事论事,你这纯粹就是强词夺理!” “狗屁,拳头大就是理,不服气是不是,那走,敢不敢跟老子上擂台?” “哼,走就走,谁特么还怕你不成?” 断魂钟旁特制的沙漏中的细沙正慢慢滑落,时间也在慢慢流逝。 天字六号。 “还能不能来了?” 风晴川搓手,神情焦虑。 “应该可以!” 张谋望着窗外喃喃道,神情虽然很平静,可是眼神中却还是不禁闪过一丝焦急,显然他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风晴川气道:“你老是看着天上做什么,难道那人还能长翅膀飞过来不成?” 楚越突然道:“快了!” 风晴川等人都精神一振,一起望向窗外的天空,却见淡淡的夜空下,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只剩下淡淡余光,依稀可见天空蔚蓝,可是却哪里有什么东西? “小越你开玩笑?” “谋兄的碧眼金雕,看见了吗?” 众人顺着他手指,这才隐约看见一个黑点,不禁大感无语。 风晴川一脸呆滞的看着他:“我说有翅膀飞过来,你就让我看一只鸟……三爷今天非掐死你不可,你们别拦我……千万别拦我啊……” 张谋笑着解围:“三少,楚兄说得没错,鸟到了,人也就不远了!” 风晴川动作停顿,过了片刻,然后用力按着额角:“去你们大爷的,三爷不管了,不管来的是谁,今天我都非得先揍他一顿再说!” 张骥看着沙漏,有些担心的道:“少爷,时间来得及吗?” 一百息的时间已经流逝过半。 褚琳手提双斧,沉声道:“谁与我一战?” 一片寂静。 “我……” 风晴川话还没出口,就被楚越一把捂住,好不容易挣脱:“你拉住我做什么,你看那丑女多嚣张,你大爷的,还谁与我一战,三爷受不了了,你们别拦我!” 楚越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不必,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来了?” 风晴川转头四顾,然后指着沙漏道:“这时候骗我还有意思?你大爷的,都只剩下不到二十息的时间了,就算是输,上去打一下总比不战而降强啊!” “谁与我一战?” 褚琳再次出声,她整个人的气势也不断增长。 谁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台上,还如此蓄势是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她隐隐有一种紧迫感,似乎正有一个强大的对手飞速而来,若是不先蓄势以待,根本不足以应付。 “你听听……” 风晴川指着褚琳,气不打一处来。 楚越淡然,笑道:“真来了!” “真……” 风晴川突然脸色微变,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楚越,见楚越戏谑的笑着点头,登时面若死灰。 “老张,我去你……你们大爷的,小越,你也坑三哥我……” 张骥和张骐神情一动,然后便露出喜色,“三少,刚刚谁说等人来了之后要揍一顿,现在来了,哈哈,你去吧,这次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拦你的!” 轰隆! 一阵特殊的声响隐隐传来,由远而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瞬就到了明月楼外,好似有凶兽奔驰而来,整个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我来与你一战!” 一人远远的说道,几乎同时,轰隆的声音已经冲进明月楼,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见楼梯口一道红影闪现,根本未做停留,双足猛的一顿,直接就冲上了擂台。 呜! 红影刚刚冲过擂台防护阵,人未落地,手中巨大的铁枪已经呼啸刺出,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直到此时,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牧霄等人更是脸色剧变。 “南宫雨!?” “真是南宫雨?” “不是说她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哈哈,真是峰回路转,难怪他们一直等着没人出手了,原来留了这么一着厉害的后手!” “牧霄这次算盘只怕是彻底打错了……” “算计别人,结果却反而被人算计,哈哈,你看他脸色,十万元石啊,啧啧!” “你们也别下结论这么早,褚琳也未必就输不是?” “是吗,嘿嘿,那你问问,看有几人觉得褚琳会赢?” “我倒觉得确实不一定,南宫雨确实厉害,但是她修为摆在那里,褚琳怎么说也是先天境大圆满的境界,真气定然更加雄厚,胜败也未必就那么明显!” “反正我觉得南宫雨一定会赢,要不咱赌一场?” “……” 来的当然是南宫雨,除了她,整个断魂谷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赶路的。 台下人争论得激烈,可台上战斗更加激烈,只是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南宫雨和褚琳两人都是攻击性强烈无比,对她们来说,战斗就没有防守两字。 南宫雨凌空一枪,看似仓促,却是凌厉无比,她一路奔来,本身就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再加上破阵枪强大的攻势,一般人根本就不敢硬接。 可是褚琳也非同寻常,她天生就有着强烈的战斗直觉,所以战斗还未开始,她就开始蓄势,南宫雨赶到的时候,她正处于气势巅峰,当然没有退让之理。 噹! 褚琳根本没有招架,直接一斧劈出,正中破阵枪枪锋,身躯一旋,另一柄斧头已经顺势劈出,顺着让过的枪尖整个人旋风般卷了过去。 “旋风斧?” 南宫雨双眼一亮,长枪一抖,荡开斧头,又是一枪刺出,噹的一声正中斧面。 褚琳身躯急转不停,周身气势也越来越强大,双斧随之急速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连身形也看不清楚,整个人都变成了一股龙卷风一般的虚影。 风声飒然,撕裂空气发出爆裂之声,无数斧影形成的旋风不但声势惊人,杀伤力也绝对强得无法想象。 褚琳旋转形成的旋风初始直径不过数尺,可转眼就变成近丈许,片刻就达到两丈,三丈……,同时急速向南宫雨扫荡过去,所过之处,连地面似乎都被刮去一层。 “果然是旋风神斧!” 南宫雨眼神愈发明亮,见褚琳如此威势,她不但没有半点退缩畏惧,反而战意更加高昂。 破阵枪! 她手中长枪一颤,然后便急剧旋转起来,粗如儿臂的枪杆越转越快,瞬间已经幻成一团似有若无的虚影,枪头上的红缨在高速旋转之下变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红影。 “破!” 红影乍现,南宫雨猛的跨步,破阵枪破空而出,直刺旋风中心,就像是一个钻头,直接刺入。 轰的一声巨响! 枪影溃散,巨大的旋风也骤然一停。 南宫雨身躯一仰,不可控制的向后滑出丈余,她手中长枪一顿,放才止住退势,白玉似的脸上红晕一闪,随即恢复如常,然后长枪一指,脚下用力一顿,人枪合一,又箭矢般射了过去。 褚琳那巨大的旋风同样被击退丈余,而且虽然只是一个停顿,威势却因此立刻大减,笼盖的范围直接缩小大半。 可是,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那道旋风就又变得强大起来! 更强,更快! 南宫雨手中的破阵枪旋转更急,而且她半空中的身躯也同样急速旋转起来,连人带枪,整个人如同陀螺一般,转瞬就变成一道红影,似夭矫的飞龙! 双方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都是直接对撞过去,以硬碰硬,强者胜,弱者溃! 谁胜谁败? 周围落针可闻,所有人连大气都不出,完全被即将碰撞在一起的这一击所吸引。 不管结果如何,这一战都必然令所有人难以忘记。 根本不需一眨眼的时间,双方已经接近,可就在这一瞬间,南宫雨‘化身’的那道疾若闪电的红影突然半空一个转折,居然放弃刺向褚琳那道旋风,反而刺向地面。 不对,不是地面! 而是褚琳最下方的跟脚之处——那是旋风的起源所在,也是最强大最不易被攻破的所在,可一旦攻破,这一招就会失去支撑,立刻瓦解! 最强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关键的所在! 气机牵引之下,褚琳立刻就发现了南宫雨的意图,心中凛然,却又无计可施,因为现在她的招、势、力已经连成一体,根本不再受她控制。 不过,褚琳也无所畏惧,如果南宫雨连她这一招最强的一点都能攻破,那么她没什么可说,这是实力上的差距,根本不是一些小手段能弥补的。 南宫雨这一击如果破了旋风,那么褚琳自然是必败无疑,反之,她自己便极可能被褚琳的双斧切成碎片。 简单,直接! 这正是南宫雨一贯的风格,绝对不会有丝毫拖泥带水。 旋风与红影终于撞在一起。 可是想象中强烈碰撞并没有发生,褚琳的旋风没有顷刻消散,南宫雨也并没有被切成碎片,甚至连一点特殊声响都没有。 怎么回事? 下一刻,异变突生。 褚琳巨大的旋风突然凭空飞起,直冲向半空,南宫雨身形转折,如影随形般直刺她的脚下,无数道枪芒与旋风相撞,发出一长串刺耳的声响。 围观的大多数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像楚越等人却知道——褚琳输定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喜欢以硬碰硬的南宫雨居然也玩起了技巧,看似要硬拼,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反而以巧力将褚琳挑了起来。 很显然,没了立足之地,再强的旋风也支撑不了多久。 南宫雨一枪挑起褚琳,更无丝毫停顿,枪势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至,每一枪刺出,褚琳身形都会被抬高一分,巨大的旋风也会减弱一分,而她自己的气势却会增加一分。 看起来,她就像是在玩杂耍。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褚琳纵然第一时间就知道情势不妙,却也毫无反抗之力。 十余枪之后,南宫雨已经气势冲天,她骤然身形闪动,凌空一枪横甩,枪杆势若雷霆般横扫过去。 轰! 旋风彻底溃散,褚琳身形显出,半空中仍不断旋转,手中一柄斧头当啷落在擂台,整个人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跌出擂台,在地上仍翻滚不止。 噗! 褚琳一口鲜血喷出,颓然昏迷,不省人事。 噹! “南宫雨胜!” 第一百九十六章 马后炮 闹得沸沸扬扬的一场擂台战以南宫雨将褚琳扫落擂台而告终,这个结果既让人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对战结束,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的人赢了赌注,有的人输了赌注,当然,输的最惨的还是牧霄一行人,不但坏了名声,还输了十万元石,可以说面子里子都丢了。 所以,南宫雨还没下擂台,他们就灰溜溜的离开了明月楼。 尘埃落定,天字六号房。 认识的不认识,寒暄,然后落座。 风晴川一脸谄媚:“小雨,你要是晚来一步,今天我们丢人就丢大了!” 张骥道:“南宫小姐,刚刚有人说要……呜呜……” 风晴川一把捂住他的嘴,直接拉到了角落,低声交谈几句,然后就见张骥一脸得意且满足的点点头,很显然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协议。 南宫雨甩甩一双马尾,看着楚越和张谋:“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非得让我这么急赶过来啊!” 张谋道:“这事怪我!” 楚越笑道:“哈哈,谋兄定然是怕早告诉你走漏了消息!” 南宫雨一瞪眼:“你觉得我会到处乱说?” 楚越笑道:“你当然不会乱说,但是你藏不住事,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不管是花子玉还是牧霄都有几分心机,你若不走,他们只怕未必就会上当!” 南宫雨偏头想了想:“好像也是!” 张谋苦笑道:“小雨姑娘你别被楚兄骗了,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当时还不敢确定这件事,否则怎会让你赶得如此急?” “不管你们的,反正我马上就走了,你们赢了这么多,肯定要分给我的是不是?” 南宫雨说着伸出白生生的手掌。 张谋拿出三块二指宽的玉牌递过去,道:“这么急就走?” 南宫雨道:“他们还等着我呢……我能分这么多?” 这玉牌类似于普通人通用的银票,是武者为了方便携带元石而特制的货币,也有着不同的面额,张谋拿给她的三块玉牌就是三万元石。 元石玉牌由七宝阁发行,后台是大夏朝廷、五大学宫、十八大宗门、三十六世家联合的庞然大物,其分店不但遍布大夏,甚至西域、北荒、南疆,以及东海诸岛,只要稍微大一点的城市,无一遗漏。 在断魂谷大家都习惯直接使用元石,可是一旦远行,还是带元石玉牌更加方便。 张谋点头:“当然!” 南宫雨想了想,就收起玉牌,道:“那行,走了啊,大家再见!” “保重!” “保重!” 她说走就走,来得快,走得也干脆,身形闪动间,人已经下了楼梯,虽然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夸张,却也依然迅捷无比。 “呼……” 风晴川长舒一口气:“你大爷的,这娘们终于……”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又见楼梯间红影一闪,“对了,刚刚好像有谁说要揍我?” 众人一起愣住,然后都忍不住笑起来,一起指着风晴川齐声道:“他!” 风晴川也呆住,随即脸色剧变,怪叫一声,便从窗口飞身而出,一道红影如影随形,紧跟着也追了出去。 “真走了啊,楚越你小心了,下次我一定赢你!” 楚越朗声道:“等你赢了再说吧!” “那你就等着吧!” “好!” 声音远去,长街之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也迅速远去。 一场近乎闹剧般的擂台战收场,饭也吃了,楚越等人停留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送别了檀素灵等百草堂的那一群少女,然后也回到了平安客栈。 几人走上三楼,顿时清静了不少。 “谋兄,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准备给小弟解惑?” 楚越笑道。 “楚兄你这话未免太见外,你即便不问,小弟也是要说的,不过,此事几句话也说不清,反正天时尚早,不如我们进屋再说如何?” “好啊,谋兄泡的茶别有一番味道,小弟就叨扰了!” 张谋推开房门,然后亲自烧水泡茶,近一刻钟之后,茶香飘逸。 “好茶!” 楚越前世经常吃老道的茶水,后来在老道的熏陶下也专注过一段时间,对此道也算是行家。 “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张骥一口喝干杯中茶水,然后砸吧砸吧嘴说道。 张谋笑着摇头道:“你这纯粹是牛嚼牡丹!” 张骥放下茶杯,满脸期待:“少爷,这茶也喝了,你还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两天前我收到消息,说有人密谋对付我们,至于如何对付却语焉不详,我当时也敢不信,却也不敢完全相信,而且楚兄当时又突然晕过去,所以就一直没说!” “收到消息?” 楚越疑惑道。 以他对张谋的了解,如果他是从自己的消息渠道得到的信息,绝对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换句话说,他这个‘收到消息’是另有渠道。 张谋似也微感意外,随即点点头:“不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送来的消息,不瞒楚兄,小弟还是有些渠道的,只是此人的消息显然比我灵通多了!” 楚越点点头,“那然后呢?” “然后小弟便寻人查了一下。断魂谷虽然人不少,但是会专门对付我们的也不会很多,首先当然就是冯玉玲的人,一查就发现唐康和褚琳伤势居然都好了,再顺着摸过去自然就找到了牧霄的头上!” “再然后又查到了花子玉的身上,他和楚兄苦大仇深,自然也有嫌疑,接着就发现他们几人这两天走动比较密切!” 张骥道:“可就算是他们走动密切,也不能就肯定他们是要对付我们吧?也可能是对付别人啊,甚至……可能像我们就是单纯的关系好,那也说不准啊?” 楚越点头:“骥兄说的有理!” 张骐忍不住笑道:“他就是典型的马后炮,事后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可事前却一点都想不到!” 张谋也笑道:“不错,只凭这些确实说明不了多少问题,最主要的我并没有得到他们要对付我们的确实消息,所以,我便只防范不针对!” 张骥茫然:“什么意思?” 楚越道:“谋兄的意思,只防范对付我们的可能的手段,而不针对特定的某人,这确实是最正确的应对!” 张谋道:“不错,我们人在城中,就算过几天离开太平道回宗门也会跟大队走,所以,不管是谁要对付我们,什么埋伏暗杀之类的手段应该都可以排除,因为在这里绝对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挑衅断魂谷!” 张骥撇嘴:“要是来个圣境高手,挑衅也就挑衅了,难道谁还敢做什么?” 张骐笑道:“你这脑袋也别想事了,对方若是敢挑衅断魂谷的高手,对方我们还用得着密谋?” “呃……” 张谋看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排除了这种可能只会,那么不管是谁要对付我们,不外就是上挑战台。可挑战台一次只能一人,而且一个月还只能一次,所以,更好的方式就是擂台战!” 突然嘭的一声,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上,老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哇,三少你怎么这个样子?” 张骥惊呼一声。 来的正是不久前被南宫雨追得如丧家之犬的风晴川,只是他此时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迥异于平时的衣冠楚楚。 风晴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过茶壶嘴对嘴仰头就倒,然后长出一口气,怒道:“我怎么这样?你……你们居然还好意思问三爷我怎么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几人忍禁不禁。 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风晴川这模样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每次被南宫雨揍了之后就这德性。 开始的时候风晴川还会掩饰一番,后来被揍的次数多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反正都看惯了,只要没有外人,他索性也就懒得掩饰了。 楚越忍住笑:“三少,这次你还真错怪我们了!” “怎么不怪你们,要是老张早点告诉我那娘们会回来,我会说出那样的话?就算我说了,要是大张不多嘴,她会听到?就算她听到了,我最后跑的时候小越你要是拦她一把,她还能追的上三爷我?” 风晴川挨个说,除了一向少言寡语的张骐,个个都被他挑出理来,他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仰天长叹。 “枉三爷我一直当你们是兄弟,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你们倒好,将一个娘们当宝贝一样的捧着,对兄弟却见死不救,真是令人痛心,痛心呐!” 几人一时间哭笑不得。 楚越轻咳一声:“三少,刚刚你若是不走的话,其实啥事都不会发生!” “怎么可能?” “你想想,小雨每次揍你是不是都找没人的地方,而且好像每次都是你自己主动跑的,还专门挑没人的地方,是不是?” “我不往没人的地方难道还往人群里钻不成,那被揍起来岂非更丢人?不对,你的意思……小雨其实也是怕在人多的地方揍我?” 风晴川突然醒悟,有些怀疑的道。 楚越摊手道:“反正我觉得是这样!你想想,她有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揍过你?” 风晴川思索良久,然后点点头:“好像还真没有!” “那不就是了?” 风晴川抬起头来,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要是不跑,她根本也就不会动手?可是,你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早说啊?” 楚越一脸无辜:“你也一直没问过啊!” 风晴川愣住,脸若死灰,然后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几人听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回到他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床上,就没了动静。 张骐担心道:“三少不会有什么事吧?” 楚越笑道:“放心,明天早上起来,他又生龙活虎了!” 张骥摸着下巴,幸灾乐祸道:“三少挨揍这么多次真是白挨了,居然也没南宫小姐不会在人多的地方揍他!楚兄你其实不该说,让他一直挨揍多好!” 楚越笑而不语。 啪! 张骥捂着脑袋,不解道:“少爷你打我做什么?” 张谋没好气的道:“我打几下,看能不能把你的脑袋给打开窍了,蠢蛋!” “我怎么蠢了?” 张谋一脸的怒其不争:“你这样的人,只怕让楚兄给卖了都不知道了!” 楚越笑道:“谋兄,你这话不对啊,小弟可不做人贩子生意!” 张骐也满脸不解,试探道:“少爷,到底怎么了?” 张谋看着他们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们真相信楚兄说的,小雨姑娘不会在人多的地方揍三少?” “难道不是?” 张谋叹气道:“你们觉得,以小雨姑娘我行我素的随性,她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张骐了然的点点头,张骥却张大了嘴:“那楚兄刚刚说的……” 张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楚兄也放了一回马后炮,而且比起你那种谁都能看出来的马后炮还高级多了,三少若是信了的话,只怕……” 他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已经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张骥犹自有些不信:“可是南宫小姐确实没在人多的地方揍过三少啊?” 张谋道:“那是因为没碰上机会!” 张骐道:“三少这人极爱面子,被南宫小姐揍已经很丢人,若是当着外人的面被揍,在他看来定然是生不如死,所以每次逃跑都超水平发挥,而南宫小姐又极有分寸留有余力,直到没人的地方,三少放松,很自然就被追上,然后被揍了!” 张骥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忽然转头求救似的看着楚越。 “楚兄,是这样吗?” 楚越一愣,几乎一下笑出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毕竟她真的没在人多的地方揍过三少,这种没发生过的事情,谁知道到底会怎样呢,对吧?” 张骥不自禁的点头。 张谋和张骐相互看了看,同时忍不住按住了额头暴跳的青筋。 楚越接着又道:“不过你放心,以三少的性子,下次遇到小雨的时候,他多半不会跑,结果如何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张骥再次点头,满脸信服。 张谋叹了口气:“楚兄,天时不早了,明日就要回宗门,我们先去睡了!” 张骐点头,然后拖着有些不情愿的张骥,跟在张谋身后,出了房门。 楚越笑道:“谋兄,这好像是你的房间!”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与死的问题 南宫雨回大夏北疆军营。 风晴川回出云国风家。 张谋带着张骥、张骐也走了,据说是要先游历西域,然后去北荒之地。 楚越没走,因为他答应了神机子,要进断魂洞采集清灵之气。 曾经同生共死的队友,顷刻间天各一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相聚,甚至不知道这一生还会不会再次相聚。 毕竟天下太大,人生却太短! 饶是楚越见惯了离别,也不禁有些喟然。 来断魂谷三年,关系稍微亲近的也就这几个已经离去的少年男女,不管是张谋还是风晴川,乃至南宫雨,他们都是人中龙凤,以后必然都有一番成就。 张谋最初接近就怀着某种目的,楚越知道,他也明白,反正不是恶意,所以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三年下来,关系居然也变得融洽亲近。 风晴川,楚越到现在也不知道和他的相遇到底是九先生的安排,还是风家的手脚,或者是风晴川自己的心思,不过楚越也确定,风晴川绝对不是像他表面看起来那般随性直接。 对于这两人,楚越虽然已经认可他们朋友身份,可心中却始终还是有三分防备。 南宫雨,若说楚越真正认可,甚至可以生死相托的反而是这个莫名其妙结识的姑娘。 她直接干脆,心思纯粹,若是认可你就会真心以待,若是不认可你,绝对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不会有丝毫的掩饰。 张谋和风晴川这样的人可以做朋友,可南宫雨却可做至交知己。 楚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心潮也微微起伏。 三年,不长,也绝对不短,明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可一细想起来却仿佛又是一晃而过。 小夭……现在在哪里? 这三年来,她过得好吗? 想到那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女孩,楚越手不禁一紧,感受到手中刺痛,才意识到有些走神,摊开手掌,看着那一枚嫣红的玉簪,一时间又不禁呆住。 两年前他还能从蛇牙买到小夭的消息,可是自从黑蜂洞出来之后,蛇牙就再没有一点关于小夭的消息。 开始的时候楚越还以为是蛇牙封锁消息,直到后来风舞兮回去送信来说风家也没能收集到关于小夭的消息,他才知道,事情只怕比他预想中的更加复杂。 风家没有消息尚可理解,毕竟大夏的势力范围他们就算有些眼线,掌控范围也绝对有限得很,可是连蛇牙这样天下着名的情报机构都没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更强大的势力封锁了关于小夭的消息,让蛇牙根本收集不到,或者说收集到消息也不敢泄露。 以小夭的身份和实力,显然不够资格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根源应该是在和她同行的那位不知道来历的妇人身上。 当初小夭被人带走救治,绝处逢生,现在却又因人引祸,只能说福祸无常,同时又福祸相依。 不过,楚越并没有多少担心! 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因为以他的猜测,出现这种情况不外两种可能: 其一,小夭和那位带走她的神秘妇人并无性命之虞,只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不愿让人知道她们的行踪,所以让人强行封锁消息。 其二,小夭和神秘妇人已为人所杀,只是因为那神秘妇人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杀她之人怕被人报复不敢泄露她的死讯,所以封锁消息。 两者当然都有可能,可是楚越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不只是因为第一种可能更符合逻辑,而是因为他更愿意相信小夭还活着! 他都活下来了,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 此前楚越还打算离开西域之后就去找小夭,只是几天前在那梦境般的场景中见过老道之后,就改变了注意——有如此大敌虎视眈眈,就算找到小夭,也只会被他拖累。 虽然他知道小夭很可能也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深不可测的漩涡,可是,和他将来所要面对的对手比起来,只怕也是小巫见大巫——如果老道说的是真的。 晋级圣境,方有保命的机会,还能有比这更可怕的敌人? 只是想想,就已经让人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念头! 而且,还真的有前世今生——直到现在,楚越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极其扯淡且难以置信。 可不管他信不信,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如果他要活命,就要想方设法的晋级圣境,而且速度还要快,否则极可能在此之前就被人杀死了。 人真特么是奇怪的动物,为什么会那么怕死呢? 人死之后若是真的什么都没了,那就是无知无觉,有什么可怕呢?若是死后真有轮回转世,那就开始另一段不同的人生经历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是为什么还是每个人都怕死? 楚越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老道。 ——人死之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不过人怕死,是因为——本能! ——本能? ——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人会做错会想错,但是本能绝对不会错!所以,死亡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都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事! 当时楚越觉得老道说得好像挺有道理,后来却又发现好像是老道在糊弄他,可是再问的时候,老道只说了这么一句——连生的问题都没弄清楚,又何必去想死的问题? 这句话楚越一直都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他再没想过人死之后又如何的问题。 可是今天,他却突然又想了! 噹! 断魂钟响。 该进断魂洞了! 楚越站起身,关好窗户,然后穿过院子向山下广场走去。 ~ 莲花岛,神龙船坞。 李福站在船坞的门口,他觉得自己现在一点福都没有,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几乎瘦了一半。 可是他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因为一起站在这里的不止是他,还有琅琊王府的两个高级护卫,两个供奉,以及他们的主子——琅琊王幼子李朗。 自从柳无意带着小夭霸占了神龙船坞之后,他们就过上了这囚徒般的日子,除了拉、撒,就连吃喝都是让人送来的——没人敢趁机偷跑,因为谁都知道绝对跑不了。 这种罪对武者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李福就是一普通人,对他来说,这种日子简直就像是地狱。 李福本以为老王爷收到消息之后很快就会派高手来救小王爷,然后顺便也带着自己脱离苦海,可是这种希望一天天的被消磨。 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王府的人出现,琅琊王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李福觉得是受罪,可张一山的感觉却恰恰相反。 张一山已经二十年未有寸进,他本身无门无派,进入王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突破。 可王府竞争激烈,以他的修为不算垫底,却也排不上什么名号,当然不可能得到王府的高阶密箓之类的东西,心灰意冷之下,这才会来莲花岛。 他自己其实也早就知道,若是没有际遇的话,这一生大抵就老死于此,可是际遇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缥缈。 直到柳无意的到来,才让他看见了一丝希望。 当日被柳无意轻描淡写的镇压之后,张一山不但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虽然看不透柳无意的修为,却直觉她绝对不逊色于琅琊王,甚至犹有过之,这样的高手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他能与其交手而不死,本身就是一种际遇。 何况,这种机会还不止一次。 戌时,月色正盛。 张一山望着大厅的大门,眼神充满了期待——那个叫小夭的小姑娘又要在大厅练剑了。 他当然不是想要偷学剑法,虽然小夭是他生平仅见的天才,所练的剑法也是闻所未闻;他也不是想要偷听小夭每天练剑之后柳无意的讲解指点——当然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他期待,是因为柳无意在指点了小夭之后,偶尔会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对她出手的机会。 向一个可能是圣境的武者出手,即便对方什么都没做,也绝对是每一个武者梦寐以求的机会,这和得到某些强者留下的武道领悟没什么差别。 虽然张一山的每次出手,都如泥牛入海,甚至连柳无意的护体真气都难以攻破,可是他得到的好处却难以想象,只从董山那嫉妒得发红的眼睛都能看出一二来。 近一个月来,张一山虽然只得到三次出手的机会,却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他相信只要再来两次,二十年都没能突破的这道坎就能彻底碾碎。 大厅。 小夭徐徐收剑,然后垂手而立,等待师姐的指正。 这三年来,她一直都在练这一招剑法。 是的,只有一招! 可是,虽然只有一招,这一招却有着无穷的变化,她每天都学一种不同的变化,到现在已经学会了八百七十九种。 柳无意说,这是世上最复杂的剑法,也是最简单的剑法,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剑法。 复杂,是因为它有一万种变化,资质不够的人穷一生之力也难以学会; 简单,是因为它确实只有一招; 可怕,是因为从古自今,还没有一个人能接下这完整的一招。 剑法名为——混沌! “完了就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这老太婆,船造好之后,到了海上可就再难有这么平静的日子了!” 柳无意目光停留在那副刺绣上,下针如飞,那最后的柳叶却始终难以圆满。 小夭却没有离开,反而挨着她坐下来:“师姐,这一招真的非要将一万种变化学全不可吗?” “当然!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千举万变,其道一也,不离于宗,谓之天人!唯有学会所有的变化,融会贯通之后,才能领悟其武道真意。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怕了?” 柳无意抬头,停下手中针线。 小夭摇头道:“不,我只是想问,能不能每天学两种变化?” “原来你是急了!” 柳无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微微摇头:“不行!‘混沌’不仅仅是剑法,同也锤炼神魂的无上法门,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个中好处,等你入微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你现在年纪太小,加之根基又弱,所以决不能急功近利。每天学一种变化刚刚合适,再多你的神魂就禁受不住,否则不消数日,便会神魂受损!” 柳无意眼神慈爱,道:“千万不要去尝试,明白吗?” “我知道了!” 小夭微微垂首,点点头。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是不是要有麻烦了,师姐?” 柳无意微微一愣,随即微笑:“怎么这么问?” “我们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人找来,显然不太正常。毕竟外面那人还是什么王府的小王爷,这种人最好面子,人被师姐您扣了,按理说,他们根本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柳无意拍拍她的脑袋,淡然的笑。 “你说的不错!这一代的琅琊王李儒,三十年前我曾见过一次,此人好大喜功且极爱面子,他的儿子被我扣了,当然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示!不过,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可是他一个月都没动静,难道不是有什么阴谋?” 小夭有些担心。 柳无意摇头道:“孩子,阴谋是在实力不及对方的时候不得已而为之。李儒自大,慢说他未必知道我的来历,即便知道,他多半也不会认为自己实力不如我,最多也就是多做准备,然后多带了几个人而已!” “那他怎么一直不来?” “不,他其实在十二天前就来了!” 柳无意说着,抬头望了望远处。 小夭吃惊:“来了?那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柳无意道:“自然是因为有人让他们不能有动静了!” “有人?” 小夭愕然,然后思索道:“难道是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老头姬重?” 柳无意赞许的点点头:“姬重修为不弱,又代表皇室,李儒再怎么自大,也要给他一个面子,所以,只要姬重在,李儒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动手的!” “您是说他会偷偷的动手?” “如果他儿子没在这里的话,应该会的!” 小夭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柳无意扣下外面的几人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当做人质的,可是要是不扣人,那琅琊王也不会来吧? 岂非是自相矛盾? “对于有的人来说,儿子被人打了是丢面子,养的狗被人打了也同样是丢面子,没什么区别的!” 柳无意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琅琊王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手呢?” 小夭问。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飞鱼出海 神龙船坞相隔十余里,琅琊王府行宫。 “王爷,我们为何一定要等到她们出海之后才动手呢?” “皇室如今虽然声望大不如前,我们也不必做出头鸟,而且姬重此人也是老奸巨猾,等他走了之后我们再动手,他也无话可说!” 李儒相貌不过五十许,一袭白袍金龙刺绣,玉带金冠,看起来极其儒雅。 “那……要不要属下先找人试试对方的实力?” 说话的是琅琊王府的大管家李绅,同为管家,李绅却不是李福所能比的,他可是实打实的虚实境圆满的大高手! 李儒沉吟道:“不必!” 李绅道:“难道王爷您真的相信姬大将军说的?” 李儒冷笑道:“哼,姬重这个老狐狸,你以为他真的这么好心上门示警?他嘴上劝本王不要动手,可心中只怕巴不得我们动手,到时候好看本王笑话!” 李绅吃惊道:“那妇人真如此厉害?” 李儒道:“她的来历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一点,她的修为,绝对比姬重说的只高不低!” “那会不会……?” “当然,肯定还未入圣境!” 李绅轻轻舒了一口气:“那还好……王爷临行前让属下带那件东西,小人还觉得您大惊小怪,如今看来,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啊!” “哼!姬重老儿,他千算万算只怕也想不到本王早就看破了他的诡计,到时候本王倒要看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王爷英明!” 李儒脸上现出自得之色。 琅琊王府行宫,一座小院。 姬重端坐桌前,搁下手中细毫,轻轻吹干纸上墨迹,然后卷起来收入一个拇指粗细的圆筒。 他站起身来,轻敲桌面,一只拳头大小的墨绿色小鸟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探头就将那圆筒吞下肚子,只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姬铭,弄清楚了吗?” “老爷,如您所料,琅琊王府的海船飞鱼号就停留在莲花南岛的港口!” 一身青衣的姬铭应声出现,形如鬼魅,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站在什么地方。 “李儒一向喜欢自作聪明,凡事总喜欢相信自己查到的,却不知道有的时候,眼睛看见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姬重负手望着远处大海神龙船坞的方向。 “是!据探子回报,琅琊王确实已经查明了柳前辈的身份,而且据说还专门带了一件极其神秘的武器去对付她!” 姬铭躬身道。 “神秘的武器?” “正是,此事是王府大管家李绅亲自负责,知道的人除了他和琅琊王之外不超过五人,属下无能,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 姬铭垂头。 “能对付柳无意的武器……你觉得会是什么?” 姬重自语,然后问,并无责怪之意。 姬铭暗自松了口气,道:“能对付领悟圣境真意的武者的武器,普天之下也屈指可数,而且,基本上都是各大宗门的镇门之宝,轻易不会流失出来……只是,听说百年前六王之乱的时候,七宝阁曾丢失一具‘九幽灭魂弩’!” 姬重轻敲桌面,“你觉得李儒手中藏了那件武器?” “属下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姬重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轻轻挥手,姬铭见状微微躬身,然后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你觉得呢?” 姬重突然又开口问道。 屋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他话音未落,角落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锦袍男子,似乎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世叔你这是明知故问,天下谁不知道那具弩是皇室手中?” 男子三十许,唇边微须,清秀俊雅,看起来长身玉立似浊世佳公子,可脚步移动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威势。 姬重双眉微微一动,道:“那你觉得那件武器是什么?” 男子摇头,坦然道:“不知道!” 姬重看着他片刻,不怒自威,突然笑道:“贤侄你这样可没多少合作的诚意啊!” 锦袍男子道:“小侄此时来见世叔,就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反倒是世叔您,一直都没有实际的动作!” 姬重一拍桌子:“哼,老夫来这莲花岛,就是动作!老夫若是不来,李儒又怎么可能亲自来此?” 锦袍男子却无半点惧色:“世叔不过是顺水推舟,不但没有丝毫危险,即便失败也更无半点损失,可是小侄却是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来行事,此中差距,世叔岂能不明白?” 姬重挑眉,冷笑道:“收益大风险自然也就大,老夫来此固然是顺水推舟,可不管此事结果如何,都是已将双方全部得罪了,你居然还说老夫没有危险损失?” 锦袍男子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道:“小侄莽撞,世叔勿怪!” 姬重面色也随之缓和:“无妨!刚刚的消息你也听说了,一切就绪,我也已经送信回宫,李儒出海若是就此陨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无恙归来,朝廷也自会降罪!不管结果如何,后面的事情都需要你出面了,别怪世叔没提醒你,你能有多少收获,全看你做了多少准备!” 锦袍男子点头:“全凭世叔抬爱!” 姬重摆手道:“不必,大家都是为神皇做事,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做事,为这天下做事,你最好别忘记!” 锦袍男子肃然道:“那是当然!” “那你回去吧!” “小侄告辞!” 锦袍男子缓步后退,一步步退入阴影,然后便消失无踪,和出现的时候同样诡异。 姬重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老爷!” 姬铭鬼魅般出现,将手中的一杯热茶放在桌上,然后躬身后退。 “这件事你要亲自办,不可有半点差池!” “老爷您觉得……他不可信?” “现在说是否可信还言之尚早,他做的事情若是可信,那么就可信,否则……”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姬重轻轻摆手。 ~ “他们会在海上动手?” 小夭吃惊道。 “当然,所谓海阔天空,大海的辽阔远超任何人的想象,整个大陆与之相比不过是一隅之地,以大夏的势力,也只不过能掌控周边极小的一块地方!” 柳无意眼神悠远。 小夭道:“既然他们早晚都要对我们动手,那叫姬重的老头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啊!” 柳无意摇头道:“当然有作用,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让李儒对我们动手!” “……他不是来让他们不要动手的吗?” 小夭瞪大了眼睛。 柳无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叹气道:“人心难测,你要记住,有的时候好意未必是好意,恶意也未必是恶意。你若是分不清的时候,就暂时避开它,时间是检验一切的最好的工具!” 小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能学会这世上最复杂的剑法,也能领悟最难懂的心法,有时候却弄不懂最简单的人情世故。 “所以那老头其实还是想要杀师姐?” 柳无意摇头:“也不是!” “……” “因为他知道师姐是很难杀的,而且杀了我还会有很大的麻烦,所以,他不敢杀,也不想杀!” “那他怎么又要让琅琊王……难道他真正想杀的其实是琅琊王,是要借刀杀人?” 小夭突然醒悟。 柳无意笑了起来:“孺子可教!” 小夭赧然低头,又不禁有些微的沮丧,忍不住暗想,这种事情,实在不是自己所擅长的,若是楚越在这里,肯定会一眼就能看穿这一切! 三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柳无意柔声道:“怎么,又在想你哥哥了?” 小夭点点头,对于师姐总能看透自己心思,她早已经不觉得奇怪。 “我……好像很久都没想起过他了,师姐,您说要是时间久了,我会不会就忘了他?” 小夭眼神带着担忧。 “痴儿!你是想要忘记他,还是想要记住他?” “当然是要记住了!” “那就不会忘记!不管多久,都不会忘记。人是很奇怪的,想忘记的久了就会真的忘记,可不想忘记的,就算一辈子甚至转世轮回都不会忘记!” 柳无意似有所感触。 小夭仰起头:“师姐,真的有转世轮回吗?” 柳无意摇头:“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 小夭默然。 柳无意看着她,也不再说话,过了片刻,突然轻‘咦’一声:“成了!” “什么成了,师姐?” 小夭抬头。 柳无意轻轻指了指,笑而不语。 小夭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见王占飞奔出来,虽然有些灰头土脸,却难掩满脸的兴奋之色。 “前辈,小夭姑娘,船……船好了!” “好了?” 小夭霍然站起,“怎么这么快?” 她今天早上才去看过,还差老大一块缺口,王占当时说还要两三天,现在却又突然说好了。 王占激动道:“小人稍稍改动了一下,将神舟前方的小窗口改成了大窗口,用一整块的琉璃冰晶镶嵌,不但透光效果更佳,而且还有照明作用,更没想到的是,它和凌霄龙骨居然契合得天衣无缝,比用毁劫龙木和连理胶粘合的效果还好……” 他滔滔不绝,小夭听的脑袋都大了,连忙摆手道:“别说了,带我们去看!” “是……是,前辈,小夭姑娘,请!” 跟着王占来到船坞,三十名船匠一个不少,几乎每个人的神情都和王占差不多。 能参与建造这种近乎传说中的神舟,对每一个船匠来说,都是无比骄傲而又梦寐以求的事情,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参与一次。 “这就是飞鱼舟?” 小夭长大了嘴。 “是凌霄飞鱼神舟!” 王占无比认真,固执的纠正。 可小夭根本无暇和他计较,她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艘船的模样给惊呆了。 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都会过来看几次,看着这一艘船从一个光秃秃的骨架一点点变得充实,因此,她虽然没有亲手参与,听到船造好的时候,也同样有着收获的喜悦。 可是现在呈现在眼前的飞鱼舟却和她每天看见的完全一样,那艘虽然有着各种珍奇无比的材料堆砌起来,但是看起来也就比较漂亮的木船,如今却变得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长达近六丈的船只,宽近三丈,从头到尾浑然一体,完全找不出丝毫瑕疵,更无半点人工建造的痕迹,船身流光溢彩,看起来简直不似真物。 “怎么……变成这样了?” “当然是这样,凌霄飞鱼神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夭不可置信:“可先前……” “先前整艘船尚未成型,看起来虽然像船,实际上却仍然只是一堆材料堆砌起来而已,只有全部组合完毕连成一体之后,再以特殊的手法令所有材料相互激活变化,就再不分彼此,连成一个整体,才是真正的凌霄飞鱼神舟。这是我王家先祖传下的秘法,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王占傲然道。 “真漂亮!” 小夭赞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然后却又微微摇头:“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 王占上前,顺着仍架在船舷的梯子爬上去,也不知他怎么弄了一下,整艘船登时暗淡下来,虽然仍毫无斧凿的痕迹,比起刚才却又普通多了。 “这是可以控制的,还有前面这琉璃冰晶,散发的光芒也是可以控制的,小夭姑娘,此舟既然称之为神舟,自然有诸多神奇之处,绝非寻常船只可比!” “可是,这么大一艘船,要如何开动?” 小夭思索道。 出海只有她和师姐两人,师姐肯定不能每天都划船,自己的话,似乎也不行! “哈哈!” 王占忍不住笑起来,“这种船当然需要用元石的力量来驱动了,其实整艘船也是一座阵法,只要有充足的元石,天下都可去得,虽然消耗不小,可是对前辈来说,肯定不成问题!” “呃……” “好了!” 柳无意开口,然后看着周围船匠:“这一个月辛苦大家了,你们回去吧!” 船匠散去,王占心中激动之情渐去,慢慢走过来:“前辈!” “当初老身答应过了你心愿,如今你的仇人就在外面广场,你可亲手报仇,老身自会保你安全!” 柳无意淡淡道。 王占面露犹豫之色,迟疑道:“前辈……” “怎么,改变主意了?” “晚辈不想杀他,只拿回这座船坞,可以吗?我……知道要求过分,可是这是我王家的祖业,王家世代造船,我绝不能就这么放弃,若是在我手中断绝,我也无颜见先祖于地下,所以,一定要传承下去!” 王占神情激动,看着柳无意,眼神充满了期待。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海上生明月 将王占心中忐忑。 在到底是报仇之后隐姓埋名终老一生,还是寻回家业,将王家的传承延续下去,他在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可是,柳无意会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吗? 他心中没底! “好!” “啊?” 王占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无意,“您……您答应了?” “老身既然说了替你了却心愿,岂会言而无信?” 柳无意说着探手取出一枚细长的柳叶,似玉非玉,轻飘飘的飞过去,王占连忙双手捧着。 “寻个匠人将这柳叶标记放大做出来放在船坞门口,自此之后,这神龙船坞就绝不会有人再来觊觎!” 王占呆了呆,随即大喜若狂,噗通一声,双膝着地。 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泪流满面,这泪既是喜极而泣,也是这十多年来的负累委屈,等他再抬头,却哪里还有柳无意和小夭的踪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摆在船坞中凌霄飞鱼神舟! 王占珍宝似的捧着柳叶,他知道今日和柳无意一别,此生只怕未必再有再见的机会,一念至此,又不禁有些怅然,呆坐良久,才收拾心情,大步走了出去。 长街。 一高一矮两人坐在那颗大树下的石头上。 “师姐,我们就这么走了,琅琊王府的人真的就不敢去找王占的麻烦?他们可是连师姐您都想杀!” 小夭盘膝而坐,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神龙船坞。 “过了今天晚上他们就不敢了!” 柳无意淡淡道。 小夭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过了今晚,琅琊王府就要换主人了!” 小夭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姬重顺着长街从上而下,他的身后跟着那个宛如影子般的青衣仆人姬铭。 “柳先生,劳您久侯!” “姬先生客气,有话就请直说吧,老身时日无多!” 姬重无奈的微微摇头,随即正色道:“李儒带了一件神秘武器,乃是专门用以对付您的!” “知道了,多谢!” 柳无意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才抬头:“老身要离开一段时间,君临山还请贵家主多多照顾!” “分内事耳,柳先生见外!” “姬先生这么说老身就放心了,若是无事,老身就告辞了!” 柳无意站起身来。 姬重拱手:“柳先生保重,后会有期!” 柳无意点点头,牵着小夭的手,身形一闪而逝。 “老爷,如果这位柳先生……” “不可能,至少李儒不可能!就算她一去不返,你以为君临山真的就如它表面看起来那般没落?即便君临山真的没落了,也别忘了,君临山至少‘夜君’陛下两个侍卫所创,明白吗?” 姬重脸色凝重。 姬铭唯唯应诺。 ~ 大海,神秘而平静。 至少小夭现在是这么认为,看着夜空下平静而漫无边际的海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鳞光,她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丽的东西。 不过,再美丽的东西,看久之后也会逐渐失去新奇感。 “师姐,那老头明显就心怀不轨,您应该再揍他一顿再走!” “他也是受利益驱使的可怜人罢了,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真要一一计较,那这一生也不必做其他的事情了!” “哼,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总觉得不揍一顿就心里不舒服!” 柳无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以前遇到事情总是先想着如何避开,最近想法可有些不一样了!” 小夭嘟哝道:“以前跟着楚越一直被人追得到处跑,那有什么办法,可是师姐您不一样啊,谁来了就揍谁,我何必还想那么多?” “呵呵,有的时候,该避还是得避的,比如说……现在这种时候!” 柳无意说着,轻轻挥手,飞鱼舟也跟着一转。 轰! 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正落在飞鱼舟刚刚避开的地方,海水溅起十余丈,同时只听滋的一声熄灭,海面上跟着冒出一股巨大的白色雾气! “这是什么?” 小夭吃惊的望着天空。 “琅琊王的人到了,这是神龙炮。这种武器十分厉害,寻常的虚实境武者硬接也会受伤,射程更是远达二十里,乃是大夏战船上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二十里?” 小夭失声道。 二十里,在茫茫海上根本就看不见对方,即便是虚实境武者,也不太可能发动如此远距离的攻击,而飞鱼舟也根本没有攻击的武器。 难道只有被动挨打? “想看看他们吗?” 听着柳无意平静的声音,小夭也平静下来,点点头。 就见柳无意探手从竹筐中取出一只样式古拙的千里镜,指着一个方向道:“试试看!” 千里镜这东西,小夭以前当然也用过,在晚上能看个四五里就很了不起了,她半信半疑的接过来,顺着柳无意所指的方向,调整了几下位置,果然就看见一艘巨船,不但船身船桅清晰无比,连船头站的人穿的衣服都隐约可见。 “这么清楚?” 小夭惊喜。 “这是七巧书生所制,喜欢就拿着玩吧!” 七巧书生的名头,小夭还是听说过的,此人号称拥有天下最灵巧的双手,但凡出自他手中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 “谢谢师姐!” 小夭盯着对方船只,只见那船头巨大的炮口火光一闪,不禁惊呼:“又来了!” 柳无意拂袖拨开飞鱼舟,避开再次落下的巨大火球。 “那个老头说他们有什么神秘武器,难道就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这种东西对付寻常的虚实境武者尚有不足,李儒即便自大,也不会认为这样就能对付得了我们,现在不过是试探而已!” 柳无意摇头,神情自若,却似完全没放在心上。 小夭紧盯着千里镜,一张小脸不觉越绷越紧。 “这么远,他们想试探什么呢?” “当然是想试探我们的反应了!” “既然神龙炮对师姐您都没有威胁,还怎么试探出什么反应?” 柳无意望着远处巨船:“不,他们想要反应,我们就给他们反应!走吧,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 她的语气就像是去邻居家里窜门一般轻松,说罢,伸手一挽小夭的手臂,身形腾空而起,探手一抓,长近六丈的飞鱼舟已经消失无踪。 小夭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托起,不急不缓徐徐升上半空,然后向前飘去,淡淡的月光下,夜风拂面凌空虚渡,直似仙人遨游。 小夭睁大了眼睛,既紧张又激动。 三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柳无意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上次和姬重虽然动静不小,可表面上两人就那么站着对峙片刻,以她的修为实在看不出什么味道。 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小夭也终于知道,柳无意确实一点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否则的话她不会在出手的时候还带着自己,因为她绝不可能会让自己轻易涉险! 火光一闪! 一枚火球迎面而来,风声呼啸,对方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她们。 柳无意轻轻挥手,一道淡淡的青芒飞出,速度比火球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只一闪就半空截住火球,却没有半点声息,火球瞬间湮灭。 不是熄灭,也不是被击碎,而是直接消失,没有半点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火球消失,柳无意未有丝毫停留,再度挥手,一团拳头大小的青芒破空,一闪而逝,再次出现已经到了那艘挂着琅琊王李字旗巨舟的船头,悄无声息的扑向那尊口径三尺许的神龙炮。 “好胆!” 船头人影一闪,刀光乍现,拖曳出数丈刀芒,直斩向半空的青芒。 刀芒一现即逝,跃起的人影惨叫一声,同时自半空跌落,手中长刀连同半条手臂直接消失,青芒却毫无阻碍,直入炮口。 “哼!” 李儒一跨步,一拳击出。 淡淡的金色拳芒宛如实质般直撞上去,噗的一声,这一次终于不再毫无声息,青芒与金色拳芒相持不到一秒,然后同时溃散,劲气四溢。 李儒一击建功,心中颇为自得,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可突然听见咔的一声轻响,然后就见那尊神龙炮突然从中间整整齐齐的分开两半,从炮台上滚落下来。 李儒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李家的破玉拳果然有其过人之处,可惜李儒天赋虽然不错,却缺少耐性,能领悟七成差不多已经是他的极限!” 半空中柳无意道,她看似对小夭说话,可声音却着实不小,远处李儒等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哼,柳家的传承,只不知柳先生又领悟了几成呢?” 李儒大怒,却又无法反驳,柳无意说的话虽然难听,却极为中肯,因为小时候他父亲就说过几乎同样的话,可是他父亲能说,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无异于被当面打脸。 “老身愚钝,只领悟不到一成!” 李儒顿时脸色铁青,冷笑道:“那本王今日就领教‘夜君’陛下的一成绝学好了!” “固所愿!” 柳无意没有半点客气,突然探手,一柄长剑落入手中,瞬间剑芒闪动。 就这几句话,双方距离已经拉近至数百丈,这个距离,正是虚实境武者动手的最佳距离,所以,柳无意动手的同时,琅琊王巨舟上也同时飞出数人,一时间剑气冲天。 “小夭,看好了!” 柳无意轻轻拍了拍小夭的手,提醒道。 小夭其实早就瞪大了眼睛,因为柳无意出手的剑招正是她所练习的只有一招的剑法——混沌! 只不过看了片刻,小夭就疑惑了——明明是相同的剑法,从柳无意手中用出来却又大不相同,再一看,每一种变化又完全一样,可细细一品味,又觉得似是而非。 “混沌变化万千,每一种变化练习的时候是固定的,但是剑势却不会固定,它不但因人而异,还会因时而异,甚至因地而异,同一个人用同一种变化,都绝不会有相同!” 柳无意缓缓讲解,她出手并不快,可是剑势每变化一次,就必然有一人中招,只这几句话,飞上半空的人已经挨个掉了下去,来得快的,掉的也快。 小夭思索,然后抬头:“就是说,只要学会了,想要怎么用,完全是随心所欲?” “孺子可教!”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它不管有多少种变化,始终只有一招,千变万变最终还是要归于——不变!” “哦……” 小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柳无意手中长剑随意挥洒,同时还给小夭讲解,很明显是完全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李儒极其手下均又惊又怒,可又无不心生惧意。 他们在临行之前虽然听董山说过对手极其厉害,可因为董山本身修为有限,所以也语焉不详,如今真正面对,才发现柳无意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王爷!” 李绅长剑斜指,挡在李儒的跟前。 李儒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那件东西虽然威力巨大,可是现在出手,却没有绝对的把握,若是一击不中,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只是这一迟疑,柳无意已经临空而下。 无数道剑光瞬间爆发,这一刻完全再看不清她的人影,可是,剑光虽多,却一点也不刺眼,反而柔和得令人生不起丝毫反抗之意。 因为,这根本不是剑光,而是月光! 船上所有人虽然明知这一刻剑光临身,可是偏偏感觉不到半点危险,仿佛只看见一轮圆月正从天空缓缓落下,令人神为之夺! “嗬……” 李儒终究修为超过其余武者,终于强行唤醒神魂意识,生死关头,真气全力爆发。 破玉拳! 一道金黄色的拳芒,宛如流星一般划破长空,直撞向临空落下的‘圆月’。 李儒的攻击虽然尚未能彻底打破柳无意的道域,可是他带来的无一不是虚实境的高手,但有一点破绽,立刻有人破除迷障,一个带着一个,立刻相继出手。 “李绅!” 李儒同时爆喝。 李绅心领神会,探手一抓,船舱中飞出一个三尺许长尺许宽高的匣子,轻轻一摆,就对准了空中,手指同时按向盒子上的一个按钮。 只是他最后一个动作尚未完成,就只觉手中突然一轻,握着的匣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然后才看见眼前多了两个人——柳无意一手拉着小夭,一手正抓着匣子! 于此同时,天空的‘圆月’落下! 第二百章 小洞天之断魂洞 洞断魂洞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山脚,样子同样极不起眼,就像是一个随时都要坍塌的寻常洞穴,而且还有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 这样的山洞,若是平常,很多人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自然也绝对想不到它会是一座天下极其罕见的小洞天。 今年这次进入断魂洞的人数绝对是它开放以来最多的一次,最近十年每年兽潮积分榜前十的弟子,即便只是地榜和天榜,也足有近两千人。 不过,这些人当中不少都早已离开宗门,有的则因为时间紧迫根本收不到消息,再加上还有些诸如张谋南宫雨自动放弃的弟子,人数骤然就少了一大半。 可即便如此,也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楚越戴着斗篷,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这次进入断魂洞的不但有先天境弟子,还有入微境的护法,甚至连长老级别的也有好几个! 断魂洞到底有多大,很多人都不知道,可是其中的资源是固定的却谁都明白。 人越多,竞争就越强烈,在断魂洞中可没有执法队,强者生存,短短半月之期,谁不想多捞些好处? 当然,先天境弟子肯定没法和入微境护法争,而护法肯定也没有和长老争的实力,如此竞争显然极不公平。 所以,断魂洞也自有它的规则。 它整个空间由内而外呈圆环状划分为四个区域,最外围第一个环状区域适合先天境武者活动,向内第二个区则是入微境,第三区是虚实境,最后第四区则是核心区域。 低阶武者可以向高阶区域移动,高阶武者却不能进入低阶区域。 也就是说,先天境弟子可以在任何一个区域活动——如果不怕死的话,但是入微境武者则只能在第二、三、四区域,同理,虚实境武者就只能活动在第三、四区域。 因此,进入断魂洞之后,只要不横跨区域,都只会遇到同阶弟子,不虞受到高阶武者的压制。 断魂洞的这种规则当然不是小洞天天生就有的,而是由人为制定的。 这,得先从小洞天的形成过程说起。 虚实境武者的实力划分有两个阶段性的标志,其一是领悟道域,这是天才与人才的分水岭,其二是开辟小洞天,这是伪天才与真天才的分水岭。 能够领悟道域,只是代表着有进军圣境的希望,而开辟小洞天,才真正具有堪破圣境的资格。 正如是否领悟道域的虚实境武者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一样,没有开辟小洞天的武者,在已经开辟小洞天的武者面前也绝对是不堪一击。 小洞天是武者在领悟了圣境真意之后,开始对天地大道的运行的模拟,以便从中领悟真正的道的一个过程,这是一个摸索着逐步改变使它完善的过程。 一旦小洞天变成完整的洞天,武者也就真正的步入圣境。 不管是洞天还是小洞天,都是独立在天地之外却又与大世界相连的一个空间,武者与之紧密相连,连接的通道可以是自身,也可以是特定的某件东西。 一般来说,武者在开辟小洞天的时候,都不会将连接通道放在自身,那样虽然方便,可一旦身死通道就彻底被封闭,小洞天也最终被湮灭在虚空。 如果以某件东西为媒介作为通道,那么就算武者陨落,小洞天也依然可以保留下来,造福后人弟子,天下的洞天、小洞天基本上就是如此保留下来的。 所以,小洞天的通道大多都是一件东西,可以是刀、剑,也可以是配饰或者别的东西,比如说柳无意的那个竹筐。 断魂洞的入口通道据说就是断魂郎君遗留下的一枚玉佩,为了方便进出,也为了维持其稳定,才将其以阵法固定下来,变成一个形似山洞的存在! 当然,不管是洞天还是小洞天,和真正的天地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差距,绝对不可能做到生生不息,永远不灭,它们需要武者的维持和完善才能一直存在。 一个洞天,若是主人陨落,可以维持千年以上。 而小洞天,则完全不能与之相比,一旦主人身陨得不到维护,它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溃散,并最终消失,这个时间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三五十年,这和其主人的修为有关。 武者的修为越高,领悟的圣境真意越多,留下的小洞天也就越稳定,溃散的速度也就越慢,留存的时间自然也就越长。 不过,再稳定的小洞天,一般也就维持个几十上百年,能维持数百年的少之又少,像断魂洞这样能保留千年的,普天之下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它能留存这么久,除了和断魂郎君超凡入圣的修为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外,最主要的当然是因为断魂谷不惜耗费巨量的元石来维护! 一座小洞天,就能造就一个门派。 所以,武者在开辟小洞天的时候,只要他有门人弟子,就会细分规则,这样一来,就算他突然陨落,门人弟子找到小洞天的通道信物之后,依然可以不断传承,造福后代。 当然,像那种被人杀了,连东西都抢光的只能算是倒霉,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 不过断魂谷比较幸运,当年断魂郎君是寿元耗尽而止步于圣境,最后抱憾而亡,所以有着大把的时间,因此对断魂洞这座小洞天的规划极为细致。 按理说,断魂谷有着这样一座顶级的小洞天,就算不能成为超级宗门也能独霸一方才是,可现在却沦为各方势力分割的一块肥肉。 断魂郎君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瞑目! 楚越一边思索着搜集来的少得可怜的资料,一边随着队伍走进了断魂洞。 “第九峰楚越,身份核实,记住,半月之后一定要出来,否则后果自负,明白吗?” “明白!” “进!” 对比检验身份铭牌之后,楚越走进传说中的小洞天,饶是他心性沉稳,也不禁有几分激动。 断魂洞外面毫不起眼,里面也是漆黑一片,楚越一直走了近十余丈,又拐了个弯,整个空间也没有丝毫变化,正自疑惑,眼前陡然间一晃。 他只觉脑袋一晕,意识犹在,却完全不知所以。 下一个瞬间,又恢复意识,看起来周围一切没什么变化,山洞还是山洞,依然漆黑一片,可楚越强大的灵觉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同——天地间元气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再向前几步,一个拐角,眼前就陡然出现一片光亮——出口到了! 楚越步履如飞,瞬间掠出洞口,眼前场景却已经完全变化——空旷的原野,地上青草翠绿,不远处一个澄明如镜的湖泊,天空阳光洒下,威风轻拂,暖洋洋的,令人无比舒爽。 身后进来的山洞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 像这样的山洞,在第一区域有四个,第二区有两个,第三区有一个,不同修为的武者进来之后就会自动出现在各自对应的区域,总共七个,从任意一个山洞都可以离开断魂洞。 断魂洞每次开放时间只有半个月,然后就会自动封闭,因为一旦超过这个期限,它承受不住大世界气息的冲击便有崩溃的危险。 每一次开放之后,小洞天都会爆发元气风暴自我净化,清除非本空间的杂质,以维持空间稳定,在元气风暴之下,即便是虚实境武者也会被碾作碎片。 所以,进去的武者必须在半月之内从出口返回,否则就必死无疑! 洞外已经站了几十人,大多和他一样看得有些呆滞,不过有的人已经开始往远处树林探索。 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不争分夺秒,空手而归的可能性绝对是很大的,而且这也是有先例的,以往入微境护法进去,有所收获的不过十之一二。 “好浓郁的元气,如果找不到天材地宝,就算在这里修炼半个月,那也是不小的收获了啊!” “那感情好,你便留在这里修炼好了!” “真当我白痴啊?还是赶紧走吧,哪怕是随便找到一件宝贝,也是不虚此行了,而且,断魂洞从来没有先天境弟子进来,宝贝还不遍地都是?” “不错,近千年的储备,我们这区区三五百人,根本就不必争夺,就算随便拿,只怕也只能拿走九牛一毛!”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 小洞天元气之浓郁,至少是外界数倍,而且比之聚元洞还要纯净得多,在这样的地方修行,个中好处绝对不仅仅是事半功倍就能形容的。 但是,够资格进入断魂洞的往往都有天才之称,当然不会做出这种舍本逐末的事情来。 人群迅速向远处分散,顷刻间洞外已经寥寥无几。 楚越目光扫过,留下的不足十人,清一色的斗篷笼罩,严丝合缝连男女都分不清,自然就更别提面貌了。 看来,想要先静观其变的人还不少。 当然,不能说留在这里的人就是明智,走了的人就不明智,只能说各有好处。先行者可能会得到好东西的几率大,可遇到危险的几率同样也大。 楚越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只不知道这是和外面大世界同一个还是这个空间所独有,然后选了背对湖泊的方向,缓步进入树林。 他的选择当然没什么依据,纯粹就是凭感觉! 这是一片未知之地,近千年无人来此,自然也没有半点信息可查,全凭各人摸索。 正如先前有人所言,小洞天中千年的积累,本应该是珍宝遍地才是,可是就现在所见,很明显不符合这一点——这附近各种珍稀药材确实不少,可称得上是天材地宝的,楚越到现在还没看见过一个! 要说一个小洞天没有奇珍异宝,那肯定是谁都不会相信,可是,珍宝都到哪里去了呢? 被此间的凶兽吃光了? 可是,楚越已经仔细观察过,这附近绝对没有一丝凶兽出没的痕迹。 最令人不解的是,为何这千年来一直都不让先天境弟子进来历练,现在却突然放进这么多? 楚越一边思索,一边极为隐蔽的上了一颗浓密的大树,站在横亘的枝丫上,拿出千里镜透过枝叶远远望向那方圆数里的湖泊——他总觉得那地方有问题。 从上而下,那湖泊平滑如镜,湖水平静清澈,阳光下简直像是一块翠玉,大概是因为太深,所以视线所及,湖底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楚。 很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他有一样的感觉,依然有不少人沿着湖泊向前,甚至还有人用湖水洗了手,可完全没有半点异常,既没有中毒,水里也没什么凶兽暴起伤人。 难道感觉错呢? 不会! 楚越暗暗摇头,再看了片刻依然没什么动静,视野之内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其余人早就不知道走出多远了。 他站在树上看去,除了出口山洞所在的高山,其余三面都是完全看不见边际林海,这一片空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区区几百人丢进来,无异于水滴入海。 算了,就算那湖泊有问题,也轮不到我来操心! 楚越再次将目光落在湖泊,准备收了千里镜离开这里,可是突然觉得心中一股寒意,由内而外,瞬间遍布全身,他想要动,可是身体僵硬完全不受控制。 下一刻,他就知道这寒意的来源。 视野中的湖泊底部本来漆黑一片,此时却突然出现两团光亮,光亮并不明显,极淡,可是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人一旦看见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只是一眼,楚越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虽然不敢相信,却十分笃定! 那是一双眼睛! 除了眼睛,世上绝没有任何东西能散发出这样的光亮,也绝没有任何东西能如此传递思想表达情感,因为楚越很明确的收到了来自对方的信息——别打扰我! 他不知道到底是这么多人的到来惊动了这未知的而又恐怖无比的凶兽,还是他多看了几眼惊动了它,如果是后者,那这家伙未免太敏感了! 湖底的光亮缓缓变小,然后消失——很显然,那凶兽合上了眼皮! 寒意潮水般退却,楚越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后背一片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想到刚刚的那双眼睛,又不禁一阵后怕。 第二零一章 安全区 难怪这附近看不见一点凶兽活动的痕迹! 有这么一个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凶兽来这里? 可是为何也没有天材地宝呢,难道被湖底怪兽吃掉了? 楚越思索,也随之平静下来。 湖底凶兽虽然恐怖,却显然是不会主动伤人的,断魂郎君当初弄这么一个东西放在这里,如果没猜错的话,多半是为了守护这个出口,免得有什么凶兽跑出去。 那么,七个出口,应该每个出口都有这么一只恐怖的凶兽守护才是。 这样设置也比较合理,否则的话,不时从里面窜出去一只凶兽,岂不是笑话? 可是,这样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因为按照断魂洞的规则,高阶凶兽是不能跑到低阶区域来的,这里是最外围的区域,是先天境武者的活动区,凶兽也只会是黄阶凶兽,就算再厉害也肯定有限。 而湖泊里的凶兽,只是一个眼神就令楚越不敢有丝毫动弹,绝对是他到现在为止所见过的最厉害的——甚至比那惊鸿一瞥的卫陉崆还要厉害。 如此生猛的家伙,即便是虚实境武者恐怕都不敢去轻易招惹,放在这里看守黄阶凶兽,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楚越心中想着,却是极为快速的下了树,然后往树林深处而去——虽然湖底凶兽看起来不会主动伤人,可万一发怒一口吞了他,那就哭都没地方哭。 一路探索,周围天地元气越发浓郁纯净,珍奇的药材也越来越多,只是真正算得上天材地宝的依然极少。 楚越走了近一个时辰,才采得一株三才金莲,而凶兽居然一个都没遇见,当然,这大概也和他速度太慢有关系——到现在不过走出二十来里。 并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丛林实在太难走,别说找路,有的地方树木多得根本难以落脚,只有爬上树从枝丫间穿过去,而空中枝叶浓密,要想穿行同样不容易。 楚越一路走过来,用披荆斩棘来形容简直一点不为过。 而且这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若是愣头青一样的横冲直撞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一条捷径——原路返回,然后跟着别人开辟的路线后面。 速度当然还是慢,可是和先前的辛苦相比,那就有天壤之别了。 当然,不能跟得太紧,而且这种方法太过被动,楚越打算等摸清情况之后还是要独自行动。 毕竟,他来的目的既不是为了天材地宝,也不是为了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而是为了那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清灵之气。 楚越到现在也不明白,老道为何会让他来弄这清灵之气,让他来也就罢了,还一点信息都没有,不过没办法,他也只有认了,毕竟这不仅仅只是为了老道,也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能否找到,楚越也一点底都没有。 天色逐渐暗下来。 看来断魂洞里面的时间和外面是一致的。 刚刚才进来,当然没人打算晚上就停下来睡觉,先天境武者虽然不可能十天半月不睡觉休息,但是三五天之内,只要没有剧烈的战斗,还是可以的。 前面开路的人都没停,楚越当然没有理由停下来。 嗯? 楚越突然目光一闪,停下脚步然后悄无声息的掠上树,紧紧贴着树干,呼吸放缓至极限。 过了片刻,轻微的声响传来,一条通体赤红的巨蛇缓缓游过,身躯足有面盆粗细,长达五六丈,老远就有一阵腐肉般的腥气,所过之处,地上翠绿的草木肉眼可见的枯萎,似火烧过一般焦黑一片。 赤焰蛇! 外面的赤焰蛇只是一种低阶凶兽,虽然毒性猛烈,对于先天境的武者却并没多少威胁,可是现在却不同。 每一个小洞天的规则虽然都是模仿大世界而制定,可在细微之处却各有千秋,而且小洞天天地元气更加浓郁,里面的奇珍异宝更多,凶兽也更加强大,绝不能以大世界的凶兽实力来衡量。 这一点,在入洞之前发放的手册上有明确的交代。 而断魂洞中的凶兽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它们体内没有元石,只有一种称为血丹的类似的东西。 血丹不是元石,却更胜元石,它不但是凶兽一身元气精华,也是它们全身气血的凝结,它也不能像元石一样使用,而是直接吞服。 血丹最大的好处不是服用之后补充真气,而是壮大气血,洗练身体,拓展经脉,扩充丹田等等,而且根据凶兽的特性,还有些其他附加的好处。 越是高阶的凶兽的血丹,效果就越好。 不过,血丹虽然好处多不胜数,却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保质期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若是不吞服,就会逐渐挥发至消失。 断魂洞中,第一个好处是断魂郎君遗留下来的武道心得,可是这种好处可遇不可求,而且对低阶武者来说,就算碰到也未必能得到实际的好处。 第二个好处是天材地宝,不过这也得看运气,运气好说不定跌个跟斗都能碰上宝贝,运气不好的话,半个月下来说不定就能弄些鸡肋。 第三个好处就是血丹,这才是看得见摸得着,凶兽到处都是,只要实力够,就不虞得不到血丹。 至于其余的元气浓郁可令修行事半功倍之类,简直不值一提。 因此,看见赤焰蛇的时候,楚越第一个反应,就是有血丹了,可是随即又反应过来,时机不对! 这条赤焰蛇没被前面开路的人遇到,显然是横穿过来的,恰好就跑进了楚越和他跟着的人之间的空档。 杀不杀? 楚越前世杀蛇无数,对蛇性可以说了如指掌,虽然说赤焰蛇是凶兽,实力不可与普通蛇类相提并论,可是只要是蛇,就依然有蛇性。 这条赤焰蛇虽然看起来奇毒无比,而且鳞甲坚韧至极,可要杀它,也并不是有多难。 问题是,要杀这条蛇,肯定会惊动前面的人,到时候免不得会有误会;可若是不杀,好不容易才看见的一头凶兽,放过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一枚血丹,又实在有些不甘。 杀! 念头一转,楚越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遇上了,岂能放过? 速战速决! 呼! 楚越从树上飞身落下,刀光爆闪,大争刀破空斩落,毫不掩饰。 丝! 赤焰蛇蛇信一吐,昂首而立,看着半空的楚越,轻轻一滑,就游出丈余,同时张嘴一吐,一团火红的雾气直射出来,挨着的草木枝叶立刻枯萎。 蛇类在平坦的地方移动速度或许算不上多快,可是在这种复杂而狭窄的地方,灵活性绝对没有第二种动物能比。 唰! 楚越挥手,白光一闪,一枚飞刀电射,直接射向它张开的大嘴,赤焰蛇根本闪避不开,登时满嘴鲜血,它的外皮坚韧,嘴里却也同样柔弱。 丝!丝! 赤焰蛇痛苦的叫声,奋力翻滚游动,楚越落下,刀光一闪,一道血光飞出。 刺啦! 楚越剖开蛇腹,终于看见一枚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玉石般的结晶体,看起来晶莹透亮,凑近还能嗅到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血丹! 毫不犹豫,楚越一口吞下。 血丹入口,立刻融化,满口清香甘甜,顺喉而下,就化作一股暖气散入全身经脉,暖洋洋的如浸温水。 果然是好东西! 楚越精神一振,吐出一口浊气。 血丹之所以称之为丹,就是因为它性子温和,比炼制的丹药更胜,虽然吃多了效果会逐渐降低,却绝没有一点副作用,所以他才会放心大胆的立刻吃掉! 吃完血丹,楚越看着赤焰蛇的尸体,微微有些惋惜的摇摇头,然后飞身上树,迅速远遁。 血腥气散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什么凶兽,自然不能在此久留。 小洞天的凶兽实力比大世界强,身上的材料更好,血肉蕴含的能量也要多得多,如果有时间有空间,楚越倒是想将其带走,现在当然不现实。 楚越刚刚上树,就听见远处轰然一声响传来,接着风声飒然,人声隐隐,有人迅速往这边赶过来。 来的好快! 楚越心中一凛,长吸一口气,再向上上升数丈,悄无声息的隐蔽起来。 一个,两个……一共五个人! 不对! 这些人不是因为他杀了赤焰蛇而赶过来的,他们不但在跑,好像还在战斗,他们是在——逃命! “快走,只要退回去,退到湖边,应该就没事了!” 有人大声道,是个年轻女子。 看来,发现湖边可能是安全区域的人并不只他一个,不过这也不奇怪,进来的都是断魂谷十数万弟子中的佼佼者,谁会比谁差多少? 楚越收敛气息,看见树下隐隐人影掠过,飞快的往来路退去,他们看见死去的赤焰蛇虽然有些吃惊,却根本没有丝毫停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还有一个呢? 噹! 楚越正自奇怪,陡然就听见十余丈外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传来,然后风声响起,一条绿色人影疾光电影般飞掠而过,比起先前四人的速度快了近一半。 接着,只听轰的一声,一根腰身粗细的树木轰然断裂,一条黑影闪过。 楚越凝神一看,却是一条体长近两丈,通体漆黑,看起来像是一头豹子般的凶兽,不过那一双凸出长达尺许的獠牙显示,它绝非是豹子。 龙牙兽! 大世界的龙牙兽就是黄阶凶兽中的顶级存在,这头龙牙兽在断魂洞长大,其实力显然更强,那暴虐的气息,连楚越看了都有些后背生寒。 难怪那五人像丧家之犬一般,若非林中树木密集,对龙牙兽有诸多阻碍,只怕他们根本没机会逃命! 不过,那最后留下断后的人居然能和龙牙兽硬拼一记,显然也是了不起的天才人物。 龙牙兽飞奔而过,它不但灵活无比,而且奔跑间没有半点声息,明显是敏捷型的凶兽,可一旦遇到实在不过去的地方,它也根本不闪避,直接撞断树木。 如果不是那一双獠牙,这家伙看起来居然和狗蛋有几分相似! 一人一兽转瞬过去,楚越心中一动,身形闪动,悄悄的跟了上去——那湖底的凶兽到底是否真是为了守护出口而存在,尚需验证。 二十来里路,要一步步探索开辟出来很慢,可是在先天境武者全速之下,绝用不了一刻钟。 楚越远远跟着,虽然林木浓密,只能偶尔看见一晃而过的画面,却并不妨碍他看个明白—— 前面逃跑的是一个绿衣女子,手持一柄雪亮的长刀,她速度虽快,却仍比龙牙兽慢了一分,只是每当追近,她便会反身一刀,龙牙兽不论闪避还是硬接,总会被迫减慢速度。 厉害! 楚越暗赞,此女的刀法比起江翼云只怕也不遑多让。 不过片刻,已经接近树林的边缘。 楚越不敢再靠近,踏着树枝飞身而上,顷刻间上升十余丈,然后移动几次,便选择一个恰当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树林边缘的出口。 绿衣女子冲出树林,速度却丝毫不减,见其余四人都站在外面准备接应,便大声道:“再退,往出口的地方,实在不行直接退出去!” 其余几人虽然脸带迟疑之色,动作却毫不迟疑,立刻飞身就退! 绿衣女子奔出十余丈,速度突然放慢,然后站定,转身看着出口,却见那龙牙兽徘徊在树林的边缘,张牙舞爪却始终不敢踏出一步,不由得放下心来。 “回来吧,没事了!” 其余四人回头一看,见那龙牙兽果然不再追过来,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走过来。 “师姐你猜的果然没错,这地方真的很安全!” “是啊,看来以后遇到危险都可以往这里跑了!” 果然如此! 远处树上的楚越也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猜测果然没错,湖泊周围这片草地确实是其余凶兽的禁地。 可是他念头未已,就听见龙牙兽咆哮一声,然后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尼玛! 楚越也忍不住爆粗。 可就在这时,一股寒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身体瞬间僵硬,只看见远处湖泊平静的湖面突然碎裂,有黑影一闪而逝,然后才听见轰然的水声。 寒意退却,龙牙兽却已经消失无踪。 第二零二章 猿山 一  这一切发生的不但突然,而且迅速,除了楚越因为位置的关系看见了一点,地下那绿衣女子等五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楚越,也只是知道龙牙兽被湖底凶兽吞噬,至于到底是怎么给弄走的,是用尾巴,还是舌头,还是手脚,甚至于连那凶兽的模样,他也完全没看清楚。 “师姐,是……是什么……东西?” 一个少年声音颤抖,不是他胆小,而是在那道刚刚退却的寒意之下,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 绿衣女子深吸几口气,终于恢复过来,眼神中带着惊悸之色,看着地面的水迹,目光延伸向不远处的湖泊,微微摇头。 “不知道,不过,我想也许这就是,为何这附近没有凶兽和各种天材地宝的原因!” “你是说这附近的凶兽都……被它吃了?” “很可能!” “那……它会不会连我们也……” 另一个少年问,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湖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其余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开始后退。 绿衣女子道:“应该不会,否则我们进来的时候就一个都跑不掉!” 她说着,突然看着树林大声道:“树上的朋友,何不下来一见!” 林中寂然无声。 “师姐,有人?” 绿衣女子点点头:“刚刚龙牙兽在追我们的时候,我就发现后面还有一人!” “也许是还没走远的人吧,毕竟这林子实在太难走了,不过你叫他做什么?”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现在情况不明,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们就应该和别人一起,那也要省力许多!暂时没有利益冲突,自然可以同心协力。” “没有回应,应该已经走了!” 绿衣女子点头:“算了,我们继续!” 一行五人再次进入密林。 楚越并没有离开,但是他也不愿和这些人一起,这五人明显是一个小队,而且相互间还有相当的默契和信任,若是没有冲突还好,一旦冲突,那就必然五打一。 最主要的,他已经决定不再用这种虽然相对安全,却速度极慢的办法往前摸索,而是用另一种虽然比较危险,速度却要快出数倍的方法。 从树梢走! 这种方法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想到,只是这样前进太过耗费真气,在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凶兽潜伏的情况下,直接将自己暴露出来,这样做无疑是不明智的。 最主要的是,断魂洞整个空间虽然阳光明媚,可是站在树梢眺望,远处却是一片雾蒙蒙的,超过十里之外就根本看不清楚,完全不知道这片密林到底有多宽广! 所以,方法很容易想,可真正敢冒险使用的肯定没有几个。 楚越也是吃了血丹之后才生出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血丹补充真气并不像元石那般缓慢吸收,而是像吃饭喝水一般,补充的速度极快。 只要有一路上血丹补充,那消耗真气根本就不算什么! 再说了,他本身真气就比寻常武者来的雄厚,而且还有冰蚕丝飞爪为辅,消耗并不会太多。 主意一定,楚越飞身窜上树梢。 出口应该在断魂洞的边缘,所以要探索,肯定是要以此为坐标,向相反的方向,那里应该才是整个小洞天的中心,越往前,珍宝应该才越多。 当然,楚越并没有想要跑进最中心的区域,虽然那里才是清灵之气最可能存在的地方。 他进来的主要目的是找清灵之气,可是他也同样知道,以他的实力,进入第二区域都自身难保。 如果有机会,确实的知道清灵之气的位置所在,那么,即便危险也可以拼一下,可若就这么四处瞎碰,他是决计不会轻易涉足险地的。 清灵之气固然重要,楚越却还不至于将它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夜风寒意彻骨。 楚越展动身形,并不敢太快,只是比起在地上披荆斩棘的摸索着前进,也快了数倍不止。 如此行了近半个时辰,淡淡的星光下,前方隐隐出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似乎是一座高山,只是夜色暗淡,加上朦胧雾气,看得并不是太清晰。 又过了片刻,黑影越来越清晰,确实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上不见顶,左右延伸连绵也不知道有多大,前方树木似乎也变得稀疏起来。 楚越放缓速度,再前行不过百余丈,就见前面突然一空,高大的树木突然就少了许多,只见乱石丛生,地面上的大片裸出的岩石,连杂草也变得稀疏。 楚越从树上落下,站在密林的边缘,前后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说刚刚的密林也是一层防护,现在才进入真正的断魂洞? 这种可能性其实极大,因为身后的这片密林实在太过诡异,这种密集程度,按理说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植物生存也是需要空间的,一旦太过密集,就必然有一些草木会死亡,自然就会留出空间来,可是这片密林根本不遵守这条自然规则,各种草木只是见缝插针般的一味疯长,好像它们根本不需要空间一样! 楚越暗自摇摇头,抬头看看前面的高山,稍稍整理了一下行装便再度前行,他虽有目的,却无目的地,只得见就上,逢林就入,碰碰运气。 神机子受老道之托,让他进断魂洞搜集清灵之气,除了给了一个玉瓶,便只给了一个地名——暗月洞。 至于暗月洞在哪里,在第一区第二区还是第三区第四区,则完全没有一点信息,在进来之前,楚越甚至还专门找过蛇眼,依然一无所获。 暗月洞,竟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或者说即便有人知道也没有透露出来。 楚越不徐不疾的走了半个多时辰,山势逐渐变得陡峭起来,而且被悬崖分出诸多山涧沟壑来,只是依然没看见一头凶兽,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嗯? 楚越突然心神一跳,立刻身形闪动避在一块山石后面,俄顷,就见前面山林间两条人影一摇一摇的掠过,速度并不太快,姿势极其怪异,只是夜色不明,林中幽暗,根本看不清楚形貌。 居然有人跑他前面来了! 这两人来得如此之快,显然也是从树梢上穿过密林的,只是在这山林间却如此招摇,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楚越心念动处,立刻跟了上去。 跟着前面两人摇摇晃晃的转过一个拐角,就隐隐听见水声传来,似乎有一座瀑布,他先前还不敢跟得太紧,怕被发现,如今借着水声,便又靠近了几分。 山崖上草木渐少,终于,在一个转角处,楚越借着淡淡的星光看清了前面那动作怪异的两人的形貌,虽然并不清楚,却也已经足够。 只是一眼,楚越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他们臂长脚短,不但浑身长满长毛,连脸上也是毛茸茸的,一双眼睛通红,哪里是什么人影,根本就是两头直立行走的猿猴。 铁臂猿! 这个玩笑开大了。 跟了半天,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结果却是两头猴子,若是被风晴川知道,只怕得笑好半天。 楚越暗自失笑,稍稍一想,就又跟了上去。 既然是凶兽,那就意味着有血丹,铁臂猿而已,在大世界只是普通的野兽,就算在断魂洞也定然实力有限,只是铁臂猿一向群居,而且昼伏夜出,为何这两头却晚上到处游荡呢? 楚越悄然而上,既然只是两头凶兽,又是铁臂猿这种低阶凶兽,即便身形巨大,他也不必太过担心被发现,直接加速,再度拉近了距离。 前面水声越来越响,居然是一座不小的瀑布。 转过几个拐角,楚越跟着两头猴子终于来到一座方圆数十丈的水潭边上,水潭上面一条宽达十余丈瀑布,至于有多高,夜色下一眼看不到顶,声音震耳欲聋。 水潭中央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团团站在数十只铁臂猿,皆身形巨大,山石中间似乎长着一株低矮的植物,至于到底是什么样,水气弥漫加上夜色,便再看不清楚。 这么多铁臂猿守在这里,显然那山石上的东西极其重要。 到底要不要试试呢? 楚越摸着下巴,暗自思索。 十余头铁臂猿,对他的威胁并不大,但是这种动物一向都是几百上千的一群,谁知道这附近会不会就是它们的老巢? 最主要的是,那山石上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 正思索间,就见那从山下上来的两头铁臂猿跳上山石,跟另一头铁臂猿比手画脚一番之后,就在山石上坐了下来,接着又有另外两头跳下山石。 楚越闪身避上悬崖。 却见那两头铁臂猿顺着山路向下,摇摇晃晃的下山去了! 巡逻? 因为这条瀑布的关系,周围若是声响小了根本就听不见,所以,若真有谁要抢夺宝物,只怕非得到了这水潭边上才会被这些猴子发现。 而从山下到这个水潭就一条独路,只要有两只猴子顺路巡逻,就可提前预警,虽然在楚越眼中仍有空子可钻,可是这是猴子好不好? 楚越忍不住愣了愣。 铁臂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知道看守宝物也就罢了,毕竟这也算是天性,可是还知道分配人手去巡逻,这难道是要成精了? 看来,就算要抢那山石上的东西,也不能轻举妄动了,至少,也要先试探一下这些猴子的虚实才行! 至于如何试探? 很简单,打草惊蛇! 楚越飘身而下,跟着那两头巡逻的铁臂猿也往山下走去,先杀了这两头猴子,看看它们还会有什么应对,说不定还能找出这些猴子的老巢。 既然是打草惊蛇,那就不能将两头铁臂猿全杀了,杀一放一,才能起到惊蛇的效果,所以动手的地方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太远浪费时间,太近就时间不够。 就在发现它们的地方,就刚刚好! 楚越不紧不慢的跟着,眼见预算的地方将近,正准备动手,却突然目光一闪——有人来了! 是真的有人来了,因为猴子就算能直立行走,却绝对不可能会用武器! 刀光,两道! 不但有人来了,还对两只铁臂猿动手了,噗噗两声,两只猴子根本毫无反应,就被对方砍死,仆然倒地。 高手! 看着那人取出铁臂猿的血丹,楚越悄然后退数丈,觉得一阵无语,同时又暗自警惕。 不过,他也没觉得多少意外! 因为现在有人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楚越能从树梢上穿过密林,其余人自然也可以,就算从地面上直接披荆斩棘,如今三个多时辰过去,人多的通力合作只怕也已经过来了。 而且,他们一群人出发的地方是一样的,即便最初稍稍改变方向分头寻路,穿过五十里的密林之后,相互最多间隔个十来二十里就很了不起了,相差个一两里甚至相遇那绝对正常得很。 楚越一路往山上后退,他不知道两头铁臂猿都死了猴群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他现在也不必去想这个问题,因为那人已经沿着山路上来了。 以这家伙见面就杀的干脆,说不定上来之后也会直接对猴群动手,那么到时候未必不能浑水摸鱼。 两人一前一后,不过片刻就又来到了水潭边。 楚越早有借助飞爪之力,藏在悬崖上的一个隐蔽的地方,反正周围水声太大,只要不被直接看见,或者引起对方的心神警觉,一些细小的声响实在很难被人发现。 来人很快来到水潭,身材高大,满脸虬髯,一身黑色劲装,手按刀柄,虽然长驱直入似的大步而来,动作却极为警觉,看见水潭立刻放慢脚步隐藏了身形,显然绝非莽撞之人。 来人看见那水潭中山石上猴群似乎也颇为惊讶,然后又似乎有些激动,按住刀柄,想要动手,却似乎又有所顾忌。 吘!吘!吘! 山石上的猴群中的一只铁臂猿突然大声吼叫起来,声音急促。 悬崖上下两人都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陡然间,瀑布后面数十条黑影射出来,空中几个翻滚,落在水潭边上,当头一只通体银白,大概是猴王之类。 潭中山石上的一头铁臂猿翻身落在谭边,吱吱吱的比划之后,那银白色的铁臂猿立刻大吼一声,顺着山路就冲了出来。 第二零三章 朱果 一  水帘洞? 楚越看见一群猴子从瀑布后面跳出来,都忍不住呆了呆,原来猴子住水帘洞是本性啊,不过随即就隐隐猜到他开始准备着,却还未实施的打草惊蛇计划已经成功了。 后来的那人反应同样不慢,看见猴群冲出,立刻飞身就退! 此人先前杀那两头铁臂猿干脆利落,楚越还以为他是一个张骥那种直来直往的性子,现在看来,居然是有勇有谋。 不过,他虽然在退,却退得极为讲究,宽阔处退得极快,每到狭窄处就减缓速度,很有点以退为进的意思,显然并不是真的就要这么退走。 果然,只退了不过十余丈。 锵! 那人身形一顿,长刀骤然出鞘,刀光雪亮,向领头的那银色铁臂猿当头就劈。 山道狭窄,银色铁臂猿速度更是比其余猿猴快了三分,这一刀根本无从闪避,即便想退,以它的速度也决计快不过迅捷无伦的长刀。 噹! 银色铁臂猿居然不闪不避,两条粗壮的手臂一抬,就挡住了长刀,火星四溅,一双手臂居然丝毫无损,坚逾精钢,而且它身躯也只是微微一晃,怒吼一声,猛的直撞过去。 那人显然有点意外,根本没想到这头银色铁臂猿居然会如此厉害。 只是这一顿,那人已经被猴群包围,虽然由于地形限制,能正面攻击的铁臂猿最多三头,可是此时距离拉近,却再无刚刚那般游刃有余。 不过那人也极其强悍,觑准时机,突然连劈数刀,银色铁臂猿双臂护住周身,叮当之声不绝。 可另外两头铁臂猿却抵挡不住,一只当胸中刀,一只举起双臂直接被劈断一只,同时倒跌回去,虽然没死,却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楚越看得也微微一惊。 此人实力不容小觑,比起江翼云之流只怕也不遑多让,没想到这些铁臂猿居然会如此难缠,竟然能挡住他全力一刀而只是伤不死。 不过,畜生终归不是人,就算有些智慧也极其有限,虽然懂得一些简单的配合,甚至还知道分工合作,但终究不可能有人类这么周密的逻辑思维,最大的依仗依然只是数量而已。 那黑衣人且战且退,逐渐摸清了铁臂猿的攻击方式之后,便牢牢的占据了上风,一路退却了不过十余丈,就接连击伤了十余头铁臂猿,就连那头银色猴王也有些吃痛,吼叫连连,却不敢再轻易抵挡刀锋。 吼! 银色铁臂猿突然仰天长啸,声入云霄,刹那间连巨大的水声都给盖住! 很显然,它打不过是要搬救兵了! 果然,随着吼声,那巨大的瀑布后面立时又窜出数十头铁臂猿,当先三头银色头领,身形甚至比起最先出现的那头还要大一分! 那银色铁臂猿居然不是猴王! 黑衣人心中一凛,一头银色铁臂猿他可以轻松应付,若是四头的话,只怕就有些捉襟见肘,甚至要落荒而逃了。 楚越却是看得暗暗叫好,此人弄出的动静越大,引走的铁臂猿越多,那么他的机会就越大,虽然不知道那潭中山石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让铁臂猿如此严密守护的,定然不是普通的宝物,至少也能列入奇珍之类! 看着黑衣人和百余头铁臂猿越战越远,楚越又悄然返回水潭,准备潜过去查看那山石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微微一愣。 那山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站了数十头铁臂猿,围了一圈,均是那种体型稍大的,中间还有两只银白色的,最中央却是一只金黄色,体型雄壮,比起银色的又大了三分。 铁臂猿王! 方圆十余丈的山石上猴群静静的看着中间的那株植物,都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楚越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只是这种情形下,别说夺宝,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都不容易,而且那金黄色的猿王再加上两头银色以及数十只变异铁臂猿,他就算冲过去,也未必能占得到便宜。 哈呵! 山石上那金色的猿王突然大声吼叫起来,状甚愉悦,跟着周围的猴群也跟着附和,都显得十分激动! 宝物要成熟了? 楚越正暗自揣测,却突然心中一动,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云层厚重早已遮住月亮,星光暗淡,暗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来了! 天空一道黑影突然闪电般坠下,在如墨的夜色下,又有周围巨大的水声遮掩,若非楚越早有所觉,也根本不可能发现,事实上,他即便发现,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显然都是冲着潭中山石上的东西来的! 空中的黑影直取山石上的小树,速度之快,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吼! 金色铁臂猿怒吼一声,双臂一展,就挡住了黑影的偷袭。 噹的一声,火星四射。 啾! 一声鹰啼,此时那空中的黑影显出身形,却是一直展翅达数丈的黑色巨鹰,一双金黄色的利爪和铁臂猿的双臂一撞,赫然发出金铁之声。 巨鹰一击未中,立刻振翅而起。 金色铁臂猿咆哮一声,庞大的身躯微微一蹲,然后闪电般腾空而起,直追上去,双臂握拳直击,隐隐有空气爆裂之声,噹的一响,巨鹰利爪一挡,清鸣一声,箭矢般升入高空。 金色猿王从空中落下,吼叫连连,探手抓起一块数十斤重的石块,抖手一扔,就弹丸般破空而去。 巨鹰轻松避开石块,在空中一个盘旋,立刻以更快的速度俯冲而下,显然对这宝物并不轻言放弃。 猿王身体强悍,力大无穷,却处于有力无处使的尴尬,而巨鹰虽然灵活多变,占据了空中优势,可正面实力却逊色一筹,双方都不愿放弃,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且,铁臂猿还有一群后备军,它们虽然没动,可是手中都提着一块石头,若是猿王一声令下,飞石如雨,只怕巨鹰也只有退避三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余铁臂猿没有帮忙,猿王也没发令,而巨鹰也只一味的想要突破猿王的拦截,似乎也不担心被其余的铁臂猿围攻。 难道这还讲究公平决战? 楚越看得暗暗称奇,他本以为巨鹰突袭,猴群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便趁乱动手,谁知道居然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 不过片刻,巨鹰已经落下十余根羽毛,不过金色猿王也没能讨多少好,一张毛茸茸的脸上也被抓出一道道的伤口,只是对双方来说都只是小伤。 若是任由它们这么打下去,只怕打到天亮也分不出胜负。 幸好,今天晚上来凑热闹的似乎还不少。 楚越目光落在水潭对面的悬崖上,一条长达三丈的巨大身影正沿着峭壁上的一道斜缝缓缓下滑。 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凶兽,可是能在如此陡峭的悬崖上仅靠一点裂缝就能行动自如,而且又是位列黄阶凶兽的,也不外乎就那么几种。 暗影豹! 暗影豹,在大世界就是黄阶顶级的凶兽,擅长隐匿,以速度见长,最爱偷袭,公认的比龙牙兽还更难对付。 断魂洞元气更加充盈,天材地宝多不胜数,也不知这头暗影豹会厉害到何等程度。 楚越小心收敛气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暗影豹是属于同一类型。 说起潜伏偷袭,他甚至比暗影豹还要高明,所以在他眼中,暗影豹的可怕是在未被发现之前,一旦被看破行藏,威胁性就大大的降低。 金色猿王和巨鹰依然在对峙,而暗影豹也越来越近。 楚越知道,它马上就要动手,而在它动手的那一刻,也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就是现在! 楚越蜷曲的双腿瞬间拉伸,强大的爆发力之下,他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二十余丈外的对面悬崖,手中冰蚕丝飞爪电射而出,飞爪开合,灵活得宛如他的手臂。 同一时刻,暗影豹那修长完美的身躯微微一弓一松,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飞跃十余丈空间,飞身扑向山石上的那颗低矮的小树。 吼! 啾! 金色猿王和巨鹰正短兵相接,猴群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吸引过去,完全没有发现在空中离地数丈的楚越,就连飞扑过来的暗影豹,发现的时候也已经近在迟尺。 猴群一阵骚动。 金色猿王和巨鹰同时默契的住手,然后一起攻向暗影豹。 暗影豹看似庞大的身躯却灵活无比,临空一个转折,蛇一样的扭动一下,轻易避开双方的攻击,张嘴就往那株小树咬去。 直到此刻,周围的猴群才反应过来。 金色猿王怒吼一声,嘭的一拳,铁锤般轰向暗影豹的腰腹,攻敌之必所救! 腰腹乃是暗影豹的软肋,以金色猿王的力量,它根本不敢硬接,只得再次扭动身躯,只是虽然避开了攻击,速度却再次下降,眼看就在嘴边的东西,始终差之毫厘。 嗷呜! 暗影豹低吼一声,身体一蜷,突然加速坠下,四肢一落地,立刻躬身一条,速度立刻大增,再次扑向小树。 啾! 空中一声清亮的鸣叫,盘旋而上的巨鹰俯冲而下,它本是蓄势攻击暗影豹,却骤然发现从空中掠过的楚越,一时间居然有些发愣,就这一迟疑,就被暗影豹钢鞭似的尾巴抽飞半空。 暗影豹借力,速度再增,宝物就在眼前! 可是它还没张嘴,被视为囊中之物的目标突然就飞了起来,转眼就飞上了半空,不禁仰头怒吼一声,弹身直扑上去。 楚越飞掠而过,在经过山石上空的时候,终于看清楚那株小树的全貌—— 六尺许高,粗如儿臂的主干笔直,稀稀疏疏的分出几根树枝上仗着巴掌大的树叶,颜色翠绿,小树顶端被树叶簇拥的中心,长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晶莹欲滴。 朱果! 只是一眼,楚越心中就跳出了小树的名字,他虽然从未见过,却听得多,在书籍上看得更多,因为这是最广为人知的奇珍之一,但凡武者,不知道的几乎没有。 朱果,十年开花,十年结果,要二十年才能收获一次,未成熟的朱果没有半点神奇功效,而成熟之后的朱果,必须在三天之内采摘食用或者以玉盒盛放保存,逾期就会枯萎。 所以,朱果的果树并不难见到,可是要想遇到成熟的朱果,除非是像这些铁臂猿一样一直守护,知道它的成熟时间,否则真要撞了天大的运气才行! 而且,朱果果树结果一次之后就会死去,没有重复利用的可能。 虽然很多人都在研究朱果树木的生长条件,可到现在为止,依然没听说有人能人工栽植,因为这种果树实在太罕见,生长的地方更是完全随机,水中,石头,甚至沙漠据说也有人看见过。 朱果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吃了之后扩张经脉丹田,洗练身体等等,但是一般还是用来炼制丹药,那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价值。 楚越虽然知道水潭的山石上定然是一件宝物,却没想到会是广为流传,却极少有人得到过的朱果。 不过,他虽然有些惊喜,动作却并未有半分迟疑,手中飞爪一动,就抓住了那枚显然刚刚才成熟的朱果,将其从暗影豹的口边生生夺走。 能够得到一枚朱果,今晚这险冒的也算值得! 不过,夺得朱果只是第一步,如何面对其后的凶兽的追杀,才是问题。 巨鹰自不必说,空军的优势楚越是无法超越的,要想摆脱它,恐怕只有将其击杀;暗影豹能在悬崖上来去自如,而且速度奇快,肯定也不是那么好摆脱的;铁臂猿,猿猴本身就有飞檐走壁的天赋,它们虽然实力稍弱,可数量实在太多。 楚越早看准对面悬崖的落脚点——暗影豹下来的那条裂缝,既然暗影豹能下来,他借助冰蚕丝飞爪,也没道理不能沿着裂缝爬上去。 只要攀上悬崖,至少就能摆脱绝大部分的铁臂猿。 到时候借助悬崖的地势,楚越自信绝对能将暗影豹和金色猿王挡在崖下,不说击杀,击溃还是能办到的,至于那头巨鹰,它若是真敢来,他也不介意消耗一枚箭矢。 楚越心念如电,一边想着,一边抖手收回飞爪,朱果这样的宝物,终究还是要收入囊中才心安。 可是,飞爪尚未收回,他突然目光一凝,只觉手中飞爪一震——一只箭矢从斜对面的瀑布后面射出,由远而近,正中抓扣。 叮! 一声轻响,朱果脱离,凌空落下。 好快的一箭! 第二零四章 黄雀 一  十余丈宽的瀑布飞流直下,被参差不齐的悬崖边缘分割成数个大小宽窄不等的瀑布,铁臂猿所在的山洞就在最大的那片瀑布后面。 而这一箭,则是从对面边缘一块极小的瀑布后面射出来的! 那是一个宽不过数尺的凹处,水流不大,飞流下形成一片珠帘,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楚越心中凛然,他刚刚发现箭矢,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中的飞爪已经被对方射个正着。 虽然说因为这瀑布的声响大大影响了他的灵觉五感,可此人能如此近距离的潜伏偷袭而不被他发现,出手的时机又如此恰到好处,无一不说明此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这一箭还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与此同时,远处一条人影飞鸟般从瀑布中穿出,急速掠过来,一身紧身黑衣,面带黑巾,身形娇小玲珑,灵活无比,打扮与楚越相类。 想虎口夺食,哪里有那么容易? 楚越哂然,手腕轻抖,冰蚕丝立刻灵蛇般游动起来,飞爪开合堪比人手,对面人影未至,朱果已经再次落入飞爪,可尚未抓牢,便再次脱离—— 咻! 两支箭矢再次从瀑布后面射出,不但速度奇快,而且角度刁钻,跟着那飞来的人影身后,恰好隐藏在楚越的视线死角,直到临近才骤然划出一道弧线,一取他咽喉,一取他手中飞爪,双管齐下! 两个人! 楚越不禁心中一惊,他仰头避开咽喉的箭矢,却再也难以顾及朱果,再次得而复失! 空中掠过的人影探手抓住朱果,一脚踢在半空跃起的金色猿王背上,身形一个转折,就向瀑布后面退去。 他冲出,接朱果,然后在猿王身上借力退回,一切发生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别说是猴群,就连楚越都有些措手不及,只眼睁睁的看着朱果被凌空夺走,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 厉害! 可是想走哪里有那么容易? “咄!” 楚越沉气凝神,募得一声轻喝,霎那之间,方圆数丈之内一切生灵只觉嗡的一声,整个空间似乎都静止下来。 跃起的暗影豹,跌落的金色猿王,地上咆哮的猴群,半空中飞身退走的黑衣人,随着这一声动作都为之一顿,这一刻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 “夺魄冥音?!” 瀑布后隐隐有人失声惊呼。 咻! 然而几乎同时,又是三支箭矢破空而来,直取楚越胸腹。 此人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就做出反应,围魏救赵,阻止楚越去伤害那暂时失去了反抗之力的黑衣人。 楚越面容沉静如水,丹田真气运转,突然一步斜跨,本已呈下坠之势的身体不降反升,神奇至极的升高数尺,不但避过箭矢,而且一下拉近了与黑衣人的距离。 登天步! 他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虽然没有预先发现有人藏身一侧窥视,却也习惯性的留有后手预备变化。 黑衣人神魂一震之后,立刻恢复正常,可是就这么一个不过半个呼吸时间的延迟,他先前所占据的优势就已经荡然无存。 楚越与他不过咫尺! 登天步——第二步! 强大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之色,身体突然游鱼般滑动一下,下坠之势立刻大降,速度也陡然加快。 第三步! 咻! 又是三支箭矢。 楚越气势如山,根本不闪不避,匕首跳动,叮叮叮将箭矢一一挑落,如今他登天步气势一成,区区箭矢根本不足以撼动他的攻势。 登天步,爆发! 三步蓄势,当然不可能击杀眼前的黑衣人,但是楚越凌空换气一次,一口真气消耗过半,并不足以支撑第四步的巨大消耗,只得提前爆发! 下方黑衣人完全处于他的攻击范围之内,根本无从闪避,楚越相信他若是硬接这一记登天步的话,即便不会受伤,也绝对会被当场拦截下来。 到时候面临周围凶兽和楚越的多重围攻,此人要想保住朱果,简直难如登天。 轰! 登天步落下,空气爆裂之声响起。 然而,本来已经势尽且无从借力的黑衣人陡然速度激增,虽然被登天步余势所及,却根本不足以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楚越猝然一惊。 却见那黑衣人手中隐隐抓住一支箭矢,箭矢上一条游丝般的细绳一直延伸至瀑布,赫然是另一人将他拖曳回去,难怪会突然速度奇快。 原来刚刚看似射出三支箭矢,实际上却有四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第四支箭矢这救命的一箭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咻! 又是三支箭矢破空而至。 楚越此刻身在半空,一口真气用尽,正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刻,根本无从闪避,不过他也根本没打算闪避,探手间大争刀已经落入手中。 刀光闪动,间不容发的劈向箭矢。 借力打力! 哪怕是箭矢,只要能借一点力,换过一口真气,就能直接落到对面悬崖。 刀锋尚未与箭矢接触,楚越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险,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问题,却本能的挫腕收刀,跟着真气一泄,整个人如同石头般从半空加速坠落下来。 轰隆! 飞至的箭矢突然火光一闪,三支箭矢同时猛然炸裂开来。 爆裂箭! 强大的气浪冲击之下,楚越狼狈至极的跌落在水潭的山石上,下方的猴群同样受到波及,大部分铁臂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被冲入水中,一脸茫然。 楚越落地一滚,随即翻身而起,虽然样子颇为狼狈,却并未受什么伤,这一次攻击突然而诡异,若非他强大的灵觉感知,绝不可能幸免于难。 好算计! 好手段! 瀑布后面的人,出手之快,反应之速,应变之奇,用心之险,他来断魂谷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物。 在楚越以前所遇到的人中,只怕唯有张谋和风舞兮可堪一提,只是他们虽然机变百出,却因为经历不足的关系,在真正的战斗中依然缺了几分临场的反应。 楚越目光在山石上一扫,看见那株人高的朱果树,暗自摇头,若是在外面,自然可以将其搬走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可是现在未免太过累赘。 何况,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朱果都被抢走,他自然也不可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可楚越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但凡能报的仇肯定都是当场就报! 黑衣人手抓朱果,迅速向瀑布飞掠而去。 就这一个停顿,金色猿王和暗影豹以及空中的巨鹰同时向黑衣人飞扑过去,山石上的楚越反而没人理会。 一脚踢开扑上来的一头铁臂猿之后,楚越并没有立刻向瀑布冲过去,反而在山石上停住了——瀑布后面的人箭术实在厉害,他当然不会打头阵。 现在的问题是,瀑布后面是否另有出路? 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些凶兽加上楚越可能都会追赶不及,如果没有出路,那他们就将面临猛烈的攻击! 可是瀑布声音实在太大,除非靠得极近,否则的话,就算是弄出小点的动静都难以察觉,更别提想要提前发现有没有人在里面了。 不过,楚越猜测,以此人的手段算计,既然早就潜藏在此,肯定是早就想好了退路,甚至对于他们来说,他才是意外来客也未可知! 金色猿王和暗影豹早就放弃了相互争斗,两者并驾齐驱,在光滑陡峭的悬崖上奔行如飞,只片刻就接近了目的地,空中巨鹰盘旋。 再后面,就是百余头怒吼咆哮的猴群。 楚越抖开折叠长弓,然后抽出一支箭矢,缓缓张弓,凝神细看,水帘后似有人影晃动。 难道没有退路? 轰隆! 一声巨响,只见那凹处瀑布中间突然火光闪现,轰然炸裂,山石碎裂四射,瀑布瞬间断流,这一刻连震耳欲聋的瀑布声响也完全被压住。 金色猿王和暗影豹被直接炸飞,后面跟着的猴群也下饺子般跌落下来,噗噗的落入水中。 果然留有退路! 楚越双眼微阖,手中长弓低垂,只开一线,似已完全放弃。 下一刻,他突然睁眼,抬头望着瀑布上方,目光似电,同时闪电般抬起手,弓弦响,只看见虚影闪动,箭矢离弦而去,却无半点声息。 箭矢穿过瀑布。 瀑布后面的石壁上,两条长长的绳子从上面垂下,一男一女两个黑衣人正沿着绳子飞快的向上。 “叶子小心!” 身负长弓的黑衣男人突然低呼,放开手中绳索,身形一闪,扑向旁边娇小的黑衣女子,一把将她揽住,同时脚踢石壁,身体荡开。 噗! 两人身形方动,一枚箭矢破空而来,正中背弓黑衣人背心,两人皆身躯一震。 “兰哥!” 叶子低呼一声。 兰哥脸色一白,随即恢复正常,笑道:“咳……没事,你难道忘了我穿着护甲?” 叶子轻拍胸口,放松下来:“也对,寻常先天境武者的攻击都会被灵犀护甲卸掉七成的力道,只三成力道的攻击,先天境武者自然没人能伤得了……” 噗! 她一语未毕,却见叫做兰哥的黑衣男子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连忙一把抱住,失声惊呼:“兰哥……” 兰哥长出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立刻恢复了几分血色,看见叶子惊慌的神色,不禁满脸歉然。 “对不起,叶子。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本以为一点小伤,怕你担心所以才强压下去。只是没想到此人真气如此古怪,越是压制反而越压制不住,不得已之下,只好将其引发!” “你……那要不要紧?” 兰哥摇摇头:“现在没事了!” “真的?” “我几时骗过你?” 叶子盯着他,见其不似作伪,这才放心下来:“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 兰哥苦笑道:“我也想不到这一箭在被灵犀护甲卸掉七成力道之后,居然还能伤到我,几年没回来,我们断魂谷居然出了如此厉害的人物,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叶子怀疑道:“此人真如此厉害?” 兰哥点点头:“只怕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厉害,若是当面交手,我们未必能占到上风!” 叶子不服气的皱眉:“那我刚刚就该试试他才是!” 兰哥一笑:“我们的目的是朱果,可不是和人结仇来的,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意气用事?走吧!” “我们从他手中夺了朱果,难道还没有结仇?” “当然算,不过这只是现时仇,并不长久,事情过去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看此人行事,也是个明白人,绝不会将这种毫无意义的仇怨一直记着的!” 叶子轻哼一声,却不再反驳,一拉绳子,两人就快速往悬崖顶端而去。 一箭既出,楚越便收起长弓,也不再看,转身就走! 因为不管中与不中,他都不可能再追上对方,留下无益,此时不走,马上就会被猴群围攻。 正如黑衣男子兰哥所说的那样,楚越并未将这两人当成仇人,争夺宝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全凭手段算计,只要没有带来伤亡,实在没必要一直惦记。 而且,那黑衣人出手也确有留手之处,目的只是夺宝,而没有杀人,只此一点,就可圈可点。 但是,要说这件事就完全这么揭过,那也不可能,毕竟是堪称奇珍的朱果,楚越又不是圣人,若是再遇到这两人,有机会就寻个由头,出出气还是要的。 楚越并未再做停留,前进无路,自然只有从原路返回下了山。 他其实原本打算潜入铁臂猿居住的那个‘水帘洞’去看看的,这群猴子也颇具灵性,而猴子都擅长酿猴儿酒,断魂洞奇珍无数,谁知道这些猴子会加些什么宝贝在里面呢? 不过,看着暴怒的猴群,他最终还是很明智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路下山,路上却都没看见最初的那一群铁臂猿,也不知道它们追赶的那个用刀的黑衣人跑哪里去了。 正想着,突然就听见远处传来战斗的声响,还隐隐似有人声,楚越心中一动,悄然潜行过去。 第二零五章 太过单纯 一  云开月明。 楚越从山路下来,直到分叉的路口,稍一分辨方向,就上了另一个岔口,山路斜上,也是往山上走。 打斗的声响越来越近。 转过一个山角,楚越飞身攀上悬崖,从崖顶探头,就见山坳中有两队人马对峙,场中两人正斗得激烈,方一入眼,他就不禁微微一愣。 对峙的双方,一方有三人,一人正战斗,两人观战,都是一身黑衣,另一方赫然是楚越一直奇怪不见的猴群,三头银色铁臂猿为首,后面二三十头普通铁臂猿,都静悄悄的观战。 场面诡异。 再看相斗的两人,一个是先前见过的那个用刀的黑衣人,而另一个一身粗布衣衫,居然是不久前在黑蜂洞崖下石洞突然失去了踪影的刘小雅。 刘小雅? 乍一看,楚越还以为是看错了,可是细看她形貌动作,又确实是刘小雅无疑,几个月之前才见过,以他的眼力绝不至于认错人的! 但是,再多看一眼之后,他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三个月之前刘小雅还是一个尚未入门的普通人,身上毫无元气波动,可是现在她却与一个先天境大圆满的武者争斗不落下风,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即便张谋曾说她剑法特别,还杀过一个炼气期的杂役管事,可炼气期和先天境那是有着实质性的不同,楚越自问不用真气也能击杀炼气期武者,可若是先天境……那绝对毫无机会。 难道刘小雅三个月就突破至先天了? 这种可能性相对于她现在的表现,反而还更大些,不过距离太远,楚越一时间倒也难以判断。 却见场上刘小雅手持利剑,与那持刀的黑衣人斗得难分难解,她手中的长剑并不轻易出手,全凭脚下步法闪避,才勉强立于不败之地。 楚越看得暗暗纳闷,这小姑娘虽然步法确实神奇,可终究只是自保之法,手中空有利剑却不出手,这是为何?那些铁臂猿站在她身后观战,似乎和刘小雅还挺熟,更是显得古怪。 “姑娘,我们只是想杀几头取几颗血丹而已,铁臂猿这么多,你何必非得一个人占着不放?” 黑衣人朗声道。 刘小雅板着小脸:“早就说了,这些铁臂猿是我的朋友,你们要杀我朋友,还要我让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黑衣人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古怪的手段让这些铁臂猿不攻击你,可是断魂洞今天才开放,满打满算你到此地也不过一两个时辰,说它们是你朋友,这借口是不是太烂了?” 刘小雅微微一愕,随即撇嘴:“哼!爱信不信,你们若是再这么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哈哈,好啊,我正想看看你如何不客气!” 黑衣人大笑,心中却暗自警惕,同时不免又有些犯嘀咕。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修为也古怪的很,看起来周身毫无元气波动,就跟普通人一样,可偏偏步法诡异,怎么都攻击不倒,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武者除了心法,断无只学步法却不练战技的道理,先前一她直没有出手攻击,难道真的有什么绝招不成? 刘小雅晃了晃手中长剑,脸上似有不忍之意,犹豫道:“我真出手咯,你要是受伤的话可别怪我!” 她一再强调,黑衣人反而心生疑窦,这姑娘莫不是是虚张声势? “你尽管出手便是,断魂谷弟子,一旦出手,生死自负。不论是受伤还是送命,都只是学艺不精,何曾怪过对手?” 刘小雅抿抿嘴,认真的道:“那好,我要刺你手臂,你可小心了!” 黑衣人点点头,心中差点笑出来。 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刘小雅真的会刺他手臂,只当她是声东击西,只是这种伎俩未免太过低级,简直和小孩子过家家无异,实在忍不住想笑。 楚越听了也不禁微微摇头,不过他和黑衣人的想法恰恰相反,因为以他对刘小雅的了解,知道她并不像那种爱耍弄小手段的人。 只是,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哪有还没出手就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的道理?刘小雅或者确实有些手段,但是这种心态…… “还不出手?你不出手我可出手了!” 见刘小雅兀自有些犹豫,黑衣人也不禁有些不耐烦,他之所以一直久攻不下,刘小雅身法神奇只是其一,主要还是担心那些铁臂猿会蜂拥而上。 三十余头铁臂猿,还有三头银色的,他们三人虽然不惧,可一旦被围住也有些麻烦,今天才第一天,若是为了几颗铁臂猿的血丹受伤的话,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本来他们是想将这群铁臂猿一路风筝,拉开距离逐一击杀,以他们三人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计划很简单,也很容易实现,开始也很顺利,可就在他们开始收获战果的时候,不料半路上却杀出一个刘小雅,硬生生的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又将猿群重新聚拢在一起。 他们三人离开断魂谷历练了几年,热血逐渐冷却,心性早已沉稳许多,所以见刘小雅居然能令猿群听话,心中有些忌惮,才并未一开始就痛下杀手。 只是此时事不可为,试探已经没必要。 黑衣人话音一落,手中长刀一展,立刻刀光大盛,匹练似的卷过。 楚越突然心神一动! 刀光对面,刘小雅突然停下脚步,紧抿着嘴,眼神遽然变得锐利无比,手中低垂的长剑陡然一扬,手臂轻轻送出,长剑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了出去。 这一剑不但奇,而且快,快得连剑光都没有! 如此迅捷的一剑,按理说根本就看不清楚。 可不论是首当其冲的黑衣人,还是旁观的三人,无不将这一剑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们的心神在这瞬间都不由自主的落在剑尖上,完全无法移开,甚至完全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看着这一剑刺出,然后看着黑衣人手臂中剑! 说刺手臂,就刺手臂! 可是这一切,看上去又是那么自然,好像动的并不是刘小雅手中的剑,而是黑衣人将自己的手臂送过去撞上剑锋,明明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却又感觉不到丝毫不妥。 黑衣人手中长刀坠地,刀光瞬间消失,本能的连退数步,眼神呆滞,随即转为惊惧! 他受的伤其实不重,长刀脱手主要是因为心神震动,一时失神,身体无法控制所致。 神魂攻击! 楚越不由自主的长吸一口气,想起张谋说到刘小雅的剑法的评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以及他当时脸上犹自有些意犹未尽的神情,此时终于体会到了。 好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三个黑衣人都是一脸惊惧,对于参战黑衣人一招败北,其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有如此强烈的感觉,身处战局的黑衣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当是不言而喻,败是正常的,是理所当然的,不败那才违反常理。 刘小雅见黑衣人受伤也不追赶,反而提着长剑,后退两步,歉然道:“我都说了要刺你手臂了……,你可不能怪我!” “姑娘好剑法,在下佩服!” 黑衣人神情惨然,至于刘小雅此话是挖苦还是单纯,到底是扮猪吃虎还是善良仁慈,他都已经无心计较了——面对这种一招就败的对手,还能计较什么? “那你们以后别杀这些铁臂猿,它们真的是我朋友!” “岂敢!” 哪怕你说它们是你爹呢,黑衣人点点头,从善如流,心中却不免腹诽,不过为了区区几头铁臂猿,确实没必要,也犯不着惹上这样强大的对手。 “那……你们走吧!” “敢问姑娘大名?” “我叫刘小雅!” “刘姑娘,后会有期!” 黑衣人拱手,然后转身就走,可是转身之际,眼神中却闪过一道冷厉之色。 黑衣人转身之后,看着两个同伴,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口中无声的张嘴数,一,二,三……倒! 噗通! 刘小雅突然身躯一软,跌倒在地,她手中长剑拄地,想要撑起来,当啷一声,长剑再也抓不住,脱手掉在地上,神志清晰,想要移动却无半点力气,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转身看着自己,一脸得意的笑容。 “你……” 刘小雅虽然单纯善良,却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是黑衣人暗中用了什么手段。 噗通! 她话才出口,身后又传来一声响,却是一头受伤的铁臂猿倒了下来,接着声响不绝,三十余头铁臂猿相继倒下,竟是一个不剩。 刘小雅心彻底的沉了下去,如坠深渊! “哈哈,真不知道断魂谷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一个奇葩,刘姑娘,你到底是单纯还是傻?” “你……” 刘小雅双眼直欲喷火,心知自己和身后的猿群只怕都将难以幸免,却苦无动手的力气。 “本来我们只能一个个的将这些猴子单个击杀,难得你这么好心,帮我们把它们弄到一起,而且还这么听话,一动不动的,一把毒药就一锅端了!” 黑衣人得意的笑道。 另一个黑衣人也笑道:“若非李兄随机应变,我们要对付这群猴子还真得费上一番功夫!” “过奖!” “无耻!” 刘小雅咬牙道。 黑衣人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叹气道:“小姑娘,不得不说,我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杀你,毕竟你刚刚确实手下留情了。不过现在这世道,我不杀你,你以后肯定会杀我,所以,只能说声抱歉了,记住,下辈子不要这么单纯!” 他说罢,站起来,转身挥刀,似乎确实有些不忍。 “李兄且慢!” 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黑衣人突然开口,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李兄,何必这么快下手呢?” “怎么,龚兄何时也妇人之仁了,留着后患,岂能不杀?” 龚兄道:“小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刚这小姑娘用的那剑法……” 李兄道:“你什么意思,战技都有心法相辅,她的剑法虽然厉害,却未必适合咱们,难道你舍得花时间从头再来一遍?” 龚兄笑道:“难道李兄没看出来这小姑娘根本没有元气波动?不管她是隐藏修为还是真是普通人,可刚刚那剑法并无真气是不争的事实啊!” 李兄双眼也亮了起来:“你是说……圣阶战技?不可能吧?” 龚兄低声道:“除此,你还能想到有什么战技会如此厉害又不需要真气?” 李兄沉吟,却神情激动,眼神闪烁,显然心中大是意动,最后看着另外一人道:“徐兄,你的意思呢?”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微微摇头:“若依我说,咱们杀了这一群猴子取血丹走人,这小姑娘你们要杀要放随便,不过这战技……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想!” 龚兄不悦道:“徐兄你这是什么话?” 徐兄道:“且不说这小姑娘用的剑法是否圣阶战技,就算是,那你们也应该知道要学圣阶战技的条件极其苛刻,不但对学的人有天赋要求,教的方法也不尽相同,并不是只是说说就能学得会的!” 李兄闻言慢慢冷静下来,低头沉吟了片刻,道:“徐兄言之有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龚兄,我看此事还是就此作罢,你以为如何?” “这可是圣阶战技,两位难道真不动心?” “镜花水月,动心又如何?” 龚兄见状,不舍的看了看刘小雅,惋惜的摇摇头,最后无奈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那小弟自然也无话可说,该如何便如何吧!” 李兄点点头,看着刘小雅:“抱歉!” 长刀斩出。 噹! 李兄只觉手臂一震,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已将刀锋撞开,不禁心中一凛。 “什么人?” 他口中问,手中长刀却悄悄再次斩出,另外两人也同时握住刀剑,戒备的望着四周。 咻! 又是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这次三人看得清楚,箭矢正是从刘小雅和猿群后面的悬崖上射下来的。 龚兄跨步上前,拔剑就刺。 空中箭矢临近,却陡然一分为四,三支分取三人咽喉,另一支射向李兄手中长刀。 噹! 徐、龚二人拔剑击落箭矢,那李姓黑衣人却阴狠的一笑,侧身一闪,手中长刀微微一转,让开箭矢,反而加速向刘小雅脖颈斩落。 第二零六章 实力碾压 要死了吗? 刘小雅死里逃生一次,看见落下的长刀,也不禁胆战心惊,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想到父仇未报,这一刻又不禁有些难过,自己吃尽苦楚,好不容易报仇有望,还未动手却先死在别人手中,真是不甘心啊!可是,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能狠心下手杀了眼前这恶人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 刘小雅正胡思乱想,闭目等死,却突然感觉脚上一紧,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身体登时向后飞出丈余,堪堪避过刀锋。 噹! 长刀落在地面,火星四射。 三个黑衣人骤然变色。 “到底是谁?藏头露尾!” 李兄手握长刀,紧盯着悬崖,奈何山峰正背对着月亮,黑漆漆投影下来,只听山风呜咽,隐隐看见十余丈外似有一条人影,却又看不太清晰。 徐兄和龚兄两人看了看李兄,然后跨前一步,看似戒备,负后的手却打出手势,他们三人配合日久,不需多言,自然就能明白相互表达的意思。 “杀!” 徐、龚两人同时飞身向悬崖扑过去,一左一右,相互策应,于此同时,李兄手中长刀一领,身形如箭,只一闪,便再次劈向地上的刘小雅。 他们看出楚越想要救护刘小雅,所以目的很明确,既然你不出来,那就逼你出来! 可是,他们身形方动,就见地上刘小雅突然贴地直飞数丈,同时半空一道刀光,方自一闪,就暴涨数丈,刀芒若经天长虹,势若山岳般当头落下,将三人悉数笼罩在内。 大争刀! 徐龚二人脸色微变,他们本想钓鱼,却没想到钓上来一头龙。 这一刀凌厉沉重,尚未临身就已经令他们心生难以抵挡之感,气势已自弱了三分,虽然猜测是对方刀势所致,可明白归明白,心神却根本不受控制。 这种刀法,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退! 徐、龚两人极有默契。 “别退!” 可身后的李兄却陡然爆喝一声。 他虽然也受到楚越大争刀刀势影响,却远不及首当其冲的徐、龚二人,因此颇有点局外人的意思,看得自然更加透彻,深知他们一旦后退,对方气势必然更胜。 到时候此消彼长,只怕根本不必交战就要一败涂地。 李兄的用意是好的,可他这一喊不但没有作用,反而加速了他们的败亡! 三人中他的修为最高,思虑最周,所以向来以他为首,可徐、龚两人退意已生,此时听到他的话,本能的就想要听从,退势不由一滞,气势立刻再弱了三分。 楚越何等眼力,自然不可能放过大好机会,大争刀气势暴涨,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 进退两难,徐龚两人自然也不能闭目等死,他们既然有进入断魂洞的资格,自然也非庸手,多少还是有几下的,只是因为开始有些轻敌,骤然遇到楚越这等高手,猝不及防之下,才显得有些过分的弱! 李兄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收回,心知自己若是不出手,徐、龚两人只怕非死即伤。 按常理,断魂谷弟子相互间是很难信任的,什么救人于危难更是有些扯淡,可李、徐、龚三人已经离开断魂谷经过了几年历练,一起经历过不少,情感日厚,勾心斗角就少了许多。 最主要的是,李兄知道徐、龚若是败亡,他自己恐怕也难以幸免,以楚越刚刚展现的箭术,独自一人要想脱身,实在是难上加难。 救人就是救己! 这种情形之下,他岂能不出手? 长刀一顺,瞬间连斩三十二刀,血色的刀光连绵不绝,刀气纵横! 断魂三式第一式——血雨腥风! 江翼云这一招也不过是一个呼吸——也就是一口真气循环——三十六刀的极限,此人能瞬间劈出三十二刀,与其也仅一线之差,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刀光甫现,一分即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血色刀芒,从徐、龚两人中间的空隙飞过,破空斩向迎面而来的大争刀。 以强破强! 楚越冷然一笑,即便江翼云当面,面对这一刀也要避其锋芒,除非是南宫雨这种天赋超强的天才配合破阵枪这种超强攻击的战技,否则以这种方式来破他的大争刀,简直是找死! 大争刀轰然落下! “退!” 李兄爆喝,手中长刀募得脱手,同时身形如电,向后急退! 其实楚越倒是猜错了一点,李姓黑衣人虽然没见识过大争刀,可总算还是有几分见识,知道自己多半抵挡不住,如此孤掷一注般的攻击并非是寻死,而是迫不得已! 徐、龚也是应声飞退。 咦? 对方这一手倒是让楚越微感意外,武器是武者的第二生命,平时绝不会轻易丢弃,战斗中更是如此,此人能当机立断,也算是很有决断。 不过,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挡住大争刀,那也是笑话! 轰! 血色刀芒首当其冲,在大争刀下一触即溃,血色消融,只支持不到一个呼吸,跟着,那脱手的长刀朽木般寸寸碎裂,刀势彻底爆发,轰然斩落在地上。 徐、龚虽然勉强让开最凌厉的刀锋攻击,可是在刀势影响之下,刀气席卷,立刻像断线的风筝般飞起,同时口喷鲜血倒跌出去,若非他们本身不弱,奋力以长剑抵挡,绝对受伤更重! 李姓黑衣人,更是如断线风筝般直跌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他虽然放弃了长刀,可气机感应之下,直冲神魂,反而伤得最重! 其实,若是面对普通的战技,‘李兄’这么做确实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可是‘大争刀’最重气势,力还在其次,心神稍弱都经受不住,何况他当时还心神一松,简直和放弃抵抗无异。 楚越不禁暗自摇头。 此人若是眼光稍低,就不会放弃长刀,若是眼光再高一点,同样也不会放弃长刀。 偏偏此人有点见识,却又见识不够,不上不下,反而选择了错误的方法! 不过,楚越这一刀心存杀机,已经尽了全力,对面三人看似修为境界比他高,可无论气势还是真气都远逊于他,再加上他们先就自弱气势,所以结果早就注定。 “楚大哥!” 刘小雅看着从崖下阴影中冲出的楚越,不禁又惊又喜,随即想起什么,又赧然低头。 她当初在黑蜂洞悬崖下面的石洞中不告而别,而且还带走了楚越的木剑,虽然不是她做的,却和她息息相关,所以一直觉得心中有些歉疚。 “你是谁?” 楚越一招得手,自然不会就此缓下来,旋风般冲出,长刀再起,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问题。 既然要杀人,何必说那么多? 徐、龚两人虽然狼狈,其实伤并不重,一口血吐出之后,真气运转之下已经没有大碍,而那位李兄翻身爬起之后,只觉经脉不畅,胸腹隐隐作痛,伤得着实不轻。 “拼了!” 李兄悍然道。 其实不必他说,徐、龚也知道要拼命,他们口中虽然说话,剑却早就刺了出去。 夺命剑之封喉式! 两人一模一样的剑法,可用出来却并不尽相同,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险一奇,皆迅捷无比。 唰! 剑光闪耀似流星! 他们的剑法虽然尚未达到夺命剑的极限,但都已得这一招的精髓,而且还别出机杼具备了各自的风格,显见悟性和天赋都颇为不凡。 李兄并未上前,只是挥手射出三柄飞刀,与徐、龚两人的攻势同时发动,配合极为默契,攻击全无死角。 他飞刀出手之后,挥手间又是一蓬银芒,手法也很是不凡,显然在暗器一道上也下过一番苦功! 楚越哂然。 大争刀攻势无双,若是想与之对攻,除非比它更强,否则一旦被其压制,只会败得更快,他所遇到的,也唯有南宫雨的破阵枪可堪一战。 所以,刚刚那位‘李兄’在他刀下一触即溃,并非单纯只是实力差距,战技本身的压制也是主因之一。 这三人倒也不笨,知道不能硬拼,立刻就改变了策略! 策略当然可以平衡实力的差距,只是实力差距越大,策略就要越精密而已。 但是,这三人如此简单的策略,根本不足以弥补他们与楚越之间的差距,所以他根本就不必想什么应对,直接以实力碾压过去便是! 楚越身形一闪,突然诡异至极的斜跨一步。 禹步! 只是一步,李、徐、龚三人布置下的绵密完美的攻击网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空档,一个他们根本就难以想象的空档。 楚越身形移动,手中不争刀也随之偏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明明将徐、龚两人都笼罩在内的一刀,突然向徐姓黑衣人当头斩落。 而且,这一刀本气势如山,却骤然间凝炼一线,气势完全收敛,三人爆发的气势完全落在空处,难受得几乎想要吐血。 大争刀落下! 徐姓黑衣人脸色剧变,手中长剑连变,却依然被刀锋准确的命中! 叮的一声,徐姓黑衣人身躯一震,眼神惊骇,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手中长剑寸寸碎裂,随即眼中神光涣散,整个人应声飞出丈余,便再无动静。 “徐兄……” 另外两人亡魂大冒,不必细看,他们也知道‘徐兄’已经魂归地府。 刚刚他们才下定决心拼命,而且也付诸了行动,谁曾想不过一秒,就真的将命给拼掉了,这种落差,瞬间就瓦解了剩下两人的斗志! 啊! 李姓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扬手一片白芒射出,然后转身就走。 楚越突然脸色微变,本要追过去而抬起的脚步硬生生的一收,身体一伏,就贴着地面游鱼般向后滑了出去,同时一把抓住地上的,瞬间掠出数丈,趴在一头银色铁臂猿的身体后面。 龚姓黑衣人虚晃一剑,也飞身急退,见楚越动作虽感奇怪却不及细想,可是他刚刚转身,就见眼前白芒闪动,登时神色惨变,又惊又怒。 “散花针,李……” 一语未毕,龚姓黑衣人已经仰面倒下,面黑如墨,了无声息。 唰! 白芒横扫一片,直飞过数丈,挡在楚越身前的两头银色铁臂猿以及前面的一排数头铁臂猿一起中招,不过一个呼吸,就没了气息,连那银色的毛发也瞬间变成黑色。 好厉害的毒药! 楚越眼中寒芒闪动,将刘小雅一放,闪身就掠出数丈,飞爪射出,翻身便上了一侧悬崖,就看见崖下那李兄仓皇的身影。 哼! 长弓落入手中,楚越按弦扣箭,缓缓抬臂,然后突然双臂一分一合,弦惊箭逝,随即收起长弓,转身跳下悬崖,往刘小雅走去。 山下传来一身惨叫! 这柄长弓当然无法用出‘落日大九式’,可是这位李兄也还不够资格,而且他刚刚还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所以这一箭射出之后,楚越有着绝对的自信,根本不必看就知道,此人绝对不可能避开! “楚大哥……” 刘小雅躺在地上,神情有些复杂。 “先解毒再说!” 楚越掏出一颗解毒丹药放进她的嘴里,然后度过去一道真气助它化开药力。 真气进入刘小雅身体,楚越心中不由暗自称奇,她丹田空空如也,浑身没有丝毫真气,除了经脉宽阔坚韧而外,实在和普通人无异。 普通人能碾压先天境的武者? 楚越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谢谢楚大哥!” 不过片刻,刘小雅已经恢复过来,很明显,她虽然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可是体质却是远胜常人。 李姓黑衣人下的毒虽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毒,可是能够毒倒黄阶凶兽铁臂猿,就连强化的银色铁臂猿都不能幸免,其毒性之猛,也可见一斑。 “没事了?” 楚越将地上两具尸体身上的丹药元石搜刮一空,然后随手扔下悬崖。 刘小雅点点头,看着地上近十头死去的铁臂猿,神情悲伤,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有些自责的道:“都怪我太不小心了,要是一出手就杀了那人,现在也不会这样!” 楚越暗自叹气,刘小雅虽然立志报仇,可终究心性善良,经历又少,不知人心险恶,就算将樊冲带到她面前,只怕她也未必能下得了手! “你经历太少,看不透人心险恶很正常,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留个心眼便是!” 刘小雅再次点头,看着躺地上的铁臂猿,神情迟疑,欲言又止。 楚越看破她的心思:“你想要我给这些铁臂猿解毒?” 刘小雅点头,垂下脑袋。 第二零七章 一直都在 楚越摇摇头。 “这种毒只是强效迷药,并不致命,铁臂猿是凶兽,体质特殊,最多半个时辰药效就过去了!当然,主要是这种解毒丹我带的也不多!” 三个黑衣人的目的是要杀铁臂猿取血丹,当然不可能用剧毒,否则即便杀了也毫无意义。 刘小雅闻言不禁松了口气,脸色也好转了几分:“谢谢楚大哥!” “不必这么客气!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楚越一直纳闷得很。 刘小雅失踪前不过是一个杂役,就算她现在有堪比先天境大圆满的实力,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参加兽潮,当然就更别提上榜了,怎么可能获得进入断魂洞的资格? “我……其实一直都在这里的!” 刘小雅脸色变幻,迟疑了一会,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一直?” 楚越察言观色,当然也知道她肯定有什么隐秘,他自己就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所以一向都很克制去打听别人的秘密。 可是听到刘小雅的答案,还是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很显然,刘小雅口中的‘一直’不可能是指断魂洞开启之后,楚越隐隐有所猜测,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才脱口追问。 “是啊!” 刘小雅开了口,索性也不再隐瞒,说话也顺畅起来:“从那天离开黑蜂洞之后,我就到了这里!” “什么?” 楚越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仍然忍不住大吃一惊。 要知道断魂洞可是小洞天,入口肯定只有一个,而且洞外戒备森严,除了诸多弟子,据说随时都有一个长老守在洞口,而且,每天都有排位长老去巡察。 以刘小雅的实力,别说进入断魂洞,就是靠近都不可能! “你……怎么进来的?” 楚越明知道这是对方的秘密,不应该问,可是实在是好奇得紧,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他现在总算是有些理解风晴川追逐八卦的时候,那种心痒难耐的心情了。 刘小雅摇摇头:“我……不知道,是有人带我进来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 楚越登时释然。 刘小雅的诡异身手,显然不可能自己领悟出来的,定然是某一位神秘高人所传授。 而这个人,即便刘小雅不说,楚越也能猜到——除了当初在蜂洞崖下现身的那位白衣女子,绝不会有其他人! 既然断魂谷有像九先生那样能预测未来的神仙般的人物,那么多一个能将普通人教成可击杀先天境武者的人,当然也不足为奇! 这样的人,在断魂谷自然有着特殊的地位,带一个弟子提前进入断魂洞,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风舞兮还曾猜测那位神秘的白衣女子可能就是‘夜君’柳君临,她分析得虽然头头是道,可实际上,别说楚越,就算是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性很小。 如今看来,神秘的白衣女子应该也是隐居在断魂谷的某位大能高手,大抵和九先生相类似。 “我知道了!” 楚越点点头,既然想明白了,自然没必要再继续追问。 当然,他完全不知道,他所猜测的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小雅有些歉然,其实她觉得对楚越没必要隐瞒。 也许是因为她和楚越一起上山,也许是楚越当初无意的一个关怀,反正就是让她对他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觉,像是哥哥,又像是父亲。 而且,上次拿走了他的木剑,现在见面他也绝口不提,而自己却遮遮掩掩,实在有些不应该。 只是她答应了仙女姐姐,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存在的事情,既然答应了,自然就要做到。 “上次,那柄木剑……” 楚越笑着摇头:“既然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放心,风小姐也不会介意!” “是吗?” 刘小雅有些喜色,神情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羞涩。 “当然!” 楚越目光扫过地上的猿群:“你怎么和这些猴子混一块了?” “不久前我救了一头摔伤的小猴子,然后它们就经常送果子给我,就这样……,哦对了,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的山坳里,楚大哥你要是没落脚的地方,不如暂时住那里?” 刘小雅神情中带着几分希冀。 “住的地方?” 楚越愣了一下,进断魂洞又不是游山玩水,恐怕没人想过还要什么住的地方。 不过,他随即也反应过来,刘小雅和他们不一样,她已经来此几个月,弄一个住的地方也很正常,但是安全性……是了,这附近应该是铁臂猿的活动范围,刘小雅既然能它们和谐相处,自然也就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是啊!对了,楚大哥你……还有他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来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越诧异。 刘小雅微微摇头,那白衣女子只是将她带到这里修行历练,并没有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当然也没问,虽然人迹全无,却也只以为这里是某个深山老林。 直到刚刚遇到那三个黑衣人,接着楚越又突然出现,她才隐约猜到有些不对劲。 “断魂洞听说过吗?” 刘小雅摇头:“没有!” 楚越沉吟,既然她连断魂洞的名字都没听说过,自然也不会知道它的来历。 “就是我们断魂谷的一处禁地,不定期开放供部分弟子进来历练的一个特殊的地方!” “哦,难怪,那这次来的人……像刚刚那样的坏人多吗?” 刘小雅神情又有些复杂。 楚越微微摇头道:“好几百人,至于谁好谁坏……每个人都可能是好人,也都可能是坏人,在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都可能会不一样,所以……我也很难说清楚!总之你记住,不管你害不害人,却一定要有防人之心!” “哦!” 刘小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吼呵! 地上的银色铁臂猿慢慢站起来,看着地上被银针射中死去的铁臂猿尸体转了几圈,神情甚是悲戚。 地上铁臂猿陆续恢复站起,然后在银色头领的指挥下,将死去的同伴一一扔下悬崖,然后呼呼呵呵,对刘小雅比划几下之后,就呼啸而去。 “楚大哥,走吧!” 刘小雅看着离去的猴群,愣怔良久,然后才想起还有楚越在,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刘小雅住的地方并不远,就在三四里外的一个小小峡谷,峡谷风景宜人——一片果林,中间一条小溪,此时正是初春,各种花开,香气袭人 “地方是简陋了点,不过比外面可好多了,而且这里有铁臂猿巡逻,不会有其他的凶兽过来的!” 刘小雅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别拿我当客人了!” 地方确实简陋,楚越本以为是一座小屋之类,没想到就是一个很宽敞的山洞,洞外很漂亮,洞内布置却很简单,东西不多,不过很整齐,很干净。 他向来随意而安,出门历练,有这样的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 “你吃水果,这些都是那些猴子送来的!” 刘小雅笑,然后指着一块当做桌子的大石头上的各种果子,青的,红的,颜色漂亮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只是看着就令人垂涎不已。 楚越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只觉甘甜可口,不禁点点头:“你来这里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当然不是,我来这里也才不过半个月,大概很快就要走了!” 刘小雅神情间有些不舍。 “为什么?” “楚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那边瀑布后面的山洞就是那些铁臂猿住的地方,它们在瀑布下的水潭里养了一株朱果,其实我就是为了采摘朱果才来的!” 刘小雅叹了口气,心情似乎颇为矛盾。 “你说那朱果是铁臂猿……养的?” 楚越差点噎住,吃惊的问。 “我不知道,我师父是这么说的!可是这些铁臂猿现在是我朋友,你说我怎么能再偷它们的东西?唉……” 刘小雅又叹了口气。 楚越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那颗朱果树不过是随机,正好就出现在那水潭的山石上的,谁能想到,那么多奇人异士想要培育却不可得的朱果,居然被铁臂猿这种没多少智慧的凶兽养出来? “你不必纠结了,你说的那个朱果我看见过,刚刚已经被人偷走了!” “什么?谁这么可恶啊,人家养了二十年才成熟的果子,就那么偷走!” 刘小雅唰的站起,怒不可遏。 楚越摇头道:“这还真没看清!其实我开始也是想去采那枚朱果,只不过被人捷足先登了!” “楚大哥你……哼!” 刘小雅看着他,一时气结。 楚越摸了摸下巴,不知怎的的居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大可不必说出来,反正朱果也不是他采的,可看着刘小雅,就有些不忍心瞒着她。 “算了,反正也不是你偷走的……” 刘小雅用自欺欺人的办法自我安慰,以此原谅了楚越,然后又苦恼道:“可是朱果让人偷走了,师父交代我的任务也就完不成了!” “要是任务完成不了会怎么样?” “她就不会收我做弟子!” “……也就是说你说的师父,还不是你师父?” 楚越一阵无语。 刘小雅小脸一红,道:“反正我肯定会成功,而且我叫她师父,她可也没说不让!”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显然颇为心虚。 楚越不觉笑道:“可是现在朱果都没了,难道你还不算失败?” 刘小雅道:“当然了,师傅给我一张清单,说只要我能得到其中六件,那就算合格。没有朱果,还有其他的啊!” 楚越有些好奇:“能给我看看?” “当然了!” 刘小雅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帛,放在石桌上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百十来字。 楚越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他数了一下,绢帛上写了三排一共二十七个名字,几乎全是传说中的天地奇珍,有的名字他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朱果赫然就在第三排最末一个。 “每一排九个,只要找到其中两个就可以了!” 刘小雅看起来还挺轻松,似乎全然不当回事。 楚越道:“那你找到几个了?” “呃……” 刘小雅伸出手掌晃了晃,然后马上就收了回去。 “已经找到五个了?” 楚越这下也不禁有些吃惊了。 虽然说小洞天里面天地元气充盈,号称奇珍遍地,可那毕竟只是形容,真正的天地奇珍绝对是极其稀少的。 因为不管是小洞天还是洞天,都要遵守天地自然的法则,不管是普通的东西,还是天材地宝,都不可能是凭空而来,也不是想有就有,而是自然孕育的。 再说万物有灵,任何天地奇珍从形成之初,就会被一些强大的凶兽觊觎,甚至是与其同时应运而生的相对立的存在,越是珍奇,看护的凶兽也定然越强大。 比如说朱果,数百头铁臂猿守护养出朱果,这未尝不是天地自然法则的一种平衡。 刘小雅那张绢帛所列,朱果很显然是最差应该也是最容易得到的一种,所以才排名最末,她居然能得到前面二十六种之中的五种,实在不得不令人吃惊。 “不是……” 刘小雅脸色更红,低头声如蚊蚋:“是还差五个!” “……” 楚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你得到个什么?” “朱紫幽蓝昙!” “朱紫幽蓝昙,这都能让你遇上?” 朱紫幽蓝昙是昙花的一种,所谓昙花一现,这种奇珍珍贵就是它的花,而它开花时间不过一刻钟,开过之后就凋零,再加上它本身稀少,所以,要得到朱紫幽蓝昙主要就是看运气。 “是啊,我被一头大蛇追赶,不小心掉下悬崖,落下去的时候双手乱抓,没想到就抓到了一朵花!” 刘小雅轻轻拍拍胸口,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 楚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说这运气,真是羡慕不来的。 “对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心中不禁一跳:“你怎么知道这些天地奇珍在哪里,也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刘小雅点点头:“是啊,她给我画了个地图,说了哪个东西在哪里,我就一路找过来,可是这地方实在不小,这都三个多月了,我才找了不到一半!” 她说着说着就面带愁容。 第二零八章 奇怪的地图 楚越听着她的话,见她神情,不禁暗自失笑,暗道你遇到一群猴子都能停下半个月交朋友,三个月能走一半,已经算很不错了。 “那你找过的怎么都没得到?” “没办法呀,有的旁边有很强大的凶兽,有的又有时间限制,等我去的时候早凋零了,有的生长的地方险恶,根本去不了……其实这次的朱果算是最好下手的,只是……” 她有些惋惜,可是又带了三分庆幸。 她这话其实也没错,虽然朱果有数百头铁臂猿守护,可是数量多的种群个体实力就不会很强,这是自然法则,否则的话,那朱果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偷走了。 刘小雅也是因为矛盾的心理才失去朱果,否则以她的身手,又能自由出入铁臂猿的地方,当时她若在那里,只怕还真没别人什么事。 朱果丢了,她是替‘朋友’铁臂猿惋惜,庆幸是朱果丢了,她自然不必在左右为难了。 楚越沉吟道:“你既然走过这么多地方,那知道暗月洞吗?” “暗月洞?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过!” 刘小雅茫然摇头。 “那你都去过些什么地方?” “说不上来,我只看地图走,师父留下的地图上只标明我要去的地方,可是那些山、河却没名字!” “地图上没地名?” “没有!” 楚越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其实他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刘小雅不知道也很正常。 一个地方叫什么名字,肯定是口口相传,断魂洞这片区域以前根本就没人来过,怎么可能有名字? 当初他听到神机子说出‘暗月洞’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有些坑爹——有名字的地方,那肯定应该是有人去过的第二区以上的,以他的修为,跑去岂不是找死? 以楚越的谨慎,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进来撞运气——因为他的运气一向都不太好,而且,他总觉得神机子这老道士有些遮遮掩掩。 神机子被他纠缠不过,甚至最后威胁说不进断魂洞,才有些不情愿的说了句‘往高处找’,然后就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听起来有些故作高深,可是在见识了九先生提前预测的手段之后,楚越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他答应在先,又是为了老道和自己,就算神机子真的什么都不说,也肯定是要进来撞撞运气的,当然,他也早就打定主意,绝不会轻易进入第二区以上去以身试险。 不对! 楚越脑中突然亮光一闪。 刘小雅的师父能画出地图,那肯定就是将这片区域走了一遭,可是这里是第一区域,法则限制之下,先天境以上的武者根本不能进入,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一个小洞天,除非是创造者,否则应该不可能改变规则,难道刘小雅的师父就是断魂郎君? 可是断魂郎君已经死了近千年,就算还残留也最多只是一缕神念,不会有自主意识给刘小雅弄什么入门考验才对。 可如果不是,他又怎么能无视断魂洞的规则呢? 难道刘小雅的师父是某位圣人? 应该也不会,天下圣人屈指可数有名有姓,西域根本没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太扯了! 而且即便是圣人,也没听说过他们能自由出入别人的小洞天啊! 楚越越想越觉头大。 “楚大哥,你怎么了?” “嗯?” “我说你要是想看,我就把地图画出来好不好?” “好啊!” 楚越当然是求之不得,又迟疑了一下:“不过,你师父有没说不能告诉别人?” 刘小雅想了想,摇头,理所当然的道:“她没说啊,而且你又不是别人!” 她说着就找了一颗石子,在一面光滑的石壁上慢慢画起来,足足画了一刻钟才完成。 地图很大,并不精细,却很详细,哪里有山,哪里有河,都清清楚楚,只是像高度和距离之类一概没有,只能靠走过地方的距离和地图比例来猜测。 楚越凑过去,果然,最外面是一圈类似防护林的浓密丛林,四方打了个圈,其中一个标明是湖泊,看方位,应该就是他们进来的那个湖泊。 沿着湖泊向内,不远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高山,看起来还不小,而且也是呈环状一圈的山脉。 再向内,则是大片平缓地带,有山林,沼泽,湖泊,河流等等。 然后最中间,是一座极高的大山,至于极高是多高,楚越也不知道,因为刘小雅就画了一座山,写了‘极高’两字。 极高? 看着这两字,自然就能想到神机子的‘往高处寻’,他所谓的高处会不会就是这座‘极高’的山呢? 看比例,楚越粗略计算了一下,这幅地图上所显示地方范围半径大概一千里左右,如果地图没有错的话,误差不会超过一百里。 可是,不对啊! 楚越有些疑惑:“这是全部的地图?” “是啊!怎么了?” “那区域之间交界的分割线呢?” “什么分割线?” 刘小雅一片茫然。 “断魂洞分为四个区域,第一区域适合先天境武者活动,第二区适合入微境武者,以此类推。这么重要的信息,难道你师父没说明?” 楚越大为不解,以刘小雅的实力,若是误闯第二区域的话,未必有那么好运气能逃生出来。 刘小雅更加茫然:“没有啊,师父画了地图,标明了所有东西的所在,就说让我从外面开始一圈一圈的往里寻啊!” “那……你需要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在外面这一圈?” 楚越伸手圈了一下地图。 “不是!” 刘小雅摇头,走过来指着地图:“从里到外,都有,特别是最中间的那座高山上,差不多有十个都在那里呢!” 楚越不禁愣住了。 如果地图没错,那么最中间的高山应该是属于第四区域,也就是虚实境都要考虑清楚才敢进去的地方,刘小雅的师父真的会让她去那里? 太夸张了! 要知道小洞天的一切都是受天地自然法则限制的,就算是断魂郎君复生,他可以轻易夺取空间中任何生灵的性命,却不可能让这里的凶兽不咬人。 难道说,这只是第一区域的地图?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放在刘小雅身上当然就说得通了,可是,另一个问题就又来了——这是第一区域,那其余三个区域跑哪里去了? 楚越看着刘小雅,却见小姑娘脸上神情比他还要困惑,不禁暗自摇头苦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小雅的师父让她去整个地图探索,应该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即便超出也绝不会太多,毕竟师父不会害弟子,就算要害也不至于用这种办法。 如此一想,楚越也不禁有些意动。 刘小雅能去的地方,他应该差不多也能去才是,也就是说,不管这张地图是第一区域,还是整个四个区域,这都是他能够涉足的地方。 “你离开这里之后,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刘小雅伸手点着地图上外面一圈高山与‘极高’山峰之间的平缓区域:“外面一圈我已经走遍了,打算往里面去,楚大哥你呢?” 楚越摸了摸下巴:“你师父说过找这些东西的时候不能找人帮忙吗?” “这个……倒是没有!” 刘小雅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 楚越点头道:“那从明天开始,我帮你找剩下的!” “啊?” 刘小雅长大了嘴:“这样……不好吧?万一师父知道了,到时候……” 她声音越来越小,看样子有些意动,又有些心虚。 楚越道:“那你想不想完成任务?” “想!” 刘小雅用力点头。 楚越接着问:“那你想不想我帮你?” 刘小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却没做声。 “那就行了,既然你师父没有说不能找人帮忙,你也想要我帮忙,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帮你呢?” 楚越循循善诱。 刘小雅偏头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觉得楚越说得很有道理。 呼呵!呼吼! 在远处轰隆的瀑布声响中,洞外突然隐隐传来铁臂猿的尖叫怒吼声,刘小雅侧耳倾听,然后脸色一变,抓起长剑站起来就往洞外跑。 “楚大哥,我去看看!” 楚越当然不可能看着她一个人跑出去,自己却在洞里呆着,随即也出了山洞。 这附近是铁臂猿的活动范围,像暗影豹和那头巨鹰这种跨界而来的,毕竟只是少数,所以现在会和它们发生冲突的,多半是这次进入断魂洞历练的弟子。 刘小雅的立场,铁臂猿是她的朋友,若是看见它们和人冲突,多半还是会选择帮它们——就像刚刚一样。 而楚越,对他来说,凶兽当然是杀了取血丹的,可是刘小雅出手,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出了峡谷,转过山角,铁臂猿的吼声越来越大了,还能清晰听见有人说话,两人远远看见山路上一群人正追杀大概二十余头铁臂猿。 “没想到铁臂猿都如此厉害,看来小洞天的凶兽实力整体比外面都提升了不少啊!” “废话,要不怎么叫小洞天?” “可惜,这次进来之后就要等入微之后才有机会进来了,若是多来几次,啧啧……” “你想的太多了,入微之后?” 山道狭窄,前面三人并排,三柄刀剑轻松挡住两头铁臂猿的攻击,只片刻就又有一头铁臂猿被击杀,后面三人紧随其后,一人手中提着一头金黄色的小铁臂猿。 “章师兄,这头小猴子只怕救不活了,就剩一口气还带着它做什么?” “你用真气吊着它这一口气,之后它死活不要紧,但是现在却不能死!” “为什么?” “难道你们没发现这些猴子为什么不断跑来送死,而且来了就不跑?” 十余头铁臂猿看着他们手中的那头小铁臂猿,怒吼连连,虽然处于完全的下风,可是却悍不畏死,全无丝毫退意,被击杀一头,立刻就另一头补上去。 “难道这头小猴子是它们的王不成?” “就算不是,只怕也差不多,只要有了这个诱饵,山上的那群铁臂猿就等于是一堆血丹,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守在这里,岂非比到处晃荡强得多?” “可是……我们不去找些天材地宝?” “既然是天材地宝,又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短短半个月时间,先不说能否找到所谓的珍宝,就算找到,也多半有强大的凶兽守护,我们也未必能得到!” “不错,章师兄说的有理,人不能太过贪心!” “当然,人各有志,你们若是有人想走,我自然也不会拦着你们,大家好聚好散,尽管请便!” …… “小金……” 山崖上,刘小雅远远的一看见那头金色的小铁臂猿,立即脱口惊呼,然后想也不想,仗剑就冲了下去。 楚越暗自摇了摇头,然后取下背上长弓。 “你们放开小金!” 刘小雅身形连闪,硬生生从看似拥挤得密不透风的猿群中滑过,顷刻间,就到了人、猿交战的前线。 剑光一闪,对面三人立刻有人手臂中剑。 “放开小金!” 刘小雅停下,长剑斜指,怒不可遏的大声道。 “找死!” 另两人同时出剑,那手臂受伤的少年一退,立刻跨步上前,长剑刺出,他受伤并不重。 刘小雅手下留情,他却认为是她出其不意之故,羞怒之下,这一剑自然全力出手。 剑光再现! 唰! 那人手臂再次被刺,另外两人也同时暴退丈余,都是一脸惊色。 高手! 受伤的人吃惊后退,刘小雅自山上下来,穿过猿群,然后两次出剑,均无失手,若说一次是运气,那么两次,谁也不会傻到再认为是运气。 而且,她两次出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偏偏无法避开,只此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重视。 至于她身上没有元气波动——断魂谷藏龙卧虎,能隐藏修为的也并非罕见! “放了小金,否则下次我可不留手了!” 刘小雅长剑指着对方六人,她拦住身后大声咆哮的猿群,愤怒道。 “你做什么?” 对面受伤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要愤怒:“这群猴子是我们先发现的,哪里有你这样上来就动手抢的?要抢难道不知道去那边瀑布?” 第二零九章 人心不足 “丁师弟!” 后面抓住金色小铁臂猿的青年拍拍他的肩膀,轻轻摇头,那少年才反应过来,看着和猿群和谐相处的刘小雅,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在下章杰,这位师妹怎么称呼?” 一直在后面观战的一个青年上前,抱拳笑道。 “你管我叫什么,赶快放了小金!” 刘小雅握紧长剑,看见被对面人提在手中毫无反应的金色小铁臂猿,脸色焦急。 “小金?” 章杰转头看了看那头小铁臂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嘴上却笑道:“师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头小铁臂猿是我们刚刚抓到的,难道它是你养的宠物不成?” “当然不是!” 刘小雅摇头,然后断然道:“它是我朋友!” “朋友?” 章杰冷笑道:“呵呵,师妹,你若是想要这头小家伙不妨开个价,大家都是同门,也不是不能谈,何必弄这些虚的?” 他向来谨慎,见刘小雅出手不凡,所以才不想得罪,可听她这话,明显只是要动手的借口,甚至连借口都算不上,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我们有六个人,真要动手,难道就怕了你? 刘小雅闻言却迟疑道:“那……你们想要多少?” 章杰一愣,道:“外面大世界的铁臂猿自然不值什么,可是这里不一样,这头小铁臂猿更是铁臂猿王的后代,而且还如此幼小,驯服的几率极大,所以……五万元石不能再少了!” 他猜不透刘小雅心思,索性就狮子大开口。 “五万?” 刘小雅吃了一惊,从出生到现在,她身上的元石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一百块元石,五万,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当然,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师妹难道还觉得贵?” 刘小雅呐呐无言,迟疑道:“我……只有六十个元石,你看……” 山崖上的楚越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刘小雅现在已经可以轻易击杀普通的先天境武者,却完全没有强者的自觉,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依然和普通人无异,历练太少了! “六十?” 章杰冷笑不绝,“你耍我们?” 刘小雅垂头,她当然也知道六十个元石实在有些少,可是她就这么多。 “要不,我这里有些东西,拿给你们换,行不行?” “换……好,你拿出来看看?” 章杰本待一口拒绝,却突然心中一动,放缓了口气,他发现刘小雅并不像是戏弄他们。 刘小雅大喜,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放在地上,一块黑色拳头大小的石头,一截金色的木头,一株白色的小草,一颗眼珠大小的蓝色珠子。 “一堆垃圾就想抵五万元石,哈哈!” “就是,这小丫头莫不是当我们是傻子吧?” 看着地上的东西,章杰还没开口,他后面的五人已经有人忍不住大声嘲笑起来。 “闭嘴!” 章杰轻喝,然后将地上东西拿起来,随意的摆弄了几下,笑道:“师妹,这些东西,咳,只怕还值不了五万元石!” 刘小雅咬了咬嘴唇,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收集的时候要么是觉得好看,要么是觉得好玩,要么是觉得神奇,除了这几样,还有一些都在山洞。 可是,既然这些不值钱,其余的想必也都差不多,难道拿那朵朱紫幽蓝昙出来? 刘小雅心中犹豫不决。 她犹豫,章杰其实也在犹豫。 因为刘小雅拿出的几件东西,他其实认识一件——白色的小草,那并不是草,而是花——寒冰白玉花,乃是一种叫做寒冰白玉的石头上长出来的! 这是真正的天材地宝,对修炼阴柔心法的武者有莫大的好处,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管别的东西是否值钱,只这一朵寒冰白玉花,就算十头铁臂猿也比不上。 不过,这一切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他若是表现的太急切,那傻子也看出不对劲了。 而且,做戏做全套,他想要骗的可不仅是刘小雅,还有身后这一群白痴,是六人分,还是独占,这样的选择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吧? 章杰强按下心中激动,打算再假装推辞一下,就同意这桩交易。 “那……我有一朵朱紫幽蓝昙,你看行吗?” 刘小雅终于下了决心。 “什么?” 章杰失声道,他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 “朱紫幽蓝昙?” “哇,那可是真正的天地奇珍,真的假的?” “这丫头不会是骗人吧?” 一片怀疑猜测。 很多的天材地宝,大多数武者看见东西或许不认识,可是名字却绝大多数都听说过,如果刘小雅直接拿出朱紫幽蓝昙,他们未必会认识,反而还不会这么吃惊,就像那朵寒冰白玉花一样。 其余几人都半信半疑,可章杰却一下就相信了。 能拿出寒冰白玉花的人,若是再拿出一朵朱紫幽蓝昙,难道不是很正常? “如果你真的拿出一朵朱紫幽蓝昙,那自然是够了!” 章杰故作平静,心中却在盘算在得到朱紫幽蓝昙的同时,如何将面前这些东西全部据为己有。 直接动手抢? 可以用作最后的手段,毕竟这小丫头看起来身手不凡,动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过,这丫头如此好糊弄,随便几句话就骗过去了,根本不必要走到那么极端的一步,章杰得意的想。 刘小雅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一边苦恼——师父交代的任务好不容易才得到一样,现在拿去换了小金,就又什么都不剩了,又一边自我安慰——反正差五样和差六样也差不多! “好!” 刘小雅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道:“朱紫幽蓝昙给你们,但是你们要放了小金,而且也不能再杀这些铁臂猿!” “好!” 章杰迫不及待的点头,心中的激动已经难以掩饰。 “章师兄,你难道还真信这丫头有朱紫幽蓝昙?” “是啊,章师兄……” “行了!” 章杰挥手,义正言辞的道:“这位师妹如此善良正直,怎么可能会欺骗我们?还不快把那头铁臂……小金带过来!” 他说着又笑道:“师妹见笑了!”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有人还想再说,被人暗自拉了一下,便心领神会住了口。 章杰的为人心性他们当然多少清楚一些,否则也不会走到一路,他可是从来不吃亏的人,他现在表现的这么奇怪,那朱紫幽蓝昙多半不假。 刘小雅攥着手中玉盒,虽有些不舍,却还是一咬牙递了过去。 章杰忍不住手都有些颤抖。 “慢着!” 随着声音,一条人影自崖上落下。 章杰等人心中同时一凛。 此人如此近距离的潜伏,他们居然一无所觉,虽然修为看起来只是先天境初期,可是够资格进断魂洞的弟子,修为岂能作为衡量对方的唯一标准? 楚越自崖上落下,目光在章杰等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刘小雅身上。 “小雅,朱紫幽蓝昙是你师父交给你的任务,岂能随便拿出去?五万元石而已,我可以先替你垫着!” 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五枚七宝阁的元石玉牌扬了扬。 刘小雅还没开口,章杰已经说道:“这位兄弟,这是我们和这位姑娘之间的交易,而且我们已经说好了条件,你这时候插手,是什么意思?”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对半路杀出的楚越,他当然不可能有好脸色,这尼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出来,若非忌惮楚越刚刚突然出现露的一手,他们早就拔刀相向了。 “是啊,楚大哥,我用这朵花换了,以后再找就是,而且五万元石,就算你借给我……我也还不起!” 刘小雅摇头。 楚越又是好气又好笑:“那这样吧,你把朱紫幽蓝昙给我,就折价五万,你看怎么样?” “好啊!” 刘小雅欣然同意。 不过,她同意,章杰等人就不同意了。 “那怎么行,说好了用朱紫幽蓝昙来交换这头铁臂猿,怎么能出尔反尔?” “就是,小姑娘,说好了怎么能反悔呢?” 楚越冷笑道:“你们开始就开价五万,因为小雅元石不够才以朱紫幽蓝昙相抵,如今她既然有元石了,以元石交易,哪里出尔反尔了?” “呃……总之就是不行,兄弟,做人要厚道,占人便宜也没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楚越哈哈笑道:“合着和你们交易是厚道,换成我就是占便宜了?” 章杰一直沉吟未语,此时才对刘小雅道:“师妹,这位兄弟是你什么人?” “他……” “我是她哥哥!” 楚越从刘小雅手中拿过装着朱紫幽蓝昙的玉盒,泰然自若道:“现在,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章杰脸色微变,不管这两人是否兄妹,但是关系必然很亲近,应付一个小丫头容易,可这少年明显就不是能糊弄的角色。 “好啊,兄弟爽快,那章某也就明说了,不管你们是用五万元石还是朱紫幽蓝昙来交换这头铁臂猿,都可以……” “章师兄……” “章师兄……” 章杰话音未落,身后的人就都开口阻止,他摆摆手,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不过,用五万元石可以换一头死的,用朱紫幽蓝昙就可以换一头活的!” 刘小雅失色:“你敢!” 章杰浑不在意的道:“杀一头凶兽而已,我有什么不敢?” 楚越眼中寒芒一闪,点头道:“好,换活的来!” 他说着,抬手将玉盒掷了过去。 章杰一愣,他没想到楚越会如此干脆,拿着玉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打开一看,看见里面一朵茶杯大小的花朵,幽蓝幽蓝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嗅得一口就觉心旷神怡,心知确实是传说中的朱紫幽蓝昙,不禁大喜。 “果然是凝聚了天地灵气!” “还不把小金还来?” 刘小雅大声道。 章杰盖好盒子,不但不让人将小金带上来,反而缓缓后退:“按理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我们信不过二位,实在是人心叵测啊!” 楚越平静道:“你想怎样?” 章杰好整以暇的道:“两位退回崖上,我们先离开,若是你们不追来,我们下到山脚自然就放了这头小猴子!” “无耻!” 刘小雅大怒,她即便单纯,也看出章杰的心思来:“你信不过我们,那我们凭什么信你?” 章杰笑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们也没有选择,对吗?” 其余几人一起大笑。 刘小雅攥紧了拳头,气得脸色发白,她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却根本不敢动手,连续遇到的人事正逐步摧毁她一贯的信念。 楚越淡淡道:“我们确实没选择,所以,你们还是都留下吧!” 章杰脸色微变:“怎么,想要动手?难道你们想给这小猴子收尸?” 楚越叹气道:“小金早就死了,难道你们还能令它起死回生不成?” 刘小雅瞬间变色:“小金死了?” 章杰脸色剧变,轻喝道:“杀!” 他嘴里说杀,脚下却在向后退,而且他退的动作比说话更快,话音未落,已经退出丈余,同时手中剑芒暴涨。 他退,当然不是逃跑,而是不敢独自面对楚越和刘小雅二人。 对面几人和章杰配合也不止一次,反应一点都不慢,立刻配合他一起进攻,瞬间剑光纵横,竟是将狭窄的山道封得死死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锵! 一声轻响,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势冲天而起,对面三人均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来,同时一道长达丈余的刀芒凌空落下。 大争刀! 噹! 刀锋毫无花俏的落在章杰的剑刃! 在如此狭窄的地方,章杰根本无从闪避,更不敢退让,只得硬接一招,他只觉双臂一麻,浑身真气都停滞了一息,若非另外两人从旁协助,只怕已经吐血受伤。 可饶是三人合力,也依然被这一刀震得倒退丈余,气血翻涌,胸腹间一阵烦闷。 “再接一招!” 楚越冷然轻喝,他被震的倒退的身形一转,立刻错身再上,大争刀再次落下。 第二一零章 好人坏人 同样的一招,可是气势更盛,刀光更加凝炼,速度更快。 刀芒落下! “挡住!” 章杰等三人一口真气尚未回复,根本想不到楚越出刀会如此之快,登时亡魂大冒。 噹! 章杰三人同时吐血跌开,无不后背一阵发凉。 若是在开阔的地方还好,偏偏这里受地势所限,人挤得连转身都够呛,刚刚他们对付猿群的时候因为实力上完全压制,所以轻松裕如,现在却正好反过来了。 不过,楚越也不好受,身形跌出丈余,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楚大哥……” 刘小雅惊呼,就要仗剑上前帮忙。 楚越摆手,抹去嘴角血迹,道:“无妨!” 他手中长刀一摆,大步过去,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气势却丝毫不落,随着步伐,反而海潮起伏般越来越盛。 “章杰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否则杀无赦!” 楚越语气森寒。 他虽然只有一人,可是对面六人却有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根本提不起多少战意。 章杰喝道:“一起杀了他,别信他的挑拨!” 他们三人连接两刀,伤势虽然算不得有多严重,可是气势却受到极大的打击,他这句话说的大声,听起来却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楚越冷然道:“找死!” 他语气配合步伐,以及随之而来不断飙升的气势,予人一种非信不可的感觉,与章杰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余五人登时犹豫起来。 楚越步步紧逼,六人缓步后退,谁也不敢退得太快,更不敢轻易转身逃走——在气机牵引之下,跑得越快,说不定就死得越快。 大争刀闪电般落下! 章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长剑闪电般刺出,另外两人同时出剑。 哼! 楚越冷哼一声,突然斜跨一步,大争刀角度变幻,不可思议的避开章杰的长剑,劈在旁边另一人的剑尖上。 叮! 一声轻响,长剑在大争刀下猝然炸裂,那人身躯微震,倒飞而出,胸口衣衫裂开,一道血线迅速浮现,跟着就是鲜血冲天喷洒出来。 唰! 楚越手臂中剑,鲜血跌落,他却恍若未觉,而且绝无半点退意,手中刀锋一转,又是一刀横扫,自左向右,刀芒暴涨如虹,同时猛然张口。 “滚!” 这一声爆喝,宛如舌绽春雷,对面五人无不心中一震,瞬间完全失去意识。 噗! 左侧的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鲜血喷出,人头冲天飞起,脸上尚带着一片茫然之色。 只是这一个缓冲,章杰便逃过一劫! 在刀锋临身那一刻,他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口中怪叫一声,本能的抬起长剑,双手抵住剑身一推。 噹的一声,章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扫飞,嘭的撞在石壁上。 瞬间连杀两人,其余三人最后一丝战意被彻底被粉碎。 “走啊!” 生死关头,后面的三人谁也顾不上章杰——或者说顾不得他手中的朱紫幽蓝昙,什么情谊,什么珍宝,自然都比不上性命重要! 三人一声发喊,丧家之犬般,如飞而去。 “咳……噗……” 章杰勉强动了动,就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他挡住了楚越的刀锋,却仍然被刀气在脖子上割裂了一道细细的口子,分毫之差,捡回一条性命。 不过,他虽然挡住了大争刀免却了断头之厄,刀上蕴含的强大力道却完完全全的承受下来,此时只觉得浑身筋骨欲裂,也不知道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 楚越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晃了晃,长刀拄地稳住身形,刘小雅连忙一把扶住他。 “楚大哥,你……没事吧?” 她脸色也是有些苍白,不过楚越是消耗过度加上受伤损了气血,她则是因为惨烈的场景和浓郁血腥气弄的。 刘小雅杀李老实的时候是一时意气,而且马上就离开了,对死人根本就没什么真实的感觉,后来也极少与人交手,更别提杀人了。 可现在血流满地,而且还有一个身首异处,被血腥气一冲,她只觉胸腹烦闷,能忍住没吐已经算是好的了。 “无妨!” 楚越真气运转一个周天,伤势已经好了一半。 他的伤势一半是被章杰等三人反击所伤,一半却是为他自己所伤! 刚刚这几下虽不过几个呼吸,楚越的真气却已经消耗过半,饶是他的经脉强度远胜常人,在如此强大的瞬间冲击之下,也还是受了伤。 若是那三人不逃走,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刘小雅虽然剑法神奇,可是战斗的经验近乎于零,连血腥气都不习惯的人,若真要和章杰这些人动手,先死的多半是她! 而章杰等人手中有那头小铁臂猿,刘小雅根本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动手又是必然。 楚越就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抢先出手。 可是对方有六人,而且都绝非庸手,一旦动手,胜负最多一半,若是能对方同心协力,他最多只有三成把握,而且最后自己还肯定会重伤收场。 但是,对断魂谷弟子来说,同心协力这四个字是很稀少的! 以楚越的眼力,自然也早就看出章杰等人不过是利益的结合体,这种团体不会是真的团结,可是若有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又会有超乎想象的凝聚力。 糟糕的是,刘小雅恰好又拿出了朱紫幽蓝昙。 所以,楚越不得不堵上一把,以负伤为代价与章杰三人硬拼一招,再强杀一人,接着以语言配合动作,逐步瓦解对方的斗志气势。 最后以雷霆之势再杀一人,重伤章杰,终于惊走剩下三人。 “你……是楚越?” 章杰靠着石壁,喘气道。 楚越张开眼,缓缓道:“你知道我?” “哈哈……咳,果然……果然是你,枉我章杰一向小心,没想到大意了一次就送了性命,不过,死在你手上也算不冤,咳……” 刘小雅脸色稍缓,闻言不禁道:“楚大哥,他认识你?” 楚越摇摇头:“他不是认识我,只是听说过我而已!” 章杰笑道:“不错,明月楼上一刀斩落花子玉的手臂,当时在太平道的只怕没几个不知道,如此厉害的刀法,如此特别的刀,我本该早就想到才是!” 楚越道:“世上从来就没有假设!” 章杰道:“当然,如果我早认出你,自然也不会心生贪念;如果那三个蠢货不跑,我也不必在这里等死。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真打算放过他们吗?” 楚越淡然道:“人各有命,我和他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既然走了,我当然也没必要去追着不放!行了,东西拿出来,我这次也同样放你一马!” 章杰默然片刻,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否可信?” 楚越哂然道:“正如你刚刚所言,你别无选择。不然你大可以试试,看你在被我杀死之前能毁掉几件东西!” 章杰脸色微变,犹豫片刻,终于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东西,先是装着朱紫幽蓝昙的玉盒,然后是刘小雅开始拿出的那几件零碎东西,最后是随身携带的丹药元石袋。 他倒也光棍得很,心知楚越绝不会空手而回,索性自己拿出来。 “希望你说话算数!” 章杰面若死灰,此刻他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若是楚越反悔,他也只有引颈就戮。 “呵……” 楚越冷笑一声,招手道:“小雅,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刘小雅愣愣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听到楚越的话才过去收起东西,然后点点头。 “我们走!” 楚越刀尖挑起元石袋,目光淡然,然后拍拍刘小雅的肩膀,携着她的手,转身就往山上走去。 章杰神情变幻,有期待,有惊喜,有担心……直到看见楚越和刘小雅走出数丈,犹自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真的放过我?” “若是你以为楚某拿这话诳你,那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果你能逃过猿群的追杀,大可来找楚某报仇,不过,下次记得多带几个人来!” 楚越声音逐渐远去。 章杰却脸色剧变,心中一片冰寒。 他们杀的那头小铁臂猿既然是铁臂猿王的后代,那些铁臂猿又岂会放过他们? 最主要的是,上山下山就这么一条路,虽然途中有两个岔道,可是这是铁臂猿的地盘,地形它们岂不熟悉,而且这些猴子比一般的凶兽更聪明。 希望那三个蠢货下山的时候会把那群猴子引开吧! 章杰虽然早就服下丹药,可是伤势实在太重,本来绝非一时半会就能恢复,至少也要静养半个时辰才适合行动,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敢停留。 勉强运转真气一个周天之后,他便强忍着剧痛,一步步往山下走去,走了近一刻钟,并无动静,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那三个蠢货将那群猴子引得足够远! 可是下一刻,章杰的脸色就变了。 “挡住啊!” “别退太快,否则大家一起死!” “我说往左边走,你们非得说右边,现在尼玛好了!” “早知道就不跑了,那山道上的地形,就算铁臂猿再多,也不至于被围住……” 听着风中远远传来的隐约对话,以及铁臂猿那独有的吼叫声,章杰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他突然想起楚越临走说的那句话——生死有命! 原来他早就猜到猿群会赌上来,才故意放那三人下去,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之所以不追,是因为他知道不必亲自动手他们也没有活路。 包括,自己! 章杰突然明白过来,如坠冰窖。 ~ “楚大哥,难道这世上都是坏人吗?” 刘小雅一路上都默然无语,直到回到山洞,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连续遇到两拨人,接连颠覆了她以往对人的认知。 像李老实那种人虽然可恶,却是循序渐进的,虽然他踢死了小红,其实也有些意外的成分。 可是,今天她看见的一切都是如此直接,如此干脆的血腥,人心是如此险恶,生命却又是如此的脆弱。 到底是险恶的人心导致了生命的脆弱,还是因为生命的脆弱而衍生了险恶的人心? 刘小雅迷茫了。 “当然不是!” 楚越摇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只在于行事的手段!” “嗯?” 刘小雅抬起头来,更加茫然。 “比如说,一个人心中想着坏事,做的却是好事,而另一个人心中想着好事,做的却是坏事,你说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刘小雅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问:“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呢?” 楚越笑道:“假如,可以知道的话,你觉得谁是好人?一定要选一个!” 刘小雅又偏头想了许久,然后迟疑道:“那还是做好事的吧!” “为什么呢?” “因为……不管他想的是什么,做的总是好事啊!” 楚越道:“是啊,所以,一个人的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小雅慢慢的点头:“我明白一点了!” 楚越又道:“而且,不同的人做坏事的手段也不一样。你既然选择了武道,那么就要有面对草菅人命的心理准备,因为武者最擅长的手段就是取人性命!” 刘小雅又沉默了。 楚越拍拍她的脑袋,又笑道:“当然,虽说每个人的人心都有险恶的一面,可是一般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藏起来的,今天你看见的,只是例外而已!” “楚大哥,你别安慰我了,我没那么脆弱!” 刘小雅抬起头来,攥紧了白生生的拳头,表情严肃,可是眼神却不自然的有些漂移。 楚越暗自一笑,点点头。 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自己亲身经历之后才会有真正的体会,听一万次,也不如经历一次。 “好吧!若是没事就早点休息,这半个月断魂洞只怕都热闹得很,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否则你清单上的那些东西,说不得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好!” 刘小雅口中答应,躺在对面的简陋石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一一章 猿山之变 刘小雅从沉睡中醒来,却见外面天色刚刚放亮。 她走出山洞,外面流水潺潺,香气袭人,空气清新,远处瀑布轰隆隐隐,这一切和往日别无二致,可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小金死了! 想到昨天晚上被那些人杀死,并且最后抛下悬崖的小金,她不禁有些黯然。 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呆坐良久,她才突然又想起,昨天晚上楚大哥也在这里,他去哪里了? “楚大哥!” 没有回应,她又大声喊了几次,远处传来回音,楚越却依然不见回应。 难道已经走了? 应该不会,昨天晚上才说过一起走,而且……她转头看了看,他装着随身用品的包裹也还在这里啊! 是去找吃的了吗? 应该是吧! 刘小雅托着下巴,静静的坐着,一边胡思乱想—— 楚大哥要是想去打猎那可打错算盘了,我来三个月就没见过野兔之类的普通动物,要吃肉可只有杀凶兽才成。 可是这附近是铁臂猿的活动区域,有的只有果子,他总不会去吃……铁臂猿的肉吧? 嗯…… 等了好一会,却依然没见楚越回来。 刘小雅这才有点着急了。 她转身走回山洞抓起长剑,将装着珍贵的东西的一个小包拿上,想了想,又将自己和楚越的日常用品包裹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才奔出山洞。 洞外的峡谷不大,有没有人基本上一目了然,只稍走几步就看个通透。 刘小雅疾步如飞。 沿着唯一的山路,很快就来到昨天晚上交战的地方,虽然那些尸体已经被楚越离开的时候踢下悬崖,可是地上斑斑的血迹犹在,淡淡的血腥气似乎尚未散尽。 她心中黯然,稍一驻足,便顺路下山。 不过片刻,突然迎面一阵山风,浓郁的血腥气息冲鼻而来。 血? 即便她并未经历过,也知道如此浓郁的血腥气绝不是一点半点,她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血腥气越来越浓,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山路上躺着两具铁臂猿的尸体,心脏位置被剖开,显然是被人取走了血丹。 果然! 刘小雅神情微微颤抖,握剑的手却越来越稳。 顺路而下,铁臂猿的尸体越来越多,山石路面上血迹难以浸透,便在低洼处汇聚成一滩一滩,有的已经干涸变成暗黑色,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沿着岔路,转向猿山。 越走,刘小雅心越是沉重。 先前还是三五丈才会有一具铁臂猿的尸体,可是这里却一只连着一只,山路上的血液顺流而下,犹自不断的落入山涧,路面殷红,几乎找不出落脚的地方。 很显然,是有人沿着山路而上,一路杀上去的,山上铁臂猿闻讯而来,所以路上的铁臂猿的尸体才越来越多,而且,还一直在往猿山上延伸。 已经没有了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了铁臂猿平时的吼叫声,难道整个猿山都被屠戮一空了? 到底是谁干得? 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刘小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了,可是,她虽然感觉自己快要爆炸,心中却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种感觉…… 就像当初看见小红惨死,去挑战李老实的时候一样,只是现在更加清晰! 刘小雅一步步上山,瀑布的声响越来越大。 终于走到水潭。 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头活着的铁臂猿,只留下满地的猿尸,岸上,水潭里,以及潭中那座不大的山石上,到处都是,而且每一头铁臂猿都被开膛破肚,取走了血丹。 除了铁臂猿的尸体,也有零星的几具人的尸体,还有些丢弃的刀剑。 水潭中间那座山石上的朱果树,也被人连根拔走。 瀑布飞流而下,溅起阵阵水珠雨水般落下,血迹早就被冲刷干净,若非满地残留的尸体,根本看不出这里发生的屠杀。 刘小雅迎着水气,却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挥之不去——这种从心中冒出来的感觉,不管多少的水,不管多大的风,都洗不净,吹不走。 有人! 刘小雅赫然抬头,看着瀑布后面,那是铁臂猿居住的地方,难道杀它们的人都跑到洞里去了? 杀了他! 她握着手中长剑,只觉血液开始沸腾。 一条人影从瀑布穿出,她想要刺出的长剑却硬生生的顿住,惊呼道:“楚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楚越抖落斗篷上的水珠,道:“你也来了!” “我醒过来看见你不在,就一路找过来了,楚大哥,这……都是谁干的?” 楚越微微摇头:“当然是进来历练的弟子,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 果然是他们! “他们……太过分了!” 刘小雅攥紧了拳头。 她其实早就猜到,这些铁臂猿肯定是被的那些历练的弟子所杀! 楚越轻轻摇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对他们来说,却一点不过分。” “可是……” 武者击杀凶兽,本来是天经地义,刘小雅当然十分清楚,就是她自己,也曾杀过不少,这本没什么好说。 可是,她偏偏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 “当然,你觉得他们过分也很正常,因为在你的眼里,这些铁臂猿就是朋友一样!” 刘小雅咬着嘴唇,心中纠结:“楚大哥,那……我该怎么办?” 楚越再度摇头道:“不是你该怎么办,而是你想怎么办!” “我……想杀了他们!” 刘小雅握紧手中长剑,然后又有些犹豫:“可是,他们杀的只是凶兽,我杀他们的话……就是杀人了,是不是不对?” 多单纯的一小姑娘啊! 楚越忍不住心中感慨,如果让她和自己这一路走下去,会不会将她带坏了? “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看法,因为立场不同。正如现在,站在你的角度他们很过分,在他们的角度又很正常,可站在铁臂猿的角度,他们就该杀!” 他耐心的解说,并不发表主观看法,而是分析之后让刘小雅自行决定。 刘小雅默然。 “走吧,你也不必急着做决定,慢慢来!” 楚越往山下走去。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以后就算看见,又怎么可能知道到底有谁呢?” “能将数百头铁臂猿杀得如此干净,显然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能做到的,我推测,这一群人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个人之间,而且还有人策划组织!” “有这么多人?” 刘小雅吃惊。 “当然!所以,这么大一群人走过,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要追踪他们并不会太难。” “可是,他们也不一定一直都会在一起啊?” 楚越点点头:“他们确实不太可能一直都在一起,可是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分开!” “为什么?” “因为他们刚刚尝到了合作的甜头,必然还会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会吗?”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分散了,这么大一群人参与行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也很容易打听出来!” 刘小雅赞同的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要去追他们吗?” 楚越道:“你若是决定追上去,我们就追!不过,你应该明白,以我们两人之力,对他们的威胁不大!” 刘小雅咬着嘴唇,默然良久,才终于做出决定:“那……我们去看看他们都有谁,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找他们算账——特别是那个为首的!” 楚越赞许的点点头:“好!” 对于刘小雅的心理,他还是能够理解,若是有人杀了狗蛋,那他也必然要找机会杀回去。 人都有着极强的主观性,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受感性支配的! 两人又下山然后再上山转回山洞,刚刚上山转过山角,才远远看见山洞所在的峡谷,楚越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楚大哥?” “有人来过!” 刘小雅闻言立刻就抓住了剑柄,难道是杀了铁臂猿的那些人跑这里来了? “人数不多,应该不是他们!” 楚越看着地上留下的痕迹,摇头道。 “我们的东西还在洞里!” “走,去看看!” 楚越说着,当先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谷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轻喝道:“什么人?” 接着人影闪动,一个紫衣青年从林中出来,看着两人,按剑而立,神情戒备。 “我们就住这里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刘小雅大声道。 “住这里?哈哈,这荒山野岭的,难道还是你家不成?” “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让开!” 刘小雅微怒道。 因为铁臂猿被人杀戮一空,她本来就心情不佳,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人拦在家门口,自然没有好脸色。 “哟呵,小丫头挺凶啊!我不让开你又能怎么的,用剑刺我?” 紫衣青年看着刘小雅,语气轻佻,面露讥色。 他见刘小雅年纪不大,而且身上连元气波动都似有若无,而楚越虽然好一些,却也不过才先天境初期的修为,便先生出三分轻视之心。 “你再不让开,我可真刺你了!” 刘小雅强忍住怒气,她天性善良,不到万不得已,始终还是不想出手伤人。 “哈哈,我好怕啊!来啊,看你……” “王师弟,你在做什么?” 紫衣青年大感好笑,正要挑衅,谷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后面的话立刻吓得生生吞了回去。 一个绿衣女子从谷中走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二十来岁的两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十五六的少女。 “钟师姐!” 看见女子,紫衣青年先前略微倨傲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低眉顺眼,如同被驯养的凶兽。 “在下钟寒玉,两位师弟师妹,王师弟跟你们开个玩笑,千万别放在心上!” 钟寒玉? 这个名字楚越当然并不陌生,今年兽潮积分榜第一。 而且,他在看见那紫衣青年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他们正是昨天在入口处被龙牙兽追赶,最后又被湖底凶兽救了的几人,只是当时没想到那绿衣女子居然就是钟寒玉。 “钟师姐客气!我们在里面的山洞落脚,进去拿了包袱就走,你们请便!” 楚越淡淡的道。 钟寒玉虽然看似平和,可骨子里却有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淡,这样的人,是最难打交道的。 “好!” 钟寒玉侧身让开,看着楚越和刘小雅,毫不掩饰眼中的疑惑之色。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刘小雅身上全无元气波动,而且也不像是用某种手段掩饰的假象,这分明就是一个连武道都没有入门的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进得了断魂洞? 还有楚越,此人看起来不过先天境初期,而且平静淡然,可是不知道怎的,她总觉得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居然有一种淡淡的危险的感觉。 楚越和刘小雅拿着包袱走出山谷,对钟寒玉点点头。 “钟师姐,后会有期!” 他对钟寒玉也算是闻名已久,第一次见面,感官谈不上好,却也谈不上坏,最强烈的感觉就是—— 高手! 她周身气息似有若无,显然已经站在入微的门口,之所以还没有晋级多半只是因为心境尚未臻至圆满,若是她想,只怕随时都可晋级。 这样的高手,楚越虽然未必就怕了,却也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得罪。 “师弟怎么称呼?” 看着楚越走过,钟寒玉突然问道。 楚越微微一愣,其实正常来说,刚刚钟寒玉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就应该礼尚往来的报名,只是不想多添麻烦,这才故作不知。 现在人家挑明了问,他自然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楚越转身抱拳:“小弟楚越,钟师姐多指教!” “你就是楚越?” 钟寒玉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现出一丝讶异之色,她身后的几人也耸然动容,小声议论。 “楚越?” “就是那个楚越吗?” “应该就是了!” 楚越笑了笑:“楚越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有多好听,应该没人会冒名才是!” 钟寒玉一惊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平静,看着他颇为惋惜的摇摇头:“可惜啊!等你入微,我再找你!” “好啊!” 楚越点头。 钟寒玉说可惜,显然是因为想和他交手现在却不是时机,而等走出断魂洞之后她必然晋级入微,以入微对先天,胜之不武,所以才有等他入微之说。 这倒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第二一二章 神秘主仆 “楚大哥,我们就一直这么跟着他们吗?” “反正我们也是要往地图中间的高山去,这些人看起来跟我们方向一样,就暂时先跟着吧!” 浓密的丛林中,刘小雅和楚越两人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峡谷,那里有一群人正与十余头巨爪狼斗得激烈。 峡谷的人群就是他们追踪的目标,一共二十二人,与楚越的猜测基本一致。 现在,已经是楚越进入断魂洞的第三天。 昨天早上他们拿了包袱之后,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追上了这一群人,正如楚越所说,人多留下的痕迹就多,再说他们也根本没有掩饰。 所以,很轻易就追了上去。 二十二人,楚越一个都不认识。 当然,这也很正常,他平时打交道的就张谋风晴川寥寥数人,而且又在黑蜂洞下沉寂两年,更是基本与宗门脱节。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管刘小雅是否还有心杀这些人,既然在追踪他们,楚越当然要尽可能的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所以,他特意偷偷潜行过去,近距离的观察过这一群人。 为首的青年男子名叫卓然,一身灰衣,腰佩长剑,身材高大,外表忠厚木讷,目光平和,看起来颇为老成,但是楚越目测,他应该还不到二十。 卓然身边跟着一个黑衣男子,名叫凌以风,与他几乎寸步不离。 凌以风身形与卓然相仿,腰佩长刀,眼神锐利,长相本来颇为清秀,可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拉到下巴,看起来便异常狰狞。 卓然给人的感觉是平和中正,而凌以风则恰恰相反,他气势强大且毫不掩饰,加上眼神凶狠面相丑恶,一看就给人一种很难对付的感觉。 二十二人,能让楚越感觉有威胁的,也不过屈指可数,而貌似主仆的卓然和凌以风二人都名列其中。 “楚大哥,你说像他们这样杀下去,会不会把所有的天材地宝都给搜刮了?” 刘小雅有些担心。 这一群人一路扫荡,几乎所向披靡,所到之处,但凡遇到的凶兽根本逃不掉,珍奇材料当然也全无遗漏。 “如果时间足够的话,确实有可能!” 楚越点头道。 一天的观察,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很多东西。 能让一群自诩为天才的高手,而且又正值热血自我的青少年奉命听令,卓然所依仗的,并不仅仅是他们主仆的身手,而是游刃有余的调度安排和策略。 当初攻打猿山的时候卓然是如何安排的,楚越不知道,可是这两天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过三次大型凶兽群,最危险的一次是昨天晚上那一群八头蝎尾狮。 就算是外面大世界,要对付一头蝎尾狮也绝非易事,更何况还是小洞天的变异品种,就连楚越都以为他们会暂避锋芒,谁知卓然直接就下令,展开攻击。 而且,结果让楚越都大感意外。 二十二个可能在昨天之前都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在卓然的调度下,居然如臂使指,先将蝎尾狮群分割,然后逐一击杀,全程不到半个时辰。 最令人吃惊的,二十二个人,不但无一死亡,还仅仅五个人轻伤,一人稍重,连重伤都没有一个。 楚越前世横行天下,在佣兵界鼎鼎大名,麾下也有不到三十个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对这种小规模的临场指挥也极其擅长。 卓然的指挥调度在他眼中虽然还有些稚嫩,可无论是大局观还是眼光,都有其独到之处,只要假以时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这种战果,彻底奠定了卓然在那一群人中不可撼动的领导地位,如果先前还有人阴奉阳违的话,那么,昨天晚上那一战之后,基本上已经令行禁止。 这样的一支队伍,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绝对能够将整个断魂洞这一片区域扫荡一空。 “那个人是谁啊,好像那些人都听他的。楚大哥你说的没错,如果要杀他,我们两人现在还真不行!” 刘小雅叹气道,她说的当然是那卓然。 “就算没有那些人,要杀他们也不容易!” 楚越微微摇头道。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将二十余人收为己用,手段之厉害,心机之深沉,可见一斑,虽然未见过此人出手,但是只那黑衣人就绝不好对付。 如此厉害的人物,显然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如果张谋在这里的话,多半会知道此人来历,可楚越与断魂谷宗门差不多都已经脱节,能知道才怪。 “嗯,感觉那人就不好对付。不过,就算不杀他,我也一定要揍他一顿,让他知道,随便杀铁臂猿是不对的!” 刘小雅挥舞拳头。 楚越并无意外:“不杀他们了?” 刘小雅摇头道:“算了,杀人总是不对的!” 一天过去,她心中的冲动早就平静了许多,也早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这些人,再加上小金也不是他们杀死的,所以,杀心早就淡了。 楚越不置可否,他其实早就猜到会有这种结果。 刘小雅和铁臂猿亲近,感觉也就和普通人家里养的狗或者猫差不多的,看见被人杀了固然气愤,可要说因此就报复杀人,以她的性情还做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跟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已经认了人,以后自然有机会算账,你说呢?” “嗯……” 刘小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楚越一笑:“你是担心被他们一直这么杀过去,你的任务完成不了吧?” 刘小雅脸一红,道:“谁知道他们这么奇怪,好像认识路一样一路杀过去呢?看方向和路线,好像他们也有地图一样!” 地图? 楚越心中一动,他其实早就看出异常来了。 按理说,大家进入小洞天,目的不外是击杀凶兽获取血丹,以及搜寻天材地宝,同时看能否撞运遇到洞天主人留下的武道领悟。 可是这一行人在卓然的带领之下,凶兽确确实实是杀得一干二净,可搜寻材料,那就说不上了。 他虽然将人分出四人一组,一路散开前行,可是相互间的距离不过数十丈而已,与其说是分开搜寻,还不如说是相互策应更准确。 最主要的是,他们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拐过弯,而且速度极快,完全不像是摸索着前进,反而像是有目的行军。 如此之多的疑点,就连刘小雅都看出有些不对劲,楚越当然不可能不心中怀疑。 他们,或者说那卓然,会不会也有地图呢? 楚越摸着下巴。 虽然都说断魂洞的第一区先天境区域以前从未有人来过,可是有了刘小雅知道地图的先例,卓然手中有地图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刘小雅就决不能再这么跟下去! 断魂洞最有价值的东西首先就是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可是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就算有地图也不可能标注。 其次,就是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当然也是随机的,可一旦长出来,就是落地生根,如果有地图,又是在短短十五天的时间内,要想尽可能多的获取,应该怎么做? 答案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卓然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去地图中央的高山,这么一来,他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只怕也是早有预谋。 当然,这都是假设。 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楚越和刘小雅现在要做的,就只能是先行一步,否则,到时候别说刘小雅的任务物品,就算楚越只怕也会白跑一趟。 “嗯,你说的对,我们走!” 楚越翻身而起。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一直跟在别人后面,别说吃肉,连汤水都没一口,这些人一路过去,凶兽杀光不说,珍贵的材料也同样挖得干干净净。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不休息了,你要是受不住就说话,我背你走,知道吗?” 楚越没有回头。 从小到大,他背着小夭走了上万里的路途,他将刘小雅当妹妹看,当然也不介意背她。 刘小雅小脸微红,随即傲然道:“楚大哥你别担心,我虽然没有真气,可是……嗯,反正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啦!” 楚越点点头:“好吧!对了,你上次说拿了那柄木剑就可以筑基入道,怎么还没有真气?” 上次他只是听刘小雅隐隐提了一点,因为时间关系,后来又有张谋等人在场,再后来,她又突然消失无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成了个谜。 木剑非同一般,他当然早就知道,可到底哪里不一般,却又说不上来,毕竟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东西,要说一点都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 所以,楚越一直都留了个悬疑在心里面,现在听到她提起,就顺便问了出来。 “不知道!” 刘小雅摇头,然后似乎怕楚越误会,又有些急促的补充:“我是真不知道,不是不告诉你!” “嗯,我明白!” 她有没有说谎,楚越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其实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有非弄清不可的心思。 “不过,我师父说,只要我入微之后,凝炼神魂开辟识海,就和你们一样了!” “入微?没有真气怎么入微呢?” 楚越奇道,然后反应过来,笑道:“你说不说都没关系,我这就是问顺口了!” 他说是这么说,心中其实也很是好奇。 要知道入微就是要炼化阴阳,炼化阴阳就得凝炼神魂,而凝炼神魂就必须先开辟识海——也就是泥丸宫,而开辟识海,又非得用真气冲击玄关内窍不可。 玄关,有内窍、外窍之分,外窍连通天地——武者进阶先天冲开的就是玄关外窍,而内窍则连通泥丸宫,也就是识海。 识海是藏神之所,武者神魂就在里面,所以,要想凝炼神魂进阶入微,就必须得先冲开玄关内窍。 而冲击玄关内窍,肯定是要凝聚真气,而且这个过程一般来说都是持续的,要想一击而破,根本不太可能。 因为比起真气的冲击力度,内窍基本上是不可撼动的,打个比方,真气的冲击与内窍就像是水滴与山石,水滴可穿石,却绝难一蹴而就。 可现在刘小雅连真气都没有,要用什么来磨穿玄关内窍这块‘石头’? “我不知道啊,只是我师父说,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其他的不必知道太多。她还说,可惜的是木剑断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楚大哥,要不是你的木剑,我现在肯定还是山上洗衣服!” 刘小雅目光真诚,说着说着眼圈又有些发红。 楚越不禁暗自苦笑,别人家的师父都生怕自己的弟子弄不明白,刘小雅的师父倒好,完全是反其道而行。 “你不必老是谢,我早就说过了,你师父拿走木剑的时候并没有白拿,我和风小姐也是得了好处的,你再说下去,我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越摇头笑道。 刘小雅轻轻摇头:“这个不能混一起说的!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以前跟我说过木剑的事情,这天下这么大,我又哪里去找呢?” “好了,到此为止!”楚越摆手,道:“他们速度不慢,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好!” 刘小雅点头,果然不再提,“不过,楚大哥,我们这样赶路也不一定比他们快啊?” “哦?” “他们一路杀过去的,可我们,要是遇到象昨天晚上那一群狮子的话,我们就只有绕道走啊,要是多绕几次,恐怕也快不过他们吧?” 刘小雅分析道。 “说的不错!” 楚越表扬了她一句,然后道:“所以,到时候一旦遇到成群的凶兽,我就去将它们引开,你直接过去!” “啊?那你……” “放心,除非是飞行系凶兽,能追上我的黄阶凶兽,基本上都是独行者的个体,遇上那种,你我联手杀了就是!” 楚越淡然道。 “哦,万一要是遇到飞行凶兽了呢?” 刘小雅仍不放心。 “如果数量少,当然也杀了就是!” “可要是多呢?” “……” 楚越颇有些无语,道:“你在这里三个多月,有没有遇到过成群的厉害的飞行系凶兽追杀你?” “没有……不过,万一我们遇到了呢?” 刘小雅似乎突然患上强迫症,“你也说了,任何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啊!” 楚越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真遇到这种极端的情况……” “那怎么办?” 刘小雅紧张的追问。 “那就往回走!” “啊?” “我们后面那么大一群人,大家同心协力,再多的凶兽也都杀了,就算杀不了,人多了,脱身的几率也就大了!” 楚越轻描淡写的道。 “呃……” 第二一三章 银丝蛇线草(一) 有人说,越是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 很显然,这句话并不是绝对的正确。 刘小雅担心遇到成群的飞行系凶兽,事实上并没有发生。 地图上山脉之间的平缓区,楚越估测应该超过一千里,以他们两人的脚程,哪怕是一刻不停的极速前进,就算一个时辰跑一百里,也至少要十个时辰。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 因为他们既不可能一刻不停,也不可能全程保持极速,再加上途中还有凶兽挡道耽误时间,这种理论根本不可能实现。 所以,楚越估计,要抵达地图中间的高山,应该要三天到四天的时间,加上开始用掉的一天,就是五天。 半个月的时间,除掉来回行程的两个五天,剩下也就只有五天时间。 区区五天时间要找到缥缈不可知的清灵之气,楚越实在不敢奢望。 就算那玩意儿真的就在那座山里,可如此大的一座山,方圆至少百里以上,一时半会又到哪里去找? 除非是突然转运了。 “楚大哥,快到了!” 刘小雅有些兴奋的道。 现在,是楚越进入断魂洞的第四天。 昨天他们绕过卓然那一群人之后,立刻全速前进,最终的目的地当然是那座高不可测的山脉,暂时的目的地则是一片沼泽,小方向略有偏移,大方向却还是不变。 因为刘小雅的任务品之一——银丝蛇线草,就在那里。 银丝蛇线草,天材地宝,喜阴湿,一旦被阳光直射,立刻就会枯萎,最奇特的是,这种草既非长在地上,也不是生在水中,是寄生在一种叫做银丝蛇的凶兽的头上。 银丝蛇,一般生长在沼泽地,变异凶兽,而且据说还是一种可能进化至天阶的变异凶兽。 它出生的时候只是普通的凶兽,三年成年之后就进阶成黄阶,此时体长就会超过两丈,然后头上就会长出银丝蛇线草。 十年之后,银丝蛇线草长成,它就会吞食进阶成为玄阶凶兽。 一旦成为玄阶,它的外形就会因为进化的方向不同而发生极大的变化,根据属性的不同,名字也不同,分别叫做银丝火焰蛇和银丝寒冰蛇。 进入玄阶之后,它仍会伴生一株草,被称为银丝火焰蛇线草或银丝寒冰蛇线草,百年之后,草长成,吞食进阶,变成地阶凶兽——银丝腾云蛟。 然后接着养草,千年之后,再吃草,进阶传说中的天阶凶兽——银龙。 过程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肯定不可能有那么容易。 因为这种天材地宝,不但很多凶兽眼红,武者也会千方百计的寻找,而且银丝蛇线草和朱果这一类的天材地宝不同,后者不到时间就全无效果,而它就算年份不够,也就是效果打个折扣而已。 所以,即便银丝蛇强悍无比,被发现之后也经常沦为猎物,要么被杀,要么被夺走银丝蛇线草而难以进阶,真正能够最后进阶成功的百中无一。 而且除了这些人祸,还有天灾——进阶时引来的天地元气变化的反噬,俗称天劫。 因此,银丝蛇虽然有进阶成为天阶的潜质,可这千百年来,却从未听说过有一头真正银龙出现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现在的刘小雅和楚越,就是众多觊觎者之一。 当然,他们去找的,只是伴生在黄阶银丝蛇身上的最低阶的银丝蛇线草,可哪怕是最低阶的,也并不容易到手。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按你说法,就算那里符合银丝蛇的生长条件,也未必真的有银丝蛇!” 楚越道。 银丝蛇确实是生长在沼泽,可并不是沼泽都会有银丝蛇,两者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事实上,楚越不但没听说过银丝蛇线草,连银丝蛇也同样不知道,这一切信息都是他听刘小雅说的。 从小到大,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被追杀中渡过的,除了保命,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大多都是道听途说。 前世在山上的时候,老道那座春秋阁中收藏的典籍包罗万象,倒也有关于各种凶兽,以及天材地宝,还有奇人异事的记录。 可那时候他少年心性,看书也多半是看各种战技,妄想学会之后行侠仗义,而对于记载着各种凶兽材料的书籍,实在是兴致缺缺。 然而前世的世界天地间元气几近于无,他虽然靠《太虚真经》的神奇炼出真气,却连筑基入道都不够,那些战技自然一个都学不会。 没想到在阴差阳错之下,前世没有学会的战技,到了现在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不但倚之多次保命,各种顶级战技,更是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 所以,对于没有看春秋阁中关于凶兽材料的书籍,楚越虽然有些遗憾,却并不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看那么多战技的典籍,他和小夭只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没有就算了,不过就是跑一趟嘛,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他们离我们至少还有一百里吧?” 刘小雅倒并不是很着急。 “你师父有教你怎么对付银丝蛇吗?” 楚越问。 变异凶兽,而且还是在沼泽里,只是想想就令人头疼。 但凡这种凶兽,肯定都颇具智慧,打不过就跑是必然,甚至看见人就躲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水里,还可以潜水下去,可沼泽,怎么弄? “没有……” 经他这么一提,刘小雅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登时小脸就垮了下来。 “那就先去看看再说吧!” “也只好这样了!” 两个时辰之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可是到了之后,刘小雅才发现,即便看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沼泽并不是很大,一眼就看完了,大概也就方圆三四里而已,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林,唯独这一片树木几乎全部枯死,形成一片低洼的积水。 而且这枯萎的势头就像是传染病一般,正向四周蔓延,沼泽边缘一圈枯木,看起来阴沉沉的,显得有些诡异。 “这么大一块地方,怎么找啊楚大哥?” 刘小雅有些傻眼,方圆三四里的沼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要找一条潜藏在里面的蛇,说大海捞针有些夸张,可也绝非易事。 虽然说银丝蛇体型不小,问题是它不动的话,要怎么找? 关键是,他们的时间还不多,若是在这里停留太久的话,肯定就会被卓然等人赶到前面去,那到时候即便得到银丝蛇线草,也是得不偿失。 楚越摆摆手,却不说话。 他一边看,一边沿着沼泽边缘移动,他的速度有时候快,有时候慢,有时候还会驻足查看,一圈走下来,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刘小雅跟着他身边,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知道他必然是在想办法找出银丝蛇,因此也不再出言打扰,直到他停下脚步,这才再次开口。 “楚大哥,怎么样?” 楚越沉吟片刻,道:“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呢?” 刘小雅奇道:“我觉得吧,银丝蛇喜阴寒,而且银丝蛇线草也见不得光,所以,中间那一片会被太阳照到的地方首先就可以排除!” “嗯,有道理!” 楚越道。 得到鼓励,刘小雅更有信心,接着道:“那么就只剩下边缘的地方,我觉得有三个地方最有可能,那块大石头旁边,那边那颗特别大的大树下面,还有那片岸边树木最浓郁的狭长地带!” 楚越点头:“不错,这三个地方都是这片沼泽最阴暗的地方,根本看不见阳光!” 刘小雅喜道:“是吧?那我们是不是就从这三个地方开始找起?” 一下就将范围缩小了十倍,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小,可是跟整个沼泽比起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不急!” 楚越摆摆手,看着黑沉沉的沼泽中央,沉吟道:“对了,那银丝蛇线草到底是什么样?” “不知道啊,我只在书籍上看过银丝蛇的样子,我师父就过说那草就长在银丝蛇头上,我们只要找到银丝蛇就能找到它了,不是吗?” 刘小雅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 楚越点头,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刘小雅疑惑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吗,楚大哥?” 楚越摇摇头,沉吟道:“暂时还不知道!这样吧,我们先找,一会再说!” “好,那我去那个大石头那边看看!” 刘小雅伸手一指。 “嗯,那你小心着点,毕竟的变异凶兽,而且又剧毒无比,若是看见的话,别轻举妄动,明白吗?” 楚越想了想,也没反对。 “知道,那我去了!” 刘小雅飞快的跑远。 楚越站在原地,凝眉想了想,然后才举步往刘小雅所说的那狭长地带走去。 此时正当午时,可是这片地方林木繁多,枝叶厚重,即便是沼泽的边缘,也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潮湿的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就陷下将近半尺,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腐朽的味道。 到达指定的地方,楚越却并未马上行动。 不知道怎么找是一个,主要还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刘小雅分析还算有道理,可他总觉得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而且还是极其关键的东西。 似乎就在眼前,却偏偏又差一点,就是抓不住。 到底是什么呢? 他在身边倒下的枯树干上坐下,下意识的一边轻轻敲着翘起的枯枝,一边思索。 啪! 枯枝应声而落。 楚越愣了一下,他不过就轻轻敲了一下而已,又没用什么力,儿臂粗的枯枝居然就断了,就算已经腐朽,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拾起枯枝,才入手,就不禁又是一愣。 怎么这么凉? 拿过来一看,却见枯枝断裂处甚为平滑,并不像寻常枯木断裂那般不平整,而且中心一圈白痕,伸手摸一下,触手冰寒。 这是,冰? 难怪这附近这么冷,开始的时候楚越还以为是因为树木太多,常年不见阳光之故,现在看来,只怕另有古怪。 小洞天的天气和外面显然也是一致的,如今已经开春,冰雪早就融化,而且,水里没冰,枯枝里面反而有,这明显不合常理嘛! 楚越又折下一根枯枝,也是一样,连换几颗枯树,折下的枯枝都如出一辙。 他心中一动,又折断一株茂盛翠绿的树枝,很正常。 为何枯枝里面就有冰,难道这些已经枯死的大树都是被冻死的? 有古怪! 楚越一边想着,一边快速移动,一路上不断折断枯枝,然后又折断了几株长得很茂盛的枝叶作对比,很快就又绕着整个沼泽转了一圈。 不过,这次就要快的多了,前后不过半刻钟。 “你在做什么,楚大哥?” 刘小雅看得好奇。 她正在试图找出银丝蛇,先后试过用树枝搅动沼泽,扔石块等等,都毫无动静,正无计可施,就看见了行为怪异的楚越。 “没事,你继续!” 楚越现在没心思搭理她,扔下一句话,就迅速离开。 并不是所有的枯枝里面都有冰,死得越久的,里面的冰就越少,而刚刚枯死的,几乎里面全是冰,入手冰寒,几乎以为就是一块冰。 这些树的死,极可能和这些冰的出现有关! 正常的树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冰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楚越微微皱眉。 冰,枯枝。 这其中的关键是什么呢? “楚大哥,实在找不到的话,要不就算了吧,我们可没多少时间耗在这里哦!” 刘小雅有些丧气的喊。 时间? 对了,楚越眼睛一亮。 就是时间! 这些树并不是同时枯死,而是有先后顺序的,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并不难分辨。 按这个顺序,只要找到正在枯死的树木,那么说不定就能够解开这奇诡的‘冰’之谜。 枯树的冰是否银丝蛇弄出来的,楚越并不敢确定。 但是强大的凶兽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果这片沼泽真有银丝蛇,就应该不会有其他的凶兽,那么,这诡异的冰,就算不是它弄出来的,它也脱不了干系。 事情只要开了头,后面就容易多了。 枯树死亡的顺序一目了然,楚越很容易就找到了最近才死去的枯树附近。 也不知是否巧合,他最后停下的地方,居然正是先前开始查看的那片狭长的阴暗地区。 第一二一四章 银丝蛇线草(二) 难道真如刘小雅分析的,银丝蛇在这里? 楚越沿着沼泽边缘一路看过去。 除了已经枯死的大树,其余的都长得极其茂盛,表面上看,都很正常,绝无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是找错地方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对! 楚越心神突的一跳,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感觉有人在背后看,可转头又没有人。 这种感觉放在普通人身上,都不免心里有些发毛,对灵觉敏锐的先天武者来说,更是绝不寻常。 唯一解释,就是这附近有人窥伺! 刚刚他在这经过附近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感觉,只是因为十分模糊,并不敢确定,这一次也一样,若非他因为知道银丝蛇可能就在这附近而全神戒备,只怕也会疏忽过去。 灵觉的反馈一闪而逝,根本来不及捕捉对方的具体方位。 很显然,对方的灵觉不但同样敏锐,而且应该是处于他灵觉感知范围的边缘,所以才会一触就退。 如果对方是有意识的保持这个距离,却又一直没被楚越发现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人还是凶兽,可不管是什么,肯定都极度危险。 因为善于隐藏的,大多喜欢偷袭,而且几乎都有一击致命的绝招。 如果是楚越自己被偷袭还好说,可若是刘小雅被偷袭,那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她虽然剑法神奇,可是经验实在太少,毕竟连连正面厮杀都不多,更遑论应对偷袭了。 楚越暗自戒备,心中飞快的思索,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查看树木。 潜藏的到底是人还是凶兽? 如果是人,是有意而来,还是无意路过?如果是凶兽,是银丝蛇还是别的什么凶兽? “楚大哥,这里有个洞!” 刘小雅突然兴奋的叫了起来。 洞? “小心点,我这就过来!” 楚越目光扫过眼前的尚未仔细查看的树木,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一株合抱粗细的枯木斜倒在水面上,那个直径尺许的洞口,就隐藏在靠近岸边的枯木的树干下面,上面枯叶漂浮,浅水浑浊,也不知道刘小雅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样,你说这是不是银丝蛇的洞?” 刘小雅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有些紧张的问。 “看起来确实像蟒蛇的洞,不过,就算是银丝蛇的洞,也应该很久没有从这里出入了,你看这洞口,几乎都被泥沙掩盖了一半!” 楚越用树枝挑开枯叶,只看了几眼就得出了结论。 不管银丝蛇如何凶悍狡猾,只要它是蛇,就肯定多少还保持着蛇的习性,前世他混迹亚马逊这类地方,对蛇自然是熟悉得很,杀的也同样不少。 “啊?” 刘小雅失望:“我还以为找到了呢,难道它搬家了?” “搬家?” 楚越心中一动,恍然有什么线索闪过,却又不太明显,好像差了点什么。 “对了,楚大哥,就算真找到银丝蛇的洞,可是它如果躲在沼泽里面不出来,我们要怎么抓啊?” “还是等找到再说吧!” “哦!” 刘小雅有些泄气,然后迟疑道:“不如我们还是走吧,不然被他们赶上来了,反正那高山上还有那么多东西,也不差这一株银丝蛇线草!” 楚越微微摇头,:“再找找看,如果就这么走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可是……” 刘小雅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劝楚越不要来这里了,谁知道这银丝蛇居然这么难找。 她虽然单纯善良,却并不傻,傻子又怎么可能过目不忘? 虽然楚越没说,可她还是看出一些东西,隐隐猜到他可能是要去那座山上做什么,所以,当楚越提出要帮她找任务物品的时候,她才没有拒绝。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当然并不是真的那么急切的想要楚越帮忙,恰恰相反,她是想要帮楚越。 当然,她也很清楚楚越不管是武功还是见识,都比自己强得多,她跟着去也许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可能帮倒忙,可是,万一帮到他了呢? 刘小雅如是想。 因为,她还有最大的秘密——神仙姐姐。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知道神仙姐姐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厉害,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她每次出现都极其神奇。 可是她有一种感觉——神仙姐姐一直都跟在她的身边,因为上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就是突然凭空出现救了她,虽然事后被骂了一顿。 所以,只要自己跟着楚大哥,就算遇到难以抗拒的危险,神仙姐姐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她出现救自己,当然也就能请她救楚大哥。 楚大哥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他要去那座高山,肯定是有很晋紧急的事情,如果因为自己的任务物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耽误他的事情怎么办? 本来想得好好的,没想到现在真的成帮倒忙了,刘小雅不由得垂下了脑袋。 “不必担心,误不了事的!这样吧,如果两个时辰之内还找不到银丝蛇,那咱们就放弃,这样我们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却也不会被卓然等人赶过去!” 楚越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当然不知道这小姑娘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思,只以为她是担心被卓然等人赶了先,完不成任务。 “哦,好吧!” “嗯,走吧,三个地方看了两个,咱们一起去看最后那一个!” 楚越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身侧。 两次被窥伺的感觉,他心神已经完全戒备起来,虽然动作看似随意,可实际上每一步落脚的位置和距离都很巧妙,最大限度的借助了周围的树木和环境。 这种安排下,就算有人偷袭,攻击到刘小雅的可能性也极小,而且他也能第一时间展开反击。 “怎么那边也没有吗?” 刘小雅有些疑惑,她虽然看见楚越沿着这片沼泽走了几遍,可他明明只是在那边走马观花一般的走了一遍而已,怎么就看出那里没有呢? “我觉得这边的可能性比较大!” 再次来到这片狭长沼泽区。 又来了! 那种奇诡的感觉,果然再次出现,虽然仍旧是一现即逝,然后便再不见踪影,可是楚越这次早有防备,很清晰的抓住了一点痕迹。 地下! 果然在这里。 很显然,会出现在地下的,就不可能是人了,而在这片区域的凶兽,除了银丝蛇,大概也不可能有其他的了! 确认了这一点,楚越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如果真的是人——面对能隐藏得如此巧妙的武者,他只怕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不可。 可一头凶兽,那还不至于! 虽说地阶以上的凶兽智慧不逊于人,可银丝蛇现在不过黄阶,哪怕是变异的,始终还是受先天限制,不管它再狡猾凶残,始终不可能比得上人那么诡诈。 刘小雅看着阴沉沉的树林,不由得缩了缩头,往楚越身边靠了靠,道:“楚大哥……这里,会有银丝蛇?” “它就在这里!” 楚越笃定道。 “就在这里?” 刘小雅一愣,随即惊喜,“那就抓它啊?” “我也想抓,可是,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就藏在这沼泽下面,根本就不出现,你刚刚不也问了吗,要怎么抓?” 楚越笑道。 刘小雅小脸微红,“那怎么办?” “这家伙胆小得很,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缩回去了,没想到办法之前我们最好不要惊动它,否则再要找到只怕就难了,我们先走远一点再说!” 楚越也有些无奈。 他完全没想到银丝蛇会如此胆小,从他经过两次就它就吓退两次来看,打草惊蛇这一招只怕根本行不通,因为很可能会将这家伙惊得不知所踪。 “蛇啊蜈蚣啊什么的最讨厌了,这次要不是跟楚大哥你一起来,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找它呢!” 刘小雅有些厌恶的道。 女孩子通常都反感没脚的和脚多的物种,这很正常,因为这类生物一般都是冷血动物。 “我们对银丝蛇了解太少,信息不足,所以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缺点,也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楚大哥,凶兽都喜欢天材地宝,你说银丝蛇会不会例外呢?” 刘小雅突然精神一振。 “你是想用东西把它引出来?” “是啊,只要它出来,我们不就可以抓它吗?” 刘小雅身上宝贝不少,虽然她也知道那些东西珍奇,却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因此并不重视。 所以,那些东西先前都被她一股脑的收在神仙姐姐送的一个袋子里面,直到前天晚上拿出来被章杰觊觎,然后楚越提醒了才有些明白。 也幸好那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袋子功效神奇,否则那些东西只怕有的就被糟蹋了。 “这自然是可行的办法之一,不过,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楚越沉吟道。 “为什么?” 刘小雅不解。 “因为凶兽只会对自身有益的东西感兴趣,它们不像人,看见好东西就会心生贪念。银丝蛇既然有了银丝蛇线草,很可能就不会对其他的天材地宝感兴趣!” 楚越分析道。 “好像是这样……” 刘小雅有些失望。 “不过,我们现在没别的办法,也可一试,万一我想错了呢,对不对?” 楚越又道。 “也是哦,那我们用什么试?” 刘小雅一边说,一边拿出袋子。 “嗯,就这个三阳果好了,大小合适,正好可以放在飞爪上当钓饵!” 楚越接过她手上的口袋,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坚硬的青色果子,然后将袋子还给她。 一拿一还,两人都极其自然,似乎那不是一袋天材地宝,而是平常的杂物,若是有外人看见他们将天材地宝如此不当回事,只怕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那我们在哪里钓它?” 刘小雅有些期待。 楚越游目四顾,然后指着一颗大树,道:“我们去那颗树上!” 两人飞身上树,站在离地面五六丈的一根树杈上,下面就是疑似银丝蛇藏身的那片狭长的沼泽。 楚越用冰蚕丝飞爪将三阳果抓住,然后直直垂下去,却并不落入水里,只是悬在水面上尺许高的地方,开始坐等银丝蛇吃勾上钓。 三阳果好歹也是奇珍,楚越自然不敢丝毫大意,否则,万一银丝蛇真跳出来吃掉然后又跑了的话,那可就丢人。 半刻钟过去…… 一刻钟过去…… 然而,并没有反应。 下方沼泽的水面上,除了偶尔威风吹动,以及落叶枯枝跌落打破的平静,别说银丝蛇,就连影子都没看见。 “看来果然是不行啊!” 刘小雅带着淡淡的失望,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发泄般挥舞两下。 “应该是不行……” 楚越点点头,然后收回飞爪,取下三阳果还给刘小雅,正要跳下树,突然看见树枝的断痕,不禁目光一凝。 嗯? “怎么了,楚大哥?” 刘小雅在树下问。 楚越跳下,神情淡然,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他拍拍刘小雅的肩膀。 “没什么,走吧!既然这个办法行不通,那我们再到处看看,所谓一物降一物,它总会有弱点的!” 刘小雅点点头。 两人渐渐远去。 过了良久,就在两人刚刚立足的大树下,靠近树根的沼泽边缘的水面突然轻轻震动起来。 接着,水面下的泥浆中缓缓探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银白色蛇头,一双碧莹莹的眼睛,闪动着凶残而狡诈的光芒。 蛇头上一个铜钱大小的黑斑,却是一束尾指粗细的黑色‘长发’,散在水中,每一根都细若游丝,随着波浪起伏不定,不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黑色长发’贴着树根,一丝一丝的融入进去,显得诡异至极。 蛇头又缓缓沉入泥泞,那无数的‘黑色长发’也完全淹没在沼泽,不知所踪。 “开!” 空中陡然一声轻喝,璀璨的刀光闪电般从天而降,强大无匹的刀芒下,枝叶瞬间被绞成碎末,长刀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劈在树干上。 轰隆! 近合抱粗大树纸糊般分开,毫无悬念的被分成两半。 碎裂的枝干中,无数道分散在整株大树的树枝的细若游丝的‘黑色长发’宛如活物,正潮水般退却,顷刻就汇聚成一道尾指粗细的黑色‘细流’。 如此情景,诡异得令人心惊。 第二一五章 银丝蛇线草(三) 银丝蛇线草? 楚越身形如电,自半空落下。 他身形刚定,立刻一挥手,冰蚕丝飞爪闪电般破空而至,灵活至极,一把便将汇聚成一束的‘黑色细流’紧紧抓住。 他用力一拉,立刻就有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从沼泽中传来,本来平静的沼泽突然一沉,因为速度太快,这瞬间居然形成一个丈余宽的漩涡。 饶是楚越早有防备,也不由得身形一个踉跄,虽然立刻站稳,却依然被难以抗衡的力量一步步的拖向沼泽。 银丝蛇! 毫无疑问! 跟凶兽拼蛮力,肯定是不可取的。 楚越突然身形一冲,鬼魅般闪动,瞬间绕过几株大树,将承受力转移,抓住银丝蛇线草的冰蚕丝飞爪再次绷紧。 冰蚕丝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树干,宛如利刃切割,看情形,只消片刻,大树就会被切断。 “小雅!” “来了!” 刘小雅踏着树枝身形如飞,人还没到,已经一扬手向沼泽扔出一颗黑色的圆球。 轰隆! ‘炸弹’落入沼泽,轰然炸裂,泥浆四溅。 楚越只觉手中牵扯之力突然一松,然后骤然一紧。 嘭的一声响,沼泽中突然冲天飞出一条长达三丈的黑影,半空中甩头摆尾,泥浆漫天飞起。 一条通体漆黑,布满银色丝纹的巨蛇出现在眼前。 好家伙! 依刘小雅的信息,成年银丝蛇实力属于黄阶,长度在两丈到三丈,这一条目测差不多三丈左右,显然已经接近极限,说不定很快就要进阶。 “小雅,小心!” 楚越脸色凝重,提醒道。 他抓住‘银丝蛇线草’根本不敢放松,虽然牵制住了银丝蛇,可他同样也被它牵制,真正能出手的就只有刘小雅。 吼! 银丝发出完全不似蛇类的叫声,森寒的眸子扫过,冰冷而无情。 ‘炸弹’的杀伤力对于银丝蛇来说几等于无,可是那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却着实吓了它一跳。 每一头凶兽都有其活动的势力范围,银丝蛇虽然只是在这片沼泽里面活动,可是这方圆数里都绝难有别的凶兽敢踏足,否则就等于是冒犯它的威严。 对于凶兽来说,侵犯领土的后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平时周围除了风雨声响,根本没有别的动静。 现在突然如此巨响,若非没有天劫的威压,几乎让它以为的天劫来临之际的惊雷,饶是如此,也是惊得一个倒窜,本能的就要往沼泽深处躲藏。 可是,它头上‘银丝蛇线草’却被楚越牵制,两者一体,它当然不可能弃之而去。 可恶的人类! 啪! 发现虚惊一场的银丝蛇凶性大发,见刘小雅居然不自量力的过来挑衅,巨大的身躯一摆,蛇尾甩动,直接横扫过去,空气爆裂,噼啪作响。 “好厉害!” 刘小雅见这声势,根本不敢抵挡,闪身避开,她落脚的大树被蛇尾扫过,砰的一声,树干直接炸裂成碎末,大树拦腰倒下。 银丝蛇这一发力,楚越也同时感觉压力大增。 唰! 被他用冰蚕丝绕过的当做支点的几株合抱粗大树,一下就被切断了一株。 他身形一闪,立刻就又绕上一株。 林中树木林立,合粗甚至几人合抱粗的大树到处都是,根本不虞有用光的可能。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刘小雅的剑法固然神奇,可是她没有真气,只能形成直接的物理伤害,对付武者当然没问题,毕竟人类脆弱,一旦心脏咽喉等要害中剑,那就必死无疑。 可是,银丝蛇长达三丈,身体直径粗达尺许,如此庞大的体型,刘小雅就算是在它身上刺个数十剑,就算剑剑都命中要害,只怕也未必能杀得死。 再说银丝蛇如此灵活,可能在要害部位连中数十剑吗? 显然不可能! 而反过来,只要刘小雅被击中一下,肯定就非死即伤。 风险实在太大! 他们早就知道银丝蛇不好对付,也尽量将它的实力往高里估计,可是现在看来,仍然有些低估了。 “楚大哥,不行啊,我根本就靠近不了它的身边!而且,它居然好像会飞一样!” 刘小雅大叫。 银丝蛇冲出来之后就没有落地,它的身躯虽然巨大,可是却好似有某种力量可以短暂的浮空滑翔,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龙一样在空中遨游。 “放心,它飞不起来的。小雅,别靠得太近,小心它喷毒!” 楚越沉声道。 银丝蛇最厉害的并非是它强悍的身体,而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所以到现在为止它都没有展示过这种天赋,只是因为它的头被牵制,所以,只能以一条尾巴来攻击。 可就是这样,刘小雅依然对它束手无策。 攻击不够! 如果现在是楚越站在刘小雅的位置,那情况就是另一回事,欺负一头被限制了的凶兽,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打活靶子。 银丝蛇再强悍,终究也只是黄阶凶兽,在大争刀全力爆发下,分分钟打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如果他们两人真的易地而处,情况却只会更糟。 因为以刘小雅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限制得住银丝蛇,恐怕只是一个拉扯,她就会被扯飞。 轰隆! 又一株大树在冰蚕丝的切割中倒下,银丝蛇吼叫连连,头顶难以摆脱的牵制令它暴怒欲狂。 “小雅,你先退开!” “楚大哥,这家伙……好像不好杀啊!” 刘小雅并未坚持,应声回退,来到楚越的身后。 “没事,反正现在我们掌握主动,慢慢想办法也不迟,着急的是它,先消耗它一些力气也好!” 楚越淡然道。 他说的虽然轻松,却知道事情并不好办,他们看似主动,实则未必。 凶兽的体力天生就比人类武者强悍得多,何况银丝蛇还是变异凶兽,这种程度的消耗,对它来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怕它可以持续好几天。 只要想一下南宫雨都说她能持续战斗一天,就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大。 就算它坚持不了那么久,也肯定比楚越坚持的久,再说,他们那里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轰隆! 大树在楚越和银丝蛇的力量绞合中不断倒下,战场也在楚越有意识的控制下逐渐远离那片沼泽。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将银丝蛇弄到有阳光的地方去,到时候被阳光一照,银丝蛇线草自然就会枯萎脱落,那就根本不费吹飞之力。 可是这片森林极大,有阳光的地方差不多在十数里之外,而且,银丝蛇也不是他想摆弄就摆弄的。 沼泽中央倒是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有阳光,可是那里没有大树,无可借力,楚越根本就不可能纯靠力量限制住银丝蛇,只怕一下就让它脱身而去了。 而且,银丝蛇也极具智慧。 一路上树木倒下,少了遮掩,光线自然就要强烈一些,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点点阳光洒落,楚越本来想着只要连续在一个地方转圈,那很快就会清除一片空地,到时候自然有阳光了 可银丝蛇根本就不上当,就连光线稍稍明亮的地方,它也绝不靠近。 双方力量悬殊,它一旦不想动,楚越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来只能强杀了! “小雅,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能限制住这家伙的地方,或者大一点的山石!” “山石?好勒!” 刘小雅一听,登时心领神会,立刻跑开。 巨树一颗颗倒下,一人一凶兽的组合,简直就是最强的伐木工。 冰蚕丝不愧是至宝,这样的磨损下依然没有丝毫要断裂的迹象,只是没想到那银丝蛇线草也如此坚韧,无数根游丝居然一根都没有断裂。 最奇特的是,它还生根在银丝蛇的头上。 造物之神奇,实在是难以想象! 楚越将冰蚕丝绞在刀鞘上,感觉银丝蛇的拉扯之力似乎还在增强,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家伙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还灵活无比,速度也极快,幸好开始一下就将它给限制住了,不然若是放开了打,还真不知要如何对付。 同样都是变异凶兽,楚越不由想起两年前第一次遇到的那只捣药兔,这两下一对比,他不禁抽了抽嘴角。 差距太大了! “楚大哥,找到了!” 刘小雅远远的喊,气息都略微有些不畅,以她现在的体质会如此,显然是因为一直极速所致。 “前面,大概三四里远的地方,有一块挺大的石头,它肯定背不动的!” “两里?” 楚越微微皱眉,突感手中冰蚕丝拉力一缓,却见银丝蛇身躯突然一顿,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身形闪动,躲在树后。 “快退!” 呼! 银丝蛇张嘴,一股淡淡的白芒脱口冲出数丈,瞬间弥漫开来,变成一团方圆丈余的白色雾气,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顷刻间已经笼罩数丈。 白雾过处,大树枝叶肉眼可见的枯萎,腐朽,然后断裂,不过片刻,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就变成了枯树。 好厉害的毒! 白雾散开,却并不消散,就算有风吹来,消散也极慢,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雾气,而是漂浮的微尘。 麻烦了! 楚越心中凛然。 银丝蛇的毒雾不但毒性猛烈,而且扩散笼罩的范围极大,最关键的是,还像雾霾一样,风吹不散。 如果它再多喷几次,范围再次扩大,那楚越根本连靠近都难,如此厉害的毒,他也不敢轻易触碰。 靠近不了,自然就更别提限制它了! 在这种情形下,要让它按既定路线前进三四里,实在并不太现实。 想什么就来什么! 楚越念头未已,银丝蛇突然厉叫一声,又是一口白色雾气喷出。 方圆数丈,白雾逐渐弥漫,好似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烟,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似临仙境。 可再看在雾气中快速腐朽的树木,就只会觉得恐怖而诡异。 不对! 银丝蛇开始一直都没有喷过毒液,现在突然接连喷出,显然有些不寻常,而且叫声听起来也有所不同,它似乎是在……害怕,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难道它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应该不至于,先不说它有没有那么聪明,如果真聪明到那种地步,那它也就没有因此而害怕的理由了,毕竟能看出这一点,也就应该知道这并不难应付。 那它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楚越尚未想出头绪,就觉手上骤然一紧,一股猛烈的力量传来,不由自主的往前跌倒。 糟糕了! 事起仓促,而且他根本想不到银丝蛇会突然发难,毫无反抗被拖着几乎飞了起来。 “楚大哥……” 刘小雅刚刚跑近,看清情况不禁惊呼。 放弃! 楚越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做出决断,近乎本能的手腕一抖,冰蚕丝前端的飞爪机括松开。 唰! 银丝蛇线草立刻飞速缩回,转瞬就缩回到银丝蛇头上,变成仅尺许长的一束。 银丝蛇恢复自由,根本不作丝毫停顿,飞龙般掠起,眨眼已经在数丈之外。 楚越翻身站起,没有了银丝蛇的拉扯,要消除那股惯性的力道自然是轻而易举,堪堪停留在白色雾气的边缘。 看着迅速远去的银丝蛇,他不禁微微摇头。 经过这一次,这头怪蛇只怕再也不会出来了,而它头上的那株银丝蛇线草,自然也不必再做奢望了! 功亏一篑啊! 吼!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银丝蛇从空中跌落下来,身躯扭动,尾巴抽出,轰然声响,周围的树木碎屑纷飞,它不住惨叫翻滚,周围一片狼藉。 惨叫声渐弱,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变小,最后寂然不动。 死了? 楚越和刘小雅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所以。 “那是什么鸟,是它杀了银丝蛇?” 刘小雅张大了嘴。 银丝蛇犹自微微抽搐,七寸的位置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还缓缓流出血液。 它那巨大的身躯上,一只不过三尺许长的青色小鸟昂然挺立,嘴上正叼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血色珠子,晶莹剔透,赫然就是银丝蛇体内蕴藏的血丹。 听见她说话,青色小鸟只是淡然的看了一眼,仰头将血丹吞下,然后振翅。 淡淡的青影一闪,消失无踪。 刘小雅狠命的揉了一下眼睛,若非银丝蛇横尸当场,她根本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直像是在做梦。 “不知道!” 楚越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同时这个突如其来的戏剧性的转折也让他觉得有些无语。 不过,不管怎么说,银丝蛇线草终归的到手了。 第二一六章 第五天 “那只小鸟真是厉害啊!” 刘小雅兀自惊叹不已。 对于她这句近乎废话的赞叹,楚越也不得不表示赞同。 银丝蛇都被它一击必杀,能不厉害吗? 而且,青色小鸟来的时候,他也只是隐有所感,它到底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先前在什么地方,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速度太快了! 不但速度快,而且攻击也异常犀利,银丝蛇强悍的身体一下就被洞穿,有此可见一斑。 银丝蛇刚刚突然惊慌的喷毒,很明显就是感觉到危险,才近乎本能般用出最厉害的本领,不过,猛烈的毒雾对青色小鸟显然没什么作用。 幸好,这只青色小鸟对他们没有什么敌意,而且只吃了银丝蛇的血丹,还将银丝蛇线草留下了。 看样子,青色小鸟也并太不像是偶尔路过,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得这么及时,说不定它是对银丝蛇觊觎已久,只是那家伙一直藏在沼泽,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已。 所以,楚越才将银丝蛇从沼泽中拖出来,它就立刻赶过来吃掉了血丹。 所谓一物克一物,难道它就是银丝蛇的天敌? “走吧!” 楚越采下银丝蛇线草,然后又拔掉了银丝蛇的蛇牙和毒腺,再切下十来斤蛇肉,看着剩下的庞大的蛇躯遗憾的摇了摇头。 虽然血丹被青色小鸟吃掉了,最有价值的银丝蛇线草也采了,但是像银丝蛇这种顶级的变异凶兽,血、肉、皮、骨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 只可惜,他们现在根本带不走。 这一趟,过程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结果还是好的,甚至比预期中还要好,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而且两人都毫发无损。 “楚大哥,你说为什么那只小鸟没把银丝蛇线草吃了呢,那应该比银丝蛇的那个什么血丹要珍贵吧?” “大概是不喜欢吧!难道你希望它吃了?” “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它不是像不喜欢!” “那你说是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它好像特意留给我们的!” 刘小雅偏着脑袋,很认真的道。 “……你以前见过它?” “没有,可是刚刚它看我一眼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太神奇了,所以我一直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小雅带着几分惊疑。 “只看一眼你就明白了?”楚越吃了一惊:“难道是以神传意?” “什么是以神传意?” “就是以神识传递信息,又称之为神会、意会。要以神传意,就要主动调动神识,除了极少数神魂强大的虚实境武者,也就只有进阶圣境的圣人才能做到!” “圣人?” 刘小雅惊讶的停下脚步,转身道:“难道那只小鸟是哪个圣人变的?” “……” 楚越一时无言,道:“你想多了,你听说哪个圣人可以变成鸟的?” “可是,你说只有圣人能以神传意,又说那小鸟对我是以神传意……” 刘小雅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辜。 “我只是猜测,谁知道那小鸟会不会,也许只是你自己在瞎想呢?” 楚越神情平静,眼神有些促狭。 和刘小雅相处虽然才两天,她却已经完全放开,展现出来的本性和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不同,都是同样的天真、活泼、可爱,还有幼稚。 “楚大哥你又捉弄我……” 刘小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脸微红。 楚越失笑摇头,随即正色道:“那只青色小鸟确实有些古怪,它就算不可能是圣人,可是也未必就不能以神传意,毕竟世界之大,我们不知道的,未必就没有!” 刘小雅点点头:“嗯,要是下次再遇到,我就去问问它!”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 ~ 又过去了一天,现在已经是进入断魂洞的第五天。 两人昨天离开银丝蛇所在的沼泽之后,立刻全速进发,夜里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又继续赶路,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一片低矮的山区,那座高山也隐隐在望。 若无意外,楚越预计明天下午就能正式进入目标山区。 “别突然就停下,山道这么窄,万一我不小心把你撞了下去怎么办?” “这里又不高,掉下去也摔不死人,再说楚大哥你真好笑,你怎么可能那么笨把我撞下去?” 刘小雅笑道。 这一片山区光秃秃的,很难看到高大的树木,多是些低矮的灌木,并不险峻,却显得极为荒凉 “那可不一定啊!对了,你停下想做什么?” 楚越玩笑道。 刘小雅拍拍脑袋,道:“对哦,让你打个岔还差点忘了呢!楚大哥,你看,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去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楚越沉吟道:“我还想着翻过这道山梁再说呢!” 他要找不知所在的‘清灵之气’,而且又答应了帮刘小雅完成任务,那当然要尽可能的做到。 好在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反正目标都在这座高山里面。 当然了,如果‘清灵之气’不在那座高山的话,楚越也有心理准备,因为那本就是碰运气的事情。 再说了,就凭‘往高处找’这几个字,他能找到一个目的地就不错了,而且时间就半个月,除开赶路,就剩五天时间,五天,能做什么? 所以,时间紧迫,他也是逼不得已才不停的赶路。 幸好刘小雅虽然没有真气,可是体质却和先天境武者无异,否则也不可能连续几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刘小雅扭动身体,撒娇:“反正天都已经快黑了,后面那一群人也早就不知道被我们甩哪里去了,还这么急做什么啊,我们都好几天没休息了!” 她知道楚越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路,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帮她搜集任务物品,再加上他自己也有某种目的,而时间却只有区区半个月的时间。 自己的任务物品,仙女姐姐又没有限定时间,大不了等楚大哥走了之后自己再慢慢找就是了。 所以,首要的还是先帮楚大哥完成他的目标,可是这话不能明说,否则他肯定不会答应的,总得想个办法才行。 不过,现在要先让他休息,连续不停的赶路,就算身体受得了,精神也总有些损耗,若是遇到危险,岂非要因此受到干扰? “好吧,反正明天我们抵达那座高山,也算是在预期的时间之内,既然休息,咱们就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赶路!” 楚越看着刘小雅期待的眼神,终还是不忍拒绝。 “呀!” 刘小雅雀跃,兴奋道:“那我们快走,今天晚上就烤那块蛇肉吃吧,好不好?” 楚越道:“你不是怕蛇,倒是敢吃?” “是有些怕呀,可是怕也能吃啊,我跟你说哦,蛇肉可好吃了,以前我爹……就经常捉蛇,唉,可惜没有锅子,不然做蛇羹那就更美味了!” 刘小雅说到‘我爹’两字微微一滞,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三年多的时间,她也终于走出了失去父亲的沉痛阴影,只是还期待着杀了樊冲报仇这一个愿望罢了。 山洞并不大,不过一人多高,方圆丈许。 这个山洞显然并不是天然形成,不过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应该是某只凶兽弄出来的。 洞里灰尘堆积,并没有凶兽活动的痕迹,想必以前住这里的凶兽不是死了就是已经搬家了。 “我去找些柴火,你收拾下,清理出一个我们晚上容身的地方来吧!” 楚越打量一番,确定安全之后,就开始分配任务。 “好呀!” 刘小雅点头,她知道楚越好意,因此也并未拒绝,只是心中有些感动。 留在这里当然要安全得多,毕竟这里并没有凶兽活动的痕迹,而且以他们的速度,应该也没有断魂谷的弟子会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里。 按理说,要在山区找些柴火自然也不是难事,可偏偏这附近没什么大树,大多是灌木丛以及草类。 这些东西根本不经烧,火光一去,立刻就化成灰烬,实在不是夜晚篝火的理想材料,若是想用这些东西烤熟蛇肉,也不知道要多大一堆才行。 楚越绕了一大圈,好容易才找了一捆稍微像样的干木材,等他回到山洞,刘小雅早就收拾干净,坐在洞口等候。 “我来,楚大哥你就好好坐着,等一会试试我的手艺,看好不好吃!” 刘小雅将楚越按住坐在一边,然后卷起袖子生火。 她本身就是乡下丫头,以前就做惯了家务,此刻做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篝火升起,不一会蛇肉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刘小雅熟练的洒上细盐,用随身带着的小刷子刷均匀,然后又蘸上各种调料,一层层的刷上去,一边不住的翻动蛇肉,让它均匀受热。 看见刘小雅地上摆满的这一套家伙什,还有各种调味料,楚越不禁有些无语,同时也有些汗颜,也幸好没动手,否则就他带的那一包细盐,只怕拿出来就得被笑话。 调料多,东西自然就好吃,吃好吃的动手也是绝好的享受。 可是,就算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带这些累赘的,食物最主要的作用是补充能量,好不好吃其实无关紧要。 “你居然带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没用?” 刘小雅睁大了眼睛,看着楚越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怎么没用啊?这些调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搜集的哦,告诉你,可好吃了!” 吃货啊! 听她这句话,楚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让一个爱好美食的人放弃调料,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都进来几个月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调料?” 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哈哈,很神奇是不是?” 刘小雅笑,笑得很得意,摇头晃脑道:“我这是……不如你猜?” “难道是在这里搜集制作的?” 楚越根本不用猜。 “早知道不让你猜了!居然一下就猜出来了,也不知道敷衍我一下啊?” 刘小雅一滞,有些丧气。 不过,她转眼又变得神气起来:“不过,我跟你说哦,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好多东西外面可是找不到的。我打算等到找到任务物品之后,再去多寻些材料带出去!” “……” 楚越大感无语。 难怪她进来三个多月才找到一个任务物品,而且还是走狗屎运得到的,他现在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调味料晒干磨成粉搜集,过程的繁琐暂且不说,就那些外面没有的材料,刘小雅既然会用来当做调料,肯定是经过很多次试验才得出的结论。 整个过程要耗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根本不必细想,粗算一下也会让人吓一跳的。 三个多月的时间,刘小雅恐怕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有这么一个‘吃货’弟子,她的师父若是知道,会不会气得去撞墙? “好了!” 刘小雅喜滋滋的将蛇肉拿下来,递给楚越,充满期待:“楚大哥,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楚越闻到味道,早就食指大动,当下也不客气,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 虽然刘小雅说的天花乱坠,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敢全信,不是不信刘小雅,而是不信她的手艺和那调料,万一是黑暗料理呢? “嗯,好吃!” 不过,事实证明,刘小雅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吃货,说好吃就绝对的好吃,一点不打折扣。 楚越一口咬下去,只觉满口清香,蛇肉入口爽滑,鲜嫩无比,饶是他两世为人,吃遍天下美味,也挑不出半点瑕疵。 “是吧,我就说好吃嘛!” 刘小雅得到认可,顿时眉开眼笑,自己也拿起一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其实东西是否好吃,关键的当然是厨师的手艺,其次就是材料了。 蛇肉本身就是上佳的食材,蛇类的凶兽肉又更胜一筹,他们现在吃的是变异的银丝蛇肉,就算什么调料都不加,味道也远胜绝大多数的食物。 再加上刘小雅的手艺不错,调料也确实上佳,两者锦上添花,烤出来的银丝蛇肉自然是没得说了。 东西好吃,楚越又实在有些饿,不消片刻,一斤左右的肉块就进了肚。 刘小雅立刻又替他切开一块递过去。 楚越伸手接过,张嘴一口咬下,突然停下来,眼神一凝。 第二一七章 燕无伤 “怎么了,楚大哥?” 刘小雅微愣。 都是一块肉上切下来的,刚刚都吃的好好的,难道这一下就变味了? 楚越霍然抬头,看着洞外,低声道:“有人!” “有人?” 刘小雅一愣之后,凝神片刻,也立刻有所察觉,同时也明白这意味这什么,顿时变了脸色:“我们要避开吗?” “来不及了!” 楚越微微摇头,道:“不过别担心,对方只有一个人,应该不是卓然那帮人!” 刘小雅点头:“也是,他们现在不知道还在哪里呢!” 卓然一群人虽然速度也是极快,可毕竟人多,看见凶兽要杀,没看见凶兽还有人去找了杀,所以再快也有所拖延。 楚越和刘小雅则是能避就避,避不了就跑,跑不了才动手,完全以赶路为主,比起他们自然要快了许多。 到底是什么人会来得如此快? 楚越看似平静,思绪却在飞快的运转。 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到达这个地方,显然也是和他们一样,不但有着明确的目的,而且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否则不会来的这么快。 如果不是卓然,那又会是谁呢? “有人在唱歌!” 刘小雅突然道,面色有点古怪。 楚越点头,他当然也听见了,荒山野岭的,突然听见有人唱歌,确是令人奇怪的事。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 歌声远远传来。 男子的高音浑厚有力,将这是一曲古风的古拙厚重展现得淋漓尽致,更有一种豪放不羁的大气,却又给人一种郁郁不得志的矛盾感。 来人速度极快,从歌声响起,几句唱完,人已经到了洞外不远,然后歌声就停了下来。 “好香,好香,哪位兄弟如此好的手艺,某家燕无伤,少不得要叨扰一番,可别介意,哈哈!” 说话间,一人就已经站在了洞口。 好一条大汉! 看见来人,楚越不自禁的暗赞一句。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青衣,不过二十许,一张国字脸上虬髯如针,方口阔鼻,长相极具威势,偏生一双丹凤眼,将霸气收去一半,予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除了长相,更加引人注意的还有他挂在腰间的一个大葫芦,看起来比他人还粗,同时还有背上那一柄长长的斩马刀,足足六尺有余。 楚越见过的人多不胜数,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在他所遇见的人中,能与眼前这位叫燕无伤相比的,只怕是寥寥无几。 燕无伤看见楚越和刘小雅,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两位怎么称呼?在下不请自来,勿怪勿怪!” “在下楚越,舍妹刘小雅。区区肉食,能引来燕兄这等人物,那是它的荣幸,请自便!” 楚越目光在燕无伤背上那柄巨刀和腰间的酒葫芦上一扫而过,微笑道。 “哈哈,好!没想到楚兄弟也是爽快人,那某家就不客气了,不过,你们请我吃肉,燕某便请你们喝酒,有肉无酒,有酒无肉,那可都是人生憾事!” 燕无伤哈哈大笑,一屁股坐下,就从腰间摘下那个硕大无朋的葫芦,波的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 他仰头大喝一口,抖手扔过来,道:“极品的梨花白,两位不妨尝尝!” 楚越探手接住,就觉手中微微一沉。 这酒葫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居然异常沉重,看形状估计装四五十斤,可是入手却近两百斤,显然不止是单纯的容器那么简单。 楚越仰头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燕无伤早扯过一块银丝蛇肉,囫囵丢进嘴里,才用舌头卷了一下,不禁大叫道:“咦,这是银丝蛇肉?” 楚越微感意外:“燕兄好见识!” 银丝蛇乃是变异凶兽,本身就极其罕见,小洞天的银丝蛇自然就更加罕见,肉质也更加美味,此人能一口就尝出来,那以前肯定也是吃过的。 “哈哈,今天真是运气了,开始闻着香味就觉得像,所以才厚着脸皮过来,没想到还撞上口福了。不过也幸好遇到两位大方……咦,小雅姑娘怎么不喝酒?” 燕无伤爽言道。 刘小雅摇头,小声道:“我不喝酒!” 她性子有些腼腆,相处久了自然没事,可骤然间遇到个外人,立刻就又变得安静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又将蛇肉拿出一块来慢慢的翻烤。 “呀,那就可惜了!” 燕无伤惋惜的摇头,随即道:“不过女孩子不喝酒也不是坏事,楚兄弟,来,我们接着喝!” 此人豪爽大气,但是行事又透着细致。 开始他请楚越和刘小雅喝酒,就是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仍过来,看似有些失礼,实际上却未尝没有向他们说明酒中没有动手脚的意思。 虽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也可见此人并不像他外表那般粗犷。 两人你一口酒,我一块肉,不消片刻,一葫芦酒已经只剩小半,十几二十斤银丝蛇肉也荡然无存。 酒肉渐足,两人动作也逐渐慢下来。 “燕兄就一个人?” “嘿,某家这性子难以与人相处,经常没由来的得罪人,索性就一个人,时间一长,弄得现在偶尔和些人打交道的时候,都还有些不习惯了。” 燕无伤颇有点自嘲的味道。 楚越淡淡道:“据说好酒的人都很容易和人相处,燕兄这话未免太谦虚了!” 燕无伤笑道:“看来楚兄也是我辈中人,只不过这话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有酒。但凡酒鬼,只要有酒喝那一切都好说,若是没酒嘛,哈哈,那就难说的很了!” 楚越也笑:“若是遇到酒品不好的,那恐怕就更难说了!” 燕无伤抚掌大笑:“正是此理!就为这酒品不好四个字,就当浮一大白,楚兄弟,来,某家敬你!” 他说着,手中巨大的酒葫芦脱手而出。 这酒葫芦今天晚上在他们两人手中你来我往,也不知过手了多少次,虽然沉重,在两人手中却轻若无物。 只是这次,又大不相同! 呼! 酒葫芦突然变得奇快,比起刚刚足足快了十数倍,根本就没看清楚,两人相对而坐,相距不过数尺,只一闪,就到了楚越面门。 “燕兄莫非就是酒品不好?” 楚越神情不变,轻轻挥手,一掌凌空拍出,一股柔和的劲风迎上一托,酒葫芦微微一晃。 嘭! 他拍出的手掌一收,突然翻腕成拳,闪电般一拳冲出,一声闷声雷般的响,葫芦倒飞而回。 “哈哈哈,某家正是要发酒疯了,楚兄可敢出来一战?”燕无伤探手抓住酒葫芦,闪身出了山洞,大笑道。 “求之不得!” 楚越跟着飞身而出。 刘小雅大叫:“楚大哥……” “不必担心,小雅,燕兄既然发酒疯了,你不妨也跟来一起看看,若是我一个人制不住他的话,你也正好帮忙!” 楚越淡淡的道。 “楚兄你可真不厚道,自己要送死也就罢了,何必牵扯无辜的小姑娘?” 燕无伤一双丹凤眼中眼神锋利如刀,淡淡的月光下,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天神一般。 “燕兄喝酒吃肉那般痛快,怎么一到动手的时候反而婆婆妈妈起来?” 楚越按剑而立,淡然道。 燕无伤目光一凝,轻喝道:“好胆,只望你的身手也和你胆子一样硬,接招!” 说罢,手中酒葫芦一推! 沉重无比的酒葫芦果然不仅仅只是用来装酒,还是一件极少见的奇门兵器。 呼! 酒葫芦飞行的仍旧路线不变,还是直截了当的就撞了过来,只是速度却突然变得奇慢无比,同时还缓慢的旋转,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下面托着一般。 速度虽慢,却偏偏带着强烈的破空之声。 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迎面一撞,简单而直接,可是随着酒葫芦的不断旋转,气势也不断攀升,顷刻间就让人生出一种无法闪避的感觉来。 仿佛这迎面而来的不是一个酒葫芦,而是一座山! 面对一座撞过来的大山,又怎么可能闪避得了? 楚越脸色虽然平静,眼神却变得凝重起来。 可是他并没有动,也没有闪避的意思,直到酒葫芦临近,这才陡然出手。 剑光闪动。 他腰间长剑不知道何时出鞘,轻轻一剑,剑光弱,剑势也几近于无。 可是这一剑刺出,酒葫芦凝聚的强大气势却立刻就出现了一道裂口,继而就由这个裂口向左右分开。 就好像一匹布,合在一起的时候要想强行拉成两片很难,可是只要被撕开一道口子,就很轻易被撕裂。 不争剑! 夫唯不争,故莫天下能与之争! 哗的一响,旋转的酒葫芦一顿,强大无匹的气势随之一泄。 “咦?!” 燕无伤惊异。 不过,他虽然颇感惊讶,攻势却并无半点停顿,身形鬼魅般闪动,猛然一拳,轰在酒葫芦上。 嘭! 那停滞的酒葫芦,蕴藏的气势被燕无伤这一拳瞬间引爆,全部爆发出来,仿佛突然苏醒的凶兽,遽然猛烈的旋转起来。 势可压人,可真正具有杀伤性的却是力! 势化为力! 葫芦带起一股强大的旋风,横扫方圆数丈,直接撕裂空气,鞭炮般炸裂开来,宛如欲择人而噬的凶兽大嘴。 “厉害!” 楚越也忍不住赞叹。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燕无伤这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无论是气势变化还是时间的拿捏都恰到好处,只此一点,就可看出他对自身真气的掌控已经妙至毫巅。 此人比起江翼云,只怕也不落下风。 旋风临近,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 楚越并没有闪避,当然他也无从闪避,酒葫芦不但速度快,笼罩的范围也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燕无伤本身犹自虎视眈眈。 可是,酒葫芦范围大,对楚越来说并非坏事,若是范围越来越小,那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具有巨大威胁的攻击。 因为攻击的范围越大,力度就越弱,而范围越小,攻击必然就越强。 当然,这并非燕无伤能控制的,他能控制气势并适时引爆转为暴力,已经非常了不起,要想收放自如,那是入微境之后的事情! 楚越双眸沉静似水,四指握拳,拇指按出! 无为指! 波的一声轻响,就像刺破了一只充气的皮囊。 酒葫芦猛烈旋转的旋风也突然找到一个缺口,爆发的元气如山洪冲堤。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个小小的缺口,瞬间变大,再变大,酒葫芦仍然在打着旋,可旋风却迅速消散。 “破元指?!” 燕无伤闪身,探手抓住酒葫芦,想也不想,顺手一挥,直接就横扫过来。 “不对,不是破元指!” 无为指和破元指不论是招式还是效果,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若非熟悉其中之一的,实在是难以分辨其中的细微之处。 其实这二者从名字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无为指重在无为二字,守重于攻,让敌人无可攻击;而破元指则重在一个破字,全力攻击,与破阵枪同出一辙,不过也很正常,南宫世家的战技嘛,似乎没有防守的。 “燕兄好眼力!” 楚越赞道,手中长剑斜刺,脚步一滑,侧身让过。 “嘿,过奖!” 燕无伤哂然,猛然轻喝一声:“看来某家倒是小看你了,如此,那就接我一刀!” 轰! 他猛的将酒葫芦往地上一按,整个人借势,飞身而起,手一动,背后巨大的斩马刀已经落入手中,然后凌空斩落。 “来得好!” 楚越夷然不惧,呛然一声,背后长刀落入手中,悍然一刀劈出。 刀光如虹! 刀势如山! 大争刀! 他虽然站在地上,可是气势上,和半空中凌空而下的燕无伤相比,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好!” 燕无伤爆喝。 虽然楚越的大争刀自有一股令人不可与之争的气势,可是他的刀法同样是天下最顶级的战技之一,气势上讲究有我无敌,绝对不可能轻易避让!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谁会伤? 刘小雅站在一旁,一颗心高高悬起。 她虽然见识不够,眼力不足,可是她练习的剑法以及心法都是天下最顶级的,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一些来。 要去帮忙吗? 第二一八章 留行刀 噹! 就在刘小雅纠结的那不到一个呼吸的间隙,战斗中的两柄长刀刀锋已经撞在一起。 轰的一响,劲气四溢。 楚越脚步连退,一退一个脚印,深达寸许,直退出丈余,才稳住身形。 燕无伤半空中的身体也倒翻出数丈开外,腾的落在地上,双脚深陷,手中长刀也深深的插进地下岩石,双眸森寒。 “再来!” 斩马刀一顺,不向前,却是反手掩在身后,身体一侧,悍然横冲,凶兽般撞过来。 嚯! 楚越手腕一转,反手一刀横扫,刀光暴涨,似彗星扫月。 燕无伤不闪不避,竟似不畏死般,堪堪临近刀锋,募得一道刀光自下而上,匹练般冲上来。 噹! 双刀交击。 楚越身躯一仰,燕无伤却是脚下微沉,然后同时出刀,一时间刀锋交击之声不绝。 厉害! 楚越所见过的攻击最强的无疑是破阵枪,也是唯一能和大争刀相争而不落下风的战技。 战技一般分三个层次:以力胜、以势胜、以意胜。 以力胜,最简单的例子,就像是掰手腕,谁力气大谁赢,战技当然不会这么粗暴,自然也是有着相当的应用技巧,但本质上还是以力为主。 以势胜,所谓势是比较抽象的东西,比如说一座山会给人难以撼动的感觉,那就是势,武者的‘势’只有两种——造势以及借势,而这类战技,就是造势、借势的技巧。 以意胜,就是直接对神魂的攻击。这种战技不但厉害,而且门槛很高,因为能调动神识的至少也是虚实境中的佼佼者,甚至是有圣人之称的圣境武者。 因此在低阶武者中,所用的战技顶多也就是第二层次。 因为‘势’的来源不同,以势胜的战技又分为三种:造势、借势、造势与借势相结合。 所谓造势,就是以自身的实力营造;而借势,则重在一个借,可以借助地形环境,也可以借助别的东西,甚至是借对手的力来造势。 但是只单纯的借势或者造势的战技极少,最普通最多的还是后者——造势与借势相结合。 楚越的大争刀虽然属于比较特殊的类型,应该说是进化型,因为它既有以力胜的低级层次,也有以势胜的中级层次,也有以意胜的高级层次。 具体属于哪一个阶段,完全和他的修为相关。 现在的大争刀,当然就是属于第二层次,而且是造势与借势相结合的普通类型。 还有诸如断魂刀、夺命剑、惊神鞭都是属于这类。 楚越到现在为止,见过例外的也就只有三个。 第一个当然是破阵枪,这是完全造势的以势胜的战技。 南宫雨手中用出来的破阵枪一击强过一击,气势也一枪强过一枪,这完全是凭借她强大的真气和强悍的身体转化出来的,绝无半分折扣。 第二个就是刘小雅的剑法。 楚越也不敢确定她的剑法到底应该是属于哪一类,甚至是否应该归于第二层次都有点拿不准,他虽然知道的战技很多,可是这种古怪的剑法还是第一次见。 第三个就是眼前的刀法。 燕无伤的刀法,看似刚猛无俦,气势如山,可实际上他却完全是借势。 借地势,借天势,甚至借楚越的势,再以势转力,以力攻敌,几乎完全没有动用自身的实力。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楚越看出他对刀法仍然未能完全掌控,至于原因,也许是因为尚未领悟透彻,也许是因为修为不够不足以驾驭。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燕无伤所用的刀法乃是与破阵枪相比也不遑多让的顶级战技,这是毋庸置疑的。 按理说,这种战技绝对够资格进老道搜集众多顶级战技的春秋阁,可奇怪的是,楚越偏生毫无印象。 难道是看漏了? 那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老道的春秋阁典藏太多。 念头只一闪而过。 面对这种刀法,登天步这种要蓄势化力的战技,楚越根本不敢用,因为一旦蓄势就会为对方所借,自己蓄势也就相当于替对方蓄势,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甚至就连大争刀,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所以,楚越此时完全是以快打快,完全不予对方换气的机会,手中长刀一沾即走,根本不蓄势,就是以力取胜,回归最原始的战斗方式。 如此打法,燕无伤的刀法立刻就受到极大限制,只不过,他虽然不能借楚越的势,但是仍然可以借天势,借地势,甚至于借旁人的势。 燕无伤手中长刀突然一晃,刀锋横空,脚下错步,这一刀似虚似实,竟似要斩向后面站着的刘小雅。 刀未出,可意却先到,这在平常的战斗中当然是大忌——你攻击什么地方都先透露出去,对方有所防备,岂不是步步落后,又怎能战胜对方? 可此时却不同。 刘小雅骤然感受到燕无伤的攻击意图,立刻生出反应,长剑唰的出鞘,可是下一刻这种攻击意图又突然消失无踪。 她终究经验不足,突然失去对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剑势已发,顺势就是一剑刺了出去。 如此瞻前顾后的一剑自然不可能伤到人,因为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伤人的意图,也没有可攻击的对象,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可是,这一剑对战斗中的两人就全不一样了。 糟糕! 看见刘小雅的动作,楚越立刻就明白了燕无伤的意图,可是他先前也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手,自然也无法预防。 “再接我一刀!” 燕无伤则截然相反,刘小雅剑势一出,他手中长刀刀势骤然暴涨,随之而来的就是强大的刀芒如同经天长虹,呼啦一响,直斩向楚越。 这一刀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气势都与先前第一刀相差仿佛。 可是先前那一刀,楚越是有备而来,此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燕兄未免太自信了!” 楚越古井不波,脚下突然斜刺里一步跨出。 禹步! 燕无伤脸色立变。 因为就这刹那,他发现楚越突然脱离了自己气机的锁定,虽然人仍然在长刀的攻击之下,也知道这一刀下去楚越仍然会中招,仍不免心中一个犹豫。 就像一个走路的普通人突然陷入黑暗,即便知道前面是实地,却仍会忍不住停下脚步,这是本能的反应。 对武者来说,身体的控制当然要远比普通人强大的多,但是要想对自己心神的控制自如,却非神魂强大到一定程度不可。 燕无伤动作并未有丝毫停顿,可是心中犹豫,气势却不免稍稍一滞,就这极短的空隙,战局立变。 楚越身形闪出,突然收刀入鞘,同时腰间长剑闪电般刺出。 这一剑毫无声息,它没有刺向燕无伤,也非刺他的斩马刀,而是刺向了一个任何人都绝难预料的空处! 不争剑! 一剑刺出,燕无伤的刀锋突然就极其诡异的偏转了一个角度。 燕无伤脸色再变。 他这一刀,势已成,力已出,攻击已成,攻势已经趋于圆满,别说是外力,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再行控制。 若是外力只会加强这一刀的攻势,绝难改变攻击的结果,而他自己若是想再强行控制,只会令这一刀徒劳无功,他自然不会如此。 可楚越这一剑,偏生就让它发生了偏转。 轰! 刀锋与楚越擦身而过,地上岩石在刀气冲击之下,碎石纷飞,赫然出现一道长达数丈,深达尺许的裂缝。 楚越后退两步,按剑而立,看着燕无伤,却没再出手。 “这是什么剑法?” 燕无伤站在两丈开外,长长的斩马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在后背,眼神惊异。 “不争!” “不争剑法?不争……哈哈,好一个不争,好一个不争剑法!”燕无伤喃喃念叨,随即大笑起来。 “楚大哥?!” 刘小雅看见两人突然停下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心却终于放了下来,只是仍然戒备的看着燕无伤。 “没事,燕兄不过是和我切磋一下!” 楚越安抚道。 燕无伤似乎也并无意外:“原来楚兄早就看出来了,难怪出手有所保留!” 楚越笑道:“那倒没有,只是燕兄攻势虽然凌厉,却无丝毫杀机,显然并无杀楚某之意……不如进去坐着说!” “好!” 三人坐下。 楚越道:“燕兄可与江翼云江兄相熟?” 燕无伤惊讶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楚越笑道:“猜的,因为江兄在和在下切磋时曾说,他的一位朋友刀法不在他之下,有这种刀法的人,整个断魂谷又能有几个?所以,楚越就大胆一猜!” 燕无伤一愣,笑道:“那你可只猜对了一半,某家虽然和江翼云相熟,却并非是断魂谷的弟子,只是因缘巧合才进来此地罢了!” “哦?” 这下轮到楚越意外了。 要知道各个宗门的小洞天无不敝帚自珍,别说是外派弟子,就是本门弟子要想进来,也绝非易事。 燕无伤所谓的因缘巧合,只怕也未必是什么巧合。 “燕兄刚刚用的刀法,楚某生平仅见,不知可否赐示?” 楚越当然也不会去问他怎么进来的,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也可能是人家的隐秘。 但是刀法嘛,战技的名字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他刚刚也问过不争剑法,礼尚往来,于情于理,问问也无妨。 燕无伤愕然,看着他眼神有些疑惑:“楚兄莫非是在开玩笑?” 楚越微愣:“燕兄此话怎讲?” 燕无伤道:“江翼云说楚兄你见识之广,特别是对天下各种战技之熟悉,为他生平仅见,还说只要某家出刀,你就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难道……” 楚越顿时明白过来,汗颜道:“不过是江兄的谬赞之语,燕兄何必当真?在下确实不知阁下所用刀法,绝非开玩笑!” 自从和江翼云擂台比武之后,他就经常借口过来找楚越和南宫雨切磋,他也是一个武痴,否则也不可能打出断魂谷先天第一人的雅号来。 两人交流多了,江翼云自然不免看出一些东西来,只是楚越也想不到他对自己会有如此高的评价。 见他不似作伪,燕无伤也不再纠结,只是眼中疑惑并未完全解除。 “不知楚兄可曾听说过留行刀?” “留行刀?” 楚越吃了一惊:“莫非是燕赵盟燕凌风前辈的留行刀?楚某见识浅薄,失敬失敬!” 他虽然不知留行刀法用出来是什么样,可是却曾经听张谋说起天下高手以及顶级战技,燕凌风的留行刀就是其中之一。 燕凌风乃是燕赵盟三位盟主之一,威震天下,名头比赵浩东犹自更胜一筹。 据说此人惊才绝艳,年少行走天下,挑战同阶武者鲜有敌手,其后三十六岁进阶虚实境,四十岁之后回归燕州,与赵浩东、闫竹云三人建立燕赵盟。 不过五年,燕赵盟就成为燕、云最大的帮派,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再五年,燕凌风五十岁的时候糅合天下刀法之精粹,结合自己的经验,自创的留行刀法,挟之再次挑战天下高手,未尝一败,自此晋身天下最顶级高手之列。 次年,七宝阁品评天下战技心法的奇功绝艺榜中,留行刀法名列天下刀法类战技第十三。 排名十三,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可是在当今天下,却至少能排进前三,因为榜上的许多战技都已经失去传承,只留下赫赫威名。 古往今来,天才层出不穷,遗失在时光长河中的战技多不胜数,但凡能在七宝阁奇功绝艺榜中留名的,每一个都有着一段传奇的故事。 燕凌风的名字,本身也就代表着一个传奇的故事。 可惜的是,燕凌风在三十余年前突然失踪,至今未见踪影。 有人说他已经为某位圣人所杀,也有人说他进入了忘尘森林,被困于某处绝地,更有人说他远赴海外去寻求更高的武道突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燕凌风当年消失得太过突兀,且并未听说过他有传人,所以,留行刀也从此绝迹。 没想到,绝迹三十年的战技,今日居然会在燕无伤身上重现。 第二一九章 土龙 燕无伤摇头道:“留行刀消失了三十余年,楚兄不识也是常事,岂有失敬?” 他话虽如此说,可心中却仍不免有些不解。 留行刀虽然说和燕凌风一起绝迹三十年,可是三十年前却是如日中天,见识过的人多不胜数。 江翼云曾说楚越连许多失传的战技都有所了解,又怎么可能对留行刀一无所知呢? 楚越此时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老道与楚越生死大敌大战之后,就分神化念穿越时空,能搜集到的战技自然是在此之前,他离开之后才出现的战技,自然不可能被收入春秋阁。 当然,这些肯定是不能对燕无伤解释说明的。 “不瞒燕兄,家师隐居已久,已经数十年不闻天下事,因此在下对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战技也不甚了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 燕无伤恍然。 天下之大,隐居的奇人异士数之不尽,数十年不出的也是大有人在,确实不足为奇。 “燕兄怎么一个人,为何没有和江兄一道?” 楚越话锋一转。 燕无伤闻言,突然神秘一笑:“哈哈,我们是特地不走一道的!” “这是为何?” “因为我们打了个赌,看我们谁先到达这片区域的中心,得到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 燕无伤笑道。 楚越不解道:“中心?武道领悟?” “难道楚兄不知道?” 燕无伤微感意外,道:“小洞天每个区域都自成一体,而最中心因为是与下一个区域的连接处,所以必然会留下武者创造这片空间的武道领悟,而且还是最适合此阶武者!” “有这回事?” 楚越愕然。 他自打算进入断魂洞,就去演武堂查过,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于小洞天的资料实在少得可怜,除了一些基本介绍,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张谋也许知道得多些,可是他们早就离开了。 燕无伤惊奇的看着楚越:“原来楚兄你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也是知道这个消息,想要夺取那武道领悟,所以才来得如此之快呢!” 楚越不禁苦笑,摇头道:“若非听燕兄说起,在下还真不知道!” 燕无伤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某家在无意间,又增加了楚兄这样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啊!” 楚越笑道:“燕兄大可放心,在下志不在此!” 燕无伤道:“某家就是开个玩笑,这种东西,完全是靠机缘,运气差了就算放在眼前也是得不到的!” 楚越点点头,沉吟道:“燕兄,知道你刚刚说的这个消息的人多吗?” 燕无伤想了想:“有,但是肯定不会多!毕竟都希望竞争的对手越少越好,所以知道消息的外传的几率应该极小,甚至还要各种掩饰也说不定!楚兄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楚越道:“燕兄可知道一个叫卓然的人?” “卓然?” 燕无伤双眉一挑,道:“何止认识,某家和他打架可不少,只不过他和某家一样离开好几年了,一直没见过,想想倒有些手痒了!” 楚越道:“听燕兄这话,此人显然也颇为了得?” 燕无伤正色道:“何止是了得,这家伙修为其实并不若与老江,只是他行事低调,做事总喜欢谋定而后动,所以对外的名声不如老江响亮,可是知道的人,却都知道他极其可怕!” 楚越点点头,虽然他没有和此人正面接触,可是只从跟踪他们那一天的时间,就证明了燕无伤此言非虚。 燕无伤接着道:“而且,那家伙还有一个修为身手丝毫不弱于他的跟班凌以风,所以,真正知道他厉害的,没几个人敢招惹,不知道的,惹了他大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着神色间虽然有些佩服,却又有几分不屑,大概是看不惯卓然的行事手段。 “对了,楚兄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人?” 楚越笑道:“燕兄想与此人打架,只怕过几天就有机会了!” “你是说,那家伙也来了?” 燕无伤微微动容,随即又笑道:“也应该来,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少了他,若是少了他,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对了,楚兄你如何知道他也来了?” 楚越道:“我来的路上看见过他,还有那凌以风,确实是高手。而且,他还纠结了一大批的弟子,一路杀过来的!” “大批弟子?” 燕无伤哂然道:“呵呵,这倒是他的风格!但凡有危险,他必然会先找些替死鬼,这次争夺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几乎全是高手,这些炮灰般的家伙,也不知道会被他坑死多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楚越道:“他这样虽然有一定的安全保障,可是速度未免就慢了许多,难道他不担心?” 燕无伤摇头道:“在小洞天,越是往中心,凶兽就越是强大,边缘的时候还可以避开,可等到了中心地带,根本就避不了,只有杀过去!” 楚越恍然:“如此说来,卓然也是早就算计好了!” 燕无伤轻哼道:“当然,那家伙人虽然不讨喜,可是论搞阴谋诡计,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楚越不禁失笑,暗道,燕无伤和这卓然之间的恩怨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寻找先辈武道领悟,这可是算计不来的!” 燕无伤也大笑道:“哈哈,不错,楚兄果然是明白人,卓然那家伙以为人多就能抢得到,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就像这银丝蛇,可不是想遇到就遇到的!” 楚越道:“银丝蛇可不是在这附近杀的,否则在下何至于吝啬就烤这么一点?” 燕无伤奇道:“不是这里?那这附近的凶兽呢?” 楚越疑惑道:“我们来到这里,就未曾见过有凶兽活动的痕迹,燕兄为何如此笃定这附近有凶兽?” 燕无伤脸色慢慢沉下来,道:“某家是从南面过来的,因为途中追杀一头凶兽偏了方向。这一路过来,刚刚经过一群剑齿虎的地盘,算距离,这附近定然是有一头凶兽才是!” 他如此一说,楚越也明白了。 凶兽都有一定的活动范围,就像人划分势力范围一样,而且更加泾渭分明,但有越界,那就是不死不休。 因此,根本不太可能出现某一片地方没有凶兽的可能。 他们之所以没看见,要么是这附近的凶兽刚被杀,要么就是这头凶兽隐藏在他们尚未发现的地方。 “这附近全是山石,既无林木遮掩,也没有猎物可供进食,会有什么样的凶兽?” 楚越皱眉道。 他说着,与燕无伤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神色一震,一起脱口道:“土龙!” 土龙,是一种很诡异、很可怕也很神秘的凶兽。 它基本上都生活在地底下,见过的人极少,据说就是一条特大号的‘蚯蚓’,主要以石头泥土为食。 之所以说它诡异,因为它在地下的时候一边吃就一边排泄,前面吃掉石头泥土,后面排泄出就也是石头,根本不会留下空隙,这也是很难见到的原因所在。 土龙虽然吃石头泥土,可是却并不代表它不吃其他的东西,而且,它最见不得活物,任何出现在它活动区域的东西都会被攻击。 它的可怕就在于不但可以有近乎土遁般的能力,而且周身几乎刀枪不入,先天武者除非手持神兵利器,否则很难伤到它。 如果这附近真的有一条地龙,那就表示他们已经处于危险之中,而且随时都可能会受到攻击! “真的有土龙?” 刘小雅突然开口,似乎还有些激动。 燕无伤见她说话,微感意外,解释道:“未必真有,只是有这种可能。小雅姑娘,怎么了?” 刘小雅迟疑了一下,看着楚越。 “你想杀土龙?” 楚越猜测。 刘小雅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燕无伤沉吟道:“土龙据说极其强大难杀,某家也从未见过,若是我自己少不得避开赶路,不过,凭我们三人,也许可以见识一下这种传说中的凶兽!” 楚越道:“如果有土龙的话,为何一直都没动静?不是说这种凶兽最是见不得活物,一有风吹草动就……小心!” 他话未说完,突然惊声示警,一把拉住刘小雅,脚下猛的用力,整个人炮弹般射出洞外。 燕无伤不差分毫,飞身出洞。 嗤! 他们刚刚栖身的山洞地下突然弹出一个水桶般粗的怪物,土黄色的身躯,脑袋上一团黑色的壳,一看就坚硬无比,就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蚕,只是身上光溜溜的没脚。 不过,看它口中森森利齿,就让人知道它绝不是像蚕一般只吃素。 如此巨大的凶兽从地下窜出来,却没有半点声息,似乎就是地上的岩石突然变形。 “土龙!?” 燕无伤低呼。 三人甫一飞出,尚未落地,那怪物的身躯也同样一个转折,闪电般追了上来。 呛! 楚越半空中将刘小雅掷出数丈,大争刀同时落入手中,挥手就是一刀,迎着土龙的脑袋怒斩而下。 噹! 刀锋落下,却是火星四射,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土龙身躯微微一顿就再次冲出,头上的硬壳也是丝毫无损。 楚越只敢手臂一阵发麻,身体不由得倒翻出去,不禁暗叫厉害。 噹! 前后相差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燕无伤的斩马刀也同样斩落,土龙身躯再次一滞,便再赶不上飞出的三人。 好快的反应! 楚越看见燕无伤这一刀,不禁心中暗赞。 两人先后两刀,自然不是燕无伤反应慢,而是他刻意施为,为的就是牵制土龙让三人先脱离危险,能在瞬间就做出这种判断,并且付诸行动,若是反应不快自然绝难做到的。 三人先后出洞。 土龙的速度也不慢,虽然被楚越和燕无伤先后拦了一下,却不过瞬息就窜出来,张嘴就像落在最后的燕无伤咬去。 此时它显出身形,果然是形如蚯蚓,只是大了无数倍,长达三丈,而且身形如电,更不是蚯蚓可比。 楚越轻喝一声,大争刀早凌空斩落,越过燕无伤的身体轰然劈在土龙头上。 这一刀他蓄势而发,自然不是先前那一刀可比。 噹! 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土龙庞大身躯一震,脑袋微微一晃,嘴里‘吱’的一声,速度顿时被遏制,张开的嘴咬在空处,啪的一声爆响。 这一口若是咬在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小雅退开!” 见刘小雅持剑欲上,楚越翻在空中的看见连忙提醒。 慢说这种攻坚之战,并不适合她参加,即便不是,他也不至于让她轻易涉险。 刘小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退开。 她最大的长处就是有自知之明,虽然想帮忙,却绝不会去帮倒忙。 “我断它后路!” 燕无伤爆喝,落地的身体旋风般一转,斜刺里一冲,半路一个弧线,绕过在半空微微停顿的土龙,顺势一刀沿着它的身体划过。 唰! 刀锋之下,一溜的火光。 “孽畜!” 燕无伤眼神似刀锋,旋身而起,丈余长的刀芒闪电般斩在土龙的尾部。 他一刀划过土龙的身躯,看似无用,实际上却是在借力借势,这一刀同样比先前那一刀强大得多。 吱! 斩马刀落下,土龙外壳飞出几片碎屑,同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很显然,这一刀表面看起来连它皮肉都没伤到,可是刀气却透过坚硬的皮层,直入内脏,给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土龙身躯弯曲,脑袋一转就向燕无伤咬去。 好机会! 楚越目光似电,抬脚跨出,凌空的身体不降反升,整个人的气势急剧攀升。 登天步! 燕无伤目光一凝,他修炼留行刀,对气势的变化本就极度敏锐,楚越如此明显的变化,他自然感同身受。 他虽然没见过登天步,可是却听江翼云提起过,知道楚越曾用过此技,因此一见之下,立刻就认出来了,同时当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战略意图。 所以,他本待闪避的身形立刻凝如山岳。 哼! 燕无伤周身真气运转,倒撞回去的斩马刀再次挥出,横扫弯曲过来的土龙脑袋。 嘭! 一声闷响。 他这一刀居然并不像是一刀,刀气不再锐利,反而变得极钝,像是一根巨大的棍棒,猛然击打在土龙的脑袋上。 第二二零章 石心 吱! 土龙脑袋摇晃,发出一声尖叫,它体型虽大,声音却不大,燕无伤这一击,显然让它受到了比先前两击更大的伤害。 吃痛之下,土龙的尾部闪电般挥出,破空之声爆响如雷。 燕无伤刚刚一击几乎用尽全力,根本再无闪避之力,见状心惊,却只来得及将斩马刀横在胸前,脚下用力,奋力后退。 这一击若是击实,他只怕重伤难免。 楚越凌空踏落。 登天步! 他也知燕无伤最多只能拖延极短的一刻,因此在顷刻间已经踏出四步。 爆发! 重如山岳的一脚,正中土龙脑袋的硬壳上,如同敲在巨鼓上,嘣的一声闷响。 轰! 土龙脑袋急剧下坠,如同被巨锤轰击,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扫向燕无伤的力道顿时卸掉大半。 啪! 饶是如此,燕无伤依然瞬间受伤,闷哼一声,直接被扫出数丈开外,踉跄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楚越一脚重创土龙,心知机不可失,凌空换过一口真气,翻身,飞扑而下,四指握拳,拇指按出。 无为指! 南宫世家的破元指的特点是击破对手护身真气,同时造成伤害,是由外而内。 无为指则是延伸性的贯穿伤害,破坏对方护身真气的同时直入内腑,是由内而外。 两者并无明显的高下之分,只是支撑这两种战技的心法属性所导致特点不同而已。 南宫世家《真武宝典》至阳至刚,破元指自然也是走的阳刚的路子。 楚越的《太虚真经》虽然阴阳兼具,可刚可柔,无为指却是走的阴柔路线,表现出来自然也就偏于柔和。 波! 一声轻响,土龙兀自有些晕沉,脑袋根本不及闪避,被楚越一指按个正着。 真元爆发! 无为指劲攻敌之弱,不管土龙身体有多强悍,五脏六腑总不会是铁打,以楚越真气之强劲,只要破体而入,必然就能重伤它! 不好! 可是楚越真气甫发,便觉不妙。 拇指落处,真气根本无从破入,宛如击中一块石头,当场就在土龙的头顶表皮爆开! 难道它因为排泄石头,所以体内也是石头? 楚越骇然。 这根本就有悖于生物体的通用规律。 原以为能重创土龙,却变成了不轻不重的一击,不但根本不足以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还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土龙受此一击,不但未受多大伤害,反而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楚越这个令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暴怒的厉叫一声,脑袋一晃,张口就咬。 这下糟了! 刚刚燕无伤明知无法闪避土龙的反扑,也仍发动全力一击,那是因为他知道楚越会出手相助,虽然最后受伤,却也没什么大碍。 可是楚越却是计算失误,他一口真气用尽,根本难以闪避,无人救援的情况之下,只能自己强行承受这一击。 然而土龙暴怒一击,那连石头都能轻易吞噬的利齿,就算他聚集全身真气也未必能硬受一击,更何况现在真气以散,如何能幸免? 楚越双眸幽冷,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只是强提一口真气,脚下突然强行迈出一步。 禹步! 他平时就极少用这种步法战技,因为消耗的真气太多,现在用出来,纯粹是迫不得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仅仅能调动的一丝真气够不够支持它的发动。 哼! 楚越只觉真气一滞,禹步不过发动半步,便真气告罄,不由闷哼一声,口鼻沁出鲜血,身体自半空直坠下来。 迎面就是土龙的血盆大口,他竟是自投罗网。 “楚兄!” 燕无伤刚刚站住身形,见状不禁惊呼,他想救援,却鞭长莫及。 这一瞬间,看着越来越近的土龙的利齿,楚越几乎都能嗅到那浓烈的腥气。 他不禁暗道,我命休矣? 骤然间,一点剑光自他眼角闪过。 只一闪,下一刻已经没入土龙的身体,瞬间消失不见! 嗷呜! 土龙募得痛苦大叫,发出前所未有的吼声,冲出的身体自空中无力的垂下,森森利齿自楚越身前擦过,轰然落在地上,溅起漫天的尘土。 然后,就再无动静。 如此强悍的凶兽,居然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断绝了生机,楚越和燕无伤两人都看得有些发愣。 刘小雅手持长剑,从土龙身上跳下来,快步走到楚越身边,扶着他的手臂,神情焦急:“楚大哥,你怎么样?” 楚越不禁苦笑,摇摇头:“没事,就是真气消耗过度了!” 他说着看着刘小雅,眼神有些不可思议:“这大家伙怎么一下就死了?” 不但他不明白,就连燕无伤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要知道凶兽的生命力都强悍无比,一般来说,就算是击中要害,也不可能立刻就死掉,在凶兽临死反击之下死掉的武者可不是少数。 土龙的强悍程度,还在楚越和燕无伤两人的预估之上。 他们两人围攻,还差点双双陨落,谁知道却被刘小雅轻描淡写的一剑就刺死了,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我不知道!” 刘小雅在两人有些急迫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无措,垂头赧然道:“师父曾说过,不管是人还是凶兽都有弱点,越是强大,弱点也就越脆弱……土龙的弱点,就是它体内的一颗心脏,只不过位置并不固定!” 她说着抬起头,见两人看怪物般看着自己,连忙又移开目光,道:“刚刚我看见楚大哥遇险,就想着要救你,所以就刺了一剑,没想到它居然就死了,应该是正好伤了它的心脏!” 居然就死了…… 如果土龙有灵,多半会去地狱找阎王喊冤。 话说到这份上,不管是刘小雅真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方便说,楚越和燕无伤都不好再接着问了。 不过,楚越却知道刘小雅能一剑击杀土龙,除了土龙弱点的原因,更多的只怕还是她那剑法的关系。 他一直以为她的剑法对强大的凶兽杀伤力不足,现在看来,显然有失偏颇。 两人相互看了看,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先前楚越还特地吩咐刘小雅离远点,免得她受伤,结果反而是她来收拾残局,不但杀了土龙,还救了他们的性命,说出去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楚越吞食几枚丹药,盘膝坐下,垂眉养神。 燕无伤不过是一点小伤,早已经痊愈大半,提刀在土龙身上砍了几下,火星四射。 “这玩意儿皮这么硬,难道血丹就没法取?” “不会,等一会,它就软了!” 刘小雅摇头,笃定道。 “是吗?” 燕无伤疑惑的看着她。 刘小雅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土龙活着的时候,全身坚硬无比,只有心脏是软的,死了之后,就反过来了,心脏开始变硬,身体变软!” 燕无伤沉吟道:“小雅姑娘刚刚似乎对击杀土龙颇为迫切,难道对它有什么需求??” 刘小雅慢慢点头:“我能要石心……就是它的心脏吗?” 燕无伤咂咂嘴:“这家伙本来就是你杀的,别说要一颗心脏,就算你全搬走,我和楚兄也没话可说啊!” 刘小雅小脸微红,摇头道:“我就要石心就够了,它身上其他东西都一点用没有!” 燕无伤奇道:“血丹也没用?” “它的心脏就是血丹!” 刘小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叫。 “……” 这姑娘说话未免太不婉转了。 燕无伤一阵无语,随后就又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这土龙一身的精华都凝聚在它的心脏?” 如此强悍的凶兽,凝聚了一身精华的东西,其珍贵可想而知。 刘小雅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想回答这个根本不必回答的问题。 燕无伤讪讪一笑,正要说话,却见刘小雅已经迈步上前,走到了土龙的旁边,手中长剑一挥,就是一道口子。 “咦,还真变软了啊!” 燕无伤也砍了一刀,直没入尺许,“那它的心脏在哪里?” “在这里了!” 刘小雅连续几剑划开,突然一声欢呼。 燕无伤顺着看过去,却见刘小雅手中一颗鸽蛋大小的土黄色的珠子,并不透明,可是在夜色下放着淡蒙蒙的豪光,令人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他虽然见多识广,可是土龙的血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然也想不到一向晶莹似血的血丹居然会变成这种形状。 “这真是血丹?” “当然了!” “能给某家看看吗?” 燕无伤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这种宝物,一般人是绝不会轻易易手的,而正常来说,他也不应该开这个口。 果然,刘小雅就有些迟疑。 燕无伤笑道:“算了,某家也就开个玩笑而已!” 刘小雅却又递了过来,微微摇头道:“我可不是不给你看,只是这东西不能落在地上,你可小心点!” “不能落在地上?” 燕无伤微微一愣,“要是落了呢?” 刘小雅道:“那就没了!” “没了?” 燕无伤再次愣住,“没了是什么意思?” 刘小雅没好气:“没了就是没了,掉下去就会融进地下的,你到底要不要看啊?” “……” 被她这么一说,燕无伤好奇心更胜,可是反而不敢伸手去接了,他一向胆大包天,此刻却突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瞻前顾后的局促感。 “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万一……” 刘小雅白了他一眼,随手就扔了过来。 燕无伤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接,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和特点还好,现在知道了反而碍手碍脚。 淡黄色的‘石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异变突生! 山石后突然射出一条黑色人影,鬼魅般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空中‘石心’的位置,一手抓向‘石心’,一手却是剑光暴涨,直向刘小雅当头洒落。 “好胆!” 燕无伤反应奇快,人影一现,他已经生出警觉,立刻就进入战斗状态,刀光一闪,斩马刀已经凌空劈出。 可是他始终还是慢了一步。 空中的黑衣人有备而来,他出手攻向刘小雅,就是先断了她夺取‘石心’的机会,自然也已经将燕无伤的反应算在其中。 却见他只是身躯微侧,就轻易避开刀锋,探手间,已经抓住‘石心’,身形一闪,就已经远在丈外。 刘小雅剑法虽强,经验却不足,骤然被人攻击,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优势,若非退的快,还差点受伤,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来人夺走‘石心’。 燕无伤同样没想到会有人虎口夺食,而且选择的时机会这么巧合,一刀落空之后,已然失去再次攻击的机会。 尼玛! 燕无伤差点爆粗。 看那人身法之诡异,速度之迅捷,就算是追上去,只怕也是很难追的上了。 眼见那人就要得手而去,一道剑光突然烟花般从地上升起。 剑光一闪。 那人迅捷的身形一滞,整个人也突然向下一沉,就好似被人抓住双脚往下拉了一下。 出手的正是一直端坐未动的楚越。 燕无伤见来人受阻,顿时大喜,喝到:“好贼子,抢到某家的头上来了!” 喝声中,人已经冲了过去,斩马刀势若奔雷,凌空落下。 黑衣人也是了得,虽然被楚越以不争剑阻了去势,却立刻就稳住身形,凌空一转,已然避开剑锋。 可是楚越既然出手,又怎么可能再让他轻易脱身,手中剑光连绵不绝,一剑快似一剑,逼得他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而且,燕无伤和刘小雅又先后杀到。 三个人,三个方向,这一合拢,正好就围死,连逃跑的方向都没有。 而且,在他们三人围攻之下,方今天下,只怕也绝无任何一个先天境高手能轻易脱身而去! 黑衣人知晓厉害,心知生死就在一瞬。 他也是果决,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将手中‘石心’仍了出去。 他这一扔,扔得相当巧妙。 距离不太远,得让三人有抢先‘石心’落地前得到的机会,否则抢不到东西就肯定要杀人泄愤;却也不太近,正好让最近的楚越都要全力赶去才能抢到,如果速度稍慢,‘石心’就会落地入土。 黑衣人的计算很准确—— 只要楚越去抢‘石心’,就势必要让开路,那么他立刻就能脱身而去,毕竟,燕无伤和刘小雅还是慢了一线。 第二二一章 龙之血脉 以楚越对刘小雅的了解,她刚刚既然如此急切的想要杀土龙,那‘石心’应该对她极为重要。 所以,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虽然任由此人从容遁走,他也肯定是不愿意,但是现在二者择其一,他也别无选择。 ‘石心’入地而遁,以后要想再找一条土龙,只怕比找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还难。 楚越身形一闪,直往石心飞出的方向追去。 可是他飞出的时候挥手就是一道白芒,一柄飞刀反身射出,破空厉啸。 黑衣人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楚越想以暗器拖延,他显然也早有所料,毕竟这也是常规的攻击手段之一。 他身在半空,明明闪避不易,可是他袍袖一拂,突然就如飞鸟般划出一道弧线,轻易避开飞刀,速度不减反增,眼见就要脱身而去。 燕无伤和刘小雅此时衔尾而来,却是差之毫厘。 唰! 那临近的飞刀突然一转,瞬间一分为三。 楚越这一出手居然并非是一柄飞刀,而是三柄,飞刀变化,顿时成品字形,再次将黑衣人的逃走路线封住。 黑衣人眼见避无可避,可他的身体却突然又是一个转折,堪堪避开三柄飞刀,并彻底将其甩开,身形如电,直没入夜空,迅速远去。 “云龙九现!?” 楚越耸然动容。 “那不是云龙九现,而是飞燕三点水!” 燕无伤看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目光似刀锋般锐利。 “燕兄认得此人?” “他若是不用出这‘飞燕三点水’,某家还真没认出来,但是恐怕他也没想到会被燕兄逼到这个地步,而不得不暴露身份。他,就是凌以风!” 燕无伤沉声道。 “凌以风?他们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楚越微微一惊,随即又明白过来,恍然道:“是了,想必是他一人来探路来了,否则刚刚不至于没人接应!” 燕无伤也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凌以风轻功极佳,速度远胜同阶武者,只是此人一向隐忍沉稳,不知为何今天却如此沉不住气,明知不可能是我们三人的对手,居然还是冒险出手了!” “大概这石心对他们也很重要吧!” 楚越看着手中土黄色的‘石心’,入手温润,他细看了几眼,就递给走过来的刘小雅。 燕无伤思索道:“这‘石心’到底有何用途,某家以前居然从来没听说过!” 他看似自语,却不经意的看着刘小雅。 楚越道:“土龙本就罕见,而且又颇具智慧,遇到高阶武者多半就遁入地下,低阶武者又不免为它所伤,而且,身体如此坚硬,恐怕也极少有人知道它死后过一段时间会身体变软!” 燕无伤点点头。 刘小雅在一边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道:“说‘石心’你们不知道,那‘土灵’你们听说过吗?” “土灵?” 燕无伤吃惊,脱口道:“就是有五行之灵之称的‘土之灵’?难道‘石心’就是土灵……不对,这不可能!” 五行之灵乃是真正传说中的东西,几乎无人不知,可是见过的人却几乎没有。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土龙这样一头黄阶凶兽身上? 当然不可能! 刘小雅脸一红,摇头道:“当然不是了!土灵是地行龙的血丹,土龙虽然也称之为龙,却和真正的龙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它也确实有一丝地行龙的血脉,所以它的血丹也带着一丝土灵之气!” 龙,神秘而强大,从古自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不过在武者的世界,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有地行龙的血脉?蕴含了一丝土灵之气?” 燕无伤这下反而有些动容了。 哪怕土龙只有一丝地行龙的血脉,哪怕‘石心’也只有极少的一丝土灵之气,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土灵是什么? 天地之初,乃是一片混沌,随后分出阴阳,生出天地,然后衍生五行,这才滋生万物。 五行便是金、木、水、火、土,乃是万物的本源,人有五行,物有五行,天地万物皆有五行,缺一不可。 武者进阶入微,便需要凝罡炼煞。 而罡、煞万千,其根本却不离阴、阳、五行,选择哪一种就由此决定自身暂时的属性,直到堪破虚实炼化阴阳,在此之前一应心法战技都要与之配合才行。 土灵作为五行之中土之精华凝聚,其珍贵可想而知。 武者在先天境之前固然用不上五行之气,但是一旦入微,这种东西就是梦寐以求的至宝,若能寻得一丝,修炼起来就有事半功倍之效。 而且,五行之灵不但对武者的修炼大有裨益,铸造、炼丹的时候,也同样妙用无穷,一时间,难以赘述。 楚越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凌以风应该也是知道‘石心’的珍贵,所以才冒险出手!” 燕无伤点头:“不错。这么说来,这事只怕还没完,他这次没有得手,下次定然就是和卓然一起来了,那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 他言语间虽然对卓然的行事方式有些不屑,可是心中显然还是颇为忌惮。 楚越淡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我们的目的地都是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那么和他们遇到甚至发生冲突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 有刘小雅同行,如今又加上一个燕无伤,他们显然不可能和卓然等人合作。 而现在这种情况,以及燕无伤口中描述来看,卓然此人行事谨慎而且有些不择手段,若是不能合作,肯定就会被他当做潜在的对手,冲突只怕难免。 所以,楚越一点也不担心。 卓然虽然人多势众,可是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燕无伤也大笑道:“不错,卓然虽然手段厉害,某家也未必就怕了他们!不过,凌以风现在看见某家和两位一起,你们只怕也要受我拖累了!” 楚越摇头道:“燕兄,你这话未免客气了,正如你所言,只要石心还在我们手中,就算没有你,他们现在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了。谁拖累谁,只怕还是两说!” 燕无伤哈哈一笑:“楚兄既然都这么说了,某家倒是不好一个人走了,两位……不会嫌弃我吧?” 楚越笑道:“那可是求之不得!” 这话他倒是一点没假。 断魂洞的凶兽的强悍,已经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之外,要想帮刘小雅夺取那么多的天材地宝,时间上又如此紧迫,其实他并没多少把握。 而且,现在又出现了突发事件。 为了争夺区域中心断魂郎君留下的武道领悟,像燕无伤卓然这样的高手只怕不在少数,到时候竞争之激烈,只怕难以想象,变数更是会因此大增。 刘小雅虽然心中并不太想和燕无伤走一起,可楚越既然开了口,她自然也不会开口反对。 燕无伤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吧,这里也不宜在做停留了!” “正是!” 楚越赞同,点头道:“小雅,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离开此地!” ~ 高山区,外围。 “卓然一行人二十三人,似乎比楚兄你先前说的还多了,看来这些炮灰可真不少啊!” 燕无伤站在一处悬崖,手持千里镜,向远处眺望。 “有利益,而且风险大大降低,自然有人加入,这很正常。不过够资格进来的基本上没有傻子,未必就没有人猜不到卓然的想法!” 楚越神情平静。 燕无伤颔首道:“以他们的速度,和跟我们现在的距离,我们至少领先了半天的时间,若是运气好的话,也就没有卓然什么事了!” 楚越失笑摇头:“此山深不可测,我们现在也只能算是在外围,再有一天可能才会抵达真正的中心,这路上到底有多少强悍的凶兽,还尚未可知!如果我们再被拖住,说不定他们就赶上来了!” “应该没那么巧!” 燕无伤也有些不确定。 他们昨天晚上离开击杀土龙的地方,本以为今天晚上就能正式进入高山区,可谁曾想一路上凶兽不断,而且山路险峻,有的地方根本避不开,只能一路杀过来,速度也因此延缓不少。 有的事就不能念。 “他娘的!” 三人刚刚转过一个山崖,走在最前面的燕无伤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楚越顺着一看,看见前方崖壁上的那一个巨大的蜂巢,差点就失笑出声。 金翅黑尾蜂! 外面大世界的金翅黑尾蜂就无人敢惹,更何况是这小洞天经过强化的品种? 偏偏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一面是高不可攀的峭壁,一面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而金翅黑尾蜂的蜂巢,就正当在他们必经之地的峭壁上,根本就无处可避。 杀光? 看那蜂巢的规模,这一群金翅黑尾蜂只怕得好几万,就连燕无伤这样的战斗狂人都不敢去挑战。 他摸了摸脑袋,尴尬的一笑:“嘿嘿,楚兄,看来某家就长了一张乌鸦嘴!恐怕我们真得回去另外找路了!” 楚越忍住笑,一板正经的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燕兄何必说如此丧气的话呢?” 燕无伤一愣,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疑惑:“楚兄这话,莫非有办法从这里过去?” 楚越点点头,也不再卖关子:“在下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吃过一条金翅黑尾蜂的蜂王,所以它们应该不会攻击!” “蜂王?” 燕无伤惊讶,然后就露出三分艳羡,道:“那还真是机缘到了,如此的话,那就好办了,不过少不得要楚兄受些皮肉之苦,出点血了!” 楚越遂取匕首,取血少许,洒在两人袖子。 先天境武者都可以收敛气息,取血只不过是为了散发出让金翅黑尾蜂认为是同类的气味,而免于攻击。 刘小雅自然不能自闭呼吸,收敛毛孔,不过楚越自然会护着她,牵着她的手臂,一口真气渡过去,自然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三人有惊无险的过了悬崖。 虽然明知不会有危险,可是看着不住在周围盘膝的拳头大的巨蜂,仍有些心惊胆战,万一楚越的血不起作用,那数万只巨蜂蜂拥而上,顷刻间三人就会连渣子都不剩。 呼! 燕无伤长出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巨大的蜂巢,笑了起来。 “哈哈,这下好了,如果卓然也是走这条路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 楚越笑道:“如果他们一路上顺着我们的踪迹,倒是极有可能!” “嘿嘿,若不是为了要争这一口气,某家还真想留在这里看看他看见这蜂巢的时候的表情!” 燕无伤嘿嘿的笑。 楚越失笑摇头“燕兄,走吧,咱们先进了山,再找个地方歇息片刻,顺便吃点东西!” 翻过金翅黑尾蜂所在的这片陡峭的山区之后,又是一段十余里的峡谷,再爬上去,才算正式进入高山区,也就是他们目的地所在。 当初看地图的时候,楚越就发现这片区域的地形极有规律,显得极简单又复杂,都是一片山区夹杂着一片平地,然后又是一片山区。 而且,还都是一圈一圈的环状。 也不知道是小洞天形成的时候自己就是这样,还是断魂郎君刻意做得这种形状。 先前的山区都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有些植物也大多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现在慢慢进入最后的山区,林木居然又逐渐茂盛起来。 “楚兄,咱们还是就在这里休整,等天亮再进山吧!这林子不知怎的,某家看了总觉得有些危险!” 燕无伤速度逐渐放慢,然后停下来,脸色有些凝重。 楚越沉吟道:“我还以为是感觉错了呢,原来燕兄也有同感,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索性就再退远一点,到时候就算有危险,也好有个缓冲的距离!” “如此甚好!” 三人商议一定,便退回悬崖山区,就近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生火烤肉。 “不对,某家始终感觉这危险一直都在跟着,先前还以为是林子里有厉害的凶兽,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燕无伤眼神充满戒备。 楚越目光闪动,突然抬头,看着夜空道:“确实不是林中的凶兽!” 第二二二章 追风鹰 暗淡的夜空中,点点繁星,月亮早隐入云层。 一头巨鸟在他们上方约莫二百余丈的空中盘旋,以这个距离看它的大小,目测它的翅展至少超过三丈。 “追风鹰?!” 燕无伤吃了一惊,皱眉道:“这下麻烦了!” “怎么说?” 楚越问道。 他确实未曾听说过什么追风鹰,只是看燕无伤的样子,这头凶兽应该不好对付。 “追风鹰也是一种变异的凶兽!” 变异凶兽? 只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它的厉害程度,就像那头银丝蛇,若非突然杀出一只青色小鸟,楚越和刘小雅最后能不能杀得了它还真是难说得很。 何况,飞行类的凶兽机动性更强,特别是鹰又极具耐性。 普通的老鹰狩猎地上的猎物的时候,都可以一直在天空盘旋,继而寻找机会一击而杀,何况是更具智慧的凶兽? “看来它是把我们当成它的猎物了!” 楚越看着天空看起来不过拳头大小的黑点,神情也并不轻松。 这样的距离,如果是一般的鹰或者低阶凶兽,以他的射术,自然可以一箭射下来,可是一头变异凶兽,那肯定不可能,除非是用‘落日大九式’。 不过,‘落日大九式’太耗真气,往往一箭就要抽空全身真气,到时候至少两个时辰无法动手。 现在的环境,别说是没弓,就算是有,他也不敢轻易冒险。 “奇怪,这附近那么多凶兽,为何它专门就盯上咱们了,难道我们看起来比较好对付?” 燕无伤疑惑道。 要知道凶兽很多时候比人类还更加懂得审时度势,只要它们觉得有真正的危险,就绝不会轻易靠近。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其实并不准确。 鸟为食亡,是因为它知道不去吃真的会死,而去吃却未必会死,这是权衡之后不得已的选择。 人为财死,则往往是贪心的结果。 所以,这头追风鹰的行动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附近肯定不可能没有其他的凶兽,而比起其他的凶兽,楚越三人也绝不是看起来最好对付的。 “先吃东西吧,我们现在这个位置,谅它也不敢轻易下来发动攻击!” 楚越道。 他们现在是个半凹的山洞,若是追风鹰真下来攻击,地形限制之下,它的实力至少降低一半,那就是来送死,而不是来打猎的了。 “这家伙好像突然就冒出来了!” 燕无伤吃着东西,仍有些心不在焉。 楚越点头道:“应该是在我们翻过这片悬崖山区之后!” 燕无伤沉吟道:“难道说这片林子就是它的地盘?也不对啊,这种凶兽的活动范围怎么可能这么狭窄?” “或许整个中心区域都是它的活动范围,只不过恰好就遇上咱们了而已!” “这虽然不是不可能……不过,某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因为鹰最喜欢的活动区域是开阔的草原之类的地方,山区,特别是这种林木丛生的原始山区,对它们的行动限制很大的!” 燕无伤仍旧难以释疑。 他这么一说,楚越也不禁沉吟起来。 鹰虽然喜欢住在高高悬崖上,但是它们猎食的最佳场所还是在比较开阔,地形简单的地方。 “算了,燕兄,它是不是真的拿我们当猎物,等进了山区就知道了,反正这样的地形之下,我们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它!先休息养精蓄锐吧,接下来几天,只怕没什么时间休息了!” 楚越看着不远处浓密的山林。 前面就是中心区域,这片山区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强悍的凶兽,谁也不知道,再加上数百名弟子,一旦踏入其中,就随时都可能面临危险。 ~ 天色微明。 燕无伤走出山洞,首先就是往天上看去。 “咦,那头扁毛畜生不见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就走了!” 楚越坐在不远处的一处石壁下,他和燕无伤两人轮流守夜,一人休息了两个时辰。 “燕兄,这里已经是中心区域,接下来是全看个人运气随机乱撞,还是要往最中间的地方去?” 楚越站在悬崖上,眺望不远处连绵的群山。 燕无伤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小洞天本就极少,能遇到一个小洞天第一次开放区域,那更是罕见,我只是得到消息,至于具体如何得到武道领悟,却是不得而知!” “这种事情,除非是关系极为亲密,否则只怕也不会有人会轻易透露出来!” 楚越自然也知道,他这么问当然也是醉翁之意。 现在已经进入高山的范围,不但他要寻找的‘清灵之气’可能在这里,刘小雅的几个任务物品,也都在这附近。 不管是他自己的目的,还是刘小雅的目的,都不方便透露给燕无伤,因此要找这些东西,肯定就要找个借口,不能让看出行迹来。 其实开始的时候,他也想过和燕无伤一起去帮刘小雅寻找这些东西,可是后来一想又觉不妥。 毕竟他们的目的性太明确,而且时间短暂,也不可能浪费时间来绕弯子,找到一件东西或者可以说的巧合,可是连续四件的话,未免就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 燕无伤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来? 其实这倒也并不全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对于燕无伤,楚越还是颇为欣赏的,只是这事很难解释清楚。 所以,索性就借口掩饰过去。 “是啊!” 燕无伤看着几乎漫无边际的远山,也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那咱们不妨分开搜寻,相互保持距离,今晚天黑之前,在前面有棵红叶树的那座山崖会和,你觉得如何?” 楚越指着远处一处山崖,崖上有一棵醒目的火红色的大树。 燕无伤点头道:“这样也好,这地方如此之大,我们根本不可能找遍每个地方,也只好看谁的运气比较好了。” 楚越点头:“好!” 燕无伤闻言拍拍斩马刀,道:“那某家就走这边,若是遇到事情,咱们发声示警,相互照应,反正也相距不远!” 两人谁也没提分开之后遇到强悍的凶兽怎么办,好像全然忘记了这种可能。 楚越是故意略过不提,否则还怎么借口分开走? 而燕无伤则是自恃手段,他在遇到楚越之前,本就是打算一个人闯的,自然也不可能说出那种露怯的话来。 燕无伤说走就走,说完就向楚越和刘小雅两人一抱拳,转身就大步往密林中而去。 “咱们也走吧!” 看着燕无伤的身影消失,楚越转头对刘小雅道。 “嗯!” 刘小雅脸色忽然轻松了不少,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人总算走了!” 楚越笑道:“呵呵,你就这么讨厌他?” “也不是讨厌,反正……反正就是说不上来!” 刘小雅脸色微红。 “好了,我明白!有他在一起确实不方便我们行事,好在燕兄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我不过透露了点意思,他居然也就顺水推舟的和我们分开了!” 楚越看着燕无伤离开的方向,淡淡的道。 “啊?” 刘小雅吃惊道:“原来你们两人刚刚都在演戏呀?我还以为你们都说真的呢!” “演戏谈不上,只不过我们有分开的意思,他似乎也有些不好开口的秘密需要一个人去做,不然也不可能如此爽快!” 楚越神情有些隐晦。 刘小雅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我就觉得这人有些鬼心思,原来果然是这样!” 楚越不禁轻笑一声。 刘小雅被他笑得脸一红,因为她忽然想起,跟燕无伤比起来,她和楚越两人其实也是有些‘鬼心思’的。 “走吧!看地图的显示,七星姹阴果就在前面不远,所幸燕兄走那边去了,否则我们就只好先去找青玉藤,那可得绕一个不小的圈子!” 楚越当先向山上走去。 “楚大哥,你看天上!” 刘小雅走了几步,突然紧张的道。 楚越抬头,就见天空一点黑影,那头追风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出现了,如今天色已明,更是看得清楚。 “不管它!我们只管走我们的,山区林木茂盛,这畜生若真敢下来发动攻击,那咱们今天晚上就有它的肉吃了!” 楚越双眸泛着冷光,神情淡然。 “老鹰肉好像不好吃哦!” 刘小雅皱着鼻子笑,被楚越这么一说,她紧张的心也平静下来。 ~ 七星姹阴果,是七星茶树结的果子。 七星茶树并不是非常罕见,外面大世界就有,而且也不少,七宝阁的拍卖行中,一年总能见到那么一两次七星茶拍卖,当然,价格是超乎想象的。 不过,七星茶树虽然不少,能结果的却几乎是绝无仅有,七星姹阴果对于绝大多数武者来说,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地奇珍,一生也绝难见到一次。 七星茶树的生长环境必须是幽暗而又干燥的地方,一旦见到阳光,很快就会枯萎,这和绝大部分的植物是完全背道而驰。 楚越和刘小雅眼前的峡谷,就是七星茶树理想的生长地。 峡谷宽不过两丈余,向内弯曲延伸,却不知到底有多深,峡谷上方峭壁向中间倾斜,上面几乎合拢,抬头只能看见一线亮光,阳光是绝对不可能照进来的。 “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像……有些阴森!” 刘小雅听着从峡谷中吹出来的呜呜的风声,不自禁的往楚越身边靠了靠。 “按你说的资料,这地方倒确实是适合七星茶树生长的宝地,不过,就算有茶树,有没有结果的,那就难说了,走吧,进去看看再说!” 楚越抬头看了看,并未感觉到有危险,抬脚就走了进去。 刘小雅赶紧小跑跟上,道:“不会哦,我师父说了有,那就肯定有的!” “这样的话……”楚越沉吟,“可就有些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刘小雅奇道。 “如果真的有七星姹阴果的话,那么肯定也少不了凶悍的凶兽觊觎才是,可是为何我们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呢?” 楚越微微皱眉道。 刘小雅闻言也思索道:“好像确实是这样,难道说没有凶兽喜欢七星姹阴果?” “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天地造物之神奇,这样的天地奇珍,怎么可能没有凶兽觊觎?” 楚越断然摇头。 刘小雅道:“那会不会果子已经被凶兽吃了,然后它已经离开了呢?” 楚越道:“这种可能有,但是也很小。你想啊,若是有凶兽一直守在这里,这么长的时间,这里肯定就相当于是它的洞穴,怎么可能突然就离开了?” 刘小雅皱着脸:“那是怎么回事呢?” 楚越摇摇头:“不必猜测,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两人往前走了百余丈之后,峡谷两边的距离逐渐变宽,已经大概有三四丈,转折处却是越来越曲折,上方也依然只能看见一线光亮。 而且,他们还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香气很淡,却又很清晰,就像是名家笔下的淡雅的水墨山水画,看起来很淡,却令人经久难忘。 风从他们后面往前吹过去的,现在突然嗅到香气,显然是前面不远就有香气的来源。 “是七星茶树吗?” 刘小雅惊喜。 楚越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摇摇头,目光警惕的望着四周。 “有些不对劲,你别着急着上去!” 刘小雅回过神来:“怎么了,楚大哥?” “不知道,只是突然察觉到有些危险,灵觉探查似乎并不是很大的危机,但在现在这种情形下,这显然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楚越并未有半点放松,反而更加戒备,脚步更慢。 周围风声飒然,除此便再无其余的声音,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诡异。 “呀!” 刘小雅跟在楚越身后,突然低呼一声,“楚大哥,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堆枯骨而已!”楚越神情不变,“看样子应该是某种动物的骨架,看样子像是某种狼类!” 他扫了一眼半掩在地下泥土中的骨架,白森森的骨头骨质已经有些风化,也不知已经死去多久了,看似随意的说道,心中却突然平静下来。 峡谷中果然暗藏杀机! 两人继续向前,越走却越是心惊。 连续转过几个曲折,香气越来越浓,地上的白骨也越来越多,看骨架的大小,最小的都有狼那么大,最大的更是长达数丈,几乎将整个峡谷都挡住。 第二二三章 水源旁的杀机(一) “楚大哥,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刘小雅牵着楚越的袖子,有些心惊胆战的说道。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不管里面有什么,不亲眼看看岂非白走一趟?” 楚越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刘小雅突然就觉得安心了不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嗯!” 两人继续前行,虽然地上白骨已经司空见惯,而且只觉天地元气也越来越浓郁,令人神清气爽,可心中却越来越吃惊,也更加小心戒备起来。 风中隐隐传来沙沙的声音,似乎是树叶摇动。 不片刻,转过一个曲折,两人发现前面陡然就开阔了不少,原本不超过三丈的狭窄通道,到了这里一下就扩张了近十倍,只是上方依然只有一线天光。 借着淡淡的天光,两人对谷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个中间下凹、两边上斜的山谷中,稀稀疏疏的长着数十棵大树,差不多都只碗口粗细,高不过两三丈,低矮的横向发展,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个形状各异大型蘑菇。 淡淡的香气飘出,令人心旷神怡。 “这就是七星茶树?” 楚越走近一颗大树细看,这些树虽然长得不挺拔,枝干却是极其光滑。 更为古怪的是,这些树全都是长在石头当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长进去,或者说长出来的。 他探手摘下一片树叶,看起来就像是缩小了一半的柳叶,只是颜色是银灰色,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七颗极像北斗形状的小点,想必这就是七星茶树的名字来历的。 无数的树叶,在风中不断摇曳碰撞,他们刚刚听见的沙沙声,也就源于此。 “嗯……是,看起来和师父给我看的图样完全一致,而且香气淡而悠长,应该是七星茶树,错不了的!” 刘小雅也摘下一片,只看了两眼,就笃定的点头。 “那这个峡谷以后就热闹了,如此多的七星茶树,一旦有人知道,恐怕打破脑袋都会来弄点七星茶出去。” 楚越玩味的笑道。 七星茶树他虽然没见过,可是七星茶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所谓物以稀为贵,七宝阁每年的拍卖场中最多也不会出现超过半斤的量,自然是天价。 因为七星茶除开其独特的味道,还有凝神静心之效,对于武者而言,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珍品。 刘小雅一听,立刻道:“那我们也采摘一些吧?” 她自小穷苦,对值钱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执着,这几年虽然过的好得多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然她也不会随身带着那么多东西了。 只不过她有爱宝的心,却没有识宝的眼。 她看东西多只以外表为主,在她那视若珍宝的专门存放任务物品的袋子里,搜集到的绝大部分都是中看不中用,反而是觉得好玩偶尔捡来的一些东西,却是珍宝。 就像当初她拿出来糊弄章杰的几样,她自己以为是没用的小玩意,可实际上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所谓坐拥宝山而不自知,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当然了,遇到楚越之后,刘小雅的那些‘宝贝’就被清理了许多,只留下了真正的宝贝和一些他也不认识却又拿不准到底是废物还是宝贝的东西。 当时楚越还奇怪得很,后来听了刘小雅自己说了才知道。 原来刘小雅出来的时候,她师父告诉她的就只有这些任务物品的信息,其余的竟是绝口不提。 看着刘小雅发亮的眼睛,楚越不禁失笑道:“据我所知,七星茶可不是那么容易采摘的,不但要采摘的讲究时间和采摘的部位,还要在短时间进行处理,否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价值也会降低很多!” 据说采摘七星茶必须选在午时左右,采摘的时候决不能碰损,而且每一根最细的独枝上只有一片最为合适,其余都是次品。 而且,采摘回去之后,还有立刻加工制作,越早越好,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限,那其蕴含的灵气就逸散殆尽,便再不可能卖出高价了! 所以,他开始说的话其实大半都玩笑! 七星茶之所以价值高昂,实际上一半是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还有一半就在人工上面,绝不是随便一个人看见采回去就能卖钱那么简单。 “这样啊……” 刘小雅有些失望,若是别人这么说,她说不定还会先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要独吞宝贝,对于楚越自然不会,不然她也不会将那些‘宝贝’剔除了大半。 “行了,你那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也未见得就比这七星茶差,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时间来采摘这些茶叶,难道你忘了我们来做什么的?” “对哦,七星姹阴果!” 刘小雅突然醒过神来,转头四顾。 “别急,这里的七星茶树并不多,我们一棵一棵的看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走吧!” 楚越拍拍她的头,戒备的向前走去。 “嗯!” 刘小雅垂头,有些羞愧的跟了上去。 七星茶树虽然不是很高,可是枝叶极其浓密。 而七星姹阴果,据刘小雅的消息,却是尾指头大小的小果子,而且一次结果,最多不会超过七个,在浓密的枝叶中一个不留神就会疏忽过去。 好在七星茶树也并不多见,对于普通人而言,遇到它本身也就是一种惊喜,如果再遇到结果的七星茶树,那就是惊喜中的惊喜了。 只不过,对于专门来寻找七星姹阴果的楚越和刘小雅来说,如果没有结果的七星茶树,那就完全是失望,并不是惊喜。 两人一棵接着一棵,一路慢慢看过去。 一棵,两颗…… “楚大哥,我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刘小雅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周围,她以前并不知道这是灵觉对周围探查带来的信息反馈,在一路上楚越给她普及了这些基础的知识之后,才略有些了解。 “确实有些不对劲!” 楚越脸色沉冷,他早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峡谷中一路上的森森白骨,无疑早就表明了这里肯定充满了危机,可是他的灵觉偏生又探查不到有多危险,只是有一种淡淡的预警。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深不可测的悬崖边上,眼前看见的事实告诉他,跳下去肯定没命,可是感觉却告诉他,跳下去,一点事都不会有! 是跟着感觉走,还是相信眼睛?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普通人,绝大多数是肯定不会跳的,可是对于武者,他们则恰恰相反,因为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灵觉! 所以,楚越虽然知道事情有些古怪,还是进来了! 当然了,他也想过这谷中可能有某种能欺骗武者灵觉的存在,但是细想一下,这种可能性应该也极小! 因为这里不比外面,在大世界,当然一切皆有可能! 而小洞天则不同,它具有明确的区域划分,这里既然是先天境武者活动的区域,就不可能出现能令先天武者完全无法抗拒的强横凶兽,否则的话,划分区域就毫无意义了。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楚越才会冒险进来。 那么,这种不舒服不是灵觉出现了被欺骗的错觉,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楚越分心三用,一边寻七星姹阴果,一边思索,一边戒备,他前世就有这样的习惯,并不会因为分心而失误。 “楚大哥?我们进来之后,好像就没有看见过白骨了!” 刘小雅悄声道,一边说还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心思根本就没花多少在查看七星茶树上面。 “嗯!” 楚越当然也早就发现了。 “你说,那些凶兽都死在外面,是不是说这个峡谷里面就没有危险呢?” 刘小雅道。 楚越微微摇头:“只怕未必!” “为什么?” “你看那些死去的凶兽都有什么共同的特点?” “共同的特点……” 刘小雅偏头思索片刻,迟疑道:“都死了啊,都是白骨……能有什么共同特点啊?” 楚越失笑摇头道:“它们都是头向外,脚向里面!” “头向外……这能说明什么?” 刘小雅露出不解之色,然后突然恍然,叫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它们都是在向外面逃跑的时候死去的?” 楚越点点头。 刘小雅惊道:“呀,那岂不是说这峡谷里面很危险?” “是啊,按理说确实应该很危险,可是偏偏我们的灵觉却没有反馈信息,只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而已,岂非诡异得很?” 楚越脸上也露出几分不解。 “那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刘小雅焦急道,张望的目光突然一凝:“咦,那里是什么?” 远处一点水光,却是峡谷中间最低洼的地方,有一个方圆不过丈余的小水塘,旁边还有一株孤零零的七星茶树。 楚越脚步不停,他其实早就看见了,既然有树,那么有水也很正常。 唯一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这个峡谷不见天光,既然地面有水洼,说明地下肯定是有地下水的,可偏偏一点都不潮湿,地上还干燥无比。 “我们抓紧时间找,七星茶树不多,看完再走!” “可是……” “无妨,如果有危险,那么应该早就来了,既然我们进来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那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何况七星姹阴果都还没找到!” 楚越沉吟道。 “那我们还是分开看吧,反正这里也不大,就算有危险,也能救援得及!” 刘小雅见他坚持,只好退而求其次。 “好,你左我右,从两边往中间,到时候就在那个水洼处会合!” 水洼是峡谷最中间的地方,两人绕一个圈子然后在那里会和的话,刚好可以将峡谷里的七星茶树看完。 事急从权,楚越也不坚持。 正如刘小雅所言,这里也不大,以他的反应和身手,数丈之内和咫尺之隔差别不大,要是救援不及,那只能是实力的差距,和距离不会有多少关系。 两人分开,速度立刻就加快了不少。 整个峡谷内统共也不过百余棵七星茶树,而且间距颇大,就是普通人也不会弄混。 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将整个峡谷绕了一遍,差不多同时来到水洼的旁边。 “没有啊,楚大哥,你那边也没有吗?” 楚越摇摇头。 刘小雅一见,顿时满脸失望。 楚越道:“没事,这里不是还有一棵树吗,说不定就在这里呢!你怎么不看?” 刘小雅站在树下,撇嘴道:“这颗树都要死了,根本没果子!” 先前两人虽然看见水洼旁边有一棵七星茶树,光线暗淡,又都没细看,此时走近了,才发现这棵树居然已经枯萎了大半,看起来青黄青黄的,显然就要活不久了。 两人都往中间走,刘小雅只撇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楚越道:“那可未必,你不看我来看!” 刘小雅轻哼一声,道:“哼,你别骗我了,我刚刚就看过了,这根本就是一棵快死的树,叶子都掉大半了,还怎么可能长出果子来?” 她说着,一脚踢飞地下厚厚的落叶。 看来是要白走这一趟了! “既然没有,那我们走吧!” 楚越虽然也有点失望,不过转瞬就撇开了,这本来就是撞运气的事情,他运气反正一直都不太好。 “嗯……!” 刘小雅举步,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样子。 “怎么了,楚大哥?” 她走过去,却见楚越望着峡谷他们来的方向,脸色有些凝重。 “有东西……应该是凶兽过来了!” “还有凶兽敢来这里?” 那么多凶兽死在这附近,怎么可能还有凶兽跑来送死呢? 刘小雅惊讶的张大了嘴:“那我们快走吧!” “嗯!” 楚越点点头,当先就往来路回去。 不管是什么凶兽,凭他和刘小雅两人,根本无须惧怕,杀出去便是。 可是,当他们走到那形似葫芦口一样的地方的时候,楚越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微变。 刘小雅看着前面,凶兽却尚未出现,不解道:“怎么不走了,楚大哥?” 楚越不语,只是望着前面。 然后,刘小雅就看见了一头黑色的豹子迈着优雅的步子出现在‘葫芦口’。 “是那头黑豹子!” 刘小雅惊呼! “走!” 楚越皱眉,突然一把拉住刘小雅的手,转身就往峡谷后方走去,而且速度极快。 第二二四章 水源旁的杀机(二) “好像是猿山的那头黑豹子啊,楚大哥,咱们杀了它呀,怎么又回来了?” 刘小雅显然也见过在猿山的那头暗影豹,不过却并不知道它是什么种类。 “你怎么知道就是那头?” “它的耳朵啊,有个缺口,而且看那嘴,眼睛,鼻子,肯定是它!” 刘小雅说得极其肯定,让楚越都有些汗颜,他虽然也记忆力过人,但是对于一头凶兽还不至于观察得那么仔细。 “……要是只有它一个,杀了自然没问题!” “什么意思?” “你看!” 楚越拉着她走的更快。 刘小雅回头,就见那头暗影豹正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走进峡谷,似乎完全没看见他们两人一样,正想说话,就见那‘葫芦口’又慢慢走进一头狼,跟着又是一头。 一群狼! 一头一头的狼鱼贯而入,悄无声息的井然有序,它们显然是跟在暗影豹身后来的,双方竟然没有发生冲突,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楚大哥,快走啊!” 刘小雅看得心惊,可是楚越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缓缓往旁边退去。 “走不了了!” “怎么……” 刘小雅话刚出口,就生生咬断了半截,她发现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也来了凶兽。 这条峡谷显然是相通的,两边有凶兽出入,本来很正常,可是他们现在夹在中间,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两人已经退到了崖壁,退无可退,只好往中间水洼处退去,看着不断从两头缓缓走进来的各种凶兽,实在惊骇无比。 暗影豹,风狼,碧玉蛇,铁甲犀……各种各样的凶兽,他们有的认识,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就好像是凶兽界的聚会。 这种场面,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怎么这么多凶兽?” 刘小雅小脸煞白,她知道就算楚越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挡住如此多的凶兽,而且这里根本就是绝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都逃不了。 “不知道!” 楚越脸色凝重,面对这么多凶兽,他虽然全神戒备,却也根本就不敢有敌意的动作,生怕引起它们的凶性大发,自然更遑论主动攻击了。 各种凶兽鱼贯而入,数量越来越多。 两人已经退无可退,被逼至中间最宽阔处,背贴着崖壁,只觉后背一片冰凉。 “楚大哥,怎么办?” 刘小雅全然没发现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别怕,情况好像比我们想的要好那么一点!” 楚越虽然心中也是没底,却依然并无半点慌张,当然,他也并非是一点都不害怕。 “好哪……一点?” “它们好像都没什么攻击性,你看,如果它们真要攻击我们的话,首先它们自己就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和平相处!” 楚越低声道。 各种凶兽进入峡谷之后,速度就都放慢了,既不相互攻击,也没什么敌意的样子,只是泾渭分明,各据一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万一它们攻击我们呢?” 刘小雅半缩在楚越身后,慢慢探头看一眼,然后又缩回去。 “应该不会,嗯,至少暂时不会!” 楚越也不敢确定,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他们两人站的这个地方,后面是峭壁,左边挨着就是一群风狼,右边是一头巨熊般的凶兽,前面则盘踞着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巨蛇,都保持着距离,显然也是默认了他们占据的位置。 见周围凶兽果然如楚越所说,显得很安静,刘小雅也慢慢的放下心来。 “楚大哥,你说,它们都跑这里来做什么?一路上那么多的骨头,难道它们不怕吗?” 刘小雅惊魂稍定,好奇心又起。 “凶兽和人不同,特别是低阶凶兽,它们的一切行为,大多由本能支配,冒险跑到这里来,我想不外乎就和吃喝,或者能增强它们实力的东西有关系!” 楚越猜测道。 “你是说,它们都是跑来这里喝水的?” 刘小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越摇头道:“也许是,不过,就算是喝水,也肯定不是只喝水那么简单!” 刘小雅听得有些绕,好容易才想明白:“难道这里的水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楚越道:“这里能长出这么多的七星茶树,本身就很特别,就算水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不是很正常?” 刘小雅茫然:“好像是哦!” 峡谷中这片地方,宽不过十余丈,长也不过里许,看起来也不算小,可是各种凶兽陆续到来,才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将这里塞得密密麻麻。 但它们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拥挤,中间却始终留着一条路供后来的凶兽通行。 而且,这些凶兽之间等级极其森严,占据的地方也并非是随便选择的,而是按实力来划分,越靠近水洼的地方,凶兽就越是强大。 有后来的强大的凶兽过来,弱小的就会自动让开退后。 像他们旁边的邻居,就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已经连续换了几波了,最开始的那群风狼,早就被挤出了‘葫芦口’。 “楚大哥,他们既然都不攻击我们,那现在就出去吧?反正它们也留出了一条路!” 刘小雅悄声道。 “外面那么多凶兽,在这里它们看起来是不会主动攻击,但是如果我们走出去,那就难说了!” 楚越暂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索性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其变。 “那我们难道就等在这里吗?” “暂时是这样!” 两人正说话,凶兽突然一阵骚动。 “怎么了?” 刘小雅伸长了脖子,可是现在峡谷中到处都是凶兽,其中还不乏身材高大的家伙,以她那小巧的身子,哪里能看得清。 “应该是又有什么凶兽过来了!” 楚越自然也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怎么还是看不见呢?” 刘小雅实在是有些好奇。 因为骚动已经从远处慢慢的蔓延过来,而且他们虽然看不见到来的是什么凶兽,却看得见那凶兽经过处周围凶兽的反应。 所过之处,那附近凶兽居然都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弹。 到底是什么凶兽会有如此威势? 她想着就往前走了几步,只顾着看,差点就踩到前面的大蛇的尾巴。 “你别急,它反正是会走到前面来的!” 楚越将刘小雅拉回来。 来的凶兽都是按实力站位,越强的,就越靠近水洼,这头凶兽就看这架势,也肯定是会跑前面去的,这里又是四周高中间低,到时候自然会一目了然。 “来了,来了!” 刘小雅垫着脚,就见前面一片凶兽已经匍匐在地上,等看清那头凶兽,不禁惊呼:“好大一只乌龟,咦,是它!”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乌龟,龟壳就足有丈余方圆,正慢慢的爬过来。 而它的背上,还趴着一只青色的鸟,不时的啄一下羽毛,看起来悠然自得。 “楚大哥,你看是那只鸟吗?” 刘小雅问的,当然就是他们杀银丝蛇的时候遇到的那只青色小鸟。 “应该是!” 楚越微微点头。 当时两人对那只鸟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都印象深刻无比。 而且,以那只青色小鸟能轻易猎杀银丝蛇的实力,也确实配得上如此威势。 至于那只乌龟,楚越虽然认不得是什么品种,体型看起来倒是大的有些惊人,但是却看得出它实力很普通,显然就是被青色小鸟找来的座驾。 一只速度快如闪电的凶兽,找一只速度如此缓慢的座驾,听起来实在是像一个笑话。 听到刘小雅的声音,那只青色小鸟转头看了过来,眼中闪动着人性化的目光,看见两人一顿,然后就自顾自的啄羽毛去了。 就这么随便的一眼,刘小雅就陡然觉得心中猛的一跳,好似被巨鼓惊了一下,不禁骇然收声。 “这只小鸟好可怕!” “天地之间总会有些异类,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黄阶凶兽!” 楚越也有同感。 巨龟爬到水洼前面,便停了下来。 青色小鸟从乌龟背上跳下来,抖了抖羽毛,就站在水洼的边上,然后看着水面上,转来转去的,竟似顾影自怜。 它自顾自的在水洼边照着,周围的凶兽却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弹。 它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么多凶兽大老远的跑来,肯定不是为了看一只鸟在水边照着玩,哪怕这只鸟特别强悍。 “楚大哥,地上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刘小雅看着地面,面带疑惑。 她话音未落,地面又震动了一下,这次就明显多了,根本不必楚越回答她。 然后,又是一下。 先前地面震动的两下就好似是预警,下一刻,两人就感觉脚下轻微而快速的震动了起来。 “地震了吗?” 刘小雅吓得顿在地上,双手乱抓。 “应该不是!” 楚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如果是地震,这些凶兽应该早就跑了,你看它们可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四周的凶兽感觉到地面震动,却都毫无反应,显然是不止经历了一次,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地面的震动并不强烈,但是未知是最令人害怕的东西。 饶是楚越镇定如恒,并且也知道应该不会有危险,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惊恐来。 人最为依赖的就是大地,离开了地面,根本就无法生存,因此才有脚踏实地这个词语。 震动一直持续,过来片刻,那水洼突然就开始冒泡,咕嘟咕嘟的响着,就像是被烧开的水。 接着就有水从那水洼的地下浸出来,水面开始上涨,水不但多而且速度极快,不过片刻,那低矮的水洼已经装满,水面就开始向周围扩散。 而且那水有些奇怪,看起来颜色发白,就像是稀释的牛奶。 “好浓郁的天地元气!” 随着地下‘水’涌出来,楚越就发现周围的天地元气逐渐变得浓郁起来,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同时,周围的凶兽也不自禁的开始骚动起来,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不对,这不是水! 难道是灵石钟乳? 楚越猛然一震,他之所以知道这种天地奇珍,并不是因为它在这个世界已经广为人知,而是因为曾经有人说这东西对小夭的身体极有好处! 青色小鸟看见‘水’冒出来,优雅的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低下头去,轻轻一吸,就见那水面骤然降低了一分。 它再低头一吸,水面又降低了一分。 那水洼虽然不大,可是也有丈余方圆,它这三口,少说也喝下去了数百斤的水。 “那小鸟居然能喝这么多水?” 楚越看得目瞪口呆,刘小雅也张大了嘴。 青色小鸟不过低头三次,水洼中的水居然就少了至少一半,关键是,这时候地下已经再没有白色的水冒出来了! 它喝完之后,又抖抖羽毛。 这时候不远处一头巨熊突然咆哮一声,直立大步窜出,就往水洼冲过来,显然是不服气青色小鸟的专横,想要起义了。 青影一闪。 巨熊轰然倒下,头顶一个窟窿,鲜血狂喷。 青色小鸟再次出现在水洼边上,口中叼着巨熊的血丹,转头一甩,旁边的巨龟探头接住,一口就吞了下去。 骚动的兽群顿时再没了动静。 青色小鸟慢条斯理的理顺了羽毛,这才跳上巨龟,清亮的鸣叫一声,巨龟就趴在水洼边猛吸了一口,它爬的速度不快,可是喝水这一下却是快如闪电。 只不过巨龟体型虽大,反而喝得不足小鸟的十分之一,而且它也不贪多,喝了一口之后,立刻就转身驮着青色小鸟从来路上向外走。 “我们也走!” 楚越看着慢慢离开的巨龟,低声道。 “啊?” “跟着它们走,应该没问题的!” “可是,那只小鸟好像很凶啊,要是它……” 看着它刚刚轻易就击杀了一头巨熊,刘小雅兀自有些心惊,要是它向他们发动攻击,只怕连反应都没有,脑袋就多了个窟窿了! “它对我们好像没什么敌意,而且,再不走的话,一会只怕就真走不掉了!” 楚越带着她慢慢绕过地上密密麻麻的凶兽,尾随青色小鸟,现在这种情况,自然就顾不上什么七星姹阴果了。 第二二五章 水源旁的杀机(三) 周围无数的凶兽都呆在原地,没有一个擅动,楚越和刘小雅两人不断移动,虽然尽量想要不引起注意,依然有些显眼。 不过,虽然有不少凶兽眼露凶光,却没有一个妄动。 显然是慑于青色小鸟的威势,再加上刚刚那头被击杀的倒霉巨熊,更是有一种杀鸡儆猴的特效。 楚越就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冒险一试。 反正只要青色小鸟对他们的动作不做什么反应,其余的凶兽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巨龟走的看似缓慢,可因为体型巨大,还是相当于普通人的正常行走速度。 两人在凶兽群中左拐右转,好容易绕到水洼边那条凶兽专门留出来的通道,虽然只区区十余丈,但是周围群兽环视,还是不得不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刘小雅跟着楚越,看见有些凶狠丑恶的凶兽,根本不敢多看,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所见到的凶兽,简直比她这几年来所见过的加在一起都多。 眼看走到了水洼边,总算有惊无险。 “站这别动!” 楚越突然轻轻拍拍刘小雅,然后转向水洼靠过去。 他这一动,周围凶兽立刻就骚动起来,特别是靠得近的,有的甚至已经有了发动攻击的征兆。 “楚大哥,你做什么?” 看着他慢慢靠近水洼,刘小雅大急。 这些凶兽围着这里,显然就是为了水洼中突然涌出来的白色水液,青色小鸟先行享受那也就罢了,凶兽的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实力决定一切。 可是在这些凶兽眼中,眼前的这个人类,显然不可能和那只青色小鸟相提并论。 楚越尽量放慢了脚步,几乎完全收敛心中戒备,张开双手,表示自己绝无敌意,向水洼边的那颗枯树走去。 他向水洼靠近,并非是想要去取里面疑似‘灵石钟乳’的白色液体。 看见他的动作,周围凶兽气势稍歇。 它们都已经颇具智慧,聪明的甚至可能不逊常人,自然能明白楚越的意思,可是它们不动,主要还是因为那只青色小鸟突然又叫了一声。 青鸟的叫声是什么意思,楚越自然不知道,但是看那些凶兽的反应,他就知道又赌对了。 走到枯树边,楚越蹲下,飞快的围着大树绕了一圈,然后又慢慢的退开。 虽然知道水洼中的乳白色液体是好东西,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下,他肯定不能再因为贪心去冒险,万一惹怒了兽群发动冲击,那后果不堪设想。 “走吧!” 楚越快步向前,在青色小鸟的默许下,他自然不必再战战兢兢。 “难道那颗树下有什么东西?” “先出去再说!” 楚越拉着刘小雅,大步跟着巨龟,低声道。 他不明白这青色小鸟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帮他们两人! 难道是传说中的灵兽? 灵兽说起来其实也算是凶兽的一种,但是从古自今,人类就从未将它们视作凶兽,而是单独的分出来。 因为灵兽乃是天地的宠儿,据说它们不但寿命悠长,而且一出生就具有不逊于人的智慧,随着实力的增长,智慧也随之增加,成年之后甚至不逊色于最出色的人类智者。 比如说传说中的龙、凤、麒麟等,就都是灵兽。 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诸多伟大的武者身边都不乏灵兽的身影,这就更增添了它们几分神秘的色彩。 不过,灵兽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诞生的。 在外面真正的大世界,灵兽都难得一见,何况是武者创造出来的这小洞天? 且不说小洞天根本不可能诞生出灵兽,即便真的出现了,那么它成长所需要的天地元气,直接就能将整个小洞天拖垮,不必多久,就会直接湮灭在虚无的空间。 这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这只青色小鸟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那眼神动作,以及难以揣测的隐含的意味,无不显示它绝非寻常凶兽,不是灵兽会是什么呢? 两人跟着巨龟,亦步亦趋,所过之处,群兽蛰伏,颇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他们刚刚进入狭窄之处,就听见后面群兽咆哮,呼啸大叫声不绝。 显然,在真正具有压倒性实力的青色小鸟离开之后,里面的凶兽彼此间不可能再和睦相处,为了增强自身的实力,已经开始了争抢。 弱肉强食,乃是自然界的不二法则! 唯一还让楚越觉得疑惑的是,峡谷入口的狭窄通道上那些累累白骨,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开始他还以为是这只青色小鸟所杀的,可是现在看来,它并不嗜杀,就算刚刚杀了一头凶兽,也根本不吃它的血丹,显然是有些看不上。 估计它能入眼的,也只有像银丝蛇这种变异的凶兽了。 难道说那峡谷中还有另外一头厉害的凶兽? 那也不应该啊,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若是真有一头堪比青色小鸟的强悍凶兽,刚刚它又怎么不可能任由青色小鸟堂而皇之的来去? 难道说是那头凶兽不及青色小鸟,却又远胜其他凶兽,所以待青鸟离开之后,它才现身出来? 可那种地方,地下全是坚硬无比的岩石,那水洼下面虽然能浸水上来,可是它本身就不大,而且清澈见底,也就一些细缝罢了,根本就没有可以躲藏凶兽的地方。 想不明白! 楚越虽心中疑惑,脚步却丝毫不见迟缓,自然更不可能再回头去满足一下这挥之不去的好奇心。 这次任务可以说已经圆满完成,他不会再做无谓的冒险。 七星姹阴果,已经到手了! 最后他冒险走到那株将要枯死的七星茶树下,就是因为看见那巨龟在等待青色小鸟喝水的时候,探头探脑的偷偷在树根扒拉,好像吃掉了像果子样的东西。 一棵树,结的果子会在根上,这恐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楚越当时也不敢确定,但是既然看见了机会,他自然要试试,没想到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两颗,很显然,要不是当时巨龟不敢移动,根本不可能有剩余。 “这只乌龟爬的好慢!” 巨龟速度不快,看起来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的刘小雅看得心中烦躁,只恨不得拿鞭子抽它。 一路出去,犹自还有疾奔而来的各种凶兽,显然也是来‘喝水’的,但是看见青鸟,无不俯首帖耳,蛰伏在地上等它们过去之后才敢站起继续向前。 “没办法,要不怎么叫龟速呢?” 楚越也同样有些心急。 因为他总觉得马上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是,他现在既不可能超过去,也不可能真的拿鞭子驱赶巨龟,无可奈何之下,只希望这段路程不要那么长。 不过,他话音刚落,前面的巨龟就陡然加快了速度,四条短腿,像是被飓风鼓动的风车般飞快的划动起来,地下碎石飞起,瞬间就跑出了数丈! 两人顿时呆住。 “……哈哈,这龟速还不错哦!” 刘小雅愣了之后,立刻大喜,反手拖着楚越就往前冲。 楚越却脸色微变。 他们身后的峡谷中,突然隐隐传来群兽密集的叫声,此起彼伏,与刚刚争抢的声音迥然有异。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们现在也无暇关心,巨龟陡然加快,正好顺了他们的意。 片刻之后,两人再次看见天空刺眼的太阳。 虽然进出不到一个时辰,可是刘小雅却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不禁仰头闭眼,然后长长的呼吸了口气,一副舒爽至极的样子。 “咦,那只青鸟呢?” 就她抬头一个呼吸的时间,巨龟又跑出了数丈,可是那头一直伏在它背上的青色小鸟,却突然间就消失了! “飞走了!” 楚越斜望着天空,脸色有些奇怪。 刚刚青鸟飞走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像是一扫而过的顺便般,可是楚越却看得十分清楚,那一眼中带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意味。 “啊?” 刘小雅吃惊,然后又有些失望,道:“那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去给它道谢呢,上次杀银丝蛇的时候它就帮了我们一次,现在又帮了一次,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快就走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 刘小雅心思单纯,不可能想那么多,何况对方还是一头鸟。 可楚越却不然,他向来不惮以最险恶用意来揣摩人心,如果是一头普通的鸟,那他当然也无所谓,可是这青色小鸟显然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放心吧,既然见了一次,又见了二次,那见第三次的机会也就大的多了!” 楚越看似淡然的道。 “啊,那就好!” “走吧,就算要看,我们也得离远一点看!” 峡谷中的凶兽的叫声已经越来越近,显然都正往外面冲出来。 只不过,这峡谷如此狭窄,前面那段路,最宽也不过三丈,如此多的凶兽而且不乏体型巨大的,要想一起蜂拥而出,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可想而知。 两人迅速的远远退开。 少顷,峡谷出口就涌出凶兽群来,此时也不分什么种群天敌,实力强弱,全一窝蜂的涌出来,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 不过看它们的样子,它们不像是洪水,而是它们身后就像是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不是像,应该就是有凶兽! 这期间自然也有被踩的,也有发怒撕咬身边凶兽的,但是主要还是以逃跑为主,居然完全没有一只凶兽想反身回去拼命。 到底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楚越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却始终没有答案,现在也许就能解开了。 “这些凶兽难道发疯了啊,怎么会怕成这样呢?” 刘小雅捂着小嘴,看见奔腾而出的密密麻麻的凶兽,急急似丧家之犬,形状狼狈至极,她看得又是惊奇,此时再无危险,又是想笑。 “怎么可能一起跑这里来发疯?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可是凶兽反而不会!” 楚越轻轻摇头。 峡谷里面大,口子小,就是一典型的葫芦谷,要猛进猛出的,进去不见得容易,出来同样极具难度。 这个时候,后进去的反而占了便宜。 当然了,后进去的说不定根本就连水都没喝上,想沾好处的目的都没达到,反而还白冒险一趟,也说不上是便宜,唯一的好处,恐怕也就逃命的几率比较大而已。 峡谷中凶兽的叫声越来越响,有的怒吼,有的急躁,可是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无比痛苦而凄惨的声音。 楚越和刘小雅自然听不懂凶兽的叫声,但是那声音中所表现出来的痛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它们似乎并非只是害怕,而且还是那种害怕到极致的害怕,同时还有一种真正的痛苦,就像它们正受着一种难以想象的残酷的酷刑! 凶兽不断从狭窄的峡谷中挤出来,大多都是打着滚出来的,好在这些家伙皮粗肉厚,比起人类武者都要强大不少,自然也不会因此丧命。 “楚大哥,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在追它们啊?” 刘小雅虽然听得也有些心惊,可是现在他们安全了,看戏的对象又是一群凶兽,自然毫无心理负担,因此在去掉担心之后,好奇心又上来了。 “看着也许就知道了!” 楚越目不转睛的盯着峡谷。 以他的心性,其实本不该有这种不必要的好奇心的。 很显然,能令如此多的凶兽亡命而逃的,肯定是极其强大的凶兽,万一被它发现了两人,并且发动攻击的话,那无疑的非常危险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灵觉偏生又毫无反应,并无丝毫对危险感知的回馈。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这个凶兽是远远超过了他灵觉感知的强大存在,要么就是真的没有危险。 两种可能性都表示着,不管他们离开与否,对他们的安危影响都不大。 “看着?可是要是万一不出来呢?” 刘小雅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她平时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安静的小姑娘,但是在楚越面前却不是,不但单纯,而且还傻! “不出来就不出来,我们总不能还要跑进去看吧?” 楚越玩笑道。 过了近半个时辰,峡谷中才再没有凶兽跑出来,两人精神一振,目不转睛的盯着峡谷口,期待着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凶兽。 第二二六章 人去楼空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呢?” 刘小雅奇道。 先前群兽奔腾的时候,不但有它们跑动的声响,尖利的叫声,凄惨的吼声,还有地面一直在轻微震动发出的轰隆声。 然而现在峡谷中除了风声,却再无其他的声音,一切平静如初。 “再等等!” 楚越也有些不确定的道,然后拿出两枚果子递给刘小雅:“看看,这是七星姹阴果吗?” “嗯……应该是吧!” 刘小雅有些激动的接过来,她这时候才想起他们来这的目的,反复看了几眼,然后点头确认。 “两颗够吗?不过也幸好那巨龟脖子短了点,否则只怕这两颗也没有了!” “够了,够了,谢谢楚大哥,要不是你发现,谁能想到七星茶树的果子居然会长在地下啊?” “要不是看见那巨龟的动作,我也发现不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又能想到呢?” 一般来说,只有草茎类才会在地下长出果实,而树木结果都是长在枝头上,七星茶树如此之大,谁会往这方面想呢。 以往发现的人显然都三缄其口,除了最亲近可信的人,只怕不会透露半个字,这样一来,就算有人看见七星茶树也很难找到七星姹阴果,何况结的果子又极其稀少。 “是啊,不过也幸好有你,我要是一个人的话,肯定也发现不了的呢!嗯,现在得到了一,二……嗯,还差三种东西就齐全了,呀,好快啊!” 刘小雅掰着手指头计算,然后惊喜的叫出声来。 “这两件东西到手都有运气的成分,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楚越笑,泼她凉水。 刘小雅毫不在意,摇晃着脑袋:“不管怎么来的,只要得到了就好了啊,而且我来了三个月才得到一件,这才几天呢,就有了两件,我还以为会在这里面呆一辈子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楚越无语,暗想你自己根本就不上心,把心思都花在寻找调料上面了,能完成任务才怪。 刘小雅低头脸红。 又等了近一刻钟,刘小雅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道:“楚大哥,不如咱们……再进去看看?” “走!” 楚越说着,已经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往峡谷走去。 “啊?” 刘小雅想不到楚越突然这么干脆,她本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毕竟跑去看一下,很可能什么都没有,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遇到能让群兽亡命的凶兽,那两人可能就葬身于此了。 而且,楚越刚刚还开玩笑似的说不出来就进去,这当然是反话,这言犹在耳,却突然就改变了注意,实在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我,楚大哥!” 刘小雅快步追上去,奇道:“你开始不是说要赶紧离开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了注意了?” “不是你说要进去看吗?” “可是……”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咱们就回去?” 楚越作势欲止,刘小雅连忙道:“谁说不想去了,我是想去,可是,哼,我知道你其实也想去,不然的话,你才不会跑这么快呢!” “呵,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刘小雅撇撇嘴,暗想我又不是傻子,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还能看不出来? “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想进去看?” 楚越不答,反而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我?” 刘小雅微微一愣,道:“我就是想去,还有什么为什么啊?” “那我也是!” 楚越一本正经。 “……哼!”刘小雅满脸不信,“不说就算了!” “这是什么话?”楚越笑,“你能就是想去,难道我就不能有好奇心?” 刘小雅偏头想了想,道:“也是!” 居然就这么信了。 楚越见状不禁暗自苦笑,这小丫头未免太过好骗了,这种无厘头的理由,她居然也信,自己也是对她没什么不轨之心,否则将她卖了只怕她还高兴的帮忙数钱。 这丫头,以后指不定会吃多少亏! 不过,这一次他还真没骗她。 他开始确实并没有再次冒险的打算,他虽然自信却并不狂妄,能令无数凶兽退避的存在,绝不是他和刘小雅所能对抗的。 虽然说这是黄阶凶兽活动的区域,不应该有那种逆天的存在,可是有那只青色小鸟的先例,难道就不能有第二个? 可奇怪的是,自从到了这个峡谷之后,楚越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危险的感觉,不管是那成群的凶兽,还是神奇的青鸟,还是这未知的诡异存在。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缥缈的‘清灵之气’,可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这座高山,这还只是可能,而且还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能不能找到十有八九都要看运气。 所谓奇物有奇像,这个峡谷如此怪异,是否会和‘清灵之气’有关系呢? 楚越正是想到这一点,才决定再入峡谷。 虽然知道机会渺茫,而且他有很强烈的感觉会一无所获,但是总还抱着一丝侥幸。 “小心点!” 再次进入幽暗的峡谷,比之先前,刘小雅心中又多了几分好奇、激动、害怕、紧张。 峡谷内并无什么变化,除了地上又多了几具枯骨。 一路前行,两人很快又来到那处葫芦形的山谷。 七星茶树影影绰绰的分布在其中,水洼的水位又恢复到他们最开始看见的位置,整个山谷空无一兽。 除了地上某些地方出现了被凶兽踩踏的碎石,以及零碎的残枝断叶,一切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 那么多的凶兽,在这里横冲直撞了那么久,居然连一棵树都没有撞倒下! “刚刚真的有那么多凶兽在这里吗?” 刘小雅揉了揉眼睛,显然也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见的一切! “你刚刚不也看见了?” 楚越叹气道。 “可是……” 刘小雅说不出话来。 他们刚刚在外面听见峡谷中凶兽争斗,然后害怕逃跑,那架势显然都拼命了,那种情况之下,难道它们还能顾得上避开这些七星茶树? “那追赶那些凶兽的东西,又到哪里去了呢?” “既然不在,自然是已经离开了!” 不是废话么? 刘小雅嗔怪的看了楚越一眼:“可是我们分明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出来过啊,难道根本没什么东西,那些凶兽都见鬼了吗?” “也说不定!” 楚越居然点了点头。 刘小雅本随口一说,见他居然认同,心中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恰一阵风吹过,只觉后背似乎有些微微发凉,好像有人在脖子上吹气。 “呀!” “怎么了?” 楚越闻声一愣,看她样子,随即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有鬼吧?既然怕还说?你别忘了我们只看住了一个出口,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呢,说不定它就从那边离开的呢?” “谁让你吓我了!”刘小雅脸一红,随即又问:“你说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啊?” 楚越不语,只是围着水洼,慢慢转着圈。 毫无疑问,一切怪事的根源就在于从这个水洼中涌出来的白色液体,不管是不是‘灵石钟乳’,它的下面有古怪是肯定的,否则不可能有这种奇珍。 而且,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先是地下开始震动,震动结束之后,这一切就结束了,显然也是有着固定的时间,否则那些凶兽不可能那么准时的齐聚于此。 那么,地下到底会有什么呢? 噹! 楚越猛的一刀落在地上,一声巨响中火花四射。 果然! 看似普通的地面,居然坚逾金铁,他这一刀虽然没出全力,可就算是生铁也会被劈出一道深痕,这地上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印痕。 “楚大哥你做什么?” 刘小雅见状吓了一跳,再看地面,又有些吃惊:“这么硬的石头啊?” “走吧!” 楚越收刀,轻轻摇摇头,然后就转身往谷外走去。 “走?” 刘小雅大感不解,追上去:“可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啊,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楚越道:“看也看不出来了,不管它是什么,显然已经不在那里了,就算要看,也只有等下次再来了!”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楚大哥,难道你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刘小雅有些语无伦次。 楚越摇摇头:“不太确定,到时候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天黑之前还得赶去和燕兄会和!” 刘小雅不乐意:“我们干嘛非得要找上他一起呀?” 楚越笑道:“就算不和他一起,也得当面打个招呼不是?走吧!” 刘小雅为何不喜欢燕无伤,楚越一直弄不明白是为什么。 在他看来,燕无伤大气豪爽,虽然有些心机却并不掩饰,属于那种就算用谋也是用阳谋的人。 当然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外人是很难干涉,特别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更是很难改变。 既然她不喜欢,那就找个由头和燕无伤分道好了! 相较之下,刘小雅自然要亲近些,他当然没必要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燕无伤而委屈她。 一路无话。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赶到了与燕无伤约定的红叶树下。 “这里发生了什么?” 刘小雅吃惊的道。 他们看见的除了红叶树满地狼藉外,并无一个人影。 被他们选做坐标的这株红叶树很大,至少三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枝叶浓密,高达数十丈。 可是现在这株红叶树的树干上伤痕累累,还被劈开一块,枝叶更是满地都是,显然有人在此地大战了一场。 “看这痕迹,应该是燕兄留下的!” 楚越查看巨树树干,上面有刀痕,也有剑痕,甚至还有长鞭抽击留下的痕迹,从留下的痕迹上看,除了燕无伤,应该还有三个人。 “那个疯子又和人打架?” 刘小雅撇嘴,她最讨厌那种战斗狂人,整天都将打架的事情挂在嘴上。 楚越摇头道:“恐怕不止是打架那么简单!” “啊?” “看样子,燕兄的对手至少有三人,而且对方极为不凡,他应该是在拼命了!” 楚越看着周围留下的痕迹,脸色越来越是凝重。 “怎么可能?” 刘小雅亲眼见过上次燕无伤和楚越两人的对战,虽然交手不过三招,双方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他的实力强大,却是毋庸置疑。 能让他拼命的敌人,厉害也可见一斑!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刘小雅虽然不太喜欢燕无伤,可是本身善良,这里的场面一看就知道战斗异常激烈,再听楚越说的凶险,不自主的关心他的安危,一时间也忘记了他们都是刚刚才来。 “说不准!” 楚越眼睛循着痕迹,脚步移动,一边指着地上:“不过,看留下的这些痕迹,他应该是脱身了!” 刘小雅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这里也没有血迹,开起来他应该也没有受伤!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他吗?” “走!” 楚越点头。 他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对于武者来说,有的时候,受没受伤和有没有血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燕无伤的‘留行刀’天下无双,善于借势用势,本身就是那种不惧群战的战技,人越多,他就越有势可借,攻击也就越是强大,更显得如鱼得水! 而且他的战斗风格也是大开大合,若非遇到真正难以抵挡的敌人,岂会逃走?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现在跑哪里去了呢?” 刘小雅有些焦急的道,不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可是知道一个人有危险不去救,那又是另一回事。 “这边!” “你怎么知道是这边呢?” 刘小雅跟在楚越身后,即便这个时候,她依然还是想要什么都弄明白。 “很简单,他们一路打斗留下的痕迹,我们跟着过去就行了,小心点,他们既然能令燕兄遁走,显然不可小觑!” “嗯!” 楚越交代道:“一会找到他们之后,若是还有战斗,切记我先出去,你藏在一边,等我动手的时候再动手,明白?” “好!” 刘小雅脑袋像小鸡啄米。 第二二七章 三才阵 楚越脸色冷静如水,脚步如飞。 一路上留下的痕迹在刘小雅眼中或者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在他眼中,就和拿着导航一样清楚。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前世他就是追踪的大行家,不管是原始丛林,还是繁华都市,鲜少有他追踪不上的,今生更是将十余年的逃亡,循迹追踪这种技巧已经登峰造极。 当然,这一行人也根本就没有刻意的掩藏行迹,大概他们也没想到燕无伤会和人约定在此地相会。 “楚大哥?” 一直走了近半个时辰,两人谁也没说话,刘小雅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 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看出些痕迹,可后来她完全不知道楚越是凭什么找准方向,他好像根本就没仔细看过,完全是随便选的路,若不是对他极度信任,她早就开口了。 “噤声!” 楚越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刚刚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嗯!” 刘小雅吓了一跳,眨眨眼不明所以。 “那好,你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不远,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可是……我们难道不先制定计划吗?” “情况未明,何况临时战斗瞬息万变,哪来什么计划?总之,你等我的信号再行动,明白了吗?” “明白!” 刘小雅眼神中有些兴奋,用力的点头。 楚越见状暗自好笑,这小姑娘终究还是太过单纯,她居然完全就没问他会发出什么样的信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当然也不点破。 因为他也没打算让她真的过去,只是寻个借口让她留下而已。 以刘小雅的战斗经验,单打独斗还勉强,若是陷入混战,而且对方又是久经战斗的高手的情况下,她很可能就会受伤甚至殒命,那绝不是楚越愿意看到的。 “那我走了,你小心藏好!” 楚越再交代一句,这才转身没入树林。 山石林立,因为地面泥土较少,所以树木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只是地上各种杂草兀自顽强的生长,石头上但有一点缝隙,就能落地生根。 看来就在前面了! 嗅着残留的淡淡气味,楚越逐渐放慢了脚步。 他们追过来这一路上,留下的战斗的痕迹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再看不见打斗的迹象,显然都是在全力奔跑。 武者一旦晋级先天,内外相通之后,自然就会收敛气息,控制毛孔,错非在全力之下,又怎么可能会留下气味? 楚越略一打量周围,就身形一转,他并未顺着燕无伤等人留下的痕迹追踪过去,而是往斜刺里打算绕过去。 因为,现在他是顺风,这么贸然过去,说不定就会被风带过去气味而暴露。 自身的气息可以收敛,但是身上带的东西总难免会有些气味,却不可能让它消失,虽说这样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极小,可是小心无大错,绕一个弯也不废什么时间! 少顷,楚越绕过树林,就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便放慢速度潜行过去。 前面是一方宽阔的断崖,燕无伤手持长刀,他身后一步之遥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对面三人分三个方向成品字形,将他出路全部封住。 “……燕兄,难道你真的宁死不说?” “嘿!方东,明人不说暗话,就算某家说了,难道你们今日能转身就走?” 燕无伤大笑。 听到笑声,楚越就不禁眉头微动,看来燕无伤不但受了伤,而且比他预料中的伤的还要重。 看来麻烦了! 能将燕无伤击伤,而且还逼得逃无可逃,这三人的实力只怕任何一个都和他相差仿佛。 楚越虽然自信,却也同样清楚的很,他就算比燕无伤强些也有限,这三人能将燕无伤打得亡命而逃,他上去恐怕结果也差不了多少! “燕兄说笑了,你我都知道答案的,何必明知故问呢?”对面那叫方东的青年淡淡的道。 “哼!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某家又何必要说给你们听?” 燕无伤冷笑。 方东按住腰间长刀:“留行刀乃无上战技,当年燕凌风倚之纵横天下,那是何等威势,你既以燕家男儿自居,难道就忍心看它在你手中断绝了传承?” 燕无伤看了他半晌,突然叹气道:“方东啊方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 “岂敢,比起燕兄你,在下可就差远了!” 方东泰然自若:“而且,留行刀固然厉害,‘三才阵’却是专门为对付这类战技所创,你现在面对我们三人可以说一点机会都没有!” “三才阵算个屁,也就现在用用。今天你们能占点某家的便宜,不过就是仗着人多,若是某家悟透留行刀的真意,你们不过就是土鸡瓦狗!” 燕无伤大是不屑。 方东点点头:“不错,我们兄弟这最简单的三才阵确实只能对付先天境武者,可是你不是还没入微么?” “大哥,和一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说那么多做什么,杀了了事,这次若是再让他脱身,往后只怕就更难找到他了!” 左边的青年男子看着燕无伤,毫不掩饰眼中杀机,右边的青年没有说话,但是眼中也是恨意滔天。 燕无伤一眼扫过,道:“方北,你还是如此性急,你和方南同胞双生,为何性情却差距如此之大呢?” “大哥?!” 方北狠狠的盯着燕无伤,口中大叫。 “也罢!” 方东缓缓提起手中长刀:“燕兄,既然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我说了难道你就信?” 燕无伤眼中闪动着讥诮之色,长长的斩马刀也同时扬起:“多说无益,还是动手吧!” “为什么?” 方东却不急着出手,凝视着燕无伤,一字一顿,这三个字咬牙切齿般吐出来,双眼似要燃烧起来。 燕无伤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古怪之色,却并不说话。 “为什么?” 燕无伤依然无语,紧紧的抿着嘴。 方东咬牙道:“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 燕无伤突然冷笑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世上天天都有人被杀,某家一时兴起,就杀了两个人而已,这又有什么稀奇的?” “畜生!” 左边的青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大哥,动手吧,这就是个疯子,他现在自己都亲口承认了,难道你还不信?” 方东身躯微微颤抖,长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好一个一时兴起,嘿嘿,燕无伤,你杀自己的亲娘我们兄弟管不着,可是你万不该将我们的娘也杀了,既然你不愿解释,那我们也给你个痛快吧!” 杀自己的亲娘? 远处的楚越听了也不禁吃了一惊,如果方东所言属实,那他可就是大大的走眼了。 “动手!” 方东一声轻喝,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燕无伤的留行刀本就借势而起,讲究后发制人,而且后发先至。 因此,方东三人身形方动,气势才起,已然被他顺势借走一部分,斩马刀也随之斩出。 留行刀! 方东兄弟三人一动手,楚越就微微一愣。 原本他以为这三人能将燕无伤逼至如此境地,各人实力肯定不会比燕无伤差,可是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那么回事。 三人之中,以方东修为最高,比起燕无伤却还是差了一线,方南方北相差仿佛,实力又比方东逊了一分。 这样的实力,竟然能让燕无伤不战而退? 不过,下一刻楚越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方东一刀斩出,看起来平平无奇,方南、方北同如此,只是因为站位以及自身实力的关系,才导致方向和速度略有不同。 可就是这平平无奇且参差不齐的三刀,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轰! 三刀刀芒汇聚,立刻就变成了一道巨大的刀芒,不但气势陡然增长数倍,速度力量也几何级的增长,猛然撞上燕无伤的刀锋,轰然炸裂开来。 留行刀本来最擅借势,可是这三刀汇聚之后,俨然浑然一体,根本借无可借,此消彼长之下,胜负立分。 方氏兄弟身躯晃动,连退数步,随即站稳。 燕无伤落地之后连退十余步,脸色苍白,‘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好厉害! 三个人,三柄刀,这完全不是一加一再加一的效果了,加起来恐怕还得翻倍,否则燕无伤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击溃。 楚越看得暗自心惊,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后果,本待看情况再出手,可是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燕无伤就已经再次受伤。 这就是方东口中的三才阵? 还是某种合击的战技? 不过,不管是那种,反正楚越是第一次见识。 但是,很快就第二次了。 方氏三兄弟一刀之后,站定身形,立刻又是一刀,几乎一模一样。 呜! 一枚箭矢突然破空而至! “有人!” 方家三兄弟心中吃惊,手上顿时慢了半分。 燕无伤奋起余力,斩马刀再次斩出。 留行刀有进无退,有攻无守,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依然还在进攻! 噹! 刀锋再度被拦下。 燕无伤倒跌出去,勉强站起,以长刀拄地。 “哪位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方东转身看着树林。 楚越自林中走出,手持长弓,站在边缘,却并不靠近。 方东打量,眼中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出来的会是一个看起来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 “楚兄?你怎么来了?” 燕无伤一眼看见楚越,顿时惊讶的叫起来。 “这位兄弟何故对我们出手?” 方东眉头微挑。 他们和楚越之间相距十余丈,这个距离正好是先天境武者能瞬间发动攻击的极限之外,很显然,这个少年选择的位置并非随便。 楚越道:“燕兄是我朋友!” 说实话,他怎么看燕无伤都不像是会杀自己亲娘的人,当然,就算是看错了,出手一次也算是对得起先前两人的相互欣赏,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朋友?” 方北冷笑:“你和这种杀父杀母的畜生做朋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赶紧走吧!” 楚越微微摇头,淡然道:“这件事只靠说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话音未落,手中弓弦已经跳动了一下。 唰! 箭似流星,三支箭矢分取方家三兄弟。 箭刚离弦,他手指连动,又是三支箭矢,顷刻之间,弓弦已经跳动了十余次,直到箭矢用光才停下来,天空瞬间就像下起了一场箭雨。 最后一支箭矢射出,楚越立刻收弓,脚下冲出,身形似电,居然并不比先前射出的箭矢慢多少。 方家三兄弟没想到楚越说动手立刻就动手,不过他们本身就时刻戒备,倒也说不上措手不及。 只是箭矢之多之快,仍然远远超过他们预料之外。 不过,他们三人兄弟同心,又常年配合,早就默契无比,根本无须任何动作,自然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方东刀光闪动,不住挑开箭矢,方南、方北以他为中心,弧形冲来会和。 对于他们来说,燕无伤已经受伤,根本走不掉,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才是劲敌,若是挡不住他,那就一切休提。 楚越冲起的身体轻轻一跳,半空中长刀出鞘,直往方东当头斩落。 大争刀! “斩!” 方东轻喝。 三道刀光同时亮起,方南、方北同时出刀,刀芒汇聚,立时变成一道巨大的刀芒,迎着楚越就斩了过去。 楚越手中长刀却募得一收,在半空中的身体突然凌空跨出一步,转折之间堪堪避开刀芒。 登天步! 一步之后,他收起的长刀同时闪电般落下。 噹! 刀锋命中长刀,刀光溃散,方东脸色一白,踉跄后退。 他们的三才阵本是借三人之力共拒外敌,可是楚越刚刚这一刀偏偏选在合击之后,和各个击破无异。 三才阵这么明显的破绽,方家三兄弟自然早就清楚,也有着相应的应对手段,只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被楚越的那波箭雨稍稍乱了心神,最终留下了这一稍纵即逝的破绽。 他们甚至不明白,这个破绽到底是楚越刻意制造出来的,还是他们自己不小心留下的。 第二二八章 谷中小屋 楚越一刀建功,身形不停,再次凌空跨步。 登天步虽然也是强攻的战技,可是它名之为步,自然也非无因,实则它属于身法类的战技,变幻无方,妙用无穷。 “斩!” 方东稳住身形,再次轻喝,长刀斩出,方南、方北如影随形,也同时出刀。 只是这一次,刀光并未聚拢,反而骤然间爆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息之间,就烟花般爆出无数道刀光,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楚越夷然不惧,半空中再次一个转折,不退反进,向刀阵中心悍然踏落! 登天步,爆发! 如同山岳般的一脚落下,方氏三兄弟无不觉得气息一滞,天衣无缝般的刀阵,立刻就出现了一丝破绽。 “斩!” 方东轻喝。 他每次出声发令都是同样的一个字,却又代表着不同的意义,而他的两个兄弟居然也能心领神会。 刀光蓦地一收,然后再次暴涨! 借那一脚之力,楚越凌空换过一口真气,硬生生的抢在刀光之前冲了出去。 “楚兄你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看着落下挡在身前的楚越,燕无伤眼神有几分复杂。 楚越长刀斜指,一手负后,只是盯着对面三人并没有回头:“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他们杀你?” 燕无伤苦笑无语。 贪生怕死,乃是人的本性,能活的话谁愿意去死? “那你现在来,岂非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楚越依旧淡然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冒太大的风险!” 不冒太大的风险? 他们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前面是强敌,后面是悬崖,这还是不冒太大的风险? 方东三人拦在数丈开外,这时候他们反而比刚才还放心,因为楚越和燕无伤两人都被围住,只要他们刀阵发动,这两人就可以一起斩杀了。 阵法讲究的是因利乘便以弱胜强,对于三才阵来说,困住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没有多大的区别,更何况燕无伤看起来暂时还不能动手了。 燕无伤正自不解,却见楚越身后的手在打着古怪的手势,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方氏三兄弟已经悍然冲了过来。 “走!” 楚越身形急退如飞,顺手抓住燕无伤,径直往悬崖外面冲去,迅速消失在崖下的黑夜中,惊起了数只飞鸟。 方东三人扑了个空,站在悬崖边上面面相觑。 只见下面黑沉沉的一团,掉下去的两人就好像滴了两滴水珠在海中,没有一点反应,现在本就是夜晚,再加上似乎还有淡淡的雾气,完全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深。 方东一脚踢下一块石头,过了半晌居然都听不到回音。 方南道:“大哥,怎么办?” 方北道:“我觉得应该下去看看,反正怎么看燕无伤都不像是那种想不开就跳崖的人!” 那是自然,否则让他们一刀杀了岂非皆大欢喜? 所以,他们跳崖唯一的理由,就是下面并没有什么危险,就是借此逃走的手段。 方东沉吟道:“虚实未明,不易轻举妄动!何况我们三人虽然不怕他们,可一旦分开,不得不说,我们确实都比燕无伤那厮差一点……” 他说着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哥,这次要是就这么让他走脱了,以后还哪里去找他?你不去,我去!” 方北急怒,就要往悬崖外面冲。 “小北!” 方南一把拉住他:“你别这么冲动,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先听大哥怎么说!” 方北怒道:“再说下去,人都跑没影了,他们跳下去不会死,难道我们跳下去就会死?大哥!” 方东点点头:“小北说的不错,断魂洞的这片区域是第一次开放,他们也肯定不可能有地图。所以,下面到底有什么,没人会知道,只是被我们逼到这种地步,他们才不得不冒险一试!” 方南点头。 方北喜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方东微微摇头道:“现在去只怕也找不到人了,他们利用的就是我们猜疑的这片刻时间,有了这个缓冲时间,他们早走远了,此人真是不可小觑!” 他也是突然才想明白这一点,虽然有些后知后觉,却也并未觉得有丝毫的难堪。 而且,就算是他一开始就想明白,依然会在追与不追之间迟疑片刻,因为谁也不知道,楚越和燕无伤两人会不会守在下面埋伏。 看似一个小小的手段,本身却是无解,利用的就是人心理。 方东想通此节,心中顿时对楚越大生忌惮之意。 “大哥你是说刚刚那少年?” “正是!” 方东点点头,他现在唯一没想明白的是,楚越怎么会知道,从这座崖上跳下去会没有危险呢? ~ 崖下,是一片浓密的丛林。 “楚兄,你怎么知道刚刚我们跳下来不会被摔成肉泥,难道你早就知道这山崖其实不高?” “也不算知道,只是有七八分的把握而已!” “哦?愿闻其详!” “也没什么详略,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刚刚就是从那边不远的地方绕过来的,都是一片密林!” “……万一我们落下去的地方又是悬崖呢?” “所以我才说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嘛!” 丛林幽暗无比,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楚越带着燕无伤跳下山崖之后,本应立刻远走高飞,但是他也不能将刘小雅扔在哪里不管,而燕无伤又伤重,此时怎么也不能舍他而去。 所以,两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来了。 “还能走吗?” “要是走路都成问题,那燕某可就真成了废人了!”燕无伤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依然有神。 “算了,我看还是就近找个地方落脚吧!” 楚越不容置疑的做了决定:“一会我再去接小雅,反正离此地也不远了!” “那就有劳楚兄了!” 将燕无伤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之后,楚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不久前和刘小雅分开的地方。 人不见了! 莫不是这小丫头等得不耐烦,自己跑出来了? 这并非没有可能,他们分开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两个时辰,刘小雅就算耐性再好,也终究是一个小姑娘,不可能一直呆得住。 楚越眉头微皱。 刘小雅虽然身无真气,可是偏偏和先天境武者一样,自动就能收敛气息,现在两个时辰过去,更不可能还留下多少痕迹。 不过,对于楚越来说也不是问题,她对身体控制可以不留下气息,可是经过的地方却还是会留下痕迹的,这种真正的循迹追踪,才是他最拿手的本事。 这丫头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楚越一路追踪,越跟越是心生疑窦。 开始以为刘小雅离开肯定是去找他,可是现在这个方向却几乎是背道而驰。 一直追了近半个时辰,走过了无数条让人意想不到的小道,一座小小的山谷出现在楚越的面前。 浓墨般的夜幕下,山谷中那一点火光,简直和太阳一样夺目。 有人? 楚越心一紧。 他潜藏行迹,悄悄的接近,再接近,可是就在他完全看清楚那火光周围的东西的刹那,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住了。 一座小木屋! 小木屋当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像这种木屋在外面大世界有无数座。 可是,这里是断魂洞,是一个小洞天,为什么会有一座小木屋? 难道是断魂郎君生前的居所? 也不对,断魂洞乃是断魂郎君自己开辟出来的空间,根本不可能置身其中太久,否则的话,这个小洞天的空间就会在大世界的挤压下逐渐塌陷。 不管小木屋是什么人住的,肯定都和断魂郎君关系匪浅! 但是,据说每一个洞天福地都会定期的自我净化,将一切不属于那个空间的生命体绞杀,小洞天自然也不例外,那住这里的人是怎么避开这种天地法则的呢? 楚越心念电转。 一时间太多的疑问,弄得脑袋像一锅粥,稀里糊涂的反而不知道要想什么。 这座小木屋,实在是太诡异了! 先去看看再说! 楚越收敛心神,盯着数百丈外的小木屋,慢慢靠近。 没有危险! 再靠近,还是没有危险! 灵觉反馈并没有危险,可是楚越心中却还是莫名的有些紧张,不过现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去看看未免有些不值。 他索性也不再掩藏行迹,从正面直接向小木屋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古怪,直到离小木屋还有十余丈距离,屋内突然有人问:“什么人?” 咿呀! 同时木门被打开。 刘小雅手持利剑,满脸戒备的冲了出来,看见楚越登时又惊讶道:“呀,楚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楚越此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找你还不简单,不过,不是说在那里等我信号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啊……” 刘小雅似乎此刻才猛然间省起,不禁紧张起来:“那你找到那个……燕无伤了吗?” “找到了,不过他受伤了!” 刘小雅噗嗤一乐:“还说自己叫燕无伤,这不就受伤了……” 她笑过之后才发现不应该笑,顿时又有些赧然。 喵! 一声猫叫从屋里传来,刘小雅一听,立刻转身飞一般的冲了进去,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 “楚大哥,你快进来,我先去看看蔚蓝!” 楚越一阵无语,原来在这丫头的眼中,自己还比不上一只猫。 不过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和此间主人熟识的,而且关系只怕还非同一般。 木屋不大,一共也就三间房,中间大厅,左边卧室,右边厨房储物,布置得也很简单,没有一件多余的饰品。 “蔚蓝乖,你今天已经吃的够多了,再吃会变胖的哦!” “喵!” “不会?你看你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还不会?” “喵!” “你就嘴硬吧你,反正今天我是不会给你吃的了,你要再敢偷吃,哼哼,明天也别吃了!” “喵!” 楚越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刘小雅和那只猫的对话,然后进来就看见了那只叫做‘蔚蓝’的猫。 一只通体蔚蓝,体长(不算尾巴)超过三尺的巨猫趴在地上舔着爪子,不时抬头看看刘小雅,眼神充满了鄙视,若非亲耳听见它的猫叫声,乍一看简直就是一头小老虎。 不过,这只猫也确实是有点胖 “你养的猫?” “不是,是我师父养的!” “这么说,这座木屋的主人就是尊师?” “是啊,我以前也不知道。今天我还在那里等你发信号呢,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结果就看见蔚蓝跑来了,我以为师父找我有事,当时你又不在,所以……” 刘小雅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没事,那你师父呢,既然来了,总得去拜见一下才好!” 楚越摇头,他对刘小雅那个神秘的师父也是有着几分好奇,如果真是他们在黑蜂洞下见过的那位女子,那就更有意思了,毕竟风舞兮还猜测那人是‘夜君’柳君临。 刘小雅闻言也是一脸沮丧,摇头道:“我也没看见她老人家,跟着蔚蓝过来,就只看见留下的一封信!” “难道尊师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若是换一个人,楚越是肯定不会问出这句话的,但是刘小雅就不一样了。 “是有交代啊,第一就是养好这只猫,不能让它长胖了,还有她说剩下的任务物品不用去找了,以后就呆在这里少出去!” 刘小雅嫌弃的看了看趴成一团的肥猫蔚蓝。 “你师父说得对!” 楚越点头赞同。 看起来,刘小雅的师尊还是很爱护她的,虽然有点散养的嫌疑,但是该关心的时候就出现了,不管是养猫还是放弃任务,无疑都是怕她因此卷入和其他武者的争斗中去。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啊!” 刘小雅愁容满面。 她一个人练剑数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终年都难得和人说话,对于一个表面柔顺实则有些活泼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小雅,要历练以后机会多得是,但是这次你得听你师父,她老人家说得对,等过了这几天之后,你再出去不迟!” “可是……” “再说你跟我一起去的话,那这只猫……蔚蓝怎么办?” 喵! 第二二九章 有猫蔚蓝 在说到猫字的时候,楚越微微一滞。 因为他看见蔚蓝抬头的眼神中居然带着一种恐吓,这种极为人性化的表情出现在一只猫身上,看得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特么是要成精了? 错觉? 应该还不至于。 楚越不由得认真的看了看这只叫蔚蓝的猫。 猫确实是像猫,可如此巨大的猫已属罕见,毛发还是蔚蓝色的,这种猫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当然,他对凶兽之类的了解也并不多,这片天地如此广阔,各种变异品种也是屡见不鲜。 “这个是什么猫?” 喵! 蔚蓝虎着脸,双眼圆瞪。 “蔚蓝乖,别动啊,楚大哥是我朋友!” 刘小雅连忙安抚巨猫,然后转身低声对楚越道:“楚大哥,蔚蓝不喜欢被叫做猫,所以……” “明白了!” 楚越有些哭笑不得的点点头,一只猫还不让人说它是猫,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话又说回来,长得像猫的未必就会叫做猫,有的就叫老虎,就好像长得像人的也未见得就是人,有的叫猴子。 “那它到底是什么?” 刘小雅看了看巨猫,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师父说这是一只七彩琉璃猫,比很多人都聪明的!” 咳! 楚越差点被口水呛到,说来说去,这还不是一只猫吗? 刘小雅嗔怪道:“你别笑,以前它妈妈跟着我师父,后来它妈妈死了,师父说她本来不想再养了,不过看它可怜,还是收留了它!” 喵! “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以前出门都带着它,这次却把它留在了这里,还让它把我也带这里来了!” 喵! “哼,我想肯定是因为它现在长胖了,所以被嫌弃了!” 喵! 蔚蓝爪子挥舞。 “好啦,你不可怜,你好可爱哦!” 刘小雅蹲下去,在毛茸茸的猫脸上一阵乱揉。 蔚蓝虽然将脑袋摆来摆去,可是双眼微眯,全然一副享受的神情。 小孩和宠物玩耍的场景,多和谐! 不过,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小雅,它能听懂我们说话?” “哈,是啊,你别看它不能说话,可是我们说什么它都懂哦,是不是比很多人都聪明?” 刘小雅洋洋自得的摸着猫头。 “谁教它的呢?” “啊?师傅说它们天生聪明,不必人教,和人相处三五个月之后自然就懂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遇到师父的时候,蔚蓝就已经在了,只是那时候它还没这么胖!” 喵! “好了,好了,不是胖,是长大了!” 不必人教,自己听着,三五个月就会。 这何止是比很多人聪明啊,简直就是天才! 普通的兽类经过训练可以听懂比较简单的口令和手势,而凶兽若是经过驯化,智力大概可以和几岁的小孩子一拼,至于高阶凶兽甚至传说中的灵兽,那就不得而知,但是肯定要更具有智慧。 平均算,人类肯定比凶兽要聪明得多,若只算最顶尖的,恐怕还是难分轩轾。 只不过人类有着庞大的基数和超强的繁衍能力,这一点就不是任何生灵所能比拟,因此人类才会成为这个空间的霸主。 “这只……蔚蓝多大了?” “八岁,不过师傅说它这个种族生命很悠长,所以要到四十岁左右才算真正的成年!” 四十岁成年,八岁那也就相当于人类三四岁,尚在咿呀学语,难怪看起来会这么孩子气。 “好吧,我们说回正事。小雅,你看蔚蓝还这么小,你走了谁照顾它?” “它这么多天不都自己过了啊?” 刘小雅一脸无所谓。 喵! 蔚蓝露牙,呜呜低叫。 “哼,你还敢吓唬我?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天天吃那么多,长得那么胖怪谁?” 刘小雅叉腰,圆瞪着眼睛。 喵呜! 蔚蓝匍匐在地上,脑袋委屈的摇动。 “难道长胖了有什么坏处?” 楚越实在有些不解,若是野外的凶兽长胖了还说跑不动——当然他们也长不胖,可是家养的长胖一点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就好像狗蛋! 说起狗蛋,他忽然发现,狗蛋似乎也有蔚蓝的这种学习天赋,他根本就没训练过它,平时基本上都是动口叫,根本没打手势什么的,它就完全能明白。 当时不觉得,现在一想,那家伙居然还挺聪明? 可别也被风舞兮养成了一头猪,不然到时候只有杀了过年。 “楚大哥你是不知道,蔚蓝特别贪吃,而且吃起来没个限制,而且吃饱了就睡,也不知道去锻炼。后来师父就给它定了量,还说要是长胖就杀了吃肉,嘻嘻!” 刘小雅笑嘻嘻的戏谑的看着蔚蓝。 楚越不禁暗道,看来刘小雅的师父倒是同道中人,都想着养肥就杀肉吃。 喵! “那就这么定了,此地隐秘,你就留在这里。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离开之前会再来找你的!” 楚越总结似的,然后准备离开。 “好吧!” 刘小雅默然片刻,最后点头道:“不过,这里有些丹药你一定要带上!” 楚越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说这么多,一定要她亲口答应为止,就是怕他自己前脚走了,她后面就跟上来,那反而比带着她还麻烦。 至于丹药,他当然不会推辞。 走出门外。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了,还有啊,遇到危险要机灵点,知道吗?” 楚越拍拍刘小雅的脑袋。 他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小姑娘心思单纯,心地善良,这样的人就算不会讨每个人的喜欢,却也觉不会让人生厌。 何况,她身上还有几分小夭的影子! “还跟着?” 楚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着身后的刘小雅和蔚蓝。 刘小雅笑嘻嘻的道:“不是我要送你哦,是蔚蓝要送你!” “它?” 楚越奇怪的看着巨猫,迎来的是一个略带鄙视不屑的眼神,这哪里是一只猫的眼睛,分明就是一双狡黠孩童要恶作剧时候的眼神。 “到底怎么回事?” 楚越一下就提高了警惕,小孩子对人或者没什么恶意,但是做事情不分轻重,往往会做出让人头疼的事情来。 蔚蓝虽然只是一只不愿承认自己是猫的猫,却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还聪明,而聪明的孩子又往往比一般的孩子更让人头疼。 喵! 蔚蓝抬起爪子扬了扬,眼神得意得很。 楚越听不懂猫语,也看不用猫的手势,看着刘小雅。 “嘻嘻,它说你走吧!” “嗯?” 一会走,一会不让走,到底有什么猫腻? 楚越满心狐疑,其实要猜一个小孩子的心机挺简单,可是如果对象是一只猫的话,你能怎么猜? “好了,蔚蓝,楚大哥还有事情要去做呢,你别淘气了!” 刘小雅见楚越脸色有些为难,就有些看不下去。 喵! 蔚蓝将头偏过一边。 “你带他出去的话,今天晚上我可以让你多吃点!” 刘小雅诱惑,蔚蓝不理。 “让你吃三天的零食,够了哦,别得寸进尺哦!” 喵! 蔚蓝很没骨气的妥协了。 “走吧,楚大哥,让这个小贪吃鬼送你出去!” “送?” 楚越一直弄不懂这一人一猫在弄什么玄虚,此时才听出一点味来,哭笑不得之余,又心生疑窦:“难道这出去的路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刘小雅摇头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呢,不过蔚蓝说不带你的话,你就出不去的!” 楚越更加疑惑:“可是刚刚我怎么轻易就进来了呢?” 刘小雅摇头,看着蔚蓝。 喵!喵! 刘小雅满脸茫然,猫叫的声音在人听来就那么几种,只不过相处久了,平常她连蒙带猜的还能猜出它要表达的意思,可是这么复杂的问题,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蔚蓝先是眼神带着鄙视的看着两人,然后得意的叫,最后见两人居然谁都不明白它的意思,顿时就有点抓狂。 “行了行了,带就带吧,你们也是好意!早点带我出去,然后也早点回来!” 楚越苦笑摇头。 说实话,这个峡谷不大,而且位置隐秘,若是想找这么个地方,确实很有难度,可若是说进来了一次都还找不到出去的路,那楚越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虽然说来的路上确实有很多弯弯绕绕,可对于他这种专门训练过的人来说,就算是蒙着眼睛,要记住也绝不会太难。 两人一猫,速度都不慢,很快出了狭小的谷口,外面就是一片浩渺的竹林。 楚越进来的时候还一直挺好奇这竹林的突兀。 “好了,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喵! 蔚蓝的眼中又露出那种嘲弄之色,似乎是在讥笑他。 被一只猫鄙视嘲弄,在楚越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正思量忍着还揍这破猫一顿的时候,就见蔚蓝突然竖起了耳朵,眼睛幽幽的望着竹林。 刘小雅问:“怎么了,蔚蓝?” 喵! 蔚蓝猫爪比划一下。 “有人来了,楚大哥,三个人!” 刘小雅压低了声音。 “三个人?” 楚越看着黑沉沉的密林,天空月隐星稀,以他的目力也最多能看见十丈之内,风声呼啸,哪里有什么人来? 不过他也并未掉以轻心,普通的猫狗就比人类的听力强大得多,这只变异的猫能很远就察觉人发出的声响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来的时候,这只猫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它知道他是来找刘小雅的? “怎么办,楚大哥?” “没事,蔚蓝既然先发现了他们,我们就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楚越拉着她伏下身体。 喵! 蔚蓝眼中又露出招牌似的嘲弄之色,看着两人龇牙咧嘴,竟像是在笑。 养的猫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楚大哥,蔚蓝的意思好像我们不用躲!” “不用躲?” 话一出口,他的脸色也微变,因为他也察觉到确实有三个人的气息在慢慢的接近。 竹林两边都是峭壁,直到出了这片竹林之后,外面才又是浓密不可测的原始密林。 换句话说,来人既然到了竹林,那么发现他们是迟早的事!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那当然不惧,就地潜伏下来,对方还真未必能发现得了,可是刘小雅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一旦这些人发现了他们,便有往后面去发现小屋的可能,那刘小雅他们藏在里面也就没了任何的意义,说不定还会被来人误会而觊觎。 动手杀了? 楚越微微摇头。 人都没看见,一来未必有把握,二来,仅凭一点可能的臆断就出手杀人,实在不是他行事的风格。 “你先退回去吧,我来应付他们!” 楚越想到了唯一的办法。 只要刘小雅和蔚蓝不在这里,那他应付的方式就会灵活得多,不管是打是走,都不必再有顾忌。 喵! 蔚蓝优雅而轻盈的走过来,围着刘小雅绕圈,尾巴搅动,也不知在传递什么信息。 “楚大哥,蔚蓝说,我们不用躲,真没事呢!” 楚越沉吟道:“蔚蓝以前有说假话吗?” “假话?” 刘小雅偏着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它又不骗人!” “好,那我们就留在这里!” 楚越点点头,他感觉蔚蓝恐怕真的有的什么特殊的本领,可以让人看不见他们。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远处三人已进入竹林中间。 “易兄,今天恐怕是我们这一队最倒霉了,一点收获没有!” “那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不过一点收获没有却也未必,其他队至少还会分配一些给我们不是?” “那位卓兄弟这么做,开始大家还不接受,现在可知道好处了!” “不过,你们说那卓然到底有什么用意?” “呵呵,不外乎就是借助我们大家的力量,搜寻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还能有啥,还真以为他那么好心?” “老易,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摊开说就不好了,何况这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虽然获利少些,但是危险也小得多,反正我们到时候眼睛放亮点就行了!” “对,我也是这么想!” “真是奇怪啊,这一片怎么凶兽这么少呢?这里出现一片竹林,你们说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走吧!” “就这么转一圈就走,万一这里藏着一头凶兽而我们却没发现……” “你傻啊,我们发现不了的凶兽,你觉得我们三人能对付得了?” “易兄的话虽然有些过,但道理是这样的。李兄,这片竹林一目了然,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凶兽?” “走吧!” “再不走,回去就天亮了!” …… 交谈声中,三人渐行渐远。 第二三零章 山洞争雄(一) 看着三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却偏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楚越也是惊骇莫名。 难道这只猫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不成? 隐身术? 障眼法?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道:“难道这竹林是一座阵法?” 不错,他几乎忘记了阵法也有这种效果,很显然,除了阵法恐怕也再没别的解释了。 楚越第一次接触到阵法的神奇,还是三年前那次兽潮出谷的时候,被云水流和李重偷袭,当时若非他灵觉敏锐,只怕就被李重得手了! 之后他一直想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却一直没有时间。 但是阵法给他留下的印象,却是深刻无比! “喵!” 蔚蓝看着他,露出一种你真笨,现在才看出来的表情。 楚越不禁汗颜。 刘小雅的师父既然让蔚蓝带她来这座山谷暂避,肯定就应该有相应的防护手段,否则又何必让她来这里? 不过,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我先前进来的时候,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喵!” 蔚蓝昂头,得意之色显露无疑。 楚越再笨,此时也猜出来了:“原来是你做的,我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喵!” “楚大哥原来你也能听懂蔚蓝的话?” 刘小雅惊奇的看着他们,然后又轻轻拍着猫头:“蔚蓝你不乖了,早就发现了楚大哥竟然也不告诉我!” 楚越有些哭笑不得,这只猫的神情活灵活现,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语言表达,只眼神就完全表露出来了。 “好了,蔚蓝兄,那就有劳你再现神通了!” “喵!” 蔚蓝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满。 “我哪里说错了?” 楚越微微一愣,见刘小雅在旁边直眨眼睛,随即恍然道:“难道是蔚蓝小姐?” “喵!” 蔚蓝再叫一声,叫的声音虽然都差不多,可不知为何,楚越偏偏就从这叫声中听出了一丝女性的娇羞。 这只猫真的要成精了! “走了,小雅!” 楚越转身挥手。 “嗯!” 刘小雅低着头,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将楚越当做父兄般的亲人,凭空生出许多的依赖感,猝然分开,心中十分不舍。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跟着去,未必帮得上忙不说,说不定还会拖后腿,而且,师父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看着楚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飞身追了上去。 “楚大哥,要是你没时间回来找我,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刘小雅双眼通红。 楚越停下脚步,转身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因为他也不敢确定会不会真的还有时间来这里找她。 “我不知道!” “那你回去还是在断魂谷吗?” “不,我从这里出去之后,很快就要离开,前往大夏!” “大夏?我从来都没去过,远吗?” “当然不远,如果我没在断魂谷,就可以去大夏找我。放心,我们总会再见的,走了!” 楚越说完,霍然转身,因为他自己都没法面对听见这话的刘小雅的神情。 身后,隐隐传来小女孩的啜泣声。 楚越听得很清楚,却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只是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呵! 离愁别绪吗? 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真是有些意外。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楚越迎着夜风,仍由它们吹去那淡淡的离愁,快速往燕无伤藏身的地方赶去。 刚刚来竹林的三人,从他们的对话不难听出就是卓然组织在一起的人,他们来的如此之快,是他预料之外的。 他更担心的是,他们既然让人四处寻找奇珍异宝以及凶兽,而且连竹林那么隐秘的地方都找过去了,那么燕无伤藏身的地方也就不见得有多安全。 而燕无伤言语之间透出来的信息,不难看出他和卓然之间并不和谐,若是两下相遇,在燕无伤受伤难行的情况之下,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先前安置燕无伤的时候,楚越本以为刘小雅就在左近,来回并无需多长的时间,所以也就近找了一个山洞,位置并不算隐秘,见周围并无凶兽的痕迹,便简单的做了些示警布置,就离开了。 谁想刘小雅被蔚蓝带走,不得已之下追踪过,这一来回就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楚越心中略有些焦急,脚下步伐又快了三分。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这一路上再没发现有人出现,先前那三人想必是先行探路的,卓然带领的大队人马想必还在后面一点,如果是这样,那燕无伤安全的几率就又大了一些。 大半个时辰之后,山洞所在的位置终于遥遥在望。 楚越放慢了速度,小心潜藏踪迹慢慢靠近。 周围并无异常,可他刚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就顺风飘来,看风向,正是从山洞的方向吹过来的,心中顿时一紧! “燕兄!” 楚越手按刀柄,全神戒备之下,却也再顾不得掩藏行迹,大步冲向洞口。 山洞漆黑一片。 山洞并不深,却也不浅,弯弯曲曲差不多有五六丈的长度,洞口小,里面却甚是宽敞,燕无伤就在最里面。 洞中并无回应,血气浓郁。 虽说洞不浅,他的声音也不大,可是以燕无伤的敏锐,如果人在里面,无论如何都应该听到了,没有反应,要么已经走了,要么就是已经无法回应。 楚越站在洞口,却并不进去,只是望着里面。 燕无伤仍在里面,只是气息不定,显然伤势并未好转,他本该立刻就进去,可是不知为何,却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却又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小时候晚上独自在家,虽然知道没什么可怕的,心中却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全感。 嗯! 洞中燕无伤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带着些微的痛苦。 “燕兄?” 楚越紧绷的心神一泄,再顾不得多想,抬脚就冲了进去。 可他身形方动,一股强烈至极的警兆从心头升起,同时,一股劲风自后背袭来,隐有风雷之声。 劲风凌厉,又细又急,显然是长刀斩出来的,而且必然是一柄刀锋极薄,刀身狭长的刀。 他完全无暇思考攻击为何会来自身后,只是本能的,前冲的身体陡然加速,炮弹般直冲进去,大争刀闪电般出鞘,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劈出。 噹! 楚越只觉一股真气自兵刃相交出传来,似电流般带着一股酥麻的诡异属性,立时身躯一震,如遭电击,虽然在他太虚真气运转之下立刻化解,前冲之势却为之一顿。 不好! 就在此刻,前方一点劲风迎面袭来,凌而不厉,不带丝毫风声,待他察觉已然临近面门。 两个人! 两个人潜藏在此,如此近的距离,他居然一个都没有发觉,这种情况,楚越还是第二次遇到。 上一次李重和云水流两人以阵法设伏,虽然没有得手,却让楚越大为忌惮。 这一次,和上次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两人的配合显然更加密切,而且修为更高,出手的时机更准,更重要的是,他们还用燕无伤做饵! 如果说李重和云水流上的计划是简易版,那么这两人就是升级版,所有的缺陷都经过了改进,几乎趋近于完美。 当然,这两人并非李重和云水流! 但是,显然比他们更加可怕——至少比当初在垌河的时候要更加可怕得多,并非是单指修为,更多是配合,以及出手的时机,以及配合的密切! 这两人显然是早就隐身一旁准备伏击自己,而且准备充足,显然是绝非临时起意。 可是,他和燕无伤在此落脚也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而以楚越的经验修为,他自信绝不可能有人能跟踪而不被他发觉。 也就是说,这两人埋伏的计划,就是在他离开,燕无伤被人发觉之后才准备的。 一人用刀,一人用剑,而且又如此身手,显然并不多见。 而他在最近又恰好见过这么两个人,而这两人又恰好在这附近,那么他们的身份,自然已经呼之欲出! 卓然和凌以风! 所有的念头,在楚越的心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脚步微斜,一步跨出,身体不可思议的一个转折。 禹步! 可是,迎面的劲风尖利无声,显然是剑气,此时也是微微一折,而且速度更急,此人在剑势已成、剑力已出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继续超控,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楚越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逝,面容却古井不波,腰间的不争剑出鞘,剑光闪动,一剑斜刺! 不争剑! 迎面而来的劲风不由自主的偏离,擦着他的耳边过去,这一下势尽力竭,终于再难控制。 咦! 对面人显然颇为惊异。 楚越虽然避开了对方这近乎完美的夹击,却并不好受。 同时动用三种超级战技,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特别是不争剑和大争刀,他用一种,就绝对不会用另外一种! 因为这两种战技,不但真气运转的路线几乎完全相反,施展的时候所蕴含的气势也截然不同。 正所谓,势由心生! 势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不争剑讲究的是不争,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需要心境平和,恬淡无为;而大争刀则要有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无敌霸气,心境自然就随性张狂,睥睨一切。 这两种心境,无疑是水火不容的。 而且,心境不同于心理,并非说只要心中想着怎么样就可以,否则楚越平时一心两用,甚至一心三用也不是做不到,甚至像某些精神分裂症患者,数十个人格集于一身,岂非更是大为便利? 这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所以,在理论上,这两种战技根本不可能在一个人的手中同时用出来! 刚刚楚越看似同时出刀、出剑,其实是有着明显的先后顺序的,而且中间还用了同样耗费真气甚巨的‘禹步’来作缓冲,就是为了化解真气瞬间逆转带来的对经脉的冲击。 饶是如此,他先后用出三种战技,无论是对心神还是真气都是巨大的损耗。 这一瞬间,他只觉脑袋微微一晕——这是神魂受损; 同时全身疼痛欲裂,,如同被无数的细针刺扎——这是经脉在真气快速逆转的冲击之下,受了不小的损伤。 然而,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卓然和燕无伤有仇,楚越是知道的,可是他们现在的安排布置,显然是针对他的。 楚越自问在此之前连卓然的名字都未曾听说过,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何呢? 难道是以前某个被他杀了的人和卓然有关系? 这些问题一时间当然难以想清楚,而且没必要,也没时间给他想。 对方如此精心的布置,自然不可能一击不中就收手离开,何况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卓然的剑势一散,立刻再次凝聚,根本没有丝毫停顿,而后方凌以风的长刀也再次落下。 两人一前一后,一刀一剑,配合之默契,实在是楚越生平仅见! 不过,楚越刚刚受伤,凌以风和卓然两人也并非一点事没有。 凌以风被一刀劈中,虽然那一刀并未蓄势,可大争刀凌厉无匹,依然让他身形稍滞,第二刀自然就慢了一瞬。 而卓然则是受惊于楚越不争剑的神奇,心神稍稍一顿,出剑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不过,他知道楚越虽然避开两人夹击,却定然不会一点事没有,所以即便慢了一点,也并不在意。 因为,他们停顿的时间是如此短暂! 然而,对别人来说,如此短暂的时间也许是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于楚越,却足以让他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短暂的一瞬,并不够做什么动作,甚至就连一个念头都不够,却足够让他回半口真气,看似不多,却已经足够! 第二三一章 山洞争雄(二) 前有剑,后有刀,皆瞬息而至! 楚越却不闪不避,真气运转,猛的轻喝一声: “咄!” 声音不大,可是落在卓然和凌以风的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只觉神魂震动,这一刻,竟似三魂离体,七魄出窍,浑浑噩噩的无所依托。 前后不过弹指般短暂。 两人手中的刀剑后继无力,立刻气势大减,完美的攻势自然也随之土崩瓦解。 如此良机,楚越自然不可能放过,手中长剑一动,剑光如雨,立刻倾泻而出。 “夺魄冥音?!” 卓然方自回神,心中的念头立刻脱口而出,尚未有反应,就见眼前突然一片剑光,立刻亡魂大冒,根本不及细想,只来得及奋力一闪,让在一边。 刚刚让开,就见楚越如风一般冲了过去,立刻心知中计。 很显然,楚越刚刚这一剑不过是虚张声势,卓然若是不让,他只怕未必敢正面硬拼,可是现在一让开,夹击之势便破,优势立刻不再。 可是卓然也并未后悔,一则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无益,二则,楚越虽然冲了进去,里面却是一条死路,情况依然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当然,里面还有一个燕无伤,他们并没有杀他,因为一个死的燕无伤绝难骗得了楚越,反正他已经无还手之力,活着反而能让这个陷阱更加完美。 所以就算里面多了一个的燕无伤,他也成不了助力,反而会是个拖累! 反正,今天楚越必须死在这里! 不为别的原因,就只一个‘夺魄冥音’便决不能让他生还,否则后患无穷。 夺魄冥音,直接攻击武者神魂的战技,天魔教无上绝技之一,与佛门天龙禅音、道门问心清音并称于世。 天魔教,简称魔教,谁也不知道是谁建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 虽然有时候会销声匿迹,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它又会重现江湖,而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会掀起一场浩劫,从古自今的各种典籍传说中,它都一直存在着。 就像人的影子,只要人在,影子就不会消失! 江湖中向来有正邪之分,但无论正道还是邪道,行事都还有一定的人性,然而魔道则不然,魔道中人行事,只讲目的,不问手段。 一入魔门,绝情灭性! 甚至有人说魔道武者根本就不是人,而是被一群只知道杀戮的妖魔占据了躯壳。 因此,但凡有魔门武者出现,不论正邪,都会群起而攻之,宁杀错而不放过。 千年之前,天魔教被‘龙帝’姬无妄和‘夜君’柳君临联手天下宗门破其山门,门人弟子更是几乎杀绝,可是依然传承不绝,时而总有其门人弟子现身江湖。 千年的时光,虽然很多人也许早就将其当做是一种传说,可是天下各大宗门,也从未有半刻放松对其的关注。 因为天魔教死灰复燃的例子,在古老典籍的记载中,屡见不鲜! 所以,但凡开山立派的宗门,在教授弟子,讲起天下各大宗门的时候,首先讲的必然是天魔教,而对于魔门中人,根本无须多说,只有一句话—— 一旦遇到,必杀无赦! 夺魄冥音作为天魔教的招牌战技之一,自然是广为人知。 极乐禅寺的‘夺魄冥音’其实只是盗版,据说乃是当年极乐老祖偷学来的,具体如何,不得而知,效果与真正的天魔教的‘夺魄冥音’相比,也是差之甚远。 卓然之所以立刻就断定楚越所用的是‘夺魄冥音’而非其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修为境界。 神识攻击的战技,乃是以自身神魂之力攻击别人的神魂,若是自身神魂尚未圆满就强行动用,那就会未伤敌先伤己。 所以,正常的情况之下,要想施展神识攻击的战技,至少也要有虚实境的修为,比如道门的‘问心清音’和佛门的‘天龙禅音’,莫不如是! 就算邪道别出蹊径偶有例外,比如极乐禅寺那冒牌的‘夺魄冥音’,那也至少要入微境,等神魂凝炼之后才可,否则你连神魂都没有,谈何神识攻击? 不过,那也是极少有人使用,因为神魂受损就很难恢复。 而唯一的例外,就是天魔教的‘夺魄冥音’! 真正的夺魄冥音,据说根本没有境界的限制,入门之后,只要自身能够承受其反噬,就能施展出来。 而楚越,现在岂非如此? 他不过先天境武者,却能‘出口伤人’,只一张口就令卓然和凌以风神魂震动,他们发动的猛烈攻势,也随之冰消瓦解,如此神技,舍‘夺魄冥音’其谁? 要学‘夺魄冥音’,就要先修天魔教的心法,否则根本驾驭不了这种战技。 学了天魔教心法的武者,那就是魔门中人,一入魔教,灭情绝性! 魔门中人,杀无赦! 卓然心中震动,登时杀机毕显,再无丝毫掩饰。 听到‘夺魄冥音’这四个字,楚越就知道卓然误会了。 他用的当然不是‘夺魄冥音’,而是道门的‘问心清音’,之所以现在就能用,完全是修炼太虚真经的缘故。 一般武者修炼,都是先炼气,后养神,而楚越则恰恰相反。 真正的‘夺魄冥音’,楚越其实也是看过的,其本质上和‘问心清音’一样,不过走的是捷径,要伤人先损己,他当然不愿意使用。 当初看见的时候他还曾和老道笑言,说这样损人损己的武学,恐怕用不了几次修炼的人自己就先死了,怎么还会一直流传下来的? 老道的说法是,因为天魔教的心法也同样另辟蹊径,可以弥补这种缺陷。 他当时倒是想试试这天魔教的心法,不过遗憾的是,在老道的春秋阁中,并没有收藏那本据说叫做《天魔劫难真经》的典籍。 后来,他也就忘记了这件事——因为当时他本就并未当真。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以前和老道在一起闲谈时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东西,都逐渐得到了验证,这时楚越才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听那些以为是老道编出来的东西。 所以,他现在同样知道天魔教的可怕,也同样知道一旦使用‘问心清音’就极可能被人误解成魔门中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极少动用这种神识战技,前后也不过三次,每一次都是迫不得已之下。 上次在猿山的时候,就被人错认,只不过那时候对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当时相距又远,除非再次相遇交手,否则很难确认他的身份。 可是这次卓然和凌以风有备而来,是否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尚未可知,若是早就知道,那么他即便全身都被斗篷遮住,也无济于事。 到时候,他们只要透出一点口风,那他就将是天下武者的公敌,再无生路可寻。 不过,楚越既然用了,当然也不至于就后悔,当时的情况,不用就等于找死,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用便用了! 他也没想过要解释,不想,也不必! 因为有的事情也根本解释不清楚,甚至越解释反而会越让对方以为你是在掩饰。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战!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往往都是有胜利者来书写的。 所以,楚越冲过卓然身边之后,并未有丝毫停歇,一口真气回过,立刻反手就是一剑刺向身后。 这一剑当然并不是不争剑法! 现在这种情况下,不争也要争。 而卓然和凌以风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前者身形一闪避开剑锋,后者长刀已经凌空落下,悍然劈向楚越后背,绝不想给他丝毫机会。 禹步! 楚越冷哼一声,脚下横跨一步,侧身收剑,大争刀劈开卓然的剑锋,回身握拳,拇指按出,正中刀锋! 无为指! 波的一声轻响,劲气散开,凌以风倒飞出丈余,站定了之后,讶然道:“破元指?” 这两下交锋电光火石,完全短兵相接,靠的完全是技巧和对自身真气的控制,双方实力相近,空间狭小,全无蓄势的可能。 卓然在楚越的长刀下也顺势后退,与凌以风并列,一左一右死死守住洞口,俨然门神一般。 “既不是破元指,也不是夺魄冥音!” 楚越长刀斜指,淡淡的道。 他知道卓然和凌以风突然收手绝非是要就此放过他和燕无伤,不过是在酝酿着下一轮更加猛烈的攻势而已。 “哦?” 卓然一手提剑,一手负后,他长相普通,却自有一番气度:“据说天魔教门下一旦被人认出,就绝不否认自己的身份,阁下莫非要开此先河?” 洞中漆黑一片,三人虽然都目力过人,也只能看个大概,而楚越站在里面,他们更是看不太清楚。 “看来卓兄是非要将这个莫须有的身份加在我身上,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言?” 楚越平静的道。 他不知道卓然和凌以风有着什么打算,也许是在等人,也许是在恢复真气,也许是别的,他们占据着主动,顺着他们的意思进行肯定对他不利。 不过,短暂的拖延,对楚越来说也是很有必要。 刚刚的交手,他的损耗也不小,而且还受了轻伤,而更重要的是,燕无伤虽然呼吸还在,人却没有半点反应,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狭小的空间,强大的敌人,还有一个不知生死的同伴,要想活着出去,这样的难题,几乎无解! 单单是面对卓然和凌以风,他就只有五成的把握,若是再加上一个燕无伤,那绝无幸理。 “我是在拖延时间,难道阁下没看出来吗?” 卓然好整以暇。 楚越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挑眉道:“哦?那你在等什么?” 卓然一笑,摇头道:“放心,我不是在等援兵,这里除了我们应该也不会有别人来了!我其实是在等燕兄醒过来,难道阁下就不好奇我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吗?” 楚越心中一紧,表面却是不为所动:“最坏也不外乎加点伤口,或者下点毒药之类!” “不错,看来阁下也是同道中人,虽不中亦不远,我先是给燕兄下了一道很普通的截脉禁制,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一个时辰了吧!” 卓然笑,脸上还带着一种遇到知己般的欣然。 楚越心中却生出一股寒意。 截脉禁制是一种低级控制手段,简单易学,绝大多数武者都会,但是这种禁制有一个弊端,就是控制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给人的经脉造成极大的损伤。 一个时辰? 若是一个普通人,被截脉禁制一个时辰的话,肯定是早就废了! 燕无伤虽然修为不弱,可是受伤在先,也绝难熬太久,而且卓然的话,显然还有下文。 “然后让他吃了一颗‘四喜丸’,燕兄果然不愧是燕家后人,发作三次都硬挺过去,啧啧!” 卓然声音中充满了赞叹之意。 楚越心中一沉。 四喜丸,听起来和一道叫做四喜丸子的菜肴差不多,可它的四喜可不是福、禄、寿、喜,而是难以忍受的煎熬痛苦,乃是一种颇为有名的毒药。 吃了四喜丸,就会发作四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厉害,一次比一次难以忍受,四次过后,神仙无救。 这种毒药,一般都是用作刑讯逼供! “你们也想要燕兄的留行刀法?” 楚越心中了然,难怪他们没有立刻下手杀了燕无伤。 先前有方家三兄弟,现在又是卓然,燕无伤就算过得了此劫,以后只怕也将在追杀中渡过了。 按理说,战技都要有心法相匹配,空有战技而无心法,那也得之无用,留行刀法固然不凡,可这些人表现的未免也太过急切了。 这么多人觊觎,难道还有别的内情? “好东西嘛,谁不想要呢?” 卓然坦然点头,又道:“不过,看样子燕兄只怕是撑不过去了,算算时间,应该就要发作第四次了,可惜啊!” 四次发作,神仙无救! 楚越默然片刻,缓缓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觉得时间紧迫,得赶紧突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不对?” 卓然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双眼微眯,淡然道:“是又如何?” 他突然发现有些看不透眼前笼罩在斗篷里的男子,听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尖利,应该年纪不大。 可是心思缜密,身手不凡,明显和年纪不相匹配。 第二三二章 山洞争雄(三) “是又如何?” 听着卓然的话,楚越心中突然一动,似乎抓住了某些东西,却又始终差一点。 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卓然说的话,显然有着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既然要想从燕无伤口中得到留行刀法或者别的什么,那么就不应该让他吃了‘四喜丸’之后,还下截脉禁制,如此多余,所谓何来? 而且,刚刚他们两人潜藏一侧,严阵以待,竟似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般。 既然知道他来,为何不先将燕无伤转移? 如果留下燕无伤是为了做诱饵,那么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他楚越还是燕无伤? 如此之多,如此明显的破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难道卓然就想不到? 虽然他并不了解卓然,但是从燕无伤口中得来的信息以及前几天的暗处观察,不难看出此人行事极有章法,断然不应该有如此多的漏洞。 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隐情? 楚越暗自思量。 卓然说的话,真真假假掺和其中,不外乎就是要影响他的判断,但是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却很明确。 可是,他们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占据上风,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现在拖延时间,难道还有援兵? 只面前卓然和凌以风两人,楚越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再有人来,只怕明年今天就将是他的忌日,这山洞也将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了。 立刻走? 那就意味着要将燕无伤留下。 拼命? 如果对方真的还有援兵,那么也毫无意义。 其实,要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也很简单,只要燕无伤醒来,说一句话就够了。 偏偏楚越现在根本无暇他顾,分心想事情可以,要想去看看燕无伤的状况,在卓然和凌以风两人的气机牵引之下,却是难如登天。 因为他一动,卓然和凌以风必然乘机出手。 等下去,对方可能有援兵,而且燕无伤也可能性命不保! “怎么,难以决断?” 卓然对楚越的沉吟并不意外,接着又道:“那我不妨给阁下一个提议,你走,燕无伤留下,如何?” 楚越目光闪动:“看你们刚刚的布置,可不像是要让我走的样子啊!” 卓然毫不在意的道:“此一时,彼一时,既然我们低估了阁下,就没必要再冒险杀你,否则到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反而得不偿失,对不对?” 卓然志在燕无伤,至于楚越,能杀了当然最好,那就少一个可能的知情者。 可他和凌以风两人全力动手,还是偷袭在先,居然都难伤此人分毫,他心中权衡之后,立刻就改变了计划。 楚越冷然道:“我刚刚若不是运气不错,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现在一句话就想让我离开,阁下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卓然道:“强者生存,弱者淘汰,这本就是江湖常态。不过,阁下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样吧,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来一听!” 楚越双眼微眯:“我若说要带走燕无伤呢?” 卓然叹气道:“那咱们可就没法谈了!” 楚越缓缓扬起刀锋,笑道:“我也有同感!” 虽然他不知道卓然到底在等什么,可是他心中却有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决不能再等下去! 大争刀! 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直冲出来。 卓然心中凛然,生出一股难以抵挡之感,他心知这是假象,可眼见刀势凶猛,却也不敢抵挡。 侧身一让,手中长剑毒蛇般刺出。 “破!” 凌以风同样长刀劈落,并无半分退让,刀光如匹练,刀气森然,以一个及其古怪的角度,斜劈大争刀刀锋。 噹! 双刀相接,劲气逸散。 楚越脚下连退,手中长刀轻轻一抖,化解掉对方独特的电流般的真气,反手荡开卓然的长剑。 凌以风身躯后仰,然后向前一倾。 他身体在动,可脚下却钉子般纹丝不动,只是身体像波浪般起伏数次,强大的冲击力登时化为乌有,整个过程迅如闪电,若非楚越眼力过人,根本难以看清。 他手中长刀微微颤动,也随着身体的波动起伏不定,却始终指着楚越。 到最后向前一倾,一刀已然闪电般刺出。 楚越心中一凛。 在气机牵引之下,他明显的感觉到凌以风的刀势在随着身体波动而逐渐增强。 就好像波浪一般,先是一波一波轻轻的拍动礁石,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最后就是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令人根本无从闪避! 于此同时,卓然也是一剑轻飘飘的刺了过来,却并不是断魂谷的‘夺命三式’。 他这一剑看似无力,而且速度也不快,但是却带着一种针刺似的凝炼,剑尖不住颤动,似左似右,似刺似削,竟似随时都可改变方向和攻击的方式。 如此诡异的剑势,楚越还是第一次见到。 面对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他都绝不会有半点为难,因为无论是凌以风的刀法还是卓然的剑法,虽都有着其独特的风格,却也有着各自的弱点。 凌以风的刀法刚柔并济,可论刚猛不及南宫雨的破阵枪,论速度稍逊风晴川的风刀,严格的说来,除了出手的方式,只能算中规中矩。 卓然的剑法也同样如此。 楚越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最神奇的剑法首推刘小雅,她的剑法既不讲势、也不说力,完全就在于剑的本身,令人看了根本不明所以,即便看明白一点,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其次便是张谋‘七分剑法’,用力七分,留力三分,讲究的是一个恰到好处,予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与他本人形象倒也颇为契合。 然后就是卓然现在这一剑。 他这一剑既有那么一点神秘莫测,又予人一种后续绵绵不绝的感觉,就像抽丝剥茧,只要拉出了一个线头,就很难看到尽头,不知不觉就被困死其中。 这种剑法最大的弱点,就是怕强攻! 凌以风的刀法有缺点,卓然的剑法也如此,可是,当他们同时出手的时候,这一切缺点便不复存在。 就像有的女人,要是单独看她的五官,眼睛或许太小,鼻子或者稍大,嘴唇或者略厚,耳廓或者不标准,可组合在一起之后,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感受到凌以风的刀势和卓然的剑势完美融合,并且互为壁垒,他脑中闪出四个字——相得益彰! 难怪这两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原来还有这种合击的战技。 退! 楚越根本连念头都没转,脚下已经开始移动,完全是近乎本能的动作。 可是他退的再快,也快不过凌以风飞身扑来刺出的一刀,再加上卓然在一侧与之呼应的长剑,气势、速度不减反增。 退,显然解决不了问题! 因为,他身后不远就是生死未知的燕无伤,而再不远处,就是山洞的尽头,也就意味着,很快他就要—— 退无可退! 楚越面沉如水,手按剑柄,脚步变幻,却始终没有拔剑,他并非是想退,而是不得不退! 就像面对汹涌爆发的山洪,除了退,还能做什么? 要想活命,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抵御,或者至少可以缓和山洪冲击力的地方。 他退,就是为了寻找那可以抵御‘山洪’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个呼吸间,三人追逐,已经退到了燕无伤的身边。 “还退?” 卓然轻喝。 他看似询问,其实是在提醒楚越,他身后就是燕无伤,再退就相当于将其拱手相让,借此以打击楚越的气势,同时还有另一个用意—— 就在他话方一出口,山洞角落一直毫无反应的燕无伤突然翻身而起,手中一抹寒芒自下而上,直刺楚越腰腹。 谁也不曾想到,燕无伤不但生龙活虎,居然还向他出手。 三面夹击,岂非必死无疑? 几乎同时,楚越迅捷如电的身形突然一顿,然而他脚停住了,身体却没有停下,骤然间,仰身就倒,直直的往刺向腰间的寒芒撞上去! 被石头绊倒了? 当然不是! 楚越倒下的身体突然翻转,四指握拳,拇指迎着寒芒锋刃按将出去。 无为指! 波的一声轻响,锋刃被按个正着。 楚越蓄势出手,燕无伤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吃亏,闷哼一声,他完全想不到如此恰到好处的一次偷袭,居然以失败告终。 只觉一道真气从楚越拇指顺着锋刃涌将过来,所过之处,经脉中真气冰雪般消融,不禁吓得亡魂大冒,刚想退开,手上却传来一股大力,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出。 楚越向后一倒,在气机牵引之下,卓然和凌以风自然也立刻生出反应。 凌以风手腕一沉,刺出的长刀立刻就变成下劈之势,转折如行云流水,毫无半分阻碍。 卓然的剑势本就飘忽不定,自然也随之而来。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被卓然安排好偷袭的武者,竟然不到一招就被楚越制住,反而弄过来当做了挡箭牌,大好的形势登时毁于一旦! “废物!” 卓然轻叱,强压的怒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手中长剑依然指着楚越,看也不看空中飞来的同伴,轻轻一掌拍出。 啪的一声,那冒充燕无伤偷袭楚越的武者连声音都没发出,便被一掌击飞。 他倒也并非心狠手辣到要杀同伴的地步,而是他知道只要稍有迟疑,就会延误战机,楚越立刻就能逆转形势。 “小心!” 凌以风突然出声。 同时,卓然也看见了藏身在他们同伴身下一同飞出的楚越,以及一道淡淡的剑光。 刚刚那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想到他会藏在那人身体下方,更不知道他在那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如何做到的! 卓然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甚至比眼前的剑锋还要寒! 叮! 楚越手中长剑被轻易荡开,但是他人却在这刹那的空隙中,从两人中间游龙般滑了过去。 “楚兄且留步!” 卓然收剑入鞘,也并不追赶。 楚越站在洞口,缓缓转身:“你认识我?” 卓然缓步过来,凌以风亦步亦趋,他笑道:“略知一二,实在是楚兄最近在断魂谷的风头太盛,一刀击败江翼云,隐然已有取而代之的架势,想不知道都难啊!” 楚越并未掀开头上的斗篷,淡淡的道:“知道和认识应该是两回事吧?” 在断魂谷,也许听过他名字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见过他能和名字对上号的,那肯定没有多少,不说屈指可数,也绝对超不出三位数。 对于整个断魂谷十多万弟子来说,几十个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卓然道:“当然,不过对于你,我知道得稍微多一点而已,这么说吧,其实不止是你,而是这次进入断魂洞的高手,我差不多都知道那么一点!” 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一股说不尽的自信。 楚越暗惊,冷笑道:“卓兄莫非是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这话显然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卓然也不生气,笑着摇头道:“卓某虽然自信,却尚未自信到那个地步,只楚兄一人就令卓某束手无策,更遑论其他?” 楚越略有些不耐道:“卓兄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卓然坦然道:“卓某只是想说,我们和楚兄并无仇怨,争斗只不过是因为燕无伤而已!他现在不在,你我也再无相争的理由,何不一起合作呢?” 楚越微微一愣,他倒真没想到卓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哈哈,刚刚卓兄说让我走,结果却暗伏杀机,现在又说要一起合作,楚某实在是害怕得很呐!两位莫不是又在拖延时间,故弄玄虚吧?” 卓然叹气道:“楚兄棋高一着,何必再提!不过,你到底是如何看破那人不是燕无伤的呢?” 刚刚他便是以虚作实,以实当虚,让楚越生出一种非离开不可的错觉,最后没想到却反而被其利用,顺利的脱身而去,最大的疑问就在于此。 楚越道:“两位既然对燕兄如此了解,当然不会忘记他是一个酒鬼!” “原来果然如此!” 卓然苦笑,微微摇头道:“酒鬼身上当然就应该有酒气,可是,这深山老林中,除了燕无伤这个酒鬼,又哪还有别人带酒?本以为只是一个细节,只要分散你的注意力就能敷衍过去,没想到卓某还是低估楚兄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难以抹去的破绽。 第二三三章 无意偷听 楚越抬头,天色已经微微发白。 “卓兄若是没什么别的话,在下就告辞了!” 卓然不经意的微微皱眉,随即惋惜的道:“看来楚兄是不愿与我们合作了?” “楚某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与人合作,更不习惯与卓兄这样的人合作,实在抱歉得很,告辞!” 楚越神情淡然,语气却带着三分不屑,话一说完,便不再停留,立刻转身就走。 虽然他有时候也挺欣赏那种能控制内心情绪,只以利益为主,不管敌人朋友都可以合作的人,用古人的话就叫做能屈能伸大丈夫。 但是欣赏归欣赏,他自己却绝不愿变成那样的人! 卓然此人,明显就带着一种枭雄本色,慢说楚越现在已经将其列入仇人的名单,即便没有,他也会尽量避免这种人合作,因为风险太大。 “且慢!” 卓然走出山洞,脸色似有些不渝,轻轻摇头道:“楚兄莫非还因为刚才之事而记恨卓某?” “当然!” 楚越也不否认,点头道:“总不成卓兄要杀我,我还要笑脸相迎吧?不过,不与你合作倒并非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人之常情,楚兄果然是快人快语!” 卓然也并不感觉意外,笑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楚兄一路好走!” “彼此彼此!” 楚越大步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丛林深处,卓然一直都没有动,只是目光幽深,也不知道是看得出神,还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一直没说话的凌以风突然开口道:“是他吗?” 卓然道:“是他!” 凌以风沉默片刻,点点头道:“不错!” 卓然也点点头:“确实不错!”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对话,他也转身离开了这片丛林,凌以风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好像是影子一般。 ~ 楚越离开那片丛林之后,突然生出一种不知道往哪里去的无措感。 要找清灵之气,可一点线索也没有,现在能干什么? 他并没有立刻就找卓然找回场子的想法! 原因有点玄乎,也不知道怎的,他对卓然居然并没有多少恨意,因此心中想要报仇的想法也就一点都不迫切,这在以往,实在是有些不敢想象。 当然了,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是,面对卓然和凌以风两人联手,他自问胜率不到一半,就算最后能侥幸杀了他们,他自己恐怕也离死不远。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楚越当然是不做的。 本来如果燕无伤在,而又完好无损的话,还可以和他一起去找他们斗上一斗,二对二,那才公平! 可问题就在于,燕无伤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楚越先前离开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那山洞周围,除了卓然三人留下的脚印,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只不过当时卓然和凌以风虎视眈眈,也来不及细看。 不过,以他的眼力,就算没有细看,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再说燕无伤伤势挺重,如果自己离开,绝不可能将首尾收拾得让他看不出来的地步。 而且,周围也没有凶兽出现的痕迹。 也就是说,燕无伤不在那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带走了! 而事实上卓然和凌以风也扑了个空,燕无伤显然是在他们之前就被人带走了,不是他们,难道是那方家三兄弟? 进来断魂洞的人虽然不少,可是这片区域如此宽广,几百个人分散进来,无异于水滴入海,要偶尔相遇,可能性实在不大。 可是,卓然的人来了,方家三兄弟也来了,再加上楚越刘小雅燕无伤三人,难道都是碰巧走到这里来了? 他和刘小雅是为了找七星姹阴果和青玉藤,才走的这个方向,至于其他人,甚至燕无伤,楚越都不敢断定,他们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什么事情一旦牵扯到人,就变得复杂了! 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从东山探出头来,天空蔚蓝,预示着今天将有一个大好的天气。 楚越站在山顶一棵大树的顶端,从浓密的枝叶中探出千里镜。 太阳出来,雾气虽然散了不少,可是那些低矮的山谷中依然是白蒙蒙的一片,远处也同样如此,能见度不超过五里。 当然,他本来也没想着要看见什么,只是寻一下路。 燕无伤消失无踪,他就算想追也无从下手,暂时也只有放在一边,而另一个寻找‘清灵之气’的目标,则更加缥缈,如果要找,恐怕也只有到处瞎转。 所以,楚越打算找点事情做,其实也不算找事,帮刘小雅寻找任务清单中的天材地宝,本就是他答应过的。 虽然刘小雅让她师父藏起来了,事情他还是可以继续帮着做下去,反正他也没有什么目的,有事做,总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七星姹阴果碰巧入手,接下来离得最近的就是青玉藤。 按照刘小雅师父的地图显示,青玉藤应该就在第三个山头,雾气中只能看见一点轮廓,目测直线距离应该超过十里。 而实际上地面各种曲折,还有天堑沟壑,一路绕过去到底会有多远,那可就难说了! 走吧! 楚越收起千里镜,打算前去挖青玉藤,顺便撞撞运气。 可他目光一撇,就不禁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垂眉,身体一蜷,同时收敛了气息。 崖下三个人正快速向山顶而来,楚越一眼瞥见,立刻就认出来了,居然正是刚刚被他怀疑掳走燕无伤的方家三兄弟。 他们一行三人,显然并无燕无伤的影子。 也就是说,燕无伤也没有落在他们手上,难道这附近还有其他的人? 楚越微微皱眉。 三人逐渐接近山顶,隐隐已经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大哥,姓燕那家伙肯定已经走远了,我们还一直在这里转个什么劲?” “老三,你别这么性急,大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二哥,不是我急,明明我们有好几次机会,可你们非得念旧情,几次都让那畜生跑了!” “小北,我们这次来找燕无伤可不单是为了私仇,更主要的是那件东西,难道你忘了来之前盟主是怎么交代的?” “可是……” “难道非得大哥我说明白?你怎么不想想,如果盟主真想要燕无伤死的话,他能活到今天吗?别忘了,他始终是姓燕!” “啊?大哥你是说,我们不能杀那畜生?不行,我们绝不能放过他,我要去找盟主……” “你给我住口!” “大哥……” “你就是太冲动了,所以我才一直都不愿意告诉你。盟主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他既不阻止我们,但是也不会支持我们,能不能杀燕无伤,全看我们的本事!” “这还差不……” “不过你给我听好了,在这件事完之前,你若是再冲动误事,下次我们出门,你就别再跟着出来!” “……哦,知道了!” “算了,大哥,三弟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说明白他就懂了!” “小南你也是,你呀,你就护着他吧,他和你前后脚爬出娘的肚子,怎么就不懂事了?” “是,是,是,大哥,你说我就行了,二哥可没什么差啊?” “得,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亲兄弟,我说一个,另一个就上来了!” “嘿嘿,哪能呢,你不也是亲大哥嘛!不过大哥,我们爬这上面来做什么?” 树上的楚越已经完全收敛了气息,但是周围的一切动静依然难逃他的耳目。 方家三兄弟看起来感情甚笃,只不知道他们和燕无伤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特别是那三弟方北,一说起燕无伤就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样子。 上次楚越在旁边隐隐听到一点,似乎是燕无伤不但杀了自己的母亲,还杀了他们的母亲,不过,这其中显然另有隐情。 还有他们两次提到的盟主,难道是有天下第一盟之称的燕赵盟? 他心中想着,耳朵却并没漏过下方三人的谈话。 方东道:“站得高看得远,燕无伤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没有原因,他看似粗豪,实际上却精细得很,绝不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方北问道:“难道我们在这里就能看出些什么?” “也许能,也许不能!” “……大哥,我脑子笨,你别打哑谜行不?” 方东笑道:“既然知道自己笨,就把嘴闭上,别老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你怎么不向你二哥学学?” “天生的东西,怎么学得来?大哥你还是说说吧!” 方北话头一转,依然难忘自己的好奇心。 方东微微摇头道:“其实很简单,虽然那件东西只有燕无伤知道可能的地点,但是他不管如何谨慎,总要留下些痕迹。关键的是,只有十五天时间,根本容不得他多做计划!” “你是说,他跑到这里,就意味着这附近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那倒也未必!燕无伤行事喜欢布置假象,有时候甚至你看着也可能会被骗过去,不过,他如今失去了踪迹,事情可就难办了!” “嗯,这家伙确实狡猾得很!诶,大哥,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故意跑这里来闹一通,等我们被吸引过来之后,自己却偷偷跑别处去了呢?” 方北突然眼睛一亮。 方东叹气道:“这是他惯用的手段,可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可以弄假成真,我们却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直未说话的方南突然开口道:“大哥,那件东西真的确定就在这里面?” 方东沉吟道:“那件东西据说当年被断魂郎君带到了西域,自此就再无踪迹,而他留下的东西几乎都被人翻了个遍,剩下的也只有这最后一片未曾有人涉足的地方了!” 他们一直提‘那件东西’,却偏偏不说具体名字,让树顶偷听的楚越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来。 方南道:“我的意思,会不会又是假消息,这种事情在江湖上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方东慢慢摇头,很肯定的道:“不会,因为是盟主亲口告诉我,说消息确实!” “盟主?” 方南方北都吃了一惊,随即表示同意:“既然盟主这么说,那就肯定错不了了!” “不过……” 方南顿了顿,微微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古怪,你想,这里若是真的无人涉足,燕无伤又怎么可能得知那东西所藏的具体位置呢?” 方东叹道:“这个恐怕要问燕无伤才能弄得清楚!” 方北恨恨的道:“要不是不知道那个见不得人的小子出来横叉一杠子,昨天被堵住的时候,姓燕的家伙应该就被我们抓住了,结果被他一搅和,就黄了。下次再见到那小子,非得狠揍他一顿不可!” 方南看了他一眼,道:“未必!” “未必?”方北怒道:“二哥,你这未必是什么意思?” 方南语气平淡至极,但是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未必就是未必是你揍人家,说不定会是人家揍你!” “你……” 方北气得双眼圆瞪,却又无可奈何。 方东适时点头道:“小南说的没错,上次那人听声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手段算计无不超人一等,若是单打独斗,小北你还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有你们这么当哥哥的吗?算了,你们两人说去,我到树顶看看,说不定就让我看见姓燕的家伙呢!” 方北气得内伤,面对两个哥哥又气无可出,急需发泄。 “小北!” “我知道,小心嘛!” 方北站在树杈上,没好气的应。 “不是,我是说你既然要上树顶去看,干嘛不选最高的树呢?” 方东恶作剧般的笑着说道。 “……” 方北一阵无语,不过他感觉大哥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要站高处去看,自然要找最高的地方了。 “不对,大哥,这树上有人!” 方北虽然思维比较简单,可是本身的修为还是过硬的,经历的事情更是不少,眼光也绝对不差。 “什么?” 方东方南两人同时吃了一惊,立刻拔刀,飞身而上,与方北并肩而立,戒备的望着上面。 第二三四章 狭路相逢脱身去 当楚越听到方北说要上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藏不住了。 这荒山野岭的,谁能想到会有人和他一样跑到这里来,更有谁能想到不但有人跑这里来,还跟他一样抱着同样的想法要登高望远? 他虽然生性谨慎,但是上树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痕迹,就算要清理也要在离开的时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里可能走一步就清理一步? 若是普通人,或者不太容易发现他留下的细微痕迹,可是方家三兄弟明显都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否则也不可能跟踪燕无伤一路到此。 方家三兄弟和他才交手不久,要指望他们认不出他,有点不太现实,一旦认出来,那肯定绝无二话。 左右都是动手,楚越自然不能等他们先动手! 因此,在方北话一出口,他已经从树顶凌空落下,刀芒似虹,刀气弥漫,所过之处,枝叶尽皆化作齑粉。 方家三兄弟也非好相与之辈,战斗经验丰富无比,同样也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长刀瞬间落入手中,同时身形闪动,向后急退。 楚越从十余丈高的空中直坠而下,陀螺般旋转的身体带动着无数的残枝碎叶,速度越来越快,声势也越来越强,到最后,直如一条飞龙从天而降。 躲不了! 楚越出手在先,同时借助地利,等落地攻击到达的那一刻,不但会达到攻击力的巅峰,攻击覆盖的范围也必然极大。 而方家三兄弟他们行动在后,即便全速后退,依然不可能在楚越抵达之前退出他的攻击范围。 方家三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均看出对方心中的惊骇! 从十余丈的空中落下,途中不但不做减速,反而还不断加速,换做他们,即便不摔成一块肉饼,也必然重伤,至于在落下的同时还要发动攻击,那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种战技,简直闻所未闻! 如此声势,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能正面硬挡,否则的话,无异于螳臂当车。 方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目光扫过两个弟弟,然后身躯微微伏下,募得炮弹般直冲而上,手中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刀光,迎着落下的楚越就撞了上去。 “大哥……” 方北大叫。 方家兄弟三人自小相处,从未分开过,早就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根本无须多余的话语,就明白对方的想法,他们如何不知自家大哥的用意? 方东显然是要拼着自己受伤甚至殒命,也挡住楚越这无可匹敌的一击,而让两个弟弟顺利脱身而去。 “走!” 方东冷喝道。 他在兄弟三人中,既是大哥,也是实际的领导者,平时所有的行动都是他决策指挥,两个弟弟也从未有过半点违背,今天他却第一次发现命令居然没有被执行。 方南方北相互一看,好像没听到方东的话,同时挥刀冲上半空,显然不愿让兄长独自拼命。 笨蛋! 方东虽然感动,却不禁心中暗骂。 他冲上来拦击楚越,看似冲动危险,实际上却是最安全,也是最正确的方法。 因为楚越攻击的强度与落下的高度肯定是成正比的,他跳起来从空中拦截,就是为了缩小他冲击的高度,最大限度的消除他的这种优势,从根本上限制他攻击的发挥。 而且,半道截击,也能令楚越气势大减,到时候方南方北就可以以逸待劳,一击而功成。 当然,方东自己也会相当危险,可是和在地面上等待或者后退相比,这种危险却是最小的,何况他自然有保命之策,最多也就是重伤,却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后,方南和方北两人情急出手,却完全破坏了他的计划。 如果是别的兄弟,也许早就会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毕竟他们三人兄弟情深,又怎么可能看见一人去送死,而另外两人独自逃生? 可是让方东没想到的是,以往每次都能准确领悟自己意图的两个弟弟,这一次居然完全错误的理解自己的用意。 也罢! 方东暗自叹气,三人一起抵挡,虽然失去了击杀此人的机会,但是安全上却得到了保障,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居然有如此手段。 是专门潜伏于此偷袭我们兄弟三人的吗? 不会! 方东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他们三人会到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根本不存在预先埋伏的可能。 那么,就是巧遇了。 巧遇出手,显然是和他们兄弟有仇,否则没必要一照面就下次狠手。 可是,他们兄弟刚到西域,根本就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唯一有仇的只有燕无伤,而这人显然并不是他,因为他们对燕无伤太熟悉了。 那么—— “是他!” 方东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除了昨日救走燕无伤的那个少年,显然再不可能有其他的人了! 方东一个念头间想明白了这一切,看着裹着无数枝叶就像是一头绿色巨龙般的楚越越来越近,心神也越绷越紧。 有两个弟弟在身后做后盾,他心中已然再无半点惧意!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会重伤,楚越在方东和方南的含恨之下的攻击下,也绝难讨的了好去。 撞上去了! 然而下一刻,变故突生! 方东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可是刀锋过处,却是空荡荡的虚不着力。 看起来似乎能撕裂一切的‘绿龙’竟然像是纸扎的,一刀就直接切了进去,然后方东整个人也被笼罩了进去,可是看似猛烈的劲风,居然就真的只是单纯的风! “大哥……” 看见方北瞬间被‘绿龙’吞噬,方南方北几乎睚眦欲裂。 方东根本毫无反应,他依然在想一个问题——制造这一切的根源,楚越到哪里去了? 他念头刚刚升起,周围的劲风陡然一阵波动,接着就炸裂开来! 不好! “退!” 方东大吼,他既是在给弟弟提醒,也是对自己提醒。 方东方南被残枝碎叶形成的‘绿龙’扰乱了五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方东的声音,立刻本能的逆转真气,强行将急速上升的身体向下急坠! 然而,‘绿龙’炸裂之后,便再无反应。 方家兄弟先后落在地上,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东皱眉,突然抬头,随即变色道:“中计了!” 方南方北同时抬头,恰恰看见空中一道人影正自空中林木间掠过,转瞬已经远在数十丈外往山下而去,看那速度,显然是已经追之不及。 “是那小子!” 方北看见楚越身上那一袭黑色的斗篷,不禁脱口惊呼。 他抬腿就要追,方东一把拦住:“算了,追不上了!” “可是他不是和姓燕的一起的吗,那姓燕的人哪里去了?” 方北停下脚步,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肯定是追不上了,只是有些不解。 方东摇摇头:“燕无伤要寻那件东西,怎么可能和别人一起?此人恐怕也未必知道他的底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哥?” “找他的人定然不止我们一个!” 方北不信:“怎么可能?消息如此隐秘,怎么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方东冷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怎么可能有真正不为人知的隐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 “走吧!” “往哪里走啊?” “自然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 ~ 楚越离开山顶,立刻就往青玉藤所在的地方全速进发。 不管方家三兄弟和燕无伤有什么过节,他都无意掺合其中,昨日出手,乃迫不得已,今日能不动手自然就不动手。 方家三兄弟单人修为虽然算不得绝对的出众,可联手的阵法连燕无伤都折翼当场,显然极为不凡,若是有闲的话,和他们切磋一下也无不可。 现在嘛,完全没有这种必要。 他们屡次提到的那件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楚越虽然颇为好奇,却也无意追究下去。 燕无伤来此,显然就是为了那件东西,难怪当初就察觉他有分开的意思,在听到楚越提出分道的时候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这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他既然都已经都已经走了,为何又要到红叶树下践约呢? 楚越当时就是因为隐约看出他的意图,所以才将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若是燕无伤就此离开,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其实他和刘小雅离开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若是燕无伤没有在红叶树下会合也就罢了,即便去了,他之后也要另外寻个借口再次分开。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小雅似乎真的对燕无伤没多少好感! 亲不间疏,后不僭先! 这是正理。 只是没想到燕无伤不但去了,那方家三兄弟不知道怎的也去了,双方还直接发生了冲突。 楚越虽然赶过去将他救下,可最后阴错阳差之下,因为刘小雅走失,而又致他再次失去踪迹。 这一切的发生肯定是有某些巧合的成分,比如刘小雅被蔚蓝带走,这个肯定就是个意外,可要说全是巧合,楚越是不信的。 燕无伤哪里去了? 除了被人带走,显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己离开了——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确实存在的。 昨天晚上楚越救了燕无伤之后,因为时间紧迫,并没有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只是他表现得伤势不轻,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主要的,楚越有一种感觉,他和燕无伤不久就还会再见! 当然,不管是燕无伤不告而别,还是故意隐瞒,楚越都绝无半点责怪的意思。 正如他和刘小雅说的一样,不管燕无伤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他没有做危及到楚越以及他所关心的人,那么他就不是坏人,一切就都好说。 燕无伤对他们隐瞒秘密,他也能理解,毕竟大家萍水相逢,又怎么可能一见面就推心置腹,这种人,不是圣人就肯定是傻瓜,绝无第三种可能! 而且,谁没有点秘密? 楚越自己就有很多的秘密,不同的人,就可以分享不同的秘密,就像小夭和刘小雅,她们两人虽然都被他当作妹妹,可是有的就不能告诉刘小雅。 甚至还有的秘密,只能自己知道,绝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楚越一边想着,一边赶路。 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抵达了青玉藤所在的山头下面。 看起来不过十余里的直线距离,硬是被各种悬崖沟壑曲折出十多倍的路程来。 看着高耸入云的悬崖,楚越微感头痛。 但凡是天材地宝,都有着共同的特点,一是稀少,二是难找,三是有厉害的凶兽守护。 就像银丝蛇线草和七星姹阴果,后者虽然没发现有什么凶兽守护,可当时如果不是那只奇异的青色小鸟,楚越和刘小雅在那峡谷中只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青玉藤也同样如此,它不但有着和一切天材地宝一样的特性,而且还会跑。 银丝蛇线草也算会移动的,可它是寄生,虽然寄生的对象银丝蛇本身就是极为厉害的凶兽,可是只要找到地方,等在哪里总会发现它的踪迹。 而青玉藤则不然,它天生就会土遁,出入山石泥土毫无阻碍,一旦受到惊吓,立刻就会钻进地下,随之转移阵地,然后再也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没错,它是植物,但是它就是会跑! 不过,青玉藤虽然可以到处移动,却也不是什么地方都会落脚的。 它只会停留在玉石上。 土壤根本提供不了青玉藤需要的养分,唯有各种玉石蕴含的灵气才能让它生长,因为它本身就是从青金玉里面长出来的,所以又叫做青金玉藤。 因为青玉藤的这种特性,所以抓住它之后只有装在玉盒里面,其他盒子装着也就跑了。 可是,它又会吸收玉石的能量,一旦吸收完,那玉盒也就化作一堆粉末了,到时候就要另换一个盒子,否则它立刻就会溜之大吉,一切功夫也都白费了。 楚越头痛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他又不是专门要找青玉藤的,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的玉盒? 算了,既然都走到这里,好歹上去看看,再说能不能找到尚未可知,如果真找到了,那就马上给刘小雅送过去吧! 楚越打定主意,便上山而去。 第二三五章 哥舒无踪 刘小雅的师父留下任务品的线索,往往只有大概的范围,根本不会具体到某个位置。 这显然是为了考验她而故意加大的难度! 不过,现在这难度就落到了楚越的头上。 要在一座方圆数里的山头上找一根青藤,而且还是会跑路的青藤,难度可想而知。 虽说知道青玉藤必然要生长在玉石上,这一点,也算比较特别,可是玉石毕竟不是树木,基本上都是埋藏在地下的,又哪里有那么好找? 当然,楚越跑到这里来,找青玉藤是一个目的,再一个就是想撞撞运气,看能否找到关于‘清灵之气’的线索,因此也并不会一直在这里梭巡。 他给自己的期限是到明天早上,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么就继续向前,往更中心的地带去。 毕竟,刘小雅要找的东西,即便在断魂洞关闭之后,她自己也可以继续寻找——这一点楚越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她师父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他却不一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一旦错过,恐怕这辈子都再无进入断魂洞这片区域的机会了。 归根结底,他这次进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清灵之气’,而不是帮刘小雅寻找任务物品。 并非他自私,也不是他不重视刘小雅,而是事情有轻重缓急。 再说了,对于刘小雅来说,寻找任务物品也是她师父为了让她得到历练才发布的,楚越帮她一部分已经有些说不过去,如果他完全帮她找全了东西,那就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了。 楚越一路上山,但是很快就发现走不动了——高耸入云的峭壁耸立在面前,光秃秃的,全无攀附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上的去。 左右一看,两边都光秃秃的一片山石,完全看不到头,也不知道往那边走才会有上山的缺口。 正左右为难,突然就听见隐隐有人声随风吹过来,似乎是有人在追逐呼呵,而且还往这边来了。 居然有人先来了! 周围全是一片光秃秃的,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楚越索性就站在一边,顺便看个热闹。 “小子,今天你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想活着离开!” “哈哈,风大了也不怕闪着舌头,想要东西,先追着小爷再说吧!” “你有本事别跑!” “白痴,小爷为何不跑?” “你以为跑就能跑得掉?小子,早点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还可以放你一马,否则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无情!” “哈,你们也追了小爷一个多时辰了,咱们绕着这座山也转了快两圈了,我劝你们,有这个时间浪费,都足够再找一件宝贝了,追着小爷我有意思吗?” “哼,我们东西,凭什么不追?” “那行,你们追,可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们,我大哥可就要来了,等他一到,哼哼,你们可别后悔!” “大哥?你就编,看你还能跑多久!” 声音越来越清晰,咋咋呼呼的显然不止一个人。 人来的好快。 随着声音,楚越就看见一条黑色人影远远的如飞而来。 此人身法颇为奇特,看起来速度不快,但是一晃就是数丈,轻飘飘的脚不沾地,显得颇为飘逸,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在跑,反而像是被风吹走的。 紧接着后面追赶的人也显出身形,却是三个人,二男一女,均手持兵刃,如风一般,紧追不舍。 这四人显然都消耗甚巨,楚越老远就能听到他们呼吸声,他们却直到入眼,才发现还有人站在这里。 “啊呀,大哥,你怎么才来啊,你来就好了!呐,我大哥,看见没,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离开!” 当先的那黑衣人看见楚越登时大喜,身形一闪,就站在了他旁边,不住的喘气,但是说话却是神气无比。 他一停下,后面三人也连忙刹住,眼见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对方还口称大哥,一时间也有些惊疑不定,拿不准到底是真是假。 “还不快走?” 黑衣人年纪不大,也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嘴角微斜,似乎总带着一丝笑意,眼神灵活无比。 “阁下是谁?” 对面三人显然是以那紫衣少年为首,大概十七八,另外一男一女年纪与他相若,站在他身侧看着浑身都笼罩在斗篷中的楚越,露出戒备之色。 “我不认识他!” 楚越看也未看黑衣少年,淡淡的道。 他只是因为没地方可以藏身,这才打算顺便看个热闹,没想到这黑衣少年居然见缝插针的就攀附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对面三人神色就是一松。 他们虽然有三人,可是追赶这黑衣少年一个早上,双方都倾尽全力,消耗着实不小,此人看起来就不好对付,而且以逸待劳,真要动手,结果实难预料。 黑衣少年一愣,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越:“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咱们才分开几天,你就不认识小弟了?” 楚越恍若未闻,侧身让开两步,对那三人摊手道:“你们要做什么,随意!” 那三人彻底是松了口气,为首的紫衣青年拱手道:“多谢!” 然后抬起手中长剑,看着黑衣少年:“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出东西,放你离开!” 他身侧那一男一女也左右散开,慢慢围了过去。 黑衣少年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对面三人,慢慢往楚越身边退,笑容已经有些勉强:“大哥,现在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小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稍后再责怪不行吗?” 楚越抬头望天。 对面三人慢慢逼上来。 黑衣少年叹了口气:“大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进来的时候没听你的,可是这不是我师父安排的嘛,也不能怪我啊,是不是?再说了,这次找这东西还不是给你的!” 他暗自看了看,见楚越毫无反应,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就露出一股决绝之意:“行,你要怪我,但是我却不怪你,谁让你是大哥呢?呐,东西,小弟已经给你找着了,我的死活你也就不必管了!”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说着就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探手就往楚越手中递了过来。 楚越双眼微微一眯。 黑衣少年这么一递,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却有着无穷的变化,这瞬间居然给人一种完全无法避开的感觉,似乎只有接下来才是最佳的应对之策。 可是楚越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轻易着道? 他翻手接过玉盒,但是在那黑衣少年尚未脱手之际,又用了个巧妙的手法,轻轻推了回去,轻描淡写的道:“既然是你自己得到的东西,那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黑衣少年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他刚刚这一手可是他师父传下来的绝招之一,虽然不是什么杀招,却精妙至极,而且屡试不爽,寻常武者被他贴身取走东西也会毫无感觉,没想到楚越轻易就破解掉了。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反手又推了过来。 “大哥你何必客气,这青玉藤在外面可很难找到的,你可以不要,难倒你妹妹的病也不要了?” “青玉藤?” 楚越不禁一愣,就这一分神,玉盒便落入他的手中。 黑衣少年眼中闪过得逞的得意之色,随即正色道:“当然,你不都已经找了很久吗?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他说罢,转身看着三人:“来吧,我哥舒无踪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对面三人一看见那个楚越居然真接着了那个玉盒,神色立刻就变了,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善起来,那盒子本来就是他们的,而且亲手将东西装了进去,万万是不会看错的。 楚越捏着玉盒,神情不变,眼神却变得有些幽冷。 旁人只看见黑衣少年哥舒无踪将玉盒递过来,他推辞了几下,顺手就接过了,又怎么知道其中奥妙? 现在玉盒落在他的手中,对方这移祸江东之计也就成了一半。 “这里面真是青玉藤?” “当然!” 哥舒无踪正色,随即悲愤道:“大哥,你和我开玩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都不相信我了,你实在太过分了!” 对面三人显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却又不敢确定,而且玉盒现在在楚越手中,更是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这位兄弟,此人奸诈得很,你可别上了他的当,那东西就是他从我们手上偷走的,不知你能否还给我们?” 紫衣青年看着楚越,尽量放松了语气。 楚越掂了掂手中玉盒,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道:“你们的?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紫衣青年目光一闪,道:“不过是一些杂物,对我们很重要,但是外人得去便毫无用处,此人不过是为了想要脱身,故意编出什么青玉藤来骗你,决计是不可信的!” “是吗?那就打开看看……” “不行!” “不行!” 楚越话还没说完,哥舒无踪和另外三人一起开口,异口同声的阻止。 “大哥,青玉藤是不能见光的,难道你忘记了吗?要打开那也得等到晚上,否则跑了还哪里去找?” 哥舒无踪急切的道。 紫衣青年也意识到有些失态,跟着也道:“盒子里是我们的一些私人物品,阁下还请不要打开,这样吧,我们愿意出一千元石赎回那盒子,怎么样?” 楚越想了想,然后看着哥舒无踪:“你要把青玉藤送给我?” 哥舒无踪一愣,然后点点头,断然道:“当然,玉盒就在大哥你手上了,我哥舒无踪一言九鼎,难道送出去的东西还会要回来不成?” 楚越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玩味,点头道:“一言九鼎么?很好!” 哥舒无踪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避开目光,隐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见两人达成了交易,对面三人登时转移了目标。 紫衣青年看着楚越,神色有些阴沉:“这位兄弟……” “一千元石,这盒子就归你们了!”楚越不等他们说完,就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淡淡的道。 紫衣青年微微一愣,显然想不到楚越竟然如此好说话,不由得大喜:“真的?”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想给你妹妹治病了吗?”哥舒无踪一怔,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越,大声喊道。 楚越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只是看着紫衣青年:“当然是真的,若是不要,我可就走了!” “要,当然要了!” 紫衣青年虽然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是那盒子还是那个盒子,楚越拿到手之后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大家的视线,绝没有掉包的可能。 至于说哥舒无踪掉包,那也没有可能。 正如他刚刚所言,里面的东西白天是不能打开的,而且,那东西一旦接触玉石就会落地生根,如果没有受到威胁,在吸光玉石能量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紫衣青年心中念头转过,只觉万无一失,探手就摸出一张一千面额的元石玉牌。 “没有现成的元石,用玉牌如何?” “可以!” 紫衣青年尽量让自己平静,飞快的和楚越做了交换,然后拱手,转身就和另外两人如飞而去,好似生怕他反悔。 “大哥,你不能让给他们啊!” 哥舒无踪看起来悲愤无比,但是却只打雷不下雨,完全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行了,人已经走远了,不必再装了!” “什么叫装?小爷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青玉藤啊,大哥,我真叫你大哥行不?你一千元石就卖了?” 哥舒无踪看着楚越,就像是看败家子。 楚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的青玉藤自然不止这个价,可是区区一个玉盒,能卖一千元石那可是天价,我为何不卖?” 哥舒无踪脸色微变,道:“什么玉盒,你什么意思?” 楚越看了看紫衣青年三人离开的方向,淡淡的道:“我什么意思,还是一会再说,走吧,再不走,万一那三人又追上来,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他说完,就往另一边大步离开。 哥舒无踪眼珠子转了转,蹑手蹑脚的就往后面退开,才退了两步,就听楚越的声音传来。 “你说,跑了一个多时辰的人,还能再跑一个多时辰吗?” 哥舒无踪身体一僵,看着楚越的背影,神情露出挣扎之色,最终一咬牙,垂头丧气的跟了过去。 第二三六章 七连环 “兄弟,你帮了我,那是没的说,可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呢?” 哥舒无踪跟在楚越身后,一边试探,一边暗自揣测,只是楚越根本就只露出一双眼睛,完全看不清面容,就连察言观色都办不到。 早知如此,就该一直跑下去,反正自己累,那三个家伙不也同样累得够呛? 现在倒好,眼前这家伙,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而且还不说话,闷葫芦似的,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 “兄弟,咱们萍水相逢,信任度有限,不如桥归桥路归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哥舒无踪苦口婆心。 他虽然自诩轻功了得,却不敢跑路。 一来刚刚消耗确实有些大,再跑实为不智,二来嘛,也是最主要的,他有一种感觉——恐怕自己很难逃出眼前这家伙的手掌心了。 他隐隐有一种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刚刚不是叫大哥叫的很顺口嘛,怎么,转眼之间就降级成兄弟了?”楚越语气带着三分戏谑。 “呃……好,大哥,我叫你大哥行不?你带着我这也不是个事啊,对不对?” 哥舒无踪一滞,立刻就堆起了笑容。 “我又没说不让你走啊!” “哈哈,那就多谢兄弟……不,大哥,多谢大哥,小弟就先走一步,今日的恩义,自当铭记在心,告辞!” 哥舒无踪一听,顿时大喜。 他暗想只要能离开,别说小爷叫你几声大哥,就算是叫大爷也认了,反正这场子日后是定然要找回来的,到时候让这小子加倍叫回来也就是了。 嗯,这就叫能屈能伸大丈夫! “可我也没说让你现在就走啊!” 可是他才走两步,身后又传来楚越的话,一股淡淡的杀意袭来,气机牵引之下,不禁身躯一僵,抬起的脚再也迈不出去。 “大哥,都叫你大哥了,不带你这么折腾人的,一下让走,一下不让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哥舒无踪哭丧着脸,心中却是大骂。 “要走可以,东西拿来!” 楚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东西?什么东西?”哥舒无踪心中暗惊,脸上却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 “哥舒无踪一言九鼎,这话你刚刚说过吧?” “当然!” “那就对了,你答应送的青玉藤呢?拿出来吧!” “什么青玉藤?” 哥舒无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暗道这小子果然鬼精鬼精的,只是不知他到底为何会如此笃定呢? 见楚越盯着他不说话,不禁更加慌乱:“青玉藤刚刚你自己卖给别人了,大哥,你这样可不厚道啊,那东西又不是大白菜,一时间兄弟我哪里去再给你找一个?” “是吗?” 楚越双眼微眯,缓步走过来。 “你要做什么?大家是斯文人,说就说,可不要动手啊!” 哥舒无踪暗暗叫苦,连忙后退。 他虽然轻功了得,但是天生就对打架不感兴趣,所以动手是弱项,遇到事情都是跑了再说,像今天这样跑都跑不掉的情况,那还真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跟着我吧,等你什么时候拿出东西来践行诺言了,就什么时候离开!” 楚越说着,又转身向前。 哥舒无踪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几经挣扎,最终还是跟了上去——想跑跑不了,想打打不过,他能怎么办? “大哥,你让我跟着也没什么用啊,万一遇到危险,帮不上你的忙不说,反而还是个累赘,你说你何必呢?” 哥舒无踪试图说服。 楚越却答非所问的道:“哥舒这个姓不多见,你是从北荒来的?” “是……不是,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哥舒无踪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的道。 “不是说了吗?东西拿来,你大可随时离开!” 楚越声音很平静。 “……” 哥舒无踪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大哥你怎么称呼?” “怎么,打算摸清我的底细之后以后来找我?” “也不全是,只是我哥舒无踪走遍天下,可像你这样的人还真没遇到几个,所以就有些好奇……当然,你要是不敢说,那也就算了!” “呵呵!” 楚越笑了起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激将法?嗯,不错,我就是不敢说,所以你也就别问了!” 哥舒无踪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越心中暗笑,接着道:“我看你轻功不弱,怎么会被人追得这么狼狈?” “不弱?哈哈,大哥你果然有眼光,小爷我轻功何止不弱啊,整个西域能比的上的也找不出几个来——当然,是同境界!” 哥舒无踪一听,立刻就神气起来,连‘小爷’都又出来了。 “吹牛谁都会!” “谁吹牛了?要不是小爷我腿上受了伤,就凭那几个废材,怎么可能追得上小爷我?” 哥舒无踪梗着脖子,面色涨红。 “受伤?” “不信?哼,来来来,给你看看!” 哥舒无踪说着便卷起右脚裤脚,就见他脚踝处一点黑斑,黑斑向上围着脚脖子延伸出一圈黑线,就像是被人用墨汁画了一笔,往上小腿肚子上又有一圈,看起来极其诡异。 “七连环?!” 楚越一见,顿时吃了一惊。 “七连环?什么七连环?难道你认识这是什么毒?”哥舒无踪先是有些茫然,然后大喜。 要知道,这几天他被脚上的毒弄得差点崩溃。 因为他腿上这毒来的极其诡异,连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怎么中的,竟完全不知道! 直到三天前他无意中卷起裤脚的时候,才发现腿上多了这么一个就像是印记般的东西,不过,当时还只有脚踝处那一圈黑色,其他就再没有任何异常。 中毒了! 明显的中毒的迹象,哥舒无踪虽然对毒药并不在行,当然也是看得出来的,可是他随身带的几种解毒丹服下之后,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到了昨天晚上,他发现腿上的印记由一圈变成了两圈,而且真气运转也开始有了凝滞的感觉。 虽说这毒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负面反应,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人害怕,因为这种毒药往往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多半就无药可解。 哥舒无踪知道不能再拖,当即决定往出口,退出断魂洞,去找师门长辈救治。 今天凌晨经过这里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株罕见的青玉藤,因为师门的关系,他也是见识不凡,一眼就认出来。 可是,他刚准备要动手,却被紫衣青年三人仗着人多,捷足先登了。 哥舒无踪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仗着身法精妙,出其不意之下,夺走了三人的玉盒,接下来就上演了一场追逐。 若是平时,以他的轻功,要甩开紫衣青年三人是轻而易举,可惜中毒之后,真气凝滞,速度大打折扣,别说甩开了,连脱身都难。 直到遇到楚越,这才被打了个岔,然后侥幸脱身。 可谁曾想脱离了紫衣青年三人的追踪,却又落入了楚越的手中,弄得进退两难。 此时见楚越竟然认得自己脚上中的毒,哥舒无踪不禁大喜过望,刚刚心中对他的怨气瞬间就被驱散了大半。 既然认得此毒,那就有会解毒的可能,即便解不了,解毒的方法总应该知道,就算连解毒的方法都不知道,那至少也能让他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毒! 不管怎么说,肯定比现在一无所知要强得多了! “七连环的意思,就是说一旦你腿上出现七道黑圈的时候,基本上就到头了,神仙无救!” 楚越看着他的腿,淡淡的道。 他其实也是挺惊奇的,因为‘七连环’是极其罕见的,他也是第二次遇到,若非上次亲眼看见一位高人解除此物,他也完全想象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七道?” 哥舒无踪大惊失色。 他虽然不知道腿上的黑斑是什么时候出现,可是前天那黑圈只有一道,昨天就是两道,也就是说,很可能一天就会增加一道黑圈。 七道黑圈,也就意味着他最多只有七天的时间可活。 “大哥,你就是我亲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 看着几乎快要哭出来还有些语无伦次的哥舒无踪,楚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打住,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儿子,我可没有亲弟弟。” “大哥,都这种时候了,人命关天呐,你还开玩笑?赶紧救救我吧!” 楚越叹气道:“我就算想救你,也没办法!” 哥舒无踪自然不信:“为什么?” 楚越摇头道:“七连环严格说起来其实并不是毒,它其实是一种草,或者说是一种天生的蛊,你腿上那黑圈,其实就是它在生长,一旦长成,就会自爆!” 哥舒无踪听得脸色惨白,颤抖道:“那……难道就没有办法弄掉它?” “办法当然是有!不过……” 哥舒无踪满脸期待,见楚越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下来,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立马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大哥,这就是青玉藤,说送你就送你,哥舒无踪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楚越捏着玉盒,失笑道:“你这会倒爽快起来了!我想说的是,办法是有,只不过即便我说了也未必就有用!” “那你先说来听听啊?” “万物相生相克,七连环虽然厉害,却也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孕育它的母体,只要将它的母体毁掉,它也就会在瞬间灭亡!” “母体?那又是什么东西?” “不一定,也许是一块石头,也许是一颗树……但不管是什么,都肯定蕴含着强烈的天地灵气,否则便不足以孕育出如此特异的东西!” “……那我岂非是没希望了?” 哥舒无踪脸色灰白,连具体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也不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你在什么地方沾染上七连环的,去那里找找,它的母体肯定就在附近!” 哥舒无踪一听,顿时又生出几分希望:“那个什么母体,要怎么才能找到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听说母体上面会有七个连着的环状印记,只要看见,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七个连着的环状印记?” “不错!”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看着哥舒无踪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所谓的母体听起来似乎很好找,但是‘七连环’本身无影无形,中者根本就毫无所觉,直到数日之后才会开始发作,具体在哪个位置,谁说得准? 最主要的,这个母体可大可小,一旦孕育的七连环成熟,自身蕴含的天地灵气便化为乌有,变成和周围山石树木一样的凡物,再难分彼此。 一座山有多少块石头,多少颗树? 换句话说,只要沾染上了七连环,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哥舒无踪在听了楚越的话之后,本有些呆滞的脸色就变得极其古怪,看起来似哭似笑。 这小子看样子是要崩溃了。 楚越暗自摇头,这少年虽然开始就想利用他,但是人显然并不是什么坏人,此时命在旦夕,他当然也不会再计较这些,因此才将所知道的一切坦然相告。 也算是拿走青玉藤的一点补偿罢,虽说这补偿一点用处都没有! 然而,当看见哥舒无踪从怀里慢慢摸出一件东西的时候,楚越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就是这个?” 哥舒无踪手中捧着一块光润如玉的半透明的白色石头,里面七个连环若隐若现,看起来就像是长在石头里面的一样。 “你这是从哪来的?” 这未免太巧了,巧到让人不敢相信是真实的,就像在做梦,楚越看得两眼发直。 “前几天捡来的,当时只是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很神奇,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救命的宝贝!” 哥舒无踪神情十分复杂。 “捡来的?” 楚越突然明白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巧合,哥舒无踪身上中的‘七连环’根本就是他自己找来的,带着七连环的东西被他揣怀里了,还能指望他不沾染上? 不过,虽然他捡回一个祸害,但至少在同时也将消除祸害的东西一起捡回来了,说起来,比起别的那些无意中沾染上七连环的人来说,他确实算是幸运的。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第二三七章 离奇巧合 杂乱浓密的山林中,楚越在前,哥舒无踪在后,两人相距不过数丈。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报恩!” “报恩?”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还是救命大恩!我哥舒无踪乃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自然知恩图报,而且还一定要重重的报!” “报恩就大可不必,你给我青玉藤,我给你救命的信息,你大可当做是一场交易,银货两讫,便再无干系!” “那怎么行,我哥舒无踪的性命,区区一根青玉藤怎么可能抵得了?” “那你觉得你的性命值多少?” “性命无价,更何况是我哥舒无踪的性命,即便是拿天下来换,那也是不够的!” “……那你打算怎么报恩?难道,就这么一直跟着我?” “当然,救命之恩就要以救命来回报,小弟我自然是同样要救你一命那才公平!” “……我将这青玉藤退还给你,你现在马上离开,行不行?” “那怎么可能,我哥舒无踪一言九鼎,说要报恩就要报恩,大哥你不必再用这些俗物来试探小弟了!” “……” 对话至此,楚越不由得大感无语。 哥舒无踪用那‘母体’解掉七连环之后,居然一反常态,不但并不离开,反而死缠烂打的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少年明显处于逆反期,同时还有很严重的中二病。 而且,他不但轻功了得,反应也极其机敏——楚越曾试探性的出手过一次,居然也被他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去。 赶不走,打不到,简直就是一块牛皮糖,还话痨。 不过,楚越在他身上也没有感觉到有敌意,而且对这种不懂掩饰内心的真性情少年,也并没觉得讨厌,反正一路一个人单调,慢慢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两人一先一后,遇到有凶兽就顺手杀了,在楚越的默许下,有时候甚至还相互配合帮助一下。 一天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丈许。 这个距离,对于先天境武者来说,和间步相隔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你就这么跟着我,难道不去多猎杀几头凶兽获取血丹,或者找些天材地宝?” “事有轻重缓急,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身家性命重要?” “难道你不怕出去之后被师门责怪?” “责怪?若是我有恩不报,那才会被我师父责怪呢!再说了,我这次进来,本就不是为了寻找什么天材地宝的!” 哥舒无踪神情凛然,浑身似乎都洋溢着一股正气。 楚越微微一愣,他本以为是少年热血,才会有坚持报恩的想法,没想到会是他师门的传统。 “你不是断魂谷的弟子吧?”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哥舒无踪讶然道。 “猜的!” 楚越暗道,若是断魂谷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有你这种‘非主流’的认知? “小弟是公羊无影的关门弟子,对了,公羊无影,大哥你知道吧?” “我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 从哥舒无踪的神情语气看,他师父公羊无影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不过可惜的是,除了有限的几个人而外,楚越对这个世界的名人了解的并不多。 “这你都不知道?那‘雅盗’你听过吗?” 雅盗? 听起来应该是个盗贼吧,还带个雅字,估计也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盗贼,而且哥舒无踪居然毫不避讳,显然,这个外号并非贬义。 “我从未离开过断魂谷,别说是你师父‘雅盗’,就是这世上的那几个圣人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这样啊,啧啧,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哥舒无踪惋惜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说的可惜是说楚越不知道他师父的名号可惜,还是因为不知道圣人的名字可惜。 “你进来不找天材地宝,那来做什么?” 楚越不动声色的道。 小洞天最大的好处除了机缘巧合才能得到的武道领悟,那就是各种珍稀无比的奇珍异宝了,哥舒无踪不是为此而来,那会是为了什么? “若是别人问,小弟自然是不能说的,不过大哥你既然问起了,我就告诉你吧!” 哥舒无踪略一犹豫,然后说道。 “要是不能说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进来是要找一个人的!” “找人?” 楚越奇道。 进断魂洞来找人,他第一个念头闪过就是,难道是来找刘小雅的师父的? 或者说这里面还有另外的人? “是啊,我师父让我来找一个人!可是大哥你说进来的断魂洞的先天境弟子好几百人,又分散到这么大一片地方,我到哪去找?” 先天境弟子? 楚越一怔,这才明白自己想左了。 “你跑这里面来找一个弟子做什么,有事外面找他不就行了?” 哥舒无踪叹气道:“那不行!因为找这人的目的,就是要帮他在这里面找一件东西的,要不是我师父一再交代,我才不想来这破地方呢!” 别人梦寐以求的小洞天,在他口中成了破地方,若是让外面想进却进不来的弟子听见,恐怕会将他打成猪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何不事先跟他一起进来呢?” 进入小洞天的时候,虽然进来之后会被随即传送在四个入口中的一个,可如果两人一起牵着手,那进来之后也依然还是在一起的。 哥舒无踪神情愤然:“还不是我师父,进来的前一天晚上他非得和我喝酒,结果喝得大醉,第二天就睡过头了,最后才赶到,还差点就进不来了呢!” 果然,奇葩的弟子必然有着更奇葩的师父,明知道第二天就要进断魂洞,居然还能喝醉睡过头。 “所以,进来这么多天,你就一直在找人?” “可不是?这人找人,找死人,也算那小子倒霉吧,小爷我找不到他,自然也就帮不了他了,他那种废材,没有小爷我的帮忙,肯定是找不到的!” 哥舒无踪话虽然不中听,而且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过也暗含了两分没能帮上忙的歉然。 楚越心中一动,道:“你很擅长找东西?”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了!” “比如呢?” “比如?嗯,就像是青玉藤这类,但凡是带着天地灵气的东西,我就有比常人敏锐数倍的感知!” “了不起!” 楚越动容道。 难怪哥舒无踪先前有那种口气,他有这种技能,根本就是一只人形的寻宝鼠,又何愁找不到天材地宝? 饶是楚越一向心性淡然,也不禁有些吃惊。 可事实上,哥舒无踪这种本领又岂是‘了不起’三字可形容的? 要知道武者修行,虽然首重天赋和师门传承,但是各种资源也绝对是极其重要的,有时候甚至能弥补一部分天赋的不足。 一个资源充足的废材,很多时候往往比资源匮乏的天才走得远得多! “那是当然!” 哥舒无踪傲然道,神情自得。 楚越不禁暗自摇头,这少年显然不知人心险恶,如此隐秘的个人信息,居然这么轻易就告诉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不但没有半点防范意识,居然还将其拿出来炫耀般的展示。 到底是这世上单纯的人太多,还是就恰巧被他遇上了? 难道他们师门长辈教授弟子的时候,都只传授武道,却不传人道? 刘小雅也就罢了,毕竟和他已经认识了好几年。 可是这个哥舒无踪,他师父既然有‘雅盗’之称,显然绝非易于之辈,这种人的弟子,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守不住自己嘴巴的人? “这种事你告诉我,难道不怕我打你主意?” “嘿,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 哥舒无踪盯着楚越,眼中闪动着狡狯的光芒。 “有点!” 楚越坦然点头。 “哈哈,那你可就错了!你知道我除了寻宝之外,还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本事是什么?” 哥舒无踪有些得意的道。 楚越配合的问道:“是什么?” 哥舒无踪神秘兮兮的左右看看,然后凑过来,低声道:“识人!” “识人?” “正是!” 哥舒无踪打个响指,昂头道:“只要有人对我心存恶意,我就能感应得到!” “真的?” “那还有假?不是我吹牛,只要是同阶武者,我看一个准一个,绝对不会错!你以为我开始冒然就认你做大哥是走投无路?嘿嘿,那可就错了!” 哥舒无踪更加得意。 “那万一你看错了呢?” “那怎么可能?” 哥舒无踪断然摇头。 “是吗?” 楚越一句话出口,突然闪电般拔刀,刀光巍然! 哥舒无踪只觉一股强烈至极的杀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不禁脸色剧变,口中怪叫一声,身躯微微一斜,弹簧般弹了出去。 可是他刚刚飞起,就见刀光散尽,漫天的杀意也如潮水般退却,随之消失无踪,来得快,去得更快,好似从未出现过,一切恍如错觉。 哥舒无踪落在数丈开外,惊疑不定的看着楚越。 “你……” “还敢说我对你没有恶意吗?” 楚越按着剑柄,似笑非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 哥舒无踪神情戒备,这种情况他还是首次遇到。 楚越刚刚能突然爆发出那般强烈的杀意,然后瞬间又消失无踪,显然是能控制自如,那他对自己到底是否含有杀意,那恐怕只有他才知道了! “要做到这一点虽然不容易,却也算不得有多难,这世上能做到的肯定不少,所以,以后不要太过依仗这一点。你走吧,既然你是来找人的,跟着我还怎么找人?” 楚越微微摇头道,然后转身。 短时间控制自己心中的想法,在经过特殊的训练之后,是有可能做到的,当然,也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 哥舒无踪神色复杂,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楚越慢慢远去的背影,突然大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越!” 这一次,楚越并没有隐瞒,轻轻挥手,没有回头。 “楚越?” 哥舒无踪一愣,不自觉的张大了嘴,然后回过神来,拔腿就追了上去,惊喜道:“就是那个一刀斩断花家小子手臂的楚越?” “不错!” “哈哈,那你就走不了了!” 哥舒无踪突然大笑,如飞赶了上去。 楚越转身,按住腰间剑柄:“怎么,想动手?” 哥舒无踪刹住冲势,摆手道:“别,别误会,你真是楚越?” “当然!” “哈哈,那就好,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 哥舒无踪惊喜无比,搓着手,慢慢的走过来。 楚越后退两步,戒备道:“难道你要找的就是我?” 哥舒无踪喜形于色,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可不就是你吗?楚越嘛!” “慢着,你要帮我找东西?你师父让你来的?” 楚越皱眉。 他要找的东西就是‘清灵之气’,先前听到哥舒无踪说他那独特的技能的时候,他确实动过心思,不过转瞬就放弃了,毕竟不知道这少年的底细。 可没想到,他说的要找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如此巧合,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怎么,你不信?” 哥舒无踪奇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师父,怎么相信?”楚越有些无语,你贸贸然跑来,说是帮我找东西,谁信? “哦,对!” 哥舒无踪猛的一拍脑袋,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过来,道:“这是给你的,呐,你看了就知道了,我都差点忘记了!” 纸条? 楚越满心疑惑的接过去一看,顿时一阵无语。 纸条上写着:哥舒无踪,就这四个字,后面画了一个奇怪的印记,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是一条龙。 一个名字,加一个印记。 若是外人看了,或者不明所以,可是楚越一眼的认出来了,这字是神机子那个老道士写的,而印记也是他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见过神机子吗?” “神机子道长?当然见过,难道你也认识他老人家?” 哥舒无踪吃惊,语气敬重。 果然! 楚越更加无语,这老道士也是,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却又偷偷的找人来帮忙。 找人帮忙也就罢了,哥舒无踪的奇特的技能确实可以帮得上忙,但是人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那走吧!” 楚越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二三八章 谷中诡事 山林中,楚越和哥舒无踪并肩而行。 对于这个有几分跳脱的少年,楚越并没有怀疑他来意,不仅是因为神机子的印记,还因为他对自己看人的自信。 “楚哥,我们要找什么东西?” 哥舒无踪本身就有着自来熟的特性,得知楚越就是寻找已久的目标之后,更是彻底化身为话痨。 而且,称呼也从先前的大哥变成了楚哥。 用他的话说,大哥只是他用来敷衍人的,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了,自然不能用这个称呼,所以楚越也就变成了楚哥。 好在他话虽多,却也不全是废话,唠叨个十句八句之后,还是会说上那么一两句正题。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啊,我师父也没说,只说让我来帮你,也幸好他说了你的名字,否则我还真就只有抓瞎了!” “清灵之气,知道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越既然打算借助哥舒无踪的特殊能力,当然不会隐瞒信息。 “清灵之气?” 哥舒无踪吃惊,夸张的张大了嘴:“这里面有这种东西?” “据说是有!” “据说?真的假的啊,你这消息是听谁说的,可别被人骗哦?小洞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宝贝?要是被人知道,那恐怕很多人都会挤破脑袋的跑进来啊!” 哥舒无踪连珠炮一样。 “消息是神机子道长说的,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呃……神机子道长啊,既然是老神仙的话,那肯定就错不了了!” 哥舒无踪脸色一滞,然后肯定的下了结论,他对神机子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楚越实在有些不明白,那老道士既然在别人面前能做出一副道骨仙风的神仙模样,为何在他面前却就变成了一副猥琐不堪的神棍样呢? “言归正传,你知道怎么找那东西吗?” “那肯定是不知道的,这种东西,要去找的话,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就像我师父,他这一辈子都快活到头了,也没见过这种天地灵物!” 哥舒无踪摇头,他对自己师父言语间就随便多了,看起来全无尊敬之意。 “也就是说,主要还得看运气?” 楚越倒也没觉得失望,如果‘清灵之气’真的那么好找,那它也就不叫‘清灵之气’了。 “这么说对,也不对!” “怎么说?” “如果是漫无目的的瞎碰,那当然是看运气,可要是知道范围,知道目标,那可就得看本事了!” “嗯,接着说!” 哥舒无踪满脸兴奋,眼睛发亮,接着道:“楚哥你想啊,这片区域最多也不过千里方圆,这么大点地方,就算是挨寸的找,那也不过就花几年时间而已,几年就能找到别人一辈子都找不到的‘清灵之气’,值不值?” 方圆千里,被他说成是‘这么大点’,楚越也不知道是说他乐观,还是无知。 “值!” “对啊,别说几年,就算是几十年,那也值得啊!你说是不是,楚哥” 哥舒无踪兴奋得已经有些忘乎所以,手舞足蹈的进入了亢奋状态。 “是,都值!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们既没有几年,更没有几十年,而是只有几天!” 楚越不紧不慢的道。 “呃……我就是打个比方嘛!” 哥舒无踪就像被当头林下一瓢凉水,兴奋之情登时被浇灭了大半:“那只有几天的话,我……那怎么办?” “不过嘛,神机子道长还给了我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哥舒无踪精神一振。 “他说,往高处寻!” “高处?” “不错,而据我所知,断魂洞这片区域,最高的地方,就是我们前面的这座山!” 哥舒无踪顺着楚越的手指,看着前面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眼睛又亮了起来:“楚哥你是说……‘清灵之气’就在前面的这座山里面?” “很可能!” 楚越也不再绕弯子。 实际上他也很清楚,就算是有哥舒无踪的帮忙,加上知道‘清灵之气’很可能就在前面的山里,要找到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这座山最多也就方圆十里,哪怕是逐寸搜寻,也最多花一个月……” 哥舒无踪兴奋至极,猛的一拍大腿。 “没有一个月!” “呃,差点又忘了,我们就几天时间了,不过,我们的运气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差,是不是,楚哥?” 哥舒无踪的兴奋转为尴尬。 楚越微微摇头:“我的运气一向比较差,你呢?” “我?” 哥舒无踪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道:“那个……也不是很好!” 他动不动就毫不脸红的自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现在都有这种表情,只能说明他的运气绝不止‘不是很好’,肯定的差得一塌糊涂。 “看来我们都是靠不上运气的人了!” “好像……” 哥舒无踪丧气的点头,突然却又抬起头来,面带惊喜之色:“不是,楚哥,我今天好像转运了!” “嗯?” 楚越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难道这就发现了‘清灵之气’? “那边应该有一个灵气十足的东西,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哥舒无踪习惯性的左右张望一下,然后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灵气十足的东西?可能会是‘清灵之气’吗?” “应该不太可能,‘清灵之气’乃是天地灵气的精华,灵气应该极度浓郁的,那边虽然看起来灵气十足,应该还不够那个程度!” 哥舒无踪摇摇头。 楚越看着他说的方向,沉吟未语。 哥舒无踪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也说不准,毕竟我也从来都没遇到过,甚至连古籍中的记载都很少,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都完全不知道啊!” “那就去看看,反正也绕不了多远,我们运气不好,那就只有辛苦一点了!” 楚越做出了决定。 “那就……走?” 哥舒无踪喜形于色。 “走!” 两人立刻加快了速度。 “你感应这些东西,靠的是灵觉,还是别的什么?能说来听听吗?” “嘿,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和我师门的心法有关系,修习本门心法,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就特别敏锐!” “原来如此!” 楚越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既然事涉对方师门心法,很可能就会触及别人的忌讳隐秘,再问就可能会让人误会了。 哥舒无踪道:“天地间灵气本就极其稀薄,那些天材地宝都是钟天地灵气而生,就像是黑夜的灯火一样显眼,它们会不停的向四周散发出淡淡的灵气,距离越近,就越强!” “所以,只要到了一定距离,我就能感应到它们的存在!不过,不同的宝贝散发灵气的范围也不同,有的大,有的小。” 楚越点点头,道:“那你现在发现的这个,散发灵气的范围算是大还是小呢?” 哥舒无踪道:“这件宝贝散发灵气的范围差不多方圆五里,算是比较大的了,楚哥你是不知道,有的宝贝散发的灵气范围只有十余丈,如果不是靠近,就是神仙都发现不了!” “那是范围大的好,还是小的好呢?” “范围大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你想啊,要是它本身灵气不强的话,散发的灵气也不可能会有那么远,是不是?不过范围小的也不一定就不好,有的宝贝它就不爱显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行。 哥舒无踪发现的宝贝说只有五里,指的是直线距离,山中不比平地,稍微一绕那就是好几个五里。 直到一刻钟之后,才拉近了一半的距离。 “等等!” 楚越突然放缓了速度。 “怎么了,楚哥?” 哥舒无踪应声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楚越看着他们将要前往的方向,道:“看来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已经有人了?” “应该是,而且人好像还不少,走吧,我们再往前一点,到了前面的那座山头,应该就能看见了!” 既然已经有人,两人自然不能再像先前一样只顾赶路,不但速度慢了许多,还要掩饰行藏,免得被人发现。 “还真有人先到了!” 再前行片刻,哥舒无踪也有所察觉,随后就隐隐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呼呵,还有兵刃交击的声音。 他这才明白楚越刚刚说人不少的意思,心中不禁暗自佩服,别的不说,只这份灵觉的敏锐,就远不是他能比的。 两人攀上山崖,然后小心的向下眺望。 崖下是一座方圆里许的山谷,三面皆是峭壁,只东面一个出口。 谷中并无树木,但是芳草萋萋,鲜花遍地,看起来繁花盛景,美不胜收。 然而,山谷中却有人在做着大煞风景的事——五人手持兵刃,正打成一团,方圆数十丈内都一片狼藉。 “这些人居然打起来了,看来宝贝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哥舒无踪有些惋惜的摇摇头,悄声道。 楚越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谷中打斗的五人,眼神有些疑惑。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哥舒无踪心中不解,过了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还下去吗,楚哥?” 楚越仍盯着谷中,轻轻摇头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哥舒无踪一愣:“怎么不对劲了?” 楚越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能看出这谷中到底有什么宝贝吗?” 哥舒无踪摇头道:“距离太远,恐怕要下去才能知道。有什么问题,楚哥?” 楚越沉吟道:“你看下面那些人,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样子!” 哥舒无踪更加不解:“抢宝贝啊,拼命难道不正常?” 楚越摇头道:“没得到宝贝的会拼命,可是得到宝贝的还有什么理由拼命?” 哥舒无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拍手道:“对啊,拿到东西的人应该跑啊,怎么可能留下来跟人打?” 楚越又道:“这些人是真的完全不要命,你看他们根本就不顾自己的死活,只有进攻,没有防守。而且,这五个人都是相互攻击,好像每个人都和其余四个人有仇一样,若非本能的闪避,只怕早就同归于尽了!” 哥舒无踪先前并没有留心,听得这话才仔细看了片刻,也不禁有些心惊:“还真是,这些人难道鬼迷心窍了?” 够资格进入断魂洞的,那种真正没有脑子的人肯定不多。 正常情况之下,肯定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个奇葩,也断不可能一下就出现五个的,而且还恰好都遇到一起了! 楚越道:“这个山谷很可能有问题!” 哥舒无踪思索,喃喃道:“山谷,鲜花……我好像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这种记载,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他轻轻敲着脑袋,冥思苦想。 “想不起来就算了,走吧!” “那我们不下去了?” “不去了,神机子道长既然说‘要往高处寻’,那么这山谷中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应该都不会是‘清灵之气’,而且谷中看起来颇为诡异,我们没必要下去冒险!” 楚越摇头道。 “那行,不过可惜啊,本以为能再找到一件宝贝呢!” 哥舒无踪惋惜的摇摇头。 楚越道:“天下之大,宝物之多,怎么可能每一件都能见识得到?” 哥舒无踪点头,道:“嗯,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们喜欢宝贝没错,但是不能被这种喜欢给控制了,否则迟早要人为财死!” 楚越道:“尊师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也是有大智慧的人!” 哥舒无踪撇嘴道:“他有个屁的大智慧!” 楚越失笑摇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能控制自己的欲望的人,那都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凡人与智者的差别,就在于对自己七情六欲的控制!” “他就是懒而已,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拉倒吧,要说……” 哥舒无踪神情不屑,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眼神中闪过思索之色。 “怎么?” “我知道了!” 哥舒无踪突然拍手,恍然道:“六欲花,谷中的宝贝一定是六欲花!” 第二三九章 六欲花 “六欲花?” “不错!” 哥舒无踪激动得满脸通红:“除了六欲花,定然不会再有其他的东西会如此效果!” “哦?” 楚越神情淡然,完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当然,他也不知道六欲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哥你肯定也知道,这凝聚天地灵气而生的宝贝分两种,一种是对武者有益的,这种宝贝往往都有厉害的凶兽守护;一种则是有害的,它本身就带着某种毒性,根本就没有凶兽敢打它注意!” “六欲花就是属于第二种?” “正是,六欲花具有强烈的致幻性,同时还会刺激周围的生命体激发潜能,所以在它的周围,根本就不会有大型的植物,因为在这种刺激之下,根本生存不了。” “所以这个山谷看起来的生机勃勃,繁花盛景,其实都是虚假的?” “那也不能算是虚假,只是这种景象持续的时间会很短,花开得快,但是谢得也快,就好像……将花草的四季周期缩短了很多倍一样!” 哥舒无踪解释得虽然有些模糊,不过意思楚越还是听明白了。 “那你的意思,想要采了这六欲花?” “嘿嘿,楚哥,我知道我们时间紧,不过,这六欲花真是可遇不可求,而且,它虽然有强烈的致幻性,却是炼制三神定心丹不可或缺的主材!” 哥舒无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三神定心丹,你有需要?” 三神定心丹,不但能安神定心、对抗心魔,也是治疗神魂受损的神品丹药,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不为过,楚越当然还是有所耳闻的。 六欲花具有强烈的致幻性,却能炼制成安神定性的丹药,造物之神奇,人类的智慧都在此得以完美的体现。 哥舒无踪流露出的对六欲花的急切,看起来应该不是因为其价值昂贵,而是有实际的需求,所以楚越才有此一问。 “嘿,不是我……好吧,我也不瞒你,其实是我家老头子,我师父,他曾经神魂受创,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材料想要炼制三神定心丹,就差六欲花这一味主材了!” 哥舒无踪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开口,虽然故作平静,但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喜和激动。 他虽然言语间经常故意展现对他师父的不屑,可实际上却也正是他们师徒之间和谐的体现,此时真情流露,其关切之情就自然流露出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自然不能错过了!” 哥舒无踪一喜:“你不反对?” “我反对你做什么?你去便是!” 为人弟子,为师父着想,这是分内的之事,也是应有之意,楚越当然不会反对。 只是这六欲花显然不是那么好摘的,如今谷中舍生忘死的五人就是明证。 他们如果是无意进入这座山谷,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这样也就罢了,若是有意入谷,那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若是知道谷中有六欲花,是专门为它而去的话,那么就肯定知道它的厉害,也就应该多少有相应的准备,这种情况下依然着了道,那六欲花的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哥舒无踪的师父既然已经寻找多年,应该对六欲花研究得非常透彻了,采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嘿,楚哥你果然仗义!” 哥舒无踪赞道,可随后却又面露难色,踌躇道:“不过,楚哥,这件事恐怕还要麻烦你!” “你说!” 哥舒无踪犹豫片刻,然后苦着脸道:“要摘六欲花,必须要吃下无欲草才能克制!” “无欲草?” 楚越同样没听说过,只不过从名字上看,一个无欲草,一个六欲花,倒确实有点相互克制的意思。 哥舒无踪点头:“吃下无欲草之后,我就会暂时失去意识,但是身体却会自然的被六欲花吸引过去。” “有这么神奇?” 楚越也不由得有些惊讶,这越听越玄乎,简直就像是神话了。 “听起来是很神奇,不过确实是事实,因为我曾经吃过一次,然后就……咳,反正会做出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诶,楚哥你别打岔啊!” 哥舒无踪神情有些不自然,显然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说!” “我吃下无欲草之后,一定会做的,肯定会去拔下六欲花,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在我清醒之前,就要楚哥你帮忙了!” “等等!” 楚越打断,思索道:“你拔下六欲花之后,我也不可能靠近你吧?我又没吃无欲草。” 哥舒无踪摇头道:“那不会,因为六欲花一旦被拔出来,所有的灵气都会瞬间收敛,除非外力激发,就不会再散发致幻的气息!” “……真是神奇!” 楚越忍不住赞叹。 哥舒无踪点头赞同:“是很神奇,所以,楚哥,在我摘下六欲花之后,你一定要看着我,不要让我做出什么傻事来,必要的时候,将我打晕都行!” “嗯,那六欲花影响的范围有多大?若是距离远了,我只怕未必能来得及阻止你做傻事!” 楚越沉吟道。 哥舒无踪吃下无欲草之后前去摘六欲花,楚越肯定就只有在安全范围之外等候,如果这个范围太大,他当然保证不了哥舒无踪说的要求。 “来得及!你看,谷中那些花草生长的地方,就是六欲花影响的范围,一目了然!” 哥舒无踪指着谷中那一圈花草。 楚越目光一扫,已经估测出那片花草大概范围不到一里,这个距离,以他的速度,要接近的话,全速之下大概只需要五个呼吸的时间。 应该是够了! “我尽力而为!” “好,楚哥,大恩不言谢,那我可去了啊!” 哥舒无踪整理行装,检查了一下东西之后,转身欲行。 楚越叫住他,道:“你先下去,不过,我觉得最好再等一下再进去也不迟!” 哥舒无踪不解:“为什么?” 楚越指着下面谷中:“那五人应该马上就要力竭而亡了,不如等他们消停了再进去,也少一点变数!” 哥舒无踪点头道:“不错,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那我下去了,楚哥,你不下去?” 楚越道:“从这上面下去,和从谷口接近你,距离也相差不大,我在这上面视野开阔,要接应你还更加方便,就不下去了,你去吧!” “是吗?那我去了!” 哥舒无踪看了一下这近二十丈的悬崖,心中吃惊,如此高的距离,要跳下去的话,快当然是快,可是这种冲击力也绝非一般人能承受的了。 不过,既然楚越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怀疑! 在他的心中,神机子就是神仙一流的任务,他介绍的人,有什么可怀疑的? 若是心存疑虑,岂非是对老神仙不敬? 看着哥舒无踪远去的背影,楚越心中突然隐隐有一种不妥的感觉。 难道会有什么变故? 他看着谷中五人,已经有一个变成了一具尸体,其余四人也都伤痕累累,就算哥舒无踪现在马上拔掉六欲花,消除了他们的幻觉停止打斗,只怕也也未必能活了。 所以,就算有问题,应该也不会出在下面那五个人的身上。 难道是六欲花本身? 哥舒无踪既然说他师父已经寻找了多年,那么对六欲花的特性应该很熟悉,准备的应该也很充分,又带着克制它的无欲草,还会出问题? 楚越一边关注着慢慢靠近的哥舒无踪,一边飞快的思索。 武者的灵觉,一般情况之下都不会出错,既然他突然有了不妥的感觉,那就肯定有原因。 毫无线索之下,只是想显然很难找到原因的,不过时间紧迫,已经不允许他再去查看,因为哥舒无踪已经出现在下面山谷的谷口。 谷中五人,已经死去了四人,只剩下一个人。 这剩下的一个人浑身都是伤口,而且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依然在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似乎在他的周围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正竭力抵挡。 不过片刻,他也力竭倒地,虽然尚有气息,仍在慢慢的蠕动,却显然已经离死不远。 楚越手持千里镜,时刻关注。 只见哥舒无踪在谷口停了片刻,直到那人已经爬不起来,这才慢慢走到那片花草的边缘,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物纳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慢慢的走了进去。 才走不远,楚越就发现他的步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木偶一般。 无欲草生效了! 六欲花应该在那片花草的最中央,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哥舒无踪,从进入草地到中心,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可是现在的他,浑身僵硬,一步三停,磨蹭半天才走出数丈,楚越看得都有些替他着急。 不过,哥舒无踪走的虽然不快,但是前进的方向却是很明确的,而且没有半点犹豫迟疑,一步一步的往中间靠过去。 终于到了! 哥舒无踪慢慢弯下腰,然后拔出了一颗毫不起眼的小草,上面一朵极小的黄花。 周围的花草高的有好几尺,若非他拔出来,楚越根本就想不到有如此神奇功效的,近乎是魔草般的六欲花居然就是如此不显眼的一株小草。 哥舒无踪得手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靠他了。 既然答应了,当然不会食言而肥! 楚越不敢有丝毫怠慢,身形一展,就从悬崖上飞身而下。 哥舒无踪现在毫无意识,万一疏忽之下将六欲花弄残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他也就有负所托! 可是他身形方动,一条人影也疾光电影般从他所在悬崖下窜了出去,直往哥舒无踪冲了过去,而且,速度居然比他还快了一分! 此人显然是早就藏身于此,只不过他藏身的地方恰好就在楚越和哥舒无踪两人所在悬崖的下面,他们根本就看不见,自然也想不到会有人。 而且,从这人出手的时机看,他显然也对六欲花知之甚深,否则不可能会在哥舒无踪刚刚得手的一瞬间就立刻出手。 楚越心中凛然,却并没有太过吃惊。 他在感觉不妥的时候,就知道必然会有变故,因此,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心中却是早有准备。 想要虎口夺食? 他人在半空,手一动,背上长弓已经落入手中,弓弦响处,三支箭矢脱弦而出。 三支之后,又是三支! 崖下冲出的人影骤然间受到攻击,也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从悬崖上从天而降,而且人未到,箭矢已经先到了。 他其实很早就到了,甚至比那已经变成了尸体的五人还早,因为知道六欲花的厉害,才迟迟不敢动手,只是看见宝贝又舍不得就此离开。 看见那五人来的时候,他本以为是个机会,却不曾想居然来了五个白痴,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六欲花弄得陷入幻觉,自相残杀起来。 无奈之下,他本来都想放弃的时候,哥舒无踪却又来了。 当看到哥舒无踪拿出无欲草的时候,他就知道,机会来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等,居然真的等到了机会。 因此,在哥舒无踪得手的时候,根本不作半点停顿,立刻就出手抢夺。 可谁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箭矢临近,他才发现有人攻击,仓促之下虽然避开了,后背却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三支箭矢之后,紧接着又是三支。 而且箭矢不但速度惊人,角度也极其刁钻,其目的根本就没有掩饰,就是要阻止延缓他的速度。 他速度再快,这种情况下也快不起来! 避开六只箭矢,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一条人影挟着山岳般的气势,凌空压下,瞬间就已经到了他头顶不过数丈的距离,不禁心中大惊。 其实,如果有足够的箭矢的话,楚越完全可以再射两轮。 箭矢是消耗品,他带的本就不多,这还是省下来的仅有的几根了。 他也没想到,此人身法之快,居然比起哥舒无踪也毫不逊色,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的话,只怕哥舒无踪手中的那株六欲花就要保不住了。 近二十丈的高度,楚越虽然有信心安全落地,但是半空却要不断减速才行。 可是现在,他不但不能减速,反而还要完全放开了,全速下落,否则根本就拦不住这家伙。 速度一放开,那声势自然也极其惊人! 直到临近,这才抬脚一步跨出。 登天步! 如此强势,楚越当然不可能直接转化为实质性的攻击,那样虽然攻击会最大化,可他的身体也会在强烈的反冲力之下变成一滩肉泥。 第二四零章 鹬蚌相争 登天步! 一步! 两步! 登天步每一步迈出,气势都会成倍增长,以楚越的修为,正常情况之下,已经能够驾驭四步。 可是这次,两步之后,他便再不敢踏出第三步。 他只觉经脉中真气激荡,若是再跨出一步,只怕立刻就会经脉爆裂,从悬崖上落下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第一步起点的基数太大。 攻击爆发! 强大的气势瞬间爆发,转化成强大的攻击力,如同一座山岳般凌空压下,强烈的劲气撕裂空气,发出雷鸣般的爆响。 下方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楚越这一脚速度之快,笼罩的范围之大,除了硬接根本无从闪避。 可是,如此强大的攻击,区区先天境武者如何能抵挡得住? 楚越攻势全力爆发,心中却突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唰! 斜下方一点黑影骤然突破空间,只一闪便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全无半点声息,眼角余光撇处,却是一只长不过寸许,闪闪发亮的小箭。 如此特殊的箭矢,但凡见过,肯定都不会那么快就忘记,何况,楚越还是前几天才见过,又怎么可能不认得? 人,正是几天前在猿山从他手中夺走朱果的那两人! 箭,也是他印象深刻至极的—— 爆裂箭! 难怪有熟悉的感觉,原来还真是熟人! 上次,在猿山的时候,他就差点着了道。 这次,他依然难以闪避! 虽知此箭厉害,可是他身在半空,攻势刚刚爆发,正是新力未生,旧力已尽的时刻,似乎只有眼睁睁的再重蹈覆辙。 厉害! 楚越忍不住心中暗赞一句。 此人对出手的时机的把握,实在是精准无比,上次如此,这次也同样如此,每一次出手攻击,都是攻敌之必所救,而且时机也绝对是在最能令对手难受的时候。 闪避不了,那就不闪避! 楚越身形陡然加速,流星般自空中坠落,同时反手拔出背上长刀,一刀劈向近在咫尺的箭矢。 嘭! 预料般的爆裂开来,然而楚越却并未如预料中那般受伤,反而在尘烟中身形再度加速,轰然踏向下方丈余的黑衣女子‘叶子’的头顶。 咦! 黑衣女子惊异出声,可是,她虽惊,却无半点惧色,身形陡然诡异的一晃,整个人便鬼魅般虚化,好似变成了一个影子一样淡了! 虽然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半息,可是楚越近乎无坚不摧的一脚却就此落了个空! “幽影遁?!” 楚越惊道。 幽影遁,据说能抵挡一切攻击。 幽影遁是易水学宫的不传之秘,乃天下最顶级的防守类战技之一,与攻击类战技‘咫尺天涯’齐名,一攻一守,互为矛盾,非易水学宫的嫡系亲传弟子,绝不外传。 就像荆风,他虽然会大部分易水学宫的心法和战技,甚至连‘咫尺天涯’也有秘传,但是幽影遁——除非他能重回易水学宫,否则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学到。 楚越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寻常的黑衣女子居然是易水学宫的嫡传弟子,这样的人居然也跑到断魂谷中来了,实在令人意外。 上次在猿山的时候,他和黑衣女子一触即分,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交手,而且最后她还是在另一个同伴的箭矢帮助下才得以脱身而去。 所以,楚越只感觉她很是寻常,并不知道她的出奇之处。 可是现在,既然知道对方是易水学宫的嫡传弟子,那就肯定有非凡之处。 天下五大学宫,就是寻常弟子,放在外面也可称作是天才,而每年招收的数万弟子中,能成为嫡传弟子的绝不超过百人,这样的人,又岂是寻常? 更何况,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不知来历的弓手,从两次出手来看,显然也绝非易于之辈。 楚越在瞬间已经将心神戒备提高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此大敌,稍有疏忽,便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唰! 他身形尚未落地,又是一支箭矢破空而至,直取他的胸腹,角度和时机依然刁钻无比。 在猿山的时候,那人每次射出都是三支箭矢,这次却每次只得一支,可是给楚越的威胁却不减反增。 那人出手两次出手都是辅助,而且目的还极其相似,都是为了阻止楚越,掩护黑衣女子。 只不过上次是为了脱身,这次却是为了让她靠近哥舒无踪,细节上稍有差异,所以,手法上也有所不同。 上次的箭矢完全是攻击为主,大开大合,这次却极尽精巧之能事,箭法之精妙,竟比西门秋叶还要胜出一筹。 难道是阳耀学宫的弟子不成? 阳耀学宫的箭术冠绝天下,‘落日大九式’更是有天下攻击力最强的战技之称。 实际上,阳耀学宫的箭术除了‘落日大九式’,还有另一种战技‘新月六式’,这种箭术攻击力虽然不及前者,可机巧精妙却更胜一筹。 ‘落日大九式’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所以‘新月六式’才会黯然失色,名声不显。 这人的箭术精妙无比,几乎是楚越生平仅见,再加上已经有了一个易水学宫的嫡传弟子,这样一来,他自然立刻就想到了阳耀学宫的头上。 难道真是‘新月六式’? 据说修习‘新月六式’大多都是女子,此人若是真的放弃‘落日大九式’而转学名头弱了一筹的‘新月六式’,也是有些特立独行。 楚越心念电转,身形却绝无半点迟滞。 “呵!” 黑衣女子以‘幽影遁’避开楚越的攻击之后,轻笑一声,看也不看他,并无半点停顿,半空中身形一折,就飞鸟般再次掠向哥舒无踪。 很显然,她对同伴有着十足的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延缓楚越的追击。 她想的确实没错! 楚越虽然知道那黑衣女子的动作,但是在一刻被崖下弓手一只接着一只的箭矢射住,根本就无暇他顾。 上当了! 从第一支箭矢射出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和哥舒无踪是在为他人做嫁,就像上次在猿山一样,只不过是在替这一男一女制造机会罢了。 他们显然早就藏身于此,因此对楚越和哥舒无踪的行踪了如指掌。 等哥舒无踪得手,黑衣女子立刻就半真半假的出手了,真自不必说,而假,则是为了引出楚越,然后再由男子弓手将其牵制,前者便从容取走六欲花。 实在是好算计! 两次遭遇,几乎如出一辙。 俗话说,可一不可再,饶是楚越心性沉静,却也忍不住生出三分火气来。 真当他好欺负么? 楚越脚下闪避,心中却飞快的计算。 一! 二! 三! 他心中默数,感知已经扩张至极限,三下之后,丹田真气运转,身躯微微一晃,整个人突然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黑衣女子的身后。 黑衣女子叶子速度快极,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接近哥舒无踪。 六欲花,唾手可得! 她正要动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后背汗毛竖起,仿佛被恶魔凝视。 如此危险的感觉,她自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有过,当下根本就不及思索,只是本能的晃动身形,压箱底的本领已经施展出来,瞬间也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人已经远在十余丈外。 “叶子,小心!” 崖下暗处的弓手的声音此时才传过来,不是他出声示警太慢,实在是楚越的动作太快,只是说话的时间,这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咫尺天涯,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越刚刚这一击,正是易水学宫的招牌战技——‘咫尺天涯’! 黑衣女子黑巾覆盖的面容看不见神情变化,但是一双眼睛却难掩震撼之色,她手臂上鲜血不住滴落。 刚刚她本能般的用出了‘咫尺天涯’逃生,虽然一闪避开了要害,却依然受了伤。 “不管是什么人,反正不会是同路人!” 楚越从哥舒无踪手中轻轻拿过那株六欲花,眼神戒备的看着黑衣女子和那自崖下显出身形的青衣男子。 黑衣女子虽然伤了手臂,却只不过是皮外伤,她反应之迅捷,实在是令人敬佩,刚刚若是慢一丝,就可能已经在楚越的匕首下身首异处了。 这两人联手的厉害,楚越已经领教过了,他们若是再次出手,那必然挟着雷霆之势。 刚刚他一个人尚且要全神应对,才勉强保持个平手,如今多了哥舒无踪这么一个累赘,真打起来,那后果可就不妙的很! 难道要拼命? “这么说,你就不是易水学宫的弟子了?” 黑衣女子眼神中带着三分疑惑。 “当然!” “那就好!” 黑衣女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以为楚越也是同门弟子,要知道易水学宫可不是断魂谷,虽然学宫弟子相互之间谈不上多团结,可是在未学成之前却绝对不能同门相残。 楚越声称不是一路人,那就定然不是易水学宫的弟子了,因为绝没有任何一个学宫弟子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不是本门弟子,却学会了‘咫尺天涯’,那也肯定和易水学宫有着某种渊源。 不过,有渊源又如何? 只要不是本门弟子,那么就算是杀了此人,也没什么问题。 黑衣女子的眼神逐渐变冷。 当看见黑衣女子眼神变幻的时候,楚越就知道,他们很可能要再次出手了! 情况不妙啊! 他倒不是怕,只是有些担心会伤到哥舒无踪。 这两人攻击的方式一远一近,而且配合默契,他就算全力应付也未必能不落下风,若是要护住哥舒无踪,那在牵制之下就必死无疑。 放弃哥舒无踪? 那未免太不道义了! 怎么办? 楚越一生中遇到的危险难题无数,一时间也生出有些难以应付的感觉来。 “护人还是护东西,你应该很清楚只能二选一!” 黑衣女子冷冷的道。 楚越将哥舒无踪护在身后,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想法,但是他的动作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还真想人财两得?” 黑衣女子冷笑,带着三分不屑的道。 楚越双眼微眯:“东西就在我手上,你若想要,不妨过来拿!” 黑衣女子手中短剑不住跳动,眼神变了变,盯着楚越,没有向前,也没有说话。 “叶子,罢了!” 不远处的青衣男子突然出声,他站在崖下的阴影中,整个人看起来比易水学宫出生的黑衣女子还更显神秘。 黑衣女子看了青衣男子一眼,稍一迟疑,便后退几步,与他站在一起。 “在下兰歌,兰花的兰,长歌当哭的歌。这位姑娘是叶芷,‘兰芷变而不芳’的芷,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楚越!” “楚兄弟,不知道你那株六欲花能否割爱?别误会,我的意思,可以以物易物!” 青衣男子兰歌解释道。 楚越摇头道:“报歉得很,这株六欲花,我们自己有用!”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 兰歌轻轻叹气,然后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楚兄弟莫要见怪,告辞!” 说着,他微微摇头,然后转身而去。 “兰哥……” 叶芷见兰歌就这么走了,似有些不舍,看着楚越两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跺脚,跟了上去。 楚越看着两人的背影,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这一口气尚未吐出来,就见才走出不过十余丈的兰歌和叶芷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谷外,居然还开始缓缓后退。 难道他们改变主意了? 下一刻,楚越的脸色就变了。 他终于知道兰歌和叶芷为何如此表现了,因为谷外突然出现了二十余个武者的气息,而且还在不断的接近,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就会入谷。 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傻子也想到肯定有问题。 卓然! 楚越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同时脑中也浮现出了卓然那看起来普通至极的面容,以及那一双绝不普通的眼睛。 “没想到这地方还挺热闹啊!” 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卓然! 难道他也是冲着六欲花来的? 如果是,那他怎么知道这里有六欲花呢? 如果不是,那他又是为何而来? 难道这谷中还有其他东西,能让卓然如此兴师动众? 第二四一章 波诡云谲 “呵呵,没想到都是熟人!叶师妹,兰师兄,好久不见,神采更胜往昔啊!” 卓然缓步入谷,身侧跟着的是影子般的凌以风,剩下的二十余人则堵在谷口。 “哼,我说谁弄这么大阵仗,原来是你!不过也是,在断魂谷会搞出这些幺蛾子的,也没几个!” 黑衣女子叶芷语带嘲讽,显然和卓然也关系不睦。 卓然也不在意,面带笑容:“你们两位居然也赶回来了,看来这次断魂洞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兰兄,你这大老远的跑回来,却是为何?” 兰歌淡淡的道:“你不也是大老远的跑回来吗,你又是为何?” 卓然微笑道:“我?我就是因为很久没回来了,突然就心血来潮,没想到就撞上这事,运气还不错,呵呵!” “虚伪!” 叶芷冷笑道。 卓然神情坦然,恍若未闻。 兰歌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运气了?” 卓然故作无奈的道:“我是不信啊,可是没办法,有的时候除了用运气这两字,还真是说不清楚!” 兰歌道:“你跑到这里来,难道也是运气?” 卓然一笑:“可不是,人这运气来的时候,还真是挡都挡不住啊,否则的话,怎么这么巧就遇到两位了呢,嗯,不对,还有一位,楚兄!” 他说着挥手,向楚越示意。 “两位想必还不认识这位楚兄吧?既然遇到,兄弟就给你们介绍介绍,楚越楚师弟,这位师弟可了不起,江翼云都一刀惜败,他这先天境第一人的名头已经坐不住了!” 卓然若有深意的道。 “当真?” 兰歌和叶芷耸然动容。 卓然笑道:“这种事情,小弟难道还能编出来?你们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他说着又看着楚越:“楚兄,这二位你应该没听过吧?兰歌兰师兄,叶芷叶师妹,他们的名头可不比江翼云差,也就这几年离开了山门,你又是新进弟子,所以才不知道!” 楚越淡淡道:“卓兄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不至于就是为了介绍我和兰师兄与叶师姐认识吧?” 叶芷面带鄙视,冷笑道:“要是说别人还可能,他么,哼,无利不起早!” 她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楚越一眼,显是意有所指。 “看来叶师妹对卓某的成见一如既然的深啊,不过,这次你还真是误会我了,我们就是路过这里,发现有人,顺便就过来看看而已,却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卓然微微摇头,叹气道。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叶芷冷笑,显然是并不相信。 路过这话,显然太假,叶芷不信,楚越同样也不相信。 他甚至有种感觉,卓然似乎是跟着他后面来的,否则不可能他前脚到此,马上就带着人到了。 不过,他跟着自己做什么呢? 楚越微微挑眉,心中思索。 卓然是为了燕无伤而来,就算现在燕无伤消失无踪,也不应该跟着他,难道以为跟着他就能找到燕无伤?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是怎么跟过来的? 因为前车之鉴,再加上习惯性的谨慎,楚越这一路可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甚至还留下几处疑阵掩人耳目,他自信绝不至于被人顺着踪迹跟上来的。 可是卓然却来得如此之快,几乎就像是顺着路就找过来一样,岂非诡异? “信不信在你们,反正卓某马上就走,叶师妹,谨慎是好事,可是谨慎过头,弄得草木皆兵那可就没必要了,你说是不是,兰师兄?” 卓然看着他们,一脸坦然的真诚。 兰歌笑了笑,点头道:“正是,无论做什么都是过犹不及,手段用多了说不定也会弄巧成拙!” 卓然摇摇头,正色道:“过犹不及是不错,但是弄巧成拙就未必了,巧就是巧,拙就是拙,这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好了,既然卓某如此讨人嫌,就不呆了,你们三位慢慢聊,告辞!” 他说罢,对三人微微拱手,然后就转身而去。 一群人来的突然,走得也干脆,兰歌和叶芷相互看了看,眼中都是疑惑,显然不明白卓然这是唱哪一出。 他们本以为卓然带人来是要抢六欲花,可是他就这么走了,居然半句都没提。 那他跑来做什么,耀武扬威? 不会! 以兰歌和叶芷对卓然的了解,此人一举一动都必有用意,从来都没有做过无用的事,他大费周章的跑这里来,肯定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路过。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这人确实就来这晃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走了。 “走吧!” 兰歌对叶芷轻声道,然后对楚越一拱手:“楚兄弟,告辞了!” “请!” 楚越拱手还礼,却是站着未动,只是目送两人离开,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对于卓然这个人,他也同样有些看不透。 不过,他和兰歌叶芷的看法相同,卓然信奉利益至上,这一点应该是确凿无疑,此人一言一行,都肯定有其潜在的目的,绝不会做无用功的。 “我们也走吧!” 楚越突然开口,然后迈步。 呼! 随着他话落,看起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哥舒无踪就长出一口气,狗腿似的跟了上来,探头腆着脸笑:“怎么样,楚哥,刚刚我装的像不像?” “你以为呢?” “那肯定很像啊,惟妙惟肖……” 哥舒无踪神气活现。 “像不像我不知道,不过你以为兰歌为何会突然停止攻击,和叶芷一起离开?” “那我怎么知道,想必是觉得对楚哥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吧!” 哥舒无踪猜测道。 “那你可就错了,这个地方既无掩体,又不宽敞,而且还是一片绝地,他们两人对上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楚越步伐加快,微微摇头。 “他们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 “那他们为何突然就停手了?” “还不明白么?因为他看出你已经清醒过来了!” “啊?” 哥舒无踪吃惊,满脸不信的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装得那么像,他又离得那么远,凭什么看出我已经醒来了?” “你手上那剑抓的得那么紧,谁看不出来?” 楚越瞟了他一眼。 “那……难道就不能是人的本能反应吗?”哥舒无踪噎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道。 楚越看都没看他,云淡风轻的道:“这确实是有可能,不过你见过有人本能的去穿鞋子吗?” “呃……” 哥舒无踪登时满脸通红,呐呐道:“我就碰了一下,穿了一半不也就没穿了嘛!” 他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只鞋子不知道怎么居然脱了下来,一只脚光着,一只脚有鞋,那肯定是不舒服,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穿鞋子。 可是随后他就发现场上局势险恶,就准备憋着伺机出手,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还一直在为自己的应变神速而得意呢,现在才知道,合着自己早就被人看破了,整个就变成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六欲花,拿去吧!” “谢谢楚哥,等回去我请你!”哥舒无踪接过六欲花,感激的道。 楚越还得平静,他也接得坦然,价值连城的六欲花,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还指望着你帮忙呢!” “好,我虽然不敢打包票,但是一定尽全力,你就放心吧!”哥舒无踪拍着胸膛,大声道。 楚越不甚在意的微微摇头:“尽力就行了,这种东西,谁敢打包票?” 哥舒无踪点点头:“楚哥,我们还是赶紧的吧!现在已经有人走在我们前面了,再不加快速度,被人捷足先登的话,那可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楚越看着前方直插云霄的高山,双眼微眯:“这又不是赛跑,可不是谁跑得快,谁的奖励就多!” 哥舒无踪对楚越的态度明显不满,道:“可是跑在前面的人机会总会大些吧?” 楚越看了看他,微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是吧?” 哥舒无踪展颜,笑道:“那就走吧!这样,我们来比比脚力,怎么样?嘿,楚哥,正面交锋小弟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要说这轻功身法嘛,你可就未必比我强了!” 看着一脸好胜的哥舒无踪,楚越也不好反对,笑道:“你想怎么比?” 哥舒无踪伸手一指:“咱们就以前面山头上的那块巨石,就是看起来像一颗蛋的那块,谁先到算谁赢,怎样?” 楚越点头道:“行啊,不过比试就有输赢,赢者如何,输家又如何呢?” 哥舒无踪想了想,然后信心十足的道:“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做三件事,如果你输了,那……你回去请我喝酒!” 楚越笑着摇头:“那未免太不公平,既然是对赌,赌注自然也要对等,这样,我若是输了,我也帮你做三件事,然后再请你喝酒!” “好,楚哥就是爽快!那咱们前面那颗大树为起点,走啊!” “何必要到那颗大树,不如现在就开始!” “这可是你说的啊!” 哥舒无踪嘿嘿一笑,陡然间身形加快,离弦的箭矢般射了出去,瞬间就就远出十余丈外。 楚越微微一笑,也展动身形跟了上去,身似流光。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远去。 随着他们身影消失,整个山谷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这时候,他们先前藏身的山崖对面密林中,却慢慢的冒出两条人影。 一人燕颔虎须,豹头环眼,身材高大,背上一柄长长的斩马刀,赫然就是失去踪迹的燕无伤。 另一人则黑巾蒙面,身材比起燕无伤矮小了些,看身形应该也是一男子。 “可惜,居然没有打起来!” 蒙面黑衣人惋惜的摇摇头。 燕无伤道:“卓然心思缜密,没有利益绝不会动手,兰歌生性冷静,也不是利欲熏心之辈,那楚越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老辣至极,这三人,谁都不简单,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打起来?” “看见六欲花这种天材地宝都能忍住不动,确非常人。不过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啊,你说那兰歌也就罢了,卓然怎么也就这么走了呢?他带了那么多人,若是出手,胜率很大啊!” “你以为卓然见不得好东西,看见就会出手?”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信奉利益至上,却极具自制力,除非是觉得对他有利的好处,否则不会轻易出手。不过,他一旦决定动手,那就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燕无伤分析道。 蒙面黑衣人沉吟道:“那我们岂非麻烦大了?” 燕无伤道:“这次本来就很麻烦,而且麻烦的还不仅仅是卓然,他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甚至还未必会是其中最麻烦的!” “那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把握?你这个问题未免太可笑了,实话告诉你吧,某家一分把握都没有!” 燕无伤有些不屑的道。 蒙面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阴沉沉的道:“一分把握都没有,你就敢让我们大费周章的做出安排?” 燕无伤冷笑道:“这话你跟某家说不着,应该向你上面的人说才是!话说回来,我有一分把握,你们却根本连一分都没有,否则的话,又何必找我?” 蒙面黑衣人默然。 燕无伤说的话一点没错,不说别的,单单这片区域限定只能先天境武者出入这一条,就令他们诸多的高手无用武之地。 燕无伤又道:“我这里还有一分把握,若是东西真带出去了,你们想要将其安全送到大夏的可能性,恐怕一分都没有吧?” 蒙面黑衣人再次默然。 整个西域,卧虎藏龙,除非让圣人出面护送,不然一旦消息泄露,能走出西域的可能性真是百不足一。 “所以,你们最好是早做安排!” 蒙面黑衣人目光一沉,也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那还有必要安排吗?” “事在人为,若是成了,那一分把握也就变成了十足的把握,若是不成,十足的把握也是空口白话!反正话我已经说到了,剩下的就不关我事,告辞!” 燕无伤冷然道。 他话音一落,然后转身就走,转眼间,就已经消失在浓密的丛林之中。 第二四二章 山穷水复疑无路 楚越和哥舒无踪两人对赌,终究还是没有结果,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抵达那个被定为了终点的目的地。 “这好像没路可走了啊,楚哥?” 看着面前高达数十丈的峭壁,哥舒无踪望而却步。 他们在远看没发现,等到了近前,才知道想要直接上去根本就不可能,这峭壁不但光滑,毫无依托,而且还是标准的九十度,根本没有一点倾斜。 “总有上去的地方,用笨法子找吧!” “什么笨法子?” “当然就是沿着这峭壁往前找啊!” “也只好如此了!” 好在峭壁两边延伸并不远,两人沿着峭壁,很快就找到了尽头,这居然又是一个被三面峭壁包围形成的山谷,一条死路。 “走,回去走另外一条路吧!” 两人中间碰头,楚越微微摇头道。 “呃……早知道就该跟着刚刚那一群人走了,诶,楚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这边走不通,所以才走了另一边啊?” 哥舒无踪叹气道。 “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他本是无意的牢骚,楚越却是心中一动。 从刚刚的山谷出来,上山的路有三条岔道,正常的情况下,肯定都会像他们两人一样选中间的走直线的道路,因为这是最近的路途。 可从,卓然却偏偏选择了另外一条绕路。 正如哥舒无踪说的,除非是他先就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否则怎么会舍近求远? 楚越先前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本着不想跟着卓然后面免得引起不必要冲突的想法,再加上中间这条路看起来明显要近,所以才并没有跟着他们后面。 现在看来,却是想的太简单了。 好在这条路也并不太远,两人全速之下也不到半个时辰。 掉头返回,很快,又回到了选择的岔道前。 “楚哥,我们走哪边?” 哥舒无踪站在四条岔道的中间,左右看了看,然后等着楚越的决断。 四条岔道,除开来路和他们刚刚的去路,实际上可选择就也就是左右这两条路而已。 刚刚卓然带人走的就是左边这条,如果跟上去,如果和他们发生冲突,那他们两人未免有些势单力薄。 如果走右边的话,万一又走不通呢? 楚越沉吟道:“你说,兰歌和叶芷刚刚走的是哪边?” “他们?” 哥舒无踪微微一愣:“刚刚不是没看见吗?” 刚刚出谷的三拨人,卓然一拨,兰歌和叶芷一路,他们两人最后。 但是他们出谷之后,只是看见了卓然那一群人走了左边,至于兰歌和叶芷,却并没有看见。 “他们在后,卓然在前,没看见他们,却看见了卓然的人,你觉得他们选了哪边?” 楚越思索,重复道。 “啊……你是说,他们选了另外一边?” “不敢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兰歌和叶芷他们两人与卓然的关系显然有些不睦,想必不太可能会跟他们挤一条路!” “那你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一家走了一边,那就是说我们无论走哪边都会遇上一家啰!” 哥舒无踪砸吧着嘴。 “不错!” “那说到底,我们到底要走哪边呢?” 哥舒无踪被楚越弄得有些糊涂了,完全不明白他说这么一大通到底有什么用处。 “这边!” 楚越说着,已经向左边走去。 “可是这边不是卓然那些人在前面?” “反正都要遇到一方,当然要选一条能上山的路!” 哥舒无踪不明白:“难道卓然走的这条路就肯定能上山?” 楚越道:“卓然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但是从这两次的接触看,他不是那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人,他带那么多人,如果选错路,肯定会不利于领导,所以他应该不会往绝路上走!” “可是,他又不是神仙,又怎么知道这边就不会是死路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楚越微微摇头,心中对卓然有地图的猜测却没有说出来。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关系,而是地图的事牵扯太深,最好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展开身形,走上了左边的山道。 说是山道,其实也就是能让人勉强同行而已,有的地方还险峻得很,有人才有路,断魂洞这片区域本就没人走动,自然也不可能有正经的路。 越往前走,山势也越来越陡峭,也越来越难走。 好在前面卓然一大群人,留下的痕迹极其明显,也不虞会走错了方向。 “楚哥,这一路怎么一头凶兽都没有?” “凶兽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生存的,这一路悬崖峭壁,它们跑这做什么?” “我知道,可是它们不能在这里生存,难道路过不可以吗?” “你以为凶兽是人,有事没事都到处乱走?” “……反正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哥舒无踪悻悻然的道。 两人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之后,已经真正的进入这座高山的山区,林木又开始茂盛浓密起来。 同时,又再次发现了卓然等人的踪迹。 不过卓然确实有一套,他们一行虽然不过二十余人,行进间却颇有行军的架势,不但有斥候打探,有先锋,有三军坐镇,还有断后。 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两人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不对劲的是人,而不是凶兽!” 楚越摇头,颇有感触道:“凶兽再厉害,行事也大多受本能支配,而不会受利益的驱使!人则不同,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血流成河的,比比皆是!” 哥舒无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楚越突然仰头望着天空,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楚哥?” 楚越向天上指了指,道:“你看!” “看什么?” 哥舒无踪仰头看了半天,只看见将要暗下来的天空,除了西方淡淡的云彩什么都没有,不禁满脸的不明所以。 “你仔细看,有一头飞行系的凶兽!” 哥舒无踪半信半疑的再次仰头,终于看见,却又不太敢肯定,因为实在太小。 “那个……黑点?” “不错!” “那怎么了?不就一头飞行凶兽嘛,这么大一座山,有飞行凶兽很正常啊!” 哥舒无踪不以为然道。 “确实正常,不过我总觉得这头凶兽有些不对,前两天我刚刚进山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 楚越皱眉,思索道。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楚哥,这座山最多也就不过方圆百八十里,对我们来说是挺大,可是对一头飞行凶兽来说,那才多大啊?” 哥舒无踪失笑道。 楚越微微摇头,却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空,那头凶兽已经消失不见。 “走吧!” “诶,楚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哥舒无踪追上去,见楚越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登时只觉心中有一只猫在抓。 “也说不准!” “说不准也说一下嘛,反正也没外人,又左右无事,就当闲聊了,说来听听啊!” 哥舒无踪急切道,他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楚越道:“就像你刚刚说的,你觉得卓然为何会一开始就选这条路,难道他早就知道中间那条走不通?” “那谁知道啊,也许他就是运气好,随便选了一条恰好就对了呢?” “有的人会相信运气,有的人却不会,卓然就属于后者!而且,还不止这一次选路,先前在山谷,那座山谷可并不顺路,他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哥舒无踪狠命的抓了几下头发,终于放弃:“楚哥,你还是别打哑谜了,就说吧!” 楚越失笑摇头,道:“你说,如果天上刚刚这头凶兽是卓然驯化的,这一切是不是就解释得通了?” 哥舒无踪呆了呆,然后猛的拍手,恍然道:“不错,如果他养了一头飞行类凶兽,那我们做什么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他说着突然脸色大变,道:“那我们现在跟在他们后面,他岂非也已经知道了?” 楚越点点头:“如果真如我们所猜测,那确实如此!” 哥舒无踪彻底呆住:“那还怎么搞,楚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前面设置陷阱等我们?” 楚越笑道:“你不必自己吓唬自己,如今已经进入山区,如此浓密的丛林,就算有飞行凶兽,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动静都看得清楚!” 哥舒无踪稍稍松了口气,咂咂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处于下风,先前还不觉得,听你这么一说之后,还真有种头上时刻都被盯着的感觉!” “这是心理作用!” 楚越摇头道:“凶兽毕竟是凶兽,再聪明也不可能比得上真正的人类。卓然是聪明人,他不可能完全依赖凶兽观察的信息,只会将其当做参考的!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留两人在后面拖着?” “好像也有理!” 哥舒无踪点头,然后又有些无奈道:“不过楚哥,他放两个人在后面吊着,我们就没法靠近他们的大队伍啊!” “卓然的目的也就在于此!而且,我们就算知道,也拿他没办法!” “那我们怎么办啊?” 楚越双眼微眯:“能智取的时候就智取,不能智取的时候也可用力敌!” “什么意思啊?” “就是打的意思!” “啊?” 哥舒无踪愣住,张大了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怎么打?” 楚越笑道:“他们人是多,可是留在后面的却不多!” 哥舒无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就算我们杀了他们那两个人,前面还有二十多个,到时候怎么打?” 楚越望着前方:“敌进我退,敌走我进!” 哥舒无踪这才明白过来,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嘴,等想到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楚越已经展动身形,向前面卓然留下来拖在后面的人冲了过去。 他刚想上去帮忙,耳边就传来楚越的声音:“等着别动!” 哥舒无踪迟疑了一下,冲出的身形又停住了。 对于战斗,他没有兴趣,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心知上去说不定帮不了忙,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 战斗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楚越潜藏身形慢慢靠近,然后先手‘咫尺天涯’偷袭放到一个,剩下的另一人自然也难以翻出什么浪花,坚持了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也束手就缚。 楚越并没有下死手,只是给他们下了禁制,然后将弄晕而已。 “厉害,楚哥!” 哥舒无踪挑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叹。 楚越无暇听他的马屁,只是警惕的望着前方,一旦卓然的人反身杀回来,那肯定就得沿路返回去。 前方静悄悄的,除了风吹枝叶,再无其他声息。 “楚哥,怎么没反应?” 哥舒无踪悄声道。 放到了卓然的眼线,他显然不应该毫无反应,咽不咽的下这口气暂且不说,如果跟着他的人被人制服,他却不闻不问,那其余的人会怎么想? “走!” 楚越沉吟片刻,然后从藏身出站起,向前慢慢移动。 两人心怀疑惑,谨慎的慢慢往前走,可是走了近一刻钟,前面卓然的人依然毫无杀回来的意思,一点动静没有,似乎他们完全忘记了还有后面两个人。 “有些不对劲!” 楚越皱眉,加快了速度。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两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眼前一片陡峭的山崖。 “这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哥舒无踪目瞪口呆的看着山崖,这和先前他们到达的那个山谷几乎如出一辙,一面入口,三面峭壁,同样也是一片绝地。 卓然的人呢? 虽说他们刚刚被卓然留下拖在后面的那两个人迷惑,而耽误了不少时间,可是这一路过来也没什么岔道啊,根本就不存在走错了路的可能。 楚越眉头紧锁。 卓然他们的踪迹确实是延伸到这里的,因此,他们人肯定是来过这里。 只是这个山谷光秃秃的,并无草木,地上岩石又坚硬无比,而且被山风吹得纤尘不染,就算人落脚上去,也难以留下什么痕迹。 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了不成? 可他们是二十多个人,又不是二十多只蚂蚁,就算是飞天遁地,又能跑到哪里去? 事出必有因! 第二四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肯定不可能凭空消失。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楚哥,你说,这附近会不会是有另外一条路?” 哥舒无踪沿着山崖已经走了三圈,整个山谷的地面几乎都被搜了个遍。 楚越点头:“是!” 哥舒无踪精神一振:“难道你看出来了?在哪里?” “不知道!” “……” “你这不都废话吗?要是没有另外的一条路他们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关键在于,这路,在哪里!” 楚越不咸不淡的道。 这一片山谷不大,却也不小,但是因为寸草不生,所以表面上看一目了然,就连石头都没几块大的,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什么路径。 “不如,去把那两家伙弄过来拷问一下?” “以卓然的谨慎,他们既然被留下来拖延时间,十之八九是不会知道其他人的行踪的,否则的话被人一问,岂非就暴露了?” “那也有可能知道啊,我去问问看!” 哥舒无踪想到就做,立刻就出谷。 “你去!” 片刻之后,他就走回来了,满脸的垂头丧气,楚越只看一眼,根本不必问也知道定然是一无所获。 “唉,这两家伙嘴硬得很,差点被我弄残了也不说!” 哥舒无踪见楚越站在谷中若有所思,不由得生出几分希望:“楚哥你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那这些家伙都跑哪里去了呢?” 哥舒无踪失望,叹气道:“这里就这么点大啊,你看看,咦……楚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中途某个地方离开了,而这里只是故布疑阵呢?” “不像!” “不像是什么意思?” “不像的意思,就是他们确实是到了这个山谷之后才消失的!” 楚越肯定的道。 山谷内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这一路上的种种痕迹,他都看得很清楚,如果是一个两个人弄出这样的疑阵还有可能瞒过他的眼睛,可是二十多人,怎么可能做得如此完美? 而且,时间也是一个问题,卓然虽然留下两人拖延了一些时间,却也不够做出这么完美的布置。 “可是……” “可是这山谷就这么大,对吧?这话你都说八百遍了,用不着再重复!” 楚越挥手打断了哥舒无踪的唠叨,抬头望着数十丈高的山崖。 “你不会以为他们直接从这里飞天了吧,楚哥?” 哥舒无踪有些郁闷,忍不住牢骚。 “也未必不可能,刚刚天上的那头飞行系凶兽,难道你忘了?” “……呃!” 哥舒无踪哑口无言,黄阶的飞行凶兽,轻轻松松就能抓起千斤巨物,要载一两个人,那简直易如反掌,二十多个人,上下几次就全弄上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怎办?” 山崖陡峭,而且一眼看不到顶,到底有多高根本就难以估测,而且崖壁坚逾金铁,无从借力,他们两人可没有飞行坐骑,要上去实在难如登天。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走投无路,要上山就得再另寻出路,也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楚越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向着一侧的石壁,走了过去。 “楚哥,你做什么?” 哥舒无踪疑惑的跟上去。 楚越探手按着石壁,轻轻拍了两下,露出疑惑之色。 “哈哈,楚哥,你不会以为这石壁上面会有什么机关吧?这可是小洞天……咳……” 哥舒无踪笑,不无揶揄之意。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楚越突然飞身而起,身形纵起丈余,直往石壁上撞了过去,接下来的一幕,立刻就让他后半截话被呛了回去。 楚越撞上去之后,那石壁居然就像是水面一般,他整个人毫无阻碍的撞了进去,转眼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哥舒无踪长大嘴,看了半晌之后,才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山谷,这才确信楚越确实是被石壁‘吞噬’了,不禁心中惊惧。 “楚哥?” 人影一闪,楚越又从石壁中冲了出来。 “原来如此!” 楚越带着几分了然。 见他没事,哥舒无踪心中的惊惧登时消失,满脸疑惑的道:“楚哥,这是怎么回事?” 楚越转头看了看谷外,道:“先离开再说!” 说罢,抓着哥舒无踪的手臂,纵身撞向石壁。 哥舒无踪虽然隐隐有些猜测,也知道撞上去不会有事,可眼看石壁迎面而来,最后那一刻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只觉眼前一暗,已经置身在另外一个地方。 “傻了么?走吧!” 听到楚越的话,哥舒无踪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一转,才发现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山洞,前方漆黑一片,转身一看,洞外正是他们刚刚所处的山谷。 “这……这是阵法?” “正是!” 哥舒无踪完全明白过来,新的疑惑却随之而来:“可是,楚哥你怎么发现的?” 这个山洞洞口并不大,位置不低,而且还被人以阵法遮掩,楚越却只站着看了一会就直接撞了上来,他为何这么肯定洞口就在这里? “半猜半蒙!” “别骗我了,猜能猜得这么准?” 哥舒无踪心痒难挠。 “稍后再说吧,难道你想将卓然的人引过来,然后将我们赶出去?” “呃……” 哥舒无踪登时无言,这时候确实不是解释的时机,只得按捺住心中好奇,跟着楚越身后小心的摸索着前行。 其实楚越并没有骗他,能发现这座山洞,确实还是有些运气的成分,只能说是他恰好就猜对了而已。 上次卓然和凌以风在山洞伏击的时候,就是用阵法掩藏身形,当时差点就让楚越吃了大亏,印象实在是深刻无比,想忘也忘不了。 吃一堑长一智,他自然不希望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卓然等人突然消失,楚越最先冒出来的念头确实是想到那头飞行凶兽,因为借助它上山实在并非难事。 不过,当阵法两字从他心里浮现的时候,他立刻就有一种感觉——转念就将这种可能放在后面了。 武者的灵觉,是极其玄妙的,在具体的环境事实下的回馈自然是很准确,可是像这种毫无根据的感应,准确度就有待商榷了,神魂越强大,自然感应就越强烈。 可即便是圣境的圣人,也不敢说就一定准确,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所以,楚越才会说是半猜半蒙。 只是就算是猜到卓然可能会借助阵法掩饰行藏,楚越也没什么头绪,因为他对阵法根本就一窍不通。 事实上,自从三年前在李重的手中见识过阵法的神奇之后,他就想着要研究一番,只可惜一直都没时间。 不过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一直在思考,根据从张谋以及风晴川等人口中搜集的阵法的信息,思考着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闭门造车,当然不可能有多少建树。 否则的话,他上次就不会在咫尺之间,被卓然和凌以风偷袭了。 何况楚越也根本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在上面,只是闲暇的时候想一下,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唯一想明白的就是,阵法其实就是调动天地元气的一种手段。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论,而且还是从未得到过验证的理论。 他刚刚站在谷中没动,实际上除了观察而外,就是在感应周围天地元气的流动变化,也算是验证他自己摸索出来的这个真假未知的理论。 就连楚越自己也想不到,他摸索出来的这个理论,第一次应用到实际居然就成功了。 天地元气的流动,都具有自己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但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不断变化,而且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着改变,要想摸完全清楚它的规律,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楚越第一次运用这个理论,自然不可能有多么的准确。 所以,他能找到这个山洞,也并不是完全靠着对天地元气的感应,最主要的,还是对周围环境的观察。 道理其实很简单——山洞洞口的附近,空气流动也会有细微的不同。 “楚哥,他们这次好像没有留人断后了!” 哥舒无踪低声道。 “嗯!” 楚越点点头,在他灵觉感知范围之内,却是没有发现有人。 不过这也正常,跟着卓然的武者基本上都是因为利益才集合在一起的,大家都走到这里了,谁愿意留下来而不想往前面去碰碰运气? 先前留下的那两人,楚越猜测很可能是被卓然洗脑或者许以重赏,这才自愿留下的。 “那你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哥舒无踪涎着脸。 “你有想这些的时间,还不如想想别的!” “可我现在脑中完全是这些念头,赶都赶不走啊!” “滚蛋!” 啪! 楚越又是好气又好笑的给了他一巴掌,这小子明明是一个男孩,还是一个盗贼,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呢? 其实他现在也在想着一个问题——卓然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的? 难道他真的有地图,而且还是如此详尽的地图?听起来难以想象,可细想却似乎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卓然手握地图,又纠集这么一大群人,显然所图甚大,想必不是要找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那么简单,极可能也是为了方家三兄弟口中的‘那件东西’而来。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且还有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既然有人能进入这里,还画了如此详尽的地图,那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取走的,何必还要借卓然之手呢? 楚越暗自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有些生疼。 明明说这片区域只能先天境的武者进入,可是先出现一个刘小雅的师父,现在又出现一个神秘人物,实在是有些颠覆人的常识了。 “你想什么啊,楚哥?” 两人默然向前,不到一刻钟,哥舒无踪终于忍不住,又开口询问。 楚越不答。 他发现这小子其实未必是有多强烈的好奇心,他之所以话多,并不是真的想要问什么问题知道什么答案,纯粹就是喜欢说话。 别人问问题是为了得到答案,而他问问题则是因为想要说话。 “楚哥?” “你再问,信不信我揍你一顿?” 楚越忍无可忍,心中居然生出揍人的冲动来。 “呃……” 哥舒无踪缩了缩脑袋,口中嘟哝几句,终于暂时闭上了嘴。 山洞中没有光亮,越来越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一路走来,也没有发现有岔道。 楚越越走,心中就越是失望——这个山洞虽然弯弯曲曲的,可走向却是一直斜着向下的。 他要找‘清灵之气’,而神机子留给他的提示是‘往高处寻’。 这个山洞既然一直往下,那么不管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肯定都不会有‘清灵之气’了。 退回去? 不! 楚越却偏偏没有生出过这个念头,因为他隐隐感觉,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的心神,令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去看个究竟。 山洞似乎没有尽头。 两人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楚越估测,这至少已经深入地下百余米了,可山洞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绕着,一直向下延伸着。 又走了近一刻钟,山洞的走势终于逐渐平缓,最后变成了平行,不再向下了。 要到头了么? 可是,山洞前面依然一片漆黑,看不见半点光亮,看起来又不像是要到头的样子。 “楚哥,要到了吗?” 哥舒无踪声音压得极低,似有若无。 楚越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应该有什么变化了,不过,我先提醒你,一会出去之后,若是真和他们打起来,你自己可要小心点!” “放心吧楚哥,我别的不行,跑路却是没几个人比得上!” 哥舒无踪咧嘴笑。 “怕就怕没地方跑!” “……” 哥舒无踪笑容凝固,强笑道:“楚哥你别吓唬人行不行?” 楚越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全神戒备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就只觉眼前骤然一亮,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完全改变了,刚刚还是漆黑无光的山洞,现在却已经置身于一座风光明媚的山巅。 周围一片春光,花团锦簇,香气四溢,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变化来的太突然,饶是楚越久经战阵,也是心中巨震。 而且首先落入他眼帘的,是前面站在的乌压压的一群人,虽然是背对着,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为首之人可不就是卓然? 第二四四章 断魂幻境 楚越心惊之下,本能的闪身就退。 他这一下退的太急,差点撞到下一刻出现的哥舒无踪,好在他反应神速,反手就抓住后者手腕,瞬间退出三丈。 “楚哥……咦……” 哥舒无踪骤然间被楚越一把拉住,刚刚反应过来,然后就看见人群,也立刻大吃一惊。 楚越虽然心中一直戒备,可场景突然变换,他却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卓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阵法? 在这一刻,楚越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虽然他反应神速,退得极快,可是又怎么可能快的过卓然等人早有准备的攻击? 他也已经做好了被偷袭围攻的准备,只是他们两人面对卓然等二十多人,而且还是在对方先手的情况下,结果如何,他已经完全不敢想象。 可是下一刻的变化,却令楚越再次吃了一惊。 卓然等人并没有发动攻击,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一群人仍然就那么站着,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 楚越和哥舒无踪相互看了看,都看见对方眼中的疑惑和惊讶。 这是一座不大的山谷,风光秀美至极,花香弥漫,蝴蝶纷飞,周围的山坡并不高,坡度也不大,青草依依,看起来令人爽心悦目。 再向远处,便是淡淡的雾气笼罩,逐渐变得模糊,好似仙境一般,神秘而美丽。 他们明明一直沿着山洞向下走的,按理说,这里至少是深达数百米的地下洞穴,应该暗无天日才是,怎么可能有如此明媚的阳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些家伙怎么了?” 哥舒无踪忍不住低声道,带着掩藏不住的惊惧。 卓然等人对他们的到来全无反应,只是盯着前面某处,都是皱着眉头,一脸思索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决的事情,根本就完全无视了其余。 可是,在他们前面明明又空无一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越微微摇头,只是看着前面一群人,暗自戒备:“有些不对劲!” “难道都被鬼迷了心窍?” 哥舒无踪说到‘鬼’字,他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向身后看了看。 后面空荡荡的自然是空无一物,他心中稍定,恍惚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便再次疑惑的回头看了看,突然反应过来。 “啊……” 哥舒无踪突然跳了起来。 楚越本就心神绷紧,他突然这么一跳,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哥舒无踪抓着他的手臂,指着身后,满脸惊惧:“楚哥,我们进来的那个山洞呢?” 他们周围都一片坦荡,数十丈内都看不见任何大的阻碍山石之类,更别提什么山洞了。 “山洞,只怕是找不到了!” 楚越神情平静,显然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哥舒无踪惊道:“找不到了,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 楚越顿了顿,然后缓步向前,走出三丈余停下,道:“我们刚刚在这个位置进来的!”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卓然等人立刻就退,间隔不到半息,按理说应该一退就退回山洞才是,可是现在他们依然还在这个地方,那说明什么? “难道也是阵法?” 哥舒无踪猜测道。 他们刚刚进入山洞的时候,那边洞口就有一座阵法,那么这边洞口再被卓然等人布置一座阵法,似乎也很正常。 可是,现在连卓然等人都不正常了,那么正常的也就变得不正常了。 “不知道!” 楚越摇头,他们两人对阵法都一窍不通,就算知道是阵法,也无能为力。 “这个地方太古怪了,卓然这些家伙到底怎么了?” 楚越沉吟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 “幻境?那我们怎么没事呢?” “小洞天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来衡量,何况,这里本身就又另有古怪!” 哥舒无踪叹气道:“也是,不过这个小洞天的名字就不吉利,断魂洞,断魂洞……” 他话音未落,楚越就只觉眼前一个恍惚,周围环境便急速旋转,瞬间已经变幻了一个场景。 天空一片昏暗。 恍惚间,楚越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座军帐中,一将坐在正中,一身白色战袍,面若冠玉,长眉凤目,颔下微须,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 可他气势无边,周身气息流转,竟隐然有雷鸣之声,直欲破碎虚空,双眸开阖间,似有电光涌动,令人一见便神魂悸动。 圣境武者! 武者一旦超凡入圣,便可返璞归真,与常人无异,可是此人显然却张扬至极,并未有丝毫的掩饰。 军帐下面十余将军左右站立,无不势若渊海,气息凝若实质,每一个都是虚实境巅峰的强者。 “报,军师求见!” 一名军士突然掀开军帐布帘,拱手禀报。 “快请!” 上方大将目光闪动,霍然站起。 下方十余将军相互看了看,无不面露喜色。 布帘掀起,一人走了进来。 此人年约三旬,白面无须,一身白色文士袍尘土点点,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疲累之色,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 楚越看见此人,心中生出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来。 可是,他又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此人,正自思索,那文士突然目光扫过来。 轰! 楚越只觉心中一震,眼前一切突然碎裂,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倒映在其中所有的景象也变得破碎不堪。 …… 周围的景象再度飞速旋转。 停下。 天空依然一片昏暗。 还是一片战场。 楚越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匹龙鳞马背,手持一柄长刀,每一刀挥出,必然会收割掉一片生命,只是他自己铜人周身疼痛,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伤。 他的意识明明就在这个身体里面,身体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般。 周围杀声震天,杀气直冲霄汉,血腥气息风吹不散,地上血流汇聚成一滩滩的,有的已经凝结成紫黑色,尸体堆积,连落脚之处都找不到。 “将军,元帅有令,让你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撕开对方的防线,否则提头去见!” 一骑飞来,马上一名校尉远远的传话,声若雷霆。 “一个时辰?嘿嘿,好!” …… 周围景象再变。 一座府邸。 楚越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本书,可是目光却落在窗外某个虚无之处。 “将军,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名军士突然推开房门,神色焦急。 “走?段某人顶天立地,为何要走?” “将军,他们冤枉你,李将军,王将军前车之鉴,难道你真想白白送死?” 沉默片刻。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就算是走,这天下之大,又能走到哪里去?” “不管走哪里,也总比等死强!你暂且避开,只要国师大人回来,这些跳梁小丑便不值一提,到时候您再回来,自然沉冤得雪……” 嗖! 一枚箭矢破空,似流星赶月。 来的好快,站在门口的军士根本连闪避的念头都没有,便被箭矢穿胸而过,鲜血激射而出。 “断五!” 楚越只觉一股愤怒从心中冒起,睚眦欲裂,大吼道:“赵崆,你好……” …… 景象再变。 噹! ‘楚越’一刀荡开当头劈下的长刀,身躯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出数丈。 “断魂刀,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主人已经亲至,你觉得能出得了百胜关吗?” 对面一个粗豪的大汉,身高近丈,看起来霸气无比,手中一根丈余长的狼牙棒,尖利的狼牙闪着寒光,看起来就令人生畏。 ‘楚越’只觉一股悲愤之气在胸中激荡,却无处可泄,道:“难道陛下也不相信段某人?” 那大汉道:“主人早已退出朝堂,只是你实在不该带走那件东西的!” ‘楚越’默然片刻,缓缓扬起长刀:“看来说什么都无用了,既然如此,段某人也无话可说!早就听说四大护卫得陛下亲传,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请!” 大汉肃然道:“请!” ‘楚越’手中长刀一展,不到一个呼吸间,已经连斩六十四刀,刀光倾泻而出。 他每一刀斩出,看似都在一个点,可实际上却都有着细微的变化,汇聚在一起,就好似狂风巨浪般汹涌而去。 楚越心中一震,这种刀法,他并非第一次见到,非但不陌生,甚至还非常熟悉。 血雨腥风! 断魂谷三大战技之一——断魂三式! “嘿!” 对面大汉爆喝一声,手中狼牙棒横扫而出。 没有任何花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横扫,只是风声爆响,似雷霆乍惊。 一力降十会! 噹! 双方兵刃再次相交。 ‘楚越’再次被击退,可是一退之后,又再次挥刀而上,同样的刀法,同样的角度,甚至连速度和力道都没有丝毫变化。 “你就会这一招吗?” 大汉森然道,手中狼牙棒再次横扫而出。 ‘楚越’恍若未闻,可就在兵刃相交的那一瞬,一手突然在腰间一抹,一条长鞭灵蛇般射出。 鞭长三丈三,鞭身震颤,波浪一般起伏不定,啪的声抽在大汉胸膛,他胸前衣衫尽裂,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一道红色血痕宛然。 “惊神鞭?” 大汉吃了一鞭,却恍若无事,胸前伤口转瞬就收敛了血迹,不过两个呼吸,伤处由红变白,就变成了一条淡淡的印痕。 此人体质之强,实在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楚越’却无半点意外,他心知此人体质天生强悍,加之修炼的‘铜墙铁壁’乃是天下数得着的炼体功法,又有那人指点,已然跻身天下最顶尖的武者之列。 而且此处地势狭窄,更是适合他发挥自身优势,今日一战,实在是胜少败多。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战。 要想出关,这个峡谷乃是必经之地,他本以为此地隐秘,没想到反而被对方利用,将他逼到如此地步。 那就,战吧! ‘楚越’只觉心中战意盎然,气势飞速提升。 可就在此刻,楚越只觉心神一震。 轰! 周围景象突然再度变换。 噗! ‘楚越’吐出一口鲜血。 他周身疼痛欲裂,丹田真气枯竭,别说继续战斗,就算是动一根手指头都有些不容易。 何况,就算是他周身没有半点伤势,即便他处于最巅峰的状态,面对这个人,依然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在这个人面前,他甚至连战意都生不起来。 “何必呢?” 对面的人慢慢走过来。 这个人并不高,也不强壮,他一身青衣,甚至看起来还很单薄,他空着手,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好像有一层淡淡的薄雾,只是一双眼睛却像是最明亮的星星。 “咳……陛下明察秋毫,难道就不知道属下是被人冤枉的吗?” 青衣人声音平淡,似没有半点情感:“我已不问朝堂,你们的事我本不想管,只是你不该拿走那件东西!” ‘楚越’惨然一笑,道:“是,属下确实拿了那件东西!” 青衣人道:“为何?” ‘楚越’默然片刻,然后伸出手来,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青衣人目光似微微波动了一下,又归于平寂,只停顿了一下,突然挥手。 他明明是空手,可是挥出之后,却突然就多了道淡淡的剑光。 淡青色的剑光! 嘭! 地面突然炸裂,一条水桶粗的巨蛇闪电般射出来,横身拦在‘楚越’身前。 “断魂……” 轰! 周围景象再度碎裂。 楚越恍惚,晃动了一下脑袋,犹自有些昏沉。 阳光明媚的山谷。 卓然等人依然站着未动,身边的哥舒无踪也像他们一样,人站着不动,脸上神情却不断变幻。 刚刚的一切,都是断魂郎君残留的意识? 可是,小洞天留下的不应该只是洞府主人的武道领悟吗,断魂郎君为何要留下的记忆片段呢? 他为何要如此做? 其他人得到的残留意识是和他一样,还是各有不同? 楚越看着周围依然尚未清醒的人群,思索着。 第二四五章 迷雾重重 楚越凝立未动,心中却难以平静。 刚刚经历的数个场景,每一个都只是一个片段,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但是每个场景显然都是断魂郎君人生中经历过的重要转折点。 断魂郎君是断魂谷的开山祖师,但是他的来历却无人知晓,就连演武堂中专门记载本宗门历代掌门长老的典籍,也语焉不详,只有寥寥几笔。 可是现在,楚越虽然只是经过短短的几个记忆片段,却不难由此猜出断魂郎君大致的人生轨迹。 第一个场景,那军帐中的主帅是圣境武者——那时候的‘楚越’当然不可能认错,而断魂郎君是千年前的人物,千年前的圣境武者,又是军中主帅的,天下有几人? 再加上后面的场景的印证,其人的身份十之八九便是大夏皇朝的开国神皇——‘龙帝’姬无妄。 断魂郎君其时站在‘龙帝’军帐中,自然是他手下的大将。 那时候‘龙帝’姬无妄和‘夜君’柳君临横扫天下,开疆拓土,他够资格列入‘龙帝’军帐之下,显然是大夏开国‘三十六将’之流的人物。 不过,那个后来出现的军师,却又是谁? 这是楚越第一个疑惑,千年前的人物,他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呢? 千年之前,‘龙帝’和‘夜君’联手,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军师,可是看‘龙帝’与其兄弟相称,显然关系匪浅,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更关键的是,那军师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也同样是圣境修为! 武者入圣,必然天降异象,所以,绝不可能突然就冒出一个圣人来! 可是这千年以来,出现的圣人屈指可数,每一个都这其中并无一个与那军师的形象相符。 难道他并非是‘龙帝’和‘夜君’同时代的人?可他却明明和‘龙帝’兄弟相称! 楚越凝眉。 若非因为那军师莫名的熟悉感,他也不至于有这么放不下,毕竟是千年前的人物,可是现在他隐隐觉得此人对自己很重要,心中总像有什么吊着,提不起又放不下。 不过,毕竟是千年前的人事了,时间流逝,很多的东西都可能会被埋没,也许并不是那人无名,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得抽空查一下了! 楚越心中决定,暂且将其放过一边,继续思索。 第二个场景,应该是断魂郎君某场重要的战役,也许对他本人影响巨大,但是对楚越来说,就只是一段历史了,没有追究的必要,也追究不了。 第三个场景,应该就是断魂郎君逃出神都之前的场景。 当时大夏刚刚立国,朝堂高手云集,断魂郎君能逃出神都,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硬闯,他肯定还没那个本事,显然还另有隐情。 只是这其中有什么隐秘,或者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四个场景,听两人对话,对方应该是‘夜君’柳君临的护卫。 断魂郎君不知道为了何事,被朝廷追杀,他不得不逃出大夏,前往西域,而且还带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在经过百胜关的时候,被‘夜君’柳君临追杀。 当时柳君临就在柳城,与百胜关不过咫尺,断魂郎君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想从一个圣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夜君’四大护卫,如今两家在柳城创立了君临书院,而另外两家则远走西域,创立大雪山宗门,也不知是否就是从那时候分裂的。 断魂郎君与‘夜君’的护卫交手,结果如何,楚越不得而知,不过显然是脱身而去了,否则也不会出现第五个场景。 第五个场景,断魂郎君对上的显然就是当时隐然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夜君’柳君临。 以他虚实境大圆满的修为,根本一招都接不下,双方差距之大,简直有天壤之别。 ‘楚越’身临其境,断魂郎君当时有什么感受自然清晰无比,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连神魂都在颤抖,根本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就算楚越只是旁观,现在想来,也犹自心有余悸。 要知道那还只是‘夜君’留在断魂郎君记忆中的反应,就好像局外人看电影,而且还是残缺的记忆碎片,这种情形下仍能令人神魂颤栗,那柳君临真身的气势之强,可想而知! 最后柳君临已经挥剑,按理说断魂郎君断无生还的可能——哪怕有那条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凶兽,肯定也是螳臂当车。 但是,断魂郎君显然并没有死在那一剑之下,否则的话,不会有现在的断魂谷,也不会有这个断魂洞! 普天之下,谁能从柳君临的剑下救人? 唯一能与之相抗衡的,只有‘龙帝’姬无妄,但是姬无妄显然不可能去救断魂郎君。 那么,他能得以活命,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柳君临最后收手没有杀他! 可是江湖传闻,‘夜君’柳君临剑出必见血,而且没人知道他的剑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但凡见过的人,都已经成了他剑下亡魂,无一例外。 以柳君临的性情,怎么可能出剑而不杀人呢? 楚越细细回忆。 当时柳君临追问的时候,断魂郎君用手在虚空画了个圆圈,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柳君临才临时改变了注意,而留下他的一条性命? 听起来不可思议,细想却极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画的这个圆圈又代表着什么呢? 某个人? 某个组织? 这是另外一个难解之谜。 然后便是最后一个谜团——他们提到的‘那件东西’! 柳君临追杀断魂郎君,从他们的对话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因为大夏朝廷要追杀他,而是因为‘那件东西’。 柳君临明言不再过问朝堂,以他的身份,定然不屑于说谎,那么,‘那件东西’也肯定和朝堂无关,而听他的语气,也不是他的。 也就是说,‘那件东西’是另外一个人的。 以柳君临的性情,这个人肯定和他大有关系,‘那件东西’也定然十分重要,否则的话,他断不会亲自出手。 不但大夏朝廷在紧追不舍,甚至连柳君临都要为之出手的‘东西’,楚越实在想不出‘那件东西’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个谜团。 还有,‘那件东西’到底去了哪里呢? 是被断魂郎君带出了百胜关,还是落到了柳君临的手中? ‘那件东西’从头至尾,连名字都没有! 楚越按了按额角。 千年前的旧事,很多都早已经被时光的尘埃所掩盖,连大概的脉络都已经难以窥见,更遑论某些细节了。 方家三兄弟说的‘那件东西’,会不会就是断魂郎君残留记忆中的‘那件东西’呢? 如果是的话,那就意味着当年柳君临不但放断魂郎君离开,连‘那件东西’也让他带走了。 若真是这样,‘那件东西’的价值就远远超出了楚越先前预料的百倍,而这一趟断魂洞之行,其凶险程度,只怕也要超出他的心理预期。 当初九先生让人带话,说不要进断魂洞,是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或者预测到,所以提前警告让自己不要蹚这趟难知深浅的浑水呢? 可是,如果这两个‘那件东西’真的就是同一件,大夏朝廷高手如云,为何没有追到西域来找断魂郎君呢? 说追查不到,那显然不可能,说害怕西域诸国,那更是扯淡。 别的不说,但是圣境武者,当初的大夏就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别说是西域,就是天下诸国,又有谁敢为了区区一个断魂郎君而得罪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更何况断魂郎君最后栖身的断魂谷,因为外面那千里之阔的断魂沼泽,本就是三不管的地方,根本就没人给他撑腰。 而且,这千余年来,大夏朝廷也没有再来找过断魂郎君,似乎早就将他遗忘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选择遗忘呢? 能让柳君临出手的‘那件东西’显然绝非凡品,如果有一点风声,肯定会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可这么一件东西,为何这千余年都没有半点风声呢?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疑问—— 断魂洞这片先天武者试炼的区域已经尘封千年,现在突然开启,到底是巧合,还是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后面推动? 楚越抬起头,看着远处那神秘莫测的迷雾,心中也笼罩上了一层层的迷雾。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正慢慢的挤压过来,令他生出一股莫名的紧迫感来。 “楚兄!”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似真似幻的缥缈感。 楚越凛然,手落在刀柄上,飞快的转了一圈,可是周围花草依旧,远处迷雾重重,卓然等人也同样毫无变化。 “谁?” 那人低声道:“才不过几天,难道楚兄就认不出燕某的声音了?” 听声音,正是几天前失去了踪迹的燕无伤。 可奇怪的是,楚越明明听见他的声音就近在咫尺,却偏偏看不见人,甚至灵觉也只是隐约有那么一点不清晰的感觉,忽远忽近的。 “燕兄?” “正是!楚兄,此地不宜多说,你若是信得过燕某,就让我先带你出来再说,如何?” “你要如何带我出来?” “楚兄既然已经脱离了幻境,那就简单多了,只需燕某拉你一把就行!不过,要拉你,燕某要全力出手才行!” 楚越沉吟。 拉他一把,就是要接触他的身体,以燕无伤的实力,全力出手的话,攻击何等凌厉? 他特别的提出来,显然就是怕引起楚越的反击。 如果是信得过的人,拉一把自然无关紧要,可是燕无伤,到底信不信得过,楚越现在还真不敢轻下结论。 他没说话,燕无伤也没再开口,显然也明白他心中所想。 “那就有劳燕兄了!” 燕无伤似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微感意外:“好,那燕某就准备出手了!” “请!” 楚越按着腰间刀柄,全身放松,看起来全无半点戒备。 他话音方落,就觉一股冷风自侧面袭来。 然后,他就看见一只手掌自虚空中探出,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臂,一股柔和的劲力传来,身体飞起,撞破虚空。 楚越只觉眼前一花,周围已经变了样。 “多谢燕兄!” “楚兄何必客气!” “这是什么地方?” 在楚越的脚下,是一片平坦的山石,大概有方圆两里,远处云层起伏下,是连绵不绝的若隐若现的山峰,但是看过去,都在脚下。 转头望去,身后是一片乱石林立的石林,石林的尽头,是一个人高的山洞,一直向下延伸着。 按地理位置看,这里应该就是最高山峰的山巅,只是他们明明是一直沿着那个山洞往下走的,怎么可能会反而走到上面来了呢? “山巅!” 燕无伤站在旁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楚越眉头微微一挑,却并未继续质疑,只是看着旁边呆呆傻傻的一群人,哥舒无踪和卓然等人,还有几个以前没有见过的武者。 “他们怎么回事?” “这片石林是一座阵法,叫做‘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 “嗯,这是佛宗的阵法,本是佛宗弟子用来凝炼心境的,若是心境修为不够,一旦陷入其中,就会幻觉丛生!” 燕无伤简单的解释道。 幻觉? 楚越心中愕然,他刚刚经历的可不是什么幻觉。 所谓幻由心生,不管什么幻觉肯定都会和自身有些许联系的,绝不可能凭空生出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幻觉来。 “是吗?” “当然了,没想到楚兄的心境修为如此之强,不过一个恍惚就清醒过来,实在令燕某佩服!” 楚越暗自苦笑,暗道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生出幻觉,自然清醒得快,不顾燕无伤如今意图不明,他也不想说出来。 “过奖!听燕兄刚刚的意思,如果陷入阵中还未脱离幻境的话,不能唤醒他们?” “不错,如果强行从幻境中唤醒,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 燕无伤脸色凝重。 第二四六章 五行阵 “是吗?” 楚越看着俨然一副神游状态般的哥舒无踪,暂时放弃了唤醒他的打算。 虽说燕无伤这个人未必可信,可他说的话却未必是假,他不能冒险。 楚越淡然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目光转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先前只是粗看一眼,现在这一细看,他才发现此地大不寻常——当然,这里本身就不寻常。 他现在落脚的地方,周围是一片乱石堆,并不很高,咋一看杂乱无章,但是多看两眼之后,却又给人一种难言的感觉。 右边是一座山谷,谷中寸草不生,地面全是暗褐色的岩石,谷中似有人影,可是细看却一阵恍惚。 山谷过去隐隐一片水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湖泊,不大,湖面淡淡的雾气,白蒙蒙的,并不浓,却将整个湖泊笼上了一层轻纱,让人难窥真颜。 挨着湖泊的是一片树林,高高矮矮的树木,还有各种杂草,林木并不茂密,看起来一目了然,可是,林中的景物偏偏完全看不清楚。 树林过去——也就是他现在落脚的乱石堆的左手边,是一座山崖,方圆不过十余丈,也并不高,不过数丈,却光滑陡峭,笔直如剑,甚至还带着淡淡锋锐之气。 不大的山巅,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五个区域,这显然并不是巧合。 他们身后的乱石堆是一座阵法,那么,其余四片区域会不会也同样有着一座阵法呢? 如果同样有阵法,很可能也有着这类似的山洞出口,那么也极可能有其余的人来到这里。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燕无伤叹气道:“楚兄莫非不信燕某的话?” 楚越没有回头,摇头道:“怎么会?以燕兄的心性,只怕还不屑于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 燕无伤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楚兄倒是看得起我!不过,楚兄,你其实不该来趟这趟浑水的!” 楚越转头看了看他,过了片刻才道:“燕兄在那山洞不辞而别,就是为此?” 燕无伤点头道:“不错,燕某来此目的并非单纯,楚兄想必也看出来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告诉你便是在害你,因此才缄口不言,而并非有意欺骗!不管楚兄你信不信,实情确实如此!” “我信!” 燕无伤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接着道:“那天承蒙楚兄援手,本想与你简单说明之后,便与楚兄分开,免得牵连了你。不想你一去不回,不得已之下,燕某只得先行离开!” 楚越道:“那天也是巧合,我本要去寻小雅,谁知道她却走散了,等找到她之后回来,燕兄你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反而撞上了卓然和凌以风两人的埋伏!” “那楚兄你……” 燕无伤大吃一惊,耸然动容,面露关怀之色,卓然和凌以风两人联手的厉害,他自然很清楚,而且卓然还精通阵法,既然是埋伏,肯定有阵法辅助。 虽说楚越手段厉害,可遇上他们,又是伏击,孰胜孰败,实在难以预料。 不过他说到一半,马上就反应过来,楚越现在的样子,显然不像是有伤在身,所以,当时即便是吃亏,也肯定只是吃了小亏。 “楚兄好手段!” 楚越摇头道:“侥幸而已!” 若非卓然安排的第三个假扮燕无伤的人被他提前识破,那天在山洞里绝不可能那么轻松就能脱身,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这世上哪里有侥幸之说?不过,他们应该是去找燕某的,倒是让楚兄受累了!” 燕无伤颇有感触的摇摇头。 楚越沉吟道:“卓兄和燕兄似乎关系不睦?” 燕无伤笑道:“岂止不睦能形容,这么说吧,若是有杀他的机会的话,燕某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 “哦?” 楚越目光一瞟,道:“难道现在还杀不了他们?” 燕无伤目光一沉:“如是我闻阵可以凝炼心境,同时也有防护的效果,否则的话佛宗弟子在修炼的时候岂非任人宰割?” 楚越不解:“那刚刚……” 如果有防护效果,刚刚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燕无伤给拉出来了呢? 燕无伤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刚刚楚兄你已经清醒,我出手其实不过是指引方向,若是心存杀意,就会受到阵法的反扑!” 楚越恍然,然后又有些疑惑。 “那断魂郎君在这里布置这么一座阵法到底有何用意呢?难道就为了考验来者的心境?” 燕无伤道:“楚兄想必也看出来了,这里分为五片区域,实际上每一片区域都是一座阵法。” “五座阵法?” “不错!这边山谷中的是‘心急如焚’,树林中的是‘木已成舟’,这边悬崖上的是‘心如铁石’,对面湖泊中的则是‘心如止水’,加上我们这里的‘如是我闻’,五座阵法,都是凝炼心境的辅助阵法。” 燕无伤如数家珍,只是不知道他是对阵法颇为了解,所以只看一眼就看出来,还是早就知道这里的布置。 “哦?” 楚越对阵法一窍不通,什么‘心急如焚’‘心如止水’,意思虽然明白,但是作为阵法的名字就完全不明所以。 燕无伤接着道:“而这五座阵法又被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座五行阵!” “五行阵?” 楚越更加迷糊。 “金、木、水、火、土,五座小阵,分别对应相应的属性,经过中间那个阵眼,五者相连,五行相生,便成了一座五行阵,断魂郎君真是好手段!” 燕无伤伸手指点,感概中带着敬佩。 楚越这才注意到最中间似隐隐有一不起眼的石台,他虽然不懂阵法,但是阴阳转化、五行生克不但是武道的基础,也是道门的常识,他当然熟悉无比。 不过,断魂郎君在这里煞费心机的布置阵法,到底什么用意呢? 为了考验后辈弟子,而故意设置的障碍? 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否则的话,断魂洞乃是断魂郎君开辟出来的小洞天,在这里他就是主宰者,还用得着布置阵法么? “燕兄对阵法如此精通,楚某佩服!” 燕无伤目光一闪,道:“阵法一道深不可测,某家也只是略懂皮毛,哪里谈得上精通?” 楚越摆手道:“那也比小弟一窍不通强的多了!” “是吗?” 燕无伤目光疑惑之色一闪,随即笑道:“楚兄何必如此谦虚,你若是不懂阵法,怎么可能躲得过卓然和凌以风的联手偷袭?” “真的只是侥幸而已!” 楚越也笑,然后话头一转:“断魂郎君在这里设立一座阵法,莫非他的武道领悟就在这里面藏着?” 燕无伤看着他,默然良久,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也许!” 楚越目光闪动,顿了顿道:“事已至此,难道燕兄还不肯明说吗?” “楚兄想知道什么,不如问在下?”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卓然和凌以风两人几乎同时走出石阵,两人神情淡然,缓步而来。 楚越身躯未侧,脚下横移两步,目光在卓然和凌以风两人身上一扫。 “卓兄,凌兄,两位来得倒是时候!不知卓兄知道些什么?” 卓然轻笑一声:“楚兄这话问的,不过,现在大家都到了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燕兄你说呢?” 燕无伤目光微冷,不置可否。 卓然也不在意,看着楚越道:“楚兄可知道这里为何会有这样的阵法?” 楚越道:“在下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莫非是断魂郎君为了考验后辈弟子而留下的?” 卓然摇头道:“要说考验,这个小洞天本身就是试炼的场所,凶兽奇珍多不胜数,危险的地方也不少,又何须再弄这么一个地方?” 楚越道:“不是说他老人家留下的武道领悟就在这片区域的中央吗,如果真是如此,多设置一重考验,也不为过吧?” “武道领悟?” 卓然微微一愣,然后笑道:“容卓某猜上一猜,告诉楚兄这个消息的,不会是燕无伤吧?” 楚越目光扫过,未置可否,只是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卓然正色道:“小洞天的武道领悟可不像武者神兵蕴藏,乃是武者在开辟的时候无意中保留下来的,会出现在哪里,连武者自己也控制不了,根本不可能有确切的位置。” “原来如此!” 楚越面露恍然之色。 “正是!” 卓然说罢,看着燕无伤道:“燕兄如此误导楚兄,却又是何居心呢?” 燕无伤面无表情,道:“卓然,这件事牵扯有多大,你应该清楚得很,难道非要将楚兄牵扯进来不成?” 卓然脸色微变,转瞬恢复如常:“能走到这里,走出这座阵法的,就表示他已经走进来了,哪里有牵扯之说?何况,楚兄意愿如何,你能替他做主吗?” 他说着,看着楚越道:“楚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楚越点点头:“燕兄好意,楚某心领!不过事已至此,在下好像也难以脱身了,糊涂不如明白,也不必那么多讲究了!” 燕无伤脸色变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楚兄你……,罢了!” 卓然嘴角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负手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现在时间宽裕,卓某索性就说清楚些!” “时间宽裕?” 楚越有些不明白。 小洞天开启半个月,现在已经过了一半多,若是加上回程的时间,能在此地停留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哪里来的宽裕? 卓然指着另外四座阵法:“要想入阵,就需要五座阵法全部开启阵眼才行,现在就我们这里有人,除了等着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楚越皱眉道:“若是其余几座阵法一直没人,岂非就进不去了?” 卓然道:“不错,若是三天之内凑不够人,那就只有等下次了!” 一次进来的弟子不过数百人,而且知道往中间且有实力走到的,能有几人? 这来的人还要分成五份,而且来了之后还要能从阵法的幻境中脱离出来,这一连串的概率下来,能凑够五人的几率,恐怕还真不大。 卓然说着,又微微摇头道:“这也真是古怪,其余四座阵法一个人都没有,而我们这里却一下就出来四个,委实是……” 确实有些古怪! 楚越沉吟道:“五座阵法都有各自的通道,还是就像小洞天的那入口一样,随即传送呢?” 卓然摇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楚越道:“卓兄如此轻车熟路,莫非是有地图?” 卓然道:“楚兄这是从何说起,难道……” 他刚要否认,一直没有说话的燕无伤突然冷冷的插口道:“没有地图怎么可能来得如此快,找的如此准?” 卓然一滞,顿了顿,然后失然一笑:“不错,既然燕兄都坦白了,桌某人也不必隐瞒!不过,你也别问我怎么会有地图,这我真不知道,燕兄你知道吗?” 燕无伤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反驳。 楚越果然没有问,既然刘小雅的师父能够进来,那么再有另外的人也未必不可能,卓然的话只不过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 卓然却解释了:“地图是蛇眼送出来的,至于他们送出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蛇眼?” 楚越大感意外。 “不错!不然的话,谁会相信?其实就算是蛇眼,开始我也是不信的,毕竟断魂洞的这片区域据说从未开放,怎么可能有地图呢?” 卓然抿了抿嘴,道:“不过,蛇眼信誉摆在那,这个消息虽然有些匪夷所思,试试总没什么损失的,对不对?” 楚越道:“难道你们很早就得到了消息?” 卓然道:“我是一个多月之前得到的消息,至于其他人,那就不知道了!” 燕无伤道:“我也是!” 楚越恍然。 难怪有那么多离开宗门很久的弟子都突然跑回来了,原来都是收到了蛇眼的信息。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然,最关键的是—— “地图上标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关于断魂郎君的武道领悟,也应该不是天材地宝的地点。 因为卓然刚刚就说过,武道领悟根本就‘居无定所’,而且一旦触发就会消失,属于不可再生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地图的存在。 第二四七章 龙帝遗物(一) 地图的作用,是让人认清地理位置,以及到达某个地方的路径。 这座山峰并不隐秘,但是上山的路途,特别是那个山洞的位置,却极为隐秘,如果没有地图,出现偶遇的情况绝对的微乎其微。 楚越突然也明白过来—— 崖下那个隐秘的山洞洞口的掩护布置,只怕也不是卓然动的手脚,而是本身就有的,而且很可能和山顶的这些阵法一样,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断魂洞是断魂郎君自己开辟出来的空间,他就算要藏东西,随便弄一个隐秘的空间也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复杂呢? 显然,他并不是真的要藏东西! 他藏起来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要让人找到它! 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实际上却很合理,因为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相隔千年。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 卓然摇头。 “不知道?” 楚越眉头微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还不知道地图真假,就有一大帮人趋之若鹜? 卓然似乎并未觉得矛盾,淡然点头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却知道是谁的东西!” “谁?” 楚越心中也不禁生出三分好奇,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凭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让众多的天才武者汹涌而来,此人显然非同小可。 “龙帝!” 卓然一字一顿,这两个字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们吐出来。 “龙帝?姬无妄?” 楚越失声道。 他虽然没有专门去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历史,但是‘龙帝’‘夜君’的名字是谁也绕不开,他们人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名字却好像天地日月一样,永远也不会磨灭。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人会变成历史的尘埃,有的人会变成历史的丰碑,而有的人,本身就是历史的承载体。 龙帝姬无妄,无疑是这千年来最了不起的人,没有之一——他是武道的圣者,是武道世界变革的先驱者,也是当世最大帝国的开国帝皇! 这三重身份,任意一个都足以成为世人仰望的巅峰,更遑论三者合一! 龙帝姬无妄和夜君柳君临,虽然齐名,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龙帝绝非夜君可比。 龙帝的东西,确实能令天下人为之疯狂。 “龙帝姬无妄!” 卓然肃然道,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 楚越默然片刻,缓缓道:“卓兄你相信?” “我不信!” 卓然也沉默一下,又接着道:“我不信,但是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 龙帝姬无妄的遗物,且不论它是秘籍还是神兵,抑或是奇珍异宝,只是凭龙帝这个名号,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这个诱惑? “听起来似乎没有半点真实感!” 楚越摇头,喃喃自语,满脸的震惊之色。 其实他心中的震惊远比表面更甚! 如果他刚刚没有经历过断魂郎君留下的记忆碎片,那他肯定会当这是一个阴谋,这个消息,只是某人为达到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而抛出的诱饵。 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断魂郎君从大夏逃走,而且还带走了一件东西,随后便因此遭到大夏朝廷的追杀,甚至连柳君临也亲自出手,楚越原本一直费解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这东西是‘龙帝’所有,那便合情合理了! 可龙帝的遗物,大夏朝廷怎么可能任其流落在西域千年,却不闻不问呢? 大夏乃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帝国,虽说最近百年来有些没落的迹象,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与之抗衡,而且这一代神皇英明神武,更是隐有中兴之象。 如果大夏说要让断魂谷将东西送过去,谁敢说个不字? “真实不真实,只等进去看看,自然便知!” 卓然看着中间隐隐的石台,眼中炽热之色一闪而逝,然后看着燕无伤道:“卓某所知有限,燕兄可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 燕无伤双眸有如深潭,脸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半点想法。 卓然神情淡然,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燕无伤冷笑一声:“卓然,你若是想动手的话,燕某奉陪,何必找这些拙劣的借口?” 卓然双眼微眯,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楚越想起那方家三兄弟的话,燕无伤显然知道某些隐秘——如果他们口中的‘那件东西’和卓然口中的龙帝遗物是同一件的话。 “这时候打架,有什么好处?” 卓然突然一笑:“楚兄说得有理,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就先莫名其妙的打一架的话,那就便宜别人了!” 不管是燕无伤还是卓然,显然都不是脑子一热就动手的人,即便楚越不开口,他们现在也绝无动手的可能。 楚越目光闪动:“卓兄,在下有一个问题!” 卓然洒然道:“楚兄请讲!” 楚越道:“卓兄收到地图之后,定然想过这是陷阱的可能,还有画地图定然要亲临此地,既然来了为何不取东西……诸如此类的猜测,肯定都有细想过!” 卓然一时间不明白他这话的用意,却仍然点头道:“当然!” 楚越道:“卓兄行事谨慎,一路上如此煞费心机的收拢一群人,难道就为了一个极可能是阴谋的传言?” 卓然微微一愣,然后笑道:“那楚兄以为呢?” 楚越道:“蛇牙这次任务的赏金不少吧?” 卓然这次没再觉得意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晃了晃。 “五十万元石?” “不错!” “龙帝的遗物,五十万元石,呵,蛇牙是怎么想的?”楚越都被惊的笑了起来。 就算是某些虚实境的武者留下的东西,也远不止五十万元石的价值,更遑论千古第一人的龙帝姬无妄了。 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无价之宝,别说得到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想着卖掉,即便真要卖掉,那也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天价。 区区五十万,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卓然笑道:“看见这个数字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和楚兄几乎一样,不过,蛇牙向来信誉卓著,鲜少有定价不准的情况出现,像这么明显的偏差更不应该会出现!” 楚越其实也明白,只是乍然一听,冲击实在有点大,现在一想,确实不合常理。 “所以,卓兄的打算是先入局,再随机应变?” 卓然哈哈一笑:“楚兄何必说得这么委婉,你的意思——如果是龙帝遗物,自然没人会交出去领区区五十万赏金,如果不是,那当然另说,是这样吗?” 楚越点点头:“莫非卓兄还另有打算?” 卓然摇头道:“没有!” “没有?” 楚越目光微闪,若有所思的道:“不错,不管这东西是不是龙帝遗物,都应该交出去领取赏金,这才是最佳选择!” 卓然看着他,赞赏的点头:“如果是龙帝遗物,只怕天下强者会跑来一半。卓某虽然不妄自菲薄,却也有自知之明,掺和进去只怕转眼就横死当场!” 龙帝遗物,哪怕是圣者恐怕也要为之动心,以卓然先天境的修为,横死算是轻的,一个不慎,魂飞魄散也是常事。 在断魂洞还好说,毕竟有着只有先天境武者才能自由出入这片区域,可一旦离开此地,那简直就是落入狼群的兔子。 楚越赞道:“佩服,佩服!人人都知道人贵自知,可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卓然神情平静:“过奖!” 楚越沉吟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卓然道:“楚兄但说无妨,这件事到了现在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但有所问,卓某定然知无不言!” “此地阵法的布置,也是地图上标识出来的吗?” 卓然显然想不到他思想一下跳跃这上面,稍稍愣了一下:“不错!” 楚越道:“既然早就知道有阵法,以卓兄的谨慎,想必应该早有准备才是,为何却又被困阵中了呢?” 卓然忽然冷笑,看着燕无伤道:“这个问题,楚兄只怕是问错人了,燕兄应该比卓某要清楚得多!” 燕无伤神情平静,嘿然道:“卓兄也是不凡,在‘离心烟’和如是我闻阵之下,居然这么快就脱离幻境清醒过来,某家也是佩服得很!” 楚越恍然。 离心烟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慢性迷烟,起效不快,却无色无味,想不到燕无伤竟然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卓然也恢复了平静,看着燕无伤淡淡的道:“来日方长,以后燕兄佩服卓某的地方肯定少不了!” 燕无伤冷哼一声,面带不屑。 卓然也不在意,目光转向楚越:“卓某实在有些好奇,楚兄竟然后来先到,莫非也是有备而来,而且还不受‘离心烟’的影响?” 楚越道:“卓兄想说什么?” 卓然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燕无伤,道:“没什么,不过,楚兄,人不可貌相,有的人表里如一,可有的人就难说了!” 楚越微微挑眉,正要说话,却突然心有所感,霍然转身。 “对面有人出来了,咦……江翼云!” 燕无伤和卓然、凌以风也同时看了过去,却见斜对面的水潭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白衣长刀,正是在断魂谷有先天境第一人之称的江翼云。 “楚兄,燕兄,卓兄,凌兄,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江翼云看见他们,显然十分意外,想也不想抬脚就走,想过来与他们会合,他和对面这四人也算是老熟人了,看见自然要过来打声招呼。 只是才走几步,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拦住,嘭的一声倒撞回去,好在这阵法似乎只有防护并没有反击。 “江兄,你别动,这五行阵不破,我们谁也离开不了!” 楚越扬声。 江翼云从善如流,盘膝坐下,将周围打量一番,道:“楚兄,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楚越微微一愣:“江兄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江翼云道:“我追一条绿玉蟒过来的,发现一个隐秘的山洞,就顺着进来看一下,却又撞进了一座幻阵,没想到在断魂洞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楚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兄?” 江翼云也非常人,当然察觉有些不对劲,这地方如此隐秘,他若非追着绿玉蟒,断然发现不了,而现在对面居然已经有四个人了,显然不可能都是巧合撞进来的。 因为他十分清楚,燕无伤和卓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两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巧合进一个地方,而且还奇迹般的没有动手! “此事……一言难尽!” 楚越自己都不甚了了,又怎么和江翼云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江翼云也不问了。 毕竟,两边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说话声音小一点的话还是听不清楚,要交流还是比较麻烦。 不过这边才停下,旁边的山谷就出现了三条人影,楚越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那一路追踪燕无伤而来的方家三兄弟。 冤家路窄啊! 楚越看了看燕无伤,却见他神情淡然,恍若未见。 “燕无伤?!” 方家三兄弟的反应就强烈多了,一看见他,脾气暴烈的方北立刻就炸毛了。 当然,大家都被阵法分割开了,他再愤怒也冲不过来,最后只能一通大骂。 燕无伤盘膝而坐,双眸微阖,无论方北如何骂,始终都没多看他一眼,到最后他自觉没趣,反而骂不下去了。 “三方有人了!” 卓然喃喃道。 楚越未置可否,他当然不会和方家三兄弟做什么交流。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方家三兄弟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和他一个方向,怎么现在却跑另一个方向去了呢? 还有,从上次他们的对话看,他们是追踪燕无伤而来的,应该不会有地图才是。 没有地图,难道也像江翼云一样巧合之下撞进来的? 那巧合未免太多了! 楚越端坐未动,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燕无伤隐藏了秘密,这是必然的,他所知道的肯定比卓然更多,两相比较之下,卓然的话虽然也有些不尽不实,可信度却反而更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