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晋朝,京城洛阳 洛阳城中人声鼎沸,张灯结彩,晋朝皇帝萧敬瑭崇尚佛教,而每年的腊月初八则是一年一度的法宝节,也是洛阳城最热闹的日子,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在这一天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晚上则会在洛河之畔放烟火,据说今年定下的时辰是戌时开始放,所以秀水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洛河逍遥阁旁,一身着浅粉色纹云缎裙的窈窕女子正临河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的茫茫夜空中,与这热闹场面有点格格不入,由于戴着白色纱巾看不清整个脸庞,但也能看出那双眼睛顾盼生姿,灵动分明。 仔细看能看到两只素手在广袖中翻挍,透露出隐隐着急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不一会一个身量娇小的丫鬟往这边跑过来,用袖子拭着额头的汗珠边气喘吁吁道: “小姐,宁王殿下已经往夕水街来了,马上就到了。” “真的吗?太好了。”脸上愁容一展,一双眸子透出星子般璀璨光芒,隔着纱巾也能隐约看出绝色之貌,此女子正是当朝威名赫赫手握重兵的镇远大将军,三年前被封为左相的林承德之女林清芷。 玄机长老有一女弟子,相传有惊世之才、绝世容颜,却不知左相之女就是这位名动天下的女弟子,更无人真正得揽其真实容颜,如果不是有纱巾遮面只怕此刻整个夕水街早已引起轰动骚乱。 而知晓此事的当今洛阳城内不超过三人,虽然曾有不少人愿出重金只愿结交这位有惊世之才的女子,但由于玄机长老本就经常云游四方,一闭关更是在昆仑仙山三五年不出来,所以即便两年前当朝皇上也派了大批高手寻找其踪迹,却始终没有结果。 只见不过一会儿,一道颀长人影已经翩翩而至。林清芷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黑金色温暖如一池春水的眼眸,那双眸子生的极美,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双剑眉更加显得丰神俊朗,薄唇轻启,微笑起来如同二月的春风让人心旷神怡。此人正是皇二子萧沐风,母妃早逝的萧沐风本就性子冷淡不喜应酬,所以年方十九岁了依然只是一介郡王,更是难得皇宠。 萧沐风基本上在朝堂上说不了话,趋炎附势的朝中人更是甚少有人把他看在眼里,只是萧沐风本就不喜权谋争斗,倒也乐得自在,自十五岁出宫建牙之后就居住在京城偏远的宁王府中。闲暇之时也是游历四方,与清风为伴,只是很多人不知他这几年时常会接到皇帝命令秘密完成一些任务。说话间萧沐风已将身上的玄色镶边缎面狐裘披风披在林清芷身上。 “不是说好让你在逍遥阁坐着等我的吗,冰天雪地的在湖边受冻回去染了风寒着凉了可如何是好。”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怒,声音让人如痴如醉。 林清芷只觉浑身一暖,面纱下两颊晕上两团绯红,垂眸一笑让人不禁呼吸一滞。 “很久没有看到汴京的雪景夜色了,你看站在这里看,似一幅画卷一般美不胜收。” 林清芷指着远边皑皑白雪映衬下的绵延山脉,今年的洛阳已经下了三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百姓此刻正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和来年的美好憧憬中。 “宁王殿下不知,刚才任奴婢怎么说小姐都不愿到逍遥阁内,只说外面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殿下您,换了两个手炉都已经冷了,这会儿手已经凉如这湖面的冰一样了。”说话的正是林清芷的贴身丫头溶月,溶月眉头紧锁,眼睛里尽是担忧之色。 溶月生在城外的一户农家,小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爹娘从佃户手里租来几亩田耕种维持生计,本来一家人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相互扶持倒也其乐融融。只是生逢乱世连年征战,十年前父亲被强征入伍再也没有音讯,没有了主要劳动力的母亲一人抚养两个孩子本已力不从心,那一年却又雪上加霜地爆发蝗灾,几亩薄田颗粒无收,劳累忧思过度的母亲最终不济撒手人寰。弟弟也不慎走丢,家徒四壁的溶月求了所有亲戚和近邻也没能凑到银子安葬母亲,走投无路的她孤注一掷拦住去郊外踏青的左相府马车前乞求救助,最终安葬了母亲,她也被带回府中作为林清芷的贴身丫头一起生活,溶月本就比林清芷小了一岁,两人十年相处感情已亲如姐妹,自是对林清芷关怀备至。 宁王乃当今皇帝萧敬瑭第三子萧沐风,素来不涉政事,生性淡泊闲散,喜好游历山水、酷爱诗词歌赋,但又由于其有俊美绝伦的面孔,加上疏离不苟言笑的性格颇不受大臣和皇帝的重视,但洛阳城中的妙龄女子却对其追捧有加,誉其为清逸出尘犹如谪仙般的美男子。晋朝自开朝以来便民风开放,洛阳城中女子三两结对而行,遇到心仪的男子赠香囊配饰的行为实属正常,甚至官员或者上层社会互赠姬妾的行为也时常有。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这样我不在你身边时让我怎么安心,我们快到阁内坐着说话吧。”听到溶月的话,萧沐风伸手握住林清芷的素手,紧皱的眉头和眼睛里尽是心疼之色。 “殿下也是从宋州州快马加鞭赶回来,一路上都不曾歇息,跑死了两匹马才没误了和郡主的约呢。”一旁萧沐风的随从阿奈眉飞色舞道。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逍遥阁缓步上楼,穿过雕花屏风移步到一临湖雅舍间相对而坐。 “站了这么久,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萧沐风倒一杯温热茶水递给林清芷。 林清芷揭开白色面纱,只见眉如翠丝,眸如星辰,肤如冰雪,出尘脱俗,犹如天上谪仙,低头间发间紫色水晶流苏步摇略过脸颊令人目眩神移,连萧沐风也一时有些神滞。 “沐哥哥此次去宋州,可有什么进展?”林清芷双手握着青玉茶盏,目光盈盈道。 “江宁赈灾银两丢失一案确实太子身涉其中,江宁知府徐有州明面上和太子一党没有任何关系,但徐有州早年曾参军师从李凌宽,虽平时不甚往来,但我手下暗卫查到最近两月徐有州都和李凌宽有书信往来,而书信和消息都是通过江宁的一个名叫梧桐栖里的的青楼女子所传,徐有州这两年的政评书上都是上佳之誉,连父皇都称赞其两袖清风,但江宁百姓却怨声载道,都直指其贪赃枉法,所贪金银财帛多至上百万两,更是联合盐政使哄抬盐价,江宁百姓苦不堪言。”萧沐风徐徐到。 太子萧沐成乃是皇帝和当朝王皇后所生,当年先皇后李氏和皇帝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奈何由于难产母子皆亡,受此打击皇帝把自己关在先皇后所居的坤德宫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消沉了三年多迫于朝堂和太后的压力封贵人王氏为皇后,册立长子萧沐成为东宫太子。 “李凌宽乃是当今皇帝亲封的忠勇候,又和右相冯道过从甚密,有这个后台作保徐有州自是有恃无恐,既然赈灾银两丢失一案是太子一党所为,沐哥哥准备怎么做?”林清芷抿了一口碧绿茶汤道。 “或许大哥并不知晓这些,只是父皇既然派我调查此事,还是要禀报之后再做打算,我知道大哥一定会怪我,也只能之后跟大哥慢慢解释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可还好?京城没有发生什么事吧?”萧沐风望向林清芷的眼光温柔如二月和煦春风。看得阿奈直摇头,这位主子只有见到林清芷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真是一笑值千金。 “也没什么,这段时间倒是和以前一样,闲来无事学学琴棋书画,日子过得倒也悠哉。”林清芷嘴角弯弯,牵起一抹笑容。 溶月听到自家小姐绝口不提最近发生的事,抢白道:“才不是,最近太子殿下来过一趟府里,和相爷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想纳小姐为太子妃,还说要和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旨赐婚呢,为了这个小姐和相爷闹得很不愉快,小姐食不知味,上个月末还大病了一场。”溶月嘴角撅起满面愁容。 “还有这等事?阿芷,我和你传信你怎么不告知我,我知道大哥爱慕你很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着急,这件事情你不要担心,交给我来处理。”萧沐风起身走到林清芷身侧,十指相握,愁眉不展道。 “你知我不好荣华富贵,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沐哥哥,阿芷此生非你不嫁,你可愿非我不娶?”林清芷眼中情意浓浓如深秋化不开的白雾。 “知我心意者只有阿芷,能得你的青睐是我萧沐风此生最大的福气,我愿余此一生倾我全力护你周全,你且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解决当前的问题。”萧沐风脸上的目光缱绻情深,揽过林清芷的肩头拥入怀中,手指一勾落在林清芷小巧的秀鼻之上,两团红晕在脸上漾起,窗边的风吹进来掀起二人的衣袍仅仅交错在一起,画面美得像一幅画卷。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有打算,你且把心思放在解决赈灾银两丢失的案子上,此事非同小可。“林清芷盈盈道。 “你有解决办法了?你打算怎么解决?”萧沐风目光灼灼。 “沐哥哥你就静待佳音吧”林清芷眼睛一眨,故作调皮道。 “就知道你鬼点子多,但也不要太逞强,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说出来。”萧沐风怜惜道。 ”放心吧,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让父亲担心就不好了。”林清芷起身理了理皱起的纹云缎裙。 “如果有事让溶月传话给阿奈就好。”萧沐风道。 林清芷走出逍遥阁,此刻洛阳城的街上依旧繁华如织,天空开始飘起了白色的大雪,雪白的六角棱形雪花落在手上触碰到温度刹时化为冰冷的水滴。 林清芷侧身上了一架金顶朱红马车。望着马车徐徐而去直到消失到长街尽头,萧沐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阿奈不明白主子历经近两个月终于见到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为何还忧思重重。 第二章 兄妹情深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马车驶过徐徐长街,林清芷神色飘忽若有所思,溶月替她理好裙角,将从逍遥阁刚装暖的手炉递到林清芷手中,问道“小姐可是还在为太子选妃一事烦恼?”溶月跟随林清芷十年之久,这位主子的性格就是多思多虑。 “以王皇后和太子的性格,此事只怕不会轻易罢休,一定要想个两全之法才好,此次沐哥哥去宋州借着游山玩水的由头调查赈灾银两丢失恐怕已惹王氏怀疑,如果此事公开与众怕是以后日子更加艰难。”林清芷双手摩挲着手炉上突出的花纹,叹气道。 “宁王殿下也真是的,既然不好调查就寻个借口推掉就行了,干嘛非要趟这趟浑水,皇上也是,既然心疼殿下,就不应该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要奴婢说,皇上根本就是把殿下往火坑里推。”溶月素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对林清芷和萧沐风的事更是担心。 “溶月,此话以后都不要再说,隔墙有耳,如果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你我都会性命不保。”林清芷神色严肃道。 “知道了,小姐,溶月以后说话注意就是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已经有半尺厚了呢,明天我们一起去梅园堆雪人可好?” 溶月轻掀红色织锦轿帘,看到外面的雪景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兴奋溢于言表,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终归是小孩心性,天真单纯得有时让人不忍苛责。很多时候林清芷多羡慕溶月能够事事不去深思熟虑,由着自己的心而活,如果母亲还在那会不会又是不一样一番光景呢…… 可是生在权贵世族之家,注定离不开权力斗争的旋涡,如果不小心谨慎,更会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甚至危及家族性命。 她想保护自己的家人,更想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所以为了活下去只能事事小心谨慎。 雪簌簌落下,寂静无声,很快就把整个大地染成白茫茫一片,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颜色,雪花飞舞如春日纷纷扬扬的柳絮。 马车徐徐行驶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庄严巍峨的宅院门口停下,朱红大门上方赫然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将军府”,虽然林承德已经被封左相,但依然保留着皇帝亲自提笔御赐的牌匾,因为这象征着无上荣耀。 林清芷之父林承德多年来跟随当今皇上征战沙场一生戎马,有勇有谋立下战功赫赫,更是助皇上屡平叛乱,是皇帝亲封的忠勇侯。 他的妻子则是皇帝亲妹和昌公主,据说和昌公主出生当日彩霞染红了整个天空,仙鹤更是绕梁长鸣,所以取名和昌,寓意和美昌盛之意,后皇帝登基后封为和昌公主,和昌公主有倾国倾城之貌,与林承德情投意合,由于两家本就是世交,所以成亲之后,诞下一子一女,长子林清霁,幼女林清芷。 唯一的女儿自然得尽万千宠爱,连太后也极宠爱她,只是由于早产大出血之故给和昌公主留下难以根除的体虚之症,纵有太医院全部之力加上遍寻江湖郎中也难以彻底根除,终于在三十二岁那年撒手人寰,林清芷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多智,唯独对女儿家必学的女工刺绣等无甚兴趣,而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多年来博览群书,尤以儒、墨、道家典籍和兵法之书居多,父亲林承德更是为其寻来玄机老人亲自教授,十岁就可大论博古通今的兵法之道了。 溶月放下脚凳,扶过林青芷下了车,两人走进大门,穿过几道门宇和雕花拱门,来到一处精致小巧院落中来,刚进远门就看到阿福正双手交错插在袖子中伸头探脑往门口看,看到两人立马飞奔过来接住溶月手中的伞,“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大公子来了好一会儿了,正在房间等您呢!” 听到阿福的话,林清芷露出明亮笑容,加快脚步穿过长廊推门而入,看到一如玉男子斜倚在梨花木榻上,着一袭玄色平纱袍子,腰间束着青玉云纹扣,头上白玉发冠下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斜飞入鬓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犹如上等黑琉璃散发出耀眼光芒,只一瞥便令人移不开眼,明明是男子,却又精致胜过女子,温润如玉,俊伟儒雅。细看之下和林清芷眉眼有六七分相似之处,林家两兄妹都遗传了其母和昌公主的妍丽容貌,聪慧机敏。此刻林清霁手里拿着梅花纹青玉茶盏正往嘴边送去。 “大哥来了。”林清芷笑靥如花,眼睛弯如新月。 听到林清芷的声音抬眼看到的那刻林清霁俊美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犹如三月盛开的桃花让人沉醉,旋即起身走到林清芷身边替她解开落满飞雪的粉色狐狸毛披风,遇暖而化的雪水糯湿了雪白的狐狸毛结在一起。随即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林清芷,要问左相府谁最关心这位郡主大小姐,自然是非大哥林清霁莫属。 “这大冷天的还要冒雪出去,看来我的小阿芷把心上人看得可比我这个哥哥要紧多了,能让我在这等上一个时辰之久,小阿芷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赶明儿我可要跟宁王好好说道说道,赶紧把我妹妹娶过去做他的王妃,要不然我们家的大门可要被某些人踏破喽。”林清霁笑意盈盈,虽然嘴里满是调侃戏谑,眼睛里却满是宠溺温柔。 “大哥还敢取笑我,我可是听父亲说户部左侍郎江彬之女已至及荊之年,长得颇为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父更是属意大哥你,最近有和父亲提及,要不要我和父亲说一下应了这门婚事,也好成就大哥抱得佳人归的愿望呀?”林清芷嘬了一口碧绿茶水,笑盈盈看着林清霁。 “就你最牙尖嘴利,连大哥也敢取笑。”林清霁手指轻点林清芷眉心。 “这书是大哥新得的宝贝吗?”看到桌上放着的书本,林清芷拿起来翻看,眼睛一亮。 “这是前几日和恒王叔去聚宝阁,看到这本《六韬》应该是你喜欢的,你知道我和阁主有些交情,就低价买来给你,喜欢吗?” “大哥最懂我,你送的我当然喜欢,这本《六韬》据说是中国先秦时期著名的黄老道家典籍《太公》的兵法部分,其内容博大精深,思想精邃富赡,逻辑缜密严谨,但已经失传多年,不想在聚宝阁出现,大哥应该花了不少银子吧?“林清芷心里一暖,眼睛一涩。 她这位大哥只要遇到是她喜欢之物,就一定会用尽办法为她寻到。自从母亲走了之后,父亲忙于政事不能事事关心,一年更有大半年在外操练兵马甚至出兵打仗,只有这个哥哥无时无刻不心里想着她,可大哥毕竟也只比她大三岁,母亲去世时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还记得母亲刚去世那段时间她经常夜里噩梦惊醒哭着喊着要娘亲,也是哥哥睡在隔壁房间只要听到她哭就跑过来抱住她安慰她直到重新睡着,在她心里哥哥就像父亲母亲一样为她遮风挡雨。 “你知聚宝阁老板和我有些交情,这点事情还不是小事一桩嘛,宁王这次去宋州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清芷知道大哥也是担心萧沐风,便将逍遥阁所谈之事尽皆告知,听完林清霁眸中露出凝重之色。 “只怕皇后和太子如若知道此事已被宁王知晓,会对他不利。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林清霁和萧沐风年龄同岁,幼时和昌公主经常带他们兄妹二人入宫,几人便时常一起玩耍,那时的太子还只是大皇子,并没有被册立为东宫太子,他们也曾是少年时毫无芥蒂和猜忌的朋友,只是时移世易,很多感情沾染了权力之后就会变质变味,世间最不易变和最易变的皆是人心,谁也没法预知未来,更无从谈起重新选择。 坐了一会儿两人有说有笑得谈了半个时辰,林清霁起身出来,他住在府内靠南边的南苑,林清芷住靠西的雅轩,两人院落相隔一盏茶功夫,自是经常走动。 送走了林清霁,林清芷在灯下徐徐看着大哥送来的《六韬》,溶月应林清芷要求拿出一只松花墨慢慢研磨,最是不能理解只是一本书,为什么自家小姐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眉头紧锁望向远处,不时提笔奋笔疾书,犹如得了不得了的宝贝。 第三章 提亲(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连下了两天的大雪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止歇,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床上,沉睡的林清芷皱一皱黛眉,缓缓睁开眼睛,桌上的灯盏已经耗尽灯油,只剩下焦黑蜷曲的灯芯缩在一旁。 不知不觉昨晚居然看书看到三更,溶月端水洗漱完毕,吃完早膳已是巳时十分,这个时候林承德已经下朝回到府中,林清芷起身往林父所在的南月书斋方向走去,大雪之后的园子里银装素裹,屋檐下的冰锥已经有尺寸有余,金色阳光照耀下,犹如五光十色的琉璃般炫彩夺目。 林清芷推门进入书斋,正看到一袭青衣的背影负手立于窗前,这正是赫赫有名的镇远大将军,曾经多次进入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却屡屡出奇制胜,这么多年来晋国重文轻武,朝中王公子弟大多喜爱吟诗作赋,甚少有人能吃得武将马革裹尸的辛苦,近年的太平安稳全靠武将的辛苦打拼。 只见林承德阔眉星目,但依然目光清朗、气宇轩昂,常年征战沙场的经历行动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逼人气魄。 林清芷屈膝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芷儿来了,可是为前两日太子提亲一事而来,可是已经想好了?”林父一面招呼林清芷坐下,一面取过火炭上黄铜茶盏倒下热茶递给林清芷。 “我知你素来不喜太子飞扬跋扈,为父内心也觉得他并不能配上我的掌上明珠,只是如今太子一党羽翼已成,又有皇后在后扶持,此事一招不甚变会牵连甚广。”林承德敛衣正襟危坐在旁边的红木雕花椅上。 “此事皆因女儿而起,自该承担起维护家族的责任,只是女儿认为此事并非不可逆转。”林清芷拨开红色茶汤上的茶沫,氤氲的热气挡住明丽的面容使人看不真切此刻的表情。 “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您当初举兵征服南郡时,曾救下南郡慕容氏的公子慕容顷,慕容氏受您恩惠曾出言试探您愿否结秦晋之好,当时我只有三岁,您觉得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幸福不愿替女儿做决定,所以并没有答应对吗?” “不错,慕容氏是江南世家,慕容赟又师承青城派,几年前我曾见过一次慕容家的公子,慕容公子的一手松风剑法如松之劲,如风之迅,也还没有婚配。” 想到这里林承德神色一振,道:“你的意思是就说你已与慕容顷早有婚约,不能嫁给太子,对吗?你这些年一直和宁王往来较多,现在你也大了,为父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不想把宁王推在风口浪尖,所以这事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难为你想出这个法子,芷儿果然是冰雪聪明。”林父抚掌畅然大笑。 “这个法子甚好,我立即飞鸽传书给慕容家族,相信他们定会帮为父这个忙,芷儿,无论你想没想到办法,只要你不想嫁的人,父亲定然不会强求,你娘已经不在了,我也这么大把年纪了,功勋爵位对我来说虚无缥缈,父亲只想护你们兄妹二人安稳,看到你智慧卓绝,为父也算放心了,以后的林氏一族还需你们年轻人守护,只是可惜了你是女儿身,如果生为七尺男儿,定当可以建得一番功业,造福百姓。”林父望向林清芷的眼睛欲言又止却满目慈爱。 此刻的林承德不再是百姓口中的战神,而是一个步入知天命之年的普通父亲,高束的鬓发中已经斑斑发白,看得林清芷心里一痛不觉两眼酸涩。 小的时候父亲就对哥哥动则呵斥,两人同样一起习文读书,哥哥的功课做得再好也甚少得到父亲夸赞,反而林清芷无论是捉弄哥哥还是功课不好好做,父亲顶多就是温言说两句淘气。家里的下人也只道重情重义的大将军思念亡妻所以对幼女宠爱到极致,母亲去世之后虽然多有劝父亲续弦之言,林父却从未续弦纳妾。连寝居都是按照母亲生前的喜好布置,世人皆赞镇远大将军深情。 “皇上最近咳疾复发龙体欠安,太医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仍然没有好转,皇后最近也是动作频频,恐怕洛阳城的天就快要变了。”林承德眉头深锁、面容隐忧。 “皇上一直忌惮外戚王氏一族,难道就不会有行动么?”林清芷眸色也变得异常深邃。 “太子性格刻薄,心思阴诡,皇上素来不喜,立他为太子也是迫于立长的传统法制和王氏一族朝堂势力,如今病疾加身更是有心无力。瑾妃在世时颇得宠爱,二殿下天资聪颖有良善之心,在皇子中最为耀眼,皇上本属意皇位于二殿下,但世事难料瑾妃轰然早逝,瑾妃娘娘母家也并无有势之人在朝,所以二殿下只能寄情山水隐蔽锋芒来躲避灾祸,瑾妃去世之后皇上再没提起立二殿下为储的想法了,想来如果瑾妃在世应该又是一番光景吧。”林承德眸色中闪过一抹黯然。 林父从来不在清芷面前掩饰朝局之事,如今说起这些更让清芷想起那时不过五岁光景,想起小时候见到皇帝舅舅的时候都有一位眉目如画、清雅如兰的美人相伴在侧,总是温声细语从来不像皇后那般盛气凌人,从来没想到那么年轻的如花女子却在最该美丽绽放的年纪翛然早逝,留下沐哥哥一个人在深宫之中茕茕独活。 还记得瑾妃入葬那日萧沐风偷喝了青梅酒坐在瑶华宫的池塘边偷偷哭泣,拉着林清芷的手哭的戚惶不已,说着为什么母妃要走不带他一起走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死到底是什么,后来母亲去世她也终和萧沐风一样成了没了娘亲的孩子,好在她有爱她的父亲,疼她的哥哥,而沐哥哥虽有皇帝父亲,却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他有大晋万千百姓,有后宫三千佳丽,有一众儿女,又能留给他多少爱多少时间呢。 “三皇子穆王素来和太子走的近,其母又是不得宠的宫女出身自然不能构成威胁,四皇子信王年仅十三而且性格冲动,唯一能够构成威胁的只有二皇子宁王,父亲所说皇后动作频频是否是针对宁王的?”林清芷抚摸着手中白玉茶盏道。 “不错,为父从军二十余载,现在朝堂之上多有以前军中提携之人,所以消息还是略知一二的,据消息称,最近赈灾银两失踪一案已有眉目,太子一党又蠢蠢欲动,估计脱不了关系。宁王殿下前段时间又正好去了宋州,所以皇后疑心宁王知道了些什么,欲杀之而后快。我虽是左相却并不能只手遮天,朝中大臣看到皇上病重已是人心思动,近日太子更是多去拜访朝中官阶五品以上大臣,想必有些人已经站好队了。”林承德面色凝重地道。 “所以五日前太子拜访爹爹也是打的这个算盘,包括提亲之由也是昭然若揭,只是想拉拢父亲和您的门生,只是女儿任性,恐怕要将爹爹陷入险境了。”林清芷眼中尽是歉疚之色。 “这事不能怪你,一直以来皇后和太子都有拉拢之意,为父却一直推脱装糊涂,只怕早已得罪了他们,就算你答应了这门婚事将来成为太子妃成为中宫皇后,以太子和皇后多疑的性子,恐怕我林氏也难以独善其身,毕竟我们都深知当今圣上的真龙宝座是怎么得来的,他们更不会容许外戚势力太过庞大,所以早晚都要撕破脸,不如借此机会早做决断。”林承德面色如冰。 当今皇帝萧敬瑭乃前朝后唐德庄皇后的兄长,后唐开国以来历经三代,传至第三代时幼帝登基时年仅三岁,由太后和其兄长萧敬瑭辅政,五年后萧敬瑭废幼帝自立为皇,改国号为永平。 当今皇帝共有四子,长子萧沐成乃其与中宫王皇后之子,五年前被立为太子,次子萧沐风生母瑾妃赵沛岚也是出身高门旺族,父亲是三代忠臣,曾祖父被封为武卫侯,只是到这一代已是人丁凋敝,朝堂之上不再有实际权力,空有侯爵名号。三子萧沐林是皇上喝醉酒后与皇后宫中一宫女所生,出生后只被赐予一个嫔位称号就再没有宠幸过,两年之后郁郁而终,连累其子也不被重视待见,素日里惟太子之话是从,所以并无任何威胁。四皇子萧沐言母亲是浔阳知府之女,入宫后被封为洵夫人,只是对皇上一向冷冷淡淡并无争宠之心,倒是颇得太后喜欢,平日多和太后一起礼佛。 听闻皇后要对萧沐风动手,林清芷顿觉暗暗心惊,从瑾妃去世之后林清芷就决定此生一定要守候沐哥哥。幼时虽和四位皇子都一起玩耍,但只有少言寡语的萧沐风对她最是爱护。 记得那年她八岁生辰,太后外祖母送了她一对金铛铃,大哥送了一个白玉雕文的九连环,沐林和沐成送了木偶,她本以为沐哥哥忘记了他的生辰,正为此置气时,看到天上飞了一只彩色的纸鸢甚是好看,原来是沐哥哥母妃去世之后宫里的一些嫔妃宫人拜高踩低再加上皇后素来不喜欢沐哥哥,更不会有人敢对他好了,所以没什么花销用度的二殿下就凭以前瑾妃在世时给他做纸鸢的记忆,研究了好多天一连三晚上熬夜做了这个纸鸢,想到这个林清芷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或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情根深种了。 第四章 账册(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从父亲书斋出来午时已过,林青芷深知父亲从此与太子皇后一党划清界限,以后的朝堂路有多难走,虽然只是迫使了目前的形势让父亲早做决断,但总归因自己而起,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林父一生宦海沉浮,虽朝中有不少势力,但在王氏外戚势力遍植朝廷和地方的层层阻碍下,要扶持一个无权无势的其他皇子继位大统可想而知前路多艰难。而此重任只能落在清冷寡言闲云野鹤般的我的二皇子萧沐风身上。更何况太子已经把右相冯道也拉入到阵营之中,冯道素来与林承德不睦已久,恐怕日后更加会伺机构陷。 自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便一改往朝只设一个丞相位的官吏制度,皇帝下设左右两相相互牵制,以防有人效仿他当年的举动觊觎谋取帝位。此后林家一族的命运更是会前路茫茫,想到这些林青芷不禁心有戚戚。 天色放晴,湛蓝的天空中洒落着明亮的阳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白得令人晃眼。屋顶的雪经过日光的照射顺着琉璃瓦房檐滴下晶莹的清水更觉冷意盎然,接过溶月递过来的鹅黄色软毛大氅披上,鼻尖漫过一抹梅花的淡淡幽香,这个时节应该是梅林的梅花尽开了,林青芷快步朝书斋门前的梅园里走去。 林父书斋门前种有一片梅花林,是和昌公主当年亲手栽种,别角晚水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品种,该品种极稀少,因其开放时常有花瓣开的不完全周正,花瓣边缘常有凹陷,称之为蹩脚,取其谐音为别角,花期较晚,花色水红,碎瓣流动而得“晚水”之名。花香清香优雅,性状优良又因其稀少而更显珍贵,仅供皇家赏玩。还是林母特地吩咐人从宫里的上林苑移植过来,生怕花匠们弄坏了枝杆自己亲手栽种,当时还惹得林父笑她如果生在平常人家很有做花匠的天分。 那时林青芷和哥哥依偎在母亲身旁打打闹闹,不觉已过去十年有余了,如果母亲还在看到现在满园盛开的梅花应该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吧。梅花香自苦寒来,今年的冬天雪格外的多,所以梅花也开得繁密花如,远远望去一片玫瑰红色盛开在雪白的银装世界里,浓郁香味四散开来,犹如话机少女般惹人怜爱。 让溶月剪了几只拿回去摆插,回身往雅阁走去。 回到雅阁,溶月把折的几株梅花插在摆在临窗长几上一只淡绿双耳花瓶中,炭炉一烧,热气伴着香气幽幽融入空气中,用完午膳只觉神思格外困顿。 “小姐这两日一直都在为宁王殿下和太子提亲一事费神,索性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如休息一会儿吧。”溶月边收拾碗碟温言道。 幽幽香气入鼻睡得格外沉,醒来看到床前一个天青色人影正看着林清芷,醒来窗外天色已漆黑如墨。 “现在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林青芷揉了揉眼睛看到是萧沐风,不禁眼眸一亮。 “酉时了,看你睡得沉就没让溶月叫醒你,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李鼎记的桃酥,起来尝尝?”萧沐风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取出一块递给了林清芷。 “你见过父亲了?”林清芷一边吃一边接过萧沐风递过的茶水。 “林相差人带话让我过府一趟,我想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就立马过来了。”萧沐风的面庞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眼底有一丝倦色。 “父亲应该都和你说了,前几日你还没从宋州回来,太子来见过父亲,为了拉拢意欲提亲娶我为妃,我不肯应允所以父亲以我幼时已与慕容家公子定了亲事推辞了,现在,皇上病重,朝堂局势紧张,皇后一党已有动作,所以请你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林青芷目光幽幽道。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昨日见面你怎么不和我说这个事情呢,我也可以与你一起分担。”萧沐风眼中充满关怀心疼之色。 “说了又能如何,徒增你的烦恼而异,再说我已想好应对之法,此事并不困难,你现在已百事缠身了,我也担心你一向心思善良,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林青芷看着手中的桃酥静静道。 “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我不染指政事,就能置身事外,如今看来生在皇家就避免不了权力争斗,大哥和母后还是容不下我,昨天回来进宫见了父皇之后就有眼线一直盯着,甚至府里已经有了他们的人,如今父皇还在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怕也忍耐不了太多时日了,所以此次前来想请你帮忙保管一个东西,这是我在宋州命暗卫偷出来的,是他们贪污舞弊私相授受的账本,想必也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我府中已不安全,烦请清芷你帮我保管。”萧沐风从怀中拿出一本线装账册,里面记录的银两收受数额之大达几千万两,令人瞠目结舌。 “好,沐哥哥你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虽有暗影卫为你所用,只是皇后心思歹毒还是要多加防范。” “放心吧,你的沐哥哥虽然人力单薄,也并非可以任人宰割。”萧沐风伸手在林清芷头上揉了揉,就如小时候一样,只是这次林清芷没有打开。 “经过青云斋看到这个,觉得颇为精致应该适合你就买来了,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萧沐风从宽大云袖中拿出一枚紫玉雕云纹玲珑如意簪插入林清芷青丝飞云髻中,眼底如同春日里的春水一般温柔。 一旁的溶月正捂嘴偷笑,接到林清芷的眼神后寻了一个理由推门快步走了出去,林出门前还意味深长地冲林清芷做了个鬼脸。 “等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我就和林相提亲早日把你娶回做我的王妃,你说可好?”萧沐风眼底笑意盈盈,配上清俊的面容更显玉树临风,烛光下的林清芷把头埋得深深的,两颊亦如同飞云火烧。 “婚姻大事但凭父母做主。”林清芷瓮声瓮气道。 萧沐风心知林清芷女儿家害羞只静笑不语。 不一会儿,林清霁差小厮来请萧沐风过去小酌对饮,萧沐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跟着小厮往南苑走去。 萧沐风与林清霁从小一起长大,众多皇子王孙公子中,也就数他们最为相投,萧沐风面冷心热,表面冷冰冰,其实处处为他人考虑,林清霁一直就是一个潇洒不羁的贵公子模样,萧沐风却知其实他大有才学,只是林家本就有林相支撑,再加上当今朝堂之上阿谀奉承之人太多,真正想着报销国家以百姓福祉为己任的寥寥无几,不想整日与这些人为伍不如寄情山水,乐得逍遥。 萧沐风离开之后,林清芷便唤溶月准备笔墨。溶月看到林清芷要誊抄萧沐风拿来的账簿,十分不解。 “二殿下只说让小姐帮忙保管,并没有说需要备份,小姐为何还要抄写?”溶月边磨墨边皱眉摇头。 “很多事情有备无患,我也是希望能够尽我所能地帮帮沐哥哥,先别说了,磨墨吧。” 林清芷取过惯用的狼毫笔,捻去一根细微的落毛后,醮了用松烟墨磨成的墨汁,在纸上誊抄着账簿,全部誊抄完毕已是两更十分。 窗外夜色沉沉,寒风呼啸不止犹如鬼哭狼嚎,凌乱的树影投在窗纸上,仿佛是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的妖魔。 林清芷甩了甩发酸的手,接过溶月递的热毛巾暖了暖手,径直走到旁边的锦榻上坐下,淡粉色刻丝锦衣在地上铺展如云,溶月取过暖手炉放在她素白的手上。 ”溶月,江山锦绣,但也重若千金,朝堂、深宫争斗,素来不见硝烟兵刃,可从来都是残酷得杀人不吐骨头。生在王公贵族之家,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争斗,今生本想只与所爱之人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他晨钟暮鼓,安之若素,现在看来这想法真的太奢侈了,可是只要沐哥哥安好,我无论怎样必定追随。”林清芷垂眼盯着珍珠绣鞋鞋尖,看不见眼中表情,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忽闪如蝶翼,此刻的林清芷看起来就像被父母冷落了的落寞小姑娘,灯影下的娇小纤弱背影让人不免心生怜爱,若不知道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娇弱的女子竟能搅动整个朝堂整个天下。 临近年关,寻常百姓家都挂起了大红灯笼,采买年货,剪窗花贴春联,好不热闹。只有皇宫和各王公大臣对此不关切,他们更在意的是洛阳城的朝堂接下来谁将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赤金宝座,自己的家族未来会走向何方。 第五章 卫瑶(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临近年关,远在徽州老家的林承恩一家也携家眷一起入京团聚,每逢过年之际林承德都会命人回老家接老夫人和同父异母的亲弟林承恩一家来京团聚。 林家乃书香世家,林氏一族主要势力便在徽扬二州,徽州自古以来多出贤者才子,自太祖以来,林家便分为两脉,经过上百年变迁大房一脉只剩林承德和林承恩这一支,二房一脉后来由于在扬州一地为官入仕,便不曾迁回,这么多年来往来并不频繁,自当今皇帝登基建立晋国以来,林承德在京城担任镇远大将军统领兵马,而林承恩则在祖籍地担任徽州镇府司巩固后方,并为林家私下里培养高手以供林父所用,所以这么多年来林承德能够对各地之事洞察明晰,全靠这批高手组织暗中查探。 毕竟作为世家大族总归要为全族做好各种万全打算。林承恩膝下只有两女,皆不到及荊之年,却也生的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长女林清霜性格沉静内敛,幼女林清宜才十岁也是活泼伶俐,这几日林清宜老是拉着姐姐来长姐林清芷房中玩耍,并央求教他们下棋写字,所以也好不热闹。 风暴来临之前,总会格外的风平浪静,一连几日无事,林清芷也只是在家读书作画,偶尔大哥林清霁会过来厮杀对弈几局棋盘,萧沐风自是忙于入宫照顾皇上无暇分身。 这日天气甚好,气候也转暖了稍许,早起晨光朗朗,越过树枝投下稀稀疏疏的影子,那日去梅园之后溶月每天清晨都会去梅园采摘梅花回来插入瓶中,看到溶月正在给君子兰修剪枝叶摆在梅花一侧,林清芷不禁打趣道:“溶月你再这么每天去摘梅花,只怕别角晚水要被你采光了,若是被父亲知道小心打折你的腿哦。” “老爷一向待下人和善,小姐可不要吓唬奴婢,况且就算老爷怪罪下来不是还有小姐当垫背的嘛,我可不怕。”溶月边剪花枝边吐舌头道。 “你这妮子越来越牙尖嘴利了,跟我这么久怎么越来越放肆了呢。”溶月知林清芷并不是真的怪罪也不以为意。 一旁打扫的阿福倒是趁势补刀:“溶月再这样下去要变成母老虎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话刚说完一把开败的梅花已经飞过身侧,林清芷不禁摇了摇头,这两人拌嘴已经习以为常,她心里明白府里的下人作为奴仆本就身不由己,毕竟出身由天定,所以对下人也是极宽容要求并不严格。 一阵嬉笑打闹倒也让人心情愉快,便唤溶月取过九霄环佩放于庭院中的案牍之上,九霄环佩乃是萧沐风早年出外游历之际从江湖人手中高价购得赠与林清芷的古琴,相传此琴为盛唐开元年间蜀中制琴世家雷氏第一代雷威制作,是唐玄宗第三子继位大典上所用。 玉手轻佻,只见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拨过,美妙灵动的琴音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时而缓缓如潺潺流水,清澈明净如来自深谷幽山,时而急速如千军万马奔腾,时而低回委婉似窃窃私语,时而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 一曲弹毕,阿福和溶月还沉浸在琴音中,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古典纱裙的秀美女子抚掌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两个着银红色袄儿扎着双髻的婢女,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个三层朱红色食盒。 “听到阿芷的琴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也。”说话之人正是卫国公卫谦嫡亲孙女卫瑶,卫国公任太傅一职,德才兼备、为人宽厚,曾教导过三朝皇帝。虽年岁已近耄耋但精神矍铄,只是如今年事已高,皇上赐卫国公称号在家安享晚年,可以不涉政事。卫国公一生才名远闻,林清芷也受过其教导,深怀仰慕之心。 卫瑶和林清芷同年生人,两人是闺中密友,甚是投缘,经常在一处闲话家常、品茗下棋,特别近两年更是经常出入林府,林清芷见到卫瑶到来一展笑颜,只见卫瑶头上柔顺的秀发轻轻盘起,一支水晶发髻在头上点缀着,清秀的脸庞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细巧而挺秀的鼻子,小嘴轮廓分明,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耳垂上闪烁着两颗天蓝色耳饰,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更是粉装玉琢一般,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 收了琴案,一席人步入屋内,招呼卫瑶坐好,溶月取过刚煮好的普洱茶斟好递给她。 “听爷爷说普洱分生熟两种,生茶适合夏天饮用,能够清热去火,熟茶适合冬天,暖胃养气。”卫瑶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汤入口之初略微有些苦涩,但很快就穿透牙缝化苦涩为甘甜,芳香非常,令人胃中一暖、神清气爽。 “阿瑶所言甚是,这也是前几日大哥拿过来的,也说可以暖胃养气,看来你和大哥想到一处去了呢。”林清芷取过茶盏浅笑道。 听到林清芷的话,卫瑶脸上浮现出一缕不易察觉的羞涩,“这么说来清霁哥哥也喜普洱,怎么没见他在府中?” 自从两年前赛马会上林清霁救过摔落马下的卫瑶之后,卫瑶便经常来往林府,虽然以前和林清芷两人关系也非常好,但这两年每次过府都有意无意问到林清霁,林清芷是何等玲珑心思,卫瑶的心思她怎能不知,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清霁却对她并无爱慕之意,所以一直以来并不算热情,只是一直不曾婚配娶妻,却也给了卫瑶希冀。 “阿芷,最近几日无事,在家里研究出了几种新的菜式,特意做来给你尝尝。”卫瑶两眼放光、眉飞色舞的说道。 这位卫大小姐的最大爱好就是喜欢研究和做各种吃食,酷爱研究一些新奇的食谱,很平常不起眼的食材在她的一双巧手之下总能够变化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食物样式,去年的太后寿辰上,就别出心裁地用米粉混合夏季常用的莲子、玫瑰花做了一个样式新奇、味道独特的寿桃,深得太后欢喜,还赐予了一套御用瓷盘作为嘉奖,专供盛放各种菜肴吃食。 卫瑶说罢招呼婢女檀儿取来食盒,自己动手打开,食盒共有三层,分别用棉衣小心铺垫好以免热气散掉,第一层碧色磁盘中摆放着六只荷花样式吃食,栩栩如生如同刚从莲花池中摘得,层层叠叠的酥皮,形似含苞欲放的荷花,含羞动人,酥层清晰酥脆,薄如蝉翼。中间若隐若现馅料,也仿佛是饱满的小莲蓬一样。 “卫大小姐,寒冬时节你从哪里弄的新鲜荷花过来,况且这荷花也不能直接吃啊。”溶月一脸惊诧,卫瑶面露得意之色却并不说破。 一旁的碧儿捂嘴笑道:“溶月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不是真的荷花,小姐可是今早卯时就开始做这些吃食了呢,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做好的。” “阿瑶的手艺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只怕宫里的御厨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呢,就便宜了我每次可以第一时间品尝你的佳作。只怕很多人都羡慕不来呢。”林清芷在一旁也是感叹卫瑶的心灵手巧。 “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前几日在秀水街看到糕点店卖的荷花酥空有荷花的样式,色泽味道皆不能算上品,便回来自己尝试加以改进,好在不算太差,你帮我尝尝看需不需要再加以改进,看看合不合你胃口。”卫瑶眨着清水般的双眸道。 “酥松香甜却甜而不腻,别有风味,如若你的手艺都不能使人满意,那也没有第二人能做的比你更好了,你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只怕可以在洛阳城开个馆子,肯定比夕水街的醉仙楼还要出名,保准闻名整个帝都呢。”一旁的林清芷言笑晏晏感叹道,看到旁边的溶月已经嘴馋得按捺不住了,便招呼溶月也过来品尝。 剩下的两层食盒中,每层都放了两道小菜,第二层一道是龙井虾仁,一道红梅珠香,颜色搭配看上去甚是赏心悦目,最下面一层则是鸡丝银耳和玉笋蕨菜。 “你每次来都带这么多吃食,我们这位小馋猫可是最欢喜你过来呢,只要三天不来就会叨咕卫小姐有几日不曾来了呢。”溶月知道林清芷拿她打趣,难得一见的露出羞赧的神色。 “是卫小姐的手艺太好了嘛,小姐你不也是每次卫小姐送来的东西你都能吃得比平时多上许多嘛。” 正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林清芷吩咐溶月取出今夏酿制的青梅酒,和卫瑶边吃边聊。 “最近国舅爷的大公子惹上了大麻烦了。”卫瑶举着白瓷酒盏道。 第六章 告御状(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最近国舅爷的大公子惹上了大麻烦。”卫瑶举着白瓷酒盏道。 “哦?什么麻烦?”林清芷扬眉问道。 “国舅爷的母亲一向不喜京城繁华庸扰,便回了晋州老家安享天年,这个月下旬正好是这位老夫人的七十寿辰,国舅爷遣这位混世魔王去晋州接老夫人来京小住,哪知回到晋州遇见一个妙龄貌美的女子,他看人家女子长得颇有姿色,撩拨不成便强抢出来坏了人家清白,本想已经失了身子料想没有更好的退路,顺势收为侍妾,哪料此女子正好已经定了亲,而且几日之后便是成亲的日子,出头露面也是去街市采买大婚所用衣饰,寻常女子哪受得了这等打击,便告到官府去,岂料官府一听说状告的是国舅府的人怕惹麻烦,推说这个女子定是水性杨花勾引国舅爷之子却来诬陷。可怜这女子夜里便悬梁自尽了。女子父母誓死要进京告御状,这位混世魔王怕把事情闹大了,欲趁夜杀人灭口,哪料苍天有眼又没得逞。这户人家也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寻常百姓,这位女子的姨父正是朝中三品大员,吏部侍郎江能益江大人,素来以铁面无私闻名,女子父母不日就要抵达京城,誓死要讨回公道,所以现在眼看用钱也摆平不了了,国舅爷正为此事烦心呢,昨日来府中和父亲小酌喝多了说出来,我正好趁上菜之时听到的。”卫瑶说的好似亲眼所见一般,满面激愤之色,卫瑶父亲卫敬成和国舅爷王烯素来交好,他能和卫敬成说这个倒也不意外。 “卫小姐所说的这位混世魔王可是皇后亲侄王颜朗?”溶月也听得不禁愤然。 “国舅爷就这一位公子,不是他还能是谁,女子家人现在已经到京城附近了吗?”林清芷唇边浮着冷寒如冰的笑意问道。 “好像是说昨日已经出了河内地界了。” “晋州离京城相隔甚远,途经河东、河内、弘农三个郡,想来快马加鞭也还需三四日路程,凭皇后和国舅爷的势力手段,只怕会狠下杀心,这家人恐怕能否安全入京还是个问题。”林清芷眉头微蹙徐徐道。 卫瑶一向是个简单心思的人,没想到堂堂国舅爷会杀人灭口,听到林清芷的话,不禁也觉得一时心里塞住一般难受,毕竟这个世道王公贵族、豪门贵绅特别是国舅爷这种炙手可热之人,王氏外戚本就权势滔天,为了一己私利来平息事态,杀人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事情说得让人心情沉重,两人便说了几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聊了一会儿女儿家琐事,午饭吃完,林清芷遣溶月送了两个荷花酥到南苑给林清霁品尝,卫瑶听到提到给林清霁送她做的吃食,脸上飞上两团绯红,林清芷拿她打趣也只推说是因为喝了梅子酒的缘故。溶月端来清水净了手,两人对弈几盘棋局,申时十分卫瑶便起身离开,将卫瑶送上马车,回到雅苑,林清芷便唤来阿大阿二叮嘱一番之后二人出了洛阳城。 林清芷叫来了阿大阿二交代了一番之后,两人便往洛阳城外向西去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几个知晓。过了一盏茶左右,又喊来阿福,只听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阿福便打着灯笼出了府门。 冬末的夜晚漆黑如墨,窗外寒风呜呜地吹像是含冤之人声声啜泣,让人听着不觉毛孔悚然。屋内林清芷斜倚在靠窗的锦榻上拿着一本书册默默在看,旁边的暖炉中不时传来噼啪的火炭爆裂声,溶月在锦榻旁的椅子上正打瞌睡,不时头像小鸡啄米般点着。 临近年关,洛阳城主街上人声鼎沸,这日,林清芷唤过溶月取来一身普通素净月白色淡雅衣服换上,腰间坠一条天青色丝带,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头上斜斜插了一个简单白玉簪,绝丽容颜倍感清秀自然,清新淡雅,只是特意取出了发黄的面脂盖住了白皙如玉的面庞,用黛粉改变了原有的新月眉,绝丽容颜被遮盖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样貌。 溶月也换了衣饰,两人从王府后门出去,上了一顶软轿,直走了一刻钟才在城中的七里街停下,街面两边卖绸缎的铺子,卖胭脂水粉、簪子饰物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溶月从来都是最喜热闹的,看到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乐个不停,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惹得林清芷不停摇头。 走过主街,拐弯处有一座二层小楼,门前四个大字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清风茶肆”四个大字,两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已经又疲又渴,便走进去选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子坐好,坐定后一个面容精瘦的伙计过来招呼,问要喝什么茶。 “沏一壶雨前龙井来。”溶月故作老成的嗓音引得林清芷捧腹轻笑。 两人边坐边听,这会儿茶肆生意正火爆,客人出乎意料的多,只见旁边一桌四人,其中一个圆脸的胖子正一脸神秘地说”不知几位仁兄最近可有听闻国舅爷之子在晋州强抢民女污了人家身子,羞愤之际含恨自杀,家人欲要进京告御状,却遇到人想要杀人灭口。“ “那肯定是国舅爷一家怕事情闹大所以痛下杀手的吧,现在当官的草菅人命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们老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最近各州都出现了官府贵族私占百姓田庄,去年赣州发生蝗灾,死了好多人呢。”其中一个瘦弱得中年男子愤愤道。 “那又能怎样,人家父亲是国舅爷,姑母是当今皇后,只手遮天,当今皇上重病在卧,谁人又能奈何得了他,还不是随便找个由头意思性处罚一下,风头过去了照样当人家的公子哥儿。”另一个人手握茶盏眼神落寞却语言怨愤。 只听此时楼下街面上路过一群垂髫小儿在统口传唱:“晋州一行抢民女,逼死民女封言语,上京告状路难行,欲盖弥彰杀不停。” 听到传唱声,只见窗口手握茶盏的清秀白衣女子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坐罢小半个时辰,林清芷和溶月两人起身拂一拂裙角走出茶肆。 “小姐果然是妙计,现在整个洛阳城中无人不知国舅府的恶行了。”溶月眉飞色舞,之前听卫瑶说过就觉得愤愤不平,现在终于解气了一些。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无论他们是否杀人灭口,都已坐实罪名人尽皆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且等着看好戏吧。”林清芷眉毛微挑,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抬眼望去天边浓云滚滚遮蔽了残阳,狂风骤起,两人快步走回到街角上了软轿往城中方向驶去。 两日之后暮色四合之际,阿大阿二带着一对老夫妇入了洛阳城,来到城西一座四合小院,林清芷和萧沐风早已等在那里,老夫妇刚一进门看到穿紫罗裙裳的林清芷便俯身跪了下去,林清芷起身扶起,两位老人都已年近五十,发髻之下露出斑斑白发,两双眸子红丝遍布,灰色衣服之上还隐隐有已经凝固掉的猩红血迹,可想而知这一路经历了什么。 原来阿大阿二接到他们之前,已经有四个黑衣人半路伏杀他们,老者姓孙名阳修,在当地一家学堂当私塾先生,一双儿女也算是孝顺尤佳,女儿孙筠本已与孙先生的一名中了秀才的弟子定了亲不日就要举办嫁娶婚礼,岂料飞来横祸,如花女儿经受不住打击含愤自尽,孙夫人长姐乃是吏部侍郎江能益的正妻,此次前来京城也是为了告御状讨回一个公道,来之前也带了五名年轻力壮的家丁,可惜他们岂是江湖杀手的对手,阿大阿二找到他们的时候,五名家丁已经不幸殒身,只剩两位风烛老人躲在破庙里藏身,想到女儿饮恨自杀,几名家丁也不得善终两位老人流泪痛哭,林清芷和萧沐风也不禁闻之潸然。 “我和郡主已知你们的悲惨遭遇,堂堂大晋天理昭昭,岂容这些人等弄权杀人,二位放心,只要有我萧沐风在一日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萧沐风目光坚定道。 “想必国舅爷一党知道你们已入京,一定还会想方设法暗害你们,甚至以令郎性命相要挟,好在宁王殿下已飞鸽传书命人暗中加以保护,料来不会有失,二位稍事休整,明日一早便会有人护送你们去江侍郎府中,到时京畿衙门内料他们不敢乱来。”林清芷目光盈盈道。 “草民多谢郡主和睿王殿下救命之恩,草民夫妇来生结草衔环定报答郡主和睿王殿下大恩大德。”两位老夫妇慷然跪下,声音哽咽道。 扶起两位老人安排他们歇下之后,萧沐风和林清芷走出院子门外,此时街上人影稀疏,两人都是简装出行倒不引人瞩目。 “幸得阿芷你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告知,否则只怕他们两位老人已经成为刀下亡魂,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和母后虽然跋扈却不至于这般心狠手辣,实在是没想到......”萧沐风重重叹息。 “阿芷,你本可以静心在深闺之中安然度日,不涉及这场争斗当中,你为了我卷入其中,这份深情我该怎么报答。”萧沐风目光灼灼,满是歉然和心疼之色。 “那就以身相许好了。”林清芷杏眼微眯,眼波流转揶揄道。 “那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萧沐风笑颜轻展,狡黠灵动,与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 “本姑娘不是什么君子,吾乃女子也......”林清芷杏眼圆睁,故作老夫子样子摇头道。 夜色阑珊,两人并肩缓缓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所带护卫在身后保持一丈有余的距离,柔风拂面,搅动两人青丝飞舞交织,远看犹如一对璧人。 第七章 风波(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冬日的夜色除了浓黑更显清冷,在黑寂无声的夜晚,两个黑色身影穿过长街,纵身一跃翻过高墙进入忠伯侯府的院落,身轻如燕得偌大侯府居然没有任何人发觉有不速之客闯入。而选择的时机巧合的是林承德被皇上召见进宫面圣,林清芷也出门不在府中。 林清芷回到家中已是戌时末了,溶月困得直打呵欠,掌完灯不过须臾时刻,林清芷的面色就凝重起来,让溶月喊来阿福两人查看四下无人守住门口,自己去了寝居内室,翻开床底的暗格查看东西完好无误之后,才放松了精神走出来,本欲直接去父亲那里,但想到傍晚时分皇上召见父亲,想是有要事相谈,恐怕不会这么早就能回来于是作罢。 夜色入织,风吹动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直到听到更夫打更的声音才发觉已经两更十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一角,林清芷却毫无困意,只盯着窗外摇动的树枝发呆,直到溶月怕夜风吹凉了主子的身体强行把窗户关上才算把林清芷的思绪拉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林清芷就早早起身,洗漱完便往父亲房中走去,在正堂等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林父才过来,着灰色常服的林父双眼略显疲倦,面上神情略显凝重。 林清芷起身行礼过后便关切问道“我看父亲神思倦怠,可是有忧心之事?” “昨日皇上召为父进宫,宫里到处都是皇后安排好的人,皇上屏退了所有人只留我一人在龙榻旁叙话,但恐门外有人偷听,只大声说让我好生辅佐太子,交代了一些后事,但却在我手中写下宁王二字,只是我出来之时一名小太监假装不慎端水弄湿了我的衣服,想趁我更衣之时看皇上有没有给我密诏之类的,看来皇上的昭阳殿也已经布满了皇后的眼线,而且我回府之后发现书房和寝居都有被搜查的痕迹,虽然不易察觉,但素来我自己搁置东西都有自己的习惯,显然是有人动过。芷儿,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林清霁几天前也去了杭州游历,说是今年冬天寒冷雪天多,看一看断桥残雪才算不辜负大好美景。林家大公子本就是个闲散世子,不像其父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林清霁不谙朝堂政事,更是不喜勾心斗角,虽然林承德对这个儿子有时候也会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但也并不过多干涉。毕竟经历过战场血腥厮杀早已看透了生死荣华,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康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不用再像自己一样。林承德本欲早起就喊林清芷问话,而林清芷一大早就过来了显然也是发现了情况。 “女儿也是发现有人闯入有翻动过的痕迹才过来向父亲禀明,大哥不在,也只能和父亲商量,昨日傍晚我也不在府中,所幸回来之后发现并未丢失重要之物,我出府和宁王去见了两位进京状告国舅之子的老夫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送到了吏部侍郎江大人府中。”林清芷接过婢女端来的早点,递给林父,徐徐说道。 “芷儿,你做的甚好,但这个时间节点朝中大多数朝臣已经选好了阵营,虽然江能益素来以公正著名,但也有可能已经投入太子阵营,为防万无一失,两位证人还是要安排人手加以保护。”林承德安排道,虽然林清芷揣摩了很多次,以为送到江大人府中也不失为一种保护,如果真在江大人府中出了什么事,那么江大人难辞其咎,但毕竟并未身在朝堂,对于朝中人心并无完全把握,听到父亲说的才方觉是自己一直提防太子皇后却忽略了其他人。 “另外,皇后以临近年关,想念至亲,召幼妹及子女入京团聚,这个时间入京怕是别有用心,我们要小心应对,另外,你大哥去了杭州,算一算应该过两日便能回来了。”林承德的眼光漫过门外,似有所思。 “父亲,还有一事,昨日我们两人都不在府中,但何以会这么巧合选择这个时候入府查探呢?”林清芷食指轻扣织花锦缎桌布,慢慢道。 “你是说府内有内应?”林承德本就有所怀疑,林清芷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嗯,不过女儿觉得这个内应留着以后或许会有用。”林清芷双眸微凝,更显绝丽容颜。 “芷儿,我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只是皇权之路艰难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成功则能伴他左右,但后宫之路更是荆棘难走,更何况王氏外戚势力并不容小觑,你当真想好了么?”林承德目光凝在女儿绝丽的脸上,眼眸里除了心疼之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女儿只愿他安好,我便什么都好。”林清芷目光漫过门外的日光,眼睛中有一丝倔强的坚定。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两天又过去了,林清霁也从杭州赶了回来,还带了祭坛尘封十年的女儿红,戏谑称要放着哪天等林清芷出嫁了才能喝。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夜,是祭灶神的日子,自从当今皇帝登基以来就规定这一天官民同庆,今年皇后声称皇上龙体有恙要举办宴会为皇上祈福冲喜,得皇上允准后宴请了京城各王孙贵族的年轻公子小姐一起入宫。 这日林清芷早起梳妆完毕便和溶月一起去南苑找林清霁一起入宫,一见到妹妹穿了一身月白色刺绣宫服,一张不施粉黛却更显清丽的雅致玉颜、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不禁略一失神之后邪笑道:“皇家宴会,别家姑娘都恨不得装扮三天都不够呢,以期觅得哪家侯门公子垂青,我家小妹却穿得这么素净可真是不走寻常路,不过也是,以我家阿芷倾城之貌,不施粉黛也盖过那些庸脂俗粉一千倍,哪是她们可以比拟的。” 说罢便把手伸过来准备摸林清芷头顶,还没摸到便被林清芷假装嫌恶地一个轻巧转身躲过了。林清霁也身穿了一袭白衣袍子,如玉容颜映衬之下更显俊美,两人说笑着便一起上了马车往宫门方向驶去。 马车徐徐驶过长街,高升的朝阳为四周罩上了金色的光芒,驶过光华门就进入到皇宫范围内了,不时有列队整齐精神勃勃的侍卫巡逻经过,这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林清芷走了不下百遍,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带她和大哥入宫见太后外祖母的,那时候母亲和外祖母聊天,她就和哥哥跑到宫里和沐哥哥临哥哥一起玩耍,御花园的春夏秋冬景色都看遍了,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只见一座座宫殿鳞次栉比地排列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朝阳下闪闪耀目,显得甚是庄严华贵,彰显皇家权威。 林清芷兄妹先去了太后居住的万寿宫给太后请安,踏进万寿宫的庭院中,遍种各类颜色品类的梅花,犹如春日里一样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母亲本也喜欢梅花,说在梅花不畏严寒开放,最是铁骨傲气。 或许是思念亡故的掌上明珠,每年的冬天太后都会命人移植梅花到庭院中来,兄妹二人到万寿宫的时候,太后还在佛堂,宫人上了茶两人静坐一盏茶功夫,一位身着暗紫色华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在两名姑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虽然已过花甲之年,却精神矍铄,看到他们兄妹二人顿时笑容舒展,在上首坐定后便招呼二人做到她身侧,摸着二人的手仔细抚摸。 “芷儿啊,有段时日没来外祖母这里了,怎么感觉最近清瘦了呢,是不是最近有谁欺负你了,快说出来,外祖母替你做主。”太后拉着林清芷的手满眼慈爱地说道。一旁年过四旬的画梅姑姑取来糕点和瓜子祖孙三人坐着叙话。 “外祖母偏心,就知道关心阿芷,我也清瘦了外祖母都不问我。”林清霁假装生气道。 “霁儿天天到处玩乐云游四方,能有什么烦心事,倒是芷儿,和你母亲一样从小身体就不好最让人担心,看到你们两个一个已经长成翩翩公子,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如果你们母亲还在,一定会非常欣慰,可惜。。。”太后抚摸着金丝护甲,发出一声轻叹。 祖孙三人正在话家常,萧沐风自门外走进来,只见萧沐风一袭天青色长袍,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冷峻的面容更添高贵之气。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萧沐风敛衣行礼。 “风儿来啦,快坐。”萧沐风接过画梅递过来的锦墩坐在林清芷旁边,一旁的林清霁直冲他挤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后面露倦色,宴会大都是年轻人,太后也不愿参与,几人便起身告辞往宴会所在的倚霞阁走去。 第八章 宴会(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倚霞阁依水而建,仿照江南小桥流水的风格建造,所以亭台楼阁,假山飞瀑一个不少,邻水蜿蜒的小桥上铺就着鹅卵石,一直延伸到湖中心的倚霞阁内,临近年关,宫中也已挂起红色浣纱宫灯,与紫茎叶绿的竹子和白如皓雪的梅花相映成辉,远处的飞瀑正落在人工修建的碧池汤泉里,隐隐冒着白热的氤氲烟雾,犹如步入仙宫,半点也没有冬日的萧索,若不是温度还是冬天的肃冷之感,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春夏之际了。 周围已经有一些珠翠叮咚作响的妙龄女子和翩翩公子在聊天嬉笑,林清芷以前也参加过不少豪族或宫廷宴会,这次宴会是皇后主办,已经递了话让参加,不来也着实不合适,但来了又不喜这些富家子女故作清高暗暗攀比的做派,此时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便趁林清霁和其他相熟的世家子弟打招呼的间隙,拉着萧沐风往假山后的飞瀑方向漫步走去。 由于是在宫里,眼线耳朵众多又不太方便说些别的事,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听见远处隐隐有争吵之声传来,两人快步走过假山,在一个小路交叉口,只见两个身穿素青色宫装的宫女正跪在冰凉的鹅卵石上啜泣,手腕和脸上有几道殷红条状痕迹,素青色衣衫中棉絮飞出,旁边站立的穿着一身绯红蜀绣锦缎的华服少女横眉冷竖,手里握着一条细长条纹皮鞭,显然两名宫女是被鞭子抽打过的,少女还在不停辱骂训斥,言语间两人已听出了原委,原来是来的路上少女弄丢了皇后赏赐的羊脂玉镯,回头寻找的过程中看到两个宫女行为畏缩怀疑是他们偷了去,所以才有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看到两个宫女还是矢口否认,少女怒火更甚,扬手便要再动手,却被萧沐风大踏步走上前去握住手臂,林清芷也跟着走上前,看到萧沐风的一刹那,少女表情由怒转惊,惊愕之余愣了一下神看清楚之后吐出一句“沐哥哥”。 羞愧尴尬不过一刹那便调整好了情绪,低垂着眼睛满脸羞涩的问道:“沐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几年不见,芙儿甚是想念沐哥哥,此次进京特地带了你最喜欢的西湖藕粉,正准备宴会结束下午送到你府上的。”若不是林清芷和萧沐风亲眼看到刚才的过程,只怕此刻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个眼波盈盈如澄净湖水的女子同刚才飞扬跋扈一脸阴鸷如恶鬼的女子联想为同一人。 原来此女是皇后亲外甥女,也就是皇后幼妹王幼仪之女赵雪芙,小时候曾随母来京小住过两个月,林清芷也曾经和她一起玩耍过,那时的雪芙机灵淘气,只是没有如今的跋扈嚣张。也许是王家外戚近几年势力渐大,竟让这位小时候乖巧可爱的女子多生了凌人的骄纵之感,想到这里林清芷心里觉得一阵可惜,只是面上未露分毫情绪。 听到赵雪芙的话,萧沐风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道:“赵小姐不知人的喜好不是一成不变的么,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了未必喜欢,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用吧。” 萧沐风的话另赵雪芙的脸色白了一白,眼底露出一抹难过,随即便道:“既然沐哥哥不喜欢,那就改天新挑了礼物再送吧。” “不劳赵小姐费心了,本王喜欢什么自己便会想办法得来,别人送的未必合心意。”萧沐风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赵雪芙,一番言语另她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雪芙妹妹,几年没见,长高了不少。”林清芷看势头不对朝着赵雪芙笑着解围道,赵雪芙转眼看过,眼里露出一丝茫然,显然已是不认识这位绝色女子,但看到和萧沐风一起心里本就不高兴,又看自己出了洋相心里更加不痛快,便没有搭理。 萧沐风看她并没有接林清芷的话,便冷言道“还不见过昭宁郡主”,见萧沐风发话了,赵雪芙也不好拒绝,想起是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林清芷,名义上确实比自己地位要高,虽然心里想着不就是一个过世公主的女儿么,我姨母可是当今大权在握的皇后娘娘,便不甘愿地屈身一福“见过昭宁郡主”。 “不必多礼,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林清芷提醒道,萧沐风遣散了两名宫女,便和林清芷一起转身往回走。 赵雪芙本就因自己的所为被林清芷看了去不高兴,又看到萧沐风对林清芷温言有佳,连眼神都轻柔如水更是妒火中烧,气得直喘气。 待回到倚霞阁,基本上来者都已落座,男子落座一边,女子落座对面一边,林清芷随着萧沐风进入正厅之后,厅中声音立时变得安静了不少,齐刷刷几十双眼睛一起盯着,萧沐风本就清雅俊美,林清芷绝色容颜映衬之下两人更显眼,官宦子弟看到林清芷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一众莺莺燕燕的女子本来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压箱底的珠翠饰物拿出来全部带在身上头上,却见林清芷身着素白衣裙,更是珠翠能少则少不施粉黛都压过他们几条街,哪有不嫉妒之理,所以这些女子望去的目光除了卫瑶皆不是很友善,林清芷早已习惯也不甚在意,两人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林清霁则手捧琉璃杯单手撑额饶有兴致得朝林清芷眨眼睛,卫瑶看向林清芷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未过片刻,便有尖声太监拉长音调道:“皇后娘娘驾到”,随后一位身穿朱红凤鸾图案华服的妇人在两名三旬左右年龄的宫女搀扶下逶迤走入内殿,乌黑的发髻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以金银琉璃装饰,而是带了一套玉饰,更显雍容华贵,尽管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但依然可以从五官轮廓之中看出年轻之时是一等一的美人,身后跟着一个容貌有六七分相似的宝石蓝色蜀绣华服的妇人,想来就是皇后幼妹王幼仪,杭州刺史赵海安之妻。众人跪身行礼高呼:“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诸位都是未来大晋的栋梁之才,今日举办此宴也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多的机会认识了解交流,今天不拘礼,你们且尽兴,本宫在你们拘着也难受,就不陪你们了。”稍坐了一会儿皇后便离去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这些人倒也玩的痛快,丝竹之声,乐舞一应俱全。 酒至半酣,一名白面华服的男子持盏到林清芷座位旁道:“久闻郡主大名,云礼敬郡主一杯。”说罢就想去抓林清芷的手却被后者不动声色地躲掉了。 “素闻赵公子风流倜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林清芷双眸微眯透出一丝凌厉之气,前者却浑然不觉,还以为是在夸自己,沾沾自喜道“哪里哪里,郡主才是貌美如花,人比花娇。”说着手便要揽住林清芷的腰,旁边的萧沐风已经看到情形不对快步走近倒了一杯酒到赵云礼衣服上,轻声道:“抱歉云礼兄,今天喝多了,弄脏了你的衣衫,快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吧”对方虽然纨绔,但毕竟不敢和皇子顶撞,便客套两句悻悻走开了。 第九章 赵云礼(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赵云礼更衣之后再没有出现在宴会厅上,这些官宦子弟最不缺的就是踩低拜高的本领,自然不敢与左相府和皇子硬碰硬,中间也不乏一些朝臣之女以结识之名前来搭讪,倒是赵雪芙在萧沐风那里吃了瘪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地静坐在一旁。 林清霁本就饱读诗书自是满腹才华,再加又有俊朗外貌,生性潇洒不羁,惹得席上豪门贵族公子小姐赞叹仰慕不已,只是不知这仰慕是单纯出于风采还是左相之子的出身。晋朝本就风俗开放,女子看上心仪男子便能大胆赠送荷包等随身之物表达心意,更何况宴会之上能够亲赏风采,所以宴会结束之时林清霁收到的香囊手绢足足有一摞,虽然没有看得上眼的女子,但公然丢弃他人所赠之物又显得过于倨傲失礼,吩咐了身旁护卫林明收好之后便拉着林清芷准备回家。 宴会结束已是太阳西斜,林清芷险被赵云礼轻薄之时林清霁正巧不在,回途的马车上听溶月说起时直嚷嚷着要调转马车找到赵云礼痛扁一顿为自己妹妹出气,好不容易被林清芷拉住之后还直埋怨没有及时跟他说。 夕阳恋恋不舍地在天地间洒下落日的光辉,马车驶出宫门便直奔相府而去,虽然无聊的宴会并没有让林清芷感到任何兴趣,但赵云礼的行为倒让她深思,掀起轿帘视线漫过残阳如血的天空,心里却波起阵阵涟漪。 每年年底之时都是政绩考核的时间,要说政绩往前五年每年评级都是“优秀”级别的赵海安年被称为清正廉直、深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何以会教出飞扬跋扈、好色成性的子女呢,林清芷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总有些不对劲,凝望着窗外天色渐沉、树影婆娑的景色,凝眉陷入沉思。过了大约两刻钟,喊了阿大阿二吩咐了几句便见他们身影一晃消失在了渐浓的暮色中。 阿大连夜奔赴杭州调查赵海安,阿二则去了洛阳城最有名的凤华街,此刻虽入夜,凤华街上则刚开始一天中最繁华忙碌的时刻,繁华如锦,灯火通明。凤华街遍布乐坊、舞坊和青楼,比如怡笙坊的南宫旋最擅箜篌,一曲难求,门票已经排到两月后,伊人居的婉心姑娘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绝貌非凡名动洛阳城赢得今年的花魁之称,只是卖艺不卖身,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无数人登破门槛也无法一睹芳容,据说为了想和婉心姑娘共度良宵,这些达官贵人、富庶商贾已经私下竞拍到一万两白银了。 入夜十分,更鼓已经敲到三更了也不见林清芷有任何安睡的打算,依然拿着一卷书倚在锦榻上静静读着,溶月也拿着针线坐在林清芷身旁安静绣着一个荷包,夜晚寂静,偶尔炭盆中蹦出噼啪的声响。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阿二身影一闪敲门入内,只听林清芷眼皮微抬露出似水黑眸“如何” “赵云礼自从两日前入京便和其母其妹住在国舅王侯府中,前天和昨天晚上均去过凤华街,前日夜间去了伊人居想见婉心姑娘,得见不成吵嚷着闹腾,后来被打了一顿撵出去了,昨夜和今晚便去了醉红楼,属下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出来。”阿二躬身道。 “京城可不像杭州由得了他能一手遮天,任凭国舅爷势力再大也不敢太过放肆,更何况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伊人居能一家独大,自然背后势力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得不了便宜自然要退而求其次了。”林清芷丢下书卷,拿起溶月箩筐内的银剪子剪断了卷缩焦黑的灯芯,光线瞬间明亮了许多。 “继续盯着赵云礼,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林清芷平静道。 “是,属下告退。”阿二后退两步,一转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阿二最近轻功又精进了不少。”林清芷嘴角漫起一丝温暖的笑容。 只是甚少有人知道伊人居背后的控制人是林氏家族,如今乱世之下,各方势力此消彼长,如果没有自己的情报机构,没有自己的武装势力,也终究不过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是时间早晚而异,这些年林承德暗中也培养了不少势力,只是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是想自保而已,况且当今王侯之家豢养幕僚和武士护卫也都是心照不宣的行规,并没有人去质疑什么。 两后日林清芷乘了一顶软轿乔装绕过大半个洛阳城来到宁王府的一扇小门前停下,信步走了进去。萧沐风有暗影卫在手,要查每年吏部考评的卷宗并不是难事,不过半天时间就拿到了一份抄录的卷宗,林清芷仔细看过卷宗,果然如自己所料,卷宗所记载全部都是赞扬之词。 萧沐风看到林清芷秀眉轻扬,嘴角一弯便知有了发现,忙问道:”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林清芷微笑道:“卷宗所载全部都是赵海安为官清廉,可你可还记得前几日诗会之上所见赵云礼兄妹二人的穿戴,皆是用寸丝寸金的蜀锦制成,赵海安在杭州为官,他的一双子女大多时间也是在杭州,为何能轻易得到远在千里之外所产的蜀锦名品裁制衣裳呢?如果赵海安真的那么廉洁,他们怎么能穿的起这么名贵的蜀锦?“ 萧沐风剑眉轻拧陷入沉思,溶月扬声道:”我知道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所穿戴之物皆是皇后赏赐。“ 林清芷抿了一口茶水,目光幽幽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杭州素来是富庶之地,历来商贸发达,富商云集,另外杭州附近钱塘江穿城而过,盛产海盐,历来杭州盐政使都是一个肥差,而现任盐政使你道是谁?“ ”赵海安亲侄赵云诚。“萧沐风突然道:”经过前两日诗会,我也和阿芷你一样有所怀疑,便命暗影卫前去查探,果然不出所料,堂堂晋朝,重要部门职位居然都被这些任人唯亲的蛀虫把控,长此下去,就算南楚、南吴和契丹不来伐,恐怕我晋国也会陷入民怨沸腾的泥藻中难以自拔,真是国家之耻。”萧沐风说到气氛处,竟一拳砸到雕花檀木椅背上,震得溶月一哆嗦。 “沐哥哥也不必太过忧心,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是哪些人为虎作伥,他们也没有多久快活日子了,杭州城内有一座鼎鼎大名的青楼宵香馆,赵云礼素来贪恋女色,所以是宵香馆的常客,去年冬天因为爱慕一位名叫凝香的姑娘,屡次求见不成强闯入室却不料凝香正和都漕运使司判官之子行云雨之礼,暴怒之下刺死了两人,后来是由其父赵海安出面威逼利诱用钱摆平的,当时的六品都漕运使司判官吴冲忌惮其父官职,更忌惮其属于皇后王氏外戚势力,如果状告,讨不到好不说,将来太子登基,恐怕官职不保是小事,全家性命不保是大事,这位吴冲吴大人以回乡祭祖之名被阿大秘密带回金陵,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位宵香阁的老鸨,此刻被安置在了府中的京郊别苑中”林清芷手握茶盏徐徐道。 萧沐风略一颔首,”既然赵海安能够每年政审被评优级,负责评级的吏部自然是脱不了关系的,所有评级都要得到吏部尚书杨阙的过目首肯后才能上报,杨阙虽和太子平时甚少往来,但和右相好像有点过从甚密,我已命人暗中调查此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沐哥哥可知晓吏部侍郎左庭玉左大人,听父亲提起过他和杨阙好像不睦,所以任侍郎五载有余一直未得高升,或许可以从他入手。”林清芷眸光似水静静道。 “好,就依你说的做。”萧沐风取过林清芷手中的暖炉,揭开炉盖用火钳取过烧红的火炭放进去,盖好递给了林清芷。 新年的金陵城炮竹喧天,一片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闭门团聚,街面上不似平日热闹,却见孩童三五结对地放着炮竹。 昭阳殿内,皇家年宴也排好,换上明黄龙袍新装的皇帝也身体大好,一改往日萎靡颓病的容态坐在最上首的龙座上,笑颜逐开,太后坐在右侧,安和公主正依在祖母身旁撒娇浅笑,坐在皇帝左侧着凤袍凤冠的王皇后正和皇帝低头浅语,看起来像是一对举案齐眉和谐恩爱的寻常夫妻,只是生在皇家,也就身处旋涡权力中心,想要单纯的恩爱缱绻何其奢侈,所有这些和谐也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第十章 结案(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本应是安宁祥和、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却不曾想皇宫内竟发生了一场惊天刺杀案,原来是皇上宠爱的刘美人趁除夕之夜宫人们大都聚在一起守卫松懈之时,竟先利用催情散迷惑皇帝,进而欲刺杀皇上,只是上天眷顾命不该绝,守夜的宫女不慎打翻灯油引着了帘幔,禁军统领庞飞见势不对冲了进来,看到皇帝眼神涣散,而刘美人又带有紧张之色慌张之下露出匕,事情才败露。得到消息的左相连夜进宫,原来事情不光是刘美人记恨皇帝鲜少宠爱而由爱生恨。 十八年前河东节度使萧敬瑭勾结契丹,认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并以幽云十六州为代价,灭后唐,在契丹扶持下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晋。 只是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之后,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畏惧这些百姓依然心向中原,所以服者没身为奴,不服者屠杀殆尽,一时间幽云十六州哀生遍野、血流成河。 刘美人之父刘琪乃时任幽州刺史,也是一名气节汉子,本是奋力抵抗突厥南犯,萧敬瑭称帝割让幽云十六州后依然势不投降,为了获得契丹人的支持,萧敬瑭下令射杀刘琪,就这样或许换个时机场景,可以被加封为爱国领袖举国褒奖传唱的男儿却惨死同袍之手,只是为了一己的权位荣华。刘家上下被屠杀殆尽,只余当时只有五岁投亲洛阳的刘美人幸免于难,所以寻机入宫的刘美人只是为了报父亲之仇,只是天不怜见。 很多时候越是机谋善变、权势滔天者更不会关心什么是非曲直、天理公正,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权位,手中的权利,如今的王氏外戚专权也是当今的好皇帝自己一手支持建立的,如今的林氏也只不过是当前皇帝用来压制王氏和太子权力的一颗棋子而已,什么时候利用完了不再有价值便也会弃之蔽履,杀之后快。只是可怜了刘美人父亲的一腔报国热血和刘美人如花一般的年华生命,美好温馨的除夕之夜,宫中却经久地响着刘美人凄厉的哭喊和咒骂,茫茫夜色很快便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洛河边的烟火依然璀璨光彩,照亮了浓黑夜空,引来洛阳城中百姓的欢呼,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下人们依然在憧憬来年日子能过的更好一些,少一些战乱打仗,多一些阖家团聚,能够吃饱肚子全家平安,老百姓的愿望总是朴实地微不足道。 十八年前的那段往事林清芷只听父亲提起过,虽然是轻描淡写,但也能感受到那段往事发生时的惨烈景象,后唐皇室尽数被杀,所有皇宫旧物皆被烧成一片焦土,虽然几年前林清芷随父亲去过当年的遗址,当时是春天,所见全部是盛开的花草,当年的遗址被整修重建成为一座园林,小巧精致,春日里姹紫嫣红分外美丽,亭台楼阁,琼楼殿宇,犹如仙宫,当时林清芷只顾着追逐着花丛中的蝴蝶采摘各种繁花锦簇,只记得父亲并不是想她那么高兴,反而只是望着她的身影怔忪出神。 她当时还问父亲能不能在这里住下,如果自己家能像这么漂亮就好了。现在已经长大了的她明白了父亲当时的心情,再美丽的风景和场景也不能完全清空在人脑中留下的那些悲惨记忆,或许时间可以磨灭眼前的景色数年之后草木皆非,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如何都不能磨灭,只是她只能想象而不能亲眼目睹了。 而已,就像昨夜宫里的惨景一样,只能凭父亲的描述去想象,却不能亲眼看到。 直到父亲回来,林清芷才知道皇上这么久的病,果然不是真的得了咳疾之症,更不是危及生命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而是早有察觉刘美人和皇后有异心,将计就计而已,果然帝王心术历来都是深不可测,只是这位大晋国皇帝,本来帝位就靠抢夺得来,更难免提防之心更甚,所以谁也不信,生怕帝位哪天也会像他自己一样被别人夺走。 正月初六之后,开始复朝,皇上一改往日病容,只说太医院太医医术高明医好了咳疾宿症,嘉奖了几名太医这事也就作罢,只是没几人知道个中真实情由,大臣们也恭维真龙天子、洪福齐天之类的话语也就各论其他,只是那些巴望着新君继位拍马屁之人心里很失望,明明已经眼看太子马上就要坐上龙椅了却不得要再等好多年,毕竟老谋深算的这位皇上可比机略不足却又狂妄自大的太子难伺候多了。 随着他们希望落空的还有太子本人,毕竟皇后虽然略有怀疑却也并不知皇帝只是装病,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迫不及待的谋算早就落入皇帝眼中,另皇上更有厌恶之色,所以赈灾银两失踪案加上赵海安贪污案、国舅爷之子强抢民女杀人案都在初六开朝之后摆上台面,皇上命刑部尚书周石修负责查明真相,限期一个月,周石修两朝元老,时年六十七岁,本就刚正不阿,一头花白头发之下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否则也不可能整个六部当中只有吏部最是清正严厉,而皇上命周石修负责彻查用意更是不言自明。 一时间朝堂之下风起云涌,有忙着撇清关系的,有忙着逢迎提供证据邀功的,有左右摇摆还要不要依附太子的,忙的不亦乐乎。而皇帝想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证据?那不过是欲加之罪,不过这位深沉的皇帝并不打算真的逼死自己的儿子,他想要的不过是平衡各方势力他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所以一月后,赈灾银两失踪案中,李凌宽和徐有州贪赃枉法、哄抬物价,李凌宽被判斩首,徐有州被判流放,罚没所有赃款。国舅爷王侯之子被判斩首,国舅爷纵容之罪降为五品言官,赵海安贿赂篡改政评、贪污腐败被判流放黔州,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也牵连落马,一时间落马之人达二十余人,王氏外戚势力被砍掉过半,太子德行有失不许涉政,罚在东宫面壁思过,王皇后教子失当、后宫干政收回统管六宫之权,由淑妃暂代。 封宁郡王为亲王,赏皇家御用锦缎20匹,黄金千两,玉冠一枚,由于萧沐风本来在宫里母妃就不在,本身就寄情山水少涉政事,并无多少势力,所以并没有引来猜测和关注,反而是以为皇帝不过是发现这么多年忽略薄待了这个皇子,有心补偿而已。 新年过后,天气渐渐转暖,融融春风拂面,都不似先前一样凉如寒冰了,连柳树都已经范上了青青绿色,显示出春日万物勃勃的生机。 一架青顶马车由洛阳城外徐徐而来,经宣武门压着青石板大街辘辘驶过,最终停在黑底金色字符的左相府门前停下。 第十一章 远道而来(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马车停下,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青衣老者走下马车,紧随其后是一个长身玉立、白衣广袖的青年跃然跳下马车,看起来姿容潇洒、气度华贵,递过拜帖之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只见左相林承德已脚步匆忙地走到府门口亲自迎接,穿过二门进入花厅,小厮端上来茶水,几人坐下叙话。差不多半刻钟时间,林清芷和溶月也已赶到。 “不知师父今日驾临,徒儿有失远迎。”林清芷躬身一福,柔声道。 原来白衣老者便是闻名于世的玄机长老,相传玄机先生座下收徒不多,只有两人,至于是哪两人,到目前为止也并未公开于世。玄机先生知天下事,博学多才,无论是天文地理、兵法武功还是紫微星术都能通古论今给出解答,可惜玄机先生行踪飘忽不定,甚少有人目睹其真颜。有传言玄机先生常年在昆仑山闭关已遁化成仙,所以这些年都不见其踪迹消息。 “芷儿不必多礼,你我师徒半年未见,这半年来没有为师监督,可有坚持每日研习教你的兵法和方略,不知进益如何?”玄机先生目光温和地望向林清芷。 林清芷七岁时得过一场大病,太医都束手无策,幸得当时云游的玄机先生路过京城施救捡回一条性命,当时林承德也以为玄机先生只是一名类似扁鹊、华佗的医圣,只是经过一夜的畅聊之后才知道他不仅医术卓绝,对天下和各国朝堂之事更是了如指掌,更是答应让自己的幼女拜入其名下成为关门弟子,每年都要送林清芷去玄机老人处闭关学习两三个月,一直到十五岁及荊之年,对外宣称就说有宿疾需要定期疗养,至于他们当时闭门畅聊了一夜都聊了些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一旁端坐拿着茶盏的清俊公子听到林清芷的声音抬了抬头,不禁呼吸一滞,听师父说过这个师妹不仅聪慧胜过常人,更是姿容秀丽,想他慕容顷见过各种貌美女子,不过有一身好皮囊,素来就不喜女子自恃有几分容貌便拿来当谈婚论嫁的筹码,想着容貌秀丽嘛也不过或许容貌超过一般女子,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不光明眸似水,灿若星辰,虽然眉眼面容间温柔娴颖,但总有一种傲然和了然于胸的气质让人不敢轻视,自己也不禁有一种移不开眼的感觉。 林清芷目光扫过慕容顷,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恢复平静道:“芷儿不敢忘记师父教诲,只是自知资质有限,难得师父的十分之一,所以只要空闲便钻研师父所授的兵法和方略,只是略有疑问处,还需师父指点,师父这次来京,可能小住数日,容芷儿和您请教,况且数月不见,芷儿也甚是想念师父,想请您多待几日,您一向云游四方,下次想见还不知是何时呢。”林清芷道。 “芷儿,你师父这次来京是有要事要办,不过刚才你师父也和我说了,这次会逗留十天半月左右时间,足够你和师父相聚请教了。”林父目光含笑朗声道,一旁的玄机先生也是面含微笑凝视着这位爱徒。 几人聊过差不多两盏茶功夫,慕容顷便拱手道:“师父,早听您说过师妹聪颖过人,今日难得一见,可否容徒儿私下和师妹交流一下心得互相讨教一二?” 玄机先生本就欲与林承德说一些其他的事情,自然不会反对。林清芷和慕容顷两人便相继走出花厅。 “素来听父亲说起林伯父为人正直忠厚,景仰已久,今日得见,果然威仪赫赫,连清芷妹妹都是姿容貌如仙子。”慕容顷抚扇笑道。 虽然在花厅初见这位师兄让林清芷觉得惊讶,毕竟这么多年师父很少透露这位师兄的情况,但今日能带他一起来京还是觉得很讶异的,只是这么直接的拍马屁手法还是让人觉得惊讶,连溶月都撇了撇嘴表示鄙视,只是能得玄机先生真传收为弟子必然也不是常人能及的,必然有过人之处。 “师兄过誉了,以前曾听师父说过师兄悟性颇高,武功心诀更是一点就通,只是我从小体质欠佳不能习武,枉费了师父栽培,只能学习一些医术和兵法方面的皮毛知识。想来能像师兄一样习得一身武功,无论行走江湖除恶扬善还是保护自己所关心爱护之人都让人心生羡慕呢。”两人不觉间走到府中的一处亭台中,临近三月,春风吹拂,连湖边的柳树都已经焕发出了青色嫩芽,林清芷的目光越过湖面落在远处。 “除恶扬善匡扶正义并不只是空有一身武艺就可以的,更多的是要心怀天下疾苦,师妹习得师父医术真传,也可以妙手回春救人性命。”慕容顷正色道。 “两月前家父收到林伯父书信,如今太子提亲一事应该已经解决了吧?”慕容顷转头注视着林清芷,眸色里有丝丝亮光。 “此事多谢师兄和慕容叔父相助,是清芷擅做主张,也是听闻师兄你并无娶亲才出此下策,不知可有给你带来不便?”很多事情也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是个巧合,林清芷没想到同门师兄居然就是被她自己冠上姻亲的慕容顷,心里不禁有丝丝愧疚之意,又想到慕容顷有如此俊美容颜又俊秀潇洒,本就是慕容家的唯一传承者,突然冒出来一个已有婚约,免不了要伤了很多世家大族和妙龄女子的心吧。 “无妨,我一介桀骜江湖人士,本就一个人飘飘荡荡惯了的,慕容家族承蒙林伯父救命之恩,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只要师妹以后旦有需要用得着的地方,我慕容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慕容顷正色道。 “多谢师兄”林清芷深知慕容顷所言不虚,本就是世家之交,再加上又师出同门,如果慕容顷以后有需要的她也定会勉力相助,只是命运从来就是如此,猜得中开头,却猜不透往后的几十年,他们的生命互相交织在一起,再难割舍划分清楚。 原来玄机长老和慕容顷此次来京的原因是南方的吴国最近频频在楚吴边界增兵,欲对楚国出兵,吴国也遣了使团来京,据玄机阁的消息,吴国使团三日内就能抵达洛阳,此次来京的目的一是为了打探晋国国内兵力和朝臣情况,二是为了和亲,想通过和亲的方式暂时稳住晋国对其攻打楚国之事作壁上观,而不助楚。使团的团队还不是最大的问题,令玄机老人最为担忧的是已经有吴国的探子昨日就抵达了洛阳,而且玄机阁的人曾经和这些人交过手,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探子为什么不和使团一起到达,目的昭然若揭,就是很可能是提前和京城内的内应接头谋划什么,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动。 夜幕降临,林清芷坐在院中榕树下的秋千上,眺望夜空,繁星点点,拱卫着如钩的半轮明月。院中隐约传来悠扬的笛声,先是平缓音调如娓娓道来,慢慢跳出欢快音符,正是一首喜相逢的曲子,音韵清越扬逸,就连不懂音律的溶月和阿福都停掉手头的事立于院中驻足聆听,一曲完毕,都一起鼓掌说是谁吹的弟笛子真是好听,惹得林清芷直笑他们在自己院子里鼓掌别人也听不见。 溶月和阿福还在打赌是谁吹的曲子,赌注是溶月爱吃的李鼎记的绿豆翠糕。溶月赌是今天来府里的慕容公子吹奏的,阿福赌是林清霁吹奏的。 林清芷含笑插话道:“阿福可以准备好银子明儿一早去李鼎记买绿豆翠糕了,记得多买一斤,还有我的一份儿。” 惹得阿福气鼓鼓的:“小姐偏心,大公子的玉笛吹奏的最好了,不是他吹的还能是谁。” 林清芷噗呲一笑,灿若夏花,刚刚那首曲子名字叫《喜相逢》,你说是谁吹奏的?” 气得阿福瞪着乌溜的大眼珠子走掉了,赢得了绿豆翠糕的溶月倒是开心得擦着花瓶都哼着小调。 宁静的夜色下,洛阳城却面临着一场汹涌的暗潮,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不能在白天执行,却在浓黑夜色中潜伏着,就想吐着鲜红舌头的毒蛇,等着给人致命一击。黑夜中几波黑影划过夜空,分别潜伏进皇子和重臣的府邸,晋国允许重臣和成年后的皇子开府之后豢养护卫亲兵,能够越过重重护卫亲兵行刺主人的杀手自然身手武功非比寻常。 暗潮汹涌的黑夜终将迎来光明,而黎明后的洛阳城将再一次陷入沸腾。 第十二章 受伤(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入夜之后林清芷伏在书案上还在边看书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溶月在一旁坐着打瞌睡,忽然一阵风吹过烛光摇曳跳动,一个暗影闪过,一柄六棱利箭透过窗纸破空而来,却落在林清芷的手边案牍上,随即外面便传来一阵打斗声。 “来人啊,有刺客。”惊醒的溶月一面喊着,一面起身挡在林清芷身前,门外打斗声越甚,又一炳利箭破空而来,林清芷拉着溶月就往旁边躲,无奈箭速太快,来不及躲闪便射中溶月的右肩。 “溶月。。。”溶月倒吸一口气,支撑不住溶月身体的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上,溶月额头上冒出层层薄汗,顷刻之间脸也变得煞白,大口喘着气。 “小姐,我没事,你快躲起来,躲到密室里去。”溶月忍住疼痛吃力地说道,林清芷抱住溶月,外面刀光剑影,差不多一刻钟打斗之声停止了,慕容顷和阿大阿二冲了进来,看到林清芷没事慕容顷神色一松呼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看她的样子应该箭上有毒,我这就去找师父过来。”慕容顷一转眼身影便消失不见了,阿大和阿二站在旁边以防再有刺客偷袭。 “快去看一下父亲和大哥有没有事。”林清芷面色凝重吩咐阿福道。 眼前的溶月鲜血染红了大半个手臂和右胸,面色已经铁青嘴唇乌紫,显然中毒了,林清芷取过一颗按照师父独传的方子所制的护心丹先行护住溶月的心脉短时间延迟毒性蔓延。 “溶月你忍耐一下,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很快便好。”林清芷满眼关切柔声道。 好在溶月中箭的地方在右肩靠近手臂处,只要毒性解了便无性命之虞,林清芷吩咐小厮取来清水,随后又吩咐阿大阿二稳住溶月,便拔下溶月肩上的毒箭,溶月闷哼一声,眉头深皱。随着毒箭被拔出,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箭上被六角棱形倒刺带出来的肉猩红一片,溶月双睫微颤,额头上沁出豆大般的汗珠。林清芷迅速拿出止血药粉洒在伤口处紧紧压住,伤口止血后拿来纱布包扎完毕才长舒了一口气,命阿大阿二把溶月抬到窗下软塌上盖好被衾。 这时阿福和慕容顷已经回来,原来今天林家三人都遇刺,只是刺客不知府中来的是玄机先生,再加上林承德本就从军数年久经沙场功夫本就不弱,再加玄机先生正和其在一起议事,刺客不敌所以并没有受伤,林清芷这边是慕容顷所住客房本就一墙之隔,没有睡意的慕容顷晚上坐在屋顶看星星,看到黑影便立即提气用轻功跟过来,再加上溶月护主心切,林清芷侥幸没有被伤到。 可是林清霁就不一样了,相府中林父本身武功就不凡,林清霁师承华山派武艺也属上成,所以家里的高手阿大和阿二平时都是负责保护林清芷,昨夜林家兄妹和父亲、玄机先生、慕容顷一起用完晚饭之后,本就有点微醺的林清霁回到南苑之后早早便睡了,与刺客打斗之时却遭另一个刺客毒箭暗算。 “清霁兄左胸中箭,此刻已经昏迷,师父和林伯父已经赶去南苑了。”慕容顷道。 听到林清霁中箭昏迷,本来溶月为了护她身重剧毒,而且以她这么多年学医所见,此毒她也见都未见过,所以也只能暂且帮溶月稳住伤势不敢贸然解毒,能用在刺杀林家之人身上的毒只怕是非常罕见的,更是难解,现在又听到哥哥昏迷不醒,美丽的双眸中凝满雾气,立时奔出房门直奔南苑而去。 刚进南苑,就看到林清霁的随身随从林毅双眼通红,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林清芷快步走到屋内,只见哥哥躺在软塌上,面色惨白,师父正在清洗伤口,准备拔箭,父亲双拳紧握身侧,眼睛通红如血,林清芷看到哥哥中箭之处靠近心脏之处,拔箭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不禁眼睛酸涩,心底抽痛,指甲由于太过用力深陷手心肉中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屋内一片慌乱,却安静得出奇,只有进进出出的端水拿药之人的脚步声,当玄机先生将箭头从林清霁胸口拔出时,一股鲜红血注喷涌而出,溅到玄机先生青色衣襟之上甚是醒目,玄机先生立马夺过止血药粉双手按住林清霁胸口,等了半盏茶功夫,鲜血不再涌出方渐渐松手包扎上。 “师父,大哥他怎么样,他中的是什么毒,我从未见过。”林清芷神色焦急,抬手轻拭眼角的湿润,还记得上一次这么焦心还是母亲临去世之前的时候,遇到至亲之人有性命之虞的时候任谁也不能淡定从容。一旁的林承德也满眼关切焦急,嘴唇张了张但林清芷问出了想问的问题又闭上了,只是面色凝重地朝玄机先生望去。 “中箭的地方靠近心脉,好在中箭不深,所以拔出时并无牵及心脏,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解毒的药材,此毒名为醉红颜,世间罕见,我也是数年前云游时到楚地,遇到一桩劫镖案,当时十几个镖师皆深中此毒,此毒为楚地苗族所创,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中毒之后先是昏迷,十二时辰后如果没有服用解药则会痉挛抽搐,五脏六腑溃烂而死,不过也并非不可解,需要天山雪莲和曼陀罗草作为药引,我开个方子,且去药铺抓一些其他配药来,曼陀罗草京郊的樱山上应该就有,只是天山雪莲比较难得。” 玄机先生凝眉深思之际,萧沐风携阿奈已经袍角飞扬大踏步走了进来:“天山雪莲我有办法可以拿到,不用担心,天亮后我就入宫向父皇禀明,人命关天的事父皇定然会应允。”萧沐风急声道。 听到萧沐风的声音,玄机先生转头眸光掠过一抹锋寒,但很快便恢复如初,萧沐风没有注意到玄机先生的烈烈目光,眼神落在林清芷身上,看到她无恙松了口气,只是转眼间看到软塌上面色灰白的林清霁神色又凝重起来。 “我立即带人去樱山寻曼陀罗草。”面色十分沉重的林承德开口道。 “且慢,林兄你且待在这里照顾贤侄,我常年研究医书典籍,对于各种药草较为熟悉,我亲自去就可以,只是天山雪莲就要有劳宁王殿下了。”玄机先生深深看着萧沐风,沉声道。说罢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左相切勿过于忧心,看刚才这位先生深谙医术,清霁兄吉人天相,定然能逢凶化吉。”萧沐风温言道。 “哼,清霁福大命大是能逢凶化吉,只是今夜遇刺缘何因谁而起某些人应该心里非常清楚吧?”慕容顷本就是江湖之人,对皇子权贵本就没有好感也并不想攀附,萧沐风冒夜赶来定然也是遇到刺客,又由于萧沐风本就得左相府支持,很有可能左相府有同样遭遇所以才急着赶来,那么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党争的对手——太子。 想到这些全是因为萧沐风而起,慕容顷就心气难平,还好他住的客房就在林清芷院子旁边,所以有刺客来第一时间飞身赶来,否则很有可能遭遇不测的就是林清芷,想到这里慕容顷就满肚子火,现在见到这位导火索,管他皇子还是谁,自然是要发泄一番。 萧沐风本就心怀愧疚,被慕容顷这么一说,脸上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现在当务之急一是解大哥和溶月所中之毒,而是找到凶手到底是何许人。”林清芷定定道,目光变得如寒冰般冷厉。 “只是抓到这些刺客之后,他们压根下皆藏了剧毒,伏诛之后咬破压根下剧毒中毒而死,速度之快猝不及防,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不过刺客手臂上都有一块月牙纹刺青,殿下那边可有什么线索?”林承德问道。 “有暗影卫的保护我并无受伤,刺客被抓住之时暗影卫打到其中一个刺客的下颌骨,所以脱臼之后没办法咬破毒袋自尽,酷刑逼问之下说出是太子派他们来暗杀我们的,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总觉得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如果真是太子所为那么左相府可能也会遭殃,所以审问完之后我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萧沐风剑眉深锁。 “照师父所言醉红颜是楚国特有,如果行刺是太子授意而为,那么此事恐怕与楚国也脱不了干系,只是现在吴国在楚国边界增兵欲对楚国用兵,这个时候楚国和太子勾结,事成则父亲遇刺,使我晋国损失一名领兵大将,只是万一事败被当今皇上知道,必然对楚国不满,楚国皇帝冒这个险,值得么?”林清芷坐在雕花椅上,柳眉轻蹙静静道。 “对了,在伏诛的刺客头目身上搜到了这个,我已令暗影卫画了图样去追查。”萧沐风自玄黑广袖中取出一个圆形黑木令牌,递给了林承德。 林承德摩挲着黑色的令牌,看着上面雕刻着的一簇火苗花纹凝眉深思,一旁的林清芷和慕容顷也起身凑过去看了看。 “曾听家父提过,十年前曾和西域的一个叫拜火教的右使交过手,此教信奉他们的火神赫淮斯托斯,并且有一个绝世兵器天令剑,传说用天外玄铁铸造,并注入火神灵气,可以斩断妖魔魂魄,削铁如泥,只是没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慕容顷撇了撇嘴,耸肩道。 “几月前,洛阳城中是来了一批西域人,并且有一人因有高乘武功被太子选为贴身护卫,赏金万两。”林承德沉默了半晌,突然道。 “所有这些线索目前都指向太子,可是这么明显的指向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林清芷柳眉微拧,手不自觉拧紧了衣角。 第十三章 天山雪莲(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五更过后,天空已经泛起些许微光,整个洛阳城都是关门闭户、冷冷清清。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在酣睡,而对于林清芷和林承德却半分睡意也无,尽管面上沉静异常,却心焦如焚。宫门将在卯时开启,萧沐风离开林府上了马车便飞驰往最近的光华门方向驶去。 天山雪莲又名雪荷花,是西域特有的珍奇名贵之物,生长于天山山脉海拔四千米左右的悬崖陡壁之上、冰渍岩缝之中,那里气候严寒,终年积雪不化,一般植物根本无法生存,雪莲却能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和空气稀薄的缺氧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这种独有的生存习性和独特的生长环境使其天然而稀有,并造就了它独特的药理作用和神奇的药用价值,人们奉雪莲为“百草之王”、“药中极品”,不光珍贵异常,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每年西域进贡的珍奇之物都会有一两株天山雪莲,而今年由于天山山脉气候较往年更为寒冷,所以去岁末西域来使进贡的只有一株,只这一株不用想也知道是多少人拼了性命才得来,一般这种珍惜药材都放在御药房中。 马车行到宫门口徐徐停下,递过令牌宫门守卫看过之后放行,萧沐风和阿奈下车往崇德殿方向快步走去,这位大晋皇帝萧敬瑭的居所。往常晋帝都是卯时起身,这两日由于经常头痛如针扎,便下令停朝三日,也免了皇子们问安。 萧沐风进去的时候,在殿外遇到了刚从殿内出来手持拂栉的张福,虽然已年过四旬却丝毫看不出老态,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这位晋帝的心意,非张福莫属了,他朝夕待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恩信不减,绝对是机敏聪慧的,此刻见到萧沐风往殿内走弯了弯腰行了一礼,小声道:“陛下头风发作,一夜都未睡好,这会儿正烦闷发脾气,殿下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随后慢慢退出了殿外。 萧沐风拱手道:“多谢张总管提醒。”便推开殿门踏入殿内,皇帝着一身玄黑锦衣正侧卧在龙榻上闭目养神,锦袍上绣金纹龙张牙舞爪,似要活过来一般。皇帝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道:“风儿来了”。晋帝少年便四处征战,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两鬓已经染上白发,皱纹爬上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曾经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是一个日渐衰老、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沐风走到榻前拜倒行礼。 “起来吧,风儿,不是让张福传了不必每日请安了吗,今日怎么这么早来了。”皇帝闭目慢慢道。一旁的小太监拿了锦墩过来萧沐风撩衣坐下。 “父皇这几日龙体欠安,儿臣放心不下特来看看。”萧沐风自知皇上头风发作本就心情郁结不好直接说明来意。 “你倒是有心了,这两日睡前让刘太医施针灸和按摩之法治疗,感觉已经好多了,只是依然夜里睡不安稳。”皇帝以手抚额淡淡道。 “昭宁郡主自幼喜习医术,更是蕙质兰心遍读医史典籍,前些日子去左相府和清霁小酌碰上,郡主送了儿臣一些她调制的安息香,甚是好用,儿臣回府便着阿奈送过来,父皇如果喜欢,回头可让郡主再调制一些。”萧沐风眸中微露忧虑之色。 “清芷那丫头从小便聪慧过人,没想到现在还精通医理,左相能得女如此也是福分。”皇帝睁开浑浊的眼眸淡笑道。 “儿臣今日来见父皇,还有一事相求,请父皇允准。”萧沐风起身跪倒,语气坚定凝声道。 “何事值得你这么大阵仗,起来说话。”皇帝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平时少言寡语,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到今天面色凝重不禁也是一惊,起身慢慢坐起。 萧沐风拿过旁边的软枕给皇帝垫在后背,便把昨夜自己府中和左相府遇刺一事详细向皇帝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皇帝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厉色,道:“好个太子,朕的好儿子,本以为给他机会让他在东宫面壁思过,没想到不但毫无悔意反而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了,朕还没死就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说罢拿起旁边桌上上等瓷釉茶盏摔入地上,顿时瓷盏碎裂、茶水四溅,用力过甚的皇帝顿觉天旋地转,头痛难耐。 “父皇要保重龙体,切勿动气,此事还待查明,说不定是有人寻机陷害大哥想让我们兄弟阋墙。”萧沐风扶着皇上重新躺下关切道。 “当务之急是解清霁的醉红颜之毒,而此毒源自楚地世所罕见,解毒药引需要曼陀罗草和天山雪莲,儿臣今日入宫想请父皇允准将存放于太医院御药房的去岁西域进贡的天山雪莲赐予儿臣救清霁兄性命,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清霁兄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儿臣只怕再无颜面面对左相和昭宁郡主了。”萧沐风目光沉静而忧伤。 “你仁心至善,朕心甚慰,传朕口谕让张福随你去一趟太医院吧,刺客一事既与你有关,就交由你负责,朕会让大理寺配合你,也替朕好好安抚左相。”皇帝仰靠在枕上双目紧闭,眉心深皱,一脸疲惫,抬手示意萧沐风退下。 “儿臣告退,请父皇保重龙体。”萧沐风躬身拱手慢慢退出了内殿,张福得了皇帝吩咐已经等候在殿门口。 出了殿门天已大亮,朝阳初绽,淡金色的日光照耀飞檐翘角的皇宫琉璃瓦上甚是耀眼醒目,从崇德殿往太医院要经过好几座殿宇,崇德殿位于正轴上,崇德殿东西两翼有十几重宫苑殿宇,都是后宫内眷居住之所,而位于正轴东北角的则是太医院。 太医院设御药房,御药房设药库储存药材,名贵的药材则存放于御药房之内,穿过御花园和几重宫殿,萧沐风和张福还有阿奈来到一重两进院落内停下,只见一个穿灰色太监服饰的御药房管事小桂子见到张福和萧沐风脸色白了一白施礼请安,得知来意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跪地道:“奴才正准备禀报院判大人,昨日夜里御药房的药库遭了窃贼,少了三味名贵药材,其中一味就是殿下要的天山雪莲。”小桂子负责御药房的管理和保卫工作药材丢失自然脱不了关系,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如筛糠。 听到内监的话萧沐风双拳紧握,牙根紧咬,眼眸欲喷出火一般,恨恨道:“张总管,麻烦你向父皇禀报此事,堂堂天子脚下,敢在赫赫皇城深夜公然行刺皇子重臣,连太医院都如入无人之境,还有没有王法可依?”说罢拂袖而去,萧沐风知道现在立刻去纠结谁做了这些无用,还是先找到药引救林清霁要紧,说罢大踏步出了皇宫上了马车朝林府直奔而去。 待到萧沐风回到林府,玄机先生已经采到曼陀罗草,由于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拿到天山雪莲,看到林清霁的脸色更加煞白透明,萧沐风面色凝重,林承德知萧沐风是心怀自责之心,便温言相劝道:“殿下不必太过自责,少林寺有一种奇药天心解毒丹,可解天下毒,玄机先生和少林一心大师早年有过命交情,我已派人持玄机先生亲笔书信快马加鞭赶去少林,最迟也不过明日清晨便可以赶回,刚才已经给霁儿服了延缓毒性的护心丹。”林承德温言道。 “对不起”萧沐风垂下头,眼中有些愧疚之色,语带歉意地道。 “此事并不怪你,从我决意与太子和皇后决裂以后就料想到今日,更何况我作为当朝左相,又岂能事事置身事外。”林承德立于窗前,目光漫过窗子茫然地落在远处幽幽道。 此刻林清芷已经赶回雅轩照顾溶月,溶月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早就把彼此当做亲人一样对待,此刻林清霁和溶月都遇刺身中剧毒心中最煎熬的就是她了。想到凶手还没有确凿抓到她就心中恨意汹涌难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理清各种杂乱情况关系,许是因为昨夜到今天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牵挂,神思渐渐疲惫陷入混沌。 萧沐风来到雅轩时正看到林清芷伏在溶月躺的软塌旁静静睡着,萧沐风想到自从自己从青州回来,从皇后和太子对他狠下杀心的那一刻起,从他决心踏上对抗之路的那一刻起,林清芷便想方设法为了他周旋,为了他出谋划策,现在连她自己和最亲的人生命安全都搭了进去,内心一阵酸涩,眸中满是怜惜和忧虑之色,伸手轻拂林清芷面庞上一缕发丝,看到林清芷睡得安然沉沉,便唤婢女取了羊毛薄毯轻轻搭在林清芷身上,起身踱步到窗前静静站着,目光漫过窗户落到远处的榕树上,眉心深锁思考着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 第十四章 谜团(求收藏,求推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醒来已经是日中十分了,阳光自镂空方格窗子中照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抬眼看到窗口负手静立的萧沐风只觉得心头一暖。 “你回来了?”刚睡醒的林清芷双眼迷蒙道。 “对不起,阿芷,我没有拿到天山雪莲,太医院昨夜被盗了。”萧沐风转身走向林清芷,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剑眉深锁道。 “我已猜到了,所以和父亲说了,父亲已命人去了少林寺,偷盗之人和刺客应该是一伙的。”林清芷左手捏紧衣角淡淡道。 “我已派暗影卫首座去全力追查刺杀的西域拜火教了,此事疑点太多,牵涉甚广,父皇已将此事交予我负责查明。”萧沐风走到林清芷身边的锦墩上慢慢坐下。 “醉红颜之毒只有楚国才有,刺客手中又有拜火教令牌,手臂上有月亮刺青,种种加在一起,线索太多,师父也已飞鸽传书让玄机阁的人调查楚国的醉红颜之毒了,相传楚地的荆州穆氏家族擅制各种毒药和解药,更是效忠于楚国皇室,或许和楚国脱不了干系。”林清芷略略沉吟,静静道。 “皇室争斗,父皇本就只有我们兄弟四人,大哥和三弟是一党已与我撕破脸,四弟年龄太小了本也就性格冲动心思单纯,况且素来与我走得近不可能做这种事,有动机刺杀我的只有大哥和皇后。”萧沐风目光深沉如水。 “皇后现在已经没了总管六宫之权,太子也被监禁在东宫,如果要做的话一定宫外有联络人,不过经此一事,沐哥哥你身边有暗影卫的保护一事估计是瞒不住了,他们也没有料想你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组织,所以此次失了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大的动作,只是有一点我总是想不通,就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和皇后,但是太子虽阴狠但并无很深城府,不过皇后倒是一个狡猾的对手,为保万无一失,定不会留下证据,为何竟然会留下拜火教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林清芷凝眉神思,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是谁想致我们于死地,醉红颜为楚国所有,很大可能洛阳城内已经有人暗通敌国。”萧沐风脸色异常沉重。 “我总觉得事情或许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林清芷叹了一口气。无论林清芷怎么去想,总觉得哪里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一想到她最在意的家人和所爱之人差点遭遇不测心里就没办法平静下来,心里产生了滚滚恨意,而从往常的布局者居然变成了被谋害者,这让她感觉到非常被动,一想到看到溶月和大哥林清霁还中毒昏迷,心中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心慌和害怕。 “如你所说太医院被盗和刺客一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我留下了阿奈封锁了太医院现场,我想去再看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你好好在家呆着,我要再进宫一趟,有什么事差人告诉我。”萧沐风抚起林清芷脸上一抹碎发,满眼歉疚道。 由于林清霁中毒昏迷,林承德和玄机先生都在南苑照顾,慕容顷也以为林清芷需要休息不好搅扰没有过来,大家更没有时间和心思一起用餐,阿福端了饭菜敲门来到房中。 “先吃点东西吧,从昨夜到现在你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如果身体倒下了又怎么对付敌人呢。”林清芷拉着萧沐风起身到桌旁,阿福摆起碗筷两人简单吃了中饭。 而此刻的穆王府内,三皇子萧沐林一改往日在太子面前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谦卑姿态,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朝案旁的黑色石柱上砸去,茶盏应声触地裂为碎片。 “一群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声称威震江湖名列前三甲的无极门,难道就只有这点本事吗?”萧沐林牙根紧咬,面容扭曲,目光阴鸷地盯着黑衣男子。 “殿下息怒,宁王身边有高手保护,武功高绝身法诡异,并且善于隐匿藏身,所以布局之时大意了,委实难敌,而至于忠伯侯府,前两日来了两个远客,没想到身法更是深不可测,在下也是始料未及,下次绝不会再有闪失。”黑衣男子生的眉目疏阔,身形修长,约三十七八岁年纪,此人正是南吴无极门掌门郑忘生。 “哦?可若是你们的人最终供出的不是太子而是我,遭灭顶之灾的就是我萧沐林了,难道你们南吴的高手就是这等本事吗,还敌不过籍籍无名的闲散人士和萧沐风身边的区区护卫吗?”萧沐林黑漆漆的瞳孔迸出森冷寒光。 “殿下可是在怀疑我吴国皇帝陛下的诚意吗?”黑衣男子迎着萧沐林森冷的目光坚定道。 “这等事都做不好,由不得别人怀疑吧?”萧沐林凝目道。 “殿下现在恐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国来使明日就要抵达洛阳了,这次来晋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和亲,只要把辛格公主送到宁王殿下府中,殿下还愁杀不了区区宁王吗?”郑忘生阴恻恻地说道。 “那也得父皇肯才行。”萧沐林语气中已不像先前那么刚硬,静静道。 “那就要看殿下你的了,殿下可不要忘了晋帝、太子和皇后这些人是怎么看轻你的了。”郑忘生拿起案上凉掉的茶水送往嘴边淡淡道。 “我当然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底,我要让他们跪着向我道歉求饶。“萧沐林双手握成拳,恨恨砸在桌案上,手上青筋凸起,却全然感觉不到手上酸痛。 萧沐林一想到从小到大自己就像条狗一样跟在萧沐成身边,动辄打骂呵斥,从来没有尊严可言也忍了,却连自己看上的女人也被他萧沐成抢去,想到这些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恨不得扒其皮,吞其肉,但却还要在他面前佯装俯首帖耳,想到就觉得恶心。 还有他萧沐风,父皇从小便疼爱有加,更有想立他为储的念头。连四弟都有母妃疼爱,可想想自己算什么,母妃本就是一介宫女,却被皇帝当做工具一样发泄完了就扔在一边不管,至死都被人嘲笑更是草草葬了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而自己只是皇帝欲望发泄的产物他更是从来没有看上眼过,哪怕在皇子中课业骑射表现得再好也从来没有得过半分夸奖,凭什么他们就该享受疼爱享受众人爱戴,凭什么自己就是该承受唾弃白眼,想到这些萧沐林只觉浑身战栗如生生被撕下皮肉一般痛苦。和吴国私通叛国又怎样,只要自己可以坐上那至尊之位,只要可以把他们踩在脚下,还有什么不可以舍弃,他萧敬瑭都可以为了帝位甘愿向契丹称臣称儿,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进入三月,天气渐渐转暖,院中的桃花也在暖风中盛开了,浅粉色的桃花花瓣粉软,随着一阵疾风吹过轻盈落下,在渐渐西斜的阳光下如飞雨落入树下林清芷的白色裙摆上,随后飘落在地,美得如画一样让人移不开眼,只是树下的林清芷并没有心思去在意自己到底美不美,因为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盘算昨夜发生的事。 第十五章 辛格公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傍晚,漫长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火红的霞光布满天际,灿烂如织锦,继而余辉散尽进入黑夜,波澜却不会因为黑夜就会止歇。两更十分,林承德派去少林取解毒丹药的人已经回来,给林清霁和溶月服完林清芷也洗漱睡下,连续一天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着实让人身心疲累,头一沾枕头很快就睡着了,萧沐风协助大理寺调查完已经是亥时了,来林府看到林清芷睡得甚是香甜便没有打扰去了南轩。 等林清芷悠悠转醒外面已是天色大亮,林清芷走进偏房的时候服了解毒丹药的溶月也已经醒来,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看到林清芷进门便挣扎着坐了起来,听到林清霁也受伤中毒的消息也是骇然。林清芷知道溶月不惜自己姓名也要救她心里本就是感动,看到溶月莹亮的眼眸不禁眼底发涩,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对不能再让溶月有事,由于伤了右臂不能亲自吃饭,林清芷喂了溶月早饭之后叮嘱好好休息,便起身往南轩走去,看到林清霁还是昏迷中,眼眸有些哀伤。 新的一天开始了,黑夜之中短暂沉寂的洛阳城又开始了车马辘辘喧嚣热闹的一天,春光正盛,天气也一改阴沉变得渐渐暖和,城外绿草茵茵,桃李粉色花瓣都在竞相绽放,人们也已经脱掉冬衣换上薄衫,更显盎然飘逸。 永平十六年三月二十六,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自洛阳城外的南面方向缓缓而来,带起路边尘土飞扬。整个队伍差不多有三十多人,走在前面一匹红棕骏马上的男子生的身材修长挺拔,容貌丰朗,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浅浅笑意。身旁一位身形单薄,白衣束发,容貌清俊的少年坐在一袭纯白骏马之上,双手持鞍,只是表情不太自然。队伍中间的一辆朱盖马车徐徐而来,可惜马车中并无人,队伍穿过正阳门,递过文书之后门吏放行,一行人便往城中驿站方向去了。 自唐朝覆灭以来,曾经统一的局面被打破,藩王各自为政形成割据局面,群雄林立,战火纷飞,几十年间强者能够屹立,弱者只能被兼并吞灭,最终剩下四国,吴国靠东南而治,楚国占据西南,晋国居中而立,最北边的契丹是游牧民族,骁勇善战所以国力一直压制着晋国,一直以来各国之间虽有差距但相差不大,不过这几年吴国新君继位年富力强,又知人善用,这几年国力比之前也是大大增强,隐隐有压下晋国之势。 吴国对吴楚边界增兵而又选择这个时候出使晋国,用意不言自明,如果晋国放任吴国攻下楚国,那么下一个遭殃的恐怕只有自己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并非不懂。晋帝萧敬瑭自从收到吴国的国书之后就急召朝臣商议过几次,毕竟长期的战乱导致民生凋敝,青壮年劳动力极度缺乏,沉苛重税之下百姓苦不堪言很多地方甚至出现良田荒废的局面,如果援助楚国,则粮草问题要当先解决,只是百姓负担沉重之下要想征粮只怕会激化矛盾,引起更大的慌乱,如果不援助楚国,则楚国万一被灭之后,就会面临吴国和契丹的两面夹攻之势,本就患有头风的晋帝被搅得寝食难安、头痛欲裂。 听父亲提起吴国的皇帝亲弟凌王和辛格公主今日进京,林清芷脑中一直理不清的思绪好像刹那间闪过一抹亮光,楚国、吴国、拜火教、醉红颜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之前自己的直觉就暗示一切可能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既然吴国一位王爷和公主来到了洛阳,那不去会一会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所以早上一大早便洗漱梳妆,林清芷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淡雅衣衫,敷了发黄的面脂遮盖住绝丽容颜之后才带着婢女紫菱乘了马车往城中驿站方向缓缓驶去。 两人找了驿站对面的一家茶坊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叫来小二上了一壶茶静静坐着。 既然吴国想和晋国和亲,来使之中又有一位公主,自然这位公主应该就是吴国安排来和亲的,而和亲为显尊重,自然会安排皇子娶吴国公主,太子自从去岁和林承德求亲不成之后,便娶了右相之女为正妃,四皇子还不成年,余下的便只有二皇子萧沐风和三黄子萧沐林了,素来一般公主都不愿以和亲为由远嫁他国,而这位辛格公主能主动来晋国和亲,自然非普通的女子,林清芷更有兴趣想看看这位与众不同的辛格公主了。 直到吴国的车队自街角方向走来,林清芷云淡风轻的秋水明眸中才划过一丝波澜,为首的两个举止雍容、容貌俊秀的自然就是最主要的人了,吴国来使全部都进了驿馆之后差不多一刻钟左右,那位白衣少年便带了一个身量娇小面容白净的随从步履潇洒地走出了驿站往夕水街方向去了。 林清芷朝紫菱使了一个眼色,便留下五两银子在桌上起身步出了茶坊,在街角唤了一声阿二,一道人影飘至眼前,林清芷向紫菱和阿二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见阿二戴上一张面具接过林清芷手中一袋绯粉色刺绣钱袋便起身往白衣少年方向跑去,只听紫菱大声喊道:”抓小偷了,快帮忙抓小偷。“说罢飞奔朝阿二的方向跑去。 两旁的行人听到声音纷纷驻足观看,果然只见白衣少年飞身往阿二奔去的方向飘然而去,阿二本就武功属于上乘,跑起来自然寻常人等根本追不上,却只见白衣少年脚尖轻点街两边的街沿青瓦,便跟住了阿二,可见轻功不凡,在跟上阿二大约一尺距离时,只见掌心飞速向阿二背心移去。 阿二也感觉到凌厉掌风,回身一躲两人便厮打在一起,此刻街面上的人赶紧闪出一片空地,聚集在一丈以外驻足观望,更有一些好事之人在加油助威,两人徒手已经打了四十回合还是不分上下,只见阿二一分心,一道凛冽劲风袭来打在左胸上,站立不稳后退几步之后,把钱袋一扔纵身一跃飞上屋顶逃走了。 白衣少年也并没有追,弯身捡起绯粉刺绣钱袋,这时林清芷和紫菱已经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过来,打斗结束之后围观人群也都散开了,林清芷双手一握盈盈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没想到洛阳城中也不乏这种市井偷盗之徒,这袋银子可是你丢失之物?“白衣公子把銀袋拿到林清芷面前面浅笑道。 ”还好追回来了,这个荷包可是夫人亲手绣的呢,留给小姐你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了,可不能丢了。“紫菱捂着胸口喘着气。 “是啊,公子有所不知,这个荷包乃是家母遗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多亏你仗义相助,听公子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若不嫌弃,能否移步到茶坊也容小女子尽一尽地主之谊?”林清芷微笑道。 “承蒙姑娘相邀,本不该推辞,无奈在下还有要事,只能辜负姑娘美意了。”白衣公子面容略带歉意道。 “无妨,那就不耽误公子宝贵时间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改天亲自拜访以表谢意?”林清芷恬然笑道。 “在下杨新格,承蒙姑娘不弃,有缘再会。”白衣公子略一沉吟道。 待一袭白衣消失在街角后,林清芷嘴上挂起一抹笑意。 唤来阿二,此刻阿二已经取掉了脸上的面具,“盯着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林清芷淡然道。 阿二略一颔首便消失不见了,刚才交手之后阿二便已经看出了对方是个女子,只有一脸茫然的紫菱听到林清芷说的是白衣女子而不是白衣公子面露惊讶道:“小姐,刚才那个不是一位公子吗,怎么会是个女的啊?” “是啊,虽然阿二只使出了五成功力,一介女子武功居然能够和他打上四十个来回,也是身手了得了啊,要不是阿二故意露出破绽,只怕还要再打十几个来回呢,果然不是皇室中娇弱如花的娇滴滴的公主啊。”林清芷秀眉微挑,自己也生出几分佩服之意,淡淡道。 “公,公主,小姐你是说她是吴国出使我们晋国的辛格公主?”紫菱双眼圆睁,嘴巴张着惊诧道。 “小脑袋总算是开窍了。”林清芷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紫菱的额头。 “可是辛格公主长得也就一般般啊,吴国怎么派一个这么普通的公主和亲呢,我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美人呢。”紫菱失望地说着。 “刚夸你脑袋开窍你就又糊涂了,你又没有看到人家庐山真面目怎么能说人家普通呢。”林清芷摇头道。 “那刚才明明...啊...小姐你是说她戴了...人皮面具?”紫菱惊得呆立在原地,直到林清芷已经走出一丈远了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此刻的林清芷来不及去想更多,横亘在她脑中的只有辛格公主手臂上的弯月型刺青图案。 第十六章 悬案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本来只是抱着好奇心想试探一下这个为了母国皇族甘愿孤身嫁往他国和亲的辛格公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倒是没想到这个辛格公主倒是不失血性而且又有一身好武功,女子本就不像男子骨骼力道强壮,能习得一身好武艺本就需要强大的耐力和毅力,虽然长街之上只是短短数语,却也能看出这个辛格公主定不是池中之物。本意让阿二去试探辛格公主的武功深浅,没想到还得到了更令林清芷意外的收获。辛格公主手臂上的弯月刺青居然和刺客手臂上的一模一样,这么想来,一切就可以想通了。 回到家中先去南苑坐了坐,刚走进院门便听到一阵笑声,原来是林清霁醒了,慕容顷正在给林清霁说他昏迷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林清芷本就是习武之人,虽然毒箭伤势严重,除了毒之后也只算皮外伤,所以愈合得也不慢,看到林清芷迎步走来,慕容顷眸色微亮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随即起身把位子让给了林清芷,自己起身搬了窗下的椅子过来挨着坐下。 “你们又在说我什么坏话,竟然拿我比作曹操”林清芷杏眼微瞪,假意嗔怒道。 “慕容兄说错了,我家小妹怎么能是曹操之心思佞仵之辈可以比拟的呢,我家小妹可是女中诸葛,慕容兄你说是不是?”林清霁已恢复了往日活跃之态,朝着慕容顷眨眼睛示意。 “是是是,是在下言语有失,唐突了佳人,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慕容顷拱手为礼,拼命憋着笑道。林清芷也不禁噗嗤一笑,几个人笑作一团,整个南苑温馨得像这春日的天气一样暖。 几人正嬉笑间,萧沐风跟随林承德一起也走了进来,萧沐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外人面前脸色看不出表情,看到他们几个聊得来,林承德脸上也放松了下来,满眼慈爱道:“你们几个倒是好兴致,可是有什么趣事也说给我听听?” “父亲来了,快坐,我们几个不过是闲聊。”林清霁笑道,这次遇刺之后,林承德和儿子林清霁之间好像变得更加亲切了,以前横在他们之间的无形隔阂好像也被割裂了一样轰然倒塌了,留下的只有父子间的慈爱与温暖,连林承德看儿子的眼神都突然柔和了不少。 “清霁,看你状态不错,现在感觉怎么样?”萧沐风目光柔和地望着林清霁。 “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能大好了,这样被你们关心呵护的感觉确实不错,让我都恨不得一直病着了呢。”林清霁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可林清芷和萧沐风都知道,自从母亲去世了之后,父亲很多时候征战在外,林清霁又要照顾保护妹妹,就算父亲在家本着儿子就要放养磨砺性子的观念,对林清霁从来都是一副严厉的面孔,所以这位林家大公子已经习惯了以玩世不恭,风流不羁的形象来掩盖他的所有情绪和喜怒哀乐,再加上林清霁本就不喜欢朝堂争斗尔虞我诈,更是一副生性淡泊的样子。 但林清芷和萧沐风都明白这不是林清霁的本身想法,以前他们三个一起受先生教习之时,先生就夸林清霁有济世之才,只是后来朝堂之上外戚势力渐盛,恭维争斗成了必会的生存技能,林清霁逐渐寒了心,索性不再有这种想法,反正林家也有林承德的赫赫军功撑着,为了制衡短期内皇帝也不会对林家有什么打压,所以已习惯了各处游历赏玩,虽然偶尔林承德会抱怨斥责两句,倒也没有横加干预。经过几天的相处慕容顷也看出来了这位浪荡公子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一副纨绔样子。 “这几天左相和阿芷可是一直为你担惊受怕,你要是一直病着,那岂不是害他们要一直悬着心?”萧沐风眉头一挑。听到萧沐风叫林清芷阿芷这个亲昵的称呼,慕容顷浅笑的嘴角一抽,闪过一丝不快,但也只是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哎呦,这是心疼我爹呢还是心疼我们家阿芷呢?”林清霁双眸一眨戏谑道,惹得萧沐风一时语塞。 “爹和沐哥哥来想必是为了吴国使臣进京的事情吧?”林清芷转过脸看着父亲,眸色清亮。 “不错,奉命追查拜火教的暗卫来信说,西域拜火教半个月前出了叛教之徒,教中右护法趁教主不备杀了了教主,强抢圣令并自立为教主,教中不服者悉数斩杀,一时间杀了数十人,其余人只能勉强拥护他为教主,而且据画像看,应该和伏诛的那个刺客一致。”萧沐风眸色微眯,声音冷冽道。 “看来吴国果然不容小觑,能够号令远在千里之外的拜火教为其所用,只怕独传醉红颜之毒的穆家也是他们的人,我晋国朝堂之上恐怕也已经有他们的人了,恐怕官位还不会低。”林清芷摩挲着从案几上取出的一枝蔷薇花瓣,眼神如同结冰的湖面般冷静,指节用力到泛出发白的关节,粉嫩薄软的花瓣也被揉至软烂。 “吴国,不是楚国么?”萧沐风脸上惊诧,一旁的林承德和慕容顷也是面露不解。 “不错,在今日之前我也一直以为此事楚国嫌疑最大,只是你们可还记得,伏诛的刺客手臂上有弯月刺青图案,而这次吴国出使我晋国的使臣是楚国的皇帝亲弟杨珏和辛格公主杨恪,这位辛格公主手臂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弯月刺青图案。”林清芷目光坚定地道,随后把上午的经过详细和几人说了一遍。 几人都很诧异吴国居然也牵扯到这个案子里,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查错了方向,更是钦佩林清芷的诡谲预算能力。 “如果这么说来,我大晋朝堂之上也有了敌国奸细,如果不及时查清楚只怕后患无穷。”林承德牙根紧咬凝目道。 “我已让阿二跟着辛格公主,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其余的只能请宁王和父亲加派人手盯着了。”林清芷目光幽幽道。 一旁的慕容顷一直都是静静托腮听着,突然插话道:“我慕容家虽不才,但好在消息灵通,也有一些故人在楚国,醉红颜一事或许可以传书探听一二。”几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强大助手,此刻才意识到忽略了慕容顷。 “如此便多谢慕容公子相助了。”萧沐风拱手一礼道。 “不必,相助乃是看在师妹和林伯父的面子。”慕容顷面向一转挥手道,丝毫不给萧沐风面子,萧沐风倒也不以为意,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找到刺客的真实身份,毕竟能够在天子脚下行刺皇子和当朝宰辅左相关系太大。 几人商议完,由于萧沐风还要查看太医院被偷盗之事,便离开了,林清芷也起身回自己所住的雅苑去了。 第十七章 另有隐情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叮嘱了林清霁几句之后,萧沐风和林清芷便一前一后走出南苑,夕阳略过树影投下浅金色的光芒,小道两旁两排梨树沿路栽种,梨花盛开,洁白如雪,微风拂过,片片细小花瓣落下,在两人的肩头轻驻继而洒落地上化作尘泥,萧沐风抬手抚过林清芷头顶青丝上的两瓣落花,两人相视一笑,目光温柔如碧波湖水般澄净。 “阿芷,最近事情层出不穷,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思路过甚了”萧沐风知晓林清芷本就身体偏弱,而筹谋凝思最是耗费心神。 “你才是最要注意,我还好,只是费些心力,可是皇上把刺客一事和太医院被盗之事都交给你,虽说有暗影卫查探,但终究不是轻松的差事,看你眼底乌青一片,想必是最近几天都没有怎么睡好吧,跟我去雅苑拿些安神香吧,我前些天刚研制的,效果很不错”林清芷浅笑道。 “父皇最近也是睡不安稳,我和他说了你研制的安神香效果甚好,他也夸你心灵手巧,我拿一些给他送过去”萧沐风温柔道。 “好”林清芷答道。 林清芷沉吟了一会,轻声道“沐哥哥,吴国使臣此次进京所为何事你我都清楚,而且我们虽然可以推断出吴国可能就是刺杀的主谋,可是你可有想过,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明日使臣就要面圣,届时如果提起和亲之事,皇上会让谁来娶辛格公主”林清芷垂下纤长眼睫遮住眸色。 萧沐风停下凝目看着林清芷,双手扶着林清芷的双肩道“阿芷,我知道你的担忧,只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一定会设法拖住父皇不给吴国答复,另外我也会尽快查清楚刺杀一事,也还左相和清霁兄一个公道。” “你急着回去也是为了进宫见皇上吧”林清芷也猜到了萧沐风的想法,只觉心里一暖。 “是的,暗影卫已经在查那位拜火教右护法的身份,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既然慕容公子愿意相助,醉红颜一事应该也会很快有结果,你也已经派了阿大命人去查弯月刺青图案,想必很快便能找出真凶是谁了”萧沐风望着梨树林旁边的清澈池水目光灼灼道。 天色渐暗,天边传来一声惊雷,几道银蛇从天际飞舞闪过,接着下起了大雨,雨水敲击窗柩发出嗒嗒声响,在洛阳城城郊一所别苑却闪出了几道黑影,随即快步进入别苑关上了院门。 几人见到坐在主位上秀袍珠冠的年轻男子并没有行大礼,只是拱手一福,显示出所来的黑衣人身份并不算低,主位上面容和萧沐风有五六分相像的英俊男子正是三皇子萧沐林,只是油灯光影投在他的脸上略显阴鸷,正端着一杯茶水往嘴边送,看到推门而入的两名黑衣人嘴角一弯露出一抹浅淡笑意,道“凌王殿下别来无恙,这位应该就是名传千里的辛格公主了吧,果然丽质出尘,看来有些时候传言也未必不能信”萧沐林嘴角微微撇了撇,此刻的萧沐林一改往日的低眉顺眼的谄媚模样,如果没有脸上的阴鸷表情眉宇举止间倒不失雍容贵气,要是让太子和皇后看到这个样子的萧沐林只怕要连下巴都惊掉了。 “穆王殿下过誉了,殿下才是风采非凡,如若日后大事能成,千万莫忘了我吴国相助之情”说话的正是辛格公主,为了显示诚意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易容改貌,昏暗油灯下更显得美目流盼,只是明亮眸光中多了分凌厉之芒,虽然还是青丝高束身穿男装,秀美中更多了一股英气。 “既然是有要事相商,我们就开门见山不要兜圈子了,前些日派来晋国的那些高手中,有一人不幸被抓了,好在这些都是忠士,及时被俘受酷刑也不会吐口半分”凌王杨钰双眼微眯语气坚定道。 “哼,凌王倒是说得比唱的好听,只怕不是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对于你们吴国来说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可是如果本殿下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难道堂堂南吴就这么点能耐么,连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都摆平不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下次这个词语”萧沐林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如果不是萧沐风身边有暗影卫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左相府的两个江湖人士,此事定不会失手,可穆王殿下身在京城,难道连一起长大的兄弟身边有一个暗影卫都没有察觉吗”辛格公主目光灼灼望向萧沐林,却语气平静道。 “好了,殿下,七妹,现在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明日见到皇帝怎么让他答应将七妹你赐婚与萧沐风,到时你们天天在一起,不愁没有机会,只不过多走点弯路而已”一旁的杨珏静静道。 “父皇已经下令将行刺之事交给萧沐风查办,还好那位高手虽伏诛却是将指使之人指向太子和皇后,只要公主能杀掉萧沐风,这储位就不愁花落他人之手,这次我倒要让父皇看看我才是那个最有能力的人,我要让他当着我的面说他一直以来都地低估了我的实力”萧沐林表情突显阴狠,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无情的光芒。 “如果萧沐风查出来行刺之事乃太子所为,肯定一口咬住太子不放,到时皇上大怒,现在朝中王氏外戚已渐凋零,再加上朝堂之上我们的人请命废掉太子,这样第一步就可成,接下来七妹就负责解决掉萧沐风,而且此次牵扯到楚国只怕老皇帝也会疑心太子勾结楚国,气急之下必然晋楚关系破裂,到时候殿下称帝,我吴国吞并楚国之后和晋国分界而治,成就太平盛世”说完不禁满意得哈哈大笑,一旁的萧沐林也不禁露出了憧憬的笑颜。 只是吴国的目的并不单纯,虽然每个国家都想称霸天下,只是割据制衡并立,并不敢贸然出兵,否则其他国家抱团相抗结果还不定会怎样,兔死狗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也并不少见。虽然萧沐林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也知道吴国的野心可能并不仅仅只是楚国,帮助他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可是敌不过从小到大受到的歧视轻看,烈烈仇恨之火驱使下,割让几个州郡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这么简单”一旁的辛格公主望着跳动的烛火拧眉淡淡道。 就在几人短暂沉默之际,屋顶传来瓦片摩擦的声响,几人一惊,立马开门一跃飞上屋檐,接下来便刀剑相交的声音。 第十八章 阿二身世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原来是阿二自从长街上领了林清芷的命令之后便跟随辛格公主,辛格公主易容在洛阳城逛了一圈之后,下午便回到驿馆没有出来。期间有送瓜果蔬菜送食材的商贩进入驿馆之外并无别人进出。 傍晚天气变化下起了大雨,吴国来使凌王却换了黑色衣衫带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和两个护卫出门,阿二隐隐觉得有不同寻常之处,便一直尾随他们到了京郊的这座别苑,看到他们进入正屋,阿二便越上房顶想探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聊雨天屋顶湿滑,准备回林府去禀报林清芷时,却脚一滑青瓦滑落惊到了屋内的人。 只见萧沐林和杨氏兄妹立马推门而出,杨珏和杨恪飞身一跃便到屋顶,阿二撤退不及几人陷入厮杀,阿二一眼看到屋檐下站立的萧沐林瞳孔一缩,无奈一人对付两个根本无力思索便又陷入厮杀,只听刀剑相击,纵然阿二武功已至玄关之境,面对凌厉的两人攻杀也应接不暇,更何况稍稍一怔之后萧沐林也加入到对战之中,以一敌三实在是自顾不暇,杨氏兄妹和萧沐林都深知今日所谈之事关系重大,如果被传扬出去只怕后患远非他们所能承受,所以三人都使了全力对付阿二,一时间刀光剑影在黑夜之中击起阵阵火光。 片刻之后,杨氏兄妹带来的二人也飞身过来加入,阿二更显被动,阿二本来带了特制的烟雾散,本来是准备遇到紧急情况之时脱身保命用的,只是带在身上差不多已经有五年时间从来没用过,烟雾散也是林清芷研制,特意强调让他们随身携带定期更换,以前他们都觉得林清芷的要求多此一举,无奈主子发话只能听从,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却派上了用场。 只是陷入混乱厮杀无暇分身拿出,厮杀差不多七八十回合之后,阿二自知体力消耗的厉害渐渐不支,便留下一丝破绽生生受了辛格公主一剑发出一声闷哼,顷刻之间右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皮质小包紧捏拳头刺破之后往前方一挥,几人顿时只觉双眸酸痛睁不开眼,面前也被红色的烟雾包围。 阿二趁此机会转身一跃往主街上飞去,无奈受伤流血太多身体愈觉沉重,本来烟雾散可以维持一时半刻没有任何问题,却因为雨天冲散了烟雾,不过片刻几人便也飞身往四处追寻,可也正因为是雨势渐大,阿二的逃走的路上血迹也被渐大的雨水冲刷干净,几人短时间根本难以找到,伤到脾脏的阿二只觉意识越来越模糊,自知体力难支却一直提醒自己一定要撑到把消息告诉少主人。 林府管家孙全本来正做着大头梦呢,睡意正浓被敲门声搅醒心里本来非常不快,等开门之时见到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如纸像鬼魅一样的阿二顿时睡意立马消散了,阿二只说了一声小姐便倒在倾盆暴雨中。 阿二逃走之后,杨氏兄妹和萧沐林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短暂无措之后杨氏兄妹立马拿起胸前口哨长吹一声,只听一阵悠扬翠响之后,只不过半盏茶功夫十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飞身而至,得了吩咐之后便趁着茫茫夜色和暴雨往城中各个方向飞身而去,本来是为了商量大计,没成想被别人听了去,几人也没有兴致再继续,只低声交谈了几句就匆匆告别了。 及至第二日正午阿二转醒后才发现躺在雅苑的西厢房之中,林清芷得到阿二转醒的消息后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林清芷进门,阿二强撑住疼痛的身体挣扎想要坐起却被林清芷强行按住。 “小姐,属下发现了重要线索要和您汇报......嘶...”勉强要坐起的阿二牵扯到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你先躺好,你受了重伤,还好只是擦伤了脾脏,并不算太重,只是需要安心将养数日才能痊愈,在这期间你就安心养好身体”林清芷神色凝重地吩咐道。 “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小姐你命属下跟随辛格公主,昨夜辛格公主和凌王冒雨去京郊和穆王相约,他们意图谋逆,刺杀之事就是他们策划的,他们准备嫁祸太子,辛格公主还意图...意图嫁给宁王然后暗害宁王”阿二神色愤然,目光寒如冰刀。 “只是可惜我一人难敌他们众人围攻,受了伤,暂时不能替小姐分忧,都是属下不好”阿二目露歉然之色。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安心养伤不要思虑太多,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呢”林清芷语气柔和地道。 阿大阿二是同胞亲兄弟,出生于东海之滨的地方,幼时被东瀛掠去教习东瀛之术作为死士,十一年前,东瀛联合高句丽意图抢占东海三州,林承德帅军大战于蓬莱,最终大败东瀛,斩杀东瀛四皇子,遣散了四皇子身边的死士,这些死士有些遁入江湖,有些隐姓埋名,毕竟都是幼时都是被俘培养成为死士,所以能够回归故国也是从来没想到过的结果,很多都回归找家人,为什么东瀛大国会漂洋过海来晋国抢掠童子培养成为死士,因为这些童子一旦培养成为死士,就会阳体损害,一生无法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数十年前沿海之地本就海盗猖獗,东瀛便趁机掠夺幼童培养成为他们皇室手中的利剑。 东瀛大败之后,林承德并没有尽皆斩杀这些死士,阿大阿二的父母早在幼时他们被掠走之时,拼死相护最终死于东瀛之手,这些年来虽然东瀛四皇子以常年以毒药相要挟令他们不敢擅动,大败之后林承德从四皇子口中得出毒药所藏之处后解了他们的毒,他们本也无处可去便跟随林承德回了京都洛阳效忠于他,由于他们极擅隐匿,就被安排到了毫无武功的林清芷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林家厚葬了他们的家人,对他们兄弟二人也是信任非常,所以自然是中心耿耿。 林清芷想到了刺杀之人和吴国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没有想到和吴国通叛之人竟然是平时唯唯诺诺、从不敢大声说话的穆王萧沐林。 正当林清芷深思之际,皇宫内的朝堂上上演了更加激烈的一幕景象。 第十九章 金殿之上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阳光自东方升起,洒下金灿光芒,趋走了阴暗和潮湿,天地万物恢复了蓬勃明光。 为了显示大晋国皇帝开阔包容的胸襟和对吴国使臣的重视,萧敬瑭忍着头风病痛穿上耀眼的明黄九龙锦袍,袍上的沧海龙腾图案栩栩如生,似要飞出衣袍跃入天际,虽然老皇已苍老年迈,但立于金色大殿之上,依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仪,令人不容小觑。 三呼万岁之后,老皇帝也眼含笑意地客套道:“南吴使臣远道而来,不知驿馆安排膳食住宿可还习惯?” “回陛下,贵国一应安排细致周到,我和舍妹深感荣幸,早听闻贵国国都洛阳繁华如织,今终于有幸得见,远胜传闻之言数倍。”杨珏昂首直面老皇帝恭谨答道。 “哦?那相较贵国都城江都如何?”皇帝萧敬瑭脸上笑意依然和煦,眸中却射出厉芒半点笑意也无。 朝堂上的重人皆是捏了把汗,有替凌王杨珏紧张的,更多的还是以一种看戏的态度看这位南吴皇帝亲弟怎么回答。 就在众人目光都投在杨珏身上时,一旁身着石榴红蹙金织锦衣裙的女子温言道:“洛阳城对于我和七哥来说,固然繁花如织令人向往,可是对于陛下来说,确是生养之地的家乡,感情非同一般,如果有一处繁盛之地远胜洛阳百倍,陛下可愿弃洛阳而往之呢”虽然面纱遮住了容貌,可星眸依然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老皇端坐在赤金龙椅之上,以睥睨之态盯着阶下傲然而立的窈窕女子,并没有回答。 “我相信陛下自然不肯,对我与七哥而言是一样的,江都乃生我养我之地,故乡对于一个人而言是内心最柔软的所在,是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女子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之态,好像丝毫不惧怕触怒这位脸色阴沉的皇帝,阶下众朝臣内心都惶恐不安,已做好了等待看皇帝发怒两位来使不知所措的好戏。 片刻之后,面色阴沉的皇帝面色一转,右手一把敲在身旁的龙椅雕花扶手上,哈哈大笑道:“好,没想到南吴国也有这样胆色的女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位应该就是辛格公主了?我大晋国民风开放包容,能否请公主揭下面纱,让朕的皇子和朝臣们一睹真容?” 看到皇帝心情转好,杨珏也笑着朗声道:“正是舍妹,我们吴国和晋国十几年交好,一直为近邻友邦,这次到来也是奉我国君之命,希望能够再加姻亲,结秦晋之好,保吴晋两国百年和平安泰。”辛格公主也抬手摘掉了轻薄面纱,前两日都是易容或女扮男装,没想到穿上女装,妆容整齐的辛格公主盈盈立于大殿之上,显得明艳动人。 “上月已收到贵国君手书,既然辛格公主远道而来,能够愿意抛下故土之情嫁到我晋国,实是我晋国之福,只是朕膝下只有两位皇子未婚配,皇二子沐风和三子沐林,沐风已有心上人选,如果嫁给他恐怕会委屈了公主,那只能是沐林了”皇帝的口气完全没有商量征求辛格公主和萧沐林的意思。 说完立于殿下的萧沐林着急道:“父皇,儿臣也...”未等他把话说完,皇帝就厉声道:“住口,辛格公主才貌双全,嫁给你是何等荣幸,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皇帝一发怒,须发皆颤,瞪得萧沐林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对于辛格来说,能嫁与心中仰慕之人,才是此生幸事,自踏进贵国之土开始,就一直听闻宁王殿下之雅名,更是听说宁王潇洒不羁、清名远传,今日一见,人也生的玉树临风,小女着实一见仰慕,请陛下为小女做主”辛格公主眸色晶亮,屈膝一福。 “多谢公主抬爱,不知公主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殿下挨着萧沐林站立的萧沐风看都没有看辛格公主一眼,语声冷冽道。 “好了,既然公主能远嫁和亲,朕自不会委屈了你,朕知你倾心于宁王,可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怕日后也不能琴瑟和鸣,两位旅途劳累,就在洛阳多住些时日,我也开解一下沐风,容后再议,你们说好不好?”折腾了这么一会儿,老皇帝也只觉浑身疲累,打发了他们,其他的朝臣有的禀了一些各部的政事做了汇报也退了朝。 退朝后也已是隅中时分了,萧沐风先跟着去探望了皇帝萧敬瑭,进了崇德殿,皇帝正躺在御榻之上双目紧闭,一旁的太医正准备拔针,自从头风发作之后,太医每天都会过来早晚施针缓解疼痛,此刻准备施针完毕准备拔针的正是太医院的院判陆桓中。 见皇帝正在闭目养神,萧沐风便安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待,待太医拔完针之后,皇帝也悠悠转醒,看到萧沐风坐于旁边拿着书便温言说道:“来了也不说一声,朕要是睡着了你岂不是要等几个时辰?” “只要父皇能够龙体康健,有个好眠,儿臣等几个时辰又有什么要紧的。”萧沐风面露微笑如春风,边说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皇帝。 “果然如你所说啊,辛格公主执意要嫁与你,只怕真的有所图谋啊”皇帝就着萧沐风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淡淡道。 “儿臣可不相信自己有如此魅力能让素未谋面的辛格公主仰慕倾心,而且辛格公主心思机敏,日后如若能够全力辅助我晋国固然是好,如果心怀狼子野心,只怕相当于身边埋了个定时炸弹。”萧沐风皱着眉头一脸忧虑。 “嗯,交予你查办的刺杀案怎么样了,可有眉目?”皇帝沉吟了片刻,转了话题看着萧沐风道。 “回父皇,已经有了些线索,儿臣还在全力追查,此事和吴国也脱不了干系,只是还未能查明暗中私通吴国的人是谁。”萧沐风眉间微蹙说道。 “抓到之后绝不轻饶,朕素来最恨通贼叛国之人,一定要凌迟处死。”皇帝面目狰狞如恶鬼恨声道,激动之下大声喘咳憋得满脸通红,只是一个通叛敌国背叛救主夺来权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滑稽可笑了。 “儿臣已派人盯住杨氏兄妹,如果有人私通吴国,杨氏必然会再有行动,左相也加派了人手帮助儿臣,应该很快会有结果。”萧沐风边替皇帝顺气拍背一脸有色地说道,只是他并没有打算把林清芷的协助说给老皇帝听。 “能有左相扶持,朕也甚是安心,清芷那丫头制的安神香你上次带过来的朕用着甚好,你之前和朕说不愿和亲,应该还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清芷吧”皇帝眸中射中精光盯着萧沐风道。 第二十章 抽丝剥茧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儿臣不敢有所欺瞒,儿臣和阿芷...确实两心相印。”萧沐风眼眸低垂,犹豫了一下之后语气坚定道。 听到儿子的回答之后,皇帝脸色有一瞬间的失神、复杂和震惊,还好萧沐风并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到他父皇的反应。 思考了片刻之后皇帝缓缓道:“风儿,如果你真的喜欢父皇也不会干涉,清芷......甚好,和她在一起也能得到左相的支持,对你大有裨益,你母妃走了这么多年,朕不敢对你多加关心不敢多偏爱你,生怕因为朕的偏爱为你带来杀身之祸,皇后...你是知道的,朕也知道这么多年你受了许多委屈。”老皇帝目光哀伤,落在远处的窗上,好像透过紧闭的窗扇投在遥远处。提到瑾妃,萧沐风也双目温润如雾。 “儿臣知道,儿臣只希望父皇龙体安康,能常伴父皇左右。”虽然这位皇帝给他幼时的关爱实在太少,但萧沐风是经历过母亲离去的悲痛,不想再一次经历给他生命的血亲撒手而去的锥心之感。 这边父子俩温情敞开心扉的时候,另一边的穆王府却人仰马翻。 自穆王萧沐林被皇帝呵斥之后,虽然还是一贯的唯喏神态,但是赶回到自己住所的萧沐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心底涌起的层层怒意,或者更可以说是不想再控制,便随手抓起手边的白瓷茶盏往脚下洁净如洗的砖块上用力一掷,顿时四分五裂。府里小厮闻声而来,但也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往前迈一步。 “穆王殿下稍安勿躁,一切都未成定局,咱们还有时间徐徐图之”虽然萧沐林只是一介郡王,也并不得皇宠,一旁易容换回男装的辛格公主收执羽扇静静道。 “本王就是看不惯他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前是太子,现在是萧沐风,从来都没有我,没有我......”暴怒之后的萧沐林容色萧索一脸忧伤,双眼茫然怔怔望着地上的狼藉喃喃道。 “也正是因为晋帝没有把你放眼里,你才有更好的机会和空间,以前太子和王皇后一党权倾朝野,可是树大招风,结果是什么呢,现在党羽被一一翦除,现在的宁王,哼,只不过是另一个太子而已,好在他没太子那么蠢笨,又得有军权的左相支持,看起来确实风头正盛,但过刚易折,你看就比如那水中的蒲柳,和这院中耀眼的太阳花相比毫不起眼,但暴风雨之后,谁能够安然无恙,谁能够坚挺到最后呢”辛格公主目光如炬道。 春末已至,正午的阳光照在皮肤上已经隐隐有些灼人,林清芷早起去南苑看过大哥林清霁,坐了一个时辰便赶回雅苑,烈烈的阳光投在院中树上,稀稀疏疏地留下斑驳树影随风晃动,溶月也已经不耐躺在床上起来陪林清芷坐在院中树荫下看书,未及一道人影闪过,阿大便已如鬼魅般立在林清芷身侧,阿大这些天不在京城也是去追查弯月刺青一事去了。 二十年前现在晋国的这片土地上统治者还不是当今皇帝萧敬瑭,而是后唐之主李嗣源,而彼时吴国皇帝杨密已经取得了政权,当时为了巩固统治保卫皇族便暗中设立了一个杀手组织暗夜门,弯月刺青图案便是这个组织的图腾,一旦入了组织刺了弯月刺青便终生效忠皇族,且只能当背后的影子,从不能公之于众,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暗夜门并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近几年吴帝崩逝之后由皇四子杨演接管,最近也在暗中收服江湖门派,一些大的门派不愿入他们麾下,但难保重金之下有些门派愿意为他所用,一年前还把赫赫有名的无极门暗中收入他们羽下。 就在阿大和林清芷汇报这些消息的同时,暗影卫也调查出了拜火教右使的身份,原来这位拜火教右使是吴国人,七年前奉暗夜门的命令潜入西域拜火教,目的是为了有一天取得大权把拜火教也收归吴国所有,这一次不光无极门参与了刺杀行动,拜火教右使斩杀了教主取而代之之后也暗暗参与了这次行动,只是他们低估了敌人的实力,最终被俘,能够潜入7年而不被人发现,这份忍耐和毅力非常人能及。 当萧沐风收到消息赶到相府和左相、林清芷商议之时,林清芷正趴在树影下的长几上单手托腮凝望繁密随风飞舞的樱花花瓣暗暗出神,粉红花瓣洋洋洒洒飘落,落入树下女子如瀑布般的乌发间,落入雪白裙裾之上,犹如下凡仙子,萧沐风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不由得双眼弯起,露出秋水般温柔的眸子。 林承德由于还有军务要处理,下朝之后并没有立即赶回家,而是先去了校练场,萧沐风和林清芷两人详细推演了所知道的消息,起初萧沐风也就怀疑和吴国有关系,只是没想到暗害自己的人居然还有平时惟太子之命是从,毫无主张想法的怯懦的萧沐林。 萧沐风从来没想过生于皇家能够像寻常百姓家那样手足情深,但从小到大,他已经用尽力气想逃离权力的旋涡,但总是不能独善其身,大哥是这样想要对他除之而后快,三弟素来和他也不算亲近,一直扮演的都是太子身后的跟屁虫而已,没想到也想除掉自己,想到这些就感觉胸口凝滞得喘不过气,沉思了许久,萧沐风抬头缓缓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了,那便继续往前走吧。” “虽然阿二听到了杨氏兄妹和穆王密谋的内容,可是他们做事极为谨慎,驿馆之中也找不到半分书写过的只言片语,我还在追查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传的话。”林清芷微微蹙眉。 “既然有了正确的方向,知道敌人是谁,只要他们行动就不怕没有破绽。”萧沐风宽言安慰林清芷道。 “还有一点沐哥哥需要当心些,吴国既然能在千里之外的西域安排眼线,固然也能够在别的地方也安插眼线和奸细,醉红颜一毒,我怀疑就是吴国安插在楚国的奸细所为,只是目前没有证据,如果吴国已经和穆王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么吴国安排在我晋国朝堂上的眼线有可能也会暗中有所行动,我已提醒了父亲,沐哥哥也要当心”林清芷双眸落在萧沐风清雅的面上,温柔道。 正当他们两人在思索这些纷乱复杂的线索时,大理寺却传来了令人惊讶的消息。 第二十一章 自首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就在各方势力风云翻搅之际,一个面色灰白、身形矫健的汉子双眼通红地敲响了大理寺的钟鼓,说是要告发行刺皇子左相之人,只等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和宁王都到齐才愿禀告详情。 得到消息之后的萧沐风起身告辞,出了左相府翻身上马就往大理寺方向赶去,林清芷取过清水倒在石砚上,敛袖拿起松烟墨徐徐磨着,待墨汁渗满整个砚台,取过狼毫笔沾墨缓缓在丝帛上画起半月形状的图案,凝思片刻待黑墨干透才折好塞进宽大的白色刺金袖中。 自从十几日前皇帝下令刺杀一事由宁王萧沐风和大理寺查办之后,因为关系重大涉及到皇子和高官,也为了避嫌,萧沐风禀报圣意之后,皇帝下旨刺杀一事由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司会审。 来自首告发的这名男子果然从被带进刑部牢房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一个时辰后大理寺卿邢原、宁王萧沐风、刑部尚书周石修和都察院御史左玉怀到齐之后,被带到押审堂才说出事情始末。 据这名男子所言,他姓顾名诚轩,从小便是一个孤儿,五岁被收养后一直有师父教授武功,直到十四岁被带到京城,从此一直效忠于太子,是太子手下不可多得的暗杀高手,一月前得到太子的命令,刺杀宁王萧沐林和左相林承德,本以为一生就这么过了,反正杀人如麻的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可一年前遇到一名女子,两相钟情便私定了终身,更难得的是女子腹中已怀有他顾诚轩的骨血,为了女子和未来的孩子本想改头换面隐居田园,太子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许诺这次是他最后一次行动,哪料行动失败后,太子怕祸及自己便斩草除根,其他兄弟皆惨死,心爱的女子和还未出生的孩子也惨遭杀害,如今自己也朝不保夕,走投无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到大理寺告发太子谋杀皇子亲弟和朝廷柱石。 大理寺卿邢原和刑部尚书周石修都是有非常老道的查案经验的,对于证人的盘问和问话技巧自然是炉火纯青,但问了事情始末和所有情况之后,这个顾诚轩所言却找不到任何破绽。 迷离的棋局,到底真相是什么,多少人身涉其中成为棋子,横亘在眼前的如同漫天迷雾一般就算擦两眼也无法看真切。 而此刻的林清芷正悠闲地在左相府里喂着一只毛色纯白如雪、眼神矍铄的鹰,正是林清霁从小养大的鹰中鲜少见的品种海东青,传说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可见其名贵非常。 只见这只健硕的白色动物正用它的尖嘴在林清芷手上不停地啄着,片刻中一把红肉便被它吃没了,然后伸了伸脖子抖了抖翅膀将自己白色羽翼蹭着林清芷的手臂好似撒娇一般。 这只海东青名叫白羽,是林清霁幼时玄机先生所赠,一直跟随了十年时间,自然意义非凡。紧急时刻也可以代替信鸽帮忙传递重要消息,只是林家兄妹很少会让白羽做这些事,只见林清芷对白羽低声说了几句话,白羽好像听懂了一般,得到命令后用头蹭了蹭白色衣裙便振翅飞起消失在视野中,林清芷的眸光注视着白羽飞走的方向迟迟没有收回,最终发出一声叹息缓步走回了屋内。 夕阳西下,天空寂静得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明日就是要三司会审的日子,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令林清芷总觉得心里有点没有着落。 本来林承德提议去一趟大理寺牢房看一眼那个认罪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三司都找不到一点破绽,但沉吟了一下之后这个提议便被林清芷制止了,既然甘愿赴死也要拉太子下水的人,在去大理寺之前必然做了万全准备,是问不出更多信息的,只要有一点能肯定就可以会审之时把置身事外的吴国杨氏兄妹拉下水。 暗夜中,昏暗破败的牢房中充满了各种复杂难闻的气味,只是最里间的一间牢房内的囚犯有点不同寻常,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要么大声喊冤,要么肆意哭闹,更没有就此露出将死之人的颓态,而是安然地坐在草褥上,眸色清明。只听咔嚓一声,铁门打开,一身黑色狱卒穿戴的男子端来饭菜和一个水壶,缓声道:“没想到快死的人还能够有这么好的待遇,真是有违常理”说罢端上四个小菜一壶酒放在犯人面前。 见犯人并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抓起几个盘子里的吃食往嘴里一塞道:“这下不用担心有毒了吧,还有酒,我也试给你看,要不是宁王殿下怜悯你悲惨遭遇,敬你身不由己是条汉子,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狱卒伸手拿起酒壶便倒,却一不小心洒在了犯人整只手臂上,见到失手便立马伸手拉起犯人衣袖,看到弯月图案的一刹那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很快便恢复如初,急声咬牙道:“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孙三儿,又把我的酒掉包了”说罢便悻悻然走了,只是狱卒没有看见他低头看见刺青的一刹那,犯人脸上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冷笑意。 夜黑如墨,林清芷静坐在书案前,几盏昏黄灯光照在林清芷的侧颜,忽明忽暗,林清芷却半点睡意也无,手无意识地扣在桌案上。 当东方泛白,第一缕晨光缓缓自天际升起时,天际上空白色的小点渐渐变大飞到雅苑,听到振翅的声音林清芷快步走到门边打开,白羽嘴巴里叼着一个纤薄的纸片,看到主人之后的白羽像是邀功般的立在林清芷肩头,头颅扬起蹭在主人有些苍白的脸颊上。 安抚了白羽,命人拿来吃食犒劳了白羽之后,林清芷打开了小小纸片,不过寥寥几字,却一扫林清芷面上愁容,瞬间粲然一笑。 特意请旨恩准以被害人的身份出席三司会审堂审的林清芷,着一身鹅黄色锦衣长裙出了府门便和林清霁、林父三人乘了一辆马车往大理寺方向驶去。 此次会审皇帝也会亲临旁听,足以显示重视程度,为了彰显晋国国法威严,也为了即将嫁给晋国皇室的辛格公主能够熟悉晋国法度,特邀请杨氏兄妹也旁听出席会审。 于是轰动一时,街巷皆闻的刺杀皇子重臣的刺杀一案就这样即将迎来一场审判。 第二十二章 真相浮出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几人到了大理寺正厅之时宁王萧沐风、大理寺卿邢原、刑部尚书周石修和都察院御史左玉怀都已经到了,一盏茶之后,吴国杨氏兄妹也到了,辛格公主着一身樱粉色锦衣,在目光扫过林清芷时,四目相对,林清芷笑意盈盈略一点头,一丝迷惘爬上辛格公主面上随即消失不见,被回礼一笑代替,倒是杨珏眼光掠过林清芷面庞之时,眼底露出一抹惊艳。 辰时三刻,尖细的声音高喊道“皇上驾到”,三呼万岁之后,皇帝落座主位,会审便开始了。 随即就是传人犯顾诚轩,只见蓬头垢面、双手被镣铐锁住的顾诚轩在两名狱卒的敦促下来到堂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小人罪该万死,知道自己所犯死罪,死不足惜,只是不希望真凶逍遥法外,更不希望天下以后落入杀人如麻的杀人凶手手中。” 闻言的皇帝慢慢从斜倚在椅子上的姿势变换成身体前倾,眸色闪亮异常厉声道:“你所言何意,是谁指使与你?” “小人皆是奉太子的命令行事,如若不是太子有命,给小人一百个胆也不敢刺杀皇子和朝廷重臣啊,只是没想到太子心狠手辣,最后连小人也不放过,杀了小人兄弟、妻子不够,连小人也要狠下杀手,只希望皇恩浩荡禀公处理,小人蝼蚁之命,死不足惜,只想给小人妻子和兄弟们求一个公道啊。”顾诚轩越说越伤心,双手捶地却不觉得痛,殷殷红色从指节处流出。 “难道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能断定是太子所为吗,谁知道这是不是诬告?”大理寺卿邢原大声道。 “小人知道全部事情,不信你可以问受伤的左相府公子,他所中的箭上之毒名叫醉红颜,乃南楚国皇室所有,太子不满皇上削弱母亲王皇后外戚权力,暗中和楚国约定好的如果将来登得帝位,西南三郡划归楚国所有。”顾诚轩有条不紊地道。 见顾诚轩说的林清霁中了醉红颜之毒之事算是确凿,毕竟此事除了皇帝萧沐风和林家三人在场的也确实无旁人知晓,皇帝脸色阴沉如冰,就在众人回味这个人犯言语中的信息时只听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所有人不禁往响起的方向看来。 林清芷缓步走到人犯面前,身后的鹅黄色长裙在脚下铺开犹如盛开的花朵,发间蔷薇粉步摇闪动划出一道寒光,凛凛盯着顾诚轩道:“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可惜了” 众人皆诧异地盯着林清芷,随即她猛然拉起顾诚轩的衣袖,古铜色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一旁的辛格公主嘴角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一刹那惊异之后,林清芷命人拿来碘粉,撒在顾诚轩手臂上,片刻之后,弯月刺青图案自古铜色的手臂上慢慢浮出,辛格公主脸上露出一抹慌乱,但瞬息之后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 “请问辛格公主,你可认得此图案?”林清芷目光灼灼,语声冰冷地转头望向辛格公主,众人都诧异不已,一个吴国公主,怎么和刺杀也扯上关系了? “郡主此言何意,本公主只是奉旨出使晋国,怎么会认识他手上的图案,请郡主三思而后行,可别冤枉了好人”辛格公主一脸无辜,语气中也是被污蔑之后的气愤。 “哦?那郡主可愿自证清白,揭开衣袖让我等看一下你手臂上的图案和此图案是不是相同的呢”林清芷莞尔一笑,眼中却冰寒如铁一丝温度也无。 “大胆,本公主玉体,岂能容你们说看就看的,素闻昭宁郡主不仅貌美,还心思聪慧,没想到大晋国就是这样对待他国使臣的吗?”辛格公主一脸委屈,泫然欲泣。只是辛格想不明白一个不怎么露面的侯府之女怎么会知道她手臂上有刺青,借假哭短暂沉思之后,立马想到了,难怪刚才第一眼看林清芷有那么几丝眼熟,那日洛阳城中仗义相助的女子,可明明易了容,为什么她能够知道自己就是吴国公主...... “既然公主不愿,那公主可认识这个?”林清芷自广绣中取出一块小纸片,未经打开辛格公主和杨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想到自己这么周密的筹谋竟被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小女子看破,震惊不已。 “那看来公主是认识了”林清芷广袖轻轻一扬,犹如蝴蝶振翅高飞。 “大家应该都很诧异吧,那么我就替你们揭开迷雾吧”林清芷脸色突转凌厉。 “吴国皇室自二十年前就开始筹备建立一个效忠于皇室的组织暗夜门,而弯月刺青是这个组织的图腾,一旦印上永世难消,也就相当于永世效忠吴国皇权,宁王府伏诛的刺客手臂上也有,宁王殿下的暗卫查到西域拜火教右使也是吴国派出的奸细,醉红颜一毒是楚国皇室所有不假,但掌管此物的是楚帝宠信的一位贵妃,这位贵妃的亲弟正是楚国大权在握的丞相曾裕,曾裕和曾贵妃手臂上也有弯月刺青图案,辛格公主,你说巧合不巧合?”林清芷笑意盈盈,眼波微转,却又突然闪过一丝厉芒,一字一句道。 辛格公主自诩聪明过人,从小就被身边的人夸奖,也从不认为自己输过兄弟姐妹,只是恨自己为何没生为男儿身,此刻居然被一个年龄相仿的娇小女子所打败,心里一时半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很想不通为什么她林清芷一个侯门深宅里的女子竟然能够洞悉所有事,为何连楚国曾氏效忠于暗夜门都知道,背后冷汗涔涔。 “吴国两月前就已陆续在吴楚边境增兵,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引得我晋国对楚国恨之入骨,不说援助你南吴,按兵不动也是对你吴国最有力的帮助,待你们喘息之后再对我晋国兵戈相向,那时就算我晋国知晓了你们的图谋也是无可奈何了,除此之外,如果你们刺杀得手了,灭我晋国赫赫有名的镇远大将军,又杀掉一名皇子,对你们来说是一箭双雕,可惜天不随人愿,我父亲和宁王命大,你们就借此诬陷太子,反正废了太子,其他皇子内讧,你吴国又可以渔翁得利,真是打的好如意算盘。”林清芷语声凌厉,眸中寒意欲凝结成利箭朝辛格公主直射而来。 “陛下在此,难道就容一个相国之女这般含血喷人吗?”一时理不清思绪的辛格公主泪眼朦胧却眸光烈烈辩解道。 众人都还沉浸在林清芷骇人的话语中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之后,一阵窃窃私语声之后,纷纷投来赞许惊艳的目光,当然,除了杨氏兄妹投来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的目光。 “证据确凿,从来没想到你吴国有此狼子野心。”老皇帝须发皆颤,手指杨氏兄妹愤愤道,可是,人家是吴国来使,如果按照晋国国法斩杀,势必引来两国交战,所以此次会审就这样不了了之,但从来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当日发生的事还是被街头巷宇纷纷传议,林清芷舌战杨氏兄妹揭露其真面目的举措也令人称赞不已。 第二十三章 晋帝为难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这场不算成功的三司会审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结果,涉及到他国皇室之人就连晋帝萧敬瑭也不敢贸然处置,毕竟稍出差错遭殃的就是万千百姓再一次卷入战火之中,当然这位皇帝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帝位和皇室的荣华。 此时的天下格局本就是多国林立,大国兼并小国,最后只剩下的四个大国之间也是互相制衡,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国力相差并不是很多,加上最近这两年晋国各方还算是安稳,百姓和农业也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吴国自从新国君继位以来,也是听从宰相徐温建议施仁政以安内,近几年来也小有成效,所以才有野心屯兵于吴楚边界。 楚国占洞庭、苍梧、桂阳等地,由于多崇山峻岭,所以粮食稀缺和交通不便,再加近几年皇帝马茂不思朝政,专宠曾贵妃,大权旁落于国舅曾裕之手。 如若此时与吴国为敌,楚国不一定有能力助晋伐吴,而且七年前在江陵一战,吴晋合谋伐楚本就令楚国对晋国大加不满。 北有渐渐强起的契丹虎视眈眈,早就觊觎中原幅员辽阔、物产丰厚,只是还没有找准时机而已,所以这个时候要让皇帝萧敬瑭下决心与吴国反目,只怕牵涉太广了,任谁也不敢突然冒这么大的风险。 随着晋帝的愤然离开,几位主审官也都面面相觑,都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几人木管交汇了几个回合之后都齐刷刷落到了萧沐风的身上,最近这位二皇子深得皇上看重,此时皇上走了,能稳住大局的也只能落在萧沐风身上了,此时的萧沐风眉头紧锁,面色非常凝重,双手紧握成拳,沉吟了一下,清朗的面容如染上寒冰般清冷,一字一句道:“刺杀之事事关晋吴两国睦邻友好,事涉重大,明日上朝父皇和各大臣商议之后再行定夺,来人,送两位吴国使者回驿馆好生安顿。” 听到萧沐风的命令,两个身穿甲胄领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在辛格公主和杨珏面前停下,两兄妹脸色惨白地随着两名羽林军守将走出正厅,尾随而去的是一行二十几名羽林军踏上回驿馆的路。辛格公主从小就深得已薨逝的吴国老皇帝疼爱,身边人都是个个阿谀奉承捧在心尖上,从没受过这等气,一直面色惨白直到回到驿馆端坐在房内好像还没想清楚自己周密的计划是怎么被识破的,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和萧沐林通传的消息从来都是由专人口传,从没有过差错也没留过证据,只是按照惯例昨晚写了一封密信传给远在江都的皇兄怎么就这么巧的被截住了呢,而且明明顾诚轩已经按照事前吩咐遮掩了刺青图案,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被林清芷识破了呢,种种线索萦绕心中,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回相府的马车上,林清芷便倚在身侧的柔软靠背上小憩,毕竟昨夜一夜未眠消耗了太多心力体力。 林承德也目露忧色地望着轿顶,只有身着月白色银纹锦袍的林清霁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妹妹,只见林清芷双眸未睁却好似有第三只眼一样嘴角微笑悠悠地说:“大哥想问什么就问吧,何必吞吞吐吐的呀,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你,阿芷你是不是长了三只眼睛,还有一只正在盯着我呐。”林清霁两手一伸往林清芷前额头顶上的碎发揉去,一旁的林清芷立马坐起来一巴掌往林清霁手上拍去,引得林清霁龇牙咧嘴一脸委屈地望向林承德说道:“父亲,你老是说我其父阿芷,你现在看到了吧,我是她亲哥哥哎,她一点都不心疼她哥哥旧伤未愈。” 要是以往,林承德估计理都不会理会林清霁,还有可能趁机好好教育一番。但静坐一旁面带忧色地林承德目光变得稍转柔和地回道:“你生龙活虎,哪来半分重伤未愈的样子,要让你去了战场,你就知道什么叫重伤了。”林承德久经沙场见过太多杀戮惨死,眼前闪过重伤不治身亡的将士,浴血奋战的战友,半生戎马生涯,回忆起来一阵唏嘘。 没在父亲那里讨到好处的林清霁片刻之后又恢复了神气,双目炯炯地看着林清芷道:“好妹妹,快告诉大哥那个自首的刺客他是怎么能把刺青遮掩起来,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你为什么撒了碘粉之后又能浮现了呢” 林清芷抬手将鬓前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慢慢道:“刚得到消息说有刺客自首我就觉得很奇怪,于是就让父亲安排人去查看是否是暗夜门的人,没想到还真的是,我又担心刺客万一发觉有人试探于他有所防备,所以我就想到了师父以前曾经和我说过,有一种粉末,可以将所有伪装于皮肤上的东西除去,只要撒上此粉末,无论经过怎样的易容和变妆,都可以看出此人本来真面目,我就想能用在脸上的那么手臂上也是一样喽,所以昨天就安排好了一名信得过的大理寺的人拿着,我今天一喊就递上来,这也是为防万无一失不得已的下策而已。”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真的碘粉呢,当时我还纳闷真的碘粉好像没这神奇功能哇。”林清霁头点得像捣蒜一样。 安静了片刻,林清霁接着又故作生气地问道:“你是不是又利用了白羽?” “呃,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借助白羽的能力才能帮我拿到那个纸条,只是请白羽帮个小忙啦。”林清芷双手握着林清霁宽大的袖子双眼娇嗔地赔礼道。 白羽是幼时玄机先生赠给林清霁的,当时和昌公主因病辞世,林承德又久在战场,经丧母之痛的两兄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玄机先生不知从哪里寻来一直幼鹰海东青,兄妹俩一见就非常喜爱,由于林清芷幼时身体不好,白羽就一直由林清霁亲自养育,可白羽好像和林清芷非常有缘,甚至有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小女孩对着一只雪白的小鹰说话,后来渐渐长大的海东青变得更加有灵性,经常帮林府传递一些重要的信件消息,但鹰毕竟寿命有限,一般也就只能有十五到二十年的寿命,已经年过中年的白羽虽然矫健,但林清霁兄妹怜惜它一般不让它再去执行任务,这次也是事态紧急,林清芷才让白羽潜伏在驿馆周围,只要有驿馆中发出的书信信鸽等一律截获,所以猜得到那轻若鸿毛的小小纸片,却挽回了胜局。 林清霁假装生气板着脸任林清芷哄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一句“做得好,杨氏兄妹这种阴险之人就该这样撕破假面具才大快人心,我阿芷真是厉害,哦,不对,我白羽才是厉害......” 第二十四章 小时候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静坐在府中等候消息的萧沐林本以为终于可以出了这么些年在太子面前唯命是从不敢抬头的日子,然而当派出去在大理寺周围打听情况的小厮灰溜溜地回来告知并没有传召太子问话,皇上龙颜大怒并没有下令处罚太子,反而是杨氏兄妹被羽林军围禁在驿馆中,闲杂人等更是无法出入驿馆。 听得回禀的萧沐林手脚一滞,手中茶盏应声而落,无暇顾及滚烫的开水浇湿了衣袍,向后踉跄退了一步跌坐椅中,茫然道:“失败了,又失败了。”随即仰天长叹“天不佑我啊”掩面而泣。 屏退了所有下人小厮之后,萧沐林终于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喃喃道:“母亲,我已经厌倦了在所有人面前佯装厚颜无耻,佯装百辱不侵,佯装软弱无能,这样的日子孩儿已经过够了,孩儿也不过是想赌一把,想放手一搏而已,原本还以为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可以扳倒已经被父皇厌弃的太子,原本还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高高在上的父皇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孩儿的婚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他根本不愿意听我半句辩解啊......也罢,反正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大不了一死而已。”萧沐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母亲,孩儿很快就能来见你了,等孩儿安排好一切就来见你”萧沐林面上露出如释重负般柔和的笑容。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的萧沐风并没有回自己的宁王府,反而是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事情太过于突然,他一看皇上抚额便知头疾又发作了,所以本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去找林清芷问清楚的,但又挂念父皇的病情,只得先入宫请安问候,当他快步将要踏入承德殿殿门时,孙进急匆匆奔来阻止道:“宁王殿下留步,洵夫人正在内殿伺候皇上焚香按摩,皇上此刻头疼减缓,正在小憩,您看......”孙进一脸为难。 “难为公公了,那父皇转醒后请公公帮忙转告我来过,明日一早再来给父皇请安。”萧沐风拱手为礼道。 得了萧沐风的话孙进立时笑逐颜开,白面上皱纹簇成一团。 从承德殿吃了闭门羹的萧沐风掉头便往林府而去,将近小半个时辰后到左相府的时候,林承德和林清芷、林清霁正在花厅吃中餐,得知萧沐风还没有吃中饭便招呼小厮添一副碗筷,几人招呼萧沐风坐下,小厮便又添了几个菜端了上来,只见黄花梨石心画桌上摆了八个菜两个汤,新加的三个菜是萧沐风小的时候就爱吃的翡翠白菜,如意卷和红梅珠香,再加了一个豆腐牛肉羹,看到这几个菜让萧沐风想到了瑾妃,勾起了童年的回忆。瑾妃在世时最拿手的菜就是红梅珠香和豆腐牛肉羹,也经常做给萧沐风吃,其实他并不是很爱吃这两道菜,只是母亲喜欢做他也不想让母亲失望于是便尽量多吃些,瑾妃便以为儿子喜欢这两道菜。 瑾妃以前便和和昌公主交好,和昌公主经常带着林清芷兄妹两人到宫中陪太后和瑾妃说话,一次去瑾妃宫中,一起用膳时和昌公主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其中两道翡翠白菜和如意卷林清芷和萧沐风都很爱吃,于是林府的厨娘便依照和昌公主生前的方法经常烹制一些林清霁兄妹和林承德爱吃的菜肴,这两道菜也学做了起来。 此时看到这些菜肴萧沐风不禁触景生情,想到以前的美好时光,心中百转千回,却不能透露半丝。 林清霁不停地给萧沐风挟菜,还边吃边眨眼问道:“怎么样,还是不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萧沐风难得挤出一抹笑容“是一样的味道,至于配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一旁的林清芷和林承德看到这两人的模样都忍俊不禁,林清霁就像是润滑剂一样,有他在的地方从来不会尴尬冷场,他是最能带给人热闹和欢乐的。席间林清霁还像萧沐风略带夸张的描述了自己的妹妹是怎么帮助萧沐风揪出真凶让真相大白的,也解了萧沐风一头的疑惑,饭后又带萧沐风去看了一遍雄赳赳气昂昂的白羽,只是白羽并没有搭理他们两个,无论怎样恭维给什么好吃的,也只是高昂着头颅冷眼盯着他们两个丝毫不为所动。 为了挽回扫地的颜面,林清霁又拉着萧沐风对弈了十几局棋盘,终于扬眉吐气赢了萧沐风才放他自由。 当萧沐风终于吐了一口气从南苑走出来的时候又已经是斜阳西挂,但天光依然亮堂,远处的霞光像五彩斑斓的锦缎一样覆住西边大半个天空。当萧沐风走进雅轩的垂花拱门时,看到的是林清芷正躺在靠墙的竹椅上,黑色瀑布般的发丝垂落在青砖之上,一卷书卷覆在面上,一墙之外茂密的合欢树越墙伸入院中,浅粉色的合欢花随风落下,飘落在树下鹅黄色的衣裙上,更显得俏丽耀目。 听到声响的林清芷起身看到气宇轩昂走来的萧沐风时眼里散发着笑意喊道“沐哥哥” 萧沐风柔柔一笑,犹如烟花绽开般耀目,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望着林清芷道:“记得你幼时最是调皮,有一次随姑母入宫,我们几个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你总是藏得最好,有一次为了不被找到,你藏在御花园的假山上,最后也是天都快黑了,我们所有人都慌了,最后还是姑母在御花园的假山上找到你的。” 听到萧沐风的话,林清芷也陷入了回忆中,语声柔软道:“是啊,母亲把我狠揍了一顿,还说平时把我纵得太多,越来越自私不替他人着想,害得所有人替我担心。其实我只是躺在假山上一处稍平坦的地方透过手指和树影看阳光,一个不小心睡着了。”林清芷眼光望向天边灿烂斑斓的晚霞,神思甜蜜。 “你还是一样喜欢把书放在脸上,那时你也是从皇祖母那里拿了一本山海经绘本覆在面上睡着的吧?”萧沐风随着林清芷的目光看向霞光,眼中充满笑意。 “这你还记得,其实我就是想着看完再还回去的,只是我现在学会了替别人着想,学会了保护身边的人,可是母亲已经看不到了。”林清芷的眸光变得哀婉而深沉。 “不会的,姑母一直都在天上看着我们的,相信她一定会为现在的你骄傲。”萧沐风伸手握住林清芷的手,语声坚定而有力。 第二十五章 登门穆王府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暮色四合,天际渐渐转黑,天空像是被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那些残缺的网面上露出点点亮光,格外耀眼,一颗,两颗,三颗......组成灿烂的银河系...... 随着天色转暗,林清芷和萧沐风也挪步到屋内案几旁坐下,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晚间凉风吹来,凉爽舒适,溶月取来几碟点心果品,端了两盏茶上来。 就着茶和点心,萧沐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转头朝林清芷问道:“阿芷,对于顾诚轩的刺青图案怎么消失复现和截获辛格公主的信件清霁已经说了,可你怎么得知楚国曾贵妃和丞相也是暗夜门的人呢?” 林清芷端起青瓷茶盏闻着茶香,慢慢啜了一口,方静静道:“我知你心中已有答案,数日前师父和师兄临走的时候,师兄告诉我,会尽快帮我查明醉红颜之毒的事,师父一向不谙朝政,也不喜当权者从不依附,这也是我之前就嘱咐你不要告知皇上我林家和玄机长老的关系,更不能透露我就是玄机弟子,师兄本就是慕容世家的嫡传独子,又是玄机阁首座大弟子,自然消息各方面都很灵通,江湖上无不认同景仰,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应该并不难探知。” 萧沐风闻言也含笑道:“其实也看得出来慕容公子确实不光姿容潇洒,又性情爽朗,敢爱敢恨,连我也很羡慕。曾经我也曾想像他一样,行走江湖,仗剑走天涯,这样也能带你看尽大好河山,可惜......” “沐哥哥,你生在皇家,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曾经我也想和你一起行走江湖,做一对逍遥眷侣,可是现在各国虎视眈眈,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更想看到你指点江山,勤政爱民,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林清芷目光坚毅、黑色的瞳孔中波光闪闪地看向萧沐风。 “既然是你所期望的,我必然努力不让你失望,还好有你在身边。”萧沐风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递给林清芷,笑意温煦。 “吴国相信皇上必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可是穆王......沐哥哥你准备怎么办呢?”林清芷犹豫了一下慢慢道。 “我总觉得沐林他本性不坏,这么多年他母妃不在,父皇本就不喜他们母子,他只能依附太子才能度日,父皇更是动辄谩骂,他也是个可怜人。”萧沐风端起茶盏,氤氲茶雾中看不真切眼眸中的神情。和萧沐林一样母妃早逝的萧沐风更能体会这个中痛苦,本就心地良善的他自然更能想到血亲兄弟的不易。 “其实,穆王如果能够看清形势,对沐哥哥你来说,可能是一见好事,我倒是有个想法。”只见林清芷低头在萧沐风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萧沐风和林清芷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那就这么办吧,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林清芷双眸轻眨娇笑道。 听到自家小姐说要出门,溶月便拿起一件白色镶边轻薄的披风披在林清芷肩头,温言道:“昼夜温差大,小姐还是穿厚一点,小心着凉。” 林清芷抬手摸了摸溶月的手,笑道:“知道啦,你手臂上伤刚好,赶紧早点休息,我可能要回来的比较晚,不要等我。” 说完萧沐风和林清芷两人踏出院门,走了半刻钟走到相府门口上了一辆马车,徐徐往城东驶去。 马车沿着青龙大道行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下了车抬眼上看,颜色已经暗旧的暗红色大门上悬挂着三个端正的字体“穆王府”,抠门小厮开门看清是萧沐风和林清芷,神色变得既紧张又惊讶,待萧沐风交代了几句,小厮快步跑进禀报,一炷香时间后,便回来说道:“让宁王殿下和郡主久等了,这边请。” 自从萧沐风和萧沐林成年后,皇帝恩准开府建牙,两人便从宫中搬了出来,赐给萧沐林的这个府邸离皇宫有一个时辰的路程,院落也较小,并没有显示出皇子应有的尊荣,萧沐风两年前来过一次,由于平时和萧沐林走动并不多,所以之音乐有印象并不熟悉,只见兜兜转转了几圈之后来到邻水的一处厅堂,待小厮引着萧沐风和林清芷绕过两个门便到了穆王府的正厅,只见屋内几盏橘红灯光映衬下,一个清瘦人影负手立于窗前。 听到脚步声响的萧沐林转身望向两人,看了片刻冷言淡漠道:“不知宁亲王和郡主冒夜前来,所为何事?应该不止是看一看我这个落魄的兄弟这么简单吧?”萧沐林特意加深了宁亲王三个字的重音,语意疏离得一目了然。 小厮这时候端了茶水上来,萧沐林看着茶水又道:“退下吧,我这个哥哥现在春风得意,皇恩正盛,应该也看不上我府中这些陈年老茶。” 盯着茶水的萧沐风突然抬头望着萧沐林,眼中尽是忧伤道:“沐林,何苦非要这样咄咄相逼呢?” 萧沐林本以为萧沐风登门是为了兴师问罪的,看到萧沐风的眼神顿时有一丝愧疚,随即恢复自如,转头不看,语气却已稍有柔软:“宁王此话何意?本王有些不明白。” “三弟,收手吧,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许多委屈,大哥待你不公,父皇待你不公,可我并没有加害取笑过你啊”萧沐风语气有些颤抖。 “你是没有加害过我,所有人都看不上我这个不入眼的皇子,所有人都看我笑话,太子不把我当人看,我做得再好父皇从来都横眉冷眼,他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我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可是我也不想,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问过我的想法吗?凭什么太子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还可以坐在东宫的位子上?凭什么你和我都是不受宠的皇子现在就能一朝登天被父皇看重?我有什么不如你们的?谁不是生来就是肉体凡胎,你们多长一只眼睛还是一条腿了?”萧沐林双目圆睁咆哮道。 “我知道你忍了十几年了,通通发泄出来吧。可是和吴国串通谋害兄弟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荒唐了。”萧沐风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说道。 “荒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最后执掌大权的人才是对的,他谋朝篡位是对的吗?现在不还是说什么都没人敢质疑?”萧沐林手指皇宫方向反讥道。 “三弟,不要口不择言,你不想要你这颗脑袋了吗?”萧沐风瞪着萧沐林厉言道。 “既然我做了,早就想过这么一天,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看笑话的话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萧沐林转身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浓浓夜色。 第二十六章 重归于好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晋朝,京城洛阳 洛阳城中人声鼎沸,张灯结彩,晋朝皇帝萧敬瑭崇尚佛教,而每年的腊月初八则是一年一度的法宝节,也是洛阳城最热闹的日子,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在这一天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晚上则会在洛河之畔放烟火,据说今年定下的时辰是戌时开始放,所以秀水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洛河逍遥阁旁,一身着浅粉色纹云缎裙的窈窕女子正临河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的茫茫夜空中,与这热闹场面有点格格不入,由于戴着白色纱巾看不清整个脸庞,但也能看出那双眼睛顾盼生姿,灵动分明。 仔细看能看到两只素手在广袖中翻挍,透露出隐隐着急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不一会一个身量娇小的丫鬟往这边跑过来,用袖子拭着额头的汗珠边气喘吁吁道: “小姐,宁王殿下已经往夕水街来了,马上就到了。” “真的吗?太好了。”脸上愁容一展,一双眸子透出星子般璀璨光芒,隔着纱巾也能隐约看出绝色之貌,此女子正是当朝威名赫赫手握重兵的镇远大将军,三年前被封为左相的林承德之女林清芷。 玄机长老有一女弟子,相传有惊世之才、绝世容颜,却不知左相之女就是这位名动天下的女弟子,更无人真正得揽其真实容颜,如果不是有纱巾遮面只怕此刻整个夕水街早已引起轰动骚乱。 而知晓此事的当今洛阳城内不超过三人,虽然曾有不少人愿出重金只愿结交这位有惊世之才的女子,但由于玄机长老本就经常云游四方,一闭关更是在昆仑仙山三五年不出来,所以即便两年前当朝皇上也派了大批高手寻找其踪迹,却始终没有结果。 只见不过一会儿,一道颀长人影已经翩翩而至。林清芷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黑金色温暖如一池春水的眼眸,那双眸子生的极美,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双剑眉更加显得丰神俊朗,薄唇轻启,微笑起来如同二月的春风让人心旷神怡。此人正是皇二子萧沐风,母妃早逝的萧沐风本就性子冷淡不喜应酬,所以年方十九岁了依然只是一介郡王,更是难得皇宠。 萧沐风基本上在朝堂上说不了话,趋炎附势的朝中人更是甚少有人把他看在眼里,只是萧沐风本就不喜权谋争斗,倒也乐得自在,自十五岁出宫建牙之后就居住在京城偏远的宁王府中。闲暇之时也是游历四方,与清风为伴,只是很多人不知他这几年时常会接到皇帝命令秘密完成一些任务。说话间萧沐风已将身上的玄色镶边缎面狐裘披风披在林清芷身上。 “不是说好让你在逍遥阁坐着等我的吗,冰天雪地的在湖边受冻回去染了风寒着凉了可如何是好。”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怒,声音让人如痴如醉。 林清芷只觉浑身一暖,面纱下两颊晕上两团绯红,垂眸一笑让人不禁呼吸一滞。 “很久没有看到汴京的雪景夜色了,你看站在这里看,似一幅画卷一般美不胜收。” 林清芷指着远边皑皑白雪映衬下的绵延山脉,今年的洛阳已经下了三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百姓此刻正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和来年的美好憧憬中。 “宁王殿下不知,刚才任奴婢怎么说小姐都不愿到逍遥阁内,只说外面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殿下您,换了两个手炉都已经冷了,这会儿手已经凉如这湖面的冰一样了。”说话的正是林清芷的贴身丫头溶月,溶月眉头紧锁,眼睛里尽是担忧之色。 溶月生在城外的一户农家,小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爹娘从佃户手里租来几亩田耕种维持生计,本来一家人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相互扶持倒也其乐融融。只是生逢乱世连年征战,十年前父亲被强征入伍再也没有音讯,没有了主要劳动力的母亲一人抚养两个孩子本已力不从心,那一年却又雪上加霜地爆发蝗灾,几亩薄田颗粒无收,劳累忧思过度的母亲最终不济撒手人寰。弟弟也不慎走丢,家徒四壁的溶月求了所有亲戚和近邻也没能凑到银子安葬母亲,走投无路的她孤注一掷拦住去郊外踏青的左相府马车前乞求救助,最终安葬了母亲,她也被带回府中作为林清芷的贴身丫头一起生活,溶月本就比林清芷小了一岁,两人十年相处感情已亲如姐妹,自是对林清芷关怀备至。 宁王乃当今皇帝萧敬瑭第三子萧沐风,素来不涉政事,生性淡泊闲散,喜好游历山水、酷爱诗词歌赋,但又由于其有俊美绝伦的面孔,加上疏离不苟言笑的性格颇不受大臣和皇帝的重视,但洛阳城中的妙龄女子却对其追捧有加,誉其为清逸出尘犹如谪仙般的美男子。晋朝自开朝以来便民风开放,洛阳城中女子三两结对而行,遇到心仪的男子赠香囊配饰的行为实属正常,甚至官员或者上层社会互赠姬妾的行为也时常有。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这样我不在你身边时让我怎么安心,我们快到阁内坐着说话吧。”听到溶月的话,萧沐风伸手握住林清芷的素手,紧皱的眉头和眼睛里尽是心疼之色。 “殿下也是从宋州州快马加鞭赶回来,一路上都不曾歇息,跑死了两匹马才没误了和郡主的约呢。”一旁萧沐风的随从阿奈眉飞色舞道。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逍遥阁缓步上楼,穿过雕花屏风移步到一临湖雅舍间相对而坐。 “站了这么久,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萧沐风倒一杯温热茶水递给林清芷。 林清芷揭开白色面纱,只见眉如翠丝,眸如星辰,肤如冰雪,出尘脱俗,犹如天上谪仙,低头间发间紫色水晶流苏步摇略过脸颊令人目眩神移,连萧沐风也一时有些神滞。 “沐哥哥此次去宋州,可有什么进展?”林清芷双手握着青玉茶盏,目光盈盈道。 “江宁赈灾银两丢失一案确实太子身涉其中,江宁知府徐有州明面上和太子一党没有任何关系,但徐有州早年曾参军师从李凌宽,虽平时不甚往来,但我手下暗卫查到最近两月徐有州都和李凌宽有书信往来,而书信和消息都是通过江宁的一个名叫梧桐栖里的的青楼女子所传,徐有州这两年的政评书上都是上佳之誉,连父皇都称赞其两袖清风,但江宁百姓却怨声载道,都直指其贪赃枉法,所贪金银财帛多至上百万两,更是联合盐政使哄抬盐价,江宁百姓苦不堪言。”萧沐风徐徐到。 太子萧沐成乃是皇帝和当朝王皇后所生,当年先皇后李氏和皇帝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奈何由于难产母子皆亡,受此打击皇帝把自己关在先皇后所居的坤德宫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消沉了三年多迫于朝堂和太后的压力封贵人王氏为皇后,册立长子萧沐成为东宫太子。 “李凌宽乃是当今皇帝亲封的忠勇候,又和右相冯道过从甚密,有这个后台作保徐有州自是有恃无恐,既然赈灾银两丢失一案是太子一党所为,沐哥哥准备怎么做?”林清芷抿了一口碧绿茶汤道。 “或许大哥并不知晓这些,只是父皇既然派我调查此事,还是要禀报之后再做打算,我知道大哥一定会怪我,也只能之后跟大哥慢慢解释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可还好?京城没有发生什么事吧?”萧沐风望向林清芷的眼光温柔如二月和煦春风。看得阿奈直摇头,这位主子只有见到林清芷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真是一笑值千金。 “也没什么,这段时间倒是和以前一样,闲来无事学学琴棋书画,日子过得倒也悠哉。”林清芷嘴角弯弯,牵起一抹笑容。 溶月听到自家小姐绝口不提最近发生的事,抢白道:“才不是,最近太子殿下来过一趟府里,和相爷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想纳小姐为太子妃,还说要和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旨赐婚呢,为了这个小姐和相爷闹得很不愉快,小姐食不知味,上个月末还大病了一场。”溶月嘴角撅起满面愁容。 “还有这等事?阿芷,我和你传信你怎么不告知我,我知道大哥爱慕你很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着急,这件事情你不要担心,交给我来处理。”萧沐风起身走到林清芷身侧,十指相握,愁眉不展道。 “你知我不好荣华富贵,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沐哥哥,阿芷此生非你不嫁,你可愿非我不娶?”林清芷眼中情意浓浓如深秋化不开的白雾。 “知我心意者只有阿芷,能得你的青睐是我萧沐风此生最大的福气,我愿余此一生倾我全力护你周全,你且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解决当前的问题。”萧沐风脸上的目光缱绻情深,揽过林清芷的肩头拥入怀中,手指一勾落在林清芷小巧的秀鼻之上,两团红晕在脸上漾起,窗边的风吹进来掀起二人的衣袍仅仅交错在一起,画面美得像一幅画卷。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有打算,你且把心思放在解决赈灾银两丢失的案子上,此事非同小可。“林清芷盈盈道。 “你有解决办法了?你打算怎么解决?”萧沐风目光灼灼。 “沐哥哥你就静待佳音吧”林清芷眼睛一眨,故作调皮道。 “就知道你鬼点子多,但也不要太逞强,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说出来。”萧沐风怜惜道。 ”放心吧,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让父亲担心就不好了。”林清芷起身理了理皱起的纹云缎裙。 “如果有事让溶月传话给阿奈就好。”萧沐风道。 林清芷走出逍遥阁,此刻洛阳城的街上依旧繁华如织,天空开始飘起了白色的大雪,雪白的六角棱形雪花落在手上触碰到温度刹时化为冰冷的水滴。 林清芷侧身上了一架金顶朱红马车。望着马车徐徐而去直到消失到长街尽头,萧沐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阿奈不明白主子历经近两个月终于见到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为何还忧思重重。 第二十七章 尘埃落定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如果杨氏兄妹想拉你下水,必然需要十足的证据,既然你们之前交换消息并没有通过手书这些,那么仅凭他们的人一面之词,就可以说他是构陷,皇上本来现在对他们兄妹就信任全无,凭皇上的性格他们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而见过你们碰面的只有阿二,他是我的人,不用担心。”林清芷慢步踱了几步,鹅黄色裙裾铺展在身后犹如盛开的花朵,再加上灵动的眼眸俏丽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那晚那个偷听的黑衣人是左相府的,怪不得你们能这么快查清来龙去脉,清芷,你小时候就古灵精怪地捉弄人,原以为你长大变乖了变贤淑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萧沐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露出笑颜的他好像变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明媚少年,曾经他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这么什么?”林清芷杏眼微瞪,佯装生气道。 “好了,你们又开始像小时候一样爱斗嘴了,总是掐个你死我活的。”萧沐风抚额笑道。 “其实,我倒是挺佩服这位辛格公主的,有胆识,谋略嘛,也算不错,如果生在我晋国,说不定还可以成为知己呢。难得她愿意为了母国献策献力,还甘愿远嫁千里之外,只是不知道她那位皇兄肯不肯为了救回她不惜倾国力来战了。说起来我们也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国家立场不同而已,可惜了......”林清芷摸着垂在自己面前的长长青丝叹气摇头道。 “再有胆识不还是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萧沐林不顾林清芷的叹息斜眼反声道。 “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呢,萧沐林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你是在怪我喽?”林清芷柳眉一竖,朝着萧沐林抬手一掌拍向他。 “你干嘛打我,我哪敢怪你,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二哥,你也不管管。”萧沐风知道林清芷这是不想让萧沐林再沉浸在悲伤难受的那些仇恨里,故意缓和气氛,也不出言制止,只是看着他们斗嘴宠溺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玩累了的两人都坐了下来端着茶水喝了两盏,萧沐林看着萧沐风突然一脸郑重地道:“二哥,我还是很羡慕你的,有清芷一直陪着你,就算再不易再孤独再落魄,有个人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真的很难得。” “说得酸溜溜的,以后有困难难过了就来找本小姐,包治你百病。”林清芷一撇嘴扬首道。 “你才有病......” 入夜渐深,夜影渐浓,更夫已经敲了两下梆子,意味着已经两更天了,几人比划着又说了一会儿第二天早朝之时的应对之策,商量完已经月影西斜,整个洛阳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萧沐林叫来小厮打着灯笼四人一起走到穆王府门口停步,萧沐风扶着林清芷上了马车,马车的辘辘声压过静谧的长街静巷往城中左相府驶去,待送林清芷回去萧沐风自己回到宁王府已过了子时,想到第二日还不知要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所以让阿奈差人端水洗漱完毕也上床休息了。 晋国的早朝定在辰时开始,卯时刚到萧沐风就起身出发去了皇宫,待到了皇帝起居的承德殿,天色还未亮,坐在台阶上仰望天空,只见半轮明月已经渐渐移到西南方向,墨蓝色的天空中只有一颗北极星格外明亮,或许是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知不觉右手支腮竟恍惚睡着了。 等到萧沐风被张福喊醒时天际已大亮,皇帝也已起身开始更衣,传了萧沐风一起用早膳的皇上此刻正在承德殿的冬暖阁拿着一本折子在看,看到萧沐风走进便把折子递给儿子道:“你看看,这个是右相冯道的门生御史台御史大夫李瀚已经上了折子说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请求从轻处置吴国使臣,昨天上午才发生的事,已经交代暂不对外宣扬,这些人就已经知晓了,风儿你说说看,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萧沐风接过皇帝递过来的暗红奏折,打开看了一会并没有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转问道:“那依父皇之意,该如何处置杨氏兄妹呢?” “哼,如果这个时候还一再忍气吞声,未免太失了骨气。常言道‘弱国无外交’,我堂堂晋国还没有无用道能称为弱国的地步。可若对吴国动兵,你以为胜算能有几分?”皇帝虽然须发已多数斑白,但两只眸子精光闪烁。 “护国军有二十万兵马,赤羽营可以调动十万,羽林军虽也有一万精兵,可羽林军和赤羽营要保卫京城,如果真的要上战场,也只能动用护国军的力量,胜算并无八到十成。”萧沐风思索了一会沉吟道。 “你真觉得此事和成儿没有关系吗?”老皇帝双眼凝视着少言寡语的萧沐风问道。 “儿臣觉得,虽然大哥偶尔对儿臣稍有微词,但私通外敌,儿臣并不认为大哥荒唐至此,况且自从父皇命大哥在东宫面壁思过以来,大哥一直谨守本分,并无越矩之行。”萧沐风淡然道。 “难为你处处为他着想,只怕你为他开脱他也不一定领你的情。”晋帝目光有些悠远又有些哀伤道。 两人便不再多言语,用完早膳,张福便传了肩舆皇帝坐上,萧沐风跟随往议政的朝阳殿而去。 跪拜完毕,众大臣和杨氏兄妹以及穆王、太子、宁王皆立于殿下,由于此案审理人是萧沐风主持,三司会审,所以四人依次说明了案发经过和审案过程之后,传了证物之后,皇帝便朗声问道:“右相,你以为此案应如何处理?” 冯道躬身走到中间,跪倒在地大声道:“回皇上,臣认为晋吴两国一直交好,如今和平不过三载,外有强敌环伺,臣认为此时应以大局为重,从轻处置吴国使臣。” 晋帝不露声色朝林承德的方向看来,问道:“左相以为如何呢?” 林承德躬身低头回道:“回皇上,若从私,臣恨不得千刀万剐杨氏兄妹,若从公,臣认为此时的确不应大动干戈。” 朝堂之上分成两派,此时众人已是争辩得面红耳赤,只有辛格公主和凌王杨珏默不作声,黯然片刻,辛格公主目光灼灼大声道:“刺杀宁王殿下是我一人所为,和我五哥,和我母国并无任何关系,本公主愿一力承担,请晋帝陛下明察。” “七妹,你......”辛格公主身侧的凌王刚要开口,便被辛格公主羽袖一扬制止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多数朝臣痛恨外国女子搅乱本国政局,但也不禁为辛格公主的勇气感到佩服,数十道目光落在辛格公主瘦削的身影上。 稍过片刻,皇帝从龙椅上缓缓站立,语声冷得无一丝温度,道:“既然辛格公主说此事是你一个人的筹谋,如果就此杀了这么一个美貌又多智的美人未免太可惜了,既然你是为了和亲而来,那么就如你所愿,来人,拟旨,封辛格公主为恪妃,入主霜雪殿。辛格公主,你意下如何?” “辛格多谢陛下龙恩。”辛格公主眼眸低垂,纤长羽睫遮住双目,让人看不清表情。 听到晋帝的决定,众大臣皆是惊颤不已,有人纷纷跪下,急声道:“皇上万万不可,此等祸国妖女怎么轻纵,求皇上三思啊。” “朕意已决,恪妃兄长杨珏,即刻遣回吴国。”晋帝宽大的明黄广袖一甩,冷声道。 第二十八章 南疆被侵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虽不能步入朝堂之上,但从父亲口中得知辛格公主为了不连累母国最终甘愿被赐予年龄可以充当父亲的老皇帝为妃也是一阵唏嘘,在最好的年纪里以这种形式从此葬身于异国的深宫中,令人惋惜,不过听说了她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林清芷也不觉内心深感到佩服,一介女子能够有如此气度也算是难得。 时光飞快,转眼间已是夏季,而今年的夏季比往年还要炎热,白天骄阳似火,整个洛阳城炎热的令人窒息,连知了都好似受不了炎热的天气不停嗡嗡鸣叫,皇帝更是受不了这灼热炙烤的天气,避暑移居到西山行宫了,西山行宫建在洛阳西五十里的西山山腰上,绿树遮阴,渭水绕山而过,一到夏季皇帝就连议政都在西山,这可苦了上朝的官员,每日五更就要起床梳洗往西山赶去,本来到洛阳皇宫只要半个时辰的距离这时都要一个半时辰,所以天气本就炎热,这些朝臣赶到西山议政殿时已是大汗淋漓如洗了一个热水澡一样,可怜谁也不敢抱怨一句,毕竟如果传到皇帝耳朵里头顶的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正午时分,一个浑身湿透,身穿劲装一身灰尘的男子骑着一头红棕马飞驰在往西山去的官道上,马蹄飞驰,卷起尘土飞扬,使路旁的行人掩鼻避让,扬起的尘土遮盖了顺着马腹留下的湿热黏糯的液体,直到西山行宫喝马停止,将一封加急战报递送至皇帝面前兵士终于倒地气绝。 午睡还未醒就被搅扰起身的皇帝本就困意未消、心情郁结,此刻看到倒地的士兵脖子上遍布鲜血,手臂上的伤口已是化脓,刺鼻的腥臭充斥着整个宫殿,当皇帝看完血迹斑斑的战报时,双手已经不可抑制地颤抖,难以置信地道:“辰州失守,吴楚联军二十万大军一月前攻破南疆龙虎关,现已行至距隅城百里的下节,下节城守将弃城而逃,如果没有抵抗,不日就要抵达隅城,隅城距离朗州只有两日路程,如若朗州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说完老皇帝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张福慌忙扶起萧敬瑭,晋帝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安排道:“快宣宁王、左相和兵部尚书李成器,户部尚书严弼,命他们立马前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 张福迈着沉重的步子安排人去传旨回到殿中,看着捧腹喘着粗气的老皇帝扶着额头满脸痛苦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传了御医来看后,扶着皇帝躺在竹席铺就的软榻上,便温言道:“皇上,切不可太过忧思操劳,这江山国事还需要您来主导,万不可有事啊,就算是前方有战事,也自有能力强者可以分担,您可要以龙体为重啊。” “张福,你也不必宽慰我,这整个朝堂,能有能力担当这保卫之职的也只有左相了,可他毕竟年迈了,还能否像年轻时一样所向披靡令人担忧啊。朕的皇子中如若能有像他这样的人在,朕也就后继有望了。”皇帝鼓动着发白的眼珠眉头紧锁道。 “您还年轻,太子和几位王爷多加以历练,相信一定可以独当一面的。”张福在皇帝身旁边摇着宽大的扇子边宽慰道,这位在皇帝身旁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表面上看不偏不倚,皇帝也会经常和他吐露一些心事,也正是因为不偏不倚的做事风格,能够让他在深宫中屹立十几年不倒。 皇帝也知道张福并不能给他实际的建议,便不再多言,倚在榻上假寐,只见不多时,殿外守卫便进来禀报,宁王、左相和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四人已到齐,皇帝支起身子从榻上坐起来便道:“快宣”。 几人进来之后已是已是湿透,听传旨宣召的人已经大致说过来由,几人都知道是由于南疆有犯,所以均是面色沉重,行完礼后,皇帝把染了血的战报递给几人,片刻后便直接道:“宣几位前来是由于吴楚联军共犯我南疆,龙虎关失守,下节守将弃城而逃,如果按现在的速度半月之内便会抵达朗州,若朗州失守,便可长驱直入我大晋腹地,则危矣。” 林承德面露悲痛之色道:“三月前吴国在楚国边界增兵,原来是以攻打楚国为幌子,实际想勾结南楚共犯我晋国,既然有犯,按照速度推算,应是从雪峰山进军,从龙虎关到下节最少也需一月时间,现在才知晓,定是将突围送信之人斩杀了,我军定损失严重,请皇上允准,臣愿领兵前往剿灭吴楚,夺回龙虎关。” “吴国狼子野心,以和亲出使扰乱我晋国视线,再在南疆出其不意出兵,阴险手段令人不齿,儿臣愿一同前往,请父皇允准。”萧沐风跪地言辞恳切道。 皇帝没有回答林承德和萧沐风的话,而是目光扫向兵部尚书李成器,问道:“臣会用一切手段集结士兵,可以调用的护国军士兵二十万加上赤羽营十万,一共可以调用三十万,臣会争取五日之内集结完毕,只是,只是这一切需要有足够的粮草支持。”李成器说完把目光转向了户部尚书严弼。 “皇上,去岁各地洪涝干旱,收成不佳,如今还未到秋收季节,国库存银只有两千万两,存粮也只有不足两万石,如果需要,也只能从各州府调取,只是这调取时间上恐怕就......”严弼语声犹豫支支吾吾道。 “左相,此去南疆路遥,三十万士兵,你道需要多少粮草才能足够?”皇帝也知在这个时候发脾气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尽力想解决办法,望向林承德的目光充满希望。 “三十万士兵前去南疆,最快也要半月时间,如若不打持久战,最少也需三万石粮草。”林承德在心里盘算片刻道。 “林弼,朕给你五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想办法给朕凑齐三万石粮草,如果做不到,提头来见。”萧敬瑭厉声道,一旁的林弼满脸惶恐却又不敢多加辩解,因为这位皇帝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喜怒无常,这个时候撞枪口上就是自讨苦吃。 皇上一直没有回复萧沐风要随军的请求令一旁的萧沐风面露急切之色,林承德转脸看了一眼俯身跪地道:“皇上,臣有一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得到皇上允准后缓缓道:“此次吴楚共犯我大晋,臣认为不该把所有兵士全部集结到南疆,契丹对我朝虎视眈眈已久,若此时来犯,北境只有区区十万兵士,更何况契丹本就骁勇善战,如若大批兵马奔赴南疆,到时远水解不了近渴,则大晋危矣,所以臣请求调用护国军二十万兵马,赤羽营则暂不调用,请皇上允准。” 抚须沉思的皇帝一盏茶功夫后坚定道:“就依左相之意,任左相为南征大将军,护国军任你调遣,五日后出兵南疆。” 第二十八章 南疆被侵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虽不能步入朝堂之上,但从父亲口中得知辛格公主为了不连累母国最终甘愿被赐予年龄可以充当父亲的老皇帝为妃也是一阵唏嘘,在最好的年纪里以这种形式从此葬身于异国的深宫中,令人惋惜,不过听说了她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林清芷也不觉内心深感到佩服,一介女子能够有如此气度也算是难得。 时光飞快,转眼间已是夏季,而今年的夏季比往年还要炎热,白天骄阳似火,整个洛阳城炎热的令人窒息,连知了都好似受不了炎热的天气不停嗡嗡鸣叫,皇帝更是受不了这灼热炙烤的天气,避暑移居到西山行宫了,西山行宫建在洛阳西五十里的西山山腰上,绿树遮阴,渭水绕山而过,一到夏季皇帝就连议政都在西山,这可苦了上朝的官员,每日五更就要起床梳洗往西山赶去,本来到洛阳皇宫只要半个时辰的距离这时都要一个半时辰,所以天气本就炎热,这些朝臣赶到西山议政殿时已是大汗淋漓如洗了一个热水澡一样,可怜谁也不敢抱怨一句,毕竟如果传到皇帝耳朵里头顶的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正午时分,一个浑身湿透,身穿劲装一身灰尘的男子骑着一头红棕马飞驰在往西山去的官道上,马蹄飞驰,卷起尘土飞扬,使路旁的行人掩鼻避让,扬起的尘土遮盖了顺着马腹留下的湿热黏糯的液体,直到西山行宫喝马停止,将一封加急战报递送至皇帝面前兵士终于倒地气绝。 午睡还未醒就被搅扰起身的皇帝本就困意未消、心情郁结,此刻看到倒地的士兵脖子上遍布鲜血,手臂上的伤口已是化脓,刺鼻的腥臭充斥着整个宫殿,当皇帝看完血迹斑斑的战报时,双手已经不可抑制地颤抖,难以置信地道:“辰州失守,吴楚联军二十万大军一月前攻破南疆龙虎关,现已行至距隅城百里的下节,下节城守将弃城而逃,如果没有抵抗,不日就要抵达隅城,隅城距离朗州只有两日路程,如若朗州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说完老皇帝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张福慌忙扶起萧敬瑭,晋帝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安排道:“快宣宁王、左相和兵部尚书李成器,户部尚书严弼,命他们立马前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 张福迈着沉重的步子安排人去传旨回到殿中,看着捧腹喘着粗气的老皇帝扶着额头满脸痛苦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传了御医来看后,扶着皇帝躺在竹席铺就的软榻上,便温言道:“皇上,切不可太过忧思操劳,这江山国事还需要您来主导,万不可有事啊,就算是前方有战事,也自有能力强者可以分担,您可要以龙体为重啊。” “张福,你也不必宽慰我,这整个朝堂,能有能力担当这保卫之职的也只有左相了,可他毕竟年迈了,还能否像年轻时一样所向披靡令人担忧啊。朕的皇子中如若能有像他这样的人在,朕也就后继有望了。”皇帝鼓动着发白的眼珠眉头紧锁道。 “您还年轻,太子和几位王爷多加以历练,相信一定可以独当一面的。”张福在皇帝身旁边摇着宽大的扇子边宽慰道,这位在皇帝身旁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表面上看不偏不倚,皇帝也会经常和他吐露一些心事,也正是因为不偏不倚的做事风格,能够让他在深宫中屹立十几年不倒。 皇帝也知道张福并不能给他实际的建议,便不再多言,倚在榻上假寐,只见不多时,殿外守卫便进来禀报,宁王、左相和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四人已到齐,皇帝支起身子从榻上坐起来便道:“快宣”。 几人进来之后已是已是湿透,听传旨宣召的人已经大致说过来由,几人都知道是由于南疆有犯,所以均是面色沉重,行完礼后,皇帝把染了血的战报递给几人,片刻后便直接道:“宣几位前来是由于吴楚联军共犯我南疆,龙虎关失守,下节守将弃城而逃,如果按现在的速度半月之内便会抵达朗州,若朗州失守,便可长驱直入我大晋腹地,则危矣。” 林承德面露悲痛之色道:“三月前吴国在楚国边界增兵,原来是以攻打楚国为幌子,实际想勾结南楚共犯我晋国,既然有犯,按照速度推算,应是从雪峰山进军,从龙虎关到下节最少也需一月时间,现在才知晓,定是将突围送信之人斩杀了,我军定损失严重,请皇上允准,臣愿领兵前往剿灭吴楚,夺回龙虎关。” “吴国狼子野心,以和亲出使扰乱我晋国视线,再在南疆出其不意出兵,阴险手段令人不齿,儿臣愿一同前往,请父皇允准。”萧沐风跪地言辞恳切道。 皇帝没有回答林承德和萧沐风的话,而是目光扫向兵部尚书李成器,问道:“臣会用一切手段集结士兵,可以调用的护国军士兵二十万加上赤羽营十万,一共可以调用三十万,臣会争取五日之内集结完毕,只是,只是这一切需要有足够的粮草支持。”李成器说完把目光转向了户部尚书严弼。 “皇上,去岁各地洪涝干旱,收成不佳,如今还未到秋收季节,国库存银只有两千万两,存粮也只有不足两万石,如果需要,也只能从各州府调取,只是这调取时间上恐怕就......”严弼语声犹豫支支吾吾道。 “左相,此去南疆路遥,三十万士兵,你道需要多少粮草才能足够?”皇帝也知在这个时候发脾气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尽力想解决办法,望向林承德的目光充满希望。 “三十万士兵前去南疆,最快也要半月时间,如若不打持久战,最少也需三万石粮草。”林承德在心里盘算片刻道。 “林弼,朕给你五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想办法给朕凑齐三万石粮草,如果做不到,提头来见。”萧敬瑭厉声道,一旁的林弼满脸惶恐却又不敢多加辩解,因为这位皇帝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喜怒无常,这个时候撞枪口上就是自讨苦吃。 皇上一直没有回复萧沐风要随军的请求令一旁的萧沐风面露急切之色,林承德转脸看了一眼俯身跪地道:“皇上,臣有一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得到皇上允准后缓缓道:“此次吴楚共犯我大晋,臣认为不该把所有兵士全部集结到南疆,契丹对我朝虎视眈眈已久,若此时来犯,北境只有区区十万兵士,更何况契丹本就骁勇善战,如若大批兵马奔赴南疆,到时远水解不了近渴,则大晋危矣,所以臣请求调用护国军二十万兵马,赤羽营则暂不调用,请皇上允准。” 抚须沉思的皇帝一盏茶功夫后坚定道:“就依左相之意,任左相为南征大将军,护国军任你调遣,五日后出兵南疆。” 第二十九章 南征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说完皇帝便命翰林院草拟圣旨,几个人慢慢退出大殿走入炎炎烈日中,就在萧沐风退至殿门后欲转身离开之时,皇帝却突然道:“风儿,你过来。” 萧沐风走到榻前,慢声道:“父皇有何吩咐?” “你可知朕为何不让你随左相南征吗?”皇帝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目已经失去了往日光彩。 “儿臣知道父皇体恤儿臣,左相之言有理,北有契丹虎视眈眈,如若趁机也来犯,儿臣也可贡献绵薄之力,只是国有难,儿臣也想为国出力。”萧沐风言辞恳切。 “父皇知道你有一腔赤血之心,父皇何尝不想你锻炼一二,只是太子最近虽然安分了不少,但还是不能大意啊,皇后的手段你该是见过的。可别辜负了左相的用心。”皇帝的目光定格在门外,静静道。 雅轩院内,凌霄花迎着酷暑傲然绽放,攀起的藤蔓郁郁葱葱地绕着半圆形的垂拱柱,在烈阳的炙烤下看起来格外耀眼,此时的林清霁和林清芷正在雅轩的侧厅中品茗对弈。 已经十几盘棋下过,两人仍是不分胜负,林清芷手执白棋刚要落下,一旁的林清霁知道自家小妹什么都好,唯独下棋的时候喜欢耍赖,便吓唬道:“小妹想清楚了再落哦,落子无悔哦?” 林清芷笑着斜了一眼,棋子将要落下,眼见林清霁两眼放光,又突然改变位子落在了一旁的黑棋旁边,引得林清霁捶胸顿足道:“明明都已经快落下了,干嘛又改变棋路,唉......” 最终两人的对弈以林清芷的险胜结束,林清霁还不服输,捡起玉质棋子便嚷嚷道:“再来两局,再来两局。” “哥哥这般执着,咱俩可要对弈到明天早上也不能分胜负了,父亲去了西山大半日了,算算时辰应该也快要回来了,这般天气皇帝宣召估计有大事发生,阿大,你去看看,父亲若回来了告诉我一下。”林清芷捧起桌上的清茶一边喝一边说道。 “这炎炎夏日的能有什么大事,难道哪又要打仗了?”林清霁头也不抬地回道。 “难道大哥想上阵杀敌,也像父亲一样当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林清芷揶揄道。 “那还是算了吧,我当我的潇洒公子哥就很满足。”林清霁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道。 一刻钟之后,阿大一闪已是回道雅轩,朝林清芷道:“老爷已经回来了,并说让小姐和大公子去书房说话。” 听到唤他们兄妹俩都去书房,林清霁一头雾水惊讶道:“找你也就算了,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懂政事。” “让你去你就去呗,父亲找你自然是有道理的。”两人便一同往林父所在的南月书斋走去。 待到了书斋,林承德已经换好了常服,正坐在红木雕花椅中和许褚交代着什么,看到林清芷兄妹推门进入,许褚微笑点头抱拳打了招呼便退了出去。 许褚是林父手下参将,常年和林承德出入沙场,深得这位左相大人信任,因此一应军务之事,林承德并不瞒他。 待许褚走出书房,林承德便道:“南疆告急,吴楚联军攻破龙虎关,皇上命我五日后带军出征,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和你们兄妹俩说一声。”林承德便把上午在宫中所知晓的消息一一告诉了林清芷兄妹两个。 望着林承德两鬓已斑白的发丝,兄妹俩心里都一阵酸涩,片刻后林清芷像下定了决心般突然道:“时间这么仓促,吴楚联军,此去凶险异常,女儿请父亲答应女儿随军同往。” 本想交代一下,林承德没想到女儿会提这个要求,脸色大变顿时道:“不行,哪有女子出征打仗这一说的,你又不会武功不能自保,为父不能答应。” “古有木兰替父出征,女儿不过是随父同征,况且女儿自小熟读兵法之书,又有师父提点,是时候可以用到了,况且多个人多个力量,难道女儿的能力,父亲不认同吗?”林清芷眸光烈烈,正言道。 “我知你若是男儿身,定不逊色与任何男子,但不行就是不行,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为父怎么跟你母亲交代。”林承德痛心疾首地驳道。 “女儿相信若母亲在,定然会赞同女儿此举,母亲以前就教导过我和大哥,愿做木兰报效祖国。况且就算父亲把女儿关在家中,女儿也自有办法逃脱,到时候只身一人前往南疆,更加危险。”林清芷将头一转,倔强道。 “父亲,儿子虽不才,但也愿意为父亲分担一二,这么多年来父亲屡次为国赴险,如今您年岁渐长,儿子也该历练历练为您做点什么了。,况且此去,也可以替你保护阿芷。”林清霁一改往日嬉笑之容眸光清澈地盯着林承德。 三人僵持着都没再说话,只有窗外树上的知了在一声一声有气无力地嘶叫着,许久之后,一声重重的叹息想起:“看到你们两个都长大成才,为父很欣慰,只是你们的性子都太倔强,罢了,拗不过你们,但是霁儿,你必须留在京城,可以随时帮助宁王,如若北境发难,你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现在国家正值用人之际,确实也该各自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只是我林家两代铁血丹心,但愿都能善有善报啊。” 林清霁自知父亲决定的事便不能更改,也不想令他为难,便答应道:“是,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望。” 出征的事也就这么定下,晚饭都各怀心事也便草草吃了都回了各自居所,回到雅轩之后,溶月得知要去南疆,好像不是去打仗更像是去游玩,没去过战场完全没有想到艰苦,兴奋地跳了起来,道:“奴婢这就去替小姐收拾衣物行囊。” 只见不一会溶月已经拿了二十几套衣服收拾停当,林清芷看了不禁失笑道:“溶月,我们不是要去游玩,而是去战场,把这些全都收起来,带两套最简便轻薄的衣衫便可以了,而且带两套男装,方便需要的时候穿。珠翠首饰一律不带。” 林清芷准备了一些瓷瓶装的研磨好的药粉和药材,溶月惊讶问到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药粉和药材,林清芷只笑着卖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天色将黑之时下起了一阵雷雨,扫尽了白天残存的热气,雨后夜空中散发着清凉的水气,天空中挂起半轮弯月,月光如水般倾洒而下覆盖着大地。 第三十章 朗州交战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时间飞逝,转眼五日便到了,这几日一改往日府内一片平和的样子,虽然每个人也没有提起战争,然而战争的影子无处不在,林承德不是在军营便是在府内的议事厅和五六个将领密谈,甚至有的时候午饭都是端到议事厅去吃的,萧沐风也来了几趟林府,一开始得知林清芷要随父亲上战场也是极力反对,可他反对无效之后竟也慢慢接受了,只是每日都会抽空来一趟看一下林清芷。 这几日林清芷做的最多的是便是加速研制药粉和收罗各种药材,溶月询问不到缘由便也不再问,只是默默帮着整理。 终于在永平十六年六月二十八日辰时,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在洛阳城南门建安门外集结完毕,老皇帝萧敬瑭亲自送行,为鼓舞士气敬完一碗酒随着林承德一声“我皇万岁,此去南疆,必能凯旋!”万千将士齐声高呼,肃穆的吼声响彻天际,令人振奋,赤红战旗上绣着庄严的“晋”字,迎风烈烈飞舞。 大军经过六日路程终于在清晨抵达朗州,这时隅城已失守,数万敌军已驻扎在朗州城外三十里,连续三日攻打朗州城都没有拿下,朗州抬手刘骏深知朗州对于大晋的意义非凡,带领两万守军和全城百姓一起殊死抵抗,不过也给了晋军足够的时间,及至林承德率领的护国军和林家军抵达朗州的时候,朗州城的兵士和百姓夹道欢迎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兴奋异常,毕竟林承德征战数十年,战神的威名远扬,那么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些边境百姓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虽然朗州城内士兵和百姓拖延了时间,凭着仅有的能力等到了护国军和林家军的到来,可此刻的朗州城门紧闭,硝烟弥漫,满眼可见的都是尸体,南方的夏季更是湿热异常,遍野的尸体经过蒸发暴晒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无论是吴国楚国还是晋国的,最终这些为国奋战的兵士到死都曝尸荒野实在是可怜可叹。 不过久经沙场的林承德来不及感叹这些,询问了朗州城的守卫和城防情况,知道朗州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北门有天然屏障澜河为界,水流湍急只要收起木质栈道关闭城门插翅也难以攻进,东门靠羽龙山,正对两山之间的狭长山谷,易守难攻所以敌军不敢贸然进攻,吴楚联军这三天只重点攻击南门和西门,索性刘骏把仅有的主要兵力集中在两个城门防守便可,再加刘骏虽是太守,却也有过从军作战经验,所以虽然兵力悬殊,由于朗州城战略意义重大,本就坚固,城内兵士和百姓又齐心而战,才守住了朗州。 据太守刘骏所说,吴楚联军攻城的共有差不多八万大军,可林承德和林清芷总觉得费了这么大阵仗,酝酿了这么久吴国和楚国不可能只派八万大军来攻,于是未休息便派了探子隐秘出城查探。 两个时辰后,探子回报吴楚联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靠水的平坦腹地上,听到消息的林清芷露出一抹微笑。 林清芷一身青色衣衫望着挂在墙上绘制的地图静静负手而立,连林承德进入都没有发觉,看着林清芷看得甚是入神,便温言道:“芷儿,是在看吴国和楚国隐匿的兵力会藏在何方吗?” 林清芷回过头静静道:“隐匿的兵力与其费力去找,倒不如来一招引蛇出洞,这一代地形在来的路上女儿已经看了无数遍,既然敌方八万兵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那么粮草必然也会藏在不远的地方,这么多兵士定要在水源充沛之地,你看这里,既有水源,地势又平坦,所以应该粮草就在这里,如果烧了粮草,那么这八万敌兵会不战而败,剩下的隐藏兵力自然就会应声支援,到时再来一个措施不及,父亲觉得此计如何?”林清芷手指地图一处,面向林承德坚定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突袭敌军大营,然后趁机烧掉粮草?只是此次统兵的是吴国大将余飞远,此人有勇有谋,为父曾和他交过手,确实不可小觑。”林承德面上露出忧虑。 “但吴楚联军,本来就是为利而战,这也是为什么刘太守能以两万兵马抵抗八万大军守住三日的原因之一,而且听说这次担任前锋的是楚国的蔺韶关,此人和曾相水火不容,爹爹以为他会事事听从余飞远之言吗?如果我们能够在敌军中散播余飞远让楚国士兵打前站先牺牲楚国士兵,保留本国兵力,你当如何?”林清芷眸光微亮道。 “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听闻蔺韶关性格刚愎自用,如果能击起内讧,确实能事半功倍。敌军前几日都选择下午攻城,今日倒看看他们到底有何本领。”林承德看着自己的女儿目露赞许之色。 简单吃完午饭之后,林承德便另士兵也准备弓箭和火油,随时准备迎战。 只见不过一个时辰,黑压压的敌方士兵飞卷而来,嘹亮的嘶喊惨叫声,动人心弦。 城下兵士身形健硕,如波浪般起伏,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嘶喊,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矢划破长空,不断的有兵士中箭倒地,城楼上滚烫的火油倾盆而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吼声,城楼下越来越多的士兵染上了火油,火箭射中顿时浑身烈火燃起,倒地呻吟声不绝于耳,就算有零星一些敌兵登上城墙,也被晋兵蜂拥持刃而上、开膛破肚,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这次朗州之战,有一次以吴楚联军的惨拜而结束,最终攻打失败八万大军只剩四万大军铩羽而归,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又一个漫长的一天结束了,只是这一天,依然死伤了太多鲜活的人命,战争就是如此,永远是残酷的,无论最终哪一方得胜都是踩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 第三十一章 出其不意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吴楚大军最终的战败加速了内部的分化,令本就不甚牢固的联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对抗。 吴军和楚军本就是分开设帐扎营,只是排兵布阵都是听命于主帅余飞远的,晚间回到帐营之内,安置完受伤的将士包扎救治,蔺韶关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大踏步走到自己帐内,平时的亲信将士也随之一起入内,只见蔺韶关一拳捶在案桌上,愤愤道:“还攻打晋国,这么下去只怕晋兵未有损伤,我楚兵反而死伤惨重,就算到时候打败了晋国又如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候吴兵再反戈相向,我楚国则危矣啊。” 一旁的一名心腹将士咬牙道:“他余光远把我楚兵全部排在前面,冲锋陷阵全是我们,他们倒好,消极备战做做样子,根本没有伤到几个,如果今天是蔺将军你当主帅,我们也不会死伤如此惨重。” “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皇上圣旨已下,现在皇上只听曾相的和贵妃的,曾相说吴国余将军纵横沙场,我看是老眼昏花了,咱们堂堂楚国兵士听命一个异国主帅算怎么回事。” “就说安营扎寨吧,蔺将军主张扎在山上,易守难攻,可余飞远非要扎在这平地之上,说是离水源地近。”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另本就心高气傲内心不服气的蔺韶关更加气愤,说罢便拿起佩刀向西面吴军帐营走去,看到主将走出去,其他人也纷纷跟随,一时之间几十人拿着兵器往西面走去,在吴军帐前爆发激烈争执,差点大打出手。 而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脚尖轻点运起轻功从余飞远所在的主帐方向飞出,两名身穿吴军兵服的士兵跑着大喊“抓刺客,有人行刺余将军,快抓刺客。”说话间,大批军士手持长矛往这边跑来,而黑衣蒙面人和一开始喊的两个吴军将士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所有人都往余光远主帐方向奔来之时,蔺韶关带领的一群人也闻听此讯,不禁一阵愕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刺客应该是晋军派来的,也施施然往余光远主帐方向奔去。 余光远并没有受伤,待所有人都赶到帐内时,余光远正手握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摩挲着,看到蔺韶关目光犀利如剑恨恨道:“蔺将军真是好手段,自从我吴军和你楚军结盟以来,你便处处不满处处刁难,现在都派来刺客刺杀我了,试问如果我两国惨败,难道你就能独善其身吗?还是说你本就私通晋国?” 蔺韶关本就胸无城府,这样被羞辱不禁大为火光,目眦欲迸大声道:“是你余光远一直刚愎自用,我蔺韶关做事光明磊落,不像你小人之心卑鄙狡诈。” 两军其他将士眼看主将吵了起来,各自都拔刀造势,打斗之势一触即发。 就在所有人忙着辩解争执之时,两军驻扎的中央突然火光冲天,燃亮了浓黑的夜空,橘红一片,一个小将冲到帐内,语声颤抖哆嗦着带着哭腔道:“将...将军......,粮草...粮草燃起来了。” 只听余飞远大喝一声:“不好,我们都中计了。”所有人都飞奔至帐外,只见士兵慌乱奔走忙着取水救火,可刚才所有人都聚集在将军主帐这边,等到看到粮草燃起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熊熊大火,蔓延而出,而正值盛夏之际,天气本就干燥,越靠近火势越发变得大,整个黑夜里,橘红的火光染透了半边天,而且还在继续扩大之中,就在所有人忙着救火之时,南面的树林也燃起汹涌大火,加之本就有北风劲吹,很快火势便蔓延到帐内,只见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忙着提水灭火,祸不单行的是,就在这时,人喊马嘶声渐进,吴楚士兵还来不及拿起武器,晋军就已经行至眼前展开杀戮,吴楚士兵血肉横飞,一片片地倒下去,硝烟弥漫中,冲杀不敌的吴楚军士只顾着逃命,互相冲撞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混乱中林承德围攻余光远,许褚围攻蔺韶关,来回杀了五十多回合之后,余光远终不敌被林承德一到刺中右腿,活捉了余光远,而蔺韶关在手下将士的保护下最终逃走。 晋军以绝对优势战胜了吴楚八万大军,但本就是速战速决的战略,怕耗时太久给敌方援军机会,于是只不过一刻多钟,晋国士兵便听候主帅命令毫不恋战地收兵回城了。 撤退之后的吴楚大营血流成河,粮草营帐被烧的焦黑一片,随手丢弃的兵刃遍地都是,尸横遍野,早已没有了活人气息。 凯旋回到城内的晋军自是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向守城的同伴分享胜利的喜悦,引得后者羡慕不已。 林承德率一众参将和太守刘骏回到议事厅的时候,林清芷已等候在内盯着墙上的地图发呆,自从到了朗州,她就一直不眠不休地盯着地图看个不停。 得知得胜的消息林清芷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一旁的刘骏不禁讶然,问道:“郡主妙计住我们大败敌军,为何不见郡主展颜?” 林清芷转身坐在案旁椅子上,叹气道:“得胜自然可喜,可一想到八万鲜活的生命陨落,心中就觉得沉重异常,他们也是别人的父亲,儿子......什么时候这天下能够没有战争没有厮杀。”林清芷的目光望向门外黑寂的夜色苍凉异常。 本来众人都为了斩杀了敌人感到大快人心,听到林清芷的话也陷入了沉思,片刻的安静之后,林承德从茫然中转过神问道:“战场本就凶险,阿芷不必太过自责,如若不是你的计策,今日死的就是我护国军和朗州城的人了,接下来一定要找到剩下的敌军藏身之处,各处安排的探子已经就位了吗?” 一旁的许褚和另一个黑瘦的年轻参将拱手道:“回将军,各要道都安排了人严密监视,一有发现便会立刻放烟花报告。” 林承德点头道:“好,接下来只要找到敌军藏身之处,余下还有硬仗要打,我们就耐心等待消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家都乏了,除去需要守城的,其他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散了。 以前林清芷和溶月只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战争的凶险,如今亲眼所见只觉胸中异常难受,望着城墙上人头攒动的守军,慢声道:“溶月,以前我总是为自己熟读兵法而沾沾自喜,可如今数万将士死在我身边,我只愿再也不想用这些诡谲的兵法战略了。” 溶月也不复初闻出征时的兴奋,看着林清芷愁眉不展,知道自己小姐是在为自己的计谋害死这么多敌方战士而自责,联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战争而杳无音讯身死沙场,眼含一缕悲伤片刻后温言宽慰道:“只愿这世道能早点一统,不再有战争,也就不再有死伤。” 第三十二章 取道密林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七月流火,和北方的气候不同,南方的夜晚更显湿热,虽然已经进入午夜,依然闷热的令人喘不过气。 第二日,驻扎要道的探子回报,隐匿的吴楚联军终于露出了栖身之地,龙虎关为两侧连绵的高山林立形成了天然的狭长要塞,此次晋国皇帝听说丢失龙虎关慌张的原因就是一旦龙虎关失守,朗州再失守的话,往北就再无天然屏障,一路都是平原地带,那么敌军便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捣大晋国都,所以此次林承德肩上担子异常重大,大晋国家的命运尽掌握在一人之身,又让他怎么能够安然入睡呢,所以林承德仅休息了两个时辰就冒夜登上城楼思索战况。 而由于不适应气候和居所的林清芷早早起身也看到了父亲一脸凝重地立于城楼之上,黑色大氅迎风烈烈飞舞,一股军人的憾人气度从背影溢出。 得知吴楚大批援军冒夜退守龙虎关南侧,林承德眸中露出一抹隐忧,此次敌军宁愿将得到的龙虎关拱手相让退后几十里,并不是惧怕了晋军,而是以退为进想利用天然的山势屏障引晋军追击,则可以埋伏在两侧山上伏击,凭借高处易守难攻的优势措杀晋军。 林承德正是看出了敌军的阴谋才会感到担忧,如若出兵则正中敌人下怀,如若不出兵,晋军本就粮草不算充裕,长久战更是耗不起。 召来六名心腹参将于议事厅商议,林清芷也跟随一起,几人为了怎么出兵各自发表意见争论得热火朝天,其中最激烈的当属许褚和昨日的黑瘦参将徐立,原来他和许褚分别是林父手下都尉、中郎将,除了太守刘骏,其余几人均是昭武校尉,几人中大都主张乘胜追击,趁士气大振之时一鼓作气追击吴楚大军,只有刘骏和林清芷默不作声听着他们的争辩,待他们争的面红耳赤之时,林承德起身踱了几步,问道:“芷儿,刘太守,你们两个怎么看?” 林清芷看了一眼刘骏,道:“女儿认为此时万不可贸然追击,既然敌军退至山谷以外,定是料定我们只有山谷内一条路可走,两边山上布满埋伏,到时如若自上而下攻击,我军将面临惨拜局面,难道各位忘记了三国时期司马懿被诸葛亮五丈原之战打的溃败的的惨痛教训了吗?”林清芷眸色晶亮大声说道。 众人皆默不作声,半晌后,有人嘀咕道:“难道我们只能坐等机会吗?” “既然大路不可走,既然敌军想和我们耗着,那便表面随了他们的意,制造出假象让他们以为我们耗着,虽然此时正值夏季湿热难耐,树林茂密,但也给了我们机会,在来南疆之前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南方多毒蛇毒虫,林中又有瘴气,寻常人等根本没法忍受,所以命人带了药草药粉,现在唯独缺几位当地资深向导引路。”说完林清芷转头凝目看向刘骏。 后者会意后便拱手肯定道:“请郡主放心,如若信得过,此事交予下官去办。” 林清芷点了点头,看向林承德问道:“父亲有何高见?” “为父也有此意,只是忧虑密林中毒蛇毒虫和瘴气,既然芷儿有此先见备了药粉,接下来就好办了。据探子回报,昨夜撤走的敌军估计至少有十万之众,我军目前可用的共有二十二万大军,留五万守城,派七万兵士取道密林绕到敌人前方杀敌方一个措手不及,待敌方引军对抗之际,另外十万兵士自山谷来个双面夹击,本帅负责帅军绕道密林,刘太守负责守城,如若本帅顺利到达前方,则以三声烟火为信,到时前后夹击,众将领即刻吩咐下去,准备准备今日巳时出发。”林承德不给众人反对的机会,命令道。 几人议事完毕,各将领便吩咐兵士着手准备,林清芷喊来溶月低语吩咐了几句,便见溶月整理衣衫往门外街市上而去。 林清芷命士兵取走从洛阳带的瓷瓶药粉,告知使用方法之后便派人一一分发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准备工作就绪,五万兵士集结完毕,林承德身穿甲胄,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了绿野苍苍的密林之中。 自林承德率军进入密林之中不过半个时辰,阿大和阿二便押着满脸愤怒的徐立出现在林清芷面前,林清芷施施然走到红木椅上坐下,手捧茶盏淡淡道:“徐将军,可知为什么本郡主这么快就能发觉你的细作身份的?” 被钳制住双手的徐立一脸愤怒,眼睛瞪得像银铃一样恨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徐立跟随元帅忠心耿耿,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诬陷我?” “诬陷?你当真以为我没有证据吗?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林清芷将一个白色的纸条扔到徐立面前。 “‘取道密林,前后夹击’轻飘飘八个字,如果不是本郡主提前发现,只怕我父亲和十几万大军就要命丧你手了,吴楚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作为堂堂大晋男儿宁愿叛国也要帮助敌军。”愤怒至极的她面色森白地说完一段话之后,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上,如若不是她多留心,后果她想都不敢想深想。 低头的徐立片刻之后,语气森森地狂笑起来,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当初左相和皇帝斩杀我李家满门的时候,可有想过手下留情?这么多年我改头换面投身军中,不过是为了博得你父亲的信任,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我没法近身皇宫,如果能让他失了江山失了皇位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哈哈哈,你杀得了我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完成我李氏后人遗愿而已,哈哈哈哈”此时的徐立眼中红丝遍布,本就黝黑的脸庞被恨意扭曲,已经癫狂。 “李氏气数已尽,何必逆天而行,你们为了复辟不惜踏着万千百姓的鲜血,不惜搅得天下腥风血雨,值得吗?”林清芷眉心微蹙,语意凛然。 “你从小锦衣玉食,含着金汤匙长大,左相一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尽万人景仰奉承,你懂百姓的苦乐吗?”徐立不屑一顾哼了一声,语气中尽是鄙视和不屑。 “这军中是不是还有你这样的人?如果你说出来,保你不死。”林清芷静静道。 “我这条命你要想要便拿去,我早就不在乎了。”徐立说完最后一句话,无论林清芷再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再开口,林清芷也佩服他的气度,不再相逼,只命人待下去严加看管,等林承德回来再行定夺。 第三十三章 北境反击战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三日后,收到林承德烟火信号的朗州城内晋军,火速赶往城外二十里处的山谷,和转至龙虎关南翼的大军内外夹击大败吴楚联军,共歼敌十三万,敌军剩余小部分残余军队退入密林中不知生死。 至此南疆一战共退敌兵二十余万,吴楚军队大败,短时间内没有余力再入侵晋国。 就在南疆一役正在交战之时,北境契丹得知吴楚共侵晋国南疆,林承德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南征。 所以分身乏力之时,也趁机帅军攻打蓟门关,当林清芷收到林清霁从洛阳的加急传书时,萧沐风已经率领五万赤羽营大军踏上北上的征途,而一同前往的还有穆王萧沐林。 得知契丹南侵,林承德命大军即刻准备,第二日启程北上支援,徐立的背叛并没有给林承德带来多大的震撼。 这位历经二十多年征战的大将军只是命人按军法斩杀了徐立便没有更多的话语。 永平十六年七月九日,林承德率领十八万大军回程北上,同时收到的还有皇帝亲笔书写的返程支援北境的诏书。 此时的京城洛阳凤栖宫内,一派雍容的皇后王氏正漫不经心给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喂食。 一旁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正神秘地在皇后耳边低语着什么。 本来神色淡淡的皇后听了一会儿不禁两眼放光地抬头看着粉装宫女,问道:“此事可有把握?” “千真万确,影卫经过这段时间的追查,已确信两月前到左相府内的白发老人就是玄机长老,而林清芷称呼这位玄机先生为‘师父’。” 粉装宫女看到皇后听得兴趣渐增,更加坚定地说道。 “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任皇上再维护,前朝欲孽,这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身不成。”王皇后嘴角一勾。 “慢着,一定要保护好那个人,到时候用处大着呢。”王皇后低头抚着明玉护甲慢慢道。 粉色宫女鞠了一躬,悄然退了出去。 说来真是讽刺,在林承德、林清芷和萧沐风在冒着性命危险南征北战之时,宫中的同袍血亲却在安然享受、吃香喝辣的同时,想着怎样置他们于死地。 这些人或许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战火之下的悲惨场景,但这些人翻云覆雨,无声硝烟中就灭掉了自己的对手,无论他们是否为国尽忠,是否是手足兄弟,只要威胁到他们手中的权力和利益都一样处心积虑毫不留情地铲除异己。 正当林承德率领大军奔往北境的路途中时,萧沐风和蓟门关将领刘志远正全力和契丹骑兵抗战。 由于契丹本就是游牧民族,大部分人从小就长在马背上,非常善于骑兵作战,而这对于以步兵为主的中原人民来说,非常不利,而且本就良马缺乏的晋国每年都要从契丹和西部邻国买良驹训练。 自从萧敬瑭数年前对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俯首称儿并割让幽云十六州以来,也只换回了两年的和平时光。 后面契丹士兵就不断滋扰北部边境,掠夺人畜粮食等,多年来边境百姓不堪其扰,所以此次契丹攻击蓟门关意图再染指中原地区,连称儿的萧敬瑭也不能忍受,随意命萧沐风和萧沐林连同刘志远共抗契丹。 由于契丹的作战手段灵活多变多以突袭为主,所以几次交战之后,萧沐风和萧沐林两人也看出如果以步兵对抗骑兵并不占任何优势,遂召集城中能工巧匠紧急连天加夜制造战车,对外也只是闭门不恋战。 契丹领战的乃是耶律德光的亲弟耶律古额,闭门不出的晋军更是助涨了契丹军士的士气,整日在城门口叫骂,而萧沐风和刘志远只命所有人不许开门迎战,而并不说明理由。守城的晋军将士只觉得火大却不敢违背军令。 闭门不迎战的第三日清晨,城门外,数千名契丹军士竟挟持了几十名大晋百姓在城下叫骂,挥舞着手中长刀威胁要割断百姓的脖子。 站在城墙上的萧沐林怒气冲冲道:“这契丹士兵已经丧心病狂了吗?竟挟持百姓来威胁。” “光是叫骂没用,已经用起了激将法。”萧沐风沉声道。 说罢便见立于马上的耶律古额见到城墙上的萧沐风大笑道:“萧沐风,你皇帝老子向我兄长称儿,论辈分你还该喊我一声爷爷,怎么?你比你皇帝老爹还怂,自己的子民也不管了吗?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些人全部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说完一刀砍中马下手无寸铁的一个百姓,顿时鲜血汹涌喷出,那名百姓已是身首异处,井喷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尘土。 “真的不管他们死活了吗?”一旁的萧沐林目眦欲裂咆哮着。 “还不是时候,如若此时交战,只会像前几次一样死伤累累,到时兵力不支死的就不是这数十名百姓了,吩咐下去,一律不许迎战。” 萧沐风双拳紧握,指甲深陷肉中,手心滴下猩红血迹,说罢大踏步下了城楼往一处宽大宅院走去。 宅院内满是造好的战车,差不多有上千辆,几百名工匠还在加速赶制。 北方的七月虽不湿热,但骄阳也流泻如火,只要稍稍在太阳下站立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正午的酷热也消磨了契丹士兵的锐气,他们已经远远退回到城外林边的阴凉空地中休息,只余下城下翩翩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目。 闭门不战的第五日,战车已经备齐,已经满腔怒火的晋兵终于可以一雪前耻,和嚣张的契丹人一决高下了。 最前端的两千辆战车上士兵整齐有序地坐于车内,两侧是骑兵,最后是步兵,旌旗猎猎,战鼓雷鸣,所有人脸上没有惧色,有的只是满腔的仇恨和国耻。 永平十六年七月十五,在萧沐风的带领下,晋军以五万之师对突厥展开了激烈的反攻战,萧沐林亲自指挥,张弓射箭,憋了数日的晋军士气高涨,以车阵防守,骑兵突击,步兵补位的方式重创突厥军队。 战士们一个个冲上去,挥舞着大刀长枪浴血奋战,一个倒下,另一个替上去,许多战士浑身被刺无数刀,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还高喊口号,场面悲壮异常。 契丹仗着这么多年的横行无阻,原以为向他们俯首称儿的晋国统治者软弱无能,却没想到晋国士兵能够不顾生死血撒疆场也要誓死保卫一关一城。 终于这场大战以晋国据绝对优势打败了契丹,俘获契丹兵士一万三千余人,打破了数年来“契丹不可战胜的神话”,使晋国将士树立了必胜契丹的坚定信念。 第三十四章 契丹反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及至得胜而归之时已是午后太阳西斜,为了以防契丹援军趁机偷袭,萧沐风和刘志远把军马驻扎在城外五十里的蓟门关口,这里易守难攻。 军营中,士兵们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很久都没有这么振奋过了。 军帐内,萧沐风只是凝目坐在椅中以手支额不发一言,长久的安静后,刘志远问道:“宁王殿下,为何不命大军撤回城内,要驻扎在此呢?” “耶律古额此人有仇必报,想必这一战令他颜面扫地,他必定不会甘愿退回,就这两日必定还有一战,据说契丹有五十万虎狼之师的骑兵战队,如果全部出动,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萧沐林望着拧眉沉默的萧沐风摇头道。 而五十里外的契丹军营内,耶律古额正大发雷霆,双手扫光案上的东西,震天如雷大怒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一群南蛮子都战胜不了,我耶律古额的老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身边的兵将低垂眉眼,皆不敢做声,只有一个身材瘦弱的汉人书生神色自然道:“将军息怒,此次是我们轻敌了,但就算林承德援军到了,也不足为惧,短时间内大军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人马困乏,如果咱们这个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再用计诱敌深入,那么......”瘦弱男子看着沉着脸的耶律古额,阴恻恻地说道。 听到言语之后的耶律古额盯着眼前瘦弱的书生,正当后者在心里默默打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时候,耶律古额突然仰天大笑,说道:“好你个刘志高,那么如果不成,你要如何谢罪?”耶律古额脸色突变。 “那小人任将军处置。”刘志高拱手静静地说道。 永平十六年七月十六午后,浩浩荡荡的大军朝蓟城徐徐而来,帅字旗上的“林”字耀眼地随风飘舞,驻扎城外蓟门关口的晋兵听闻援军到来的消息振奋异常。 林清芷走下马车看到萧沐风的那一刻,清雅娇美的面容上眉睫一颤,笑颜如花。 一身戎装的萧沐风更显气度轩昂,迎着林清芷的脚步不觉也加快了,执手相握的一刹那,心潮澎湃,蓟城一战,他本报着必死的决心,以为此生难相见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待他不薄,能够见到自己心念之人,就算死也值得了。 相顾无言,因为她懂,他也懂。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时,轰隆的震天声音越来越近,竟是契丹大军来攻,只听声音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林承德和萧沐风便令将士准备迎战。 可晋军本就疲乏,经上次一战战车大都损毁没有足够的战车抵御敌方骑兵,有备而来的契丹骑兵所向披靡,一时间兵戈声、厮杀声、叫喊声,契丹骑兵冲入晋军阵内,步兵为主的晋军抵挡不住,契丹军势如破竹,没费多少功夫,就砍伤晋军无数,而这时一声响亮浑厚的声音响起,占优势的契丹骑兵毫不恋战地收兵撤回了。 只见遍地焦土之上,血流遍地,伤者无数,损失惨重。 林清芷本就精通药理,此时正和军医一起医治伤者,军中伙食本就不好,药材更是稀缺,这些为国舍命而战的将士吃不了一口好饭,很多受伤了由于缺乏优质药材可能就命献战场,马革裹尸,可不段抬来的伤者太多了,林清芷来不及多想,只能一个又一个地医治,及至包扎好所有伤者,已经月影西斜,夜半时分了。 此时的林清芷白色棉袍之上斑斑血迹遍布,干掉的血迹暗红如浆纸,溶月端着一盆水走入帐内,萧沐风端着一碗米粥拿着两个馒头掀开帐帘进入,看到林清芷的一瞬间眼中只觉刺痛,漫上水雾道:“阿芷,快过来吃点东西,军营内伙食粗露,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只能先委屈你了。” 萧沐风把手中吃食放于案上,便走过来双手握着林清芷的双手缓缓放入盆中轻柔地揉搓着,一天忙着包扎伤者的林清芷双手指缝中尽是血污,林清芷静静看着低头替自己洗手的萧沐风静静道:“沐哥哥,你不用如此,阿芷这双手不能杀敌,只有尽力去救这些为国拼杀的将士们,相对于你们冒死相拼,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 越是听到林清芷这么说萧沐风心中更加苦涩,抬袖从脸上一抹道:“男儿本就该血洒疆场,为国捐躯。可你不一样,你本可以做一个身娇肉贵的小姐,不必受这些苦。” “相比一生困于侯门深闺,我更愿意这般潇洒恣意,我自己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有意义的,沐哥哥,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阿芷想做的不止是一个侯门千金。”林清芷反握住萧沐风的双手,目光真挚闪烁如宝石般莹亮清澈。 萧沐风闻言拥住林清芷,片刻后静静道:“我与左相已商定,明日夜间我率五万弓骑兵向西,渡黄河后突袭耶律古额后方。” 听到萧沐风的话林清芷推开了他怔怔道:“此计虽好,但塞外苦寒缺水,地形方向难辨,沐哥哥一定要珍重。”说完不禁眼角湿润。 萧沐风抚过林清芷脸颊一侧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道:“你不是一直想驰骋疆场嘛,我替你完成你的愿望,只是...此去少则需要十几日,多则可能要一月,甚至两月时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不要等我。” “你一定会凯旋而归,如果你身死沙场,我定相陪,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林清芷抬眼望着萧沐风,定定道。 “犟不过你,我答应你,好好保着我这条命,行了吧?”萧沐风食指轻勾划过林清芷的鼻梁之上,两人相视而笑。 “蓟城北靠群山,这一次契丹能够绕过蓟门关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晋军,除了时机的选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我们忽略了,那就是每座山的入口和出口。”林承德在帐内,指着挂着的一幅地形图说道。 “林帅,这每座山头的入口和出口,我们都有派兵把守啊,如果说漏几十个人还有可能,可是这几万敌兵不可能没有发觉啊。”一旁的刘志远疑惑道。 “可如果他们走的并不是山上的路呢?”萧沐林思索了片刻突然道。 “不是山上的路,还能插上翅膀飞?”刘志远皱了皱眉。 “穆王的意思是敌军走的是密道,蓟门关是我晋国最北的重要关塞,契丹觊觎已久,不可能没有准备,或许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秘密修建了一条密道,所以此次攻打我朝,定是早有预谋的。”林清芷和萧沐风信步走到帐内,顺着林承德和刘志远的话慢慢道。 “耶律古额冲动易怒,胸无城府,看来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林承德冷冷道。 第三十五章 密道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众人直谈到四更方回帐内休息,第二日天刚亮,林承德便命刘志远率两万人奔赴蓟城北的群山上查看,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其中一座山洞内有一条两米宽一人高的密道蜿蜒一直通向山的另一侧,绵延有五六里路之长,契丹大军就是通过这个密道把士兵和战马运送过来的,而且山的出口离城外晋军扎营之地不到十里,怪不得契丹大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蓟门关口直捣晋军大营。 虽然猜到敌方私挖了密道,但证实密道的长度和大小之后,几人内心不禁骇然,萧沐林一掌拍在案上,气愤道:“原以为契丹不过是想趁我晋国大批军马征服南疆之时,趁我方势弱,占点便宜,没想到竟预谋如此之久,野心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不是三哥你和沐哥哥,刘将军踩到冲动易怒的耶律古额尾巴了,只怕短时间内也不会动用密道,这个密道应该本是准备大举进攻我晋国时动用,没想到却被这个耶律古额坏了大事,如果被契丹国王耶律德光知道只怕要气得昏过去了。”林清芷睨了一眼其余几人,笑着说道。 “传令下去,立刻填埋密道,另外其他只要有山洞的地方都加紧盘查,务必封掉所有密道。另外每座山出入口派专人把手,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林承德喊来许褚吩咐下去。 “自耶律德光继位之后,屡次削减宗亲用度和权力,耶律古额本是耶律德光长兄,其父念耶律古额冲动易怒,有勇无谋所以把王位传给了次子耶律德光,但为了保住耶律古额性命,于是把军权分了很大一部分给了耶律古额,但没得到王位的耶律古额本就心里不服,此次如果能够引得他们兄弟反目,对我晋国来说实在百利无一害。”萧沐林食指轻扣案几发出笃笃声。 “想不到三哥对契丹部落所知不少呢!”林清芷杏眼含笑瞪着萧沐林。 “这也是偶然间听到太傅向太子授课时所知,只是后来我也就留心起了北疆局势。”萧沐林被林清芷一夸,有点不自在的挠头道。 “三弟此话不假,而且他们的父亲耶律阿保机当初以铁血手腕征服统一了契丹八部,但他们虽属同族但却异种,内部也有很多部落分支,有的部落原本不是契丹,但被契丹打服了被迫加入的,他们对现在的耶律部族其实有很大的仇恨,如果能够把这股力量利用起来,会有很大的作用。”萧沐风抚额在帐内踱步来回走动着。 此时的萧沐林也点头道:“左相,我昨日其实就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得到林承德的首肯后萧沐林缓缓道:“是这样的,我觉得可以由我和二哥各带一队人马从两侧包抄,一路不仅可以横扫契丹各部族,如果归降者则收为己用,利用他们的驯马术壮大我们的骑兵队伍,此外他们熟悉地形,知道塞外的水源地,可以大大节省我们的时间,提高行军速度,如果不归降者就格杀勿论,最终以三角阵的方式围攻契丹大军,胜算也能更大。” 众人听到萧沐林的话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目光,毕竟这位从来唯喏软弱的三皇子能够提出这么有建设性的军事战略还是很令人刮目相看的。 片刻后,林清芷补充道:“我觉得三哥此法很好,我们可以学他们契丹的方式,一直以来之所以边塞受侵被动,就是因为契丹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他们抢掠之后换了地方追寻不到无可奈何,兵无常势,唯快不破,如果我们进军和转场以速度取胜,不给对方形成大兵团的时间,让他们追赶不及却又惶惶不定,那么气势上就赢了。” “另外如果人马过多,一则容易暴露目标,二则补给不易为后勤所拖累,所以兵在精不在多,女儿以为,两队人马四万精兵足矣。”林清芷恬然一笑,一双眼眸灵动异常,秀发高束身穿男装的她多了一分英气,竟和出尘的外表格外和谐。 “穆王说得在理,芷儿此法不错,但此去需要深入敌方领地,凶险异常,穆王你还是和宁王一起,有个照应,刘将军戍守塞北已久,另一队人马由刘将军带领,如何?”林承德沉吟了一下,转头朝刘志远问道。 “能得林帅信任,我自当身先士卒,拼了这条命不负所望。”刘志远单膝跪地坚定道。 “传令下去,准备粮草,供两队人马所用。”林承德随即安排道。 “父亲不必费心粮草之事。”林清芷立马插言道,惹得众人咋舌不已。 “西汉之时,骠骑将军霍去病对战匈奴之时,放弃倾国之兵准备的战略物资不用,却反常的取食于敌,父亲可知为何?” “此举不仅能节约军力,作战更灵活,还可以打击敌国的生产能力,这种超绝的军事思维是常人虽不能及的,女儿认为,我们可以效仿。”林清芷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静静道。 红日西沉,明月当空爬上树梢,夜莺在林中轻啼,抬眼仰望天空,漫天繁星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为了引起契丹军队的注意,萧沐风和萧沐林率两万人马向西行去,刘志远率另外两万人马向东行去。 溶溶月光下,一身黑色戎装的林清芷正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向西飞驰而去。 听到马蹄声的萧沐风回首望去,只见马上之人勒马慢慢停在他身侧,待看清是林清芷之时,脸沉了下去,沉声道:“阿芷,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沐哥哥,你说你要替我驰骋疆场,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自杀敌,况且如果我同去危急时刻可以帮你们出谋划策,而且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帮你们策反敌人岂不是更好,反正我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这一次,我去定了。”林清芷倔强地把脸一扬,不再看萧沐风一脸黑线的表情。 “二哥,我倒是觉得阿芷去可能真的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听到萧沐林帮着自己说话,林清芷冲对方调皮地狠眨了一下眼睛。 “就是就是,你看这个,这个是师兄上次从洛阳临走之时赠我的,你看,可以一连发出十几箭呢。”林清芷兴奋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弓弩,一看就不是凡物。 片刻后,萧沐风软了言语,无奈地道:“算了,你说得对,你的性子,就算不让你去,你还是会偷偷跟着的,到时候反而不安全。” 林清芷慢慢策马走到萧沐风身侧,一众人马迎着夜色继续往西走去。 第三十六章 北上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萧沐风、林清芷一行两万余人经定州、恒州一路向西,最终从定州向北进入契丹国。 两国交界处,民众皆生活苦不堪言,正是因为晋帝萧敬瑭和契丹国数十年前签订互市协定,每逢每月初十,两国交界之处便会设立多个互市场所互通贸易。 起初还好,契丹人会按照约定拿出牛羊肉和牛羊奶等一些物品来换取晋国百姓的盐、铁和丝绸、茶叶等物,但随着契丹国力的壮大和每年晋国会向契丹进贡一些金银珠宝,契丹人便目中无人、骄纵蛮横起来,现已根本不遵守约定,只要看中的物品直接掠夺了去,如果不给就直接杀了了事。 看到边境百姓的处境众人都心中充满仇恨,更加坚定了他们杀敌的决心,一行将士所想披靡,百姓皆奉若神明。 天际渐暗,繁星点点,塞外草原的傍晚夜凉如水,举目四望,一望无垠的草原远处有点点移动的人影和星星火光,萧沐风命将士熄灭手中仅有的几团火把,便吩咐一行十几人先去查探情况。 两刻钟之后,将士回禀,前方乃是一座城池,名丰沛,乃是耶律古额的封地,听到消息的林清芷抚掌轻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耶律古额奉契丹王之令来攻我晋国,大批兵士都已移往蓟门关,留守的兵士数量不多,而且他们也没料想我们居然从西面进犯,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果我们此次抓住耶律古额的一家老小,以保护之名送往蓟门关外,不愁掣肘不了他,契丹王也会疑心我们为何不杀他家人,疑心他有反心,一举两得。”萧沐林接着林清芷的话说道。 契丹本就是游牧民族,城池也都是可以移动的包帐,没有砖瓦修葺的城墙本就不堪一击,所以萧沐风和我萧沐林令将士做好准备。 片刻后,一列列兵马戎装列阵,依序慢行,待行至差不多离敌军营地二十丈距离,萧沐风回首凝视众将士,冷风吹得他衣袂翻飞。 萧沐风手按佩剑,沉声道:“众将士听令,我晋国儿郎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踏平契丹,扬我军威,以飨天恩!” 寒光闪耀,军士皆拔出配剑,直指天际。 “冲啊”只听一声令下,两万兵士高举佩剑,战马前冲,响声震动四野,扬起滚滚尘土。 毫无准备的契丹士兵来不及拿起刀,踏上马背就被斩杀殆尽,火光照亮了黑漆的草原,厮杀声马蹄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杀声如雷下一个个契丹士兵被砍倒在马下。 林清芷此时和萧沐风同坐一骑,火光下突然一抹寒光从右后方掠过,林清芷大吼一声“小心!”话音刚落,萧沐风一刀落下,马下男子已倒地不起,双目瞪大如铜陵,口中还殷殷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此刻林清芷只觉心惊目眩,更痛恨自己为什么会生来有弱疾不能习武上阵杀敌,冷汗浸湿了衣襟,感受着身后的温暖体温,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马上的林清芷为了不拖累萧沐风,只能蜷起身子握紧缰绳紧紧抱着马脖子,一阵又一阵的凌厉劲风和寒光擦脸而过。 眼角扫过,只见身后萧沐风手中剑光横扫,飞快如电闪雷鸣,一阵阵的腥热萦绕在鼻尖,只觉得一股热流溅到脸上,不用想林清芷也知道那是敌人的鲜血。 金戈交击,骨穿肉裂时的闷哼吼叫声,如修罗地狱般令人毛骨悚然,早已想到战场残酷,可是亲眼所见之时还是不禁感觉心悸。 打斗声渐小,林清芷将身体紧贴萧沐风胸口,隔着衣衫,听到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才渐渐稳住了她的心神。 此战告捷,晋军以两万骑兵以少胜多,杀敌三万人,得牛羊数千,马匹五千,耶律古额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和十几个妻妾皆被俘,大大振奋了晋军将士的士气。 数十年来,由于晋国皇帝对契丹国王耶律德光称儿,让所有晋国百姓士兵皆抬不起头,这么多年来屡受契丹羞辱和抢掠之苦的边境百姓和将士终于可以一雪前耻,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光芒。 也正是因为采取了林清芷“兵贵神速”的灵活战术,当契丹得知丰沛被占之事,派兵前来迎战的时候,晋军两万将士已经潇潇洒洒地向东而去,连一丝影子都没有摸到的契丹军队茫茫然不知该追向何方。 天边最后一抹暗色褪尽,熹微的晨光自绿野苍苍的地平线慢慢升起,微风拂面,牧野辽阔,几十年前,这辽阔的边塞还是在大唐的辖括之下,时移世易,割据林立,现在已经成了契丹的疆土。 林清芷从没有到过北境,更没有见过塞北风光,不禁被这种天地自然的美所折服,原来有一种力量,不禁可以令人心旷神怡,还可以令人震撼至此。 望着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林清芷感慨道:“这世上最令人敬畏的,便是这天地的力量。” 萧沐林闻言戏谑道:“阿芷,这话也只能在这里说说,回到洛阳再说只怕是要被冠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林清芷淡然一笑,便望着远处的山峰不再言语。 余下的几天,萧沐风和萧沐林所率军队没有按照直线距离向东进发,而是向北进发,由于他们的战斗只有一个字“快”,当敌人还没有摸清楚状况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连续七日攻破六个部落,使耶律德光都不禁为之悚然,其中两个部落不战而降,一时间获得马匹无数,牛羊数万,不战而降的两个部落乃是迫于契丹王族的武力无奈而屈服的,两个部族中的人本就对耶律家族的铁血手腕痛恨有加,所以投降以后他们内心其实是很拥护的,只是萧沐林主张将这些降兵全部杀掉,以免有后患,萧沐风却持相反的意见,三人位了此事争论不休。 风卷翻飞,一脸阴沉的萧沐林一怒之下独自一人骑着马向草原深处驶去。 看到萧沐风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林清芷牵着一匹红棕马一跃而上,跟着萧沐林飞驰而去。 知道林清芷追来,一刻钟后,萧沐林勒僵任马缓缓而行,及至两骑并肩之时,林清芷对萧沐林扬眉一笑道:“我从不知,三哥也有这番倔强的性子。” 萧沐林闻言并没有转头,冷冷讥讽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趋炎附势苟延残喘的软弱性子?” 林清芷并不为他的话生气,反而认真道:“相较之,我更喜欢你这样坚持自己的主见。” 片刻安静后,萧沐林软言道:“我只是担心二哥,除了你,他和我一样从小就没有人关心过他,我只是不想他也被骗,被相信的人背叛。” “有的时候,需要用人不疑,就像对你一样,除去兄弟之情,他可有对你有半分不信任?”林清芷双眸静静望着萧沐林。两人都不再言语。 知道萧沐林又为了想到以前的事不开心,遥望苍茫无垠的绿野,林清芷对萧沐林粲然一笑,问道:“不知穆王殿下有没有兴趣与小女子赛马一较高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沐林拧眉坏笑道。 只听一声脆声鞭响,白衣迎风飘扬,红棕烈马刹那间从视野中越变越小。只隐约一声抱怨:“你耍赖......” 第三十七章 被俘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塞外的风有的时候温柔如丝,有的时候又凛冽如刀,萧沐风、林清芷等人一路凭借着超快的速度势如破竹,令轻视了晋国这么多年的契丹王族也有了深深地恐惧。 离初出蓟城已经有一月时间,按照当初的约定十日后便要抵达蓟门关外,和刘志远率领的两万军队以及林承德镇守的晋军以三角之势围攻耶律古额的大队骑兵。 正当两万铁骑为了约定之日快马加鞭赶往蓟门关之时,契丹大军却如神算一般出现在阵前二十里的偌大草原上。 萧沐风面色冰冷立于阵前马上,眉头紧锁,目光中隐有摄人冰霜。 “报,敌军三万骑兵,正向西而来,还有二十里!” “报,敌军三万骑兵,正向西而来,还有十里!” “报,西面也有骑兵,正向东而来,还有二十里!” 正当将士都在私语,进退两难之际,萧沐风扬手一挥,待众人安静下来,朗声道:“今日如若死战,还有突围的机会,如若临阵而逃定会生机全无,众将士,敌军左右围攻,你们怕不怕?” 听到萧沐风的话,林清芷大声道:“为国捐躯,死而后已,能随殿下出生入死,殿下都不怕,我们怕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萧沐风和萧沐林知道林清芷是在振奋士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众军士看到领军之人都不怕,也深知并没有退路,于是都露出坚毅不惧的表情。 “所有人听我号令,全军分成两队,一队向东迎战,一队向西迎战,拿出大晋骑兵的不屈精神出来,宁愿战死,绝不受降!” 随着两侧契丹军的夹击,黄尘滚滚,狼烟阵阵,喧嚣厮杀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祥和。 两个时辰后,两万精兵仅剩五千多人突围成功。 萧沐风面色如寒冬腊月般冰冷地坐在一处山谷的石头上,高束的发丝由于厮杀也已散乱,一缕发丝垂落在脸侧露出萧索之感。 “殿下,都怪属下未保护好林兄弟,一路上我们已经尽量掩藏行踪,没想到契丹兵还是发现了我军行迹,着了他们的道了,属下愿将功折罪,于今夜领兵就出林兄弟。”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盔甲的汉子持刀跪在萧沐风面前,满面自责。 此人正是随萧沐风带领这两万精兵的将领袁春。 由于军中除了萧沐风萧沐林和刘志远、许褚几人知道林清芷身份,其他人并不知,而林清芷又是男装打扮,所以将士只知道林清芷和萧沐风两兄弟关系不一般,并没有想到他们认识的林兄弟正是左相之女,萧沐风的心上人昭宁郡主。 “袁将军不必自责,军中有奸细,此次行动才会漏了风声。”萧沐风眼中露出心痛之色道。 “既然阵亡之人中没有他,必定是被契丹人带回军中,没有当场斩杀而是带回了军中,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萧沐林立刻出声道。 “奸细?就算有奸细,契丹兵也不该擒了林兄弟,而是应该.......”沉默了片刻的袁春从前面的话中反应了过来,一时嘴快说到一般盯着萧沐风和萧沐林,接着好像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住了口,只是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看到萧沐风和萧沐林了然的神色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的目的是我,有什么比抓到一国的皇子来要挟更方便呢?只是我有身手,生擒我并不容易,看到我们三人关系不一般,林青兄弟又不懂武功,拿他比我就范更容易。”萧沐风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契丹人命人送了一封信,请您过目!”一名兵士快跑过来,手里拿了一封暗黄信笺。 萧沐风立马起身,接了信笺,只见上面用汉文清清楚楚地写了两行字:“宁王殿下,邀你明日辰时来我军帐中,否则你将收到心上之人的尸体,记住,一人前来,不许带一兵一卒!” 看完后萧沐风抬脚踢向身旁石墩,直到黑色鞋靴上浸湿一片,殷殷流出鲜红血迹都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殿下,信上写了什么?”一旁的袁春战战兢兢问道,和萧沐风一起看过信笺内容的萧沐林伸手将信笺交给了袁春。 “这帮狗娘养的契丹狗贼,简直是丧心病狂了,他们忘了我们手里还有耶律古额的妻女老子呢,就这么肆无忌惮,不怕我们斩杀了他们吗,还敢让殿下孤身一人自己去他们的狼窝?”袁春看完信咬紧牙根愤愤骂着,常年在军营呆着的袁春本就豪迈直爽,气急的他也顾不得在皇子面前保持礼貌了,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是我带她来的,无论如何,都要保她无恙。”萧沐风眼底露出少有的温柔之色令袁春大为不解。 袁春不知道,这一刻浮现在萧沐风眼前的是他幼时被欺负时她以小小的身躯来保护他,是所有人都无视冷眼待他时,她一直陪伴从不离弃,是她愿冒生命危险也要助他走上这条通往皇权的路,她说要与他一起征战天下,是他许诺倾所有力量也会保她安宁,如果要舍她而去,就算得到了至高权位、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也只不过是又一次的踽踽独行而已,所以,他一定要去,无论刀山还是火海,都要为她闯一闯! 想到这些萧沐风眸中露出决绝之色,萧沐林早已想到他会做这样的决定,所以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也并不打算阻止。 看到萧沐风的眼神,袁春急切地跪地恳求道:“殿下,你这一去正中契丹狗贼的下怀,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为了一名小兵独涉险境,断不可一人去送死啊。” 一众士兵看到袁春和萧沐风的动作,皆跪下阻止,萧沐风却斩钉截铁地道:“本将军自有主张,你们不必多言!” “殿下!万万不可啊。”众人依旧跪地不起。 “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要违抗军令,谁说此去就是送死,幼时父皇曾命钦天监为我卜过一挂,说我有大富大贵之命,如若是真,当不会命绝于此!”萧沐风目光锐利如剑沉声道。 “袁将军,你命人查看一下地形,今夜只怕要露宿于此地,我和三殿下要商量明日营救之事。”萧沐风吩咐完袁春,支开了一众兵士,便喊了萧沐林在一旁轻声商量着什么。 只是令萧沐风不解的是,如果说军中出了奸细,可为何这个奸细能够知晓女扮男装的林青就是左相之女林清芷,又为何知晓萧沐风和她的关系呢? 第三十八章 营救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虽然依然属于夏末时节,但塞外草原的夜晚已有了丝丝凉意,伴着夜风森然呼啸而过,只觉得一阵沁凉。 一夜无眠,望着头顶天色渐暗至浓墨一般漆黑,直到最后一抹暗色被细微的晨光抹去,直至洒下整个苍绿宁静的草原,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厮杀,这片碧绿的草地便可以真的可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吧。 可此时的萧沐风完全没心思去欣赏眼前的美景,而是心里装满了被俘至敌营的林清芷。 卯时刚到,萧沐风便骑在一匹棕色骏马之上,扬鞭策马向北而去,晨光照在他身上黑亮的铠甲上,发出森冷耀眼的光芒,冷峻的面容在狂啸的风中,多了一丝冷冽和威严。 萧沐林并肩策马而行,他们的身后跟随着一众约三千多人的军队,骏马之上的士兵无一人脸上有惧色,他们向死而去,也向死而生。 在离契丹军帐还有十丈距离之时,萧沐林扬手示意,身后众将士勒马驻足。 “你们在此等候!” “二哥(殿下),万事小心!”萧沐林和袁春不约而同地出声,相顾一视后严肃地说道。 萧沐风点头后,一人策马缓慢前行,握紧缰辔的双手指节泛出隐隐白色,神色肃然地向前行去。 及至帐前,翻身下马欲步入军帐的萧沐风却被拦住,一名守卫从腰间夺下身侧佩剑。 萧沐风随着这名守卫一路经过数个营帐,所有契丹士兵皆杀意浓浓、怒目而视。 原来面前这位身材颀长、俊逸却双眸充斥着寒意的年轻男子,便是第一次步入沙场就斩杀契丹部族士兵无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晋国二皇子萧沐风。 走了一炷香时间,终于在一座更大的军帐前停下,军帐周围十数个士兵手持弯刀肃然而立,足见守卫之森严。 步入军帐,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鼻梁高耸,头发束成多股辫子的中年男子正手执圆碗,一旁两个肤白胜雪,眼眸如蓝宝石一般的艳丽女子伴在身侧,其中一个穿着露脐的短衣手持柩囊正在给中年男子倒酒。 见萧沐风进来,男子抬起手将手中的烈酒一仰而尽,抹一抹洒在络腮胡子上的酒水,哈哈大笑道:“二皇子别来无恙啊!” 萧沐风看清男子之后眼中露出讶异之色,但很快就按住内心的惊讶恢复了冰冷如常的表情,负手立于男子面前淡淡道:“耶律将军,我已经来了,是否可以让我见见我被俘的将士了?” “二皇子怎么不问我为何不在蓟门关而会在这草原之上啊?”男子不理会萧沐风的话面含讥诮地问道,原来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对峙蓟门关的耶律古额。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点兴趣也没有,你想怎样就直说吧!”萧沐风冷冷扫了耶律古额一眼,冷言道。 “二皇子果然重情重义令人佩服,竟敢孤身前来,你不怕我毁约,连你和你的心上人一起杀了?”耶律古额狂笑道,可是嘴角的笑意并没有传到眼中,双眸中一片冷寒,连身旁的美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说了这么多废话,还不放我的将士出来,如若你今日毁约,你一家老小就要命丧我手!”萧沐风面色铁寒地道。 “你真以为你抓的那些人是我耶律古额的家人?”说完耶律古额仰天长笑。 看到萧沐风露出不解的神色后,解释道:“我早知道你们会兵分三路围攻我,你们的计划我早就了然于胸,所以你抓的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契丹百姓而已,我的家人早就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只是没想到你萧沐风还算有点能耐,竟然能横扫我契丹多个部落,如若不是本将军,还成就不了你二皇子的威名呢,你说是不是要重谢与我啊?哈哈哈......”耶律古额狂笑道。 “本殿下今日如果命丧你手,他日我大晋百万雄师定会踏平你契丹各部落,踏平你契丹王族,东京首都!”萧沐风并没有被耶律古额的气势压倒,双手在身后紧握成拳冷然道。 “你们南蛮有句话叫什么“什么过河来着?”耶律古额抚额深思,眉头深皱令本就布满横沟的脸上更显得沟壑横生。 “父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声清越的声音传入帐内,随后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萧沐风面前。 只见女子手执胸前一缕秀发,细腰紧束,深目高鼻,浓浓的眉毛下瞳孔湛蓝清亮,穿一身火红色的衣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带有浓郁民族风情的花纹,更显活泼俏丽。 听到声音的萧沐风目光转向女子,只见女子也偏起头饶有兴致地在他身上打量着,萧沐风最不喜被别人像看猴子一样地打量,忍不住眉头微蹙露出一抹嫌弃之色。 片刻后,女子对着她的父亲撒娇道:“父王,这等重情重义之人杀了未免可惜,不如交给女儿吧,女儿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俊美的汉人男子呢,也想试试看被汉人伺候的滋味呢。”女子说着便两步跑到耶律古额的身边抱着她父亲的胳膊轻摇撒娇道。两位侍妾看到这位耶律古额最宝贝的大小姐忙不迭让出位子给她。 “葛雅莫闹,其他人都可以,唯独这个人不行,你可知他是谁?他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耶律古额一反常态地没有答应这位宝贝女儿,正色道。 “他是谁又怎样?我耶律葛雅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不就是晋朝的二皇子宁王么,我就是要看看这么高傲的人对我俯仰称臣,况且他老子都对大王称儿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儿不依,女儿要定他了,大不了,大不了我玩一玩就还给父王你可好?”女孩眼波微转后,将头蹭到她父亲怀中祈求道。 一旁的萧沐风面色如土地翻着白眼,他从来还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女子,虽偶有耳闻塞外女子性格豪放不羁,但豪放到这种地步的他还没见过。 “好了好了,拗不过你,依你依你,满意了吧。”片刻后,耶律古额慈爱地摸着怀中女儿的头柔声道。 “女儿多谢父王。”女孩一脸欢畅地撒娇道。“带她进来!”耶律葛雅瞬间一改脸上的笑颜和软语,语声如冰地命令道。 说完只见两个手持佩剑的契丹士兵促着身量娇小柔弱的林清芷进了军帐,看到萧沐风的一刹那脸上闪过惊喜、心痛和感动的复杂表情。 萧沐风看到衣衫脏破、发丝凌乱、神色萧索,双手被缚的林清芷眸中遍布心疼之色,忍住眼中酸涩不顾众人在侧走到林清芷面前颤声道:“阿芷,你还好吗?” 林清芷望着萧沐风,忍住心中激荡摇头道:“你不该来。” 第三十九章 盟约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望着萧沐风,忍住心中激荡摇头道:“你不该来。” “如果换做是我,你会不来吗?”萧沐风颤言回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难怪二皇子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果然是个妙人,不过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什么红颜...红颜祸水,如果不是你,只怕今日二皇子这条大鱼也不会上钩。”耶律古额看到林清芷的一刹那,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如果他要是知道林清芷除了美貌更惊人的还是惊世之才学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长相不过是父母所赐,并不是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资本。耶律将军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又深得契丹王的信任,如果让将军选择,您会选江山还是美人呢?”林清芷面色之中毫无畏缩之态,镇定自若道。 “胡言乱语,本王身为我国将军,虽地位不低,但从无觊觎江山之意,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耶律古额双目怒视,手指林清芷大怒道。 “将军智勇双全,自己甘于屈居别人之下也就算了,可你可有为你的一众儿女打算过?契丹国王现在是对你倚重有加,但有否忌惮你手中权力你比我清楚,人总有一死,如果他日你魂归于天,现在的国王或者以后的国王之子还会容许你的后代握有重权重兵吗?只怕会杀之后快吧,所以你确定你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吗?还是说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你本就软弱胆小如鼠,不敢去做?”林清芷目光烈烈,语气盎然,耶律古额也被她的气势所震撼,沉思在她刚才的言语里。 只有耶律葛雅看不得父亲受辱,柳眉横竖起身怒道:“大胆!一名囚徒居然这么大胆,来人,割了她的舌头!”两名士兵闻言上前按住林清芷。 “慢着!”回过味的耶律古额沉声阻止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想怎样?” “我只不过想让将军看清形势而已,如果今日杀了我们两个,将军固然能够在你们国王面前立下大功,甚至可以再多得几座城池和金银珠宝,但是,他人赐予之物他人也可以随时收回,如若想长久保住,就必须自己握有所有权。”林清芷目光烈烈地盯着耶律古额,虽然身形娇弱,但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却不容忽视。 看到耶律古额已经有些动容,又慢慢说道:“如果今日放了我们两个,契丹王定会定你个守护不力的罪名,但他日如果将军有心想得揽大权,我晋国定鼎力相助,况且依现在我朝皇帝对宁王殿下宠信的状况,如若他日得登大宝,两国结为姻亲,互通商市,和平共处,共享盛世繁华!” 萧沐风听到林清芷共结姻亲的提议,着急地出言想反对,但林清芷没等他说出就冲他使了一个颜色摇了摇头。 “父王,女儿觉得她这话说的在理,有点意思!”耶律葛雅初见萧沐风便心生欢喜想占为己有,现在听到林清芷说到要结姻亲娶她为妻不禁乐开了花,出言赞同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的父亲。 帐内陷入一阵寂静,众人都没再言语,耶律古额以手撑额沉吟着林清芷的话,一刻钟之后坚定了心神,“好,就依你之言,但...蓟门关一战的话?”耶律古额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犹豫道。 “蓟门关一战请将军假装战败,我晋军也不会强追猛赶,耶律将军英武不凡,战功越大只怕契丹王越发忌惮,您的危险也就越大,你自己想清楚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林清芷谆谆道。 “好!“”只是如果我放了你们回去,我怎知你们不会反悔呢?”耶律古额眼中露出精光反问道。 “那将军的意思是.....?”林清芷试探道。 “我看二皇子很看重你这个心上人,不若这样,给你们一个选择,服下这个药丸,每年我会准时给你们送一次解药保住性命,直到我登上大宝为止,你看如何?”耶律古额浓眉一扬,眸中精光尽现。 “不行!”萧沐风根本没加思考便脱口而出,毕竟是敌人,怎么能轻易相信。 “你不用担心,如果想让你们现在死我也不用多此一举,这个药是慢性毒药,如果中毒无解的话便会承受筋断骨裂之痛,生不如死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了,直到数年后才会死去,但我会每年遣人送一次解药给你们,只要你们不悔约,我定然说话算话,况且虽然我契丹人和你们汉人各自为政也多有争斗,但我们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你们尽可放心。”看出林清芷和萧沐风的犹疑,耶律古额补充道。 “好,我答应你!”林清芷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没有别的选择,还是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再说,便无奈答应了。 “给昭宁郡主松绑!”耶律古额命令道,两个士兵隔开林清芷手上的绳索,林清芷甩了甩僵硬的手关节,萧沐风立马便握起林清芷的纤细手腕,轻轻揉搓。 接着耶律古额便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拿出一粒乌黑色的药丸,伸手递出。 林清芷本就不懂武功,双手又被绑了一夜,酸疼异常自然动作不如武功身手不弱的萧沐风,未等林清芷伸手去接,萧沐风已率先从耶律古额手中抢过药丸一把塞进口中,这般决绝之态连耶律古额和耶律葛雅也觉得甚是吃惊。 林清芷看到萧沐风的所为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极力掩藏的各种情绪,两滴灼热的泪滴自灵动的眸中落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深情凝望着萧沐风,喃喃道:“沐哥哥......” “我身子骨结实,自当我来承担这痛苦,况且我相信你!”萧沐风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相信林清芷的医术定会研制出解药,其他人没听懂可玲珑心思的林清芷明白。 “还有一事想请问将军,不知可否为小女子解惑一二?”林清芷目光清朗地看着耶律古额问道。 “将军既然已经和宁王殿下达成盟约,那么我朝其他人便不会对你再有用处,可否告知之前朝中哪位是你的盟友呢,也好让我们知道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林清芷口中的我们自然是指萧沐风和耶律古额。 “以郡主的聪明才智,难道猜不出你们背后的人是谁吗?哈哈哈......”耶律古额朗声大笑,止住笑声后便不再正面回答。 林清芷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时间也已经是午时已过,既然盟约已成,林清芷和萧沐风便依约定携手走出了契丹军帐,往南走去,向着等待他们的一队人马而去。 直到两人走出军帐几丈距离了,拉着脸的耶律葛雅才拉着她父亲的衣袖瞪着眼不满地说道:“父王,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女人?你看她口若悬河、心思诡谲的样子,留着怕是会坏了你的事的。” 精明的耶律古额看透了女儿不是为他的大业担忧,而是看出萧沐风对林清芷关怀备至的样子心有醋意,不过也并不点破,随即眼神落寞地摇头感叹道:“用不着我动手,看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好吗?可惜了......”说完耶律古额便大踏步往帐外走去。 “什么可惜了,父王,你说清楚啊......”耶律葛雅跟着自己的父亲追根刨地地问,可是得到的只是几声叹息。 第四十章 草原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转眼夏末转秋,初秋已至,草原上的风也更显冷冽刺骨。 林清芷和萧沐风相偕走出契丹营帐之后,便带领剩余的五千多兵将往南方晋国方向走去,至于俘虏的那十几个契丹人,应耶律古额的要求放了。 林清芷抬头以手支额仰望烈烈阳光,眼睛禁不住强烈光线丽眸眯如弯月。 “阿芷,你在看什么?”萧沐林看到林清芷一直盯着炽烈的太阳看,讶然问道。 “只是觉得今天的太阳和往常的不太一样,没想到还有机会重见这明媚的日光,只是可惜了那把弓弩被契丹人搜了去。”林清芷收回昂起的视线,摇了摇头。 “还好你无恙,回头让慕容公子再送一个就是了。”萧沐林随着林清芷的话回答道。 “不知道刘志远带领的那队兵马现在如何了。”萧沐风望着前方的绿油油草地,担忧的道。 “既然耶律古额能够知道我们的计划,那么刘将军带领的两万兵马如果遇到契丹军队,只怕已凶多吉少了,侥幸希望他们没有遇到吧。”林清芷听到萧沐风的话不禁也眸中渐染忧虑之色。 “还有一件事,如果说京城当中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泄露给契丹那么无可厚非,但就算是他有通天本领应该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详细用兵战略和行军方向吧?”骑在马上的萧沐林脸庞微侧露出一丝冰寒。 “你也觉察到了,所以我和你策划营救阿芷之时身边并没有留人,刚才我前去敌方营帐之时,可有什么异动?”萧沐风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只是笑意丝毫没有传到眼睛中,此刻眸中尽是冷意。 “这两万精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而且就算你说要去闯敌方营帐救人,这余下的五千多士兵都没有流露出怯意,倒是你去了营帐之后,俘虏的那些耶律古额的家人中有一两个神情不太自然。” “这几个人都不是耶律古额的家人,我们是中了他们的计了,想想在没有这几个俘虏的时候确实我们的行踪都不曾暴露,自从带上了他们才暴露的,直到步入敌方的陷阱。”林清芷正色道。 “真不应该就这么放了这些人,是他们害得我们差点丢了性命,还害二哥吃了敌人一颗毒丸。”萧沐林咬牙切齿,愤怒之余一锤打在马鞍上,连身下的马儿好像都感觉到了他的戾气,嘶嘶吐了两口气显示出不安的神色。 “也是形势所逼,不必担心,阿芷从小就遍读医书,这一路上医治伤者你也看到了,医术已经炉火纯青,一定能研制出解药的。”萧沐风知道萧沐林也是关心自己,拍一拍萧沐林的肩膀以示安慰,也恐又惹起林清芷难过朝萧沐林使了个眼色。 正当几人在说话之余,只听扑通一声,有两个士兵体力不支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等众人停下去看时,两名士兵已经晕厥不省人事了。 萧沐风令大军暂时停下休整,又派了两名士兵四处打探看附近有没有放牧的牧民居所。 林清芷快步走到受伤的士兵身边挽起衣袖检查伤口,只见晕倒的两人一个小腿腿肚上被刺穿,血迹凝固,经过两日伤口已经溃烂发脓,另一人伤在肩上,也是伤口已经溃烂,夏末的天气本就炎热,伤口没有处理再加上这两日没有充饥的食物填饱肚子,就算这些士兵体力强健也不支昏厥过去。 本来领兵两万,经过折腾现在也只剩下五千多兵士,其中还不乏有一小半受伤的残兵。 林清芷虽然临行之时也带了一些跌打损伤和救命提气的药粉和药丸,但经过上次一战的损伤也丢的丢洒的洒,还好随身带的一些虽然契丹人绑了她也并没有把药搜走。 清洗好伤者的伤口,拿出盛药的瓷瓶把药粉洒在伤口处,替受伤的士兵包扎好。 经过这一次士兵们也都知道了林清芷的身份,所以包扎伤口的时候士兵们神色不像以前一样自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可随行的一名军医也不幸战死了,没办法萧沐风和林清芷好说歹说有一些害羞的士兵才愿意让林清芷包扎,只是包扎的时候平时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也变得害羞腼腆起来。 他们这辈子只怕都没有机会和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过一句话,更何况还是堂堂郡主亲手帮他们包扎伤口,所以得知了林清芷的身份是郡主之后纷纷愕然,甚至有些士兵的伤口化了脓殷殷流出或黄或红的粘稠液体连他们自己都不忍直视,林清芷却丝毫没有嫌弃之色,反而耐心地帮他们清理过后轻柔包扎好,这些士兵虽然都不善言辞,但心里的感动和感激之情却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 天色将黑,打探的两名士兵也都回来了,带着从牧民家中盛来的肉汤和羊奶。 虽然契丹和中原战乱纷飞,但牧民确是好客热情,脱去了军装的两名兵士到牧民家中,正赶上牧民放牧归来,听两名兵士说同伴中有人受伤,便邀请去帐中同住,最后两名兵士婉拒之后,又煮了肉汤和羊奶,又拿出做好准备第二日放牧之时食用的干粮给他们带着。 听到两名士兵绘声绘色的描述,几人不禁心中感慨,中原与契丹交战多年,两国之间仇怨甚深,可百姓依然淳朴善良,能够和睦相处,边境的百姓之间互相通婚,早已同化,疆域版图可以用刀枪权柄来割划,可血脉确是分不开割不断的。 吃了肉汤和羊奶干粮的众兵士就着月光便驻扎夜宿于草原上,几团篝火燃亮漆黑的草原,望着夜空深远,漫天的繁星璀璨耀目,宁静的草原上微风拂过,天地万物归于寂静。 并肩而躺的萧沐风和林清芷遥望繁星都没有睡意。 “又在想姑姑了么?”萧沐风侧头望着林清芷,双眸在漆黑的夜晚犹如琉璃般耀目。 “嗯,沐哥哥,小的时候听我爹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活着的亲人,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夜晚,因为一到晚上就可以看到娘亲了,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哪一颗才是我娘,长大了才知道爹当时都是骗我的,可我真的好想她啊......” “我也想我母妃,可是我知道只有我过得好,母妃才能安心,所以阿芷,我们都努力好好活着,活成母妃和姑姑希望我们成为的样子,好吗?”萧沐风脸上笑意温柔地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好......等战争平息,你带我去看苍茫大漠,看浩瀚大海,看泰山日出,看蜀国险峻好不好,这如画的五湖四海,我多想看看啊,有的时候我真的羡慕能够像你和哥哥,生为男儿身可以仗剑走天涯......”林清芷的口中和眼中,满是羡慕和憧憬。 “好,沐哥哥答应你,到那时,我们游历天下五湖四海,我带你仗剑走天涯,寻一处如画之地,盖两间小屋,从此和你一起走到生命尽头,从此安之若素......” 萧沐风和林清芷眸中尽是温柔旖旎,只是他们不知等在前面的不是生与死的距离,确是横亘在两人见无法逾越的光年之距...... 第四十一章 誓言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第二日一早迎着还未升起的朝阳,一众人等便上马启程,经过一夜的休整军队行军速度并不算慢,傍晚时分已经可以隐隐望到蓟门关外的巍峨高山。 一行月余,历经生死厮杀的众人能够返回国土都心潮澎湃,就连受伤最重的几人眼中也迸发出希望和欣喜的光芒。 放出当初约定好的烟火,关外峡谷上方的守兵燃起烽火,半个时辰后林清芷、萧沐风和萧沐林便携人马安全通过蓟门关往晋军驻扎方向行去。 虽然一别只是月余,但对于林清芷和林承德众人而言,确是几载般的光景,众人的归来自是让所有人雀跃不已。 “左相,此去月余,让你忧心了。”萧沐风抱拳一礼,林承德手掌拍在萧沐风的肩上,示意他帐中相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溶月还以为......”穿了一身男装的溶月来不及多想就哭着抱住了林清芷,惹得一旁的兵士都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溶月,毕竟兄弟相见激动归激动,但堂堂男儿有泪不轻弹,哭的涕泪纵横的,纷纷露出鄙视的眼神。 “芷儿,你这次未免太胆大妄为了,一声不吭就走了,以往太骄纵你了,纵得你是越发任性。等忙完这些再来教训你!”林承德浓眉一拧瞪着林清芷厉声道。 这位慈爱的父亲从小到大都没有这般厉声和自己说话,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林清芷听完也不禁低垂眉眼不敢直视。 “左相就不要责怪阿芷了,这次如果没有她,恐怕我们都回不来了。”萧沐风看到林承德对女儿不同以往般柔声细语,也出声劝道。 有二皇子替女儿说话,林承德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么多天来为了这个女儿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现在看到她能够平安归来也算是一颗心总算落地,虽然面上有些气,但眸中神色已转柔和。 “好了,不哭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丢下你自己跑了好么?就算要跑也带你一起跑好不好?”林清芷和哭的梨花带雨的溶月玩笑道,溶月被她的话也逗得破涕为笑。 当得知刘志远三日前也带了只余一千多兵马的人浑身是伤地回到了大营之后,一股凝重地氛围萦绕在众人之间,林清芷和萧沐风、萧沐林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几人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经过和林承德详细说完已是月影西斜,当得知萧沐风和耶律古额达成的协议的事情时,林承德眼中忧虑之色更重。当然萧沐风并没有将服用毒药之事告诉林承德,毕竟如今为稳军心,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保障。 “虽然和耶律古额达成协议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目前形势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林承德抚摩着粗陋的茶盏忧声道。 “将士们奔波苦战了三个月,已是疲累不堪,粮草也所剩无几,只是希望耶律古额能够信守承诺,短时间之内不再进犯。”萧沐风望着帐外月色淡淡道。 “如果那狗贼敢撕毁承诺,就让我去生擒了他,生吞活剥!”一旁身材魁梧的袁春牙根紧咬,粗眉倒竖一字一句道。 “依女儿所见,那个耶律古额倒是一个聪明人,暴躁易怒胸无城府也只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毕竟手握军权过大,当权者总会有所忌惮,否则我的计策也不会奏效,他应该不会轻易毁约。”林清芷抓着散落在鬓边的一缕青丝柔声道。 “刘将军人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萧沐林问道。 “自从他帅军突围回营之后,就少言寡语,前两日还水米不进只躺在铺上,一同回来的一个小将说是他们遭遇契丹兵夹击,历经万死才逃出来,刘将军自责因为自己决策失误葬送了两万同袍之命,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林承德说罢眼中也露出怜悯之色。 听到林承德的话,众人皆缄默不语,片刻后林清芷眸中露出一抹迷惘道:“父亲,女儿可否去刘将军帐中查看一二?” 不等林承德回复,萧沐风抢言道:“阿芷,你还是先回帐中洗漱歇息吧,现在你身份已经公开了,再冒夜去将军帐中怕是有所不便,我和三弟去就行了。” “好吧,父亲,那芷儿就先去洗漱休息了。”林清芷朝林承德一福,便出了帐门拉着溶月往旁边一个小的军帐走去。 清晨天空中的红霞映着雪白的云朵簇成如织锦缎般的天空,秋阳染红了蓟城外香山上的枫叶,一簇簇一团团,红的似火,黄的似金,一小片叶子凝结成一树鲜红,一树鲜红凝结成半山美景。 林清芷立于漫天红叶之中,雪白裙裾铺展身后如下凡仙子般傲然独立,朝阳自树叶间落在发中透明水晶上折射出耀眼光芒,绝美容颜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当萧沐风看到枫叶林中的林清芷时,眼眸中一丝讶异也无,他知道最爱秋季的林清芷会在这里,因为这满山通红的枫叶只有在蓟城能看到,而今日一战后他们将回朝,除此之外,他有一个重大的决定想和林清芷分享,想到这些,心中激动催促着萧沐风的脚步更加快地朝那抹白色丽影走去。 “猜猜我是谁?”林清芷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眼被一双冰凉的双手捂住,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耳侧,随之而来的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声音。 “沐哥哥,早就猜到是你了。”林清芷抬手抓住那双冰凉的手,笑道。 “也是,除了我,这军营中也没人敢跟你玩这个游戏。”萧沐风假装一脸失望地表情。 “就算人再多,我也能一下子就能猜中哪个是你,信不信?”林清芷丽眸中有无限情意。 “信,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本来想确定了再告诉你,可是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想先和你分享一下。”萧沐风一改往日面瘫脸,眸中满是真挚和欣喜。 “什么事?”林清芷顺势问道。 “我想回朝之后,和父皇请旨,为你我赐婚!”萧沐风目光依依地看着林清芷,直到林清芷一脸绯红得如同漫天的红叶,并未回答,转身奔入落雨般的枫叶中,如林中精灵一般。 “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呢!”萧沐风跟随着林清芷的步伐大步紧随其后。 “余此一生,愿与君相伴,君若不弃,我必相随!”清脆的声音响彻枫林,闻言的萧沐风面上绽放出如星眸般璀璨的笑容,快步向白色的丽影奔去...... 第四十二章 封赏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永平十六年八月十五,本应是中秋佳节的晋国士兵们并没有机会归家和一家老小阖家团圆共赏明月,因为在这一天的午后,晋国和契丹国两军交战,契丹最终战败,损失兵马五万余人,晋军险胜,从此换来三年边境的和平。 浩浩荡荡的军队于第二日班师回朝,由于刘志远受挫精神恍惚,故随军回朝,三皇子穆王萧沐林率领八万精兵戍守北方边境。 “二哥,北境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的一日,定不让契丹鞑虏迈入我大晋一步!”萧沐林拍着胸脯向萧沐风保证。 “我相信你,只是北境艰苦,只怕要委屈你在这受苦了。”萧沐风眼中尽是心疼之色。 “相比回去受那些狗气,倒不如在这边境自在,你不必担心我,有我在这,至少有兵权在手,万一有难,也可以助你一二。”萧沐林转过身去,衣袖一挥,挡住脸上的不自在。 “宁王殿下,林帅让小的通知您,时辰已到,要启程回朝了。”一个小将双手一拱行礼温言提醒道。 “三弟,你自己保重,如果有时间,我定会来看你。”萧沐风朗声道。 “定不辱命,你也要加油哦!等你和阿芷成婚那天记得给我捎点喜糖哦!”萧沐林嬉笑道,随即两人抚掌相握,眸中尽是信任。 望着缓缓行去的军队,那一抹嬉笑终于从萧沐林嘴角溜走,剩下的只余无尽的寂寥和不舍。 大军经过三日的奔波终于即将回到洛阳城。 永平十六年八月十八清晨,大军抵达洛阳城的宣武门外,等候片刻,老皇帝萧敬瑭携文武百官一起走出了宣武门外亲临迎接。 短短三月不到,老皇帝双鬓的灰白发丝已悉数变成银丝,谈笑间脸上的皱纹更是加深了几缕,两双眸子却如雄鹰般射出精明锐利的目光,身上的明黄九龙刺绣锦袍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锦袍上的刺金龙纹像是要飞跃天际般栩栩如生。 待走到还有五尺距离时,林承德和身后的林清芷当先俯身跪地,身后的数万兵将也黑压压跪倒一片,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看到此景,满面笑容的朝林承德走近,抬手扶起后者便道:“爱卿不必多礼,你不仅大败吴楚两国,如今又击退契丹,立下不世战功,实在是扬我大晋国威,可喜可贺!” 虽然老皇帝的面上全是笑容,可眼底却掠过一轮冷光,连抬头的林承德看到也不禁心里一凛,复又跪下道:“皇上这么说真是折煞老臣了,今日能得胜归来,全仰仗皇恩浩荡,天佑我大晋,除此之外,宁王殿下智勇无双,深入敌营却大获全胜实在可喜可敬,北境得胜全是我大晋数十万儿郎浴血奋战得来,臣不敢居功。” 皇帝看到林承德的表现和言语,眼中的冰冷缓和了几分,笑意更甚故作惊讶道:“朕说了不必多礼,爱卿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起来,你也太过谦了,如若不是你领军有方,又怎么能够保我大晋安然呢,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朕一定应允!” “臣身为朝廷重臣,理应为国家出力,皇上一直待臣不薄,哪还能再要什么奖赏,只求皇上多加抚恤战死的军士家人,多嘉奖军中儿郎以显皇恩深厚。”林承德眸中尽是恭敬和仰望。 “好!军中将士为国奋战不顾生死,理应嘉奖,兵部尚书李成器何在?”皇帝肃然问道。 “臣在!”一个身着紫红色官服、身形圆胖、眯眯眼的中年男子走到皇帝面前,应声跪倒大声道。 “传朕旨意,所有功将领官官升两级,士兵每人赏银十两,表现优异者酌情提升,阵亡将士另行抚恤,圣旨晚些便到。”皇帝朗声道。 “另外,此战得胜,左相林承德居功至高,封左相为护国大将军!赏明珠十颗,锦缎五十匹,白银两千两!”护国大将军乃是军中最高级别的军位,皇帝此举就连林承德也颇为讶异,林清芷闻言也不禁抬起了头目露惊讶之色,正好对上皇帝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芷儿,过来朕旁边。”皇帝朝着林清芷慈祥一笑招手示意,林清芷抬起步子走到皇帝面前双手一福柔声道:“清芷见过皇上。” “怎的这么见外,如若抛去天家繁文缛节,你也该唤我一声舅父,可惜啊,这么多年来,倒是少了常人家的亲切家常,朕也听闻了你在军中的事迹,虎父无犬女,你也颇有你母亲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 此刻的皇帝俨然是一副慈父模样,只是刚才看向林承德的戒备目光让林清芷还心有戚戚,遂含笑温言道:“芷儿多谢皇上嘉奖,只是芷儿拙见,无论身为儿郎还是女儿身,都应以国家安危为己任,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舅舅如此夸赞。” 皇帝不置可否地看至林清芷,眸中似欣慰,似疑惑,似试探,片刻后道:“说得好!这怎么能是拙见呢,很多世家子弟、皇子皇孙都不一定有这等觉悟,难为你能这么懂事啊。” 说完,皇帝转眼看到了立于林承德身侧的萧沐风,脸色更添柔和地道:“风儿,此次去北境,朕听闻你治军有方,能够孤身帅军深入敌国,甚好,有点像父皇当年的骁勇果敢,果然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 “儿臣只希望能为父皇分忧,父皇当年神勇名扬千里,儿臣不敢和父皇相比!”萧沐风谦虚道。 “立下战功,还能够这般谦逊,很好!那就赐你宁亲王之位,加珠五颗。”皇帝此举令前来迎接的众大臣甚为惊愕,隐隐觉得朝堂的风向要迎来一次巨变,毕竟当年皇长子被封为太子前最高也才是三珠亲王,这皇次子毕竟是庶出虽然立下了战功,但一跃从郡王提为亲王也就算了,居然会一下子赐予五珠亲王之位,本来皇帝命东宫太子禁足思过达半年之久,就已经传出了易储的风言风语,如今居然将庶出又无母的皇次子晋为五珠亲王,众朝臣纷纷觉得以前都是太小看了这位不声不响的二皇子了,内心思量着现在再去做关系是不是为时已晚,甚至有些已经暗暗在内心琢磨该怎么投这位铁面皇子的喜好了。 就在一众朝臣心思各异之时,得到封赏的萧沐风面上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领旨谢恩。 看到萧沐风谢恩之后还言犹未尽的样子,皇帝便问道:“风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萧沐风突然跪地道:“父皇,儿臣领兵三弟一直陪同在侧,制造战车抵御契丹骑兵之措也是三弟的主意,如果没有三弟,儿臣深陷敌营怕是难以回来得见父皇天颜,三弟的功劳不比儿臣少,所以儿臣斗胆想为三弟请赏。” 看到萧沐风的举措,老皇帝脸上阴晴不定,本不愿提及那个卑贱之子,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给萧沐林封赏只怕会惹来治下不公的名声,强忍住内心的不悦容色淡淡道:“那就赐他双郡王俸禄吧。” 萧沐风本想为萧沐林请得一个亲王的封赏,但皇帝已经发了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俯身磕头道:“儿臣替三弟多谢父皇,三弟如果知道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皇帝本就被他搅得心情不悦,也不再理他,拉着林承德往城门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朕为你和那些将领准备了接风宴,今晚在云光殿,可要一醉方休啊。” 第四十三章 赐婚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从太后所居的万寿宫出来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秋日的残阳映在雕栏玉砌下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如同金子般熠熠生辉。 自清晨皇帝迎接归来大军,看到父亲小心翼翼的模样林清芷就心里像压了石头一般沉重得无处安放,此刻看到御花园满园的秋菊和闪耀的湖面,沉郁的心情才稍有减轻。 云光殿邻水而建,颇有江南小桥流水般的温婉精致,通过汉白玉建成的石桥,遥望远处重峦叠嶂,在晚霞的映衬下格外唯美。 殿内茜纱宫灯高挂,上千只明烛林立,照得殿内明亮如昼。 进殿看到坐在上首的皇上和皇后二人,林清芷步子一滞,随后迤逦而入,走到皇上皇后坐前跪身行礼。 皇后身着朱红色刺金凤凰图案锦衣,高贵典雅,看到行礼的林清芷,亲自起身相扶拉着林清芷的手不停地询问随军一路所发生的事,关心爱怜之色如同待自己女儿般亲切,身旁的皇帝看到也不禁露出满意得微笑。 酉时过半,宴席开始,皇子和公主尽皆坐于第二排的下首位子,由于林清芷也有战功,便也安排她和皇子公主相同的座次待遇。林清芷缓步走到自己的位子前落座,一旁的安平公主对于林清芷能够随军出征羡慕不已,拉着林清芷一直问沿途的见闻趣事。前座侧手的萧沐风转头,两人相视一笑。 云光殿内丝竹之声婉转悦耳,琉璃杯盏映着烛光光华耀目,歌舞夺目,舞姿妖娆。 玉案之上酒樽满载琼浆,一曲奏完,舞者退去,皇帝端起酒杯,起身朗声说道:“众位将士,沙场征战辛苦了,你们保我大晋国泰民安,此杯酒,朕敬你们!” “为皇上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能参加此次宴请的都是参军以上的级别将士才能参加,总共参宴这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皆是未来能够带兵领军之人,所以皇帝为了让皇子公主能够感受军士辛劳,命皇子公主皆来一同赴宴。 酒过三巡,皇帝走到殿中央,笑道:“今日大军得胜归朝,实乃喜事一桩,朕思量着不如再加一喜,所以朕决定指一桩婚事,大家猜一猜朕这个月老是为哪两个佳人所做啊?” 皇帝说罢便扫过萧沐风和林清芷,只见萧沐风先是一诧,内心想到自己只是出征之前和皇帝说过和阿芷两心相印之事,归朝还未来得及请旨父皇就下旨赐婚了,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欣喜。 而林清芷露出了娇羞之色,但眼底的迷惘之色被低垂覆盖在眼帘上的纤长睫毛所掩住未露出分毫。 众人开始纷纷议论猜测,窃窃私语片刻后,皇帝哈哈一笑道:“好了,朕已经听到你们有些人已经猜到了,朕也就不卖关子了,朕决定为二皇子宁亲王和护国大将军之女昭宁郡主赐婚!” 说完,萧沐风心中狂喜,就算平时性情清冷的他也难掩激动,立时起身跪谢“儿臣谢父皇龙恩!” 皇帝看到两人的表情,面上欢喜之色更甚,道:“护国大将军之女林清芷,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朕惜此天赐良缘,朕已命钦天监择了吉日,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就择在九月初九重阳节完婚!” 林清芷还没有回过神,待身旁的安平公主拉着她的衣角才回转心思,跪地拜谢。 而此刻的林承德虽然面上大喜,但眸中也是忧色重重。 要说气氛本来稍显凝滞,经过皇帝宣布赐婚后反而变得活络了起来,酒过三巡之后,众人也不再拘着,各自走动聊天说笑,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皇帝也是放开了准备陪着这些武将喝个痛快的架势。 待到宴席散毕,已是月上柳梢头,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林清芷和林承德父女俩相对而坐。 看到父亲凝起不展的眉头,林清芷便问道:“父亲可是为了此战功勋太过耀眼,恐引皇帝猜忌而忧?” 林承德知道自己的女儿玉雪冰心,便接着道:“自唐末安史之乱以来,地方武官节度使多有叛乱者,更何况圣上本来也......”林承德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口,接着说道:“有此担忧也是正常的,等你和宁王完了婚,我便卸了官职,告老还乡,过两年逍遥日子。” 自古帝王皆忌惮臣子权势过盛,毕竟拥兵自重谋乱者不在少数,更何况当今圣上有易储之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皇帝心中中意的储君人选就是萧沐风,一旦萧沐风日后登上皇位,林家又是外戚,唯恐重演当初王氏外戚独占朝堂的局面,皇帝有这个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马车驶过街道,掀帘而望,依然是繁华如织的街市,令林清芷觉得又熟悉又欣喜,经历和亲眼见过那些贫饥落魄,才知道这繁华来之不易。 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回到了家中,看到紫鹃准备好的洗澡水,林清芷两眼一亮。 冲着紫鹃开心地说道:“在军营中,经常好几天洗不了澡,有机会洗的时候也要偷偷摸摸的,现在终于可以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啦。”褪去华美的衣衫和首饰,玉雪凝脂的肌肤泡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木桶中,顿觉浑身放松,仿佛置身于飘飘仙境中,林清芷只觉得浑身许久未曾这般舒服惬意。 深秋时节院中桂花飘香,让人闻之一醉,洗漱完毕的林清芷站在微凉的夜色中闭目感受着宁静和芬芳,只觉得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实,不禁也绽放出欣喜而又满足的笑容。 但林清芷忽然想到,在蓟城外的香山之上,那双冰冷的手,心里翛然一痛,赶紧回到房中案几上开始翻找,连推门进来的溶月也惊讶地道:“小姐,您在找什么呀?夜已经深了,您快去睡吧,想看书明天再看吧。” “不行,我要把所有的医典古籍全部再翻看一遍,你快来,帮我一起找找看。”溶月自然不知道萧沐风中毒的事,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就算溶月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林清芷之前并没有告知她。 看到自家主子都在找,溶月也只好忍住疲累,帮忙翻找,还好幼时林清芷也教过她读书识字,翻找医典书目也不再话下,主仆两人直翻到三更时分才入睡歇下。 第四十四章 卫瑶的痴心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两日后,林承德晋封为护国大将军和为林清芷与萧沐风赐婚的圣旨一起送到了林府。 在外人看来林家拥有赫赫军功,又手握朝廷宰相之权,身为长公主之女的昭宁郡主,能够嫁与皇子为正妃,日后更有可能问鼎皇后之位,这份殊荣与权势是那么的让人艳羡。 但,此刻的林清芷内心除了欣喜之外,眉间还是会时不时浮现出若有若无的隐忧。 因为她的良人,为了她即将忍受骨断筋裂般的苦楚,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虽然所中之毒每半年才发一次,一年之内服用解药保性命无恙,但一想到那双冰凉的双手,想到致命的毒药正一步步侵蚀着所爱之人的筋脉,锥心般的刺痛就从心底蔓延开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翻看以往的各种医书典籍,再加上传信给她的师父玄机老人,看能否研制出解药帮即将成为她夫君的萧沐风减轻痛苦。 所以就连卫瑶来府里看她也觉察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不解问道:“阿芷,你已经待嫁闺中,而即将嫁与的又是一直心仪之人,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为何不见你脸上有幸福欣喜,反而是愁眉不展呢?” “能够嫁与沐哥哥自然令我万分欣喜,但阿瑶,如果是你,你会看着心爱之人为你承受痛苦而无动于衷么?”林清芷转过脸唇边噙着一丝苦笑盯着珍珠绣鞋的鞋尖。 “我倒是想,只怕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卫瑶的话让林清芷从满心的思绪中抽离开,抬头看着这位活泼开朗,性格如同明媚阳光一般的女子居然也会眼底流露出落寞和哀戚,心中隐隐觉得好像她不在的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 “阿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林清芷握住卫瑶放在湖蓝色裙裾上的双手,关切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啊,倒是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可要开开心心的,要不然就不漂亮了哦!”卫瑶不自在的掩住眸中的神色,脸上洋溢着一如的灿烂笑容。 “你不用蛮我,你的心思我一直知道,只是大哥他一直不开窍,所以不明白。”林清芷叹息一声,慢慢道。 “或许不是不明白,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你想知道我也不瞒你,你走后的一个月左右时间,有一日,我闲来无事在家闷得发慌,就想正好可以去街上逛一下,顺便找一些新鲜的菜式,刚到朱雀大街,就看到清霁哥哥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个卖首饰的摊铺前,那女孩巧笑嫣然的样子真的很美,本来还想上去打个招呼,可看到你哥哥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只怕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了。” 卫瑶望着门外院中的桂花树,面上笑意依然,眸中却流出两行滚烫热泪。 “哥哥并没有婚约在身,只要你想,凭你的身份,嫁给哥哥不是不可能。”林清芷自广绣中拿出丝帕,轻轻拭去卫瑶脸上湿润的两行泪。 “可是我想要的并不是正妻的名分,阿芷,你最了解我,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果心不在,要个空壳子又有什么用,那还不如索性放手让他去追寻他喜欢的罢。”卫瑶盈盈双眸盯着林清芷,眸中的炽烈令林清芷也觉得一颤。 是啊,从小到大她和卫瑶就相交甚好,这么多世家儿女,而唯独她们两个能一直维持手帕交至今,并不是别的,而是她们心底有一样的倔强和执着。 她也即将嫁给自己朝思暮想、心心相印之人,只是这是圆满结局呢,还是只是开始,能否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否白头偕老呢?以前一直期盼能够做他的新娘,如今就在眼前了,可她却有些思虑太多了,她总是担心她的家族,担心萧沐风的安危,担心两人能否一直像这般信任,她终归还是会有普通女人胡思乱想又多愁善感的弱点。 想到卫瑶的伤心她也不禁潸然,伸手揽过身旁这个和她一样倔强的女子。 确实自从归来之后,甚少见到哥哥林清霁,不像之前一样经常往她在的雅轩跑来跑去,见到之时也总感觉像是满腹心事一般沉郁寡欢,清芷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改变了这个潇洒不拘的哥哥。 可他不说,她也不问,更何况这几日一直为着萧沐风身上的毒在操劳,毕竟偶尔的心情沉郁谁都会有,可能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但萧沐风身上的毒却不一样,时间越久损伤就越大,她也不想让一个堂堂皇子的安危系在一个契丹人手里,毕竟谁知道敌人会拿她沐哥哥的命来要挟换取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心情的原因,往常卫瑶做的点心总是精致又美味,可今天带来的红枣桂花糕也如她的心情一样失了味道。 卫瑶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两个巴掌大的瓷器烧制的精致娃娃,一个梳着惊鹄髻身着粉色衣裙,两靥娇羞绯红地笑容灿烂,一个身着玄色锦袍发丝高束的男装打扮英俊无双,两个娃娃放在一起,形态逼真,让人看着爱不释手,连林清芷都很少见到这么精致的瓷器。 看到林清芷喜欢,卫瑶展露笑颜地道:“你要成婚了,我也不知该送你什么,身外的俗物你也不缺,送了也没什么意思,这两个瓷娃娃是前些日子去秀水街的美瓷居看到的,觉得和你与二皇子很相像,就买来当做是做姐妹的送你大婚的礼物吧!” 林清芷眼底流露丝丝感动,拉着卫瑶的手:“谢谢你,阿瑶,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八月末的秋光正好,府中银杏树叶变黄,秋菊或白或黄或紫,别有一番美景。 秋阳透过敞开的窗子照进屋内,洒落在两人身上,蒙上浅金色的光影,秋风迎面拂来,桂花香气弥漫绕鼻,在这宁静的午后时光中,显得格外珍贵,多年后,林清芷回忆起来仍然带有深深的向往和眷恋。 第四十五章 暗算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回朝之后的萧沐风比以往更忙了,那些曲意逢迎的朝臣们经过城门一见已知太子大势已去,便纷纷示好这位刚得战功又被封为五珠亲王的皇子。 平素一直是少言寡语、隐忍低调的萧沐风,当身穿亲王锦袍,头戴玉冠出现在朝堂之上时,清冷中难掩的高贵气质让这些大臣们发觉,原来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失宠皇子好像也不缺少君王应有的威仪。 这些朝堂之上浸淫了这么多年的圆滑之人,立马意识到了风向的改变,纷纷改变了依附太子的计划,转而向投靠这位最有望成为储君的二皇子。 一时间宁王府门庭若市,但都被宁王府的管家以宁王事务繁多,去往城外军营练兵为由推脱了。所以前来拜访之人都吃了闭门羹,而且这位二皇子素来就是冷面之人,更不用提去搞应酬了。 不堪其扰的萧沐风干脆把一应公事也放在了军营中处理,基本上除了晚上回到府中睡一觉,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外军营中度过。 自从归朝之后,皇帝就把萧沐风塞到兵部任职,操练兵马之事便也甩手交给了他。 自晋帝萧敬瑭登基以来,为防止有人效仿他的行为所以都是重文轻武,武官的俸禄极低,导致很多士兵虽然是被迫入伍,却消极操练,能躲就躲。而且军中将领消极怠职,很多时候操练都只例行公事,世家贵族子弟恐从军辛劳,更不愿从军,偶尔有一些拗不过被送到了军中,又以银钱贿赂军官躲避操练之苦,所以兵部之中贪污腐败之举不胜枚举,军中也士气低落,大部分士兵入伍打仗自身生存都难以为既,更不用说出人头地,贴补家中了。 本来萧沐风在军中呆了这几个月已深有了解,现下皇帝又把操练兵马的事交给他,又把他调到兵部任职,更加觉得种种弊端亟需革新。 于是萧沐风在军中专门挑选那些有几个兄弟但不是嫡长子无法继承家业的人,或者那些在家乡犯了事急于在军队中以战功洗刷耻辱的人,除此之外,那些有技能特别渴望一展所长的人和真正刻苦又品行优良的人也得到了重用。 他还写了折子启奏皇帝恳请整肃兵部,调高士兵的军饷以振军心,除此之外还拟了一些提高兵将积极性的举措建议,皇帝看了之后也都应允了,除了兵部的那些个中饱私囊的官员,一时间朝堂之上对这位宁亲王的夸赞连绵不绝。 时间缓缓移过,礼部为了深得皇宠的二皇子和昭宁郡主的婚事忙着操办,皇子成婚本就程序繁琐,更何况娶的还是当今左相和长公主之女,仪驾、王妃的凤冠吉服等等,皇帝又叮嘱一应规制均按公主出嫁之礼准备,那更是了不得了,一时间平素清闲的礼部人员忙的人仰马翻。 如此忙碌了十多日之后,离皇帝钦定的大婚之日还有七八日之际,终于一切准备妥当,只待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便可成婚。 桂花乃是吉树吉花,特别是桂花中的金桂,更是贵不可言,只有皇宫或达官贵人府邸中才有,中秋已过便是深秋时节,凤栖宫中的桂花在渐深的秋天中越发芳香浓郁,各色菊花也景象开放,倒也是姹紫嫣红。 这日皇后正在凤栖宫中一株桂花树旁,手执银剪采集桂花,这是为了准备给她心爱的儿子—太子做最爱吃的桂花糕用的,自然马虎不得,所以采集的都是金灿灿的新鲜桂花,可惜花期正盛的金桂就这样断送在明晃晃的剪刀下,经过并不炙热的秋阳晒烤不消一个时辰,水分蒸发之后枯萎了,一如这深宫之中的女人一样。 一个粉装宫女施施然从凤栖宫外快步走到皇后身后,一脸恭敬地道:“娘娘,照您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 听到宫女的话,皇后脸上扯出满意的微笑,几缕深浅不一的皱纹蹙在一起,映衬着涂满脂粉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随即道:“好,真是天助我,这次就算皇上再偏袒他们,他们也在劫难逃了!” 说罢,猛然用力之下,一枝带着翠绿叶子的金桂陡然掉落在地,可面前华服的皇后却无半点怜惜之色,伸出云锦做的珍珠绣鞋将它踢入树根旁的泥土中,再也不看一眼。 宫女面上还带有疑惑之色,小心地问道:“娘娘,这次真的能扳倒他们吗?”粉装宫女不自信地问道,毕竟目前这位主子和东宫那位处境可不太好,万一事情败露那么身为奴才的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怕了?”皇后受伤一顿,微微转头问道,头上凤冠和步摇移动在秋日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但语气中的冰冷却令粉装宫女浑身一颤,立马跪倒在地,急声道:“奴婢不怕,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奴婢担心万一给对方留有生路,只怕会误了娘娘的大事。” “这次不用怕,有哪个君王喜欢臣子功高盖主呢,看我母家的下场不就知道了?”皇后语气清浅如冰。 “更何况这位臣子和前朝余孽勾结,又私通外敌呢?只怕有九条命都不够折的呢,这洛阳城,马上就要变天了呢!”皇后望着晴天艳阳的高空,柔声道。 “娘娘英明,能有娘娘为太子殿下筹谋,一定能重得圣宠呢。”宫女跪在地上盈盈道。 “圣宠吗?到如今本宫也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圣宠都是飘忽不定的东西,今日有明日无的,不如自己握着来的实在。”皇后面色淡然地说着,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一样。 只是跪地听着的宫女只觉后背一股冷气袭来,直蔓延到四肢,贴身的衣物已经汗湿粘在背上,凉风吹来丝丝寒意吹进身体。 锦儿本想着娘娘也不过是争宠而已,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竟想染指皇位和前朝,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想象,生生忍住了差点打出来的寒颤,如今已经身在一条船上,退无可退了,想到这里,低头的宫女粉色衣袖里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再没有退路。 “如果有谁敢挡住本宫皇儿的路,我一定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说完,将银亮的剪刀递给了身旁一直站立的一名杏色宫装年长一些的宫女玉罗。 精美的碧色盘子中盛放着鲜活金黄的桂花,香气扑鼻,令人闻之心驰神往。 皇后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粉装宫女,脸上复又转至柔和,温言道:“咦,锦儿,怎么还跪着呢,地上凉,快起来吧。你放心,只要好好帮本宫办事,你父母兄弟的锦衣玉食一定还会一如既往的有。” 皇后说完,便转头看向旁边的玉罗,笑颜道:“给皇上炖的参汤好了吗?” 一旁的玉罗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刚才去厨房看过,已经好了,在小炉子上慢火煨着呢!” “那本宫得赶紧给皇上送去,皇上最近老是精神不济,本宫炖的参汤皇上最是喜欢。”皇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妻子关心爱护自己的丈夫一样温情脉脉。 第四十六章 清霁情伤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大婚之事一应由礼部操办准备,并没有耗费府中多少人力,所以基本上所有的物什摆设基本上礼部备好之后该送到宁王府的送到宁王府,该送往左相府的也送往相府了。 这日午后,吃完午饭的林清芷又在屋内摆弄一堆药材准备研磨。 溶月见到自家小姐还是埋头药典和药材研制之中不可自拔,也不再说什么,抚摸着礼部送过来的大红嫁衣,暗自咋舌感叹:“小姐,你看这宫里御衣坊的绣娘果然和外面的手艺就是不一样,这九羽凤凰修的好像要飞出来一样呢。” 埋头研磨药粉的林清芷抬头眼睛一眨笑着说道:“看来我们溶月也想嫁人了呢,等忙完这一阵,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你也就能穿上漂亮的大红嫁衣喽!”额中央的白玉水滴滴坠衬得她容颜更显丽质清雅。 溶月知道自家主子又在拿她取笑,假装生气嗔道:“奴婢才不愿嫁人,奴婢愿一辈子陪伴小姐,永远也不分开,嫁人有什么好的,男人有三妻四妾的争宠多费心,还不如跟着小姐吃好的喝好的啥也不愁。” 听到溶月的话,林清芷内心也不禁一阵翻腾,是啊,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那么她的沐哥哥呢,未来可能会登上那至高位置,宫妃嫔妾更是不用多说,而自己能否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那独一无二般特别的吗? 想到这些内心不觉一阵酸楚,随即又被自己这般小女儿狭窄心思惊得一机灵,她的沐哥哥是不一样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她甘愿承受那锥心刺骨之痛,想到这里振作了一下精神,手里的动作也更加卖力了几分。 片刻后,阿大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在林清芷身旁站立,恭敬道:“小姐,这是伊人居的婉心姑娘传来的信。”说罢便把一张白色纸条交给了林清芷。 就着溶月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手上药粉,接过阿大递来的纸条看了看,片刻后一抹冷芒闪过那双秋水明眸,便把纸片撕得粉碎。 “去查一下,东瀛来的这帮武士浪人和皇后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么她的野心看来已经大到出乎我们意料的程度了,上次入宫的接风宴上看到皇后复宠,我就知道她一定还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她的胆子居然大到了勾结契丹图谋不轨的地步,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啊。” “小姐,恕奴婢多嘴,皇上现在不是非常宠爱二殿下吗,为什么不重新立他为太子呢?”溶月自然不懂朝局,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问道。 “傻溶月,咱们这位皇上日夜都担心他得来不易的帝位,除了他自己又能对谁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呢?有了太子在那摆着,自然就可以维持现有的平衡局面,如果一家独大了,很多情况也就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溶月说的道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清芷对溶月本也就是十分的信任,自然也不会刻意隐瞒,便说了出来。 思索了片刻,林清芷便起身往门外走去,溶月不知道自家小姐又要做什么,急地跟到门外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去父亲书房!”说罢那抹粉色丽影便消失在了雅轩的院门外。 林清芷走到南月书斋时,林承德正坐在书案前愁眉不展,待林清芷交代清楚了这一切原委之后,林承德面上更显沉重,慢声道:“宫里的眼线也发现了凤栖宫最近动作频频,只是现在的皇后做事更加谨慎,一时间还没有查清她具体的行动。” “父亲,连宫内你也安插了眼线吗?”林承德的谨慎超出了林清芷的想象,她没想到父亲的情报机构居然连宫里都有他们的人。 “也是出征前才安插的人,只是为了以往万一,毕竟信息的多少和准确与否,有时候能让死局起死回生。” 林承德取过旁边烧开的铜壶,倒在了紫砂茶盏内,碧绿的茶汤中数片嫩芽翻腾旋转,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香映入鼻中。 “为父本来是想,等你和宁王完了婚,就辞官归隐,但眼前局势不明,我又怎么能放心你和殿下呢。” 看着父亲渐渐斑白的发丝,林清芷本以为父亲为国为家辛劳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只是自己的力量终归还是太弱,要连累已经知天命之年的父亲为她操心,面上不由浮出愧疚之色。 看到女儿的神色,林承德也猜到了几分,便转了话题,说道:“你哥哥最近好像有些郁郁寡欢,你有空便去看看他吧。” 出了南月书斋,林清芷便满怀心事地往南苑方向慢慢走去,秋高气爽的时节,府中花园内的几株枫树已经满树火红,在萧索的秋日中显得格外惹眼。 刚走到南轩门外,听到缕缕琴音传来,琴音中绵软哀思,曲调哀婉缠绵,如泣如诉,尽是相思哀愁,清芷驻足倾听,内心随着那凄苦的琴音起伏,眸中不禁雾气迷蒙,原来自己不在的两月时间,哥哥竟心伤至此么? 直到一曲终了,清芷忍不住叹了口气,缓步走入院门,院内桂花树下,林清霁一袭白袍胜雪盘坐在树下,几缕散开的发丝垂下,随着徐徐的风左右飘舞,显得格外落寞寂寥。 林清霁虽有些玩世不恭,但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从来都是笑意如沐春风,哪有过这般萧索哀愁,林清芷想到了卫瑶的伤心,一时间也心内唏嘘呛然。 案上摆着青玉酒壶,只见林清霁面色微红仍闭目沉浸在琴音中,林清芷缓步入内,立于一旁的林毅看到忙欲行礼,却被她抬手止住。 走到林清霁面前案前坐定,林清霁闭目语气慵懒道:“林毅,倒酒。” 林清芷将手指两指指尖伸入案上酒盏中,沾了酒,弹指朝林清霁清俊的面庞上弹去,冷凉的酒液洒入林清霁面庞,林清霁惊叫一声,睁眼看到的便是托腮坏笑的林清芷,脸上露出难得的宠溺笑意:“可恶的坏丫头,不好好做你的待嫁新娘子,竟来捉弄大哥!” 林清芷抬手举起了衣袖,为自家大哥擦脸,顺便将指尖上的酒滴尽数揩在林清霁胸前的白袍上,挑眉笑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大哥思念美人了?到底是哪家姑娘能让风流不羁的大哥魂牵梦绕?” 第四十七章 落蝶1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听到林清芷的玩笑,林清霁不像往常般一笑置之,心中一酸,眼眸低垂,拿起面前案上的酒盏,片刻后,叹了口气:“阿芷,以前我不懂为何你和沐林为了彼此能那般痴心,甚至还为了自己逍遥自在无所牵挂而暗喜,可现在我懂了,但却再也没法能像你们一样,执手相偕到老。” 语罢,林清霁仰面将手中酒盏一仰而尽,眼角两滴清泪也滑落而下,滴入案上透明的琴弦中。 在门外驻足听完一曲,林清芷就知道大哥的那位不知是谁的心上人只怕已经不在人间了,看到林清霁的表现,林清芷内心更加了然,随即端起酒盏,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哥,今日小妹就陪你一解心中愁绪!”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几日酒液喝得够多了,可是依然难解千愁啊,阿芷,从你回来这几日,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吐露心中郁闷,今日想不想听大哥讲个故事?”林清霁斜倚在案上,凄然道。 “小时候便喜欢听大哥讲故事,那时候母亲不在了,大哥每晚都会给我讲故事,好久没听了,倒是想再听一次......”林清芷目光眺向远方,沉浸在了回忆中。 永平十六年六月十五日,那是一个夏日阳光明媚的上午,洛阳城的涯石街上依然如往常般热闹,一个容色清丽出尘,明眸似水的女子跪坐在街边,只是眸中似有悲戚之色,身着素衣缟服,正对着过往的行人不停地磕头。 由于夏日酷暑炎炎,不多时脸上便一片潮红,显是中暑之状,额头由于不停触地磕头,露出一片殷红,显然是磕破的。 林清霁头戴玉冠,一身白色锦袍姿态潇洒地坐在一匹红棕骏马上沿着街道徐徐而行,身后是一身黑衣护卫装扮的林毅,也坐在一匹棕色马上跟随着前面的公子,由于涯石街本就不算宽阔,两侧摊贩行人众多,所以两人只能策马慢慢地行走。 将要走到一个白衣素缟的少女身旁时,只见女子面色绯红,神色恍惚地头着地重重地倒去。 眼见马蹄就要往白衣女子头上踏去之时,只见马上锦袍公子双目圆睁,勒紧缰绳,马儿吃痛一声嘶吼,引来街市上众人投来目光,皆倒吸一口凉气心内想着,这个苦命的女子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千钧一发之际,锦袍男子调转了马头,马蹄在女子头边两寸旁的石板路上落下,所有人都长呼出一口气,为这女子的幸运而暗暗捏了一把汗。 林清霁立即下马,朝着马下晕倒的女子喊着,但白衣少女却一动也不动,看来是病得不轻。 令林毅去城中找大夫之后,林清霁把女子放到了马上,牵着马儿往家中走去。 等大夫看过,开了药服下半个时辰之后,女子悠悠醒来,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女子原也出自江南富庶商贾之家,生意遍布各地,一月前随父亲入京谈生意,但父亲却惨遭算计陷害,身上钱财安葬了父亲之后便囊中空无一分一文了。 本想卖身于大户之家做个婢女所以才跪在街边,却由于几日米粒未进,加之天气炎热晕倒在了马下。 得知是林清霁救了她的性命之后,拖着病体下床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大恩大德落蝶无以为报,请公子留落蝶在公子身边做个粗使丫头,以报公子救命之恩。” 林清霁本就不喜欢见女子落泪,看着落蝶哭的梨花带雨也手足无措,虽对落蝶的话并没有全然相信,也温言相劝道:“落蝶姑娘,你受此磨难,我又岂能见死不救,你不必过于挂怀,既然你还有家人在江南,那么我便派人送你回家和家人团聚吧。” 一旁的落蝶只摇头,泣声道:“求公子不要赶走落蝶,否则落蝶真的是无处可去了。”说完俯身便磕头不止,惹得立在一旁的林毅也不禁面色铁青露出不屑之色,自家公子本是善心搭救,没想到还死缠烂打想赖在相府里了。 原来落蝶从小便娘亲早逝,她的父亲为了想让家里的生意能够再上一层楼,续弦迎娶了本地的首富之女,几年之后诞下了一子一女。 原本是嫡女的落蝶从此也备受欺压,要看弟妹和后娘脸色,父亲虽有疼爱之意,却畏惧后娘娘家势力,另外常年在外自不能照顾周全。 眼见落蝶已经及荊,也出落得姿容秀丽便想将她嫁给当地的知府作为小妾。 可知府已经年过五旬,年龄比她父亲还要大,此次随父来京也就是为了躲避这门不如意的亲事,如今父亲已死,回去就相当于羊入虎口,所以听到林清霁欲将她遣送回家,才恳切磕头拒绝。 听了落蝶的身世,本来面有不屑之色地林毅面上虽没有表露,但内心也深觉得同情,本来想着或许这个落蝶贪图相府的荣华富贵,所以才死皮赖脸想留在主子身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令凄惨的境遇身世。 “只是......你本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出身,如今要你留在府内做一名婢女实在是委屈了些。”林清霁略一沉吟后慢慢道。 “如今身如浮萍般飘零,又岂能奢求太多,况且做一个婢女虽然身份是差了点,但也总比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如土的人毁了终身得好。”落蝶银牙轻咬,坚决地道。 “既然你愿意留下,那就在府内住下吧,你如果哪天想走了,可以随时离开,不必像其他下人一样。” 林清霁看到落蝶贞烈的性子知道也不便再相劝,随即安慰她好生休养,步出了门外摇了摇头。 得到允许留在林清霁身边做个婢女的首肯后,落蝶破涕为笑连连磕头道谢。 让管家给落蝶安排好了饮食起居之后,唤来林毅让她派人去查了查落蝶的身世,毕竟如今的风口浪尖上,少不得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混进府内有别的目的。 第四十八章 落蝶2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炎炎夏日,骄阳如火般炙烤着大地,这日林清霁午饭之后,拿着一卷书倚在窗下的斜榻中慢慢翻看,不知不觉竟困意来袭慢慢睡着了,待转醒之时,只觉得屋内一股幽凉的凉气伴随着阵阵淡雅的清香袭来,只觉暑意大消。 睁眼之后看到身旁黄铜冰漏下,已经化了的冰水中插着十几朵或百或粉的莲花,亭亭玉立,一旁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裙,装扮素雅的女子正低头侍弄着这些莲花,刚才闻到的清香正是这莲花所散发出来的。 看到林清霁醒来,素色衣裙的女子抬头嫣然一笑,不施粉黛,没有任何装饰之物却更显容色清丽,明眸似水,绿鬓如云,好一个出尘的丽人,就如她手中的荷花一样。 林清霁见惯了世家大族之女粉装艳抹、故作清高的样子,更加熟悉那些青楼中风尘女子的惺惺作态,可见到眼前的女子毫无搔首弄姿和攀附之心的样子,突然觉得内心某处颤动了一下,就好像内心深处有一粒种子破土而出,发出了嫩芽。 整理了心内的震动,便温言道:“这么热的天,不在屋内歇着,怎么想到去采这些荷花来看。” 单膝跪地的女子吐了吐舌头,露出一抹俏皮道:“以前在家时,专门让人弄来两口大缸在院中种满了荷叶,夏天之时满屋内都可以闻到莲花的清香,放在冰水里既可以凝神又可以解暑,看到府里的池塘里开了很多荷花,就采了些来给公子。落蝶擅做主张,不知公子喜欢吗?” “自是喜欢,那你又是为什么喜欢荷花?”笑意在林清霁脸上蔓延,让人看了心神一荡,声音像有魔力一般令人沉醉。 “李唐以来世人都爱牡丹的高贵,晋人陶渊明爱菊,我却觉得莲花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甚是高洁,又不同流合污,宁折不弯。”女子从容地答道。 “哦?看来你以前读过不少书,懂的挺多的。”林清霁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笑道。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父亲为我找过一名先生,教了六年,后来母亲去了之后没多久,先生也就请辞了。他也是一个像莲花一样的人。”落蝶眼底的落寞被纤长而又卷翘的睫毛掩盖,却落入了林清霁的眼中。 “先生教过你琴艺吗?”林清霁转移了话题问道。 “先生教过,可我也只略通一二。”落蝶还没有习惯以奴婢自称,不过林家对下人要求不严,林清霁更是随性之人,倒也不在意。 “那可愿意弹奏一曲?”林清霁扬眉轻笑问道。 “公子已经发话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随着林清霁的抬袖相邀,女子缓步走到另一侧梨花木案几旁坐下。 整理了衣裙之后,轻试了几下音弦之后,纤纤玉指覆上丝弦,抬首问道:“公子,您想听什么?” 林清霁还是一派闲适模样,闭目以手支颐淡然道:“你想谈什么便弹什么吧!” 只见琴前女子,指尖轻拨,动听如水般的琴音宣泄而出,是一首曲调舒缓的《清平调》,乐音中似流水轻轻留过空谷丛林,仿佛让人徜徉在碧绿清幽的深林峡谷中,与窗外炎炎的夏日和喧嚣的知了鸣叫声格外违和。 一曲抚罢,良久之后,林清霁睁眼看着已经走到旁边站着的落蝶,眼眸清澈地赞赏道:“虽然相较阿芷还有些距离,但另有一番韵味,不错。” 得到林清霁夸奖的落蝶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欣喜,只安然道:“抚琴本就是为了清净内心,又何需非要和别人一较高下呢。” 神色宁谥的林清霁不禁抬头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 林清霁端起榻旁搁置的青瓷茶盏,抿了一口便蹙眉道:“茶水没了,再去沏一盏来吧。” 落蝶接过茶盏,施施然走出了房门,片刻后,林毅望着落蝶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走到了林清霁身旁,低声道:“公子,经查探落蝶的身世并无问题。” 林清霁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 自此之后,林清霁的一应起居日常,落蝶一一接手应承了下来,虽说落蝶以前是富家小姐出身,但心思灵巧又勤勉好学,所以林清霁的起居倒也在她的打点下井井有条,甚至稳妥。 况且她本身也就通晓诗书音律,经常能够和林清霁一起品茶赏乐,对弈作画。 转眼日子飞逝,一月时间已过,虽然林承德和林清芷都不在府中,但有落蝶为伴的日子倒也过得充实有趣。 一日下午,看到林清霁从外面回到府里,落蝶便欢快欣然地向厨房走去。 清晨去湖心采了新鲜莲子,足足做了一个半时辰才弄好的莲子羹放在冰水里冰镇着,准备等林清霁回来端去给他解暑的,里面放了公子最喜欢的花蜜和冰糖,想到公子喝着她亲手做的莲子羹的样子,落蝶脸上漾起了满足的笑意。 没想到刚走到厨房门边,就看到一个婢女装扮的女子正站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还没来得及放起来的纸包中隐约可以看出有黄色的药粉。 落蝶一闪身就到了婢女身旁,轻喝一声:“你是何人?敢在相府下毒?”抬手一掌欲劈向女子,女子轻巧一闪身躲过两人便过招打了起来。 “义父派你来的任务是什么小妹你别忘了,想不到你拖了一月还不动手,难道义父的命令你也要违背吗?”女子厉声道。 “大姐,你是大姐?”落蝶眼中有欣喜也有惊恐。 “求你别杀他,当年的事是义父和他父亲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我自会向义父请罪,求大姐给我点时间。”落蝶不愿和女子再纠缠打斗,几个回合之后一闪落在另一边恳求道。 “蝶儿,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你好糊涂,你可知这样非但救不了他,连你也会受牵连,义父的手段别人不知你我难道不知吗?我们背负国仇家恨,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是不是疯了?”女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是喜欢上他了,我也并没有忘记血海深仇,可当年他也只是个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这双手沾满了鲜血,可唯独对他我下不了手啊。”落蝶望着摊开在面前的双手,簌簌泪滴滴在光滑的手心里颤声道。 “那我来帮你,毒我已经放到这莲子汤中了,你只需要端给林清霁看着他喝下去就可以了,义父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女子端起盛好的莲子汤放到落蝶手中。 落蝶捧着手中的汤碗,颤抖地像是手中之物有千钧之重一样难以拿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稀碎,落蝶蹲下身子捧着自己的头蜷成一团。 “孽缘,孽缘啊,你跟我回去亲自向义父请罪,我也会帮你求情,说不定还能留一条活命。”女子双拳紧握,一脚跺在地上,随后叹了一口气道。 “好,我跟你回去,我愿以我的命换公子一条命。”落蝶擦干了眼角的泪,站了起来坚定道。 她没有看到她的大姐眼中露出一抹悲痛,她还是小瞧了她的义父,当初晋国和东瀛一战死伤了那么多人,这么多年能够支持义父活下去的就是报仇,落蝶还是太天真了,虽然这么多年义父收养养育了她们,对落蝶更是极尽爱护,她的容色、学识和武艺也是姐妹当中出类拔萃的,可如果不能成为义父手中的利箭插入敌人的心脏,那么代价又能是什么呢?只能是亲手毁灭了她...... 第四十九章 落蝶3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往常林清霁回到院中,便会为林清霁沏好茶水的落蝶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叫了林毅寻遍了府中上下也不见人影。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林清霁撞开了她所居的西厢房门,正看到落蝶衣衫褪至腰上,背上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鞭伤触目惊心,而落蝶正坐在镜前对着镜子艰难地为自己后背涂抹药膏。 看到立于门口的白色身影,落蝶慌忙扯过一旁的外衣,遮盖住自己露在外面一览无余的上半身,因动作太大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忍不住眉头微蹙口中吐出一口冷气。眸中尽是惊恐之色,两颊绯红似血。 林清霁缓步步入屋内,关上房门后走到落蝶身旁,未发一言接过药膏便往落蝶背上轻轻涂抹着。药膏就着林清芷的手指涂过伤口,令落蝶感到后背一片颤栗。 短暂的尴尬过后,神色惴惴不安的落蝶自嘲一笑问道:“公子早就知道了对吗?” “知道又如何,你不是一直都没有动手么?”林清霁声音依然如温煦的春风般温暖。 “原来一切都没有逃过你的眼睛呢。”落蝶眼中自嘲之意更甚,只是迷蒙如水的眼眸中竟有一丝哀戚之色。 “那现在你已知身份败露,不准备动手么?以你的武功对付我并非完全不可胜。”林清霁手中并没有停下,而且一丝慌乱也无。 “既然落蝶之前没有动手,便已经决定了不会伤害公子,但落蝶想知道,公子没有揭穿,是不是因为......因为公子也不想落蝶离开......公子对落蝶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意?”落蝶转头看着林清霁那张俊朗的面孔,眸中有期盼,有不安,还有灼热如火般的情意。 “你觉得呢?”林清霁一如既往地挂着那张毫无破绽的笑脸。 “我不知,有时候觉得好似有,有时候又觉得公子虽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涯。”落蝶望着搭在腿上的双手,眼底的落寞被低垂的浓睫遮住。 “你既然知道有,又何必再问呢。”林清霁静静回道。 “听到公子这般回答,落蝶就算是死也无憾了!”落蝶望着镜中的两人,笑靥如花,眼睛弯如新月,脸上浮现出满足又幸福的神色。 “你是我带回来的,便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可不许死。”林清霁看到落蝶的笑颜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 “是是是,落蝶只听公子一人吩咐。”落蝶吐了吐舌头,露出一抹俏皮的神色,令林清霁心内一窒。 仿佛又看见那个朝自己吐舌头捉弄自己的娇小身影,那个令自己可以奋不顾身去保护的身影,只是她的身边已经有了足以给她保护的人。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哥哥应该那样保护疼惜自己的妹妹,直到母亲临终前偷听到父亲的话他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本应有的失落反而被心底的欣喜代替,让他自己都不禁心惊。 可是她的心中只有那位二皇子,看到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直至长大两心相印,他也释然了,只要能在她身后作为她的避风港湾,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落蝶的出现,好像掘出了他本已尘封的心,突然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竟然觉得想保护她,看到她的笑颜一切烦恼好像都没有了。看到她哭,他的内心好像也像被刀子割了一般难受,那种由于靠近而有的心微微颤动,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看到林清霁的失神,落蝶小声试探地地喊着:“公子?公子?” “以后不要叫公子了,叫我清霁吧!”落蝶被林清霁的话弄得又惊有喜,喜的是终于可以和心上人站在平等的的位子相处了,惊得是毕竟自己在府中还只是个婢女这样做会不会不合礼仪规制。 看出落蝶的犹疑,林清霁目光温润地看着她道:“等父亲回来,我便求他允我娶你为妻,父亲不是有门第成见的人,应该会应允的。” 听到林清霁的言语,落蝶心内感动异常,眸中雾气迷蒙,自从遇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内心柔软的一角就被勾了出来再没法深埋,可一想到林清霁提到父亲,落蝶眼中的哀戚之色更甚。 会吗?那位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真的会允许她嫁入相府吗?自己的义父又怎会容忍她嫁与林清霁为妻呢?那么一众姐妹的性命又怎么办呢? 想到这些,愁容覆上了那双清秀俏丽的脸上,林清霁只以为她还没想好,便假意生气道:“难道你不愿意?” 落蝶知道林清霁想到另一层上了,便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当然愿意,只是我义父他......唉......”片刻后,落蝶目光望向镜中,慢慢道:“公子,啊不,清...清霁,你想不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让林毅查过你,知道你不是之前说的那样,也知道你是奉命来取我性命的,只是其中缘由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与我说。”林清霁坦然道。 林清霁的坦然倒让落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稍过片刻后道:“我的真名叫星野落蝶,我不是晋国人,出生在东瀛,从小便和一众姐妹们在木村家族的幕府中长大,而我们十姐妹要么就是被家人卖为奴仆的,要么就是孤儿,我还记得当时刚进幕府之时,一共有一百多名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童,后来经过重重筛选,不通过的便都被遣送回乡再无音信,而我们十姐妹都是姿容、学识、武艺上佳的所以才能留下,后来幕府的主人木村下哉,收我们为义女,养育我们长大,对我更是爱护有佳,甚至皇族之人看上我义父都想办法推脱了。这些年我们姐妹到处执行任务,杀过贪官污吏、江洋大盗,杀过十恶不赦之人,也杀过手无寸铁之人,我的这双手沾满了鲜血。”落蝶望着自己纤弱又白的透明的手,眼眸中全是复杂的神色。 “十一年前,晋国和我母国大战于蓬莱,母国大败,四皇子被杀,当时的义父正是是四皇子的师父,也是岳父,师父将唯一的亲生女儿嫁给了他。在那之前,四皇子已经被选定为未来的储君,诏书都已写好就等打了胜仗回国之后昭告天下,四皇子被杀之后四皇子妃得到消息便剖腹于家中,那一战中,义父右眼被你父亲一箭射瞎,回到母国之后得知唯一的女儿也殉情而死,义父便更加夜以继日地训练我们。所以这一次义父带我们漂洋过海来到洛阳,就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可得知你父亲已经出征又去了战场,便只能坐等结果。而义父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杀了公子你。”落蝶缓缓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林清霁也已经涂好了她后背的鞭伤,包扎好之后帮她穿好了褪至腰间的衣衫。 “但你没有遵照你义父的命令杀了我,所以这些伤就是惩罚?”林清霁眼底一抹心疼,蹲下后抚着落蝶的手问道。 “这些只是皮外伤,他说我若完不成任务我的姐妹便不能存活,我知道义父不过是拿她们要挟我让我杀了你而已,因为他想让你的父亲也尝尽家破人亡的滋味,但我知道他最终不会杀她们。除了我们姐妹,这次师父还带了五十多名死士来洛阳,而且有一天我偶然间听到师父和你们朝中之人有联络,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第五十章 落蝶之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和林清霁坦白之后,落蝶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心底再也没有隔阂、试探个秘密的两人的相处也更是是甜蜜和谐。,只是偶尔眸中会露出别人所不解的愁容和不舍。 两人闲暇时一起吟诗作画,一起品茗对弈。 黄昏时分,两人会在府中的湖心亭里抚琴奏乐,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像画了一幅宽大又绚烂的斑斓水彩画,湖中荷花开得正盛,迎风吹拂玉立婷婷,不时有几只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 清风吹过,坐于琴前的落蝶两颊碎发飘起,白色衣裙翻飞,如同仙子更显出尘温婉之色,袅袅琴音自指尖倾泻而出,和着悠扬的笛音,像潺潺清泉般抚慰纷杂烦乱的心灵。 林清霁一袭月白衣袍执一支玉笛在唇边,手指轻移间,悠扬笛音屡屡飘出,翻飞的袍角和身旁丽人的裙角交织,宛若一对璧人。 温柔的残阳为两人投下纤长的影子,人影绰绰,此刻的他们只想这样平静安然地生活。 但身处旋涡中心又怎能奢求置身事外,能求得一时静谧已是不易,因为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十几日后,林清霁处理完手头事情之后,看到天气难有的凉爽宜人,想到前些日子之前游历时结识的一位道门友人正在洛阳城外的玄妙观静修,所以这日午后林清霁带着林毅两人骑马往西山方向而去。 行至半山腰一处拐弯地,马儿驻足不前,鼻中不断喷出白气不安地嗅来嗅去,发觉异样的两人也绷紧了神经,往四周观望起来,两人都习武多年,这么浓重的杀气并不是没有发觉,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将双手握在腰间长剑之上。 听到落蝶的身世之后,林清霁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依然不会太平,由于不愿让落蝶为难,这么多日明察暗访地寻找东瀛人的落脚之处,但每次刚有一点线索,顺着查到之时东瀛人又换了地方了无踪迹,三日前竟是彻底没了音讯断了线索,早就料想到洛阳城中有人接应所以查起来才这么困难,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布局得如此严密。 毫无头绪的林清霁只能以身诱敌,既然他们想杀自己,那么就给他们制造个机会,正好也可以摸一摸黑暗中的敌人到底有几分能耐。 往常这个时间林中蝉鸣声鸟叫声不绝于耳,可现在的两人耳边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可听见,这太诡异。 “你们不是要取我性命么?我林清霁项上人头就在这里,有本事尽管来拿,畏畏缩缩、不敢露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应林清霁的是几声破空而出的冷箭,林毅大喊一声:“公子小心!” 两人拔剑挥舞应对着扑面而来的箭雨,紧接着只见十多个黑衣蒙面的轻盈身影从两旁密林中一闪而出,一起向林清霁和林毅两人劈去。 刀风凌厉,剑光闪烁,那一抹抹黑影如鬼魅般紧随而至,身手刀法都不似中原武林的功夫,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对方的刀法阴诡难测、刁钻古怪得令人摸不着下一步该以什么方式来还手。 不仅如此这种刀法的速度之快也让林清霁心惊,而且为了怕敌方有所防备,这次外出也只带了林毅一个人跟随,所以两人应付十几人,就算是他们两个的武功都已达到玄化之境依然感觉吃力,两刻钟之后已经感觉难以坚持,两人都已受了或多或少的皮外伤,鲜红的血滴染在白色衣袍上分外刺目,让已经发髻凌乱的林清霁不复平时的潇洒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和萧索。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及近,一袭淡青色娇小身影伏在马上随着疾风上下翻飞,女子温婉的脸上愁容密布,手扬鞭落,身下的马儿吃痛发了疯一般的向前疾奔而去。 待得落蝶到了之后,看到已经渐渐落于下风的林清霁和林毅两人时,顿时面色扭作一团哀求道:“义父,姐姐们,求你们收手吧,求你们了。” 众人正打的火热,根本无暇顾及,落蝶眼见一刀落在林清霁的腿上划出一道血痕,一咬牙跃入林清霁身侧加入了战局,由于落蝶是有备而来,寻了个机会抛出了一抹烟尘,战局中的数人没想到落蝶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吸入了烟尘之后都慢慢停了手,持刀弯腰咳了起来。 落蝶扶了林清霁一瘸一拐往马骑方向走去,正低头想看一下林清霁的腿伤,只见背后方向一道寒光袭来,来不及多思的落蝶纵身挡在林清霁身后,一声刀入胸膛的声音加着落蝶的闷哼声,几声凄厉的声音喊着:“小妹!” 持刀之人也有一刹那的怔忪,但也仅是一晃而过的心痛在其眼中闪过,随后便手上猛地用力一拔抽出厉刀。 随着身上的刀被抽出,落蝶胸前顿时染上大片猩红,温热的鲜血缓缓流出,落蝶的口中呢喃着:“义父...您答应过...答应过女儿一命换一命,可为什么还不愿放过他......” 和林毅交战的黑衣人听到这边的情况手中动作也凝滞下来,林毅顺势一剑刺入对方胸前,拔剑斩向杀落蝶的黑衣人,可黑衣男子仅有一刹那的失神,待林毅的剑还有五寸左右距离时,快速一闪,本来可以只中胸口的剑也只插到了右臂之中,但黑衣男子也吃痛丢掉了手中的长刀。 林清霁看着落蝶满身是血的样子眸中热泪滴落,面上全是湿润,心痛地抱起落蝶艰难地往红棕马走去,嘴中柔声道:“落蝶,不怕,坚持住,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怀中落蝶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浅笑如花,眸中尽是柔情:“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早已经服了义父给的百花毒丸,此毒是东瀛独有,服了之后二十一日之后毒发身亡,现在已经渗透五脏六腑,回天乏术了,本以为义父会信守承诺,没想到还是我太天真了,对不起!” 落蝶眼中满是愧疚之色,滚烫的泪珠缓缓滑落,落在林清霁的手上,衣衫上。 “你怎么会这么傻,没有你在身旁,这人世繁华不过是梦幻泡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林清霁额上青筋突出,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奈之感让林清霁觉得生不如死。 “能来到洛阳,和...和你相识相知,这些日子是落蝶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以前...以前只有杀人和无穷无尽的任务,可落蝶也任性了一回,想...想为自己活一次,虽然时间短,也死而无憾了,只是...再也没有机会能与你一起抚琴吹笛...共...共奏一曲了。” 落蝶脸上的笑容灿若夏花,虽然痛的已经话都难以说全,但她一想到林清霁曾对她说,最喜欢看着她笑的样子,所以她不想让她的公子最后记得她的是死灰的面目,只能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维持着仅有的笑脸,希望所爱之人能永远记得她灿烂的笑脸。 第五十一章 清霁之心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你坚持住,林毅已经发了信号搬救兵了,只要他们一到就会有医者医治好你,求你坚持住,从小到大我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求过别人,我求你,落蝶,你不要离开我,以后我们会成婚,会生子,会一生一世在一起,每天黄昏之时,我们都可以抚琴吹笛,我要带你走遍中原大好河山,看遍长河日落,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林清霁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看着落蝶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抱紧怀中的心爱之人,祈求老天爷不要带走她。 成婚么?生子么?这是每个女子都憧憬的事,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落蝶的眼中不断地流出滚烫的晶莹泪液,她什么也做不了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通过这些没用的眼泪来缅怀他们曾经的美好。 “公子,不,清...清霁,再为我吹奏一曲好不好?我好...想听......”落蝶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 缓缓清脆悦耳的笛音自林清霁唇间逸出,一曲《凤求凰》倾泻而出,如歌如织,如泣如诉,可怀中的女子再也没有机会和他琴笛合奏了,望着怀中心爱的女子生命即将流逝殆尽,心内悲痛如烈火焚烧般,两滴清泪自林清霁那双温润的眼中流出,滴入怀中人浸满红色鲜血的衣衫上,消失不见。 这首《凤求凰》,说的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相识于美好,相处于美好,最终却结局惨淡,而落蝶想到,她和林清霁虽然相识相知时间不长,但一直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就让美好定格在这里吧,也挺好。 想到这里,落蝶脸上的笑意更甚,面含微笑地闭目聆听,直到攀着林清霁腰上的手垂然落地,面上犹带着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林清霁只想这样抱着落蝶直到天之尽头,直到天荒地老。 刺目的红浸湿了两人的衣衫,连黄色的尘土上都已经暗红一片,直到天际最后一抹亮光收回,林清霁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林府的护卫只站在一旁默默等候,连平时少言寡语的林毅面上都露出沉痛之色。 他跟随身边的公子已经十八年了,连父母是谁都记不起的时候就被卖入了林府,一起长大相处了十八年,除了夫人去世之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谦谦如玉,面上永远挂着温煦笑意的公子这般心痛伤心过。 林毅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来小声说道:“公子,落蝶姑娘已经去了,应该让她入土为安。” 散落在耳边的两缕碎发随风飘舞,夏末的夜晚寒霜降下,丝丝凉意透过衣衫渗入皮肤,身上的伤口上血水已经风干,可他依然不愿移动分毫。 “你就这样抱着她有什么用?就让她这么枉死了吗?要是真的心疼她就该为她报仇雪恨!” 林毅大声吼着,直到林清霁通红茫然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但双眸中已不再是清风霁月般的温煦,而是带有凌厉之光的恨意和决绝。 是啊,这么多年,他讨厌那些假意逢迎的面孔,讨厌费尽心思的权谋策划,极力想远离是非中心,但他的可以逃避并没有给身边之人和自己留得一丝喘息的空间,反而是纵得敌人更加肆无忌惮地步步相逼,如果说上次遇刺让他有所迷茫,那么这次落蝶的死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奋起一搏的决心。 既然这么不放过他,那么,就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吧。 安葬了落蝶之后,林清霁白日里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纵情诗酒的公子哥模样,只是晚上就会化身为黑暗中的黑鹰骑士,穿梭在洛阳城中的各个角落,而林府中武艺高强的护卫也成了他手中的利剑,甚至重要时刻,连白羽也出动了。 当林清芷从林清霁口中得知这些事情之时,金丝广绣中的手已经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紧握的双手手心传来阵阵刺痛,那是指甲抓破手心的痛,也是心里的痛。 待平复了心情,林清芷望着憔悴又失落的哥哥,拉过那双握着酒盏的手真诚地道:“大哥,要不然你门散散心吧,去江南看旖旎景致也好,去西蜀看崇山峻岭巍峨高山也好,不行去塞北,塞北广袤的草原浩瀚无垠,景致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的妹妹就要出嫁了,我要看着她嫁给如意郎君,这等重要时刻我怎能不在你身边呢?”林清霁望向妹妹的眼眸有无限暖意,令林清芷心下感动不已。 “可是......” 还未等林清芷说完,林清霁就郑重道:“我知道你的顾忌,你是觉得我刚痛失所爱之人,又要面对你和宁王缔结和美姻缘,难免触景伤情,你别担心,大哥虽然以前玩世不恭,但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况且如今家里事情繁多,父亲又立下这赫赫战功,只怕暗地里心存妒忌陷害之人不少,理应留下来帮衬一二,也该是时候为你们做点什么了。” 林清霁顿了顿又道:“等你的婚事一过,我想将落蝶的骨灰送往她的故乡,她一直和我说,春天之时,她的家乡遍植樱花,漫天花雨落下,美不胜收,这个时节,虽不能看到樱花盛开,但我也想看看她长大的地方,也好让她落叶归根。” 说完林清霁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里却带着浓浓的悲伤。 这么多年,林清芷见过各种各样姿色的女子倾心爱慕着她清风霁月般的哥哥,而从来没有赢得过林清霁的一瞥。 她难以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出众的女子能赢得哥哥的心,甚至愿意打算为了她向父亲请求允许娶她为妻,可这难得的美好最后却被声声摧毁了。 居然又有人要取她哥哥的性命,取她父亲的性命,关键是,虽然心中都明白对方是谁,可现在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行动也更加隐秘低调,能拿的上台面的证据更是没有,这让林清芷本就沉重的心又加重了几许。 思绪万千之后,林清芷望着哥哥那悲戚的眼眸,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她一定要手刃那些欲杀她关心挚爱之人的敌人。 却说从南苑出来之后已是日影西沉,月上柳梢,林清芷回到雅轩之时,萧沐风正坐在她平时喜欢坐的那张梨花木椅中看着她写下的笔记。 第五十二章 圣心难测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看到萧沐风的那一刹那,林清芷面庞上浮出一抹微笑,萧沐风看得出林清芷面上的怏怏,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不在的这段时日,林清霁竟然经受了这么多,也是目光黯然。 看到萧沐风眼底两片淡淡的黑眼圈,林清芷移身到桌边,拿起提凉茶壶,往配套的白玉杯中倒了两杯茶水,顺手递给了萧沐风一杯。 看着杯中清透碧绿的茶水,萧沐风垂眸静静道:“今日给父皇请安时,父皇问我要不要复太子上朝听政之权。” “当日从北境回朝的接风宴上,看到皇后的那一刻之后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林清芷抚着手中的白玉杯淡淡地说。 “当日打压太子和皇后是因为王氏外戚的势力已经太过庞大,如今扶持太子更是因为沐哥哥你在朝堂上的声望日盛,又有了军功,再加我们成婚在即,加上父亲的军功更是超出了皇上的控制,所以为了制衡,皇上有此主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一直以为,父皇是因为真心护我,所以才给予我重用,但没想到......”萧沐风垂目掩住眼中伤痛,但还是被林清芷看到,她知道她的沐哥哥内心有多看重这唯一还在人世间的血脉双亲。 “如果真的是单纯的爱护,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你的看重,皇权之中,越盛的皇恩也会带来越多的麻烦和敌对杀机,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说这些只会让沐哥哥你更加失望难受,但有的时候现实会逼我们不得不正视它,就像现在皇上已经忌惮你的势力,虽然对你可能还有爱护之心,但皇后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付我们,否则落蝶也不会为了救大哥而香消玉殒了。”林清芷眸中雾气迷蒙,低垂的双睫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但纤长的双睫微微颤动。 “对不起,这句对不起已经说了太多次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无趣了,可如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把清霁卷进来这场权势斗争中,也不会受重伤差点失去性命,也不会失去所爱之人。”萧沐风紧握的右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某种满是痛悔。 “古往今来,哪一朝的宫廷朝堂不是这样云波诡谲呢,就算不是你,身为林氏儿女也无法置身事外,所以沐哥哥你不必自责。”林清芷眸色温柔地望向萧沐风。 “我知道,只是有的时候总觉得还是会妄存一点念想,明知道不可能,否则当年母妃也不会......”萧沐风的脸上有温和的笑意,但眸中确已泛红,说到一半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沐哥哥,我知道,以后就让我来代替瑾妃娘娘守护你吧。”林清芷的话语坚定,仿佛娇小的身体中蕴藏着强大的能量。 想到两人即将成婚,萧沐风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伸手搂过林清芷的肩头,望着外面如水的月光,笑道:“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怎的还在日日研究这些医药之事,不要太担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并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病痛之类的,你写了这么多笔记,回来的这段时间肯定又没有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可就不能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了。” “又来取笑我,好啊,没看出来,沐哥哥你也是那般肤浅之人,我不漂亮沐哥哥你就不喜欢我了?”林清芷杏眼微瞪,拧着萧沐风的耳朵故作生气道。 “不敢不敢,就算你长成怪物我也会娶你的。”萧沐风笑着假意投降双手举起无奈道。 “说谁是怪我呢?你才是怪物,哼......”萧沐风的举手投降并没有换来林清芷的放过,反而双拳紧握照着萧沐风的胳膊乱捶一番。 “我说错了,我是怪物,阿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怎么能是怪物呢,只是阿芷,以前没发现,你现在倒有点母老虎的架势了。”萧沐风勾起食指,趁林清芷不注意往她秀丽的鼻子上一刮。 还未等林清芷答话,接着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母老虎的样子,让我觉得才真实。”说罢一把将林清芷搂入怀中,闻着林清芷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也在心里暗暗决定,此生有幸得此佳妻,一定尽余生之力保护她不负她。 人世间,或者说,皇家权贵,世家大族之中,不缺锦衣玉食,不缺明争暗斗,缺的确是那不可触摸又无法名状的爱,有人渴望天下万民之爱,有人渴望父母亲人之爱,有人渴望男女之爱,而这些,幸运的是,林清芷都拥有了,但她需要的是守护,正因为有了这么多人的爱,她才更有责任有义务去保护他们,可这条路却注定不太平也不简单。 如林清芷所料,皇帝并没有全然地相信他曾经满怀愧意的二皇子萧沐风,虽然已经将兵部之事交给了他,但也只是他权衡利弊后的稍佳之选而已。 毕竟取得南疆和北境大胜的林承德手握重兵还是让他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相比较而言,这手握二十万重兵的权力握在萧氏皇子手中还是让他更放心一些。 但眼看着林家和萧沐风马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势头甚至还要猛过之前的王氏一族,坐在宫中的老皇帝怎么也不能安心。 所以他必须有所动作,那么第一,就是恢复皇后和太子手中的一部分权力,第二嘛,他还没有想好对策。 毕竟率领二十万大军打了两场大胜仗的林承德现在百姓都对他夸赞有加,如果这个时候不找个好的由头削弱他们的势头,只会引来民愤,落一个昏君斩杀忠臣的口实,他不是不懂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能力。 当初他不也就是靠着手握兵权和前朝皇帝失民心的双重机会才坐上这至高之位的么,这么多年他经常梦到别人杀到了他的龙椅前,拿着利剑指着他。 他一定不能让别人有机会重演当初的那一幕,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有意压制武将的权力,但内忧外患之下还是给了林氏崛起的机会,现在他虽然隐忍不说,甚至表面上更加倚重林承德,但内心一直如鲠在喉,从北境回朝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秋后的午间已不似先前那般炎热,圣驾也已从西山行宫移回皇宫,但午睡惊醒的老皇帝萧敬瑭却满头大汗,看到皇帝醒来张福赶忙命门外的小允子打来一盆水供皇帝净面。 净面完毕张福端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递给了皇帝,便恭敬地立于一旁。 徐徐地饮完一盏清茶,温润的茶水自喉间滑落而下,才感觉惊悸的内心稍有安定。 沉思半晌后,若有似无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张福,你觉得左相如何?” 第五十三章 太子复宠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沉思半晌后,若有似无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张福,你觉得左相如何?” 一句话说的张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好歹也是在御前服侍了十多年的老人了,如果这点都不明白那也算是白活了,低垂的双眸转了两圈之后,慢慢地答道:“林将军战场所向披靡,又即将身为皇子岳丈,自然是大晋之肱骨啊。” 这在御前,一定要有一颗公正不偏不倚的心,否则就会被怀疑私下和哪位皇子或娘娘有来往,而不被皇帝信任,这点觉悟张福还是有的。 “肱骨么?一个人的肱骨在全身上下自然重要,可这肱骨如果过于强大,其他地方的重要性就会黯然失色啊。”老皇帝目光望向殿外轻轻地说道。 “皇上慧眼如珠,老奴这把年纪,见识和记性本就不好,现在更是大不如前,怎能跟皇上相提并论。”张福讪笑着,躬着的身体更弯了几分。 “你这老东西,净跟朕打马虎眼,罢了,也不为难你,走吧,去朝霞宫。”说罢起身抚了抚身上的九龙锦袍,步出了殿门,踏上准备好的步辇,在一众太监的抬持下,朝洵夫人住的朝霞宫方向走去。 本来三年一度的秀女之选要在今年八月进行的,但由于皇帝为体现仁心爱民,经此征战之下,国力损耗严重,遂为了表达爱民之心,不再进行大规模的秀女选拔,这让那些本就削尖了脑袋想凭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把女儿送上龙床的官员们失望了,本来打好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之前眼看着太子也大势不再,皇帝隐有废太子重立储君的苗头,但冷言更冷面的二皇子萧沐风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不好依附,正苦于无门之时,皇帝又下令大赦天下,太子也被解了禁足重新有听政之权了,太子心思虽然阴狠,但也好掌握喜怒,所以这些钻营的官员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可以投奔的对象,不停地往太子府邸投奔。 一下子太子府又恢复了往昔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景,但经过这么多事,太子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况且皇后现在对太子的管制也更加严格了,所以这些投机取巧的官员把这些孝敬往来都改在了暗地里进行,连送进太子府的姬妾歌女都要偷偷摸摸地送进去。 皇帝当初已经知道了之前太子的种种行径,还愿意让太子重新掌权,私下里的用意就不言自明了。 已经对皇帝有些心灰意冷的萧沐风自知皇帝对自己已有所顾忌,干脆也装作视而不见,日日不是待在城外军营里,就是在兵部埋头处理事情,只是上朝的时候偶尔发表一下看法和建议。 一月前刺杀林清霁的行动由于落蝶的横插一脚而铩羽而归,想到这些一股无名之火就从木村拓哉的五脏六腑翻涌而出,就因为一个丫头坏了自己多年的辛苦经营,还差点让自己死于那个该死的侍卫之手,想到这些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拿起身旁的武士刀飞身而起朝院中的一口大水缸砍去,水缸应声四分五裂,清澈的水流淌得满地都是。 自从那次失手之后,耗费十几年心力培养的义女们仿佛态度也冷淡了不少,不像以前一样对自己唯命是从、俯首帖耳,她们不但不感念自己这么多年的抚养栽培,反而为了两个同门的死而悲愤,暗地里还责怪是自己害了她们两个丢了性命,想到这里木村拓哉的心内火气更胜,翻飞之下,瞄着水缸旁的一株碗口粗的桂花树,运足了内里准备劈去,却未料一个嘲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难道木村先生只会朝这些没法反抗的死物身上撒气吗?” 木村拓哉一脸阴沉地转身看去,一个玄色劲装女子站立在院门口,朝着他露出嘲笑的表情。 木村拓哉那张苍老的脸上沟壑横生,让人望而生畏,一阵杀气袭向玄色劲装的女子,惊得她心内一颤,当然身为皇后身边的人,自是不会在面上表露半分惊惧,杀气带来的疾风只掀起了散在两颊的碎发,纷飞之后继而落下。 “不知道锦儿姑娘来此所为何事,皇后娘娘是在怪罪在下了么?”木村拓哉忍住心中不快,正色道。只是汉语总归不是他的母语,说起锦儿后面的儿字时音调拉的格外长,怪异的发音让锦儿有点想笑的冲动。 生生忍住内心的憋笑,正色回答道:“皇后娘娘说计划有变,既然现在那位回朝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动手了,况且,如果动手不慎的话反而会招来祸端,娘娘已经掌握了新的消息,有新的计划了。” “什么?不杀了?难道皇后娘娘害怕了?你们中原人果真是胆小,畏畏缩缩的难成大事。”木村拓哉脸上怒气又起,不屑道。 “请木村先生说话注意分寸,这话是我听到的也就罢了,如果是娘娘听到的只怕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况且你来我们晋国,若不是娘娘暗中保护,你早就被林家发现灭口曝尸荒野了,还容得到你在这振振有词地指责皇后娘娘?”锦儿柳眉倒竖厉声说道。 “况且,难道你们东瀛人眼里就只有刺杀暗杀这一条路么?娘娘既然有了计划,自然要比你刺杀来的效果好,你不妨就在这里候命,放心,有娘娘在的一天,就能保你无恙,你也有看到你的敌人人头落地的那一天的,耐心等着吧,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娘娘自然会让我来传话。”锦儿说完话,随手在面上一抹,立时变换出一张不一样的脸消失在了院门口。 木村拓哉持刀立于桂花树下,自从来到晋国,费劲心思终于找到了之前的线人,可那个线人现在已经在晋国朝堂中站稳了脚跟,也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和他明明白白的合作。况且现在要对付的人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了,而是有宰辅之权加上赫赫军功的左相,所以那个线人并不愿意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把一家老小的性命别在裤腰带上来帮助他木村家族了。 好不容易费劲口舌才使那个线人松口说愿意帮他一试,就把他扔给了那位宫里的皇后娘娘,本想着终于能傍上一个大人物复仇有望了,但只见了皇后一面后面就没再见到了。 也是,堂堂皇后若和一个敌国男人过从甚密总归不合适,但每次都派来一个小丫头,而且每次容貌都不一样,只知道她叫锦儿,都不能确认是不是她的真名,现在刺杀不成,又说改了计划,眼看着仇人在眼前却让他不行动坐等佳音,让他怎么能不心焦。 第五十四章 一往情深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流逝,转眼间已经是九月初八了,秋光正盛,九月初九不光是林清芷和萧沐风婚期,更是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百姓会在这一天登高望远,遍插茱萸饮酒会友。 平时冷清的宁王府也终于即将迎来最重要的一天,礼部派来的人正在装扮打点着大婚所需要的一应物品装饰,大红灯笼高挂,红绸高悬,一派喜庆气象。 左相府也是一样,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庆气氛,连小厮仆妇们的脸上都挂着明亮灿烂的笑容,而这一边雅轩的林清芷顾不得药泥满身的衣裙,正在研磨着能克制萧沐风身上奇毒的解药。 林清霁走到院中的时候正看到大花脸的林清芷蹲在地上,一手乌黑的药泥,身旁的地上散乱的摊着几本书,聚精会神的磨着药丸,感觉有人走近,便顺口道:“溶月,快把准备好的小瓷瓶给我,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有点进展了,就是不知道沐哥哥吃了能不能延迟他的奇毒发作时间。” 一只白色青花瓷小瓶递过来,林清芷未抬眼一把接过,便把刚研制好的十几颗药丸悉数放进了瓷瓶中,拿起旁边的木塞封好,像捧着宝贝一样拿在手里左右端详,黛眉轻扬露出一抹得意又满足的喜悦笑颜。 一转身正好对上林清霁那张好整以暇的脸,惊得脚底抹油般一滑,就要摔倒在地,林清霁左手一伸揽在自家小妹腰上,慌乱之中的林清芷身手抓住林清霁月白色的锦袍,手上的黑灰药泥弄得林清霁袍子上全部几个黑色手掌印,异常明显。 正端着水盆出来的溶月和一旁的阿福看到林清芷时,两人都忍俊不禁,林清芷心内正奇怪,自己也只是差点摔了一跤,怎的这些人这么大惊小怪。 林清霁顺手从林清芷手上抹了一把药泥又往林清芷右侧嘴角旁三指一抹,只见溶月和阿福、林清霁三人笑意更深,溶月端着水盆走到林清芷身旁,脸憋笑得通红,林清芷就着水盆看了两眼,终于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两颊六道指印就像小猫的胡须一样,自己看了都想笑。 林清芷瞪了他们一眼,假装委屈地撒娇道:“大哥你又来捉弄我,我好不容易才研制出来这药丸,不知道有几分功效。” “你对于他来说就是解药喽,更何况是你研制的药丸,更有功效。” 林清霁小声地在妹妹耳边坏笑着,羞得林清芷脸颊绯红,瞪着林清霁一跺脚道:“不跟你说了。” 林清霁取了溶月手上的湿巾,在林清芷低头洗手的同时,替自家妹妹抹去脸上的黑灰,随即温言道:“瞧你衣服上都脏了,快去换一身干净的吧。” 待林清芷去里间换了一身鹅黄撒花衣裙回来,林清霁正坐在厅内花梨木椅上端着茶盏轻啜,一旁一个浅紫色衣裙明眸丽颜的女子正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上,神色间有些不自在。 看到林清芷出来,林清霁起身冲林清芷说道:“阿芷,想起父亲吩咐我的还有一件要紧事还没做,我晚间再来看你。” 说完便翩然走了出去,衣袂轻扬间,他没有看到身后那抹紫色衣裙的女子眼中隐隐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出神。 林清芷当然看清了这一幕,她一直知道卫瑶心里属意于大哥,但那眼中的热烈情意还是令她心惊,想不到平时风风火火的卫瑶竟然也会对一个人有这般情态,自古情关难过,对她自己如是,对卫瑶也如是。 林清芷施然走到卫瑶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卫瑶,叹了一口气,静静道:“阿瑶,你不要怪大哥,他还需要时间。” 卫瑶望着手中冒着热气的碧绿茶水,氤氲的雾气熏得她眉睫上也沾上了湿润雾气,轻声道:“如果时间能让他多看我一眼,我愿意等,无论是一年,还是三年或五年,我真的好羡慕他眼中的那个女子,如果此生他能那么看我一眼,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卫瑶眼中一片旖旎,有羡慕,有憧憬,有难过,但唯独没有的就是嫉妒,是啊,卫瑶是多么纯粹又高傲的一个人啊,她从来不屑于去用手段去争去抢,有的时候林清芷都钦佩这样的卫瑶,所以她们才能够从小一直要好。 林清芷清楚的记得,她的娘亲也就是和昌长公主曾和她说过,真正的朋友,就是一个灵魂孕育在两个躯体里,她的娘亲和宫里的瑾妃娘娘就是这样,一直交好至死,她也希望她和卫瑶能够像她的娘亲和瑾妃娘娘那般有一段纯粹的金兰情义。 卫瑶生生忍住了眼中的泪意,片刻后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冲林清芷笑道:“明天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了,自明日之后就要称你为宁王妃了,我知道今天你会很忙,但还是想再来看看你。” 林清芷知道卫瑶的心意,拍了拍她的手调皮地说道:“就算我是宁王妃了,你还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宁王府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敞开。” “能看到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真替你高兴,这是前几日随祖父去城外青龙寺求的护身符,我把它缝在了香囊里了,希望你以后一切平安顺遂。”卫瑶自袖间取出一个樱花粉色的一个精巧香囊递给林清芷。 “阿瑶,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也一定会找到一个疼惜你钟爱你的人,只是这个人可能不会是大哥了,有些事情该放手就放手,或许对你也是一种解脱。你之前和我说的街上遇到的那个人,确是大哥的心上人,只是......只是她已经不在了,而且是为了大哥而死,所以我担心,担心这辈子很难有人能取代她在大哥心里的位置。” 林清芷望着卫瑶震惊的脸慢慢说道,有些事也该让卫瑶知道,否则看着自己的好友一直难过她自己也于心不忍。 当得知林清霁和落蝶的事之后,卫瑶震惊得无以复加,心内百转千回久久没有言语,林清芷也不着急,她在等,等卫瑶的决定,虽然大哥对她非常重要,但卫瑶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朋友。 静默了许久之后,卫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望向林清芷的目光已是一片坚定,起身走到窗前慢慢道:“我本以为,如果清霁哥真的已经和那位心上人相互倾心,我必不会打扰,更会祝福他们。” “但落蝶已死,我知道他的心也随之去了,本来情敌不在了,应该很开心才是,可听到你说完这些,我却开心不起来。如果清霁哥真的需要时间,我等他,此生不求能在他心里像落蝶一样重要,但喜欢一个人,本就不是占有,能有幸陪在他身边,分享他的喜悦和难过,这就足够了吧!” 由屋外吹进的秋风吹起了卫瑶的衣裙,裙角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 “我原以为你只是爱慕大哥,却没想到你用情已深至此,只是你的等候,卫叔父和卫国公未必会允许啊。”林清芷感叹道。 毕竟在这侯门深闺,有几人能如她一般嫁给自己钟心之人呢,大部分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多的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勉强凑在一起,同床异梦,做着貌合神离的夫妇过一生而已。 “祖父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不会为难我,至于父亲,只要祖父不点头,他也不会违拗祖父。”卫瑶朗朗道。 风吹起,院中的桂花树芬芳浓郁,随着秋风吹入厅堂,令人心神沉醉,明日,将要嫁做人妇,明日,将要成为新娘,想到这些,林清芷心内一股幸福而欣喜的感觉袭来,和着桂花的芬芳,甜蜜沁入心脾。 第五十五章 终成正果—大婚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永平十六年,九月初九,硕果丰收的重阳佳节,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皇二子,宁亲王萧沐风,迎娶护国大将军兼宰辅左相林承德之女,倾城绝丽、美貌无双的昭宁郡主,成为轰动洛阳城的美谈。 百姓都说,一个是英俊潇洒的皇子,一个是拥有倾城之貌的旷世佳人,一段天作之合的金玉良缘,无人不称赞艳羡。 皇恩浩荡,婚礼按公主出嫁的礼仪举行,半夜就起身洗漱妆扮,由着宫里来的人上妆更衣打扮。 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珠翠宝盖,宫里的姑姑说,连太子大婚都没有这般铺排华丽,可见皇上对这位二皇子和郡主的爱重。 看着镜中华服凤冠加身,林清芷盈盈的眸中有星星般的亮光,笑意绽开,配合着脸上的妆容,倾国倾城,动人心魄,美貌绝伦。 萧沐风骑着白色骏马,按照所定的吉时前来迎亲,平时冷面如冰的俊朗面孔上,眸中难得一见的露出温煦的笑意。 这一刻,他们都等了很久。 在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那抹娇小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张冷俊的面容上绽开温柔的笑容,那双眼中只有面前的红色丽影,再无其他。 在喜娘的牵引下,林清芷身穿大红镶金丝锦衣,高束起的发髻上凤冠耀目,轻纱半透明流苏盖头之下,那双明眸情意绵绵地看着眼前她从小便喜欢的萧沐风,今天的他更显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在喜娘的搀扶下,一对佳偶拜别父母,林承德抱着和昌长公主的排位坐在厅堂的红木椅上,面含微笑,眼中尽是不舍。林清霁一袭锦袍立在旁边,眼中也尽是朦胧的笑意。 望着已两鬓斑白的父亲,林清芷心内翻腾不已,如今要离开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心里怎能舍得,以后她就要有自己的新家了,那便是宁王府。 “母亲,你在天上看着女儿今天成婚,是不是很替女儿高兴呢,女儿如今长大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儿女,终于活成了你的样子了呢。”林清芷看着父亲怀中的牌位,心里默默地说着。 上了花轿,烟火爆竹声响起,洛阳城的百姓也充满了好奇,挤在路两侧看热闹,到处人山人海。 奢华的十六人花轿上坐着今天的主角,红妆绵延十里,二十几辆车,数百人护送,街头巷尾,无不咋舌艳羡,这些御赐之物,金碧辉煌,恐怕他们一辈子也不曾得缘亲见。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中,花轿和迎亲的队伍停在了宁亲王府门前。 在喜娘的牵引下,林清芷的手被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掌握住,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昭宁郡主,而是宁亲王妃,从此将与身旁的这个男子相偕,无论贫贱无论富贵。 顺着那双手的牵引,一步步迈入宁亲王府,红色锦缎的地毯铺至正厅,漫天的大红月季花瓣洋洋洒洒落下,落在两人肩上,花香满屋。 随着喜娘高喊“一拜天地......”两人盈盈拜倒。 “二拜高堂......”望着面前坐着的那个明黄色含笑的人影,萧沐风脸上闪烁着喜悦,这一刻,就算是再精于算计的老皇帝,眼中也浮现出真挚的笑意,让萧沐风感到浓浓的幸福,毕竟他从来想要的都不多,要求的都不高。 望着面前的一对新婚佳人,老皇帝的眸中难得涌现出和蔼和柔和的神色,脑中回忆起的是三十多年前先皇后的丽影,当初他们也曾是这般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只是这几年梦中甚少出现她的身影了。 “夫妻对拜......”转身弯腰,望着眼前这一双玄黑色的靴子,林清芷才终于感觉到一丝真实,如今真的是美梦成真了。 此刻宁王府的大门外,一个衣衫褴褛,满面泪痕,憔悴苍老的妇人哭喊着要冲进去,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怎么敌得过那些孔武有力的侍卫呢,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进得了大门。 被驱赶到了宁王府外几十丈距离外的路边,坐在路边垂泣,而刚才的一幕却恰好被出门的张福所看见。 拜完天地,在众人的簇拥下,林清芷被送到了洞房。 绮罗红帐,红烛璀璨,今夜,她将成为他的妻。 萧沐风则要在前厅陪着来的宾客喝酒,喜宴开了三十席,如今有了皇帝的恩宠,再加晋了亲王位,又握有兵部和城外大营的统率权,萧沐风自是与往日不可比拟,朝堂上的一些官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攀附。就算是再不精于应付不想应付的萧沐风,值此大婚之际也不得不强撑精力赔笑应对。 经历过这么多能娶到自己心爱之人,萧沐风自然内心是极度欢喜,前来的宾客也讶异原来平时少言寡语、面色如冰的二皇子笑起来是这么好看。 宾客散尽之时,萧沐风已经被灌得有些微醺,满脸通红地走到房内,掀了盖头,看到林清芷的那一刻,如获至宝般的将林清芷拥入怀中,呢喃道:“阿芷,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告诉我,这不是梦,你是不是真的......”萧沐风迷蒙的眸中充满欢喜,欢喜中又有深深的不安。 “沐哥哥,是真的,这一刻,阿芷也等了好久,我们以后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们分开了。”林清芷望着萧沐风像孩子般的患得患失,将脸埋于萧沐风的颈间柔声说道,感受着对方颈间的热度,林清芷有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真的,我终于娶到了你,阿芷......”林清芷只觉腰间一紧,一处柔软的唇覆上了她娇丽的唇上,只觉心脏扑通扑通似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般,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得林清芷下意识就要逃,却被萧沐风抱得更紧,宽大繁复的红裙被萧沐风压在身下,挣扎半天也未能推开他。 喜娘和溶月都捂嘴偷笑退出了屋内,只余他们两人。 既然推不开,那便不再躲避,那张俊脸就在咫尺距离,望着他眼中的情意,林清芷闭眼迎上去,唇齿相依间,一股浓浓的甜意令两人沉醉其中,再也不愿放开。 从未经过男女之事的她面红耳赤,抚着面前人的鬓发,眉毛,眼睛,鼻梁,嘴唇,心内安定地像是飘零沉浮的小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温暖港湾。 衣衫尽褪,缱绻缠绵,双手相握。 林清芷望着面前的俊颜目光缠绵迷离,全身阵阵酥麻袭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脑海中只有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耳边传来拿一声声的呢喃“阿芷......阿芷......” 长发如丝缎般铺满萧沐风的臂弯,林清芷只记得那一夜数次缠绵,记得那深深眷恋的眸光和情意。 这便是洞房花烛,这番旖旎云雨,铭记两人心中,高悬的根根红烛“扑哧扑哧”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夜,两人相拥,从此同床共枕,从此共剪窗烛,从此相扶走过一生。 第五十六章 请安风波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在整个洛阳城都被一片喜气洋洋包围着的时候,一袭宽袍墨色衣衫的修长人影立于林府大门外,眉宇幽幽,溢满忧伤,望着那一对般配的鸳鸯眷侣,相顾眉宇间的无限情意,男子只觉心痛欲裂。 早在得知以自己为幌子拒绝了权势滔天的太子提亲时,慕容顷就对那个传说中的师妹充满了好奇,没想到第一次在相府见到便再也没办法移开眼,那一刹那的心潮涌动之后再难平息。 可她也只是感激他的相助,除了那些许的师门情谊再无其他,第一次见到她看着萧沐风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输了,心内莫名酸楚,他们是那么倾心彼此,只怪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她。 大婚的喜帖十天前就已经送到了手中,得知他们要成婚了,那一晚他在太湖之畔静坐了一夜,她终究要嫁给别人了,已经找了有事在身不能到场的借口,却还是想再看她一眼。 想想他慕容家身为名门,富甲一方,又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么多年来想攀附的名门提亲的也不在少数,可一直秉持着女人就是麻烦拖累的慕容顷,最终那颗心还是被一个女人偷走了。 望着缓缓驶去的花轿车马,最终脚步沉重地走到了逍遥阁酒楼,选了一处靠窗的位子,随手取下面上的乌木面具,露出那张潇洒清俊的面孔。 望着叫来的满桌菜肴,只斟了酒轻酌,目光沉静而忧伤。 九月初十,东方天际闪出第一缕亮光,迎着湿润的白露,林清霁抱着落蝶的骨灰,和林毅踏上了两匹棕马,从洛阳城的永宁门出向东而去,此去,他要去看一看那樱花盛开的地方,路途遥遥,时光漫漫,没有人能预测未来,就像林清霁不知,等待他的会是那样的结果。 大婚次日一早,林清芷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吓得一机灵,头发散开的萧沐风正托腮饶有兴致得看着她,距离近在咫尺,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林清芷面上一红刚欲坐起,掀开被角感觉一股凉意,想到衣服还没穿,不禁又羞又恼地把萧沐风的脸掰了过去。 穿好衣服,喊了溶月进来,接过嬷嬷端过来的青盐漱了口,洗完脸由着溶月给她穿戴整齐,一袭藕香色束腰长裙,镶金丝的樱花粉轻纱罩在裙外,更显得飘逸若仙女。 衣裳换完,便坐在铜镜前,由一个侍女将发丝全部束起挽成一个飞仙髻,细问之下才知,侍女名叫云香,是以前瑾妃身边的陪嫁侍女的女儿,瑾妃去了之后,一直跟随的陪嫁侍女也没了去处,萧沐风便禀了皇帝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只是这几年姑姑年岁渐长,萧沐风便不让她操劳,留了她的女儿在府中打点一些事情。 几句谈话间,巧手的云香已经将发髻梳好,林清芷不喜华丽,便只让云香插了一只白玉玲珑簪,髻上插了一个蔷薇粉色步摇,绝丽容颜虽没有华贵的装饰,却也显得清新淡雅,脱俗不凡。 收拾妥当之后,穿戴整齐的萧沐风跨步入内,林清芷突然脑中一亮,起身往房内的红木雕花箱中拿出了一个瓷瓶,拿出一粒药丸递给萧沐风,含笑道:“这是我研制的天香丸,应该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性,但也只能推迟发作,我还没找到能完全解毒的方法。”说道后面林清芷的眼中一黯,满是愧疚之色。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也没有感觉什么蚀骨之痛,那应该是耶律古额那老小子故意危言耸听,别太担心了。”萧沐风揽过林清芷安慰道。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自从服了那个毒丸之后,你的手都是冰凉的,昨天一夜你的脚也是寒凉似冰,怎么可能没事!”林清芷的声音有一丝不可抑制地颤抖。 “别担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时候算命的说过你夫君能活到七十多呢,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况且耶律古额不是一年会送一次解药嘛,别杞人忧天了。”萧沐风抱起林清芷,伸手一刮怀中人秀丽的鼻梁。 “那个老滑头的话怎么能完全信,连师父都束手无策的毒当真是奇毒,罢了,我再研究研究,万物相生相克,总归会有办法的。”林清芷眸中闪过倔强的神色坚定道。 “这就对了嘛,要相信自己!好了,我们赶紧进宫给父皇请安吧,时辰不早了。” 说罢两人整理了衣衫,携手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 由于重阳节本是一个登高会友的好日子,所以自晋朝建立以来,每年重阳节都要停朝三日,留给各路官员朝臣时间可以和家人团圆,和友人小聚。 这日本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本来新媳妇见公婆,可以只说一些请安的话就可以回去的,但他们都没有想到一场滔天的风波正等着他们。 到了宫门口,两人本可以再乘肩舆走到皇帝寝宫的,但天气已不算炎热,再说难得有单独的时间可以一起走,便携手步行往宫内走去。 走在宽大的青石铺就的路上,林清芷只觉得心内慌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其实她的感觉是对的,因为自古至今,女人的第六感都是那么的准确。 萧沐风领了林清芷在承乾殿见老皇帝,进了殿门,皇上已经坐在那盘龙雕花的红木椅上,脸上的表情肃穆异常,静默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待两人跪拜请安之后,皇帝嘴角微弯,牵起了一抹牵强的笑意,淡淡道:“芷儿,你本就是朕的外甥女,现又是我的儿媳,已经是一家人,本来朕不应该再多说什么,但有一个人昨日你们大婚之时一直在府门口大吵大闹嚷着要见你,所以趁你们今日来请安,让你看一下这个人你可认识?” 说罢,皇帝冲张福看了一眼,后者会意,侍卫带出了一个年方五十的妇人,神态憔悴恍惚,粗布衣衫洗得已经看不出颜色,两鬓微微斑白,神色拘谨惊恐地走到皇帝面前低头跪下。 “你不是嚷着要见郡主么?如今郡主就在你面前,抬起头来看看,可是你要找的人?”皇帝眸色如冰地盯着脚下妇人慢声道。 妇人慢慢抬起了头,只盯着林清芷看了一下,滴滴泪水从苍老浑浊的眼中流出,跪着挪到林清芷脚边,抓着她的裙角,大声哭道:“安乐,我终于见到你了,母后这么多年找你找得好苦,你为什么不来看母后?” 第五十七章 原来如此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妇人哭着哭着神态渐渐变得凶狠,眼神凌厉大声吼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看不上母后了,怕母后连累你是不是,是不是?” 林清芷被眼前的状况弄得有点懵了,看到脚边妇人状若疯癫的样子下意识就想往后退,萧沐风揽住林清芷护在身后,大声喝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怎敢在父皇的承乾殿放肆,来人,拖出去!” 萧沐风抬头看着皇帝疑惑地问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慢着,风儿,如果论辈分,你只怕还要叫她一声姑姑。”一句话惊得萧沐风呆若木鸡,再联想到刚才这个妇人自称母后,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正在这时,张福缓缓走到皇帝身边,附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句,老皇帝神色淡然地道:“让他进来吧!” 只见林承德一脸焦急担心,暗红色朝袍在身后翻飞,步履如风地走到殿内,跪地大声道:“老臣给皇上请安,老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承德,你看一下这个妇人,是否还认得?”老皇帝的声音慵懒地飘到他们耳中。 待听到皇上口中的承德二字,本来口中喃喃自语的妇人猛得抬头,看到林承德的一刹那,眼里显出惊喜,喜声道:“德哥,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惜文啊,几年没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林承德初看到妇人的时候,面上尽是不可置信,那眸中隐约有怜惜,有心疼,有悲悯。 但也只是一刹那的震惊之后便恢复了镇定,回道:“皇上,这妇人疯疯癫癫,怎会在这殿内,只怕会有辱陛下的圣眼。” 脑子短暂的一懵之后,林清芷已经恢复了冷静,心中也了然了几分,无论这妇人来历如何,本可以就此压下这桩事,皇帝却把她召到了宫中,恐怕今日的事情并非只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哦?承德你不认识了?但朕却认识,毕竟从小和朕是一起长大的堂妹,萧家大小姐萧惜文,朕记得你年少时对她可是有过倾慕之意的,还想请林老太爷提亲的,只是阴差阳错,惜文后来被李继厚看上入宫做了皇妃,而李继厚为你与和昌赐了婚,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也难怪你认不出来。” 皇帝的声音虽然苍老,却柔和地像谈论起幼时的欢乐回忆一般,只是在这个场合,当着这些人谈论倒是有点不合时宜。 除了皇帝一个人面含微笑沉浸在回忆里,其他人脸上都没有笑意,林承德面色铁青地立于殿中,脸上是从来没有的沧桑和失魂落魄。 而林清芷一脸的不可置信,只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艰难地转过脸看着自己最亲最近的父亲,可这一刻也显得那么遥远,而父亲却在躲避她询问的目光,是了,她有玲珑心思,怎能还没看透。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一丝侥幸,觉得这是有人陷害有人刻意安排,但看到父亲的反应,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老皇帝说的是真的,她不是林承德和和昌长公主的女儿,那么她又是谁? “朕记得,惜文和李继厚有一女,叫安乐公主,和和昌与你所生的女儿清芷,年龄相差只有月余,而你的女儿,三岁时患了寒风症,最后性命垂危,连太医院全部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你却找到了玄机长老,不过一月时间就治好了,而且从此后两年时间都不曾露面,说是要放在玄机阁将养着,是这样吗?爱卿?”皇帝起身负手踱步,娓娓道来,只是最后两个字的音调格外的重。 “不错,清芷幼时得了寒风症,幸得玄机长老妙手回春才捡回一条命。”林承德恭敬地回道。 “你这么多年来和玄机长老多有来往,连半年前玄机长老来京都是住在你的府上,可朕这么多年一直遍寻玄机长老和其弟子,你却知道他的行踪不据实相报,欺君罔上,该当何罪?”老皇帝的声音突然凌厉了起来。 林承德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玉砖上,颤声道:“是老臣有罪,请皇上恕罪!玄机长老对小女有救命之恩,他闲云野鹤志不在朝堂之上,若因臣之故牵绊了他,臣心实难安,请皇上见谅,一切罪责臣愿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那么她呢?”皇帝手指一扬,指着林清芷怒道。 “你说她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她和惜文有那么相似的面容?你说她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当年那场大火就是找不到她们母女的尸首,你回来禀报说萧皇后和安乐公主双双被火烧死,为什么她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朕的眼前?”老皇帝的怒容如恶鬼般令人惊惧,连一旁的张福都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一直安静的林清芷突然抬头盯着老皇帝,面上尽是震惊,一波接着一波,每一句话都惊得她不住颤栗,广袖中的那双手隐隐传来的刺痛告诉她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萧沐风也是震惊再加上一头雾水,他没想到这一连串的变故,看着身旁的心爱之人颤抖心痛的样子,只想拉着她赶紧逃离。 “臣有罪,臣当年明明看到,明明看到他们在火中,那么大的火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是臣办事不力,求皇上降罪!”林承德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但阿芷,她千真万确是臣的女儿,求皇上明鉴!”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拒不承认了,反正就算皇上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查得到她不是林清芷,而是李安乐。 他本以为只要推说不认识面前的妇人就可以了,不是他势力不是他狠心,他只是想保住一双儿女,只是想保住林氏一族,可该来的,还是来了,任你想或是不想。 “她确实是你的女儿,她还是玄机长老座下的唯一女弟子,朕说的可对啊,芷儿?”老皇帝鹰隼般的凌厉目光朝林清芷扫来。 “阿芷只是有幸得玄机长老指点一二,学了一些救死扶伤之术而已,担不得如此大名,况且江湖传言,有的时候本就荒诞夸张,也不可尽信。”林清芷抛开心内的种种疑问,回视着皇帝的目光,语气诚恳地说道。 “不用过谦了,你在南疆和北境的所为朕心里有数,风儿能得你相助,也是幸事。”老皇帝走到椅中坐下点头慢慢说道。 “父皇,儿臣虽不知当年之事,但想必这些事左相当年也是不知,况且这么多年左相为国鞠躬尽瘁,对父皇也是忠心不二,求父皇不要再追究了。”萧沐风跪地恳求道。 长长的静默之后,一声沉重的叹息自皇帝口中逸出,淡淡道:“罢了,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朕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孙福躬身慢慢走到中间,试探地问道:“皇上,那这位夫人,该怎么处置?” “关在宗人府好吃好喝供着,永世不得迈出宗人府半步!”说完老皇帝缓缓往内殿走去,肥胖的背影寂寥又萧索。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五十八章 原来是安乐公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殿门,脑中各怀心事。 讽刺的是,越是心情沮丧沉重,天气却明媚异常,接近正午的秋阳透过有些萧瑟的树枝照下,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可此时的林清芷却昂起了头,任那烈阳穿透那双晶莹的双眸,可就算穿透了双眸,也难以穿透到心中。 风渐起,裙袂飘扬,发丝被风吹得散乱飞舞,望着林清芷颊边乌云滑落,长睫低垂的失落样子,萧沐风只觉心内一阵难受,牵起那双素手,放在掌心,跟着林承德的脚步,相继往宫门口走去。 自承乾殿出来的林承德和林清芷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各怀心事地坐在马车中,萧沐风自知此刻还是不打扰他们的好,也就拉着林清芷的手安静坐在一旁。 徐徐前行的马车最终在林府门口停下,站在这朱红色的大门之前,林清芷怔怔止步,竟没有勇气抬腿迈入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宅院。 一路穿过数进院落,下人小厮看到本应在宁亲王府的萧沐风林清芷夫妇都是诧异不已,行礼都慢了半拍,但看到三人的严肃面孔也不敢多说什么。 待进了花厅坐下,萧沐风本想留他们父女单独交谈,却被林承德留住,萧沐风关上门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才坐下。 静默片刻之后,林承德看着失魂落魄的林清芷,缓缓开口道:“芷儿,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为父本想把这些秘密一同带到棺材里去,既然今天翻出来了,你也成家了,是该和你说清楚了。” 林清芷默默抬头注视着父亲,那眼中有疑惑,有心痛,粉红的的樱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能开口。 林承德透过关着的雕花门望向外面,叹了一口气静静道:“二十七年前,我还是一个放浪不羁的毛头小子,就像现在的你哥哥一样,心内桀骜不驯却又心比天高。那年冬天,我随着我的父亲到洛阳萧家,萧家萧麒和我的父亲乃是结拜兄弟,每年父亲都会来京述职时在萧家小住,所以我和当时的萧家大公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关系要好,我虽远在徽州,我们却经常有书信往来。” 林承德取过案上婢女刚沏的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那年冬天的雪特别大,雪花漫天飞舞,有一日,我去院中找大公子想出城打猎,毕竟冬日里的野味味道实在太诱人鲜美,配上一壶烈酒,实在是惹得人心痒痒。可去书房没有找到大公子,我便在府内喊着他的名字找他,却在园子里看到赏梅的萧惜文,漫天雪花之下,她身穿一袭红色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发髻,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垂髫髻,她的脸上有着天真无忧的笑颜,在雪中穿梭飞舞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那一刻,我知道我应该是喜欢上她了,幸运的是她对我也有意。”林承德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柔软笑意。 “后来我和父亲说起,央求父亲向萧家提亲,但由于当时惜文还未及荊,所以准备第二年进京之时再提,可未曾想到,半年后,当时的皇帝李继厚有一日到萧府,看上了还未及荊的萧惜文,召入宫中纳为了后妃。萧家本就是武门世家,政局动荡之下,皇帝需要有军权之人扶持,两年之后晋育有一子的惜文为皇后,后来,父亲也升职入京,我深受打击之下随萧家大公子投奔军中。三年之后,皇帝将萧家大房之女萧和昌赐与我为妻,将他自己的幼妹心柔公主赐予了萧家大公子为妻,也就是生子时难产而死的先皇后李氏。”林承德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浮现在他眼前的是那个年少恣意四方的洒脱少年。 “我本以为此生再不会动情了,但和昌相较于堂姐惜文来说,倒是个性情果敢、敢爱敢恨的女子,她明知我曾属意惜文,却也毫无怨言守护在我身旁。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生下你大哥之后,渐渐地我越发觉得她的才智她的细心和善良更胜她的堂姐惜文,在外领兵打仗越发思念她,三年后我们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当时欢喜极了,思索再三决定取名清芷。” “‘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出自江淹的《灯夜和殷长史》,您当时一定是希望她能如清美的香草般高洁美好吧。”林清芷顺着林承德的话说道,眸中满是苦涩的笑意。 林承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大哥出生后,我为他取名为清霁,希望他成为一个清风霁月般的舒朗男儿,上天眷顾又赐予我们一个女儿,本以为儿女双全的我们终于可以一家人和和乐乐了,却不料......”林承德眸中隐隐有泪光浮动。 “生下女儿后一个月,惜文在宫中也诞下了一名女婴,取名安乐,寓意安宁长乐。可皇帝暴虐,又整日沉迷酒色,百姓怨声载道,所以三年后的一天,萧大公子身为手握兵权的节度使,引契丹灭了后唐,建立了如今的大晋朝。”林承德慢慢地说道。 “那么惜文......姑姑和她的两个孩子呢?”萧沐风接着问道。 “皇上不愿留有后患,下令李氏全族一个不留,命我将宫内所有李氏血脉全部翦除。”林承德沉声道,垂眸望向手中已经凉掉的茶水。 林清芷只垂眸静静听着,袖中的双手冰凉刺骨,隐隐颤抖。 “惜文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正和他的父皇在书房写字,被帅军闯入的你父亲所杀,一剑封喉。”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外甥,而且还那么小,父皇怎么能......”萧沐风心里很不解,他知道他的父亲果断狠厉,但没想到却能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 林承德没有回答萧沐风的话,继续道:“我带兵到后宫,发现皇后所居的椒房殿已经着火了,殿内的惜文仰天长笑,凄厉非常,当时我就想罢了,反正火势太大,她要逃出生天也不可能,让我举刀相对曾经倾慕过的人我也做不到,更何况那是我妻子的堂姐,她们俩从小像亲姐妹一般一起长大。后来从宫里人的口中得知,那场火是惜文自己放的,火势那么大,当时来看没有可能逃脱的,可为什么她能够好好的出现在承乾殿上,我也不清楚是谁救了她。”林承德百思不得其解。 “那安乐公主呢?是怎么回事?”林清芷眼睛里有盈盈水光,却仍强撑着不让它流出。 “正当我转身欲离开之时,看到安乐公主对着大火抹泪叫着‘母后’,那样子是那么无助又可怜。”林承德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抹不忍。 “所以你就大发善心,救了她,把她藏了起来,对吗?”一直不发一言的林清芷突然插话道,眼中带有一丝凌厉。 “是的,我看到她,就想到了我的女儿,清芷只比她大一个多月,那么小的人,我怎么能,怎么能手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孩童,但我肯定不能带着她,否则萧大公子肯定会杀了她的,所以我就命手下的一名心腹,将她打晕,带到了城外的一户农家中。”林承德的嘴边带着一抹和蔼慈祥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惩罚我身上屠戮之气太重,三个月后我的女儿突然得了寒风症,怎么也医治不好,眼看着就不行了,那年秋天一个寒凉的夜里,她最终还是走了。”林承德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林清芷望着林承德,除了和昌长公主去世时,她从来没见过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再留过一滴泪。眸中的凌厉也渐渐变得柔和。 “当时正好那户农家的男丁主力应兵出征,本就有三个孩子的农家妇人没有心力再抚养安乐公主,你母亲也不愿姐姐之女流落在外受苦,所以就谎称治好了女儿的病,把安乐公主接回来当做女儿抚养。”林承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 “可毕竟已经是三岁的孩子了,本就不是亲姐妹,长相更不可能一样的。”萧沐风疑惑道。 “当初正好有玄机长老在府中,就商定让她带安乐公主回玄机阁医治寒风症,两年之后调养好了再接回来,我说的可对,父亲?”林清芷目光晶亮地问道。 “不错!”林承德回答道。 “那么我就是那个代替林清芷活到现在的安乐公主是吗?”萦绕在林清芷脑间的问题最终还是问出来了,虽然难以开口,还是要鼓起勇气去面对现实。 “是的,你是安乐公主,不是林清芷。”毫无意外的答案,却还是让林清芷全身发软,似抽光了所有力气,如果不是坐在椅中,早已瘫软在地了。 原来,她只是活在别人的影子下,她只是夺走了本属于别人的一切,她只是一个亡国公主,她的亲生父亲死于所爱之人父亲之手,兄弟姐妹死于抚养她长大、她又爱又敬的父亲手中,亲生母亲也深受打击已经疯癫失常,她爱的人居然是杀父仇人的儿子,连她敬爱的父亲也是杀亲仇人,手握屠刀杀了她的亲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应该只是一场梦吧,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林清芷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来不及想清楚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她只想逃离这窒息的地方。 凝尽力气从椅中站了起来,两眼一黑一阵眩晕感袭来,踉跄一步,旁边的萧沐风伸手去扶,林清芷却躲开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需要去理一理脑中的乱麻。 抬脚走出厅门,步履踉跄地往府外走去,跨出厅门的一刹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掉落,泪眼模糊,只凭直觉向前不停步地走去。 萧沐风紧随其后追了出去,林清芷却甩了他的手冲他失声吼道:“不要跟着我!走开,让我一个人呆着。” 从来没见过林清芷这个样子,萧沐风只在其后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远远跟着她。 寂静的花厅中只剩下林承德一人,眼泪从那双苍老的眼中流出,眉心紧皱,小声说着:“可是在我心中,你早已就是清芷,是我的女儿了......”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五十九章 坚定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如果若是承认了现在的林清芷就是安乐公主,那么以当今皇帝萧敬瑭的性格,一定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所以林承德在承乾殿上宁愿背负不义之名,也绝不承认当初替换女儿的做法,更何况当初知道情况的人大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不承认不代表皇帝不会怀疑,只怕心里早已经认定了林清芷是前朝余孽,宁愿错杀一人也不能留有后患,所以他们三人从殿中离开几个时辰后,老皇帝便唤来一个一身冷肃的武者,交代了几句后者就退出了殿内,依照皇帝的吩咐去想办法消灭这个祸患了。 而对于林承德,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手握重兵又深得民心支持的护国大将军呢,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林清芷一路走出了林府,走到夕水街上,走进了那家常去的逍遥阁。 小二和老板看到林清芷穿着虽然淡雅但不俗,更何况看到那张绝丽的面庞心神还有些微的荡漾,于是林清芷走到二楼一处靠窗邻水的位子坐下了。 此刻虽然内心翻腾不已,但该流的眼泪已经在走来的路上流光了,她好想大哥林清霁,想和他促膝长谈一番,想和大哥一起共饮几杯,拉着大哥的衣衫撒撒娇擦一擦她的眼泪。 可此刻大哥远在万里之外,而以往疼惜她的沐哥哥,现在的夫君,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罢了,不想想这些了,一醉解千愁。 让小二叫来上好的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酌,直到暮色四合,日影西斜。 不放心尾随而来的萧沐风给了小二几两银子,坐在几桌之外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林清芷,他的眼中除了无限的深情,还有那欲语还休的心疼之色。 直到林清芷已经醉倒伏在桌上,萧沐风起身抱起那娇小的身影,出了逍遥阁上了马车,往宁王府归去。 九月的天气虽然白天依旧凉爽宜人,但早晨和晚上已经渐显寒凉,回到府中,已经残阳西落,发黄枯败的秋叶随风翻飞落下,最终化作尘泥,滋养来年的新叶新芽,露水打在树叶之上,入目便是一片湿润。 秋虫在草间嘶嘶鸣叫,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幽静。 烛光下,萧沐风抚着那张熟悉的丽颜,眉头深锁不展,半日之间,居然翻出这么多事,让他也难以接受,但有一点在他心中却格外坚定,就是无论面前的人到底身世如何,他都要爱她护她,矢志不渝。 第二日一清早,林清芷悠悠转醒,便觉得脑间似要爆炸了一般,揉着发痛的额角,看着眼前俊朗的睡颜,心中的迷茫渐渐有了方向。 无论如何,他都陪在自己的身旁,为了自己甘愿冒生命危险,为了自己可以宁愿承受蚀骨之痛。 上一辈的恩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波及到他们两个身上,而养了自己十七年的父亲,这么多年把自己捧在手心,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唯一没有想清楚的是,以后该怎么面对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切的悲剧和灾难都是他造成的,让她怎能不恨? 望着软罗轻纱帐顶出神,感受着身旁人的暖暖温度,林清芷心里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比当下更重要呢! 望着枕边人眼底的一抹乌青,林清芷心有不忍,这一天对他的震惊和打击应该也不小吧,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出他们住的梧桐苑,往厨房方向施施然走去。 厨房的小厮下人看到王妃出现在自己眼前,都有一刹那的错愕和惊诧,溶月找厨娘要来上好的桃胶和银耳、枸杞,洗好之后放在炉子上熬着,林清芷拿了一本书册在旁边看着。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后,桃胶和银耳已经软糯之后,取来上等进贡的百花蜜浇上,香气扑鼻的桃胶银耳枸杞粥放在白瓷桃花纹碗中放好,取过一碟厨娘刚做好的凤枣糕一起,溶月端着食盘跟在林清芷身后往梧桐苑走去。 林清芷步入梧桐苑的时候,萧沐风已经起身,看到缓缓走来的林清芷,脸上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走上前牵了她的手走到屋内坐下,溶月放下了食盘退了出去。 林清芷端起桃胶银耳枸杞粥递到萧沐风手中,眸中略带羞涩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熬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就将就着吃点吧。” 听到林清芷说是亲手做的,萧沐风眼底漫上感动的神色,拿起瓷勺喝了两口,连忙笑道:“好喝,第一次做就能做出这么好的味道,娘子果然心灵手巧,如果每天都能喝到就好了。” 林清芷不自在地拢起散落的发丝道耳后,嘴角含了一抹微笑道:“沐哥哥你喜欢,以后阿芷每天都给你做,昨天.....昨天是我任性了,让你担心了。” 林清芷说完便垂了眼睫,盯着袖口上的缠枝兰花不语。 萧沐风握起她的柔软手指,抬起她的脸正视自己,郑重道:“阿芷,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接受这些,如果是我,我也不见得做的比你好,只是无论你的身份是谁,我们已经成了婚,我都会在你身旁,身世我们没法改变,而且岳父大人既然没有在父皇面前公开你的身份,虽说是为了保全林氏一族,但更重要的也是为了保全你,这么多年,他对你的疼爱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依然是你的父亲,以前的种种都没办法再改变,试着放下以前的事,为自己而活,好吗?” 林清芷看着面前清俊容颜,那双清澈眼眸里溢满了柔情和爱意,心内一暖,眼含歉意柔声道:“好,只是......只是皇上他肯定心内起了疑心,我怕我会连累你。” 萧沐风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他所景仰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当年能狠下心来夺取这皇位,现在只怕更不会心慈手软,但他心内也有了决定,走到林清芷身旁,揽入怀中,坚定道:“这储位之争,我本就不欲参与其中,而是当初迫不得已为之,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你携手浪迹天涯,找一处清幽之地隐居,天下之大,何愁没有栖身之地。” 林清芷挣出了他的怀抱,眸中隐有泪光闪动,望着萧沐风凝声道:“不,你我已经没有退路,如若皇上龙归大海之后,这天下被太子和王氏掌控,根本不会容我们苟活于世,到时天下之地莫非王土,哪还有你我容身之处,我要你站在那至高之位,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皇!” 林清芷的眸中隐有烈火在燃,既然身为李氏皇族,又身为现在的皇子妃,已经没有办法报仇,但皇族就有责任守护这天下百姓,守护这片疆土,就算已经改朝换代,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血脉不会断。既然要守护,那就只有和所爱之人一起走上至尊之位才能实现。 第六十章 朝堂发难1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用完早饭后,看到林清芷情绪和心情已经平复,萧沐风放下了悬着的心,遣人去林府说明了情况让林承德放心,便骑着那匹红棕马往城外军营方向去了。 经过昨天的事情,萧沐风加强了王府的守卫,把暗影卫的几个身手上乘的高手留在了府内加强戒备。 一场秋雨一场凉,随着几声雷声响过,阴沉的天空哗哗下起了大雨,好似要将这天地间的灰尘和脏污全部冲刷干净,还一个清净幽凉的世界。 倚在软塌上的林清芷,抚着额间的隐隐昏沉,听着雨滴敲打在窗前廊下的规律音符,不觉困意来袭,索性走到床边掀起锦衾小睡了一觉。 当所有人以为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的时候,没想到一场更大的暴风雨还在酝酿发酵。 大雨可以冲洗掉肮脏的尘土浮尘,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净世间人心内的脏污,就如同太阳照不进人内心的阴暗角落一样。 两日后,停朝三日后,终于在九月十二复朝,巳时刚过,金銮殿上已经站齐了五品以上的官员,众人都身穿朝服,站姿整齐,垂手静立等待皇帝上朝。 只是今日的朝堂之上,多了一个身影,那就是北境一战中受伤的刘志远,回京养伤月余之后,刘志远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常,只是面容上更显冷肃,就连见了当初并肩作战的宁亲王萧沐风也显得很是冷淡。 萧沐风身穿亲王朝服,玉冠金珠,冷俊的面容上更添了一丝天家威严,丝毫不逊于站在他前面身穿华服的太子。 随着太监的一声吆喝,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萧敬瑭走到了玉阶之上的龙椅中坐定,众人跪拜完毕,有启奏地方状况和汇报政务完成情况的,半个时辰之后,依照惯例,皇帝问道:“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无事就退朝吧。” 皇帝的话刚说完,刘志远就走到中间,俯身跪下大声道:“微臣有事要奏。” 皇帝粗眉一扬,眼角微睨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刘将军有何事要奏?” 得到皇帝的询问之后,刘志远朗声道:“微臣要弹劾一个人。” “刘将军刚养好身体来上朝,就要弹劾人,那你要弹劾何人?”老皇帝笑着说道。 “微臣要弹劾的人就是护国大将军,身兼宰辅之职的左相--林承德林大人!” 众人听到刘志远的话都错愕不已,数十道目光投向刘志远,朝堂上陷入一阵议论之中,都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萧沐风更是惊讶,厉声问道:“左相为国尽忠尽责,刘将军你要弹劾左相什么?” 老皇帝也接着道:“刘将军,你可想好了,朝堂之上可不要信口雌黄。”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不实,请皇上重罚微臣,当日左相帅军到北境援助攻打契丹,表面上打败了契丹,但实则和契丹将领耶律古额暗通款曲,另有约定,耶律古额身为耶律阿保机嫡亲儿子,不满契丹先王传位于其弟耶律德光,又惟恐战功太大令新任契丹王心有忌惮除掉他,所以保存实力,和当时的林帅约定,耶律古额假装战败,待林帅和耶律古额各自回国取得皇位之后,就可以订立盟约,休战议和,甚至林帅还答应耶律古额,如果他日篡位有难,可以率军助他一臂之力。”刘志远一字一句道,惊得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嘴。 “刘将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来,当日你我在北境蓟城之时共同抗敌,如同兄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怎能如此诬陷忠良?”萧沐风气急瞪着刘志远痛心疾首地说道。 “凡事讲求证据,刘将军,你如此诬陷老夫,可有想过后果会如何?”林承德倒是一派镇定自若。 “诬陷忠良?宁王殿下,虽然您和左相现在为翁婿关系,但您更是大晋国的皇子,微臣倒劝您万事以晋国百姓为重,皇上,微臣当初和宁王殿下分两路深入敌人腹地,准备和林帅统领的大军三路进军围攻耶律古额率领的契丹军队,但微臣本就只率领两万精兵,却屡次暴露了行踪,惹得契丹兵追逼,无奈最终只剩两千不到残兵,微臣也险些丢了性命,皇上可知为什么?微臣偶然间听到兵士里有几名奸细在密谋,说是林帅命令他们向契丹透露我们的行踪!” “那奸细姓甚名谁?可否带来当面对质?”皇帝问道。 “回皇上,臣无能,臣当时没有当面拆穿,本想等回朝之后禀明皇上处置,但臣率领的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两名奸细也死于契丹人之手。”刘志远一副悲痛的样子。 “那就是说是死无对证了?仅凭你自己一面之词又怎能知道不是你受人指使存心诬陷呢?”萧沐风眸中寒气森森地咬牙切齿道。 “奸细可能是另有人安排,嫁祸与林帅,你可有证据能证明他们是林帅的人?父皇,儿臣不相信左相会勾结敌军,否则不可能收复南疆,又击退契丹数万兵士,这么多年左相为国马革裹尸、浴血奋战,如果有谋逆之心,也不必等到现在啊,请父皇下旨彻查此事!”萧沐风跪地拱手道。 随着萧沐风的跪地,朝堂之上陆陆续续有人都跪下来附议请求皇帝彻查。 皇帝面上并无表情,目光森冷地盯着刘志远道:“你可知诬陷朝廷一品宰辅该当何罪?” “微臣死不足惜,既然今天敢站在这里直言不讳地揭露真相,就已经想好了刀剑加身的后果,微臣也是为了晋国为了皇上啊,如果任这种狼子野心的人混在朝堂上,我大晋......大晋危矣啊......”刘志远语气中充满沉痛,一副愿意为国捐躯的样子。 “刘将军,你只凭一人之词就要诬陷本相通敌卖国,还危言耸听说大晋危矣,你的眼中可还有皇上?如果我真的通敌,为什么不趁你重伤在身的时候杀你灭口,还容你在这里污蔑本相?”林承德目光如炬愤然道。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一章 朝堂发难2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刘将军,你只凭一人之词就要诬陷本相通敌卖国,还危言耸听说大晋危矣,你的眼中可还有皇上?如果我真的通敌,为什么不趁你重伤在身的时候杀你灭口,还容你在这里污蔑本相?”林承德目光如炬愤然道。 “微臣知道左相不会承认,当初若不是微臣假装受惊吓精神错乱,早就死于你手了,回京之后微臣也在仔细思量,要不要冒着全家被杀的危险指证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但左思右想之下,微臣还是要以卵击石求一个公正,否则就算苟活于世也于心难安。”刘志远说的慷慨激昂,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若不是当事人自己,只怕也要被他迷惑了。 “刘将军,只怕你口蜜腹剑、诬陷朝廷忠臣才会于心难安吧,说,到底是谁指使于你让你这么做的?”萧沐风额角青筋暴露,已经愤怒道了极点。 “父皇,这自古以来,武臣拥兵自立,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有甚者,取而代之的做法比比皆是,父皇一定要明察秋毫,不能纵了宵小之徒的野心啊。”太子萧沐成阴恻恻地说道,一副煽风点火的做派。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左相是被诬陷的还在这煽风点火,是不是说这幕后主使之人就是你?”萧沐风被太子的气得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指着太子大声质问道。 “风儿,难道这就是师傅教你的为兄为弟之道吗?”老皇帝冷眼看着愤怒的萧沐风,语气幽凉地说道。 “请父皇恕罪,儿臣只是一时不忿有人诬陷忠良,怕父皇受这等小人蒙蔽寒了天下人的心,父皇,请将此事交给儿臣彻查,儿臣定当尽全力查个水落石出。”萧沐风一字一句地恳求道。 “皇上,微臣自知仅凭微臣一言很难说服众人,微臣这里有一份左相亲笔书写的手书,请皇上过目。”刘志远自袖中取出一封黄色信笺,高举呈于头顶。 张福走至刘志远身旁,取过书信后呈于龙座之上的皇帝,皇帝看完后,脸色逐渐由平静转为震怒,举起颤抖的手厉声道:“好你个左相,枉朕一直以来对你信任有加,你竟然通敌叛国,朕认识你也快三十年了,你的笔迹朕比谁都清楚,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不可能,皇上,臣能否看一看您手中的书信?”林承德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慌乱,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林承德艰难地站起来,躬身走到御前捡了书信看起来,片刻后脸色泛白,露出一抹悲哀,笑道:”看来做戏是做足了全套,连老夫的笔迹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龙座上的老皇帝满脸阴鸷,如鹰隼般盯着林承德。 萧沐风也是非常震惊,别人或许心内已经动摇了,但无论怎样他都是相信林承德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于是从林承德手中拿过那页暗黄色的纸张,看了不禁也是一身冷汗,信上的笔迹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甚至比真的还真。 “请问刘大人,此信件你从何而来?”萧沐风眼中犹如有一团烈火欲将所视之人焚烧。 “微臣自从回到军中迫不得已装作受了巨大打击卧病在床,也是我晋国和契丹最后一战前夜,截住了林帅放出的信鸽所得。”刘志远头颅微微昂起,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 “不可能,最后一战前夜,臣和宁王殿下、穆王殿下、许褚一直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直至深夜,臣根本没有机会放出这封书信,皇上可以问宁王殿下和穆王殿下,也可以将许褚召来问话,他们都可以作证!”林承德断然否决道。 “左相,你虽然和他们在一起,但也并不能证明这封信不是出自你之手,军中大都是你的人,你事先安排好了让他们放出信鸽也未尝没有可能。”刘志远对答如流,好像已经提前排练过一般。 “你!你血口喷人,臣冤枉,请皇上为臣做主,否则臣死不瞑目!”林承德气得须发皆颤,指着刘志远的手颤抖不已,转头向皇帝跪下沉声道。 “此事疑点重重,笔迹可以模仿,如果单凭一封书信就定罪的话太过草率,请父皇将此事交予儿臣查办!”萧沐风再次跪倒,恳求道。 “二弟身为左相女婿,你来查办难免落一个袒护岳丈的恶名,父皇,此事交给儿臣办更妥当,求父皇允准。”太子萧沐成虽然平时荒诞,也没有太多城府,这次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老皇帝的脸如青铜般铁青,那双苍老的眼眸却矍铄异常,来回盯着脚下的众人,没有说一句话。 曾经一起征战,同吃同睡的结拜兄弟,如今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还拥有了百姓的颂扬爱戴,实在是让他惶惶难安。 经过前天掘出的旧日往事,又经过今天的事,更加让他不能再容忍了,就算他林承德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也不能确保以后也没有,与其等无法掌控的局面发生,倒不如先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罢了,这江山这荣华,这至高无上的权位,万万不可就这样被他人夺了去,兄弟?这个没了可以再有其他的,但江山和皇位就不一样了,宁愿他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人负他,当金殿下的这群人吵得面红耳赤之时,老皇帝的心内已经做了决定,做了取舍。 当他心里做了决定再看底下的一群人时,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欢喜和庆幸,这丝欢喜很快放大溢满整个胸膛,并压制住了他心底的那些微的愧疚和难过。 一想到如果此事落入太子之手,那么林承德就凶多吉少,萧沐风心内心急如焚,正欲争辩间,皇帝已经有了决定,“太子此话倒在理,风儿,此事你办并不妥,就交给大理寺查办吧,大理寺卿邢原何在?着令你查办此事,限你十日内查清此案!此事关系重大,左相林承德先禁闭在大理寺监牢,听候提审!左相,朕也不愿相信你有谋逆的心,那就暂且委屈你几日,查清楚之后朕定还你清白。” 皇上的话令林承德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似寒冬腊月般的冰晶一样透凉,不愿相信他有谋逆之心,而不是不相信他有谋逆之心,只差一字,却相差万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本来重大的案件都是刑部查办,但皇帝一反常态地令大理寺卿邢原来查此案,令众人不禁心内有了计较。 朝堂之上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一派不相信左相会通敌叛国,主张彻查洗清冤屈,另一派主张查清叛党,从严处置。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二章 冤屈难伸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这一日的朝堂发难最终以林承德暂被押赴大理寺监牢候审结束,走出金銮殿已是接近正午时分,林承德抬头望了望悬在头顶的烈阳,炽烈的光芒射进眼眸,令双眸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脸上的皱纹好像更加深了,连背影都显得苍老略显佝偻了。 跟在后面的侍卫倒也不着急,站在后面等着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调整心境,半柱香之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声,林承德迈起步子往宫外大理寺走去。 林清芷在宁亲王府的书房中,手持狼毫笔蘸了松花墨,案上铺着雪白的荆川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便抬手小心落笔,可突然一阵心悸,手腕稍一用力,原来细致流畅的线条顿时因为用力过猛而破坏了。 林清芷双手拿起纸张揉了揉扔到了旁边的铜篓中,取了纸张重新画了起来,可还是因为心烦气躁画得不满意,眉心微皱摇了摇头。 一旁磨墨的溶月不禁也看出了主子的心不在焉,问道:“小姐,若是心烦就改天再画嘛,园子里的秋海棠开得正盛,要不奴婢陪你去看看?”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乱的很,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吧,既然园内有秋海棠,那你吩咐阿奈准备一下绳子木板,咱们搭个秋千吧。”林清芷端起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 宁王府这座宅子原先的主人是一个极其讲究风雅的京城富户,后来家道中落之后卖给了皇族,后又被皇帝赐给了瑾妃,瑾妃去世之后空置了几年,萧沐风弱冠之后出宫建牙也就选了这里作为府邸。 花园内亭台水榭,假山流水,怪石嶙峋,也颇为雅致,园中精致也十分出色,林清芷以前也来过府里,只是很少以主人的心态来看,现在看来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显然是成婚之前萧沐风吩咐人修改过了,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修整的。 她喜欢荷花,他便找人移植来各色的荷花植在湖中,她喜欢杏花,便移了十几株杏树,虽然现在不是荷花和杏花开放的季节,但看到这些林清芷心内还是感动的,包括这秋海棠,林清芷曾说菊花不如秋海棠,园内便再也没有菊花的影子,反而被这或白或粉或紫的秋海棠替代。 阿奈、溶月两人正在园子里讨论着选哪个地方搭秋千好,林清芷自己在秋海棠树下凝望着一株株荼蘼的花色,萧沐风却大步往林清芷的方向走来,脸上隐隐带有愁容和焦急。 当林清芷听完萧沐风朝堂上发生的事时,只觉五雷轰顶般惊立在原地,直到萧沐风连喊了几声才把她从震惊中拉回来。 本来准备等下朝之后随萧沐风一道回林府看望父亲的,虽然母亲不在了,但三天回门的规矩也不能废,况且前天发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向父亲道歉,一想到父亲已经被押解到大理寺监牢,心内就疼痛欲裂。 林清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原地踱步徘徊了片刻后,望着萧沐风定然道:“既然刘志远伪造了书信,那么这个代笔之人一定有极高超的临摹能力,我曾经在师父的玄机阁藏书楼里看到过,有一个号称天下第一笔的荆州人,临摹能力可以以假乱真,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好,那我即刻就命暗影卫的人去追查这个人的下落。”萧沐风急忙道。 “如果真的是他写的这封书信,那么恐怕此人已遭毒手,幕后之人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有机会找到人对质呢?只能看能不能找到近几个月和他接触的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我也即刻传信给师父,请他帮忙调查,玄机阁在江湖中的情报网还是排得上名号的。”林清芷当即欲起身往书房走去。 萧沐风怕林清芷太过担心,没有把皇上的话完全传达给林清芷,可心思玲珑的林清芷早已经猜到了,从那天请安承乾殿内发生的事她就知道皇上恐怕已经再难按捺得了心里的疑心了。 萧沐风跟随林清芷的步伐一前一后往书房方向走去,他还要传信给北境的萧沐林,毕竟能有他的力证无论如何都能多一丝希望为林承德洗清冤屈。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弯月如钩,夜色中,张福手持拂栉悄悄地进了大理寺卿邢原的宅邸,穿戴整齐的邢原随着张福踏上了马车,往夜色中庄严的皇宫方向驶去。 皇上和邢原聊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直到夜半时分,邢原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承乾殿中缓缓走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在朝堂上加官进爵,只能按照皇帝的喜好行事,岂能由着自己的心来做事,况且在利欲熏心的权势圈里,就算当初再清白傲骨的人也能把你磨得如同滑溜的鹅卵石,没有一丝棱角。 两日后,就当萧沐风和林清芷在为了林承德洗冤忙得团团转之时,跟随了林承德十多年的许褚走到了大理寺,力证了当初北境的事实内情。 可他却不是为了林承德洗冤力证,而是为了证明刘志远所言非虚坐实了林承德的卖国之举。 除了说出林承德与契丹勾结之外,还揭露出林氏暗中和东瀛有勾结密谋,而接头之人木村拓哉也供认不讳,证据之一就是林承德的儿子林清霁和木村拓哉的义女私定了终身,但义女却惨死于林清霁之手,所以木村拓哉由于女儿被杀,不满林氏草菅人命所以才反口供出合谋的事实,证据除了木村拓哉的口头指证,还有近几年的来往信件数十封。 一时间,林承德勾结外敌,企图谋反、以权谋私、只手遮天的行为传至大街小巷,本来有些百姓不愿相信,但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不相信,甚至还有人在暗地里大肆地传播这些内情的各种详实情况。 所以堂堂护国大将军、官至一品的宰相短短几日内声名狼藉,连林府门口每天都聚集着大批的百姓,大声咒骂,扔烂菜粪便的都有,甚至连京兆衙门的衙役都驱不散这些人。 林清芷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法平抑这些民愤,玄机阁动用了一切情报力量,但一直没有找到那位“天下第一笔”的临摹高手,林清芷食不下咽,夜夜睡不着。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找了许褚,可许褚只声称自己所言非虚,两人最终争执无果不欢而散。 林清芷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如此被动和困难的局面。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三章 心灰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明月高悬,星辰稀疏,空谷幽寂,远处传来几声猿鸣。 林清芷抱膝坐在屋前的一处邻水的石墩上,仰望着稀疏的星束,身旁一个白色的动物静静地立在旁边,也随着她的目光偏头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夜空。 萧瑟的夜风吹起她白色的裙角,飞扬间像蝴蝶一样翩然,寒风吹来,林清芷抱着膝盖的双手又紧了紧,但还是没有起身进屋的意思,淡淡的月光照着小院,如同铺了一地的白霜。 来到玄机阁已有一个半月时间,因为胸前的剑伤,起初的一个月她都是躺在床上,师父说万幸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脏和要害部位,另外虽然跌落山崖,却幸运地被树枝挡住,没有直接坠地,否则可能早就没命了。 当她醒来听着师父说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毕竟相对于身体上的伤痛,她更不能接受的是被自己深爱之人一剑刺穿和背叛的那种如剥皮削骨般的疼痛。 可是细想之后她还是觉得不能自暴自弃,毕竟父亲被诬陷成卖国贼,至今没有消息,她只想赶紧痊愈回到洛阳想尽办法将父亲救出囹圄,还有一点,她想找她的夫君萧沐风问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她始终不相信他会真的只是贪图她林氏的权势,不相信对她只是利用。 所以师父和师兄给他吃什么喝什么,只要是有利于身体恢复的她都来者不拒,直到一个月前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师父和师兄却拦着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回京,无奈之下才告诉她林承德已经被处斩了。 林清芷听到他们的话只觉得五雷轰顶,悲痛之余始终不相信,一个人跑到了玄机阁所在的衡山脚下,直到入了城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林承德二十多天前便已经在洛阳城的菜市口处斩了,一同被斩杀的还有林氏一百二十余口人。 而她的哥哥也没有了下落,现在各地都出了海捕文书通缉林清霁,萧沐风被晋封加珠两颗,成为七珠亲王,朝堂之势甚至超过太子,很多人都议论皇帝是不是有意将储位传给这位有战功又有卓著能力的二皇子。可萧沐风却请命奔赴塞北戍守边疆,皇帝拗不过也只好依了他。 听到这些消息林清芷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能由着一双脚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不停地走下去,不能停,直到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意识。 当慕容顷把晕倒的林清芷带回玄机阁之后,林清芷就又病倒了,连续三日不吃不喝,醒着的时候只盯着床顶上方的帷帐发呆,慕容顷和玄机长老都来看过,无论他们说什么林清芷都不再开口,恍若未闻。 慕容顷每晚都会来林清芷所住的小屋,如果时间尚早就会在窗前坐上一会儿,自说自话地说着一些他认为有趣的事给林清芷听,可无论他怎么说,床上躺的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如果不是看到床上实实在在的躺着一个人,只怕别人都会以为慕容顷在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 被分配过来服侍林清芷的小侍女芜蘅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她原来的名字叫二丫,是被嗜赌成性的父亲卖掉的,恰巧被一个白胡子遇到,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带到了玄机阁,并给她改了名叫芜蘅。 从八年前她来玄机阁之时,每年都会在玄机阁见到这个玄机长老唯一的女弟子。 她只知道这个容颜绝美的女子叫芷儿,那时芷儿的眼眸清澈机敏,有时候活泼可爱。 虽然看得出出身不凡,却丝毫没有高傲,没有骄纵,也许是在遗世独立又神秘的玄机阁生活实在是太过于清冷孤寂,所以从她来玄机阁第一次见到这位玄机长老的女弟子之时,就喜欢和她一起玩耍呆在一起。 芷儿会说一些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好玩的东西,会和她说外面的世界多么绚丽多彩,所以每年芷儿在这里过完两个月要回去的时候她都要大哭一场,然后期待着她明年再回来。 本来每年二月芷儿就会到玄机阁来过一阵子,可是今年的二月芜蘅没有等到芷儿的身影,焦急之下询问了慕容公子才知道今年芷儿不会来了,失望之下的芜蘅郁郁寡欢了好几日,可后来想想自己也就是一个小丫鬟,又能决定得了什么呢,芷儿对她来说很重要,可她对于芷儿来说应该也只是一个小丫鬟吧,虽然她还想让芷儿教她识更多的字,讲讲外面精彩的世界。 芜蘅没有想到会在一个秋末的时节等来了芷儿,她心里唯一的好朋友,可她看到慕容公子怀中的芷儿时几乎不敢认了,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本就娇小瘦弱的身体薄的像纸片一样,原本清澈光亮的眸中溢满了悲伤,原本温和绝美的笑容也没有了,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很听话地喝着玄机长老开的药,偶尔会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焦灼和急切。 可自从几天前芷儿和她的师父玄机长老大吵了几声之后,就跑出了玄机阁,等慕容顷带回芷儿时,那眼中唯一的焦灼和急切地亮光也没有了,那张更加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好像完全没有了活人的一丝生机,而且无论是谁都再也撬不开她的嘴,不再吃东西,也不再吃药,更是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想一心寻死。 芷儿下山被带回的第四日,端着参汤的芜蘅从小厨房出来,虽然知道是徒劳,前几次纵是说破了嘴皮,芷儿也不再喝一口,慕容顷也强喂过她几次,可每回喂了之后,她就全数吐了出来,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芜蘅刚准备跨出厨房的门口,就听到玄机长老和慕容顷在压低着嗓音争执着什么,芜蘅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出门的时候,只听到慕容顷语气坚定地说道:“师父,你不能这样对她,师妹她已经没有了父兄家人,连她最爱的萧沐风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放弃了她,你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杀掉她唯一的亲人?” 只听到玄机长老压制着愤怒回道:“你懂什么,我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她能认清这一切,她的身份是前朝公主,理应担负起复国重任,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 “可你想过如果没有了她,这所有的谋划就全部都名不正言不顺,你只会得一个狼子野心、谋朝篡位的恶名,更无法得到众人的拥戴,会失了民心,我知道师父您的顾虑,您怕留着这个孩子会让她下不了决心对付萧氏,下不了决心对付萧沐风,可如果让她知道你杀了她的孩子,知道你也为了利用她不择手段,她会怎么想,她会恨你,甚至比恨所有人都恨你,到时候您所有的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沉默了片刻,玄机长老语气稍有缓和,问道:“你的意思就是留着这个孽种吗?” “留还是不留,要看师妹她自己的决定。您这么多年对她的栽培和苦心,以她的性格定然心怀感恩,如果据实相告让她自己决定,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慕容顷定定道。 “顷儿,没看出来你这几年长进不少,为师已经老了,果然是后生可畏啊,如果你能和她联手,复国之日可期啊。”玄机长老抚须长叹道。 “师父说的哪里话,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您倾力教导,徒儿也不可能有如今的修为和见解。”慕容顷语气恭敬地说道。 “你的武功修为确实不弱,已经能够位列高手之列了,可惜了安乐,她如果不是身体底子太弱,倒也可以修习武功心法,行事也会更得心应手些。”玄机长老长叹了一口气。 “天下不缺武功卓绝者,但智谋不凡有王者之能、将相之才者却凤毛麟角,师妹能有此天分已属稀有,又能得师父教导,定然会不负师父厚望。”慕容顷静静道。 “时候不早了,为师还有事要处理,至于刚才所说之事,这件事就由你告诉她吧。”玄机长老说完就大步向院外走去。 第六十四章 新生命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本来以玄机长老和慕容顷的武功不难发现有人偷听,但由于两人争执地激烈,而且玄机阁本来就是与世隔绝,地理位置位于山腰,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外人根本没法进入,所以一般也不设防。 等候了片刻,确定慕容顷已经走远了之后,芜蘅端着的参汤已经凉透了,重新热好了之后,才端到房中。 自回来这几日,慕容顷和芜蘅每天都在和林清芷说话,可她从来不回答,只是躺在床上,有时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纱幔,有时闭着眼,不知是睡去了还是醒着。 芜蘅把参汤端到房中时,林清芷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慕容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已是初冬时节,山上的气温更是低上几分,所以林清芷的小屋中已经燃起了炭火,烘得屋内暖洋洋的,取来棉被裹住热好的参汤,芜蘅便推门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林清芷和慕容顷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慕容顷静静道:“阿芷,你可知道你这样子让人看着好难受,我知道你已经觉得这人世间再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可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考虑一下啊。” 听到后面的几个字,林清芷紧闭的眼眸霍然睁开,眼里燃起一丝亮光盯着慕容顷。 慕容顷接着道:“不错,你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师父说,你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你不吃不喝,忍心就这么让他还没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这么悄无声息离去么。” 林清芷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别过脸,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室静谧,只听到炭火爆裂的噼啪声。 慕容顷转过脸,透过白色的窗纸视线茫然落在远处,轻轻道:“师父说,怕你未来看到这个孩子会触景伤情,不希望你留着他,可我觉得无论是留还是不留,都要由你这个做母亲的决定。” 林清芷自己是医者,本来月信就不准的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经受了这么多,受了剑伤险些没了性命,又从那么高的山崖跌落下来,腹中居然神奇的有一个孩子在慢慢孕育,他的生命力是如此刚强,她虽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种种,但如果要让她就这么放弃这个生命,那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他是无辜的。 许久后,她终于开口,可声音却嘶哑低弱,道:“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谁都不可以!”可语气中的坚定却令人不得不重视。 “没有人想要伤害他,我也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他,更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慕容顷看着林清芷,眼中有无尽温柔。 曾经那个人也是这么看着她,那个人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可最终却......想到这里,林清芷只觉得心内疼痛欲裂,眸中似有水滴流出,她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眼泪,她以为所有的眼泪都已经流干。 不忍再看到那相似的温柔眼眸,林清芷别过脸不再说话。半晌后慢慢道:“好好活下去?是师父让你来说这些的吧。” “是,也不是,我也不希望你有事。”慕容顷的眼中有真挚,有心疼。 “现在最怕我死掉的应该是师父吧,我如果死了他的复国大业就出师无名了,毕竟李家已经没有了能承大统的男儿身了,只能寄希望在我这个无用的亡国公主身上了吧?”林清芷嘴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淡淡道。 “你怎么会知道?”慕容顷眉角一拧露出一抹讶异。 林清芷挣扎着起身,坐在床边低头穿好鞋想站起来,却只觉眼前一黑,手脚发软就要跌倒在地,却被慕容顷扶住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参汤吧。”慕容顷从棉絮中拿出暖着的参汤,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欲喂给林清芷,却被林清芷拿过汤碗,仰头一口气喝完。 “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吧?”林清芷的脸上绽出笑容,如烟火般璀璨夺目,只是眼底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很奇怪吧?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包括神秘的慕容家,恐怕你的家族实力比现在显露的还要庞大吧?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慕容家效忠的是玄机阁,还是效忠李氏,或者是效忠我这个亡国公主?” 林清芷的眼中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慕容顷难受得心里刺痛,罢了,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算对自己有敌意又怎样,经历了这么多,任谁也没法再像以前一样毫无怀疑地敞开心扉了吧。 自从那一抹倩影在半年前闯入了他的眼中,就再也没法从脑中挥去,直到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时,竟然发现心里竟然会酸楚,会刺痛,会嫉妒。 当萧沐风暗中派人通知他,林清芷受伤跌落山崖的确切位置时,拜托他照顾她时,他什么也不顾地跑到了那个位置,焦急地找遍了那片山林也没有找到林清芷的身影,直到一刻钟之后,听到身后的声响,在一处厚达两米多的草堆上发现面色如土的林清芷,白色衣裙上血迹斑斑,左胸一道三寸长的剑伤,殷殷血水渗出来。 慕容顷感受着怀中林清芷娇小的身躯传来的那丝温热的温度,和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面前涌出的鲜血,那一瞬间突然心内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慕容顷不明白为什么萧沐风事先知道林清芷被刺杀的确切位置,却不派人来救她,慕容顷以为萧沐风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不能亲自前来,才让他来救林清芷并且照顾她,但当昏迷中的林清芷一直在呢喃沐哥哥为什么要杀她,慕容顷觉得不可置信,他见过萧沐风看林清芷的眼神,他明白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可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解释能让慕容顷理清这些,那就是皇帝已经铁了心要除掉林氏所有人,林清芷也不例外。所以萧沐风为了自保,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了结发之妻。 想到这些慕容顷只感觉全身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想不到萧沐风和他那个窃取帝位的老爹是一样的人,都是狠心自私又薄情,心底的愤怒驱使着慕容顷,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这个道貌岸然的薄情负心汉。 心中的愤怒和难受皆因为他喜欢上了这个师妹,听说她出事他竟然会慌张会心痛,他甚至想找个机会直接杀到宁王府,去质问那个让她倾心以对的萧沐风到底为什么要伤她,如果要让她死为何又会派人通知他去救她。 但最终他也没有去找萧沐风,师父更是严令他不准将萧沐风通知他救人的事告诉林清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林清芷内心全部的恨意,让她心甘情愿地完成复国之任。 只要她安好,便什么都值得了,她不吃不喝,一心求死的这么多天,自己的心好像也要碎了,或许这便是一往情深吧,虽然只是一厢情愿。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五章 另有所图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和呼啸的风声,慕容顷仿佛陷入了沉思,就当林清芷已经对自己的仅有的希冀不抱幻想的时候,慕容顷慢慢说起了自己家族的渊源。 “慕容家族自三百多年前高祖皇帝建唐以来,就一直效忠于唐朝天子,而且只效忠一人。慕容家族明面上以商贾的身份行走全境,其实主要是负责监视和打探武林中各大门派以及边境邻国的动作和行踪。唐刚建立之时,各地流寇作乱,有的形成了规模比较大的帮派,全靠慕容家暗中调查和刺杀头目,后来唐王朝君主渐渐昏庸无道,慕容家族便渐渐脱离了控制。”慕容顷静静地说道。 “当年师父找到家父,说服了家父和他联手,玄机阁当年的创立,也受了慕容家的财力和人脉支持,只有慕容家的财力能完成师父复国的愿望。这几年家父身体日渐恶化,所有家族事务都交给我来打理。至于你刚才问我的慕容家到底效忠于谁,既然李氏天子已经不再,那么只有效忠于你。”慕容顷迎着林清芷的目光坦然地说道。 “你怎么有十足的把握我会愿意随你们反晋复唐呢?”林清芷的声音依然冷酷。 “如果你愿意反晋复唐,我助你便是随了先祖的遗志,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愿意追随,毕竟唐已经覆灭了这么多年,想要推翻萧氏政权重建谈何容易,况且如今百姓这天下百姓虽不算安居乐业,但也总算是不再经历连年的战火纷飞,有了短暂的安宁,如果能这样安宁下去,有一个仁君,至于君王姓李还是姓萧那又有什么关系。”慕容顷放缓了语气,神情有些无奈。 “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臣子该说的话。”林清芷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支起木杆开启了窗,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只觉脑中清醒了不少。 “既然你想实话,我也不想瞒你。你的聪明远超出师父的想象。”慕容顷的声音悠悠传入林清芷耳中。 “聪明?又有何用,还是失了最重要的。以后,我将用这聪明除去我最不喜欢的。”林清芷望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素白纤弱手掌,攥紧了拳头好像握住了敌人的命脉一般用力。 “师兄,带我去见师父吧。”林清芷的语气轻松地好像要去吃饭睡觉一样简单轻快。 林清芷整理了一下发丝,披了一件白色狐狸毛的披风,推开小院的门,和慕容顷一起顺着石阶缓缓地向山上爬着,由于近几日没吃东西,走上一段便感觉全身冒汗直喘气,肺里由于吸入太多冷空气像搅翻了一般难受。 慕容顷伸出手,林清芷摇了摇头神情坚定地说道:“以后的路我想靠我一人之力走完。”林清芷明白了依赖越多,失去了就越会失望。 慕容顷用力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心内在想,阿芷,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无论别人怎么对你,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慕容顷放慢了脚步,配合着林清芷的速度,平时一刻钟就能走到的路程,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完。 黄山原名黟山,唐天宝年间,唐玄宗根据轩辕黄帝在这里采药炼丹得道升天的传说,改其名为黄山。 由于关山阻隔道路不通,山峦叠嶂,峭壁林立,所以当初玄机长老便将玄机阁设立在黄山之上。 林清芷住的小院名叫辛夷坞,位于山腰,玄机阁的藏书楼以及玄机长老的住处位于浮丘峰上。 两人到了一处精巧秀丽的院落门口,门童便说玄机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慕容顷到偏房等候,门童带着林清芷进入了正厅之中,玄机长老一袭白袍盘腿坐在案前盯着一盘棋局拧眉苦想。 林清芷屈膝行礼之后被玄机长老招呼到案旁蒲团上坐下,玄机长老看着林清芷微笑点着头说道:“嗯,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就是气色不太好,为师晚点给你开几剂补血的方子,吃上几服就可以大好了。” “徒儿医术不敢和师父相比,但补气血这等常见药方就不劳烦师父亲自开了,徒儿自己调理便是。”林清芷神色恭敬地回道。 “嗯,也好,那待会让常山捡一些燕窝和人参、阿胶送到辛夷坞去。”玄机长老捋着发白的胡须笑着说道。 “多谢师父!”林清芷起身执手一福淡淡道。 “芷儿,你来看看,这局棋局该怎么破,为师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好的落子之机。”玄机长老指着案上布满黑白棋子的棋局慢慢道。 林清芷看了一会案上的棋局,而后嘴角溢上一丝淡淡的笑容,抬起如蝶翼般宽大的衣袖,猛地甩去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全都扫到了地上,而后看着玄机长老静静道:“师父,既然已是一盘残棋,那不如就此推翻重新来过,棋局掌握在下棋之人手中,想怎么下就看下棋之人的想法了,对吗?” 玄机长老有点惊愕林清芷的举动,愣愣地盯着她半晌,林清芷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随后玄机长老大笑之后,拍了拍手,笑着道:“芷儿所言甚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为师还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来好的棋路招数,倒被你一下子点清了方向。” “师父等这一刻应该等了很久了吧?能告诉徒儿师父有何理由这样不顾一切地帮助一个亡国公主来讨复失地呢?”林清芷没有为玄机长老的夸奖而开心,微微叹息一声,静静地看着玄机长老。 “因为萧敬瑭,他不配拥有这天下。”玄机长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眸光微眯幽幽闪了一下,沉声道。 “为什么?”林清芷追问道。 “你的生母萧惜文为什么没有嫁给你的养父林承德,而是生生错过嫁给了你的父皇,你以为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巧合被你父皇看中选入宫中的么?” “师父,跟了您学习这么多年,从来没听您说过您自己的事,世人只知玄机先生,却不知其身份来历,您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晓这些?”林清芷神情清冷,眸色深深地凝望着面前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 第六十六章 往事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师父,跟了您学习这么多年,从来没听您说过您自己的事,世人只知玄机先生,却不知其身份来历,您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晓这些?”林清芷神情清冷,眸色深深地凝望着面前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 “我的本名叫苏离,当年我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时,就立志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因为我五岁就显露出出色资质,被华山派选中修习武功,十年的时光已经让我可以位列华山年轻一代第一的位子,可我不满足,觉得整日苦修也没什么意思,就心高气傲地和师父吵了一架,负气出走,可不知武林中不缺修武奇才,有一日和崆峒派的几名高手过招后,我一人之力不敌他们合攻败给了他们,可他们不解气,于是打断了我的一条腿,封住了我的奇经八脉动弹不得,是你的母亲萧惜文救了我,将我带回了萧家。”玄机长老的眸光悠远而怅惘。 “后来,我伤好了之后,觉得也无颜回去师门,就留在了萧府作为侍卫,为感念你母亲的救命之恩,就负责保护她。看着她和林承德两心相许,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祝福,有一日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突然造访萧府,本来府内未出阁的女子并不需要见客,可是当时的萧敬瑭说你母亲萧惜文和萧和昌擅长琴笛,就喊来他们两个合奏助兴,特意吩咐人嘱托惜文面见帝君不得无礼,要盛装打扮,惜文本就生的貌美,可心思单纯,盛装打扮之下自然美若仙子,是个男子见了都会移不开眼。而和昌虽貌不及惜文,却心思灵活,她一下便知道她哥哥萧敬瑭的用意,于是未做打扮,甚至扮丑出现在了皇帝面前,惜文被你父亲看中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于是就带回了宫中封为皇妃。”玄机长老悠悠说着,每个人都有一段回忆,那是属于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三年时间,我本就生性不羁,自然不愿一生枯守宫中,于是就出外游历,也潜心修行武功和医术,数年后,我回到京城,想再去萧府故地重游一番,却未料大大出乎我意料的是,黑夜中我看到萧府内很多人步履匆忙地来回走动,于是我就潜在萧敬瑭书房屋顶,以我的修为想隐藏踪迹气息不是难事,于是就听到了他们密谋造反的计划。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通知惜文,将她带出皇宫。可我见了她告诉她这些时,她好像早已知晓萧敬瑭会做这些,她不愿意随我走,因为放不下你和你的哥哥。后来萧敬瑭杀入了宫中,你父兄被杀,趁乱中我救出了惜文,而你,却被林承德所救。”玄机长老讲述着当年的事情,林清芷虽然很不愿意去想象,可这是自己的身世,始终无法逃避。 “后来,为了能够有理由接近你,我便化身云游医者进入林府,获取林承德的信任,并且支持他将你替换为林清芷。”玄机长老说完,室内安静得如同静止了一般。 片刻后,林清芷轻笑一声,说道:“所以你救了我的母亲,却利用她害了我的养父?我该谢你吗,师父?” “林承德虽没有直接杀你父兄,却杀了宫中你的其他血亲,也是你的间接仇人,而且弃旧爱于不顾,和萧敬瑭联手差点害死了你和你母亲!”玄机长老眼神突转厉烈大声说道。 “可他养了我十几年,视我如珠如宝,而这一切却是因你利用了我的母亲,害死了他!”林清芷艰难起身,身体颤抖着,眸色如刀。 “如果萧敬瑭真的信任他就不会受我挑拨,说到底,是那位忘恩负义的皇帝要他死!”玄机长老一字一句地坚定说道。 “这么多年,你和父亲称兄道弟,却在最重要的时刻插他一刀,师父,这就是你所谓的情义吗?你做这些不过是想把林氏一族推到屠刀之下,加深我对萧敬瑭的恨意,来和你一起匡复你的执念而已吧。”林清芷斜睨着端坐一旁的玄机长老,面色悲凉,语声讥诮地说道。 “为了匡复李氏江山,这点牺牲算什么,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李家的血。”玄机长老淡淡地道。 “那么我腹中的孩子在师父你的眼中也只是为了成大事需要牺牲的小节对吗?无论我同意或者不同意,你都会坚定地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对吗?”林清芷知道再多说也无意义了,只能尽最大努力争取保住腹中的孩子,调整好了起伏的情绪,望着门外灰白的天空,淡然地说道。 玄机长老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随即说道:“是的,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白费。” “如果想要我的支持,可以,我只求师父你答应,永远不许伤我腹中孩儿,虽然他身上流有萧氏的血脉,但他是我的所有,如果他遭遇不测,我绝不苟活,到时就全盘皆输了。”林清芷唇边掠过一抹苦涩又极淡的笑意。 玄机长老抚须沉吟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那如果没什么事,徒儿就告退了。”林清芷脸色清淡如雪,淡淡地说道。 走出院门之时,天色已经黯淡,寒风袭襟,瑟瑟寒意透过披风和衣裙侵入皮肤毛孔,林清芷身体像迎风剧烈摆动的柳枝一样剧烈地抖动着,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断一样,脸色因为剧烈咳嗽憋得通红,由于咳得太厉害眼角也溢出了几滴眼泪。闻声出来的萧沐风和玄机长老看到林清芷这个样子心也提了起来,于是玄机长老示意萧沐风把林清芷扶进厅内做好,伸出两指搭在林清芷腕上,闭着眼睛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才面色凝重地睁开眼道:“你最近这段时间心绪起伏过大,又耗损太多精力和体力,胎像已有不稳,能不能保住......” “求您一定要保住他,徒儿知道凭您的医术,想保一定可以!”林清芷没有等玄机长老的话说完,急切地抓住后者的衣袖恳求道。 “为师这就写上方子命常山取好药送到辛夷坞,你按时服用,宜静养一些时日,切勿思虑过甚,否则就算为师再妙手回春,也救不了你腹中之子。” 林清芷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随后侍女端来一碗燕窝吃下,歇了片刻,便随着慕容顷一起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了辛夷坞。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七章 戍守塞北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十一月,塞北的边关已提前进入了冬季,寒风呼啸,犹如粗犷的直爽汉子一般吹在脸上,割得火辣辣的疼。 在这个远离繁荣、喧哗的边塞上,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市,任凭风沙的吹打,那高大的古老城墙依旧像卫士一样守护着城中的生灵。 这座古城就是灵州,灵州位于晋国和蒙古、契丹、吐蕃四国交界之地,他的身上充满了古朴的气息,岁月沧桑,饱受战火摧残的黝黑城墙依旧泛着渗人的凶光,如一头荒古巨兽,犹如一把尚无完全出鞘的剑令人望而止步。 萧沐风立于灵州古老的城墙之上,一袭黑衣迎风翻飞,看着塞北广袤的萧索景象,那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沙山下面是一大片萧索的枯木,想必春天之时定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吧,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牵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阿芷,你曾说你想看塞北雄浑壮阔的风光,喜欢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瑰丽景色,我曾承诺等你我成亲就带你看,对不起,我没有做到,你此刻应该很恨我吧? 只要你能活着,就算余生都让你恨我那也值得,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少活着就有希望。 萧沐风一想到当日林清芷眼中的神色,从震惊得不可置信,到疑惑,到绝望,最后娇小瘦弱的身体仿佛一片落叶一样飘落坠下山崖,他的心就像被油煎过一般沉痛。 他不能原谅自己对最爱的人拔刀相向,却又不得不那么做,因为如果不那么做,不光林承德,林清芷也会丢了性命,他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的狠心日夜承受负罪和愧疚的煎熬。 原以为终于可以在朝堂上取得一席之地,原以为终于可以保护心爱之人不受皇后和太子的伤害,却没有想到,夺取他挚爱的是他的亲生父亲,那至高无上的皇,当年他没杀得了她,十几年后依然要拿走她的性命。 想到承乾殿上的那一番争吵,他从未那样驳斥过他尊敬爱戴的父亲,那一次,他做好了最差的打算要为她一搏,结果还是无用。 与其被别人下手没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倒不如他自己动手,这样也可以掌控力度,甚至悬崖的位置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因为他知道从哪里刺入那一剑不会丧命,在山崖下的一处空地上堆满了干草,足以确保摔下去不会身亡。 他还暗地里通知了慕容顷去救她,萧沐风不是不知道慕容顷对他妻子的心思,都是男人怎么会不明白那种眼神的含义呢,可为保她无恙,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做好所有准备之后,萧沐风找了一个借口将林清芷带出了府,到洛阳城北郊的一处山崖上,实行他的计划,他不愁皇上的人不知道这些,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皇上的眼线,而且他清楚地知道他是谁,所以才能冒险支走那个奸细,提前安排这一切,又确保动手的时候那个奸细能亲眼目睹这一切。 只有让皇上对林清芷的死信以为真,林清芷才能真的安全,所以他已经提前找好了一个尸体冒充,也派了亲信暗中监视,只要慕容顷将林清芷救走,就立马处理掉他提前安排好的干草。 皇上对他的“果断”手法夸赞有加,并加封他为七珠亲王,可他只觉得内心翻滚欲呕。 这个七珠亲王是用林清芷身上的那一剑换来的,让他觉得耻辱又作呕,心内对这个往日怀有无限爱敬的父皇再也没有了一丝情感,只想逃离这个肮脏的洛阳城。 因为他只要回到府中,到处都可以看到那抹倩影,浮现在眼前的都是成婚时那真挚的誓词和承诺,床上也是林清芷的味道,让他眷恋又抓狂。 他每天都要随身带着林清芷给他的白色青花瓷药瓶,甚至晚上睡觉都要握着小瓶才能睡着。 只是里面的药丸再也没有取出一粒,他停掉了林清芷为他研磨的压制毒性的药丸,只有疼痛才能稍稍消除他内心的苦楚,虽然每次发作都会如生生折断骨头一般,让他流尽冷汗、耗尽全身气力。 他开始喜欢睡觉,可是却患上了严重的失眠,只有喝醉了才能在梦中看到心爱的阿芷,她总是一边跑一边冲着他甜甜地笑着,那笑容让他如痴如醉,眷恋不已,可他怎么也抓不住她,最后跑到悬崖边,纵身一跃消失在他眼前。 从稚童,到夫妻。 我永远守着你,陪着你。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怎样的危险,我都会挡在你身前,用自己的一切都保护你。 曾经的承诺没有实现,总归食言了呢,阿芷,你可恨我?你应该恨我,萧沐风醒来,通红的鸳鸯红枕另一边空空如也,只有自己这边的枕上一片湿润。 林清芷坠崖身殒的半个月后,萧沐风向皇帝请旨愿赴塞北戍守边疆,塞北为四国交界之地,常年兵乱不断,没有大战小的交锋也是经常发生,老皇帝虽然心狠,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这种小命不保的地方。 可看着眼前消瘦的身影,憔悴的面容,老皇帝想起了那个温婉如水的瑾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瑾妃也不用那么早命殒深宫吧,难道也要看着自己和她的儿子也要早早随她而去么? 老皇帝心里突然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铁石心肠了,是不是对他们母子太过残忍了,一抹愧疚爬上心头,最近一月总是睡不安稳,也总是会梦到那个一起和自己征战四方的手足,横眉冷对怒斥自己不辨忠奸、忘恩负义,想到这里老皇帝心里只觉得压抑非常。 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这个固执的儿子奔赴塞北的请求,如果他真的能保住性命挣得军功,将来这万里江山倒是可以托付与他。 皇帝同意的次日,萧沐风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踏上去塞北的遥遥路程,望着身后繁华如织的洛阳城,投下一瞥转身策马远去,只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从他将那一柄长剑刺入心爱人身体中,他就再也没有开怀的那一日了,脸上也不再有春风般的笑容了。 塞外孤烟,落日长河,朔风起漠上寒沙,一壶浊酒一曲歌,把盏言欢昨日梦,梦里江湖与君说。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八章 决心反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寒风幽凉,吹尽满树枯叶。 林清芷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疼爱她的娘亲,有宠着她的父亲,还有那个温煦的大哥,和只对她一人展露笑颜的沐哥哥。 梦里好像有一阵清香的花香包围着她,可是突然间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她一人陷入迷雾中,茫然无措,怎么喊都没有人应,也找不到方向。 惊醒后才发现原来是个梦,抬眼看到案上的水仙花已尽数开放,雪白的花瓣清秀典雅,幽幽散发着清香。 怪不得总是闻着有香气萦绕,就是这盆水仙花的香气。 自从发觉有孕之后,连嗅觉都变得更加灵敏了。 只是这几日由于吃了不少东西,倒是经常觉得胸闷欲呕。 也变得比以前更嗜睡了,只是总是睡不安稳,总是梦到父亲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救他让他去死,梦到父亲被刽子手在街市口斩杀,血渐满地,还经常梦到萧沐风举剑对着她,一剑刺下,孤身绝望地飘落悬崖。 离上次去浮丘峰已有二十多日时间,回来的这些时日都没有出过辛夷坞,胎像渐稳,除了没有食欲,再也没有过见红等不稳之兆。 她的一应饮食起居都有芜蘅照顾,由于怀有身孕,玄机长老又安排了一位叫百合的厨娘专门在辛夷坞和芜蘅一起照顾林清芷。 穿好衣裙,推门而出,和煦的暖阳穿透重重云层,照在云雾缭绕的山间,五光十色,绚丽多彩。 林清芷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一道白色的影子飞过屋檐,落在她的白色衣裙旁,歪着头看着面前的人,乌黑的眼珠咕噜咕噜转着,好似很享受林清芷的抚摸一般撒着娇。 林清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跌落悬崖之后,白羽能够找到她,并且跟着她一起来到了玄机阁,在她最难熬的日子里,也是白羽陪在她的身旁。 有的时候,人的感情还不如动物来的实在,此生只要认定一个人,便不会背叛,不疑有他,一生追随。 撑着头,瞅着温和的日光,陷入沉思。 自从二十多天前,林清芷随慕容顷去浮丘峰见了玄机长老之后,不再绝食寻死,反而每顿饭都会按时吃,药也会按时喝。 只是,曾经在玄机阁贪玩的机灵顽皮的小姑娘已经没有了,如今她总是郁郁寡欢,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连她最喜欢的秋千也不再荡了,以前在玄机阁,芜蘅记得芷儿总是会坐在秋千上,让她把自己推得老高,她说这样能看到更远的地方,更美的风景。 但每次芷儿推她时,芜蘅不敢,因为她害怕跌下来的那种疼痛。 如今,林清芷只会坐在门前的秋千上,望着一处静静地出神,有的时候一坐就是半天一天,连慕容顷来也恍若未知。 时光如梭,冬季的第一场雪静静落下,十一月已过,进入腊月。 皑皑白雪铺满地,茫茫寒霜湿裙衣。 林清芷在芜蘅的搀扶下,一步步登上往浮丘峰的石阶。 途径枫林,听到剑刃破空之声,缓步走到十丈以外,遥遥望去,慕容顷在林间练着他精妙绝伦的剑法,只见一身白衣在雪间如幻影般,移行踱步间,飞雪飘舞翻飞。 慕容顷转身看到立于远处的两人,收起佩剑插入腰间剑鞘中,向两人快步走来。 “雪地湿寒,小心着凉,怎么想到来枫林,我送你回去吧。”慕容顷走到林清芷的另一侧。 芜蘅退到身后,看着两人并肩走去,心里在嘀咕着,慕容公子翩翩儒雅,和芷儿很相配呢。 “师兄,我想回洛阳。”林清芷淡然说道。 “那我陪你回去。”慕容顷并没有问林清芷为什么突然想回洛阳,因为他知道林清芷在想什么。 “可是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林清芷望着慕容顷关切地面容,婉言拒绝道。 “我还没有看过洛阳城的冬天是什么样呢,之前总是听家父说,洛阳城的冬雪很美,想去看看。”慕容顷脸上绽出温朗的笑颜。 林清芷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和她一起去洛阳,只是担心她会有负担才出言宽慰,心里涌过一丝暖意,这么多天,慕容顷每天都会去辛夷坞坐上一会,无论再忙,有的时候处理完事情,去的时候林清芷已经睡下,他会在廊下站很久才悄悄离去,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走到来时的石阶,林清芷指了指高处,说道:“去见师父吧,我想和他说一声。” 当玄机长老听了林清芷的想法时,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眉头深锁。 沉吟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芷儿,要不等过了年,天气转暖了再回吧,你现在腹中之子还未足三月,随时都会有危险,而且你只身前往洛阳这个龙潭虎穴,为师也放心不下。” 林清芷摇了摇头,抚着面前的沾湿的狐狸裘皮披风,低声道:“该还的债,是时候还了,无论是刀山火海,我都要去走一遭,以前是我在明敌在暗,难免顾此失彼,现在我在暗,敌在明,行动起来也方便的多。” 林清芷顿了顿,浓密卷长的睫毛下,遮住了闪闪秋波,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接着道:“至于他,他注定以后要面临风波云诡,如果现在就退缩了,那也不配做我的孩子!” “可你若有什么好歹,为师怎么和你母亲交代,我已经安排好了,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调动我们的人,将惜文换出宗人府,重新接到玄机阁来,好让你们母女团聚。”玄机长老温言劝道。 “况且为师如今正想办法调动武林中各派的力量,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洛阳离此地相隔甚远,没有办法照顾到你。”玄机长老叹了一口气道。 “师父,不如让徒儿护送师妹回洛阳吧,师妹所言也不无道理,京中的线人前两日还传信,说宫中的那位最近不大好,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如果京中有变故,也好及时想办法应对,以师妹的心智才学,应该不是难事,况且我的武功保护师妹应该不成问题,您如果不放心,就再派几个得力的跟随就是了。”慕容顷起身冲玄机长老拱手,劝解道。 玄机长老的目光慢慢凝住,落在远处的墙壁上,良久后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只能如此了。我给你写一张名单,是我安插在宫中和京中的线人,你看完之后记在心中,将名单烧掉,如果在京中有困难,表明身份这些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反正这些人,迟早也是要介绍与你的。” 玄机长老走到岸边,取出一只狼毫笔,拿起松花墨在砚台上磨了几下,沾了墨汁奋笔写了起来,片刻后,墨汁风干后,玄机长老将薄如蝉翼的纸片递给了林清芷。 看着纸片上的名字,林清芷心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玄机阁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如此大的地步,除了宫中的线人或是宦官总管,或是宫女姑姑以外,居然朝堂上的二三品大员之中都有玄机阁的人,实在是令人心惊。 难怪父亲总是说这些年,朝堂之上的水越来越浑了,如果任由这些各方势力的人潜伏在朝堂上,怎么可能不人心浮动,乌烟瘴气。 林清芷快速将手中纸片上的名字铭记于心,然后走到暖炉边,将手中纸片扔入炉中,落入炭火中霎时便化作一团灰烬。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六十九章 陵阳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三日后一早,打点好一切的林清芷和慕容顷踏上了去往洛阳的路程。 由于林清芷怀有身孕,山路湿滑难走,所以玄机长老安排了一顶软轿抬着她下了山,其余人都是步行下山。 一同随她去洛阳的,除了慕容顷,还有芜蘅和百合,以及四名武功高深的侍卫。 几人到了山下,便改乘了马车,慕容顷也带了两名侍卫在身旁,几人都扮成送货的商贾,所以打扮都很低调朴素,并不惹眼。 刚走到徽州地界,天色灰白,开始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冬日的天气不像春日暖煦香郁,也不像夏日满眼葱翠,倒是凄凉之景更甚,一如林清芷此刻的心情,凉的犹如厚厚的飞雪覆盖,惟有手上包着兽皮的暖水袋,传来丝丝热度,可也暖不进那千疮百孔又冰冷的心。 马车内垫满了厚厚的棉被,坐在里面并不会觉得太颠簸,林清芷斜倚着车内棉枕阖目小憩,虽然马车已经尽力放慢了速度,但林清芷依然觉得胸内翻涌难耐,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袭来,林清芷掀开厚重的车帘,探头向窗外呕尽了早晨吃的食物,冷风打在脸上,呼吸着寒冷的空气,觉得心内舒服了些许。 慕容顷坐在马车旁的一匹棕色骏马上,看到林清芷的情况不妙立马喝停了众人。翻身下马,弯腰走进马车中,林清芷的脸色惨白的骇人,芜蘅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润了润喉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歇停一刻钟之后,队伍慢慢地向前走去,慕容顷坐在马车中,两人偶尔会说几句话转移一下林清芷的注意力,天色变暗,马车终于走出了徽州地界,到了陵阳县,马车徐徐驶入陵阳县境内。 慕容顷从怀中取出一个人皮面具,递给林清芷,戴上之后栩栩如生,仿佛换了一个人,连芜蘅都忍不住圆眼睁得大大的,惊异道:“虽然这个面具容貌普通,但是真的好逼真呀,就像换了张脸一样呢!” 林清芷摸了摸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目露感激之色,望向慕容顷道:“师兄,多谢你思虑周全,我本来也有一张,只不过不像你的这张精巧逼真。” 慕容顷看到林清芷面上的淡淡笑容,眯了眼睛,笑着道:“还记得江湖上之前有一个号称可以霎时间变换出数十张面目的奇人吗?人送外号千面郎君,此人只是近几年归隐了,才没了踪迹和消息,这张人皮面具就是出自他之手,自然普通之物不可与之比拟,我也多带了一张留作必要时候一用。” “在所有人的心里,林清芷已死,我在京城确实需要一张新的面目身份,另外以后为了方便行事,如非必要,也不要称呼我的真名,记住了吗,芜蘅?”林清芷顶着那张新的清秀普通的面皮,望着芜蘅柔声道。 陵阳县是一个古城,境内的凤凰山下,有一个金牛洞矿区,盛产黄铜,汉朝武帝时期又在铜官山设置铜官,直至如今,铜官山铜矿采冶都未曾中断,而且凤凰山又盛产中药材丹皮,所以陵阳一代一直就是富庶之地。 但林清芷慕容顷等人并未看到繁华富庶的景象,路过的小村和镇子个个关门闭户,路途经过的农田庄稼,都一片枯败之色,甚至很多田地都荒着,根本未曾栽种农作物,一点生机也没有。 走到离城门两三里地的时候,就听到哀声呻吟声哭泣声不绝于耳,林清芷掀开车帘,满目所见全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弱妇孺。 寒冬的天气,很多人都衣不蔽体,或站或坐或躺在寒凉的路边,身下只有些许的麦秆和稻草铺垫着。 林清芷和慕容顷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面色阴沉,眉头深锁。 突然感觉马车急停,车内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慕容顷抬手扶住林清芷。 坐定后,掀开了马车门帘,只见眼前一辆刚刚喝停的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绯红色华服衣裙,颇有艳丽之色的女子。 只是粉面上的娇艳面容因为愤怒显得有些微微扭曲,女子马下一个约七八岁左右的衣着破败的小男孩,惊吓之下大哭不已。 流下的眼泪混合着面上的泥土和灰尘,抹得像个花猫一般狼狈,由于天气寒冷,小脸冻得通红,揉着一双小手抹着眼泪,手上红肿一片,甚至有两处已经破了皮结了痂。 小男孩身旁一个同样穿着破落的妇人,正朝马上的女子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经一片红肿却不敢停下,嘴里大声祈求道:“求小姐高抬贵手,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的贵驾,求您放过她吧!” 马上的女子嘴角一扬,一抹不屑和鄙夷之色爬上艳丽的脸上,脆声道:“你说放过就放过?本小姐做事何时需要一个低贱的乞丐来教了,我的这匹惊云坐骑,可是宫中赏赐之物,你赔得起吗?” 妇人一听是宫中之物,身体颤抖如筛糠,哀求道:“都是小儿不懂事,求您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接受惩罚吧,您如果不解气,尽管打我骂我,可是我真的没有钱赔您的这匹马啊。” “好,既然赔不起,那就挨我十鞭,解我心头之气,本小姐今天的大好心情就被你们这等贱民破坏了,实在是让人难以咽下这口气!” 马背上的女子举起手中的长鞭就要甩下,妇人本能地把身旁的幼子护在怀中。 就在长鞭将要落到妇人身上之际,一个人影飘过来,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欲挥下的长鞭,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堂堂陵阳县,还有这等飞扬跋扈之人,当街纵马,差点伤到人,却反咬一口,说别人冲撞了你的马,还想挥鞭打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女子被慕容顷的话噎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但看到慕容顷气度不凡、容貌俊秀,心中的火气消了不少,但看到走出马车的林清芷,心想这等俊秀男子身旁居然只是这种姿色的女子,自己生的这般容貌娇艳,而且论家世权势,也不比一般人差,心里不由一股妒火升起,看林清芷的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林清芷看到马上的女子看向自己,眼中有未加掩盖的敌意,只静静地望着她,心中了然,脸上生出一抹嘲笑之色,随即缓步走到妇人和孩子身旁蹲下,温言安慰。 第七十章 妙菱的报复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娇艳女子眼中有不甘,但也开始着急起来。 看慕容顷和林清芷的打扮,虽然刻意低调隐藏了衣着,但身上的贵气和眉宇间的气度不容忽视,自觉占不到便宜了,于是,抬起骄傲地头颅,大声道:“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就不跟你们这等贱民一般见识,以后若再遇到,记得长点眼睛,绕道走!” 林清芷本不欲理会这等狂妄自大的人,但听到她一口一个贱民,站起身,嗤笑一声,出言反击道:“你一口一个贱民,你和你口中的贱民相比,是多长了一个嘴巴还是多长了一个鼻子?” “就是,不过是仗着投胎投的好,选了个富贵爹娘,有几个臭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芜蘅也露出鄙夷的神色斜眼看着马上的女子。 “身为女子,连这点礼仪家教都没有,还敢自诩高贵,连皇上都要爱百姓敬百姓,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觉得你就是高贵之人,别人就是贱民?”林清芷也想摸清楚到底这个女子是何来历,竟敢这么狂妄,所以出言激将道。 “我是什么身份?我怕说出来吓到你,你不过就是这位公子身边的一个姬妾罢了,还敢来教训我?今日本小姐就亮出我的身份,我是升州刺史金定康之女金妙菱,整个升州是我爹说了算,我姨母乃当今宠冠六宫的洵夫人,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教训我,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芜蘅一听这个胆大的女人居然要打芷儿,立马上前护在林清芷面前。 金妙菱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慕容顷轻笑一声,道:“一个刺史之女就敢口出狂言,胆子比公主还大嘛,百合,掌她的嘴!” 只见,一道倩影一闪,只听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掴声,金妙菱的脸色就像刚出锅的蒸红薯一样,又红又紫,而且还肿了起来,可见百合用力之大。 林清芷没想到,一个厨娘居然还有如此身手,玄机阁果然是高手如云,看来师父这些年做了不少功夫。 周围围观的百姓早就看这个刺史千金不悦了,况且整个升州现在被这个金定康一众官员弄得民不聊生更是民怨载道,如今看到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多开心,纷纷鼓掌叫好。 坐在马上的金妙菱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时羞愤不已却又讨不到便宜,急的眼眶都红了,冲着林清芷阴森森地道:“你给我等着,你们一定会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 林清芷摇了摇头,心内不禁为这个胸无城府却又仗势欺人的丫头惋惜,是的,一定会后悔,只是后悔的不是他们,而是你金妙菱。 赵妙菱带着四个护卫,走出了围观的人群,心内暗暗发誓,今日之耻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路策马狂奔,直到城外十几里外才勒马驻足,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随即一抹阴狠爬上娇艳的美颜之上,指着身旁的两个护卫,道:“你们两个,去查探一下刚才那个女人今晚歇在哪个客栈,我就不信出不了这口气!” 两个护卫唯唯诺诺地答应后,策马向城内走去。 眼见天色已黑,四周黑漆漆一片,连个灯火都没有,刺骨的寒风也打在脸上和身上,赵妙菱缩了缩肩膀,带着另外两个侍卫回家了。 回到家中,焦急地金定康夫妇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听说了今天城门外发生的事,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何时受过这等气,身为堂堂刺史,如果就这么忍下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人打的事,那以后还怎么能在升州抬得起头来。 拖着肥胖的身躯,赵定康在堂内不耐烦地来回走动着,下人们都低着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只有自己的妻子,宫里那位洵夫人的姐姐,洵珍珠,在不停地埋怨自己的丈夫无能,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却还是连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气挨了打都不能为她讨回公道,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肥胖的金定康心内更加烦闷了,可也只能忍着,毕竟自己这顶乌纱帽,还是靠妻子的姐姐照顾才能戴到今天,只能忍着这口气,受这个黄脸婆的指责和唠叨。 甚至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也被这个黄脸婆,一个被活活毒打惨死,尸体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一个被诬陷和府内护卫私通,两个都沉了井惨遭灭口,可那个小妾一向是个逆来顺受的,只是因为性子冷了点,洵氏觉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才陷害污了她的清名,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护卫也丧了命。 还有一个被赶出府去,连腹中的骨肉也被灌下红花变成一滩血水。 但这些只能忍耐,毕竟还要指着这个半老徐娘的夫人平步青云、永保荣华富贵呢。 看到女儿失魂落魄地进了家门,夫妻俩立马四下打量着,看看女儿有没有受伤,但看到女儿脸上的红肿,又心疼又气愤,再加上女儿那张美颜上的双眸楚楚可怜,眼眶已满泪水,更是心中难受。 待女儿哭完平静了下来,金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相公,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那对狗男女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办?” 金夫人和金妙菱都看着金定康,等着他的决定。 “把虎子和斧头喊来,今夜就要宰杀了这对狗男女!”金定康挺着肥圆的肚腩,冲门旁的小厮说道。 “父亲,刚才我派两个护卫去打探了,他们就住在云福客栈,而且他们人不多,但身手不凡,不能大意。”金妙菱的眼睛如水般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的父亲。 “再厉害的武功身手,遇上了散息香,那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金定康那双小眼睛射出一抹精光阴恻恻地说道。 “散息香?那是什么?”金妙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询问道。 “那是武林中唐门一脉独有的一种特制的香料,无色无味,服之内力全失,浑身瘫软无力,一丝反抗的能力也无。”洵夫人面色隐有得意之色。 “但我看书上说,唐门甚少与外人往来,而且都是隐居在蜀中高山上的僻静之地,您和父亲怎么能有他们秘制的东西呢?”金妙菱只知道父亲在升州本事通天,却不知道家中还种药粉。 “哼,你父亲当然没这个本事,但是你姨母是何等人,这点小事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洵珍珠骄傲地说道。 “可女儿去宫里见姨母的时候,感觉姨母对那个皇后很是谦卑恭敬,而且一直是沉静柔弱,静心修佛,从不争宠夺爱,并不像多有野心的啊?”金妙菱想不到那个与世无争的姨母居然暗地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女人越柔弱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正是因为你姨母明着不争不抢总是受气,皇上才更觉得亏欠她怜惜她,如果未来信王能得掌大权走上那个位子,何愁没有我们的荣华富贵。”洵珍珠缓缓地说着。 “好了,女儿,那两个人定然活不过今夜,这口气爹一定替你出了。”金定康交待了虎子和斧头该做的事后,走到金妙菱身旁慈祥地说道,口气轻松的像捏死两个蚂蚁一样。 “那个女人罪该万死,一定不能轻饶,至于那个男的,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说道后面,金妙菱捏着衣角垂目道。 “好,都听女儿的,谁让你今日受了委屈呢,应该饿了吧,你娘已经吩咐了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红烧兔肉和清蒸鲈鱼,就等你了,咱们快去吃饭吧!”金定康揉着女儿的发丝,和蔼地说道。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一章 稚子扶陵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却说,金妙菱羞愤离场后,慕容顷和林清芷安慰了受惊的那对母子之后,将他们带到了云福客栈,找了一个清净的雅间,安排了他们母子一起吃了晚饭。 饭桌上才知道,原来陵阳县乃至整个升州都是金氏一族只手遮天。 所有的铜矿都被官府霸占了,关键是本来富庶的升州地区并没有因为现在大肆开采铜矿日子过得就好了。 反而是大量的壮丁被拉去采矿做苦役,留下一些老弱妇孺不能耕种土地,徭役赋税更是无以为继,所以更加贫穷。这对母子的当家男人也是被拉去采矿了。 这两年,升州地区每年都有大批的百姓过不了冬,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饿死。 “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反抗吗?”林清芷皱眉道。 “怎么没有,一开始我们中有些年轻力壮的召集了几千个人在县衙门前抗议,逼得县令不敢出来,但是过了几日,上面派来了好多官兵,把这些抗议的人全部抓了起来,被送到了山里采矿,但是一个都没有再回来,已经好几年了,应该已经死了。”妇人满面悲痛地说道。 “而且,他们开了好多矿井,一遇到夏季雨水多,很多矿井遇水就坍塌,很多矿工就被活活埋在了矿井下面,再也出不来了。”妇人说完叹了一口气。 “隔壁和我一起玩耍的二牛,他爹就是被埋在了矿井下面死掉的,这也是村里另一个阿叔说的。”男孩忽闪着眼睛说道。 “那他们没想过逃吗?”芜蘅疑惑地问道。 “逃?不逃一年还可以回家一次过几天,如果逃了被抓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直接打残扔到山里喂猛兽,回来的同村人说,矿上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些狼嚎声,经常会有招架不住的人试图逃走,被抓回去打残了喂狼,活活的人被生吞活剥,你想想看,这些人还是人吗?”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扑闪扑闪往下掉。 “难道你们中就没有人想过告诉更大的官,或者进京告御状吗?”芜蘅睁着圆圆的眼睛皱眉气愤地说道。 “更大的官,现在的官场早就不是清明如水了,官官相护,勾结谋私,这种小地方,确实就是地方官就是土皇帝,还有,你没有听到那个金妙菱说了她的姨母,是当今宠冠六宫的洵夫人,恐怕这事和洵氏也脱不了干系。”林清芷静静地说道。 “这位姑娘说的对啊,我们陵阳县前两年,每年都有人去告御状,可是半路上就没有了音讯,有的被人杀了,还有一个活活被逼疯了,死了好几个人呢,唉,这些当官的,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妇人悲伤地说着。 “娘,这位姐姐刚才说了,我们不是贱民,孩儿长大后,一定要杀光这些贪官恶霸,再也不让爹和娘受委屈。”男孩虽然只有七八岁,眼中却有坚毅的光芒。 “狗蛋乖,娘知道你心疼娘,只是以后一定不要再去惹这些当官的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还让娘怎么活呀。”妇人说着说着低头抹眼泪哭了起来。 林清芷几人都唏嘘不已,芜蘅夹了一块鱼肉到男孩碗里,示意他吃,温言问道:“你的名字是叫狗蛋吗?” “嗯,呜......”男孩早就饿得眼都开始要花了,只是娘曾经教他,无论怎样,都要等大人先动筷子了自己才能吃,所以他一直等着,芜蘅给他夹了菜让他吃,他自然忍不住就吃了起来。 “乡下人没什么文化,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妇人抹了一把眼泪,回答道。 “小姐,芜蘅觉得你和这孩子有缘,所以他才看到咱们的马车就跑上前,不如你给他娶一个名字吧,我看这孩子机灵得很,是有志之人,有个好听的名字也能增色不少呢!”芜蘅露出灿烂的笑容,朝着林清芷看去,眼中是恳求之色。 “嗯......那就叫扶陵吧,希望以后能得偿所愿,让陵阳县恢复浩然正气。”林清芷沉思了一下,莞尔一笑,芜蘅和慕容顷很久没有看到林清芷这么笑过了,虽然普通的面容只能算清秀,却也让两人移不开眼。 “扶陵,张扶陵,狗蛋,你记住以后你就叫张扶陵了,还不快谢谢两位救命恩人?”妇人激动地说着。 “扶陵谢两位恩公,不知恩公的姓名是什么,以后扶陵长大了,一定报答恩公!”稚嫩的童音中充满了感激和坚定。 林清芷和慕容顷对望了一眼,随即道:“等你长大之后,如果想找我们,就去京城,找一个叫李安乐的人就可以了。” “好!扶陵一定不会忘的。”男孩认真地说道。 吃完饭,林清芷塞给了扶陵母子一叠银票,叮嘱让他们私下暗中也去救济一下受难的邻居乡里,又叮嘱了扶陵的母亲回去如果有机会,就送扶陵进学堂读书。 扶陵倒是很乖,拖着稚嫩的童音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有机会读书,一定会努力,将来要考取功名,回到陵阳县还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园。 嘱托交代完了,慕容顷就安排了人护送母子两人回家了。 吃完饭,安排好了房间,几人也就去了房间打点洗漱。 林清芷坐在云福客栈楼上的客房内,虽然客栈布置不算华丽,但屋中倒也淡雅清幽。 推开木窗便见一个弯月型的小湖,由于下了一天的雪,所以虽然天色已晚却并不见黑,整个湖面一片白茫茫,趁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看着恍若隐居山林般清幽怡然。 凝望湖面出了一会儿神,芜蘅就走过来把窗户关上,皱着眉不满道:“外面冷,小姐当心着凉,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林清芷知道芜蘅是在关心她,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不舍地慢慢道:“只怕到了洛阳,就再也看不到这安宁清幽的景色了。” “我小的时候听说洛阳城内繁华无双,遍地是金子,而且有红艳艳的牡丹花。”芜蘅眼中尽是向往之色。 “遍地是金子倒没有,不过洛阳牡丹天下无双,你说的倒是对的,但牡丹并不只是红的,还有粉的和白的,等到了洛阳你就可以看到了。”林清芷知道芜蘅一直呆在学玄机阁与世隔绝,有好奇心和爱热闹的心思也是正常,随即笑着说道。 “那好呀,等到了洛阳,我一定要看遍洛阳城好看的,吃遍好吃的。”芜蘅两只手握在一起,一脸期待地眉飞色舞道。 “好,这个愿望不难,答应你了!”林清芷也被芜蘅的欢喜神色所感染,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赶了一整天的路,你应该也乏了,我去打点热水,洗洗早点休息吧。”芜蘅看到林清芷脸上的苍白,笑容散去,抬脚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今晚怕是睡不了了,你去把师兄叫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商量。”林清芷缓步走到桌旁的六角凳上坐下。 第七十二章 猜测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你是在叫我吗?师妹?”笃笃的扣门声,一道颀长人影在门外透过亮光隐约映在门上,低声问道。 芜蘅朝林清芷调皮地扎了眨眼,飞快地跑去开了门。 “没想到公子和小姐这么心有灵犀,都不用我多跑一趟了,你们先聊,我去看看热水备好了没有。”芜蘅朝慕容顷眨了眨眼睛以示鼓励,轻快地关上房门下了楼。 “这小丫头......”慕容顷被芜蘅弄得有些不自在,摇头笑着,烛光下那抹笑颜格外优雅悦目。 林清芷望着那笑脸,那一样的颀长身影,一样的白衣素袍,一样的耀目笑容,令她有些看得恍神,以为那是萧沐风。 难道自己还是放不下他么?就算拔刀相向也还想他?不是应该恨他么,可为什么光看到笑脸就以为是他回来了呢,看来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见到他,还是希望他能在自己身边呢。 林清芷有点苦涩地淡笑着,慕容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咳了两下,林清芷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芜蘅口无遮拦,师兄不要怪她。” 慕容顷扯出一抹微笑,心里想着我多么希望芜蘅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那个能和你心有灵犀,心系一起的人是我,你还是忘不了他么,要不要将萧沐风拜托我救你照顾你的事告诉你呢,这样你也就不必这么难过了。 心中百转千回地犹豫着,却还是没有说出来,除了自己的私心,好不容易能守在你身边,我也怕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会毫不犹豫地奔赴他身边,我只是想多陪伴在你身侧,阿芷,你可懂,装着秘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可慕容顷却不能吐露。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清芷,他的师父玄机长老或许就会有戒心,不会再这么尽心尽意地帮着林清芷了,甚至可能会软禁囚住她,到时候只会更艰难。 慕容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柔声道:“看今天那个金妙菱那副模样,估计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我怕今夜他们会有动作,所以我就住在你旁边的屋中,也会让芜蘅和百合都在你这屋陪你,一有动静只要叫一声,我就立马过来。” 林清芷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就要往嘴边送,却被慕容顷一把夺掉,温声道:“你有孕在身,茶水性寒凉,你不宜喝这个,待会让百合帮你沏一壶别的。” 林清芷刚才只是在想事情出了一下神,现在才恍然原来自己只是习惯了而已,抽回了手。 感动地看着慕容顷,浅浅一笑,清雅娇美,“多亏了你提醒,下次一定注意。没想到师兄你一向只和师父学习武学,居然也懂得这些。” 慕容顷看着林清芷去掉面具后的真颜,烛光下的侧脸更显精致清雅,神色有些不自在地回道:“闲暇时偶然涉猎书籍看到的,只是略懂皮毛,算不得精通。” 其实自从在山崖下救下林清芷开始,慕容顷就开始每晚睡前看一些调养和食物的药膳方子,得知林清芷有了萧沐风的孩子之后,心里虽然很难受,但既然是她心爱的,他会尽力帮他,所以看的书又多了一个孕妇的饮食禁忌和适宜孕妇吃和用的东西,看了这么久,什么能吃不能吃他都烂熟于心。 只是这些他不想让林清芷知道,他不想自己的付出让林清芷有压力和负担,还有一点,他想要林清芷的心,但不是感动或者亏欠之心。 “这个给你,今夜或许会有用。”林清芷走到床边,打开包袱从数十个瓷瓶中取出一个白色红布塞着的瓷瓶,递给慕容顷。 “这是什么?”慕容顷接过瓷瓶闻了闻,摩挲着瓷瓶疑惑地问道。 “这个是七色紫萝研磨而成的药丸,可以迅速恢复内力,寻常之人服用也可以通神凝气。”林清芷走到桌边坐下,静静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次出来准备的还挺齐全的,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慕容顷恢复了往常嬉笑模样,玩笑道。 “玄机阁不缺名贵药材,闲来无事的时候打发时间弄的,况且此次回京城我们人少,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总要有备无患才是。”林清芷眼底有淡淡的哀凉。 “是啊,就像今天一样,不知道就招来一个敌人想取咱们性命。”慕容顷神色轻松地说着。 “她是想取我的性命,至于你,看她今日看你的眼神,她可舍不得杀。”林清芷轻笑着说道。 “就她那个样子,也配让我看上眼,如果她敢伤你一根毫毛,我可不会管她是不是个女的,定然会让她生不如死!”慕容顷白了一眼,随后双眼一眯,面上杀气震荡。 “师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来果然是师父的好徒弟。”林清芷清浅地笑道,眼底有感动和歉疚之色。 “怜香惜玉也要看对谁。”慕容顷望向林清芷的眸中无限温柔。 林清芷不忍回视,起身慢慢走到窗边,静静地说道:“升州和徽州搭界,以前他曾在户部任职过一段时间,并没有说升州所缴赋税和财政收入比其他州郡多多少,而且看今天那个金妙菱一口一个洵夫人是她姨母,这件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林清芷口中的“他”指的是萧沐风,慕容顷知道她再也不愿说起他的时候一口一句沐哥哥,那该是多么失望和心伤。 “那个金定康肯定是个贪腐之徒无疑,只是如果真的和宫里的那位洵夫人有关系,这件事情可能就要复杂得多。”慕容顷略略沉吟,点头道。 “按道理来说,资源矿藏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巧而成,陵阳所产黄铜都是上品,铜矿归朝廷所有,采出来的黄铜变卖成银子之后,应该都上缴国库,可现在这个金定康大肆开采铜矿,升州地区的财政收入并没有多多少,那么,这大量的银子去了哪里呢?”林清芷凝住脚步,静静地说道。 “一看那个姓金的就不是好人,不知道从铜矿里贪污了多少银子,你看他女儿今日的穿着,华服锦衣,都比得上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了。”慕容顷脸上挑起一抹嘲讽和鄙视的冷笑。 “宫里......对了,宫里,我倒是觉得这个金定康不一定有这个胆子私吞这么大量的银子,除非背后有更大的靠山,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宫里的人,并且十之八九是那位现在宠冠六宫的洵夫人。”林清芷思考了片刻,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坚定地说道。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三章 客栈索命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洵夫人?以前没听过有这号人,又是哪个新晋的妃子?”慕容顷疑惑道。 “说到这个洵夫人,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她给人的印象总是与世无争的淡然样子,也很少抛头露面,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她才是真的可怕,隐藏这么多年,心机深不可测。”林清芷眼波流动,眸中微露忧虑之色。 “宫中的女人不都是这个样子么?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慕容顷不置可否地说道。 “这个洵夫人不一样,她是皇四子信王萧沐恒的母亲,这么多年在宫里默默无闻,不争不显,只随太后潜心修佛,深得太后喜爱,皇帝年岁渐长之后,不满皇后跋扈,又因为王氏外戚被打压和皇后嫌隙更深,听说这个洵夫人和先皇后李氏长相颇为相似,性子又温淑,皇帝这两年甚为倚重她。而皇帝打压了王氏一族之后,对外戚权势过大更是忌讳,洵夫人觉得直接扶持洵氏的人太过招眼,况且洵氏大多数人都在她的娘家云阳,所以才扶持金定康这个姐夫,如果我所料没错,这些铜矿所得的银子大都进了洵氏的口袋,至于这些钱拿来做了什么,我现在说不准。不过子凭母贵,这位信王过了年就要弱冠了,说不定到时直接封为亲王也未可知。”林清芷站在窗前面朝慕容顷说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微喘,以帕捂嘴咳了两声。 在灯光下细细看林清芷,只见越发清瘦,慕容顷不由心中酸楚,忧虑地道:“你这些天应该没少去想这些朝中的事吧?” 林清芷慢慢走到桌边凳上坐下,浅笑了一下,低声道:“忍不住就会去想,毕竟为什么刘志远要陷害父亲,为什么跟随了父亲这么多年的许褚也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为什么东瀛的人要莫须有的诬陷父亲,为什么连他......他都要来刺我一剑,我的仇人到底是皇上,还是皇后和太子,抑或是洵夫人,甚至是......他?不弄清楚这些,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对得起我这捡来的一条命呢。” 林清芷望着桌上的油灯,目光沉静而忧伤。 慕容顷眼底有心疼之色,家破人亡,连最爱最信任的人都给了她一剑,能直接说出来这些,去面对接下来的危局,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太过残忍。 林清芷看出慕容顷的怜悯和心疼,秋水一样的眸子微微流转,扬了扬瘦削却不失线条的俏丽下巴,抚摸着腹部语气轻松地道:“师兄不必替我担心,我自有分寸,况且现在不是还有他呢嘛,我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要为他着想,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你知道便好。”慕容顷温和地向林清芷一笑。 芜蘅端着热水,百合抱着两床被褥推门进入,慕容顷也起身回到了隔壁的房间,洗漱完毕,林清芷和衣躺在床上,芜蘅和百合则在旁边的地上铺了被褥躺下,由于林清芷和芜蘅、百合两人说了今夜金定康定会派人来寻仇,并且特意让两人都服用了七色紫萝药丸,所以两人倒也警醒。 或许这一日太过疲累,林清芷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深人静,小城恢复了寂静,只有簌簌雪花无声落下。 云福客栈共有三层,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和三楼主要是提供客人过夜住宿的房间。 入夜客人渐少,当最后一波吃饭的客人也离去了之后,收拾完毕,小二坐在柜台前,一只胳膊撑着歪着的脸颊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像小鸡啄米一般。 突然,小二感觉脖子一凉,睁开困顿的眼皮,只见眼前有六个黑衣人,正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正要大叫,脖间一紧,阴冷的声音传来“不要出声,要不然杀了你!” 小二看到颈上的刀,寒光发亮,吓得忍不住抖了起来,紧紧抿住嘴巴,唯恐不小心发出声音就丢了性命。 “今天晚上是不是来了一行商人入住?” 小二点头如捣蒜地应着。 “为首的那对男女住在哪个房间?” 小二用手指着楼上,声音颤抖地像要哭出来一般,小声说道:“女......女的在天...天字号房,男的住...住地字号房。” 黑衣人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即凶狠地说道:“不想你全家死光,就一声都不要吭!” 小二止不住的颤抖,连连点头,双手捂住嘴巴,待六个黑衣人上了楼,一屁股滚到了桌子下面。 由于下了雪,夜色并不算浓黑,慕容顷吹了灯,和衣斜倚在床上,盯着门外。 突然几道黑影蹑手蹑脚地靠近,用刀轻轻地割破门上格子上的油纸。慕容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只静静地看着他们。 只见油纸刺破,一个红色的圆点伸了进来,几缕烟雾飘散,随即有几道人影朝隔壁房间方向挪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只听哐当一声,隔壁林清芷的房间门被撞开,林清芷猛然惊醒坐起,只见芜蘅已经扑到她面前抱住她,百合和几人交手打了起来。 慕容顷听到动静,立马翻身下床,叫住房中几名护卫一起奔入林清芷房间。 几个黑衣人没有想到,这些人明明中了散息香之毒,居然还能运气打斗,而且武功远远高于预想,根本不是他们几人所能及的,是他们轻敌了,所以不消十个回合,几人就被制服。 芜蘅把灯点起,为了防止扰到他人,六个黑衣人嘴里都被塞了纸团,林清芷披着白色大氅,目光冷冷地扫过几人,冷笑一声,淡然道:“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几人都不说话,林清芷抽出旁边慕容顷腰间的佩剑,雪亮的剑光在灯光下森冷摄人,笑着盯着为首的一人道:“不说话是吧,好,我就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说罢,一剑刺入黑衣人大腿上,黑衣人吃痛出声,但嘴中有纸团只能发出呜呜地声音,殷殷血流出来,染红了长剑。 林清芷冷声说道:“既然能抓得住你们,就有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还不愿说实话是吗,芜蘅,把七虫七花粉拿来,只要给他们用上,不消七个时辰,就会穿肠肚烂而死!” 六个黑衣人眼中有惊恐之色,纷纷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清芷拔掉两人口中的纸团,目中隐有满意之色,弯腰浅笑着说道:“想好了吗?可以说了吗?”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四章 背后有人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原来这几人都是金定康家中收买的护卫死士,负责帮金定康做一些暗杀的勾当,以除去与他为敌的人。 另外从他们口中也得知,由于升州靠近舒州和徽州,而陵阳盛产铜矿,除了黄铜,还有红铜和紫铜更为珍贵,所以为了堵住邻居的嘴巴,金定康这几年贿赂了舒州和徽州的官员,每年都要送去不少银子,而舒州和徽州的官员也乐得接受,毕竟只是闭上嘴巴,又不用花一分力气就可以得到数万两银子,何乐不为呢。 至于有没有宫里的人联系过金定康,这些死士只知道每个月初几的时候确实经常有飞鸽传书,但信的内容他们这些死士是不可能看到的,所以并不清楚是金定康是与哪些人在联系。 问到了想要的消息之后,林清芷和慕容顷对看了一眼,接着说道:“那如果你们没有完成杀我们的任务,金定康会如何处置你们?” 黑衣人随即大声跪倒,磕了几个响头,一咬牙说道:“我们哥几个知道,不忠之人难以得到信任,只是当初也是被逼无奈才投奔到金定康门下,如今任务未完成,回去定然是人头不保,求两位贵人留下我们,哥几个一定听候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他几人也纷纷磕头,慕容顷淡淡道:“想留下你们也不难,但也要看你们能否有这个本事为我所用,这样吧,为了保住你们的小命,趁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几人就此离开,但我们会在十里外的白鹿镇落脚,你们几个回金府复命。” 慕容顷踱了几步,沉思后说道:“就说你们到了客栈的时候,我们害怕追杀已经逃了,你不是说每月初几都会有来往书信么,我不管是别的地方传来的信,还是金定康传出去的信,我要你们都给我拿到,除此之外,每个月每年进账这么多银子,肯定有账本,你们都要给我拿到,拿到之后到白鹿镇交给我,给你们五天时间,我也会给你们五天的解药,如果做不到,就等着去见阎王吧。” 几人刚以为得救了,没想到只换来五天的时间,搞不好还要丢掉小命,脸又垮了下来,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几人都点头答应了,毕竟命攥在别人手里,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所以给几人松了绑之后,林清芷和慕容顷几人收拾了行李,连夜坐上马车往城外白鹿镇驶去。 林清芷本来就身体疲乏,连天连夜赶路再加上有孕在身,反应更加强烈,只觉头痛欲裂,靠着马车上的软枕才能支撑。 到了白鹿镇之后,找到一户农家住下,留了百合、芜蘅和其他两个护卫照顾林清芷,慕容顷带着两个随从快马向凤凰山奔去。 因为他想看一看,这陵阳的铜矿现在到底被开采成什么样,况且,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没想到这一去,果然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在距离凤凰山五里地的一个简陋的小酒馆里,坐着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在吃酒。 冷冽的寒风吹得四周的雨布哗哗作响,一对老夫妇正在招呼着翻滚的土灶,看样子这对老人正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三人叫了二两牛肉和一盘花生米,找了一个小角落坐定,就听到邻桌一个满脸通红的精瘦汉子朝着另外两个衙役说道:“大哥,咱们不能再喝了啊,如果被大人发现我们不在矿中监视他们干活,在这里喝酒,定要责怪的。” “这天寒地冻的,又下着大雪,大人怎么可能会到这地方来,再说了,大人一个月不也才来几回吗,你怕什么,来,喝喝喝。”其中一个身材发福的圆脸衙役说道。 “可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怪罪下来......”瘦的衙役犹豫着说道。 “就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以后还怎么跟着我混,咱们都是做大事的,我听叔父和我爹聊天时说了,暂时只是让我在这里历练一下,等信王殿下以后登上皇位了,就会把我调到御前当侍卫的,就你这点胆识,怎么能跟着哥们干大事,别扭扭捏捏的,一点好兴致都被你败完了。”胖子衙役一脸的不耐烦说道。 听这几人聊下来才知道,原来这个胖子正是金定康的侄子,至于他说的信王殿下,当然就是皇四子萧沐恒,洵夫人的儿子。 原来若然如阿芷所料,陵阳的这些事和宫里有很大的关系,等这几个衙役喝的不省人事伏在桌上打起了鼾之后,慕容顷起身又向老板夫妇打探了一下山中的情况,才上马往回走。 三日后的上午,当日在客栈想杀他们的黑衣人赶到了白鹿镇,在性命被别人要挟的情况下,拿到了几封书信和一本账册。 但林清芷和慕容顷并没有将几人收为己用,毕竟如果需要人手,慕容家和玄机阁并不缺,况且无论怎样就如他们自己所说,背弃旧主之人,不堪重任,只是给了解药,还了他们自由。 林清芷拿到这些账册在灯下翻看,愈发觉得令人心惊,根据账册记录,每年的铜矿收入高达几百万两,而上报给朝廷的居然每年只有五十万两,除了每年要除去一半给到宫里那位洵夫人,除了据为己有的一部分,其余的要么拿来贿赂临近州府的官员,要么就是交给了云阳洵氏。 金定康任升州刺史已有六年时间,这六年,洵夫人收入达数千万两,金定康和洵氏一族也是获利颇丰,加在一起竟然可以有相当于大半个国库了,而升州百姓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以前林清芷只听父亲私下和她经常抱怨,说朝堂上尽是阿谀奉承、结党营私之人,乌烟瘴气,没想到地方上更是贪腐盛行,中饱私囊,大行舞弊之事。 截获的书信也是传给宫里的洵夫人的,林清芷本以为除去了皇后王氏的外戚权力和朝野中的势力,没想到暗中还有更令人咋舌的洵夫人一派在暗暗壮大。 信王,那个有些冲动的小男孩,那个从不争宠的洵夫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所图的居然是那把龙椅。 难道这至高之位真的那么令人向往,让这些人放弃安定宁静的生活,也要不惜堵上性命去争去抢?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五章 风乍起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拿到账册和书信之后的当日午后,料想到一旦金定康如果发现账册丢了,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派人查找,本来金定康和金妙菱就像杀他们后快,只怕无论有没有关系,遇到之后都会有麻烦。 所以一行几人坐上马车,快马加鞭地往杭州方向行去,这样既能出其不意,另外还可以尽快地出了升州地界,只要出了升州的地界到了杭州,谁也不能奈他们如何。 白羽不知何时也飞回了队伍中,安静地待在林清芷身旁。 这日的天气好像也在为了他们拿到账册而开心,绽出了和煦的日光,洒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耀出五光十色的冰晶。 队伍除了需要补给的时候小停片刻,其他时间都是在赶路,一直到夜晚才出了升州地界,到了靠近杭州的一处小镇歇下,吃了晚饭众人便也就洗漱歇下,早早地熄了灯。 林清芷虽然感觉身子疲累,却丝毫睡意都没有,这一路上她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查出陷害她林氏一族的凶手。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隋炀帝命人挖通了京杭大运河以来,杭州的贸易地位更是至关重要,冬季看西湖美景,看银装素裹的断桥残雪,去年的这个时节,林清霁就潇洒地跑到杭州来看断桥残雪,让林清芷羡慕不已,可此时,连哥哥的一点音讯也没有了,林清芷心内酸涩沉重,不忍睹景思人,第二日一早众人就收拾了行囊,过杭州而不入,直接往苏州方向而去。 正当几人到了苏州之时,一纸飞鸽传书到了洛阳,深居宫内的洵夫人已经知晓了账册丢失的事,不过是两天时间,竟发生了这样多的变故,只觉着急上火。 听到宫外的人带信进来才知道,原来姐夫这几年主持挖铜矿的所得,以及来往记录居然被偷了,洵夫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无事,而且姐夫做事应该已经足够缜密了,为什么偏偏还是漏了出去。 洵夫人闭目抚着发痛的额头,只觉心中烦乱不堪,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睁眼露出一道凌厉的光芒,难道说......是皇后搞的鬼?对,一定是她,这两年皇上只宠幸自己,皇后一定是看不顺眼,想除掉握而后快,洵夫人起身拿起瓶中那支早开的红梅,一片片地拔掉那片片红花,不消一会儿,只剩下一株残败的光杆,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花和枝。 一旁的宫女灵珠试探地问道:“娘娘猜到是谁对咱们不利了?” “哼,现在谁的眼中最容不下本宫,不是明摆着的吗?”洵夫人的声音里有一抹阴冷和幽凉。 “娘娘是说,皇后?可她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呢?”灵珠小心地看着洵夫人的脸色,犹豫地问道。 “既然她想下手,那本宫就给她来个先下手为强!都已经人老珠黄了,还妄图想独占皇上,她是真不知道皇上早就对当年先皇后难产的事情有怀疑了?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雁过留痕,总归有迹可寻的。”洵夫人的声音和眼神都不似往常温柔似水的模样,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就是,娘娘忍了这么多年,早该扬眉吐气了,还有那件事情,奴婢不明白你昂昂娘早就知晓,为什么一直忍到现在都不说。”灵珠跟了洵夫人已经有十几年了,这么多年洵夫人一直受皇后的欺压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替主子抱不平。 “灵珠,这宫里啊,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有人信的,别人信了的就是真相,无论是不是真的,别人不信,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假的。”洵夫人望着窗外的白雪,神情哟些落寞,颈上的一圈淡紫色的发亮绒毛趁得她的面容更加温婉柔美。 “奴婢不聪明,但奴婢知道主子这些年所受的苦,不过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四皇子马上也快弱冠了,只要封了亲王位,也能为主子您争些脸面,至少也能保护您了。”灵珠用手抚平了洵夫人皱起的裙角说道。 “恒儿,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不知他可能看透母妃这片为他筹谋的心思。”提到儿子,洵夫人眼中冷意尽散,尽是慈爱之色。 “奴婢不明白娘娘您为什么筹谋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他了吧?”灵珠只是看着自家主子为了小殿下日夜苦思冥想地谋划,却不准他们透露半分。 “等他过了十五岁弱冠生日,本宫亲自告诉他,也是时候差不多让他知道了。”洵夫人叹了一口气慢慢道。 越往北走,雪势下得越大,今年的冬天也特别的冷,雪纷纷扬扬的从天空飘下,地面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化就又覆盖上了一层,越积越厚的雪让马车都难以前行。 林清芷面上露出着急之色,本来三天就可以到洛阳的行程,现在居然才走到徐州,多拖一天相当于金定康和洵夫人便多了一份消除证据的胜算,但看着白茫茫的大雪,却又无计可施。 两日后下午,众人终于到了洛阳,望着依然繁华如初的洛阳城,林清芷只觉得心内恍惚,短短一年,却恍如隔世。 马车经过林府门前,曾经辉煌的门庭如今紧闭,没了一丝往日的风光,只有大门门楼前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多波严寒风雪。 马车走过一路长街,拐了两道弯,终于在靠近城中心的一个别苑门前停下,车夫前去扣门,慕容顷下马后,扶林清芷下车往院内走去。 原来这是慕容家在京城的一处宅子,慕容顷每次来京都会在这里小住,走进三重院落才到正厅,平时这宅子一直都是空着,但是景致却并不差,虽然外面看着并不算大,院落内确实一副江南建筑的风格,小巧别致,处处透着诗意和雅致。 此时,林清芷已经有了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微微凸了出来,但由于冬天本来穿得就厚,倒是不注意平常人根本看不出,管家在看到林清芷的一刹那有些意外,毕竟这位少主人从来还没有带过女人回来,但看了那张只能算清秀的脸倒是有些失望,心里想着就这等姿色未免有些配不上自家少主人,林清芷将这些看在眼里,但也并没有表露分毫情绪。 如果说之前还是林府大小姐,昭宁郡主之时,偶尔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的话,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六章 抵京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慕容顷将林清芷安排在主院落的一处大点的房子里,自己住了隔壁院子的房间。 芜蘅和百合自然是随林清芷住在一个院子的,待他们打点好行囊,已经日影西斜,慕容顷考虑到快马加鞭赶路,林清芷的身子只怕早已疲累之极,只是忍住不说而已,于是吩咐人将饭菜端到林清芷房内。 待太阳落下之后,慕容顷走到林清芷院内门前扣门,芜蘅开门后,林清芷正在软榻上坐着,榻旁放着一个炭炉,百合和芜蘅也围坐在旁边取暖说话。 芜蘅搬了一个锦墩给慕容顷坐下,修长的手指横在火边汲取温暖,目光柔和地看着林清芷,道:“这里地方小些,你先将就着住一下,本来稍远点的地方有大点的宅院,我怕太偏,到时候你万一有个身体不适,也好买个东西或者请大夫方便些。” 林清芷笑了一下,目光真挚地看着慕容顷道:“师兄,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无以回报,谢谢你!” 慕容顷倒被她的认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哂笑着道:“这都是举手之劳啊,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我都会伸出援手的,你不必挂怀,不过你前天就开始着急,陵阳铜矿的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慕容顷提到陵阳之事,林清芷的神色开始凝重以来,沉吟了一下慢慢道:“这件事我们不好直接插手,只能假他人之手来做,现在他在边塞,穆王也远在蓟城,京城只有太子和信王,而洵夫人得宠,估计皇后才是最着急除之而后快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坐山观虎斗,看皇后和洵夫人斗个你死我活?”慕容顷扬眉道。 “不错,在白鹿镇的那天夜里和这几日夜里,我已经将账册抄了一遍,今夜就将副本送到国舅府,我相信他肯定会很有兴趣把这些告诉皇后的。”林清芷慢悠悠地说道,端起百合刚刚泡的红枣茶喝了一口。 “那我来安排人去做吧。”慕容顷接着道。 “那就多谢师兄了。”林清芷目光盈盈地望着慕容顷,歉声道。 “什么谢不谢的,你这几日不知道说了几百句谢了,不要再说了,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是你逼我的,阿芷,你懂吗?” 慕容顷有些急切的话令林清芷有些一愣,随后浅笑了一下,低头道:“好,我不说就是了。” 慕容顷望着林清芷瘦削的脸颊,纤长的睫毛在火光下微微颤动,心内一阵后悔自己说话语气有些太重了,但也不好再解释,于是就起身柔声道:“那我去安排了,奔波了这几日,你也先歇着吧。” 望着慕容顷离去的身影,林清芷有些心思沉重,望着那跳动的火焰发呆,芜蘅看着林清芷的神色,道:“小姐,你对公子有些太过于的客气和疏远了,公子估计是被你伤到了呢。” 林清芷自嘲的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既然给不了回应,就不要给希望的好,说了以后的路我自己走,却还是要连累他,真是对不住了。” 芜蘅不懂林清芷的复杂心思,只知道慕容顷和林清芷两个都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一定要这么别扭着。 于是就快言快语地说道:“小姐可是怕公子嫌弃你腹中的宝宝?公子肯定不会的,我有一日去公子房中找他,他不在,我看到他床头桌上放了好几本妇婴类的书籍呢,他这么上心,定然也会把这孩子当亲生的对待的,小姐你不用担心。” 林清子错愕地看着芜蘅,芜蘅倒沾沾自喜起来,以为自己说到了林清芷的心坎里,更加着急地说道:“或者说你担心这孩子的父亲有一天会找过来,但凭公子的武功定然会把他打跑的,小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芜蘅说完了,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等着林清芷的回答,林清芷噗嗤一声笑出声,盯着芜蘅看,芜蘅以为自己脸上有灰,摸着脸害羞地说道:“小姐你这么看着芜蘅做什么,难道芜蘅说错了吗?” 百合也噗嗤笑了一声,斜眼看着芜蘅笑道:“芜蘅你虽然在玄机阁呆了这么多年,说好听点吧,你是单纯,说不好听点吧,你是傻,你喜欢过男人吗?就知道在一起在一起的说。” 芜蘅昂起头,嘴硬地说道:“你才是傻呢,我虽然没喜欢过男子,但也在书里看过,什么牛郎织女爱别离求不得的,我都懂。” 百合本就比林清芷和芜蘅大几岁,也不与她争辩,只点着头说道:“好好好,你都懂,等哪天你遇到心上人了就知道那种滋味了。” 芜蘅用肩膀拱了拱一旁的百合,顺口道:“那你有过心上人吗?你来说说那是什么滋味,是酸的还是甜的?” 百合听到芜蘅的话,仰首一笑,眸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后黯淡下来,低下了头,苦笑道:“一开始是甜的,但知道他的心意并不在自己是酸的,后来,他却不在了,是苦的。” 芜蘅知道自己好像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勾起了百合的伤感往事,伸手搂住百合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像百合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的,咱们不是还年轻嘛。” “谁说我要嫁人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的芜蘅春心思动了吧?”百合顺着芜蘅的话打趣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只是好奇喜欢一个人是酸的还是甜的或是苦的辣的,人家好心安慰你,你却好,拿我开涮了,不理你了。”芜蘅假装生气地别过脸。 “好啦,不拿你开玩笑啦,等你以后就知道了,谁也不能保证活着的生活都是甜的,甜的吃多了也会腻,偶尔来点酸的苦的辣的调剂一下才能多姿多彩,要不然来到人世走一遭多不划算呀!”百合本就是个直性子,知道芜蘅的好意,于是就深吸了一口气,打消了伤感。 林清芷听着百合的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想着,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泡在蜜罐里,再也不愿体会其他滋味。 但既然老天不能随人愿,我也不能抱怨命运的不公,我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谁都不能操控我的人生,除了我自己!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七章 伊人居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腊月初八。 一样的张灯结彩,一样的繁华似锦,只是物是人已非。 林清芷带上那张容颜普通的人皮面具,带着百合和芜蘅出了大门,往城中走去。 这一天街上的人格外多,由于他们所居的地方本就离街市很近,所以几人直接慢慢走了过去。 百合性子虽然直率,倒是沉稳不少,一路上都护在林清芷身旁,一只手横在林清芷面前小心地护着,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撞到了身边人的肚子上。 芜蘅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直身居高山之上的玄机阁内,从来没有机会见过这等热闹场面,一时间开心的手舞足蹈。 芜蘅兴奋地看着四周,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对于她来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又是新鲜好看的。 “小姐,你看你看,那里有卖面具的,好漂亮啊!”芜蘅兴奋地大声嚷嚷着,在离他们不远的街角,有一个摊位,一个老者站在路旁,手中的木桩上插满了各色各样的面具。 芜蘅跑到小摊前端详着各色面具,林清芷和百合随后走到她身旁,林清芷温言道:“喜欢便买下吧。” 芜蘅笑着挑了一个美猴王脸的面具,百合打趣道:“这个好,和你很相配!” 芜蘅白了她一眼,拿了一个猪八戒脸的面具往百合手中一塞,一脸坏笑地说道:“这个和你也最是相配!” 林清芷望着她们两个斗嘴,笑意盈盈,只抚摸着一个白色羽毛的面具,芜蘅见状说道:“还是小姐有眼光,这个白色羽毛的面具,和你身上的衣服搭配起来正好!” 林清芷拿着面具戴在脸上,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伯,这位小姐面上的面具你这里还有吗?” 林清芷转身一看,立时便愣住了,一袭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正指着她脸上的面具,看向卖面具的老人。 林清芷心里静静地道,卫瑶,也只有你才能将紫色穿得这样好看。 老伯一脸为难地说道:“这位姑娘,您再看看其他的有没有喜欢的,我这面具一个式样的只有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做了你再来买就是,或者你留一个地址,我做好了之后送到府上,你看可好?” 女子神色一黯,脸上挂着一抹忧伤,淡淡道:“不必了,没有就算了。独一无二才好!” “姑娘你若是喜欢,我这个便送给你吧,既然你能看上我喜欢的,说明我们有相似的眼光,也是有缘人!”林清芷望着卫瑶笑着说道。 卫瑶身旁的婢女檀儿疑惑道:“小姐,这个面具,家里不是有一个相似的么?” 卫瑶并没有理会檀儿的问题,看向林清芷,有一抹苦涩地说道:“多谢小姐割爱,家里有一个相似的,是一位故友所赠,所以才睹物思人有些伤感罢了,既然是你喜欢的,哪有抢人所爱的道理。” “看来姑娘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思念故友,那约来一见就是,或者如果相隔甚远,那就写封书信告知也好啊。”林清芷望着卫瑶的眼睛,神色动容地说道。 “我倒希望能再有相见之时,只怕此生都无望了。”卫瑶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眼角的悲伤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小姐,你不是说还要去看一下有没有新的糕点式样,等太后寿辰时做了献上的吗?”檀儿不忍心自家小姐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出言提醒道。 “抱歉,是我失态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卫瑶经过檀儿的提醒,转身步入人潮中,却转脸冲林清芷说道:“你戴这个面具很好看,很像我的那位故友,有缘再见!” “你和你的那位故友也一定会有相见之时!”林清芷笑着冲越来越远的卫瑶大声叫道,望着卫瑶远去的背影,林清芷的眼眶微微发红,变得雾气迷蒙。 百合和芜蘅看着林清芷怔怔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小姐,那位姑娘是您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只是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而已。”林清芷瞅了瞅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哦,看来这天下之大,真的有长相酷似的人呢!”芜蘅摇着头说道。 “我们再走走吧,这洛阳城可大着呢。”林清芷整理好思绪,朝身旁的两人说道。 洛阳城的冬天更显寒冷,呼呼的北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样让人难受。 芜蘅不明白为什么林清芷会放着热闹的大道不走,往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走,巷子里不像街市上那么热闹,直到芜蘅感觉到脚都酸了,才在一个略显冷清的街市上停下,百合由于常年习武,倒是不觉得累。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洛阳城赫赫有名的凤华街,面前的正是凤华街上数一数二的伊人居。 虽然晚间凤华街繁华热闹,但白天却街市空空,门窗紧闭,只有红红的灯笼挂在各个楼市门前随风飘摇。 林清芷走到伊人居门前,朝百合点了点头。 百合走上前去,拉住门环往门上扣了几下,过了许久,一个三十多岁的鬼奴一脸不耐烦地开门,看到几人眉头一皱:“几位是不是走错门了,咱们这里不接待女客,而且现在是白天,还没开门呢!” 林清芷静静地道:“我要见婉心姑娘,麻烦通传一声。” 鬼奴一听这三个女人要见婉心,以为又是哪个富家男子的妻妾来找事,面色不悦地道:“婉心姑娘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管好自己的男人,别动不动就来找我们伊人居姑娘的茬!” 林清芷没想到这个鬼奴居然以为她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妻妾,吃酸来找婉心姑娘麻烦的,温言解释道:“这位大哥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婉心姑娘的一位故人,麻烦你帮忙通传一声,就说一位香草故人想见一见她。” 林清芷朝百合使了一个眼色,百合会意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走上前去,放在龟奴手中,笑着说道:“麻烦这位大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到白亮亮的银子,龟奴眼睛一亮,随即面色转晴道:“那几位就在这等着吧,我去知会一声,不过婉心姑娘愿不愿意见你们,那我不敢保证,毕竟婉心姑娘是不经常见客的。”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八章 婉心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多谢大哥,你只管通传就是。”百合客气地说道。 芜蘅不知林清芷怎么跑到这冷清的街市,更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但她虽然单纯,却并不傻,直觉告诉她,林清芷要见的这个人应该很重要。 几人等在门外,街市上还有没化完的雪,走了这么多路,鞋子早已经渗湿,风一吹只觉得拔凉拔凉的,芜蘅在原地跺着脚。 林清芷也觉得发冷,拢了拢白色的披风静静地等着,大概一炷香时间,龟奴笑着走了出来,朝几人弓着身子抬手道:“几位请,婉心姑娘请几位进去说话。” 百合和芜蘅随着林清芷,在龟奴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整个楼层安静无比,沿铺着红色绒毯的长廊走到一处厢房前停下,龟奴恭敬地说道:“婉心姑娘,客人来了。” “吱!”的一声,两扇朱红雕花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明眸似水、绿鬓如云的出尘女子,连百合和芜蘅眼中都露出惊艳之色。 女子看到林清芷三人,额间略略一蹙,打量了片刻,眼中闪出失望的神色,随后淡淡道:“婉心今天身体不适,恐怕不适合见客,几位还是请回吧。” 芜蘅看到婉心的无礼,一股火自胸中而出,脸一拉不高兴地说道:“不见客就早说,请上来了才说不见客,逗我们玩呢!” 面对婉心的无礼,林清芷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朝她说道:“婉心是不是以为我不是香草故人,所以才下的逐客令?” 这一次,林清芷没有可以改变声音,而是用了自己的本音。 听到林清芷的声音,婉心脸上闪出错愕的表情,随即面色转喜,激动地说道:“我还以为您......快进来。”婉心看到龟奴还在旁边站着,不好直接说出来,于是赶紧把林清芷请了进去。 关上门,婉心看着林清芷身旁的两人欲言又止,林清芷笑着说道:“无妨,这两个姑娘是自己人。” 婉心点头,扶着林清芷走到里间落座,芜蘅和百合站在外间门旁守着。 林清芷坐下后,婉心起身斟茶,林清芷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不用客气了,坐下说话吧。” 婉心双手握住林清芷冰凉的手指,泣声道:“小姐,婉心以为您.....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清芷看到婉心又悲又喜的模样,眼底也是一阵酸涩,强忍住心里的难过,温言道:“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父亲他......” 提到林承德,林清芷只觉得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豆大的泪珠滚落,滴在梅花缠枝的桌布上,浸湿了一片。 “奴婢知道老爷是冤枉的,老爷不可能叛国求荣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幕后主使的。”婉心一边擦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林清芷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婉心的手,力气之大令后者也吃痛。 “伊人居为您和老爷暗中所设,一直低调行事,所以这次并没有被牵连。自从老爷出了事之后,我们没有了领头人,但我们一直在等大公子,万幸这次大公子逃过一劫,所以我们在想大公子一定会回来为老爷报仇的,但一直都没有等到大公子的消息,之前奉您的吩咐,安插了姐妹在重要的朝臣家中,最近安插在吏部尚书家中的人提供的线报说,吏部尚书暗中和指证老爷的那个东瀛武士有来往,而且吏部尚书是东瀛安插的细作,但是好像和那个东瀛武士关系并不算好,暗中听到还发生过激烈争执,不过吏部尚书却把那个东瀛武士推荐给了皇后,至于后面的事,我们的人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应该和宫里的那位脱不了干系。”婉心坚定地说道。 “我以为她只是和契丹有勾结,没想到连东瀛的人都为她所用了,看来为了对付我们林家,可没少费心思!”林清芷的眼中欲喷出烈火,看得婉心一阵心惊。 “小姐,根据我们的人得到的消息,说那个东瀛武士之前一直住在城郊的一处隐蔽巷子中,但没有命令,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您看现在要怎么做?”婉心望着林清芷说道。 “你们不轻举妄动是对的,对了,阿大和阿二一直也是暗中行动,应该有机会脱身的,他们有没有来找过你?”林清芷问道。 “自从小姐您出事之后,阿大和阿二搜遍了整个山,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身上的首饰和衣物确是和您的一样,但阿大和阿二却一直不相信是您,所以来过伊人居,他们住在城外,一直也在等公子和您的消息。对了,我要赶紧告诉他们你好好活着呢,并没有死,他们知道一定很开心。”婉心说罢,飞快地拿起纸笔准备磨墨写字。 “且慢,你派人传个口信给他们,让他们来伊人居,你亲自告诉他们我的住处,说我在城中朱雀大街的篱馨居等他们。”林清芷出声制止了婉心提笔的动作。 “小姐您是担心怕泄露了消息吗?那好吧,我马上遣人去通知他们过来一趟。”婉心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以前是我们低估了敌人,以后不会了,另外我要你通知伊人居的姐妹们,找个机会塞一个我们的人进入许褚许将军的府邸,我想看看他到底是早有旧主,还是被别人收买了。”林清芷定定地说道。 “是,婉心一定不负小姐的嘱托。”婉心恭敬地说道。 默然片刻后,婉心还是盯着林清芷的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心地问道:“小姐,您的脸怎么会......” 林清芷回了一下神,淡笑着说道:“以前的林清芷已经死了,现在的林清芷只是为了复仇而回到这洛阳,这张脸也是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方便行事,你不用担心,只是暂时不能以原面目示人罢了。” 婉心看到林清芷脸上这张清秀有余美貌不足的脸,一开始还以为是面具,但看到皮肤吹弹可破而且逼真,确实不像是普通的人皮面具,所以一直也拿不准是不是小姐毁了容,才重新换了这张脸。 听到林清芷没事,婉心的脸上绽放出娇艳的笑容,随即道:“小姐没事就好,以后小姐和大公子就是婉心的主人了,有任何用得上的地方,小姐只需知会一声。” 林清芷看着婉心,心底一阵感动,语气真挚地说道:“都说树倒猢狲散,经历过这些事也才能知道人心,婉心,谢谢你,如今不宜招摇,众姐妹我就不见了,替我谢谢她们。” 婉心看到林清芷的眼睛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露出一抹羞涩,笑着道:“小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姐妹们当年要不是老爷相救,早就埋尸荒野了,哪还能有今日这等生活,况且虽然在外人眼里伊人居入不得眼,但我们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而且众姐妹不像其他风尘场里你争我抢明争暗斗,这里就像我们的家一样。” 伊人居不缺美人,但是伊人居的美人从不卖身,只是靠着奏乐和琴艺等一些乐曲乐器来赢得洛阳权贵的青睐,而且由于这些女子不光有美貌,更有一手好本领,在凤华街也是鼎鼎大名的。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七十九章 皇后发难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晴了一日的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而且隐隐有越下越大之势。 早起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洵夫人正由着灵珠往她如瀑布般的头发上抹着桂花头油,随后为她挽起发髻。 灵珠从首饰盒中拿出洵夫人平时喜欢的素净低调的白玉簪,却被洵夫人一手拿下,在首饰盒中挑挑捡捡,最后选了一个金凤展翅的赤金簪子,并且拿出一只赤金并蒂莲步摇插在髻上,步摇上的并蒂莲花是用上等的一整块粉色碧玺雕琢而成,在灯光下灼灼耀眼,发出阵阵光芒。 上了妆敷了面,又配上高束的飞云髻,步摇和耳下的赤金垂心坠子熠熠生辉,显得贵气非常。 洵夫人如今已经年约三旬,虽已育有信王一子,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温婉娇柔,犹如空谷幽兰一般让人眼前一亮,皮肤也依然如同二十岁的女人一般光滑白皙。 灵珠不明白为何主子一向都不喜欢这些明晃晃的金饰,所以这些赏下来之后基本上就从来没带过,今日为何一反常态,放弃了那些低调素雅的饰物,打扮得这般隆重招摇。 或许只是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吧,招摇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自家主子生的本就姿容娇美,只是不愿多招惹妒忌和麻烦,一直都是打扮穿戴得低调素净,从不多带一些奢华的饰物。 但一想到也正是因为主子的低调内敛,这么多年那位皇后总是动辄讥讽自家主子小地方出来的,所以没见过大场面,连穿戴都是一些不入眼的东西,但洵夫人从不争辩,只是低眉顺眼地忍耐,所以皇后倒也是一拳砸在棉花上,无从使力。 灵珠为自家主子挑了两套衣服,洵夫人纤长柔嫩的素手抚过那套藕荷色素雅衣裙,最终指了指旁边的一套金丝孔雀翎锦衣,内配玫瑰红的裙裾。 穿戴完毕,连灵珠都点着头感叹道:“主子,您穿上这身衣服真的太美了,雍容华贵,再配上您无双的样貌,就算是和貂蝉西施相比都毫不逊色呢,更不用说凤栖宫那位了,根本没法比。” 洵夫人嘴角浮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了灵珠一眼,道:“你这小嘴越发甜了,你难道见过西施貂蝉?就敢说本宫赛过她们了?” 灵珠一边整理洵夫人身上的衣裙,一边挑眉道:“奴婢虽然没见过,但奴婢知道这宫里能和您相比的,除了那位死去的李皇后,也没有谁比得上您。” 洵夫人听灵珠提到李皇后,嘴角一抹苦涩,望着门外的白雪凉声道:“是啊,伊人早逝,连同孩子都没能保住,这么多年了,是该让当年的事真相大白了。” 灵珠看到自家主子发愣,赶忙拿出一件裘皮披风搭在洵夫人身上,催促道:“娘娘,咱们还是快点去给皇后请安吧,晚了就又要受她的气了。” 洵夫人扶过灵珠的手,上了肩舆往凤栖宫而去。 洵夫人下了肩舆到了皇后所居的凤栖宫时,看见一身大红锦衣的王皇后正坐在上首,而皇后的旁侧还有好几张椅子,除靠里的一张空着外,其余都端坐着一些姿容姣好的女子,毕竟能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容色都不会太差。 众人看到一身华服的洵夫人,有的脸上有羡慕,有的有惊艳,还有的有不屑和嫉妒,而那位皇后就是这最后一种,虽然面上笑意更深,并没有表露出半分,但眼底的厌恶和冰冷却是掩藏不了的。 洵夫人施施然走到中间,屈膝行礼柔声道:“臣妾参见姐姐,臣妾来迟,请姐姐勿怪!” 一旁的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神色傲慢地道:“哟,这有了皇上的宠幸就是不一样了,连请安都可以不准时了呢。” 皇后温和地笑了笑,出言说道:“这天气不好,雪天路滑,迟一些妨不了事,再说了咱们不也都是在喝茶叙话嘛。”可皇后却并不叫洵夫人起来,后者只是弯着腿立着不敢动半分,腿弯处已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皇后您掌管六宫,也不能对下面的人太仁慈了,否则只会纵坏那些恃宠生骄的人,这雪天路滑,可其他姐妹们不是早早地过来了么,就她特殊,该不是昨晚上皇上歇在她宫里,累着她了吧,那就不要来了嘛,还打扮成这样,不是存心气皇后姐姐您嘛。”容昭仪阴阳怪气地说道。 “皇上歇在本宫宫里,是看得上本宫,不像有些人,想让皇上看你一眼,都没有机会。”洵夫人语声冰凉地说道。 平素从来都是少言寡语,有什么气都往肚子里咽的洵夫人此时突然牙尖嘴利起来,令容昭仪一时语塞,只是指着洵夫人“你......你,你大胆......” 笑意盈盈的皇后此时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了,眯着眼看着昂头直视的洵夫人,森冷地说道:“洵夫人是在影射本宫么,皇上已经几个月不曾来过凤栖宫了,你是在说皇上看不上本宫么?” 皇上最近一直宠着眼前这个故作清高的女人,可恨一直没有寻到把柄,这次倒好,终于抓到你的把柄了,看本宫不好好收拾你,皇后在心里腹诽着。 随后指着洵夫人厉声道:“你今天穿成这个样子是跟本宫来示威来了吗?这并蒂莲金簪是你想戴就能戴的吗?还是说你觉得有了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皇后一怒之下,拿掉洵夫人髻上的并蒂莲碧玺步摇,用力一挥摔在光亮的大理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步摇粉碎摔成无数瓣。 众人都面面相觑,虽然知道皇后是在借题发挥,但这么久以来洵夫人独占盛宠,早就让这些人心里暗恨了,而且众人都以为洵夫人并没有娘家人撑腰,没钱没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也都只是冷言旁观,并没有一人出言相劝,毕竟这些人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皇后的手段谁人不知,只要惹了她,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臣妾并没有僭越后宫之礼,这步摇和衣饰皆是陛下所赐,如果皇后不满,大可以去找陛下,让他收回便是。”洵夫人并不惧怕,振振有词地说道。 众人都在心里为她惋惜摇头,如果不辩解还好一点,可以少受点苦,但是这个傻女人越辩解就只会让皇后更加不高兴,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好,好,好,你这是在炫耀皇上有多宠爱你是吧,那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什么叫做妻妾之别,你再受宠,也只不过是个贱妾而已!” 皇后满腔怒火,眼睛欲弑人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只见这时,灵珠跑到屋内,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息怒,主子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她只是心情不好,求您饶了她吧,奴婢愿意代主子受罚,求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看到跪地的灵珠冷笑连连,道:“好一个忠心不二的丫头,来人,将洵夫人拉出去,罚她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这个丫头不是忠心么,那就罚她陪跪!” 两个内监走入殿内,将二人拉到院中雪地里,一脚踢在主仆两人的腿弯处,两人吃痛跪倒,自始至终,洵夫人都没有一句求饶,只是昂着头颅,任飞雪打在脸上。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章 皇上的伤心事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一个时辰后,皇上下朝闻讯赶到时,洵夫人晕倒在凤栖宫的院内,皇帝大发雷霆,将洵夫人抱起送至朝霞宫内,传了太医好生调养。 由于洵夫人寒气入体,染了风寒,病情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不见好转,皇上闻言震怒不已,勒令皇后禁足凤栖宫面壁思过,任朝中大臣和太子求情也不能更改决心。 生病之后的洵夫人更加得宠,皇帝每日下朝后都会去朝霞宫探望,更是一应补品全部送到朝霞宫。 皇后的哥哥国舅爷将那日神秘人送到府中的账册收好,又暗中命人去陵阳一处暗访查实,确认了金定康大肆挖矿贪赃之后,于是写了奏本在朝堂上弹劾了洵夫人和金定康。 本来自从王颜朗一事后,皇帝就对王国舅心怀不满,这次更以为是皇后唆使其兄故意找茬,于是只把奏折压了下来,没有命人深查。 王国舅将此事告知皇后之后,皇后才知道原来那日都是洵夫人故意而为,自己中了她的计,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竟然有这等心机,皇后心里更加焦急,但也为皇上的薄情而寒心。 一日,皇上去看洵夫人的时候,偶然间和洵夫人说了皇后和王国舅的弹劾之事,洵夫人涕泪纵横地说皇后为了置她于死地而污蔑她,皇上早就对皇后有了厌弃之意,再加上对萧沐风的愧疚之心,一想到当年瑾妃的死,皇上只觉得更加心内烦闷,毕竟当年瑾妃死也和皇后有关。 当年瑾妃入宫之后,很得圣宠,更是让皇上有了册她为贵妃之意,只是后来瑾妃生了一场大病,又和一位才人流产之事有关,当初所有矛头和证据都指向了瑾妃,最终瑾妃由于失望和病痛的双重打击,最终撒手人寰,后来事情查出来之后,那位流产的才人才承认是受了皇后的指使,所以诬陷瑾妃,可惜瑾妃却已经没法再看到自己洗清害人之嫌的时刻了。 皇上最终也因为这件事对瑾妃愧疚不已,可那个时候王氏外戚正盛,碍于压力,皇帝只是处死了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小才人,将这件事压力下来,只装作不知道。 如今所有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指向皇后,太子也整日沉迷于酒色,又无仁德之风,已经年迈的皇帝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对的了。 三日后,先皇后所居的椒房殿闹起了风声,说是有几个宫女和内监老是听到有女子和婴儿的啼哭声,整个宫内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人心惶惶。 椒房殿是先皇后李氏所居,当初李氏为皇帝正妻,现在的皇后王氏为二房夫人,两人同年有了身孕,可是同年当今皇上夺了李家的天下,并且杀了李氏所有后人,除了李氏。 李氏那时已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得知皇上的所作所为后晕倒在地,醒来后便被萧敬瑭软禁起来,不准任何人探视。 或许皇帝是真心爱李氏的,登基后的萧敬瑭封了李氏为皇后,可无论皇帝怎么努力,李氏都不再对他多说一句话,几个月后,怀胎满十月的李氏要生了,那是一个下雨天,生了一天一夜的李氏最终难产而死,而本该是嫡长子的那个孩子也死于腹中,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看一眼。 皇帝把自己关在椒房殿内三天三夜,半个月没有上朝,最终走出椒房殿时,形如枯槁。 后来碍于朝堂压力之下,封妾室王氏为继后,并立长子萧沐成为太子。 时隔二十年之久,椒房殿居然传出闹鬼之事,这又勾起了皇帝的相思和怀旧之情,本来萧敬瑭是不信鬼神的,可是随着年岁渐长,萧敬瑭也越发觉得这世上或许有一些不可预测的东西确实存在,因为他自己也希望如果真的有鬼魂,他的爱妻为什么从不进入他的梦中,是不是怨愤他杀了她所有的亲人,生死都不想再相见。 望着浩渺高远的天空,萧敬瑭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怅惘,眼眶湿润了。 闹鬼之事越演越烈,甚至连凤栖宫的宫女和内监晚上都看到了白色的鬼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一开始皇后被禁足在凤栖宫内,听到闹鬼只说根本不屑一顾,直到亲眼所见才有了畏惧之意,甚至夜晚都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和李氏的哭泣声,夜夜被折磨得不能安眠,燃了安息香都没有用。 而皇后身旁的锦儿也有了害怕之意,毕竟当初的事情可是和自己也有关系,于是一日皇后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锦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要不要奴婢从宫外找一个靠谱的高僧进宫诵经超度一下那对母子啊?毕竟当初......” 皇后听到锦儿的话,神色变得如恶鬼般扭曲,一把将锦儿手中的茶盏推至地上,冷笑着说:“不就是一个鬼影吗,有什么好怕的,李心柔,你要是在就滚出来见我,我可不怕你,你若不出来,我一定再杀你一次,让你和你腹中的孽种去十八层地狱,再也没有机会轮回转世!” “娘娘,还是找高僧给他们超度一下吧,奴婢怕......”锦儿躬着身子,声音有不可抑止的颤抖。 “怕什么怕,没用的奴才,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死在本宫手中的人命那么多,如果像你一样胆小,本宫早就吓死了,身板给我挺直了!”皇后厉声道。 整夜睡不安宁的皇后将心中的话都吐露了出来,可无巧不成书,这些话都被门外的皇帝萧敬瑭听了去。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屋内的人看到那抹明黄身影,脸上除了震惊,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皇后更是脸色灰白,差点晕倒,皇帝萧敬瑭慢慢地走到皇后身边,那双眼中尽是厌恶和愤怒之色,皱眉道:“皇后,原来真的是你,心柔和朕的孩子,真的是你害死的,是吗?” 说到后面,皇帝大声咆哮起来,一脚踢倒脚边的红木椅,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氏,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直到这时,皇后终于有了害怕之意,从床边瘫倒在地,挪到皇帝脚边,拉着皇帝的衣袍,泣道:“皇上,筠儿也是为了您,为了这大晋朝才这么做的,你听我说......” “为了朕?为了这大晋?王若筠,你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为了你王氏的荣华富贵吧?杀了心柔母子,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上这皇后之位,你的儿子可以成为太子,可是你没有想到走过的路总归会有痕迹,任你瞒了这许多年,最终还是有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萧敬瑭的心中只有满腔的恨意。 “是,我是有私心,有了李心柔,相公你再也不看我一眼,明明你先娶的我,明明你说过心中只有我一人,可是你娶了她,我的正妻之位没有了,就因为她是公主,她的哥哥是皇上,后来你终于登上了至高之位,可是你却把皇后的位子给了她,凭什么,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皇后的眼中尽是不甘和伤痛。 “所以你就为了这个皇后之位,不惜害死两条人命?你好歹毒的心,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根本不配为一国之母!”皇帝看着眼前年华已逝的半老妇人,鄙夷地说道。 “我不配?我不配你为什么要娶我?当初是你向我父亲提亲,是你说要爱我一生一世,可是你却负了心,喜欢上了那个娇滴滴的公主,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拿回我该有的位子,我有什么错?”皇后大声咆哮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雍容神色,咆哮完之后放声大笑,凄厉的笑声响彻凤栖宫。 “你没有错,是朕的错,朕不应该遇到你,来人,褫夺她的后位,贬为庶人,迁入冷宫,不准任何人探望!”萧敬瑭大声道。 “朕愿永生永世不再遇见你!”皇帝丢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凤栖宫。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一章 大年三十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当篱馨苑的林清芷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神色淡淡地剥着手中的蜜桔,将桔皮扔入燃得正旺的炭盆中,桔皮遇到红彤彤的炭火,瞬间变得焦黑卷曲,只余一股清香。 芜蘅跟了林清芷这么段时间,已经知道了林清芷和皇后、太子之间的这些事,拍着手笑着说道:“坏人终于遭到该有的报应啦,真是大块人心呀!” 林清芷望着激动的芜蘅,想到了另一个天真的笑颜,溶月,如果你还在身边,该有多好。自从林清芷回到了洛阳,就派人去了宁亲王府打探溶月的下落,可是溶月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音讯。 红红的炭火将林清芷的脸色照得红润了些,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又是一个深宫之中的可怜人罢了,什么时候这世间,女子的地位能和男子一样了,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只是,做过的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芜蘅看到林清芷叹气,拧眉说道:“小姐,仇人倒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见高兴呢?是不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她死去,所以不够解恨?” 林清芷望着芜蘅,浅笑了一下,道:“在宫里,失了势,死才是解脱,反而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且看着吧,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害死我父亲的,我一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付出代价,芜蘅,记住一句话,亲眼所见的不一定是真的,没有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芜蘅想了半天也没能明白林清芷的意思,干脆不再去想,只是疑惑道:“那皇后失势了,洵夫人和金定康的事,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 百合端来一碗燕窝粥递给林清芷,接话道:“当然不会啊,你忘了小姐只是命人送出了账本和书信的副本,正本还在咱们这呢!” 芜蘅才恍然大悟,目露钦佩之意地看着林清芷,道:“小姐,你真是有先见之明,原来做这些只是为了坐山观虎斗啊。” 林清芷苦笑了一下,抚着凸起的肚子,静静地道:“什么先见之明,只不过也学会了算计人了而已。” “阿大,吩咐下去,宫里安排的人已经完成了任务,让她待在万寿宫,近期不要有任何行动!”门外传来一声“是”,一道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原来椒房殿闹鬼的这些事,都是林清芷吩咐人做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和昌长公主和瑾妃提过,说先皇后难产而死的事情或许另有内情。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料中了,只是她命人正好将皇后和锦儿的话令皇上赶到听到了而已。 永平十六年的最后一个夜晚,也就是农历的腊月三十,白茫茫的大雪从天际落下,飘落在地,随着寒风翻卷飞扬,却最终还是归于地上。 这个年三十,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宫内,琉璃盏,玉珀杯,并没有因为皇后被废而有丝毫的变化,太子萧沐成端坐在左侧上首,而二皇子宁王萧沐风早已送了书信,说近期边关有异动,不宜擅离,三皇子穆王萧沐林戍守蓟城,更是马虎不得,所以只剩下了太子和再过五天便要弱冠的信王萧沐恒了。 皇后被废之后,洵夫人的身体由于太医调养得当,也慢慢恢复了,而宫内没有了女主人显然是不行的,所以皇上将六宫协理之权,交给了洵夫人,一时间宫内逢迎巴结之人多如牛毛,朝霞宫也门庭若市,可洵夫人只是谢了这些人,并没有刻意拉拢,依然一副淡淡的样子。 而篱馨苑外,一个身着黑色大氅的纤长身影走在雪中,鞋底发出一声声吱吱的声音,抬手扣门,待门房小厮开了门,往林清芷所住的主院走去。 当芜蘅开了门,看到面前清俊的面庞不禁呆了呆,男子探头往屋中张望,看到林清芷正坐在铺着棉垫的锦榻上低头缝衣,男子越过僵着的芜蘅,一步步走到林清芷身旁,视线一直看着低头的林清芷没有移开,眼中泛起一层雾气,颤抖道:“阿芷......” 林清芷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立即抬头,迎上那双眸子的时候,瞬间眼中又惊又喜,下榻飞奔两步到男子怀中,紧紧搂住男子的肩膀,泣不成声道:“大哥,阿芷终于等到你了......” 林清霁抬手抚过林清芷的脸颊,用衣袖擦去林清芷脸上的湿泪,声音沙哑地说道:“对不起,阿芷,是大哥来晚了,大哥当初不该走。” 林清芷奋力摇头,眼泪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涌出,哭得更凶了,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父亲就不会死,林家也不会遭此劫难,一百三十七口,都是因为我,我......不是林清芷......”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逼着自己坚强,可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被揭露出来,她的父亲就不会让皇帝猜疑成那般,或许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可是,一切都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 林清霁看到林清芷瘦削如纸片般的样子,心疼不已,眼泪也无声滴落,道:“如果萧帝真的相信父亲相信林氏,又岂会拿你的身世大做文章,父亲大权在握,军功太盛,只怕那位早已存了拔除之心了,无论你是不是林清芷,他都会找机会除掉我们林氏一族的。” 林清霁揽住怀中的娇小身躯,柔声道:“你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想必如果父亲在世,也一定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 林清芷慢慢止了哭泣,一字一句地定声道:“是,只要我活着,一定会为父亲,为林家一百三十余口人报仇!” 林清霁点了点头,道:“大哥会和你一起,为林家洗清冤屈,否则我也不配再做林氏子孙!” 林清芷看着林清霁清瘦了不少,不过容色间却更见刚毅,肤色也黑了些,配上原先就清俊的面庞,倒是更加丰神俊朗。 芜蘅搬过一个六棱凳子给林清霁,坐定后林清霁看着锦榻上的红色锦布和针线,看着林清芷感叹道:“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真的变了许多,从前你从不碰这些女工之类的,现在倒在一针一线地做衣服了。” 芜蘅看到林清芷叫面前男子大哥,就知道这个就是那位远赴东瀛,逃过一劫的林清霁,连忙接话道:“小姐这是给腹中的小公子做的。” 林清霁望着自家妹妹微微隆起的肚子,恍然大悟,脸上闪过开心,但随即面色变得失望和难过,低声道:“你险些死于他手,还是放不下他么?” 林清芷眉头深锁,脸色凄楚地慢声道:“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孩子总归是无辜的,我不忍心就这么放弃他。” 林清霁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道:“只是苦了这孩子,一出生就要面临这些局面,对了,刚才这丫头说是小公子,现在几个月了?难道说这么早已经知道是男是女了?” 林清芷面色一暖,抚着肚子浅笑道:“已经快四个月了,师父医术可比邻华佗,他既然说是男孩,应该差不了多少,况且,无论是男是女,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他能快乐平安长大,我也就满足了。” 林清霁看到林清芷提到玄机长老很是感激,心里有些暗自不舒服,看到芜蘅和百合都在旁边,心知这两人应该是玄机阁的人,所以想说却又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当林清芷将林清霁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皆尽数告诉了他之后,包括刘志远指证,许褚倒戈,东瀛人陷害,皇后倒台,洵夫人得宠,所有这些一一告知了林清霁之后,林清霁面色凝重得仿佛滴得下水来。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二章 一个都不放过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原来林清霁去了东瀛才知道,自从十多年一战,东瀛的四皇子身死沙场之后,四皇子妃,也就是木村拓哉唯一的女儿自杀殉情,皇位最终在三年后被八皇子所得。 本以为凭借多年支持四皇子的功勋,再加上木村拓哉的女儿又是四皇子妃,本来有着锦绣荣华前程的木村家却因四皇子的身殒而破灭了。 而八皇子登基之后,对木村家族更是忌惮防范,毕竟以前四皇子和八皇子可是为了储君之位历来就不对付,现在八皇子登基,怎么可能会对之前的政敌施以重用呢。 所以木村家族逐渐失了势,这让木村拓哉更是把所有的仇恨和怨气全部怪到了当初率军抗敌的林承德身上,他坚持认为四皇子和他女儿的死都是林承德造成的,可是他没有想过当初怂恿东瀛四皇子趁中原这片大陆内乱,趁机偷袭的计策正是他自己,所以才有了刺杀林清霁,诬陷林承德的这些事。 可是助大晋皇后陷害诛杀了林氏一族之后,木村拓哉并没有着急回东瀛。 因为十多年前东瀛派来的细作,如今居然为了敌国效力,更是坐上了六部之一的尚书之位,还安享荣华。 想到以前在自己手下唯唯诺诺的部下,现在对自己爱答不理、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是心里激愤难耐。 木村拓哉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为自己的母国、为了死去的四皇子,除去这个叛徒。 只是吏部尚书姜越已经对木村拓哉存了戒心,多加防范之下,木村拓哉几次暗杀不成,而且这位姜越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容易哄骗的毛头小子,在晋国朝堂浸染了这么多年,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一时间木村拓哉也没了办法。 林清芷从婉心那里得知了吏部尚书是东瀛安插的细作之后,更是盯紧了木村拓哉的行踪,自皇后被废之后,木村拓哉唯恐之前的事被抖露出来连累自己,于是搬离了之前居住的院子,搬到了城外的三河镇去了。 可是这一切的密谋并不是无人知晓,自从林清芷回到了洛阳,就吩咐婉心安排下去,加大了各王公贵族和朝臣府中的暗线布置。 而安排进许褚府邸的线人也有了一些收获,却说许褚此人跟随在林承德身边十多年,原来也算是忠心耿耿、有勇有谋,但只要是人都有弱点,许褚的弱点就是他的夫人。 许褚出身低微,寒门子弟,在当今的京师洛阳城中,到处都是门阀士族一手遮天,寒门之人要想出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许褚幼时父亲因病早早去世了,只有瞎了眼的老母亲和一个妹妹,可是妹妹也被卖给了当地的一户富庶人家当了丫鬟,卖得的钱给父亲治病买药了,可最终还是没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是死了。 父亲死了之后三年,母亲也走了,孤苦无依的许褚投身军中,也许是没有了牵挂,做起事来反而无惧生死,渐渐地从最普通的士兵被提拔为百夫长,直到最终被林承德发现,跟随其左右,委以重用。 眼看着年岁到了适婚的年龄,林承德有意为他说一门亲事,他却以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无意娶妻为由推辞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许褚早已经看上了之前邻居家的女儿画梅,可是从军回乡之后也找过,由于瘟疫和灾荒,原来的整个村子都没有了踪影,留下的只有残破的断壁残垣,所以许褚也没有了心思再娶妻。 直到两年前,在洛阳街头重遇画梅,长大后的画梅出落地更加艳丽妩媚了,原来当年画梅一家走投无路,入京投奔京中的远亲,在远亲的帮助下,开了一个小饭馆,日子过得倒也殷实。 如今的许褚在军中也是有官职的,所以画梅一家倒也满意,不久之后两人成婚了,成婚当日林承德还去喝了喜酒,但许褚后来才知道,画梅的远亲正是王国舅府的大管家,而画梅的弟弟如今也是跟在国舅公子王颜朗身边的人。 许褚和画梅成婚之后,日子过得也是和美,一年后画梅为许褚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画梅一家和许褚的一对儿女被王氏当做筹码要挟,最终在林承德叛国一案上,许褚做了伪证,如今已经尘埃落定,林承德被杀之后,林承德在军中的一部分权力和职务也被许褚所代替,被提升为都尉将军。 林清芷听着阿大陈述的调查结果,嘴角挂上一抹冷笑,神色苍凉之极。 “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对母子许了你荣华富贵,那么我就夺走你所拥有的这一切,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林清芷折断了青釉瓷瓶中绽放得正盛的梅花,放在鼻下轻轻嗅着轻声道。 慕容顷望着林清芷,有些担忧地说道:“当日他做此选择或许也属无奈之举。” 林清芷冷嘲一声:“无奈?你当真以为那个画梅和许褚重遇是上天眷顾的偶然吗?我早就命人查过那个画梅的底细,她根本不是许褚小时候的邻居之女,而是有人知道了这一切,故意做的局,可怜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当了别人的棋子而已。” 慕容顷闻言也是一阵凝滞,随后道:“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父亲这么多年待他亲如父子,就算当时受了要挟,也不应该和别人狼狈为奸,害父亲担负永世骂名!”林清芷面上如深冬寒霜。 “阿大阿二!”林清芷朝门外喊了一声,两道人影一闪便到了眼前,拱手而立。 “你们自幼修习东瀛忍术和武功,你们两个打扮成东瀛人的样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刺杀那个画梅和她的孩子,记住,一定要让许褚以为,你们是奉皇后和太子之命!”清冷的声音自林清芷口中逸出。 顿了一下,又驻足补充道:“等一下,不要伤着那两个孩子!” 慕容顷看着林清芷的样子,笑出了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冷心冷情了,没想到你还是做不到。” 林清芷侧脸望着窗外白雪,面上清韵似雪,唇边一抹浅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父母之过,和孩子无关。” 慕容顷不以为然地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怕有一日,你会为今日的心慈手软后悔。” 林清芷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的白雪怔怔出神。白雪映衬着那张不施粉黛的绝丽脸庞,清雅娇美,如同天然未加雕饰的青玉一般看了心旷神怡。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三章 质问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当晚,都尉将军许褚府内,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而这喊声正是来自于都尉将军许褚,那个身形健硕、皮肤黝黑、棱角刚毅分明的脸上,溢满了湿热的泪水,而这泪水正是为了他的夫人,画梅而流。 因为两个黑衣蒙面的东瀛杀手杀死了他的妻子,还好他赶得及时,两个孩子保住了性命,而交手之下,许褚明显可以感觉到,那两个人的武功和招式都是东瀛武士所特有的。 东瀛武士,能够使得动东瀛武士的只有那对母子。 许褚抱着渐渐凉透的妻子,内心翻滚不已,愤怒支配下的他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只想撕破敌人的喉咙,明明已经答应了他们所有的要求,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毁掉他得来不易的幸福。 当清晨的第一道晨光透过棱形窗纸照入房中,许褚终于放下了怀中已经四肢僵硬的妻子,脸色阴沉地步出府门,翻飞上马往太子府邸驶去。 许褚打翻了太子府的几个太监和护卫之后,看到他那张阴鸷的脸和欲弑人的双眼,没人再敢拦他,径直大步走到太子的寝屋内,却看到空空如也,跟没没有太子的人影。 抽出腰间佩剑,拉住一名小厮逼问之下才知道,太子昨夜和一帮王孙公子在西厅畅饮一宿,没有回寝居。 许褚一脚踹翻小厮,大步往西厅走去,一路上小厮和丫鬟都战战兢兢地为他让出了道,仿佛看到了弑人的恶鬼一般。 当许褚推开西厅的门,面前的景象令他冷笑不已,太子衣不蔽体,正和几个歌姬颠鸾倒凤地叠坐一起,满屋的杯盘狼藉,其余五六个王公子弟衣衫不整,有的睡在歌姬怀中,有的倒在旁边的波斯地毯上。 许褚冷笑一声,越过众人,向太子走去,边走边对着其他人说道:“都给我滚出去!”众人看到许褚身上杀气正盛,纷纷连走带爬跑了出去。 太子看到许褚的面色不善,慌忙整理穿戴好衣衫,端坐一旁,神色倨傲地望着许褚,皱眉道:“许将军,何事清早来见本宫,为何不经通传擅闯本宫府邸?” 许褚神色阴沉,眼睛直盯着太子,好几次太子都有点惧怕想移开目光,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强迫自己直视那双迸出刀剑般的眼,背后的衣衫都有些糯湿了。 “许将军,本宫在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满本宫私自设宴,没有通知你前来一起赏玩?那这些歌姬都送与你便是,再让人送两坛上等的竹叶青给你作为补偿可好?” 许褚冷笑连连,直到走到太子身旁,低下头拉住太子的衣领,双眼通红厉声道:“补偿?那我妻子的命,该怎么补偿?你能让她活过来吗?” “放肆,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武将,若不是本宫和母后当初提携,你只怕还是林承德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这么说话?一个女人而已,没有了再找一个就是,本宫都说了这些美人都给你,你还想怎样?”太子一直养尊处优惯了,看到许褚这个态度心里一万个不痛快。 许褚听到太子的话语,更加笃定了画梅就是太子所害,于是神色痛苦地恨声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没有心,只知道荒淫度日吗?我当初是林相身边的一条狗?那也比在你们母子身边当狗强,你记住你的所作所为,很快你就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许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太子府。 “发什么疯?自己女人死了来我这撒气?要不是母后让我对你多加拉拢,说以后还用得上你,本太子才不会受你的狗气!”太子萧沐成将身边案上的果盘酒水一股脑掀在地上,愤怒地说道。 当初皇后被废迁至冷宫,曾暗中遣人带话给太子,让他低调行事,尽量争取许褚和国舅爷的扶持,所以万事能忍则忍,千万不能这个时候惹来事端,而且还带话给了太子妃温氏,让她多加劝谏太子。 皇后虽然坏事做了不少,但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为了自己的儿子皇后可是全心全意筹谋。 只是她失算的是,就算她再怎么费尽心思筹谋,把太子之位也给儿子筹谋到手了,但烂泥怎么扶得上墙? 当初太子被罚禁闭三个月的时候,还算消停点,可是自从皇帝复了他的听政之权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行我素起来,终日和一众纨绔子弟饮酒作乐,荒淫无度,太子妃温氏除了刚被娶进门受宠了一些时日,新鲜劲一过,太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是身为岳丈的右相温宗慎,也对太子渐渐有了失望之意。 而洵夫人之子,四皇子信王萧沐恒,刚行弱冠之礼,就被封为亲王,虽然没有加珠,但对于一个刚弱冠没有政绩没有军功的皇子来说,这也是极少见的,而且信王虽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和太子相比也算是识大体、谦恭识礼了。洵夫人也被晋为洵淑妃,虽没有贵妃之位,但如今宫中没了皇后,六宫协理的大权又在她手,在宫里也是一等一的红人,享受着至高荣宠。 朝臣之中也有一些人弹劾太子,劝谏皇帝择贤令立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有的人举荐远在边塞的二皇子宁王,有的举荐刚行弱冠之礼的信王。 皇帝不是不懂这些朝臣的想法,但他只是敷衍着,并没有实际行动,其实他的心中对太子也是诸多不满,特别是得知了当年李皇后和那夭折腹中,本该是嫡长子的皇子,如果他们能够活着,或许今天那个儿子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样子了吧。 最近皇帝经常会想到那位单纯善良的妻子,那是他心中唯一珍爱的人,那日皇后的控诉不是不令他动容,王氏确实扶助他登上了帝位,他本来想许她贵妃之位,许他们的儿子亲王之位,但没想到李心柔死了,王氏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和王氏的儿子也成了太子,这么多年,她害死了瑾妃他没有计较,害死了宫里那么多的无辜小生命他也没有计较,除了畏惧她身后王氏外戚的力量外,他确实对她有愧,为了他的皇位付出最多的是王氏,可该给的他都已经给了,除了他的心,给了心柔,可是欲壑难平的她居然妄想得到他的爱,居然心柔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也死于她手,这是他不能忍的,原来人心可以可怕如斯,皇帝望着头顶的四方天地,突然觉得孤单极了。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四章 非你不嫁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永平十六年,腊月三十,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塞北的边关灵州风雪交织,气温冷到就算将所有的棉袄厚衣都绑在身上,依旧觉得手脚冰冷。 萧沐风紧张的站在灵州城的城楼之上巡视,呼啸的风卷得他的木冠之下的青丝杂乱飞舞,是的,自从来到了这灵州,他好像完全摒弃了自己皇子的身份,和士兵们同吃同住,丝毫没有皇族应有的骄矜和倨傲,一开始一些军士以为,不过是一个皇子图新鲜或者想攫取眼球,所以来边关赚取个好名声而已。 但他们没想到,这位皇子居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一应事务亲力亲为,对待下属也是极其公正客气,时间久了,兵士们也慢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皇子心生好意。 听着狂啸的风声,看着城外白茫茫的大雪,萧沐风只是如一尊石像般屹立,一动不动。 永平十六年的最后一个夜晚,这一夜,无论多忙多累,贫穷富贵,百姓们都早早归家,与家人团聚,共度一年一次的除夕夜,而最苦的就是这些士兵,连年驻扎在这等艰苦之地,不能和亲人团聚。 灵州地处四国交界之处,地理位置微妙而又重要,前些天,萧沐风就打探到吐蕃和蒙古频频有异动,连平时的寻衅滋事的次数最近十几日都变少了,只是偶尔出关看到敌国的地方偶尔人头攒动,一股隐隐的担忧爬上了萧沐风的心中。 除夕夜本该是团聚之时,可是萧沐风并没有让士兵们去像往年一样,聚餐喝酒,而是安排好了布防之事后,就自己登上城墙一直盯着远处,有些士兵也私下里会抱怨这位主将不近人情、故作神秘。 亥时刚过,城外白茫茫的雪地中偶尔有人影浮动,萧沐风只令士兵们将准备好的油桶放在墙内,令众兵士不点任何火把,只是穿戴整齐地蹲在城墙之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城墙上只有几个犯困的士兵在打着瞌睡。 一刻钟后,城外人声鼎沸,一时间大量的人聚集在城墙之下,疯狂地往城墙之上攀爬,当吐蕃和蒙古士兵沾沾自喜地以为可以打晋兵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却不知道萧沐风早已设计好了陷阱等着他们钻,只见突然间城墙上蛰伏的士兵突然战起,一时间箭雨如织往城外射去,城下的黑影一片一片倒下,攀爬在城墙上的敌国士兵也没有想到,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晋兵,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多滚烫的桐油落下,一遇火这些人顿时变成了火球,掉下城墙有的摔死或摔晕了不再动弹,有的还在地上翻滚哀嚎,一时间城下尸横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待城下的蒙古和吐蕃士兵损伤大半之时,萧沐风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身披战甲的萧沐风一马当先的纵马奔出,一批又一批的兵士策马而出,蒙古和吐蕃士兵不敌,来不及鸣金收兵,就被晋兵斩杀马下,一时间敌兵四处逃窜,大败而走。 自萧沐风来灵州的这几个月以来,每每有敌进犯,他都是第一个杀出去的人,每一次最危险的冲锋,他都冲在最前线。 因为对于他来说,仰慕爱戴的亲生父亲把他推在旋涡中,还逼着他杀自己最爱的人,更可笑的是他居然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他恨,恨自己身为皇子的身份,恨自己萧氏的身份,更恨自己的无能。 日夜受这种锥心之痛的折磨,只有奋力杀敌才能发泄他心中的郁结,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所以当得胜归来的士兵们额手称庆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丝毫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累才能让他睡个好觉,才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可是,除了这些,他还需要承受挖骨般的刺痛,那是耶律古额给他的毒丸之毒发作了,可每当这时他却只是握着手中的白瓷瓶默默忍受,心里却有丝丝畅快,因为这是他为了心爱之人承受的,只有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有些用,而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子。 当得知了萧沐风在灵州戍守之后的消息后,耶律葛雅来过一次灵州,她乔装打扮成一个客商进了城,见到萧沐风的时候,她的眼中尽是欢喜,可是看到萧沐风瘦削精瘦的模样眼底又有一些悲哀。 时间在她身上好像格外仁慈,因为她变得更加容貌惊艳了,那抹异域风情让很多士兵们看了都移不开眼,可她骄傲的美貌资本,在萧沐风这里却根本没有用处,萧沐风根本就不正眼看她一眼。 直到她拿出了一整瓶的解药,萧沐风面色才变得惊讶,看了她两眼,又移开了淡漠道:“耶律将军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难道不怕我不遵守承诺,倒戈相向么?” 耶律葛雅讨好似的娇笑起来,兴奋地道:“这是我从父亲那里偷来的,因为我不想你承受那蚀骨之痛,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你。”说道后面,眼中流露出灼热的情意。 萧沐风自嘲一笑道:“本王担不起耶律小姐厚爱,当日爱妻的承诺还请你不要再放在心上,回到契丹让你的父亲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嫁了吧。” 耶律葛雅脸色一白,但随即恢复出明亮笑意,昂首道:“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我喜欢的人也是一样。况且我听父亲说了,你们晋国护国大将军林相因叛国罪被处死,那个昭宁郡主也死在你手中了,本来我很看不起你为了权势杀了自己的爱人这种行径,但转念一想呢,如果不是她死了,我也没机会呀。” 耶律葛雅自顾自的说着,却没看到萧沐风的脸色越变越凝重,最后眼神如同幽灵一般盯着耶律葛雅,后者回头时触上不禁一惊。 萧沐风冷言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了权势不惜杀掉自己的爱人,这种人你还想待在身边,不怕有一天我也一样为了利益舍弃你吗?” “我可不一样,我嫁给你是以契丹公主的身份和你一起,如果你敢那么对我,凭契丹的实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踏破你们洛阳京师也要为我讨回公道。”耶律葛雅眼波轻斜道。 “想要一个人的命,方法多得是,耶律公主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要紧,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这种人身上了,况且,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萧沐风语气如冰。 说道后面,耶律葛雅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她何曾受过别人这等态度,气得直跳脚,随即说道:“我不管,你少来吓唬我,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反正我是嫁定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沐风望着那抹刺眼的红色慢慢消失在眼前,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第八十五章 歌姬的命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月色溶溶,林清芷却一点睡意也无,自从给肚子里的小公子做的几件衣裳做好,她就又开始摆弄一些药材药粉了,经常一看医书就看到很晚。 百合和芜蘅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但林清芷只推说以后这些都用得上,有备无患。 林清芷突然感觉肚子上轻轻一动,如鱼儿游水一般清浅的感觉一阵阵传来,浮躁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恬适的微笑。 想到一个生命正在肚子里慢慢成长,林清芷就觉得无比幸福和安心。 自除夕那日林清霁来过篱馨苑之后就没再来过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除了林清芷。 林清芷也很少再出门,只是偶尔百合和芜蘅会出门采买一些短缺的手头用品,至于吃食,那根本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因为这宅子里有专门的供应的商贩会送上门来。 慕容顷依旧是每日都会来小院坐上一会儿,但大多数时候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毕竟现在整个慕容家族的事务都是他在打理,肯定是要忙活的。 这一日是元宵节,傍晚时分,芜蘅和百合出门看元宵灯会了,林清芷独自一人正倚在斜榻上拿着一卷书在翻看,昏黄的烛光下困意上头,吱的一声,门开了伴随着一阵冷风,一道黑影闪入屋内,轻轻地叫了一声“阿芷”。 林清芷抬头正碰上林清霁那双清亮的双眼,脱掉黑色披风,林清霁走到小凳上坐下,拿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潜伏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发现了端倪,下午掌灯十分,太子府的后门,抬出了一具尸体,小厮们将尸体抬到乱葬岗埋了,我一路尾随他们,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是一具年轻的女尸?”林清芷视线微微一颤,嘴角紧抿地问道。 “果然还是小妹你料事如神,你所言非虚,是一具女尸,还没有凉透,但是全身青紫,很多地方都是被蹂虐过的痕迹,死后双眼还是大睁的,死状惨不忍睹,唉,可惜这么一个如花年龄的女子,就这么去了。”林清霁摇了摇头叹气道,眼中尽是不忍之色。 “惨死的已经不止这一个了,在他们眼中人命如草芥,女子就如同玩物一般。”林清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冷冷道。 “人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是可靠的,我已经命那人去认领了尸体,明日一早就去京兆尹府击鼓鸣冤。”林清霁瞳孔微缩,眸中有闪亮的光芒。 “大哥,你有济世的才能,现在却只能躲在暗地里做这些事情,对不起!”林清芷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难过和歉意。 “阿芷,在大哥眼里,现在什么都不如你重要,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哥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至于什么济世之才,也要看是哪位坐在那个龙椅上,如果是现在的那位,这济世之才有了也相当于无用。” “总有能用上的那一天的!”林清芷抬头看着面前坚毅的面孔,定然道。 “阿芷,有一事还是要提醒你,我总觉得你师父,他没有那么简单。你身旁的两个人,你也要多加提防。”林清霁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时覆在林清芷耳边说道。 林清芷拉起林清霁的手,快速地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随后大声说道:“大哥放心,师父和芜蘅、百合他们对我都很好,如果没有他们,只怕今日的阿芷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了。”随后快速地向林清霁使了个眼色。 第二日,京兆尹府一大早就迎来了一对年迈的老夫妻,鼓声震天,待京兆尹孙知民问清楚来由之后才知,原来他们的女儿半月前,被御史大夫王季风作为歌姬送到了太子府,本以为可以衣食无忧不用再受清苦贫寒了,没想到昨日他们村上有人经过乱葬岗,看到一具女尸,老两口又联想到前几日见到女儿时,女儿身上也有伤痕一直泣哭不已,没想到去了乱葬岗看到女尸就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他们才跑到京兆尹府击鼓鸣冤,为何好好的女儿送进太子府,出来时就是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了。 京兆尹孙知民了解了情况后,只是推说要调查事实,实际打发了老夫妻,暗暗地去了趟太子府,毕竟虽然皇上对太子不甚满意,但毕竟并没有废掉他的太子之位,这万一以后登了帝位,自己到时候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太子知道此事后,将当日负责运出尸体的小厮一阵打骂之后,想着也要解决问题,如今母亲王氏已被废,不能随意看望,也没法给他出主意。 所以太子就令京兆尹孙知民用银子安抚两位老夫妻,说无论多少银子只要能摆平都可以。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能够愿意让人将女儿送到太子府当歌姬的老夫妇,反而丝毫不为银子所动,只一口咬定要为惨死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而且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全洛阳城都知道了太子府弄死了一个歌姬,而且还有风声说,太子府经常有女子的尸体被抬出,而且都是死状惨不忍睹,甚至被蹂躏死的不计其数,甚至晚上太子府经常有女鬼出没哀泣。 事情出乎了太子和京兆尹的意外,太子命人将老夫妻抓了起来,拷打之下,老夫妻怎么也不肯交代,只说和传言和自己无关,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直到上朝之后,御史台的左安参奏一本,惹得皇上盛怒,责问之下,太子只推说不知,将此事踢给了府内的小厮,自己的儿子怎么样皇帝又怎能不知,只是如果太子承认了就相当于打了天家的脸面,于是斥责了一顿太子,只责令太子严加管束府内下人。 可左安左御史却拿出一本名册,里面是近半年各个朝臣送往太子府的歌姬和舞者名单,里面明明白白写的有这名叫做芸姬的女子,甚至指出了芸姬死的当晚,太子邀了王孙子弟在太子府宴饮,有一名世家子弟亲眼目睹太子将芸姬带入内室。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哗然,皇上本来有意压下此事,但没想到左安丝毫不给皇帝面子,虽然这位左御史历来以耿直出名,但这次耿直的有点不像话,皇上眸色如刀地看着他,他却之状看不见,只是定定地跪在地上不抬头也不退让。 最后实在没办法,皇帝令京兆尹孙知民彻查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第八十六章 不止一件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京兆尹孙知民本以为皇帝偏袒太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掉,但没想到牵扯这么广,如果处理轻了到时候闹大之后自己落一个包庇的罪名,以后还怎么在京城中混呢。 可如果真的将事实和盘托出,那么得罪了太子是必然的,万一以后给自己使个什么绊子,官位还是不保。 孙知民愁的整夜睡不着觉,头发都急白了几根,却想不到好的方法,只能在府内干着急地心内衡量揣摩着。 夜,是安宁的,但是心,却不能像静夜般安宁,夜风透过窗子袭来,令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许褚一身玄黑衣袍大步流星地朝孙知民的府邸走去,夜风吹得他衣衫拂起,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被恨意充斥着整个身躯。 自从画梅死了之后,那一对襁褓中的人儿好像也感知了母亲的离去,虽然平时都是由奶娘喂哺,但孩子这几天却出奇地躁动不安,总是睡不安稳,惊醒之后就大哭不已。 本就心情沉痛的许褚,见此情景心头伤痛更甚,听说了太子遇到了麻烦之后,只觉心里那股恨意终于缓解了一些。 只不过虽然太子已是强弩之末,但压弯骆驼,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甚至这根稻草越沉越好。 所以他选择在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来到了京兆尹孙知民的府邸。 屏退了下人,只余下许褚和孙知民两人之后,孙知民从炉子上拿起煮好的碧螺春,斟了一杯递给许褚,面带笑意说道:“许将军,这里已经没有外人,您今日光临本府,请问是......? 许褚自从在林承德一案上,站在了林承德的对立面后,朝堂上的人心里都隐约知道,他应该已经成了太子和皇后一党的人了,孙知民本来以为许褚来只是为了给太子说情给他施压的,但没想到许褚的话令他大吃一惊。 许褚端起茶盏抿了两口,眸色如钩般盯着孙知民,本来许褚就生的健硕,又常在军中历练,气势还是有的,这么一瞪,孙知民心内也是一凛,随后许褚笑了一下,道:“孙大人是不是以为我前来,是为了给太子当说客的?劝您将太子府歌姬的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孙知民没有抬头,只用略有些疑惑的语气问道:“难道许将军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吗?” 许褚了然一笑,道:“许某确是为了此事前来,但许某不是为了太子当说客的,相反,许某希望孙大人能够彻查此事,还被害人一个公道。” 孙知民眯了眯眼平静地道:“孙某自坐上这京兆尹的位子,已有八载,所做所为无不尽我所能地还原事实真相,许将军无需多虑孙某会偏袒何人。” 许褚笑道:“孙大人刚正无私许某不担心,许某只是善意提醒孙大人,且不说皇后为何被废,单单就太子而言,他能否担得起这储君职责,这么多年有何政绩和功勋?只怕是惹来的麻烦反而不少,而且太子胆小怕事,多疑又睚眦必报,以后如果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只怕整个晋国就会毁了,而这次就算你避重就轻地了结了这桩案子,凭太子的气量和心思他会感念你吗?恐怕并不会,反而可能因为你没有帮他洗清脏水而记恨于你,那么你这位子还能坐多久,还未可知呢。” 孙知民听了许褚的话,哈哈一笑道:“既然许将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恕孙某无礼,想问一句,许将军好像一直都是拥护太子和皇后的吧?” 许褚望着孙知民,严肃道:“孙大人一定觉得是许某不忠于旧主,不想与我这种背信弃义的人为伍对么?” 许褚起身呛然一笑,道:“许某当日妻子儿女受人胁迫,不得已背弃了旧主,但没想到他还是不愿放过我,连我妻儿都要杀之后快,如果我要是再晚一点,一双儿女也就和我妻子一样,成为刀下亡魂了,此等恨,是你,你待如何?况且,太子已人心尽失,无论将来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就算是三皇子登基,我们的日子都会比太子坐上那个位子好吧?” 孙知民唇角抿成一条线,望着许褚的眼睛盯了一会,严肃地说道:“许将军今日所言,不怕孙某会将这些告诉太子么?” 许褚苦笑了一下,回视道:“左相已去,我一直心存愧意,如今妻子也去了,我只想保全一双儿女的性命,其他的不作他想,但孙大人不同,您有大好前程,希望您慧眼如炬,能审时度势,做出最好的选择!” “时辰不早了,许某告辞。”许褚拱了拱手,回身向门外走去。 许褚的话让孙知民自迷雾中看到了些许亮光,有了方向。思索到夜半十分,心中渐渐明晰了起来。 第二日,孙知民唤来了死去的芸姬的父母,随后又找到了当日在太子府愿意作证的那个王孙子弟,原来此人正是皇上亲弟齐王的幼子萧沐远,平时和太子往来较多。 据他所说,虽然他也喜欢赏玩美女歌姬,但看不惯太子的残忍手段,被玩弄至死的歌姬不止一两个,有很多是其他朝臣送进来的,大多数歌姬并无父母兄弟姐妹,出身也卑微,死了并不会有人替她们讨回公道,所以近半年已经死了五六个歌姬侍女了。 除此之外,据齐王的幼子所交代,除了歌姬之外,太子还暗中命人将凤华街上的一些京城名伶和花魁请到府中,包括伊人居的婉心姑娘和宵香楼的紫烟姑娘。 京兆尹孙知民命人请了婉心和紫烟到京兆尹府,证实了齐王幼子萧沐远所言是事实,婉心本擅箜篌,但只卖艺不卖身,洛阳城的子弟都慕其名也是礼遇有加。 但据她所言,去年太子生辰,邀人请她过府弹奏一曲为太子庆生辰,毕竟是太子相邀,无法推辞,而且想着也可以令伊人居的名号更响对以后的生意有利,便答应了。 这一次毕竟是在太子生辰宴上,太子并没有为难,也是礼遇有加,赏了很多银两,后来又有一次邀请婉心去府中弹曲助兴,有了上次的经历婉心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便去了。 谁知这次的宴会只有五六人,酒过半酣,太子竟然对她动手动脚,反抗之下还被太子拿着皮鞭狠抽了几鞭,还好席间有一人解围才算逃脱此劫,说到动情处,婉心拿着帕子拭泪哭泣不已,梨花带雨的样子令京兆尹孙知民都不禁动容,有了怜香惜玉之感。 后来令京兆尹府的婆子看了婉心身上的伤,证实了她们的言语真实,另一名女子紫烟也有类似的遭遇,只是身上只有一些小伤。 孙知民将所有的这些结果呈现在皇帝面前时,皇帝喊来了太子询问,太子只战战兢兢地抖着身子喊冤枉,皇帝震怒之下将一盏玉砚朝太子扔去,擦过太子额头时,额上顿时流出隐隐血滴。 孙知民只低着头,不去看那双仇恨欲喷出火的眼眸。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七章 终得报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太子被皇上撵回了太子府内,郁闷无处发泄之下,把满屋子的东西摔得粉碎,他不明白只是死了一名歌姬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他。 这么多年,跟在他的父皇身边,他深知,这一次怕是无望了,他恐怕与那把龙椅无缘了。 可是脑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对他说,不能就这么放弃,如果一旦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到从小到大,无论怎样讨好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父皇只是以太子的责任来约束他,从来没有夸过他一句,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满意,也从来没有像小时候对萧沐风那般和善又宠溺的眼光看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酸涩之余涌出一股不甘,凭什么?既然什么都得不到了,那就让你看一看我并不是个一无是处、无能的儿子。 他想到了母亲为他培养的那些人,突然一抹精光自脑中迸出。 在屋内来回踱步了数百回之后,他决定放手一搏。 当天深夜,当皇上在朝霞宫睡下之后,被通报的孙福搅了美梦,“皇...皇上,太子率军攻入了宫门,现在正往承乾殿赶......”孙福肥胖的身躯跪在地上,微微发着抖。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福拉着哭腔颤抖着说道:“太子谋反,已经攻破了宫门,太子以为您歇在承乾殿,所以往承乾殿方向去了。” “竖子!朕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现在好了,居然拿着刀剑想杀他老子,好好,孙福,传宋统领,全力护驾,格杀勿论!” 皇上所说的宋统领正是两万禁军统领宋玉怀,负责禁军八年时间,从不怠职,虽然言语不多,但忠心耿耿深得皇帝信任。 “孙福,命人发送暗号给城外的赤羽营,他们看到信号后自会前来救驾。”皇帝这会儿已经反映了过来,边由着洵淑妃给他披上外袍,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皇上,太子年幼冲动,也是一时糊涂,难道真的要走到父子兵戈相向的这一步么?”洵淑妃的眼中尽是不忍之色,说起太子好像是她亲生儿子般不舍。 “哼,朕给过他多少次机会了,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你不要替他求情了,都是那个贱人教导出来的好儿子,有其母必有其子,如果她能有你一半贤淑仁德,太子也不会是这般模样。”皇帝越想越气,说到后面疾声咳了起来。 洵淑妃急忙替他抚背,眼中迸出一抹狠厉和得意之色,随即垂下眸子恢复了恬淡模样,温言道:“皇上还是不要动怒,小心伤了身子,朝霞宫和承乾殿相隔有段距离,宋统领一定不负厚望,保护好咱们的,等这事过了,再好好说教说教太子就是了。” “太子?他还配得上这个位子吗?为了这个皇位,他可以刺杀风儿,现在又要来杀他的亲老子,这种人还配坐太子之位吗?他以为就他那点府兵死士就可以杀得了朕,真是不自量力!”皇帝用拳头重重敲击着黄花梨木桌,眼中尽是失望和厌恶。 半个时辰之后,城外的赤羽营援军入宫,太子一众人等本来和宋玉怀的两万禁军对峙已是死伤惨重,再加上赤羽营援军已到,很多士兵丢了兵器举手投降,一时间太子眼见大势已去,仰天大笑起来,只喊着要见皇上。 “竖子,没想到你竟敢举兵谋反,朕对你一再宽容,换来的就是你想杀朕?”皇帝自禁军的保卫中走出,大声责问道。 “父皇,一直以来你都对我不满意,小的时候你宠爱萧沐风,后来你立我为太子,我高兴了好多天,心想您终于看到我的努力了,对我寄予厚望了,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夸过我鼓励过我,无论我怎么努力换来的都是你的嫌弃和咒骂,总说我无能,今日你还要说我无能吗?”太子头发散乱,衣襟上染满刺目的红,在黑暗中显得狼狈不已,眼中隐隐有盈光浮动。 “你不仅无能,更和你母亲一样,烂泥扶不上墙,朕是瞎了眼,才会立她为皇后,立你为太子,换来你今日手持兵刃对着你的父亲,这就是你的为孝之道,太傅是怎么教你的?”皇帝的眼中尽是鄙夷和厌恶。 “孝道?太傅教我父慈子孝,可是你作为父亲你对亲子做到慈善有加了吗?我是不孝,也是你逼的,如果你不是想着废掉我的太子之位,把我往死里逼,我怎么会拿着剑对着自己的父亲?” “你坐在太子之位上,不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只想着以权谋私,好色成性,要你这样的太子又有何用?来人!把他拿下!”皇上一甩衣袖,厉声道。 “不用了,我是不配做太子,反正今日我已经输了,我不想和母后一样,一辈子都被囚在冷宫和监牢中,母后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你的一点爱,最终在你口中不过是一个恶毒妇人,我也是一样,与其令你蒙羞,让你动手,不如我自己来,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要做你的儿子!”太子眼中的泪液滴下,渗入染了血的袍子上,举剑往自己颈上挥去。 皇帝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挥刀自刎在自己的眼前,虽然这个儿子总是令他失望,但当看到他年轻的身躯倒下,颈上冒着鲜血,他的心突然很痛,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拿他和自己年轻的时候相比,总是呵斥他做得不好,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如今血淋淋地倒在自己面前,自己怎能不心痛。 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腿一软就要摔倒,还好洵淑妃和身旁的宋统领及时扶住了他。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片宫殿上时,残迹已被收拾完毕,整个殿宇和金砖地面已经光洁如新,仿佛昨夜那场厮杀根本不曾发生,但这些已经深深地刻入了每个目睹之人的心里。 晋国的太子萧沐成,年仅二十五岁,当了十三年的太子,就这么死去了,甚至连遗体都没有得入皇陵,以谋逆罪被勒令只能草草葬在城外孤山上。 当冷宫中的废后王氏听到这个消息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一头撞死在了冷宫的残破朱漆石柱上。 曾经荣赫无双的太子和皇后就这么消失在这个朝堂宫廷中,再也没有了复起的可能。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八十八章 母子情深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春分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起来,连柳树上都已经焕发出新的绿芽,让人看上去心情舒爽,只觉生气勃勃,青草茵茵,桃杏吐芳,又是一个春。 林清芷站在篱馨苑的小花园里,望着开满一树的桃花,不禁想起了去年这个时节在林府的雅轩内,那点点滴滴承诺和甜蜜回忆,可惜,终成往事。 还好,她还有亲人在侧,至少林清霁和她腹中的孩子就是最亲的人,时间飞快,转眼间腹中的生命已经八个月了,林清芷徐徐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发间水晶琉璃簪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来到洛阳城四个月,除掉了皇后和太子,可是她最直接的敌人却还端坐在金殿之上,安享荣华,他杀掉了自己的亲父兄,又杀了自己敬重的养父,这仇一定要报。 林清芷并不着急,毕竟,成大事者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耐心她有的是。 想想当日为了让许褚以为杀他妻儿的是皇后和太子一党,派阿大阿二动手,待许褚推波助澜,太子死了之后,再揭发出画梅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是受了画梅和皇后太子的摆布,从心理防线上让他崩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摧毁一个人的方式呢,最终许褚对官场也失了信心,带着一双儿女归隐了。 只有一件事让林清芷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刘志远,自从林氏一族陨灭之后,刘志远也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以身体不好为由,辞去了军中职务和官职,再也没有了消息。 林清芷也派人去刘志远的老家晋阳寻访过,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刘志远父母在他成年后死于饥荒,一个兄弟也不知所踪,这么多年,刘志远在蓟城当上了将领之后也甚少回去。 线索到了这里好像就断了,再也没有了一点消息,就连刘志远的那个兄弟,都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不知所踪。 塞外的萧沐风此时正在全力抵御外敌的入侵,因为自从入春开始,吐蕃和蒙古就不断寻衅滋事,边境的互市贸易也经常遭到抢劫等事件发生,由此爆发数起争端。 就在两个月前,两国终于按捺不住,共同出兵攻打灵州,萧沐风率军抵御数次,每次都将敌军击败,退回上百里。 这些都传回了洛阳城晋帝萧敬瑭的耳中,灵州的戍守令萧沐风积累了累累军功,让皇帝脸上有了难得的赞赏和满意笑容。 可自从太子死后,虽然不断有朝臣上折主张择贤重立太子一事,而且有此主张的朝臣不在少数。 自入春渐暖以来,虽然天气好转,可皇帝的身体却并没有随着天气变好,反而病了好几次,甚至有一次居然辍朝了半个月之久,这让很多大臣着急不已,毕竟皇帝已经上了年纪,万一突然驾崩,没有太子,朝局便会陷入动荡,甚至历史上因为皇位之争毁掉一个国家的事不止一次发生过。 而且信王萧沐恒已经弱冠,太子死后,皇帝身体不好,很多朝中事务也挑了一些交给他打理,这让一些朝臣以为皇帝有心思扶持这位幼子,储君之位或许最终交给他也未可知。 这一日,朝堂之上,又有人提起了复立太子之事,只是这一次,皇帝没有推辞,也没有发怒,只是笑盈盈地盯着这位大臣,咳了两声温声道:“那依爱卿之意,这太子之位谁最适合担当呢?” 这位大臣看出皇帝不再推辞,以为有戏,随即看了一眼右相温宗慎,向皇帝磕了一个头,道:“回皇上,若论军功,自然是二皇子宁王殿下和三皇子穆王殿下最有资格,不过治军和治国还是不一样的,微臣以为最有皇上您当年仁德风范的,还是四皇子信王最像您。” 站在朝臣中的信王已经弱冠,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模样,长成了身形挺岸的大人模样,只见他走至中央,跪地道:“父皇,儿臣以为二哥才最是太子之位的合适人选,二哥除了带兵打仗,之前在朝中历练之时,一应事务也处理得客观公正,井井有条,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皇帝看到自己小儿子这般谦虚,走下台阶,慢慢弯下腰将他拉起,慈颜地问道:“难道你对这太子之位就没有兴趣吗?” 信王闻言,思索了一下,拱了拱手道:“父皇,儿臣也想有这等至高荣耀,只是这至高之位,相应的担子也更重,儿臣能力有限,所以只想像母妃一样,无欲无求,清心寡欲。” 皇帝听到萧沐恒的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个小儿子,仿佛想透过那一双眼将他看穿一般,定定看了半晌后,眼中有些失望,喃喃道:“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甚好,甚好。” 底下的温宗慎的脸色已经黑如铁一般,毕竟自从太子死了之后,他自知之前就助太子和萧沐风对抗,现在肯定是没办法傍上萧沐风这个大树了,只能将所有重心放在信王萧沐恒身上,毕竟洵淑妃暗中也有拉拢之意,想找机会请皇帝将温相的小女儿赐予自己的儿子做信王妃呢。 可看到信王根本对皇位就没有想法,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甚至当信王入宫请安时,将这些告诉洵淑妃时,他的母妃竟然一反慈态地厉声职责他,说道:“母亲这般隐忍,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们母子可以不再受人冷言,不再被人欺负吗?你倒好,好好的表现机会,就这样被你毁掉了。” 萧沐恒看到母亲失望的样子,心里难受,但随即不解地说道:“母亲,如今您已贵为洵淑妃,父皇对您更是宠爱有加,把后宫协理之权和凤印都交给了您,已经没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子了,为什么您还要儿子去争那皇位?那皇位有什么好的,自古以来,死在这皇位之上的人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儿子不想当皇帝。” 只听“啪”的一声,洵淑妃一巴掌打在自己儿子脸上,打完之后看到萧沐恒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又慌忙紧张抚着儿子的脸,眸中有泪自责地说道“都是母妃不好,母妃打疼你了。” 萧沐恒被洵淑妃这一巴掌打懵了一下,随即捂着脸微笑着拉起洵淑妃的手,道:“母妃不用自责,是儿子没用,让您失望了。” 洵淑妃抬起衣袖擦掉眼角的泪,微微叹息一声,摇头道:“恒儿,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记住,以后你父皇交给你的差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让你父皇失望,明白吗?” 萧沐恒不忍看到母亲为自己难过,拉过洵淑妃在锦榻上坐着,陪坐一旁,柔声道:“儿子答应您,只是母妃,二哥和三哥一直待我都很好,就算未来二哥当了太子登上帝位,也会善待我们母子的,我知道,您是想让儿子争口气,不让父皇对我失望,对不对,那我就好好努力,为父皇分忧,您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洵淑妃知道自己的儿子本就胸无城府、心思纯良,又对皇位根本没有觊觎之心,只能慢慢地规劝,所以也不硬着逼他,面上答应道:“好,母亲不难过,只是你不要让母亲和你父皇失望,一定要好好表现,你答应母妃!” “好,儿子答应您还不行嘛,来,不哭了,吃一颗蜜饯换换心情。”萧沐恒笑着从案几上拿出一颗蜜饯放到洵淑妃口中,母子两人恢复了和乐的气氛。 第八十九章 意想不到的敌人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时间飞逝,如匆匆流水,桃花飘落,落入泥土终幻化成泥。 春光浓郁,雪白的杏花绽开如雪,不时飘下花雨,引来彩蝶蜜蜂飞舞追逐。 林清芷坐在一株老杏花树下安静地抚琴,一阵风吹过,纷繁的杏花飘落至她雪白的裙裾之上,犹如花中仙子般出尘耀眼。 缕缕琴音自指尖倾泻而出,望着指下的古琴,林清芷想到了萧沐风送她的那把九霄环佩,不知如今还在宁王府中吗?可是它却再也见不到它的主人了。 丝丝琴声入耳,曲调哀婉自然,让人听之有一股落花流水的茫然,勾起无限愁肠情怀。 一曲毕,林清芷正在出神,只见芜蘅快步小跑过来,脸上有急切和着急之态,看到林清芷焦急地喊着:“小姐,不好了,大公子受伤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林清芷一听芜蘅的话,心里一沉,慌忙站起来就要往她住的院子走,可是猛然站起的她只感觉眼前一阵黑,差点跌倒在地,如今她已经有了快八个月的身子了,行动自然不方便,而且自从月份越来越大,经常会有眩晕的感觉,之前几天一次,最近这个月好像每天都会有一次眩晕的感觉,还好持续时间不长,只要稍作片刻就会好起来。 芜蘅跑过来扶住林清芷往院中走去,刚到院门口就闻到一阵血腥味,强忍住心中欲呕的感觉,快步往屋内走去,只见林清霁身上浸满了血迹,黑色的衣袍袍角在不停地往下滴着鲜红的液体。 林清芷眼中一热,慌忙走到林清霁身旁哽咽道:“大哥,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面吩咐芜蘅赶紧拿来药箱和清水,掀开林清霁的衣服就要帮他清洗伤口,林清霁看到林清芷担心的模样,强忍着疼痛笑道:“阿芷别担心,只是一些皮外伤,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林清芷将银针在灯烛上烧得焦黑之后,一点一点地帮林清霁缝合伤口,担忧地说道:“大哥忍着点,会有点疼。” 林清霁忍着疼痛却不发出一声呻吟,额头上的汗珠滴滴落下,连芜蘅看了都皱紧了眉,眉宇间尽是心疼之色。 原来是林清霁在追查之前伪造信件陷害林承德的那个天下第一笔的荆州人,去到荆州到处打探之下,才知道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笔”的人叫鹿鸣,在半年前就已经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了,但自从他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却好像突然发达了起来,到了洛阳,修葺宅院,买田置地,手笔突然大了不少。 林清芷皱眉听着大哥的描述,皱眉道:“这么说,这个鹿鸣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得了一大笔钱,之前我也曾派人寻找这个有天下第一笔之称的鹿鸣,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原来是死了,看来是被灭了口,有没有可能这笔钱是给他儿子的封口费?” 林清霁的声音有些虚弱,面色凝重地说道:“鹿鸣的这个儿子嗜赌成性,我也从他嘴里套出了一些线索,就是在他老子死之前,曾有人去找过他,看穿着装扮是宫里的太监,只听到太监隐约提到洵夫人的名字。” 林清芷听到林清霁的话,沉默不语,片刻后才道:“鹿鸣的这个儿子的话可靠么?这个暂时还不能贸然确定,毕竟也有可能是皇后为了转移视线,将脏水泼向洵夫人也未可知。” 林清霁面色铁青,摇了摇头道:“只怕真的是她所为,如果是皇后,那么现在皇后和太子都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杀鹿鸣的儿子,又为何得知我去查这个旧案呢?” 林清芷嘴角噙了一缕冰冷的寒意,语冷似冰道:“这么看来,父亲的死,不光和皇后与太子有关,那位洵夫人也有份,刚打倒一个,又来了一个,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清霁恨得气血倒涌,苍白的面色上隐隐有红色,眸色森寒如铁地说道:“可是林家从来和洵夫人没有结过仇怨,为什么连她都要来踩一脚?” 林清芷长睫一动,清冷的目光望着外面的明媚阳光,淡淡地说道:“这就要问这位洵夫人自己了。” 静默了许久之后,林清芷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润地说道:“大哥,你先留在这里养伤吧,如果有什么事就让伊人居的人来做吧,我担心你插手多了万一暴露了身份会很麻烦,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林清霁望着林清芷的清冷面色和隆起的肚子,不无担忧地说道:“可是你也不能太过操劳,再过一个多月这个孩子就要出世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既然咱们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毕竟我们在暗,敌在明。” 林清芷郁郁一笑,放缓了语调,沉声道:“希望是吧,大哥,你觉得一个后宫的宠妃,不,应该说皇子的母亲,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自然是希望他的儿子平安无忧地过完一生,除了这个......那就是能够得到皇帝的重用,甚至登上皇位,成为......阿芷,你的意思是,洵夫人想让她的儿子萧沐恒争宠夺嫡?”林清霁好像突然想到了缘由,惊得瞪大了眼。 “这么想,他对付我们林家就有了理由,因为父亲一直都是支持二皇子的。”林清芷低下头,脸上涌出羞愧之色。 “难怪,现在太子身死,皇子中只有萧沐风和萧沐林两位皇子可以和萧沐恒争储位,但是沐林生母只是一个奴婢,又不得皇帝信任宠爱,那么威胁最大的就是萧沐风了,也就是说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对付他.....”林清霁一边思索一边道。 林清霁沉吟了一下,道:“可是阿芷,如果你对付萧沐恒母子,就相当于帮助了萧沐风,他那样对你,你还......” 林清芷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宇间有悲凉和哀凄,口气坚定地说道:“大哥,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明媚的天气,突然转阴,不到一刻钟,一场春雨便淅淅沥沥下起来,林清芷望着院里的各色繁花,受过大雨的洗礼花瓣落下,大雨过后,这些花朵便会开得更加绚丽多姿,如同人的一生,总是会经历风雨,但风雨之后,便是绚丽的彩虹。 第九十章 樱山之险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进入四月,仿佛是为了给亡灵清洗宅邸一般,天空飘着青丝细雨。 原来一年前,林氏一族被在街市口斩首之后,萧沐风不顾会惹怒皇帝,带着人安葬了林氏的亡灵。 虽然只是草草安葬,但至少也给了已去的人一个可以入土为安的地方,坟墓正是在城外的樱山上。 林清霁和林清芷当然很想将父亲和族人的坟墓带到故乡徽州安葬,只是一来现在时机不成熟太引人注目,二来,他们希望有一日能够为自己的父亲和族人洗清冤屈,光明正大地迁回祖坟中。 这日一早,林清芷便早早拖着大肚子起床梳洗,林清芷吩咐百合留在篱馨苑中准备她想吃的糯米红枣糕,带了芜蘅,与林清霁一起登上马车往城外而去。 林清芷依然戴着慕容顷送的面具,为了不引人瞩目,林清霁打扮成车夫一样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和跟在林清芷和芜蘅身后。 细雨纷纷,杨柳依依,掀开车帘望去,路上很多形色匆匆的人,提着吃食酒水和纸钱,毕竟清明时节祭祖扫墓,也是对死去的亲人表达思念和牵挂之情的一种方式。 马车到了樱山山脚之下就没法前行,霏霏细雨过后,山路湿滑难走,林清芷又挺着大肚子,自然走得不快,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三人才走到山腰之上的坟茔处。 樱山的山腰处有一处斜着的平缓坡地,坡上有上百个小土堆,三人找了一刻钟才在一处花岩墓碑上写着大将军林承德之墓的坟茔前停了下来。 芜蘅和林清霁取出带来的一些吃食祭品摆好,点了三柱清香,青烟袅袅飘散。 林清芷跪坐在墓碑旁,纤长的素白手指轻轻描画着那粗糙的纹路,触手尽是湿润冰冷,每画一笔,心里便抽痛一次。 林清霁拿起酒盏倒入两杯酒,一杯洒雨坟前,酒浆瞬间渗入泥土,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眸色却已变得如同细雨一般迷蒙,哑声道:“爹,儿子今天陪您饮一杯您最爱的太白琼浆,不知您觉得味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对不起,都是儿子不孝,都没能赶得上看您最后一眼。爹,我和阿芷都相信您是被冤枉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为您洗脱冤屈,将您带回徽州祖坟安葬!”林清霁粗糙的素袍随着山风纷飞。 “爹,如果您当初知道现在林家的遭遇,如果时间倒回十五年前,您还会救我吗?”林清芷望着死寂的坟包喃喃说道,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山风。 “阿芷,我相信如果时光倒流,时光重来,爹和娘还是会选择接你回林家,时间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去吧。”林清霁扶起跪着的林清芷,柔声说道。 “子欲养而亲不再,此刻该躺在这的人是我。”林清芷泪眼迷蒙,声音凄迷。 “爹,女儿一定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的,你和母亲在天上看着,女儿指天为誓,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林清芷抬起衣袖拭去满脸的泪水,郑重道。 纸灰燃尽,香已焚完,只有那祭品隐隐诉说着来者的思念和牵挂,待三人都已走远,一个灰黑身影自草丛中走出,神情悲痛地盯着那道石碑良久,最终消失在了孤山之上。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春季草长莺飞,樱山的小路上到处都是及腰深的草从,只见两个人步履飞快地跑过,怀中一个幼童的声音大声哭喊“救命”,三人停下了脚步,阿大和阿二已经自暗处飞奔而去。 三人继续前行,只是突然间林清霁手一扬,将林清芷护在身后,手握在随身佩戴的刀柄之上,戒备地向四周看着,林清芷虽不懂武功,但也感觉这过于肃杀安静的环境不同寻常,芜蘅也停了下来,看到林清霁严肃的面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左右打量着。 突然十几道黑影,自四面树丛中跃出,林清霁本身就旧伤未愈,阿大阿二被引开,芜蘅和林清芷又不会武功,关键是林清芷挺着大肚子想跑都跑不动。 山风凛冽地灌进衣衫,林清霁终是一己之力难敌众人,身中数掌却还是将林清芷狠狠护在身旁,芜蘅被黑衣人一剑刺中腿部蜷在一旁没办法挪动半分。 林清芷只能在心里祈祷阿大和阿二快点回来,打斗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林清霁已经渐落下风,只见林清霁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青灰色的衣衫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迹,嘴角也流出丝丝血丝。 几名黑衣人将林清霁困在一旁,只见从树林中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皆身穿锦袍华服,朝着瘫坐在地护着肚子的林清芷走来,待看到那两张脸,林清霁和林清芷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只见女子身穿绯红百褶裙,背着手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笑看着林清芷,道:“想不到倾世之才倾国之貌的玄机长老弟子,昭宁郡主也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我爹爹,姨母,太子哥哥都被你害死了,连沐风哥哥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可二哥哥他不知道,他没能把你杀了,你却怀上了别人的野种,真是不知羞耻。” 原来这个女子是当日在御花园中,拿着皮鞭抽打宫女的赵雪芙,而她身旁的男子正是她的哥哥赵云礼,林清芷看着赵雪芙,心里在想着怎么拖延时间,能够等来阿大和阿二,或许才有胜算,面上清浅一笑,道:“原来是你们,今天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很好奇,能否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你们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赵雪芙面上有得意之色,说道:“容貌可以改变,但一个人的眼神是没法改变的,上次在街市上,看到你对卫瑶那依依不舍的神情我就觉得眼熟,多方调查之下才发现,果然不出所料,你没有死,而且和那个慕容公子小两口过得挺不错,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幸亏二哥哥最终认清了你的面目,可惜没能杀了你!” 赵雪芙眼中尽是仇恨之色,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着。 只见赵云礼一副色心四起的样子,看着林清芷谄媚着问赵雪芙道:“小妹,你说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置好,就这么杀了也太可惜了。” 林清芷看着赵云礼垂涎欲滴的面容只觉得恶心,强忍住腹中不适,别过眼,看着赵雪芙微笑道:“你觉得杀了我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吗?如果我所料没错,你们现在是投靠了洵淑妃了吧,只是你觉得以洵淑妃对皇后的恨,会容得下你们吗?等你们毫无利用价值了,到时候只怕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九十一章 产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看着赵云礼垂涎欲滴的面容只觉得恶心,强忍住腹中不适,别过眼,看着赵雪芙微笑道:“你觉得杀了我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吗?如果我所料没错,你们现在是投靠了洵淑妃了吧,只是你觉得以洵淑妃对皇后的恨,会容得下你们吗?等你们毫无利用价值了,到时候只怕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赵氏兄妹那张瞬间变冷的脸,林清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接着道:“洵淑妃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能够在皇后的铁腕下隐忍至今,这份耐力不是寻常人可比拟的,你们最好还是想想怎么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赵云礼脑子突然开窍了一般,突然说道:“妹妹,不要听她危言耸听,她现在是在转移注意力故意拖延时间,我们还是解决了她吧。” 赵雪芙点了点头,随即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一定要为父亲和姨母报仇,看在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份上,直接杀了吧,而且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杀了她相当于杀了两个人,也不算是赔本买卖。” 赵云礼听赵雪芙说要直接杀了林清芷,有些失望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赵雪芙清脆凌厉的声音响起:“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直接杀了她!” 林清霁由于手脚被捆住,嘴巴也被塞上了破布,只是摇着头呜呜地挣扎,却不能上前帮林清芷脱困。 一名黑衣人走到林清芷身旁,迎空劈掌而下,目光中杀意浓烈,那一掌,用尽全力,欲致命一击。 就在林清芷绝望地闭上眼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身旁,一双有力的双臂将林清芷抱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惊险地避开了那一掌。 一阵马蹄声在耳边疾驰而来,只见二十几名身穿劲装的人影立在马上,手持长剑对着赵雪芙和赵云礼几人。 林清芷抬眼看到面前那熟悉的脸庞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热泪溢出眼眶,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厉声道:“我不要再看到这几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清楚了吧?” 只听马上的二十几人齐声道:“是!” 只有赵雪芙惊得变了色,疾步想跑近,却被拦下,颤声道:“二哥哥,这个女人背叛了你,还怀了别人的孽种,你怎么不杀她,为什么要杀我们?” 萧沐风看都没有看一眼赵雪芙,冰冷的声音逸出唇角道:“因为你该死!”随即抱着怀中的人往山下走去。 林清芷只觉得腹部传来丝丝阵痛,感觉到身下有湿热的液体流出,心中暗想不好,恐怕是胎气已动,腹中孩子要出生了。 林清芷只觉得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那疼痛如同生生要把她撕成碎片一般难以忍受,直到一刻钟之后到达山脚下,坐上来时的马车,飞奔往篱馨苑而去。 萧沐风看着怀中林清芷疼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面色雪白如纸,额上沁满了汗珠,有冰冷鲜红的液体染湿了林清芷的衣裙,待到了篱馨苑之时,产婆已经请来在院内候着。 萧沐风小心地将林清芷放到床上,产婆看了一眼已近昏迷的林清芷的肚子,脸色大变,颤抖着朝林清霁和萧沐风跪倒在地,磕头道:“这位夫人胎像有异,老婆子医术有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清霁望着想逃的产婆,厉声道:“你可知道这位是谁,这可是二皇子宁亲王殿下,这位夫人腹中之子便是皇孙,你觉得如果你就这么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林清霁只能先把萧沐风的身份亮出来震慑一下产婆。 萧沐风听到林清霁的话,震惊不已,盯着林清霁颤声问道:“你说什么?阿芷怀的是我的孩子?” 林清霁盯着跪着的产婆,大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夫人和孩子一定要母子平安,否则你全家的性命都别想要了!” 产婆听到林清霁的话哀声道:“求公子发发慈悲,这孩子脚丫子朝下,大出血,老婆子也没办法啊,老身尽力就是,只求您饶了我全家人的性命。” 产婆说完,就跑到屋内准备接生,萧沐风还自刚才林清霁的话中没有缓过神来,又喜又忧,可只能守在外面,听着林清芷痛苦的呻吟声,恨不得冲进去,但又被拦住,只能在廊下不停地来回走动。 直到傍晚时分,林清芷用尽全身力气之后,终于听到那一声婴儿啼哭声,这声音犹如天籁,让屋外的三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清芷也终于耗尽了最终的力气,沉沉睡去。 当产婆将刚生出来的小婴儿抱到外面时,面含喜悦之色地冲萧沐风道:“恭喜宁王殿下,夫人为殿下生下一位小公子!” 萧沐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襁褓中的婴孩,欢喜不已,眸中隐有泪光浮动,喃喃道:“这是我和阿芷的孩子。” 林清霁却面色不善地说道:“也只有阿芷会那么傻,为了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可你却要取她性命,纵然这样,她还是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你的孩子,你真的不配拥有她的爱!” 说完衣袖一抹擦掉了眼角的泪痕,对于林清霁来说,林清芷就如他手中的宝,就算很早就知道了她并非自己的亲妹妹,他还是不能自抑地对她好保护着她。 萧沐风的脸上既愧疚又自责。 可是一旁的产婆面上却隐有难言之色,小心地说道:“殿下,夫人虽然产下小世子,但身体和心脉耗损太过于严重,生产之时又大出血,恐怕......恐怕以后都再难有身孕了......” 萧沐风痛苦地闭了闭眼,随即睁眼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慕容顷自从看到萧沐风的那一刹那,就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直到林清芷平安降下襁褓中的婴孩,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院门。 林清芷觉得整天的痛楚煎熬压得她眼皮沉重的睁不开,恍惚中,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嘹亮清脆。 那一瞬间,所有的苦痛都归于宁静,只有漫天铺面而来的疲倦,让她只想放弃只想沉睡,就此随心所欲,再也没有痛苦没有仇恨没有争斗。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眼中尽是关切和心疼,随即心中自嘲地一笑,怎么可能呢,他此刻应该远在塞北,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思念他了吧。 黑暗里,林清芷只感觉全身越来越冷,好像置身于无边的迷雾中,越坠越深,就像上次落崖一样,但眼前却看不见一丝光亮,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 第九十二章 不愿原谅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香,好像她的沐哥哥一直陪在身旁一般让她安心。 待她张开眼醒来时,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伸手抱自己的孩子,手伸出却觉得身旁空空,惊恐自心底蔓延,内心焦急不已。 正四处寻找间,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将自己的手握入掌间,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阿芷,你醒了。” 此刻屋内已经大亮,刺眼的光线照得林清芷眼睛微眯,好一阵子才看清眼前的面庞,面前的人清瘦了许多,但眉宇间更显坚毅和英勇之气,整个人看上去更显风采不凡。 萧沐风眼中尽是爱怜,柔声道:“阿芷,谢谢你为我生下孩子,对不起,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凝望的眸中有愧疚有不安也有期待和情意。 林清芷只觉得手心被宽大温暖的手掌包裹很温暖,心里贪恋着温暖,只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但还是抽离了手,淡淡地说道:“你走吧,从你刺下那一剑起,我们的缘分便都散尽了,你有大好的前程,不要为了我而耽误了。” 萧沐风听到林清芷的话,气息微滞,语声有些不稳呢喃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我知道你内心已经恨透了我,但当日之事,也属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你的一句无奈之举林氏一百三十七口人的人命就这么轻飘飘的手起刀落了,你的无奈之举就让我生不如死,连父亲的尸首都不能亲自敛埋,在你心中,你高高在上的父皇和皇子身份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一条路走到底,不要再回头!”林清芷虚弱地说完这些,不停地大口喘气。 “阿芷,我知道你恨我,如果能让你消除心头之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萧沐风的眼中有从没有过的哀伤。 “什么都可以吗?只有你父皇的命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做得到吗?”林清芷语意如冰。 “那毕竟是我的父亲,阿芷,你知道我做不到。”萧沐风眉头紧锁,目光哀婉地看着林清芷。 “那就拿你的命来换,怎么样,一命换一命,也算公平。”林清芷慢慢道。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也好,如果能够让你心里畅快,我愿意。” 萧沐风将腰中佩戴的短刀抽出,递给林清芷,林清芷握着短刀,猛然向前,却最终抵住萧沐风的胸膛处停了下来,把刀扔到了地上,面色一转,静静地道:“你走吧,就当还了你救我们母子两命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林清芷双手抱膝转过身子不再看萧沐风,木然地站了很久,萧沐风才转身离去。 直到萧沐风的身影消失不见,林清芷终于再也忍不住强撑的冰冷坚强,热泪自酸涩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直到奶娘将小小的人儿抱到她面前,裹在襁褓中的孩子那么小一团,乌黑的一双眸子望着自己的母亲,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神态眉目像极了萧沐风。 奶娘看着林清芷怀中的小人儿,笑言:“瞧咱们的小公子,粉嫩嫩的多可爱,长大后不知道要多俊俏,迷倒多少女孩子呢,而且瞧这机灵劲,以后保准是个富贵命呢。” 林清芷闻言,逗弄孩子的手一松,笑道:“富贵不富贵的没什么要紧,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快乐就好。” 奶娘听到林清芷的话连连点头,随即问道:“夫人有没有想过,给小公子起什么名字好呢,总该有个名字才行啊。” 林清芷望着外面的天空,唇边一抹笑意静静道:“他出生时,正好细雨蒙蒙,洗尽天地间浮尘污秽,希望他能有一颗清澈的心,更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就叫澄澈吧。” “澄澈,真好听,慕容澄澈......”奶娘喃喃地说着,她以为这孩子是林清芷和慕容顷的孩子。 自从林清芷和慕容顷回到洛阳,别人都以为林清芷和慕容顷是一对佳侣,生产之时林清霁对产婆说的话,事后也都一一交代,有了产婆一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她也不敢说出去。所以知道林清芷和小公子身份的人倒也不多。 慕容顷依旧每日都会来院子里看看林清芷和孩子,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孩子的父亲,不看也不好掩人耳目。 在外人眼里,萧沐风自从那日和林清芷发生了争执以后,就再没来过,不过林清芷和萧沐风内心最清楚,那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而已。 一晃半月已过去,生命是非常神奇和不可思议的,孩子也是一天一个样,看着澄澈一天天长大,林清芷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宁和,只有看着澄澈的时候,林清芷觉得世间犹为美好,犹有希望。 林清霁自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搬出了篱馨苑,依然是几天才过来一趟,至于在忙些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只是林清芷把之前研磨的一些药丸送给了他,至于他有没有吃有没有用,林清芷没有多问。 慕容顷最近更忙了,经常一连一两天都见不到人影。朝中的局势,阿大阿二偶尔会带来一些消息和林清芷报告,但大多时候,林清芷都是静静地听完,只告诉他们静观其变,一副只安心看着孩子成长的慈母模样。 那日在樱山上,阿大和阿二轻功本就高深,但竟然追丢了掳走孩子的那对黑衣人,后来搜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等他们赶回原地时,林清芷已经被萧沐风救走带回篱馨苑了。 自从皇后和太子一党被灭后,洵淑妃在朝中没有了制约之人,势力渐强,朝中拥护立信王萧沐恒为太子的支持言论越来越多,连皇帝都心惊不已,所以才召萧沐风回京。 圣旨传召,不得不回,但灵州城外敌方势力暗潮涌动,如果闻言萧沐风回朝,定然会伺机进攻,所以萧沐风暗中回朝,未敢公开。 京城一直有暗影卫的人,所以洵淑妃和信王的动静萧沐风并非不知,而且自从那日悬崖假意杀了林清芷之后,萧沐风也暗中派人看住慕容顷的行踪,得知慕容顷已在京城呆了好几个月,还带了一名女子,萧沐风就知道一定是林清芷。 可当暗影卫的人告诉他,那女子去了樱山,他本想去看一眼她,可没想到却遇到赵雪芙兄妹设陷阱想杀掉林清芷,萧沐风早就恨透了王氏一族,如果不是他们,林氏一族和林清芷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之内遇险,连反抗周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下令杀了那兄妹,可那两人临死之时,却搬出了洵淑妃,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没有想到王氏刚死,又出来一个洵淑妃。 再看到林清芷生下了自己的孩子,那时他便决定,一定要坐上那至高位置,只有那至高位子,才能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全,再也没有人敢加害与他们。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九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病势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洛阳城今年的樱花开得有些晚,篱馨苑的后园中有一片樱花林,五月天气渐暖,樱花绽放,满园飘散着樱花淡淡的花香,一阵风飘过,樱花缤纷落地,铺了一地粉红。 而这片樱花林海正对着林清芷所居的屋中,开了窗,几瓣粉红随风吹来落到她白色的裙裾上,分外美丽。 澄澈已经满月,而林清芷身子已经恢复如初,完全没有生完孩子的臃肿和老态,纤腰楚楚,肤白胜雪,再配上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依然如二八少女般清丽绝尘。 这几日,林清芷除了抱着澄澈,其他时间都是品茶看书,悠然地如同闺阁女子,芜蘅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开始经常拄着拐在院子里蹦跶,小院中又恢复了一派祥和的气氛。 只是婉心连着催阿大和阿二问过林清芷好几次接下来的计划,可每次回她的都是四个字“静观其变”。众人都猜不到林清芷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这日午后,林清芷穿着轻薄的薄纱衣裙在窗下绣榻上小憩,阿大翛然出现在身旁,报告了萧沐风出征东境的消息,林清芷闭着的眼眸终于睁开了,淡淡地说了声:“可以准备了。” 永平十七年,五月八日,宁亲王亲率三十万大军前往东境平叛。胶州节度使郑直叛变,有消息传言郑直是受了高丽王廷暗中支持才叛变的。 十五日后,捷报传来,晋军大败叛军,萧沐风手持长刀,以一挡百,骁勇善战。百姓都举旗欢庆,称赞二皇子宁王为常胜将军,朝堂上拥护之人更是像得了脸面一般,笑容满面,好像受称赞之人是自己一般荣耀。 捷报频频传来,更有传言称宁王一人单枪匹马只身闯入敌营,直取了叛将首领郑直首级,敌军闻风丧胆,溃散而逃,晋军大胜。 接连的好消息令身体每况愈下的皇帝精神都好了不少,听闻最近朝堂之上皇帝的笑容都多了起来,人也变得和善了不少。 只是那些支持信王的党羽们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异常郁闷。 果然不出林清芷所料,几日后,终于坐不住的洵淑妃和皇帝请求,说信王情窦初开,对右相温宗慎的幼女温知仪情有独钟,请求皇帝赐婚。 皇帝答应了赐婚,并令礼部和钦天监择了几个吉日,洵淑妃以佳缘宜早不宜迟,哭诉自己身体不好想早日抱孙为由,央求皇帝选了六月初六作为婚期。 一时间,朝堂之上都在暗自揣测皇帝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准备将储位传给这个小儿子,毕竟娶了右相之女,就相当于有了右相这个坚实的后盾,那么夺嫡之路定可顺畅许多。 当林清芷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问阿大让他准备的事如何了。 时间流水般划过,一转眼已是六月初六,洛阳城终于又迎来了一位皇子的大婚,一样的满街百姓奔走相望,一样的红妆十里,一样的皇家威严气势。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成为他的妻,而今年,虽有了孩子,却天各一方。 林清芷听着那嘈杂与热闹,眸中只有深深的惋惜和同情。 明月当空,皎洁明亮。 对于信王来说,本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日,洞房花烛夜,却传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原来自信王府回宫之后,皇帝便病倒了,躺在龙床之上迷迷糊糊地梦魇呢喃,全身如火焚烧,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这可急坏了洵淑妃,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聚在承乾殿,洵淑妃手足无措,连夜喊来了儿子萧沐恒,毕竟如果皇帝病得急病势又沉重,万一有个好歹有儿子在侧,到时候继位也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当萧沐恒赶到之后不过半盏茶时间,皇上亲弟齐王也赶来了,而至于是谁通报的,齐王直说通报的人说是奉洵淑妃之命,可洵淑妃自己内心清楚,并没有派人去通报齐王,可之后查遍了宫里当晚不在职的内监侍卫都没有结果。 于是洵淑妃以为齐王也有心争夺皇位,甚至再不济也是站在了萧沐风一边,至少不是她自己这一边,可怜齐老王爷还蒙在鼓里不自知。 虽然他一向都是闲散王爷不涉党争,当日让幼子指证太子也是为了晋国江山不落在无能乖张的太子手里才去做的,至于信王和宁王,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当晚齐王和信王、洵淑妃几人看守了一夜,皇帝的病情才算稳住稍微好转,但依然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两日,即使热度褪去,仍然昏迷不醒。 当太后得知了自己的儿子病势如此沉重之时,闯到承德殿,大声质问道:“皇帝所患何疾?” 一旁的两名太医战战兢兢道:“皇上感染了风寒,昨夜一直高烧不退,臣等使劲浑身解数才使皇上退了热,只是皇上邪风入体,还需将养数日。” 太后温言面色不善厉声质问道:“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染了风寒?”说完盛怒的眼眸扫向一旁的洵淑妃。 洵淑妃看到太后的颜色,慌忙行礼恭敬地说道:“回太后,皇上昨个从恒儿的喜宴上回来,说身子疲乏,臣妾查看之下只觉得有些发热,所以才找了太医,现在已经退了热,皇上有上天庇佑,定会很快大好的,请太后不要着急,保重凤体要紧。” “你真的希望皇帝大好吗?或许皇帝病势越沉你们母子才越开心吧?”太后冷哼一声,斜睨着洵淑妃。 洵淑妃身子一颤,慌忙跪倒,以额触地,哽咽道:“太后息怒,臣妾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臣妾恨不能以身代替皇上,看到皇上病重臣妾食不知味夜不安眠,只在心中暗暗向神佛祈祷,保佑皇上早日康健。” 太后看到洵淑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声音也柔和了些许,道:“哀家一直觉得你温淑贤德,所以有你在皇帝身侧,哀家很放心,就算你独享专宠,哀家也没有向皇帝多说半句,只当以前你受王氏太多委屈,权当补偿,但没想到你也这么不懂事,只知自己母子荣华,全然没有为皇上龙体考虑半分,一味只知索取,你可知错?” “臣妾知错,以后定当小心,事事以皇上的龙体为重。”洵淑妃拭了拭眼角的眼泪。 委屈柔弱的模样让人生出一股保护之欲,连太后都动容了,温言道:“地上凉,起来吧。” 洵淑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直到这时洵淑妃才意识到,自从皇帝偏宠她的这一年,她与太后已经生分到这种地步了。 往日太后对她信任有加,而如今居然因为皇帝病重,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面对太后的斥责,洵淑妃内心记恨,却不能流露半点在面上,谦恭之态更甚。 太后当下便提议请城外万佛寺的得道高僧进宫,诵经祈福,并请玄妙观的道士来承德殿作法,洵淑妃不敢有异议,附和赞同。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九十四章 恒王妃的命格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一个时辰后,万佛寺的高僧和玄妙观的道士都入了宫,诵经作法了三个时辰,傍晚时分,皇帝竟奇迹般地能下床走路了。 看到皇帝大好,太后和太医们都松了一口气。 玄妙观的玄灵道长着一袭纯白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甚为敬服,手持浮尘向皇上微微行礼,脸上挂着笑说道:“幸得祖师爷护佑,保我大晋真龙天子度过此劫。” 皇帝深深凝视玄灵道长片刻,看到对方眼中一派清明和正气凛然,随即问道:“你不是说朕是真龙天子,何故被邪祟侵体?” 玄灵道长随即问道:“请问皇上昨日去过何处?” 张福闻言回答道:“昨日四皇子信王大婚,皇上和洵淑妃去了信王府主持皇子大婚之礼,有什么问题吗?” 玄灵道长掐指一算,脸色变得凝重,皇上看到之后皱眉问道:“有何问题?” 玄灵道长拱手低头道:“贫道不敢说,请皇上恕罪!” 皇帝最见不得别人嘴里半截肚里半截,命令道:“让你说就说,到底有何问题?” 玄灵道长身体微颤,低声道:“问题就出在这四皇子府的新进女主子身上,她与皇上命数相克啊,况且此女子正值豆蔻年华命数太硬,与您......” 玄灵道长的话吞吞吐吐,众人又怎能不明白,皇上已经五十多岁了,论年龄,自然比不上二八年华。 洵淑妃听闻大怒,厉声道:“大胆妖道,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妖言惑众,中伤皇子妃,该拖出去处死。” 太后看了一眼洵淑妃,后者噤言不再说话,皇上也是眉头紧皱不语。 玄灵道长跪地定定道:“贫道只是有一说一,如果贫道不据实相告,既犯了欺君之罪,而且万一皇上病势再转沉重,贫道于心难安。话已说完,皇上要杀要剐,贫道都无任何怨言。” 太后闻言,目露赞赏之意,道:“皇帝,哀家倒觉得这个道士不像是危言耸听之徒,命数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哀家早就觉得恒儿的婚事有些太过仓促了,如此看来,确实不妥。”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一名小太监就慌慌张张地跑来,口中焦急地说道:“禀皇上和太后,淑妃娘娘,四皇子他,他晕倒了。” 洵淑妃闻言身子一颤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身旁的随身宫女灵珠及时扶住。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什么?恒儿他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刚回府就晕倒了?” 承德殿内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又冷寂,片刻后皇上道:“快召太医去看看。” 玄灵道长微叹了一口气,道:“四皇子妃刚嫁入皇家,先克了皇上,又克四皇子,这下一个,唉......” 洵淑妃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玄灵道长。 大殿内沉寂了许久,最终皇上的言语打破了沉默,沉声道:“将四皇子妃移居城郊别苑暂住,等事态平息之后再行接回。” 太后和一众宫人听到皇上的言语皆松了一口气,只有洵淑妃听到之后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深深地看了玄灵道长和太后一眼,最终目光投向了皇上,那目光中有愤恨、有刀锋般的锐利,只是皇帝此刻正看着殿外的日光,没有看到身后温淑的爱妃投来的刀锋般的目光。 日影西斜,残阳如织,照在院内盛开的迎春花和芍药之上,更显生机盎然。 林清芷手持银剪,弯腰修剪花枝,一道黑影落到她身旁,正是阿大。 林清芷直起了腰身,放下了银剪拍了拍手,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拿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地问道:“如何了?” 阿大附在林清芷耳边片刻,说完后林清芷面上粲然一笑,道:“哦?这个玄灵道长果然厉害,此刻,只怕洵淑妃已经恨急了他吧,不过他有了太后这个护身符,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可惜了洵淑妃的算盘,打的再精,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阿大便一闪身,消失在了院中。 林清芷抚摸着盛开的芍药,掐起一朵放在鼻尖轻嗅着。 洵淑妃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拿她千挑万选的儿媳妇的命格来做文章,而且命格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没办法去证明,对方是吃准了她没办法拿这件事翻盘才做的。 她千思万想也不明白皇上和她的儿子萧沐恒是怎么离奇地双双晕倒昏迷的,而且病况还不一样,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趁大婚之时动了手脚,可是当天宾客满堂,人员纷杂根本查不到头绪。 而且自从赵雪芙说可以帮忙对付萧沐风和林清霁,说要投靠她,向她借了几个高手之后,也离奇失去了踪迹,一想到这些,这位温文尔雅的洵夫人就好像被夹到尾巴般的坐立不安。 皇上已经下令将四皇子妃温知仪移居到京郊别苑,这相当于打入了冷宫,让她好不容易才与温相建立的联盟关系也有土崩瓦解之势,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如果不是顾忌到温知仪是温相的幼女,只怕如今已经赐死了也不一定,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封住知道这些人的嘴。 而那个让她恨入骨髓的玄灵道长如今被太后奉为座上宾,居住在宫内,更是让她无法动手。 想到这些,洵淑妃只觉得现在的形式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被动了。 如今萧沐风的战功已经累积得非常高,朝内支持的人也很多,百姓也是称赞有加,隐隐有比肩当初那位护国大将军的名望。 如果萧沐风再在东境有了更大的战功,只怕朝堂上威望就会完全盖过她的儿子萧沐恒,想到这最近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萧沐风的手笔,洵淑妃就恨得牙痒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是林清芷做的,因为当初赵雪芙本来只想亲手杀了林清芷,所以并没有告诉洵夫人林清芷还活着,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拿林清芷来要挟萧沐风,那么赵雪芙就没法亲手杀了心中恨急的人了,所以也正是因为赵雪芙的私心让林清芷有了更多的优势,可以对付这位宠冠后宫的洵淑妃。 宫廷争斗,权谋诡谲,从来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其凶险一点都不比战场少。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洵淑妃,没有想到这些被动局面,仅仅只是开始,她的命运也并不比王氏废后好多少。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九十五章 洵淑妃被贬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月光洒下大地,蒙上一层淡淡的白晕,林清芷起身穿上鞋靴,穿上外袍,推开紧闭的雕花门,悄悄向院外走去。 最终在那株老杏花树下驻足,片刻后,一道黑影在她身旁落下,正是阿二,阿二潜伏在宫内保护玄灵道长。 不错,玄灵道长正是城外玄妙观的云游道人,与林清霁交好,这次的温知仪命格过硬克夫克皇上的戏码就是林清芷和林清霁暗中安排的。 林清芷望着身后的一身黑衣的阿二,小声问道:“如今宫内情况怎么样?” “如小姐吩咐,宫内人人都在传四皇子妃命硬,不但克了皇上昏迷,还克了四皇子也病重,下一个,就是洵淑妃和太后了。” “很好,传令下去,尽量多的让人都知道这事,宫外我已经安排了阿大在做,淑妃应该已经在想办法在封锁消息了吧?”林清芷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 “小姐料事如神,知道的宫人要么给了重金封口费,要么被她打发到内廷司做粗使活计了。” “悠悠众口岂是说能堵就能堵住的,太后现在也对她有了不满之意,只怕她为萧沐恒请婚的时候,皇上也已经有了想法,那么就让皇上把这想法坐实了,看看她还能怎么样。”林清芷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一点一点撕地稀烂,随后扔在了脚边的泥土里。 “那接下来的,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吗?”阿二问道。 “是的,准备了这么久,是该全部付诸实践了。按我吩咐的去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要让她连一次复盘的机会都没有。”林清芷的眸中毫无温度。 半晌后,林清芷淡淡地问道:“我是不是很自私?” “殃及池鱼是难免的,希望小姐不要多想这些无关的人。”阿二回答道。 “唉,这件事过后,我会为她寻一个好的归宿。”林清芷的声音有一股无奈和幽凉。 她说的正是温知仪,因为在整个计划中,唯一不能避免伤害的就是温知仪了,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本来可以凭借皇子妃的身份下半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的,却被林清芷的计划坏了她的幸福,只能被众人嫌弃,困于一处别苑囚笼中。 两日后,洵淑妃在承德殿伺候皇帝的时候,朝霞宫中洒扫的宫女整理洵淑妃的床铺之时,在洵淑妃床下找到一个人偶,宫女没有声张,便去了太后宫中找来太后,太后带着一众人等去了承德殿将此事告知了正在用早膳的皇帝萧敬瑭。 当太后步入承德殿之时,皇上和洵淑妃都讶异不止,因为往常这个时候太后应该在佛堂诵经才是。 洵淑妃和皇帝起身行礼,却换来太后的冷脸,指着洵淑妃道:“哀家本以为淑妃你温顺贤良,但没想到你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瑭儿,你真是糊涂,留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在身边还不自知。” 皇上看太后来意不善,慌忙走到太后身边,扶着太后坐下,温言劝道:“母后是不是对淑妃有什么误会,坐下来慢慢说。” 太后将袖中人偶扔到洵淑妃面前,厉声道:“误会?这就是你心爱的淑妃做的好事,你自己看看,你差点死在她手里了,还来替她说话!说吧,淑妃,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淑妃一下跪倒在地直喊冤枉,皇帝捡起明黄色人偶,人人偶身上的衣饰和皇上身上的无异,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帝,只见人偶身上插满了绣花针,狠毒之极。 皇帝的脸色微变,望着洵淑妃的眼眸有些许失望,但随即摇头劝道:“母后,这人偶是从何处搜得?” 太后的面色深沉如水,冷声道:“皇上难道以为是哀家所为吗?这是从淑妃的床底下找到的,如果不是这个宫女跑到哀家宫里告知,只怕我们母子都要被她害死了。” 皇上讪讪地说道:“母后说的哪里话,儿子不是说您所为,您这么多年为了儿子呕心沥血儿子还不知道嘛,儿子是说会不会这个是有人存心栽赃陷害淑妃。” 洵淑妃望着太后身旁的宫女哭着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来没想过害皇上啊,肯定是这个丫头陷害臣妾,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太后冷哼一声,道:“陷害与你?你自己宫里的人也会陷害你?你明知道温相的幼女命格过硬,你还是执意要皇上将她赐婚给恒儿,这样你既拉拢了温相作为恒儿的臂膀,又可以克死皇上让你的儿子登上皇位,一箭双雕,你真的好心思,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居然使出了厌胜之术,这样皇上如果龙归九天,风儿和林儿不在朝中,你的儿子就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了是吧?没看出来啊,淑妃,原来野心最大的人是你,别以为这一年来,你在朝中拉拢势力哀家都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皇上听到太后说的话也陷入了沉默,一直以来太后从来不问政事,没想到她竟然对朝堂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皇上的心中也对这件事有了疑惑,毕竟危及到自己性命和龙座的事,就算是自己的女人和儿子也不行,这么多年他都想着怎么去平衡各方势力,结果还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短暂的沉默之后,太后沉声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准备怎么处置?” 皇帝沉吟了片刻,道:“褫夺洵氏淑妃称号,收回凤印和六宫协理之权,贬为洵嫔,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朝霞宫半步!” 洵淑妃一听皇上的处置结果,涕泪纵横地道:“皇上,臣妾这么多年,万事都以您为先,心中全部都是您,臣妾冤枉,求皇上明察,否则臣妾死难瞑目!” 皇上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还有疑点,只是经过太后的提醒,他也觉得自太子和王氏死后,信王和洵淑妃的势力太过庞大,而经过林承德一案之后,他也发现,萧沐风确实有才干有能力,而且好像对皇位和荣宠并不甚在意,心里其实偏向这个冷漠寡言的皇子更多一些。 所以,思虑之下,只能先冷落一下洵氏,但皇帝萧敬瑭没想到的是,洵氏的原来身份竟然是...... 第六十六章 契丹奸细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朝霞宫中,洵嫔正一脸认真地坐在窗下做着女红,手指轻移,穿针引线,只见明黄色的丝缎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龙在她手下呈现,惟妙惟肖,可见绣工之精湛。 细腻白皙的指尖轻移,在空中一道一道地划过小小的弧线,清风拂面,淡紫色凤裙微微飘荡,身姿优美、妆容精致,完全没有被贬的落寞和伤心。 因为她知道,有萧沐恒这个儿子在皇上眼前,再加上朝中的人脉,复位复宠只是早晚的事,她并不着急,她需要做的就是不能让皇上忘了她,得时刻提醒着皇帝在深宫中,有她一直在痴情地挂念着他。 所以手中绣的正是她拿来表现心意的寝袍,自然要绣的越好越能表现出她的用心,才能勾起皇帝的愧疚和爱怜之心。 洵嫔正在静心刺绣,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信王来了。” 皇帝虽然削了妃位,将她禁足在朝霞宫,但并没有表示不准探望,所以信王能来看望洵嫔并不奇怪。 只见洵嫔面上一喜,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往门口走去,正迎上萧沐恒关切焦急的眼神:“母亲没事便好,儿子听闻宫中发生的事了,可让儿子好生担心。” 洵嫔看到自家儿子脸上现出慈母般的笑容,这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爱意,她本就容貌不俗,再加上精心妆扮之下,仍有眉目绰约的绝色之容,否则也不可能令皇帝这两年独宠她一人,只是眉梢眼角的几缕淡淡的细纹,却是时间的雕刻,谁也消除不了。 洵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被萧沐恒拉着坐下,边道:“那恒儿觉得母亲应该也像普通女子般,一哭二闹三上吊?” 萧沐恒看到母亲的样子,苦笑道:“母亲还有心思开玩笑。” 洵嫔低下头抚着袖口的刺绣花纹,淡淡道:“不是母妃不难过,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孤独地度日了,这么多年来不都是这样,恩宠,本来就是今朝有明朝无的,只有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真实的。你现在相信母亲之前和你说的话了?” 萧沐恒脸上闪过一抹忧伤的表情,低声道:“儿臣知道母亲不会做危害父皇的事,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洵嫔摸着自己儿子的肩头,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知道母亲是为你好了吧,再好的兄弟姐妹,遇到权力和储位之争,历来都是头破血流,他今日能这样对母亲,可想而知如果他日他坐上那个位子,能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 萧沐恒眼圈微红,有点失落地说道:“儿子还是觉得,二哥不像是这样的人。” 洵嫔摇了摇头,道:“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不是他,谁还会这样对付我们?所以这储位,不是你不争就可以独善其身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萧沐恒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很久都没有说话,久久的沉默之后,萧沐恒抬起头,眸中有了一抹坚定之色,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母亲希望我接下来怎么做?” 洵嫔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良久,绽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道:“好好做好你父皇交给你的事,一定要尽心尽力去做,争取你父皇的看重。还有,暗中去温相府中请罪,表示你并不会受这些谣言所惑,一定会想方设法将皇子妃接回府中,最大程度地表明你的诚心,温相的支持对你很重要,你可明白?” 萧沐恒稍稍垂下头,面上掠过一抹隐痛,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儿子明白!” 洵嫔的眼神中有一丝狠厉之色,全然不像往常的温婉无争模样,缓缓道:“还有一点,不要在你父皇面前为我求情。” 萧沐恒不解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只见洵嫔走到窗前,叹了一口气,道:“只有你不说,我也不说,他才会觉得对不起母亲,这才是母亲的机会。” 萧沐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辞了洵嫔出了朝霞宫。 洵嫔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的儿子,当初林氏一族的陨落有她参与的份,在她眼中,这个儿子心思太过干净单纯,这些脏污就让她来沾染,她不希望她的儿子像她一样,一辈子只知道谋算人心。 十多日后,当洵嫔托灵珠将绣好的九龙锦丝睡袍送到承乾殿后,第二日下朝后,皇帝就带着孙福往朝霞宫走去,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与开心,步履间有些急切,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些许。 当一只脚迈进朝霞宫的大门时,看到两个宫女鬼鬼祟祟说着什么,手里还有一只信鸽,信鸽的腿腕处有一支细细的竹筒。 两人看到皇帝和孙福,顿时脸色煞白,将手中白鸽往高空一抛,白鸽振翅飞起,皇帝浓眉一皱,吩咐道:“将那只鸽子截下来!” 只见身后一道人影一跃,刹那间飞起的信鸽就被抓住,可见此人轻功了得,随后抽出竹筒中的纸条递给了皇帝。 两个宫婢见纸条落入皇帝手中,脸色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只瞪大眼睛看着皇帝,宫婢中其中有一人正是灵珠。 皇上展开小小的纸条,只见上面的文字并不是汉文,弯弯曲曲如同鬼画符一般,但萧敬瑭自从当年登上皇位割让幽云十六州给契丹时,看过盟约国书,岂会不认识契丹文,当下脸色就变了,快步走入宫殿之内。 洵嫔见到那抹明黄色锦袍时脸上露出笑意,但眼睛移到皇帝的脸上时,她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她刚命宫女灵珠将信传出去,结果就看到皇帝进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当下她心中就有了主意。 皇帝将纸条递给洵嫔,鹰隼般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冷声道:“你怎么解释?” 洵嫔接过纸条看了看,皱了皱眉,恍若不知一般问道:“皇上,这文字不是汉文,臣妾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灵珠听到洵嫔的话,身子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皇帝笑道:“这不是应该问爱妃你吗?这文字是契丹文,‘任务未成,伺机再行,望静候佳音。’你身在大晋皇宫,你的任务是什么?伺机再做什么?又希望谁静候佳音?” 皇帝虽然笑着问,但眸中森寒如冰,一连三问令洵嫔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但随即一脸无辜地说道:“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皇上您是怀疑臣妾是契丹的奸细吗?可臣妾冤枉啊。” 第九十七章 终入冷宫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皇帝盯着洵嫔,露出一抹森冷笑意道:“难道爱妃又要说是别人栽赃陷害?这可是从你的随嫁宫女灵珠手中截得,灵珠跟了你十几年,谁有这个能耐使得动灵珠?” 洵嫔闻言愣住了不再言语,目光不可置信地盯着灵珠,摇头道:“灵珠,你跟随本宫十多年了,本宫居然没有发现你是敌国奸细,本宫真是瞎了眼,你害得本宫好苦啊。” 豆大的眼泪从洵嫔眼中流出,配上她得体的穿着和妆容楚楚可怜,让人看着就生出爱怜之意,不忍责怪。 灵珠只阴森森地盯着皇帝和洵嫔,片刻后仰天笑道:“最终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如果不是骗得你的信任,我又怎么能向母国传递消息呢,你没有发现是你太天真太傻了,今天发现了,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灵珠丝毫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眼中尽是陌生的愤恨。不过她说的太傻太天真不是洵嫔,而是她自己,这么多年来,洵嫔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任何恩宠像滩烂泥一样被踩在脚底的时候,她都愿意陪在她身旁和她一起吃苦受罪,只因当初灵珠宫外的母亲病重没钱医治,洵嫔给了她十两银子,有了这十两银子,她母亲才请了大夫买了药,才活了下来,她感念这份恩情,这十两银子换来她一世的忠心和守护。 其实就算是洵嫔没有把她推出来当替死鬼,她也愿意为了她去死,但最终洵嫔毫不犹豫把这罪名推到她身上了,她突然觉得很失望很难过,原来这么多年的忠心和爱护都是错付了呢,所以是谁天真是谁傻呢。 皇上的震怒和洵嫔接下来演的戏码她都没有听清,她只是回忆起了从小到大的这些过往,小的时候遭遇饥荒,实在是走投无路,家里能吃的能啃的都没有了,她决定入宫当宫女,虽然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了,但能够养活一家人,还能看到美丽气派的宫殿,能看到那只在传说中的皇上和娘娘让她也很憧憬期待。 可是入了宫之后,并没有看到皇上和娘娘,也没有在气派的宫殿里生活,她只是被分到了浣衣坊。整日有洗不完的衣物,夏天还好,冬天整个双手全都是红肿的,一到夜晚冻疮就又疼又痒,可第二天还是要在冰冷的水里泡着,所以反反复复,冬天她的冻疮就没有好过。 一双手也和她的年龄格外不搭,常年的冻疮让她的手指关节粗大,看起来像胡萝卜一样,完全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纤纤素手模样。粗使的活计让她的双手粗糙不堪,自己都不忍直视。 这些也就算了,由于活计太多,很多时候等到做完的时候,那仅有的一点粗粝的残羹冷炙也没有了,只能饿着肚子。终于有一日,她奉命给当时还是洵美人的洵嫔送浆洗完的衣裳,由于连日的疲累加上吃不饱,她倒在了洵美人的宫内。 当她醒来看到自己在宽敞陌生的宫殿内之时,第一反应就是闯祸了要挨骂了,但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面容上并没有一丝怒气,只是关切地给她擦药膏,当她听到了自己的遭遇时,更是请求把自己留在了身边,从此虽然依然是个宫女,但再也不用整日洗衣服吃不饱了。 想到这些,灵珠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可不知眼泪什么时候爬上了脸庞,她只看到皇帝和洵嫔的嘴巴在动,耳边却什么都没有听到,直到她被拉到了慎刑司,直到那森冷的刑具套上她的脚腕手腕,那刺骨钻心的疼痛打破了她的思绪。 慎刑司的婆子一遍一遍地审问她,是受谁主使,忠于何人,可笑的是她居然不知道该说谁,可慎刑司的人只觉得她嘴硬不愿说,直到所有的刑具都用完,直到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 灵珠不知道自己在慎刑司呆了多少天,因为时间长的像是一世那么漫长,无休无止的酷刑加在她身上,直到眼睛干涸流不出一滴眼泪,嗓子嘶哑地喊不出一丝声音,但无休无止的疼痛却终日缠绕着她,让她生不如死。 她已经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因为她的眼皮都已经紧紧地粘在了一起,直到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那是她主子的声音,可她却看不见她那张美丽的脸了。 灵珠只听到耳边响起珠翠碰撞的声音,随即洵嫔的声音传入耳中:“灵珠,是本宫对不起你,本宫来送你了,对不起......” 洵嫔泣不成声,可灵珠由于不愿意说出主使之人,舌头被割掉了,她只能发出嗡嗡的声音,直到片刻后,她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仿佛解脱了般,嘴边浮现出一缕安详的笑容。 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如果有下一世,她不想再入宫了。 皇上自那一日走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洵嫔,下令洵嫔由于治下不力,贬为洵才人,迁居冷宫,不许探望不许迈出冷宫一步。 洵嫔没有想过只是短短一年时间,她就和皇后一样进了冷宫的门,这一次,皇帝是真的失望了,因为一个宫女怎么可能做了敌国奸细十几年没被主子发现呢,所以皇帝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了奸细就是洵氏,而灵珠只是个替死鬼而已,对灵珠的惩戒也是做给洵嫔看的。 能够留她一命留她才人之位,也是顾及到萧沐恒的脸面,不想父子之间太僵而已。 洵才人坐在冷宫内,身边没有了灵珠,格外孤寂,唯一陪她来的两个宫婢对她也不再有以往的谦恭,言语间颇有埋怨之意,毕竟跟着一个冷宫的废妃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洵才人慢慢地梳着自己那如瀑布般的长发,发间隐约已有几缕白发,她慢慢地一根根挑出来拔掉,神情恬淡安然。 她在等,她在等她的儿子接她出冷宫的那一天,毕竟如今最大的筹码,就是她的儿子了,而皇帝的恩宠虚无缥缈,她早已做好了有今日的打算。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都十多年过去了,母国还是不愿意放弃她这颗棋子,其实她不知道,她只是中了别人的计了而已。 当已经回到林清芷身边的阿二耐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林清芷知道洵嫔是敌国奸细时,林清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拿着手边的小拨浪鼓逗弄着澄澈,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很快就知道了。” 第九十八章 心细如尘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当初玄灵道长确是林清霁和林清芷暗中安排进宫的,林清芷只和她大哥林清霁说安排玄灵道长进宫演一场戏,并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她的其他打算,所以这日林清芷将澄澈留在篱馨苑,只带了芜蘅出门,提前让白羽传了消息给林清霁,只说逍遥阁相见。 芜蘅本就贪恋洛阳城盛景,林清芷打发了芜蘅去街上闲逛,自己坐在逍遥阁的临湖窗边品着小二沏好的茶水,望着远处的风景,林清芷今日头发高束,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男装衣袍,虽然面上面具的容颜不甚夺目,但那双眸子确实灵动清澈。 大约一盏茶过后,林清霁带着一块乌木面具出现在了林清芷视线内,她选的是一个雅间,并不嘈杂。 林清芷手拿茶壶往旁边配套的茶盏里注满了茶水,递给林清霁。 林清霁开口问道:“阿芷,洵夫人是敌国奸细的事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虽然洵氏被贬了两次,但他们还是习惯了喊她洵夫人。 林清芷望着面前氤氲的茶雾,语气坦然道:“我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让皇上亲眼看见了而已。” 林清霁来了兴趣,勾着头问道:“哦?难道她真的是契丹奸细?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林清芷毫不在意地一笑,坦然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前几年信王年岁尚幼之时,喜欢跟在沐...他身边,偶然间听他说起皇上检验皇子们的骑射和功课,由于信王不善骑射还受到了训斥,结果几日后春猎,本来前几日还不会骑射的信王,却突飞猛进地三五日之内就练得娴熟之极,所获猎物不算第一,但对于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幼子来说已经是非常惊人了,皇上大加嘉奖,问信王,他却只说是苦练了几日又得父亲亲自教授所以才能够短时间内精进的。你还记得吗?” 林清霁以手托腮,似陷入到回忆中去,点头道:“我记得,后来父亲还说信王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曲意逢迎了,说他根本没教过信王骑射。” 林清芷轻啜了一口茶,随即道:“若论擅骑射,我们中原人又怎么敌得过生在马背上的契丹人呢,契丹的生活方式就是各处游牧巡狩,当时我还以为教信王的人不愿出头露面,现在想想,你觉得那个不愿出头的人是谁呢?” 林清芷抚着袖边刺绣,接着道:“而且我见过信王曾佩戴过一块青云玉佩,而玉佩上的穿线丝绦很特别,我记得我还问过信王,他当时也没有在意,只说是他母亲为他编制的,所以很喜欢,一般只有重要场合才会佩戴。但我之前被掳到契丹军中时,看到耶律古额和他女儿耶律葛雅佩戴的饰物编制手法一模一样,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所以你怀疑是洵夫人,她是契丹人?可她出自云阳洵氏......”林清霁皱眉疑惑道。 “不错,所以我只是怀疑,并不确定,而且我怀疑洵夫人一开始或许是忠心为契丹卖力,但有了信王之后,她现在恐怕有了二心,早就不再提供真实的情报,毕竟做了母亲人是会变的,而且做一国太后,总比一个有功的奸细要好吧。但是如果皇上知道她的身份是奸细,就算她现在已没有出卖皇上,也再难获信任了。”林清芷淡淡道。 “所以你就做了一个局?”林清霁问道。 “不错,所以我就假装契丹不满她未提供有用的情报,逼她露出马脚。”林清芷慢慢道。 林清霁望向林清芷的目光中有欣慰也有心疼,道:“这么细微的事情你都能联想到一起,而且都过去了这么久,你筹划地这么细致,该耗费多少心血,阿芷,虽然你有惊艳奇才,诡谲神算,但也不能再这么不爱惜自己,否则我怕......” “大哥是怕我命薄吗?放心吧,大业未成,我还不会那么快让自己死,而且,我还想看到大哥娶妻生子呢。”林清芷的眼眸清澈又真诚。 林清霁却转过了头,望向窗外碧波湖水,淡淡道:“沉冤未雪,家仇未报,大哥又有何颜面去想这些。” 林清芷将手搭在林清霁肩头拍了一下,安慰道:“总有那么一日的,我前几日听说有人去卫侯府提亲,卫侯允了,阿瑶却不愿听从父母之言,绝食了三日。大哥,阿瑶对你一片真心,你真的一丝心动都没有吗?” 林清霁苦笑了一下,低声道:“现在在外人眼中,我只是一个逃犯,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侯府大小姐呢?” 林青芷眸色柔和,道:“金钱易得,真情无价,大哥,按照现在的情况,林家的冤屈洗清的那一日不会很久,你有没有想过阿瑶她对你早已情根深种,如果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那才是害了她,你对她真的一丝感觉都没有吗?况且落蝶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你真的想就这么一直孑然一身吗?” 林清霁神情有些无奈,放缓了语气道:“我只是觉得不能委屈她等我这么久,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家来说,如果错过了嫁娶的年龄,以后想寻觅到佳缘确实不易。” “落蝶走后,阿瑶曾和我说,她很羡慕也很钦佩落蝶,羡慕她能让你牵挂,钦佩她为了所爱之人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为了能和所爱之人相守,她宁愿多等两年三年五年,而不愿意嫁给一个不爱之人将就一辈子,她说她只希望你能够快乐,看到你安好她就满足了,如今林氏遭难,其实最难过的人应该就是她了,我上次在街市上看到她,好想冲上去抱着她,告诉她我没死,你也没死,我们都活着,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看到她那个样子,其实我的心很痛,大哥,患难见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或亲情,都是一样,阿瑶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值得终身相托。”林清芷眉宇中有难掩的难过和不忍。 “我林清霁何德何能,能让两个女子为我倾心至此。”林清霁微微仰头,清雅如玉的面容上,仿佛有淡淡光华自他眼底溢出。 “所以大哥应该珍惜才是。如果你想好了,应该给人家一个值得等待的希望。”林清芷温和地看着林清霁道。 林清霁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即静静道:“老是说我,阿芷你不也一样,明明放不下,为什么还要故意装出一副绝情的样子,你可知他虽然不说,但不代表他不会伤心难过。” 林清芷面色一顿,随后粲然一笑道:“看来大哥已经原谅他了?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真是个叛徒,都不知道替你妹妹讨回公道,哪一天我被欺负了都指望不上你。” 林清霁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道:“阿芷聪敏过人,玲珑剔透,谁会欺负了你去,如果真有人敢欺负你,大哥第一个不放过他,不过阿芷,你明明心里已经原谅了人家,就早点和人家说点好话嘛,你看,现在孩子都有了,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不是也让我学会珍惜吗,你自己也是一样啊。” 林清芷装作生气地瞪了林清霁一眼,道:“说你的又扯到我身上了,而且你现在还给他当起说客了,算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澄澈估计都醒了,赶紧回去吧。”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九十九章 希望之光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卫瑶躺在床上,双眼睁着,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胃里由于三日未曾进食不时传来烧灼感,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在用自己的生命赌气,她在赌她的父亲会因为怜惜心疼她而回绝户部尚书的提亲。 她曾经见过户部尚书的大儿子,那是一个儒雅老实的男子,彬彬有礼又饱读诗书,可她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人,如何再拿回来呢。 况且自从林氏一族遭难,她为他能逃过一劫感到庆幸,但一年了,她再未曾听到过他的任何音讯。 她为没有他的音讯而着急,但又为没有他的音讯而感到开心,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情,因为她害怕哪一天听到他的音讯,变成了死讯,所以她担惊受怕,也在期待着,心中有了希望,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可她早该料到的,她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女孩子该嫁人的年龄了,前段时间她以家世不配让父亲推掉了一个四品官员的提亲,但现在,提亲的是户部尚书,她再也没有借口去推辞了。 卫瑶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想着,突然觉得好想念她的好朋友阿芷,如果她在,以她多变的心思和古灵精怪的脑袋一定可以为她想到解决办法,可惜阿芷也死了。 想到这里,两串清泪自卫瑶的眼中流出,滴落在柔软的枕衾上。 大雨将歇,一道轻微的声响,就像是猫儿打破了花盆的声音,她拖着绵软的身子,推开门查看,却看到潮湿的地面上有团纸片,如果不是她开门及时,只怕已经触水沾湿了,打开纸片,上面只有五个字,可这五个字对于卫瑶来说,就像迷失方向的鸟儿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一样,令她欢喜无限,脸上绽放出许久没有的灿烂明媚笑容。 卫瑶如获至宝般将纸团握在手心,双手紧握于胸前,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 “等我一年,霁”,清霁哥哥,你真的终于看到阿瑶的心了吗,阿瑶在你心里终究还是有位置的对吗?卫瑶此刻只想奔到林清霁怀中,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当檀儿端着洗漱的水步入院中,看到自家主子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而且神态之中熠熠夺目,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颓败沮丧,于是试探着问道:“小姐,您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卫瑶朝她粲然一笑,轻快地道:“因为饿着太难受了,本小姐决定不绝食了,哪有一个厨子绝食的,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快服侍我洗漱,待会儿我要去见父亲和爷爷。” 檀儿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毕竟自己嘴皮都磨破了说的都没用,她自己睡一觉就想通了,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不绝食就好了。 卫瑶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在锦盒中,随后就坐在凳子上,由着檀儿给她梳妆打扮。 绝食三天,看着镜中自己有些清瘦的面容,配上如意玲珑簪,有柔弱娇羞之美,卫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谁也不知道卫瑶同卫侯说了什么,只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卫侯答应了一年之后再给女儿议亲。 自洵才人被贬冷宫之后,朝堂上和后宫中都恢复了平静,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转眼已是夏季,澄澈也已经满了百天,嫩白的皮肤,浓黑的眼珠,藕段般的小胳膊小腿,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偶尔露出甜甜的笑,让人看了只觉得所有的忧愁都消失了去。 慕容顷逗着澄澈,不经意间说道:“这孩子真的机灵可爱,让人抱着就不想松手。” 林清芷笑吟吟地看着慕容顷怀中的小人儿,说道:“既然师兄喜欢澄澈,就收澄澈为义子吧,有师兄你为义父,以后定能保他周全。” 林清芷的话令慕容顷神情一怔,笑着道:“既然阿芷舍得,我巴不得他能够叫我一声义父呢,来,澄澈,叫一声义父听听,等你长大了,义父教你练剑,练一身好武功好不好?” 林清芷看着慕容顷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道:“等他能叫义父,师兄只怕还要耐心等个一年两年呢,学武练剑那只怕还要个三年五年,能够得你亲传,是澄澈的福气。” 慕容顷眼含深情地说道:“只要能够等到,就算等个三年五年又算什么。” 林清芷听到慕容顷的话不再言语,最近慕容顷来小院的次数多了起来,而且每次都欲言又止,她不是看不到那烈烈眸光中的深意和情意,但她没办法给出回应,那只能刻意保持距离。 而至于让澄澈认他为义父,那也只是日后为了澄澈的安全着想,她不知道日后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现在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而且她让澄澈认慕容顷为义父,也是想告诉慕容顷,你只能做义父,而不是父亲,仅此而已。 可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会紧追不舍,几日后,慕容顷出外执行任务,却遭遇危险,林清芷不知道他是执行什么任务,但当慕容顷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意识模糊。 林清芷本来就精通医术,看出慕容顷肩上的伤口虽然不算太重,但却中了剧毒,虽然给他服了解毒的药物,但由于毒性剧烈,依然高热不退,陷入昏迷之中。 由于担心他的毒性会反复引起其他反应,林清芷一直和芜蘅陪在慕容顷房中照顾。 慕容顷躺在床上,昏迷中的他睡得安详,轮廓分明的脸庞因为失血显得有些苍白,血色尽失。 睡梦中的他好像梦到了什么惊恐不安之事,眉心有时候蹙在一起,额头上尽是渗出的冷汗,林清芷望着慕容顷,吩咐芜蘅去打一盆冷水来,用手摸了一下慕容顷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林清芷知道师父在谋划的事,但对于慕容顷,自他告诉她会忠于她,一开始她是相信的,但渐渐的来到京城之后,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不过他既然没说,她也不问,就这样也挺好,林清芷承认,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清过慕容顷。 他是一个时而不羁,时而深情,又时而认真的人,不像萧沐风,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面腹黑的样子,慕容顷有太多的面孔,仿佛让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哪一副面孔才是真正的他。 林清芷正在沉思中,慕容顷的一声呢喃传入耳中,一开始林清芷甚至没有听清,待慕容顷喊了两声后,林清芷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慕容顷喊的是“大妃不要杀我母亲”。 大妃,只有契丹王妃才会被称为大妃,难道......想到这里,林清芷只觉如五雷轰顶般,原来,原来契丹渗入到中原的势力已经如此之深了,原来慕容顷也与契丹有关,可为什么他会在梦里喊大妃不要杀他母亲,难道?难道他也是契丹人? 第一百章 惊天噩耗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难怪这么久以来,她一直觉得看不懂慕容顷,可慕容顷既然是契丹人,为什么又会在晋国?为什么会是慕容世家的子嗣?这一切犹如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缠绕在她脑中,没有答案。 突然感觉腕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手腕被慕容顷握住了,一股刺痛自手腕处传来,慕容顷的眼睛没有睁开依然在昏迷中,但手上力度却犹如千斤般重得令林清芷没法抽出。 慕容顷好像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口中呢喃着“阿芷,不要离开我”,林清芷只能出声安慰着道:“师兄?阿芷在,阿芷没有离开,一直都在。” 这时芜蘅已经端了冷水进来,待慕容顷渐渐安定下来,林清芷抽出手将帕子在冷水中浸湿,拧成半干放在慕容顷额头上。 由于慕容顷握住林清芷的手腕太过用力,所以林清芷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犹为明显,芜蘅看到吸了一口气,惊道:“小姐,你的手都淤青了,看来公子确实病得厉害,下手居然这么重。” 林清芷浅笑道:“无妨,过两天就好了。” 待慕容顷睡得渐渐安稳,林清芷起身往自己住的院中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如果慕容顷是契丹人,那么师父玄机长老一直和她说的复国难道只是个幌子?难道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契丹国瓦解晋国?那么师父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些萦绕在她的心中,没有答案。 慕容顷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退了烧转醒,得知林清芷在他身边不眠不休照顾,直到他的病情稳定才离去,他醒了之后就急忙赶到林清芷住的小院,见到林清芷,就抓住她的手腕,看到林清芷手腕处的淤青,他的眼中有歉疚和感动,低声道:“我都听芜蘅说了,对不起阿芷,我昏睡中不知轻重,没想到会伤害到你。” 林清芷轻轻抽回了手,退后一步道:“师兄不必挂怀,你也说了,那时你在昏迷中,我怎么会怪你呢。” 慕容顷看到林清芷刻意的疏远,心中有一股伤痛,低声道:“如果是他,你便不会这样吧。” 林清芷知道慕容顷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只强装不懂,玩笑道:“师兄该不会是烧糊涂了?怎么醒着还说梦话,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慕容顷只觉心中一阵抽痛,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道:“没什么,可能我真的是睡太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阿芷你照顾我两天,也累了,你休息吧,改天再来看你。” 慕容顷说完转身出了院门,望着慕容顷离去的背影,林清芷好像看到了萧索和沧肃之感,往日那挺拔的背影突然有了殇然之感。 慕容顷直到走出小院很久之后才扶着一颗榕树站稳,气血喷涌只觉喉头一紧,一口鲜血自嘴角喷涌而出,心内只觉得疼痛难忍,当从芜蘅口中得知她居然守了他一天一夜之时,他的心中是那么的开心和幸福,甚至他宁愿永远就这么病着躺着,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当他从芜蘅口中得知自己居然昏迷中将她的手腕捏得淤青,他只想第一时间去看看她,可她却那么的疏离,萧沐风对她来说已经是过去了,她明明可以接受他的感情啊,他甚至不介意她有萧沐风的孩子,甚至他可以将他当做亲生儿子般,可她还是告诫他,他只是孩子的义父,永远不可能成为父亲。 为什么她的心中只有萧沐风,为什么她不肯多看他一眼,他自认并不比萧沐风差,可却不能得到她的心她的青眼。 慕容顷觉得心内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他知道,这是嫉妒之火,是的,他开始嫉妒萧沐风了,他有些不甘心,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她的心。 时间流逝如流水,入夏之后,白昼变得渐长,黄昏时分也是最美的时刻,晚霞满天,铺满天空,如七色织锦般炫目多彩,林清芷抱着澄澈在院内,指着天空的晚霞和澄澈软声说着,怀中的小人儿也仿佛听得懂母亲的话般,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阿二一闪落在林清芷身旁,单膝跪地道:“小姐,东境传来消息,宁王他...他...” 林清芷脸上笑容不减,笑着道:“是不是又有捷报了?怎么吞吞吐吐的。” 阿二面上露出一抹担忧和难过,顿了一下低声道:“宁王中箭,不治身亡了。” 林清芷手中的拨浪鼓掉在地上,怀中的小儿仿佛也听懂了一般,突然大声啼哭,林清芷抬起头看着阿二,面色瞬间煞白,不可置信般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二面上露出一抹不忍之色,咬了咬牙沉声道:“宁王他死了。” 林清芷抱着孩子站起了身,身子却晃了晃,阿二赶忙扶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自林清芷的双眼中滚落,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我还没有原谅他,他怎么能死,他不能死!” 林清芷的声音泣不成声,肩膀剧烈颤抖着,片刻后,林清芷将怀中的澄澈递给奶娘,走到屋中坐下。 擦干了眼泪,看着身旁的阿二问道:“消息是什么时候传来的?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信使说,宁王毒发前不停地重复着几句话,信使也记了下来给皇上,皇上告诉了太后,太后接受不了宁王身殒的噩耗,已经晕倒了两次了。 “外祖母...她现在怎么样了?”提到太后,林清芷也露出了关切的神情,这位太后从小到大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已经召了太医,此刻已经苏醒了,有皇上在旁守着,不会有大问题,太后看到信的时候,我在身旁,那首诗我当时背了下来,为怕忘记,我后面抄了下来。”阿二自从玄灵道长离开了宫中,他就作为侍卫待在了太后所居的万寿宫,一来可以打听消息,二来可以保护太后,毕竟太后一直对幼年丧母的萧沐风疼爱更甚,否则也不可能当洵夫人母子争储的时候,她选择站在了萧沐风一边。 阿二自胸前取出一张纸递给林清芷,林清芷打开细细看着,只见上面写着四句简短的诗句:“万里奔波为征程,洛阳故城空寂等。金戈铁马吾亲率,不知何时尽归来。” 林清芷一遍遍重复着纸上的几句话,一行行眼泪无声滴落,只觉眼前昏黑一片,再也看不清东西,天旋地转,满身满心被绝望湮没。 默默望着手中的字迹,淡淡道:“你回去吧,我累了。” “可是......” “我没事,你回去吧。”林清芷转过身,疲惫地说完走向房中。 阿二眸中有关切的神情,深深看了几眼林清芷,消失在了渐黑的天色中。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零一章 等吾归来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阿二走后,林清芷一语不发,陡然转身奔回房中,关上房门,将所有人都关在门外。 颓然倒在床上,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只木然地躺在床上,一身雪白衣裙像一朵枯萎落地的花瓣,满身散发着悲伤和绝望。 任屋外的众人敲门问询,只一言不发地盯着罗纱帐顶。 直到慕容顷和林清霁推开门,一脸着急地硬闯进来,两人脸上都有惊恐和担忧,看着倒在床上的林清芷,眸中有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忧伤。 “你们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林清芷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两人关门退出了门外,但林清芷知道,他们并没有走,一直坐在门外等候,生怕她会想不开一般。 沐哥哥,阿芷已经原谅你了,阿芷知道你当时是形势所逼,只能让别人以为我死了,才能让我躲过一劫。 虽然我曾怨恨过你,现在已经不恨了,我的心很痛很痛,好像天突然塌了下来,好像天地间没有了空气,再也无法呼吸。 那日对你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我知道你已伤心欲绝,但事后我让大哥带话给你,因为我不能对你表露半分情意,因为我也有情非得已的时候,你懂吗? 一行行眼泪自林清芷的眸中无声流出,流入发丝中,流入枕衾中。 这怎么能是真的呢?你是常胜将军啊,你怎么会死呢? 半晌后,慕容顷的声音自门外传入“阿芷,事已至此,你要节哀顺变。” “闭嘴,都给我闭嘴!他不会有事,他不会死,你们都出去!”林清芷的声音凌厉中带着哽咽,始终不相信萧沐风就会这么死去。 林清芷双手捂住耳朵,眼中的泪却如同奔涌的河水般汹涌恣意,她需要好好想想,一定是哪里不对,不该是这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可是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不出哪里错了,满心都是沐哥哥你怎么能有事,有自己和孩子在等你,你怎么可以有事。 澄澈已经快四个月了,已经会笑了,会认人了,他很聪明,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叫爹爹了,他还需要你陪着他一起成长,他还需要坐在你的肩上看日出日落,还需要你教他怎么做一个像你一样的男子汉,他不可以没有爹爹,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呢? 还有我,我还需要躺在你胸前,听你的心跳声,你说过要陪我看遍锦绣山川,看蜀中峻岭,看塞外草原,看江南旖旎风光,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林清芷想着不自觉地哭出声凝噎起来,泪水流得满脸都是,却还是止不住。 只听屋外林清霁失声道:“阿芷,大哥知道你难过,可是...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大哥看到你这样,很心疼。” “你们都骗我,他没有死,你们都是骗子,都出去!” 林清芷衣袖一挥,桌上瓷瓶落地而碎,慕容顷闻声突然闯入,他害怕,他以为林清芷会想到自杀。 慕容顷快步奔到林清芷身旁,一把将林清芷拥入怀中,低声难过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林清芷纤弱的身体颤抖不已,泪眼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亟需一点温暖,闭上眼感受着眼前的温暖,好像心中的疼痛也减少了些。 慢慢起身挣脱慕容顷的怀抱,扶着桌沿,用力站稳,抽噎道:“你出去吧。” 慕容顷只是担忧地看着她并没有抬脚,林清芷说道:“都出去吧,我想好好想想。” 林清芷扶着桌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展开手中纸片,在灯下一遍遍地看着短短的几行字,脑中闪过一抹光亮,突然几个字蹦入眼中“等吾归来!” 林清芷猛然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林清芷仿佛重见光明般欣喜如狂。 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她便满足了。将手中纸条放在灯烛之上,直到燃尽成灰。 沐哥哥,这几句话你不是留给你的父亲皇帝,也不是留给太后,而是留给我的对吗? 你知道了我如果知道你身死的消息,会悲痛欲绝,你怕我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对吗? 果然,你最懂我,你心里我还是那么重要,在听到你身死的消息那一瞬间,之前仅有的一点怨念也消失殆尽了,我想要你平安,无论能否和你相守一起,我只希望你平安无恙。 原来,在我心中你是如此重要,只有生死时刻,才能看清自己的心,而我的心,完全属于你,都是你。 你既这么做,定然是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了,你已经坚定了要争那个位子的决心了,那么我便助你登上那至高之位。 林清芷心里思索万千,渐渐明晰了方向,既然萧沐风设计了假死之计,那么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朝中到底哪些人是三心二意的墙头草,哪些是真心拥立他的,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想到这里,林清芷心中便想,这件事一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慕容顷肯定是不能告诉了,因为虽然他不会有伤害自己的心思,但对萧沐风,她就不能肯定了,而且如果慕容顷真的是契丹派来晋国的人,那么很可能目的就是为了颠覆甚至灭掉晋国,将中原收入契丹囊中,此等野心不可不防,切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置沐哥哥于险境。 大哥林清霁知道定然没有问题,但她需要配合大哥演好这场戏,那么如果大哥林清霁知道了的话,难保不会被慕容顷看出破绽,这种险她不能冒,所以只能等事后再和大哥解释。 一直到第二日一早,林清芷都没有出过房门,也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俨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第二日天刚刚亮,林清芷早早起身,推开门,林清霁和慕容顷慌忙站起,原来他们一夜都未曾离开,眼中除了疲倦还有那深深的关切之意。 林清芷换了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既然作为林清芷的身份在外人眼中早已不在人世,自己也不能再穿孝服,自己本来也不喜涂抹脂粉,只需要去掉头上简单的装饰便可,所以她只带了一个素白银簪,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凄然。 感觉得到几双眼睛盯着自己,林清芷神色平静地望着他们,道:“我要等他回来,亲自为他焚香烧纸,看着他下葬。” 第一百零二章 新任太子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一时间宁王萧沐风身殒战场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就传得沸沸扬扬,朝堂上,后宫中,京城内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冷宫中的洵才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笑声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甚至连陪侍的宫女都一改往日傲慢的态度,转而变得谄媚恭敬。 毕竟当今皇帝子嗣稀薄,本来宁王萧沐风和信王萧沐恒是最有希望承袭皇位的,但现在宁王一死,只剩下两位皇子了,一位是在北境蓟城戍守的穆王萧沐林,但穆王生母身份低微,又不得皇上看重,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那么剩下的自然而然就是信王了。 朝野中,有一些人是真的为了宁王的死而惋惜难过,比如兵部上下的官员,之前萧沐风曾在兵部任职,也将兵部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兵部上下都对其钦佩拥护。 而萧沐风的死,最开心的莫过于温相和拥护信王的一些人了,所以这些人表面上在朝上惋惜沉痛,其实心里痛快着呢。 之前一直中立的吏部尚书姜越此时也选择了投靠信王,毕竟宁王已死,如果不早点向信王表露忠心和诚意,那么未来等到他登上皇位之后,得不到重用还是其次,万一一个不开心到时候安个罪名,那乌纱帽没有了不说,甚至全家性命都得交代。 所以一时间信王府上往来投靠之人多不胜数,信王以前本不善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不过这一次稚嫩的面庞上却强撑着得体的笑容,显示出老成的样子,来一一安抚接待这些前来拜见之人,毕竟这些人可以推着他坐上那把龙椅,只是他虽然面上笑容不减,但笑意未达眼底,眼底尽是哀伤和淡漠。 他已决定要走上那争斗之位,已经决定了和曾经又亲又爱的二哥哥决一死战,但没曾想,角逐还没开始他就胜利了,但他并不开心,一想到曾经对自己关心过爱护过的二哥就这么身死沙场,心底深处居然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有痛到心底的难过和哀伤。 五日后,宁王的遗体抵达京城洛阳,伴随送驾的是黑压压的军队士兵,军队依照礼制在洛阳城外驻扎,只有几千人马将遗体送入城内,宁王府挂满了雪白的帷幔,灵堂已经设好。 当朝中一众官员怀着沉痛的心情到宁王府灵堂前来祭拜时,当然有些人是真的沉痛,有些人是假的。可是令众人咋舌的是,宁王萧沐风迈着大步从灵堂后走了出来,惊得众人张大了嘴巴怔在原地,甚至有几个胆小的急忙后退,大喊“宁王诈尸了!” 随即一抹明黄色身影闪出,皇帝笑吟吟地走了出来,虽然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还不时要咳上几声,震得整个身体都剧烈颤动。 皇上理顺了气,粗眉一竖,大声道:“大胆!何人竟在此胡言乱语,宁王好端端地在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刚才大喊的人立马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惊慌之下说错了话,请皇上恕罪。” 皇帝冷言睨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人,原来此人正是吏部尚书姜越,随即道:“大庭广众之下,胆小如斯,真是丢人,起来吧。” 姜越闻言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其余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这明明消息说宁王中毒身殒沙场,怎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温宗慎率先问道:“请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皇上就着孙福搬来的椅子慢慢坐下,随即道:“真的鬼不可怕,只怕那些人面鬼心的人最可怕,这是朕与宁王的计策,为了鉴别出朝堂上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之前去信王府邸投靠献礼的人,这朝堂也容不下你们了,早点辞官回家养老吧。”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哗然。 皇上接着道:“朕不想等朕龙归九天之后,子嗣为了这皇位互相争斗,不得善终,历来为了皇位父子相残,手足相斗,有几人能得善终,朕也老了,这江山总归也要交到儿子手中,朕思来想去,唯有宁王才能担此重任,风儿宽仁中正,才德俱佳,而且又擅用兵,在这乱世之下,天下交给他朕才放心啊。”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开心得纷纷点头,有人一脸颓丧,想到宁王萧沐风当政,那么自己的仕途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片刻之后,皇帝冷肃的声音响起:“怎么,你们有何意见?” 以兵部尚书李成器和左侍郎为首的众人纷纷面露满意欣喜之色,跪地道:“皇上圣明,臣等誓死拥护新任太子殿下!” 其他人看形势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纷纷跪地附和,皇上露出满意之色,笑着笑着又剧烈咳了起来,萧沐风扶着皇帝的胳膊,关切地问道:“父皇,您咳的这么严重,还是召太医给您看一下吧。” 皇帝摆摆手,露出和蔼的笑容,抬手轻拍了一下萧沐风的肩膀,低声道:“老毛病了,如果能医好早就医好了,没事,你刚回来,还是休整一下吧。” 皇帝随后唤了孙福,大声道:“命钦天监和礼部择一个吉日,举行太子册封大典!” 皇上这话不光是说给孙福听的,更是说给底下众官员听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孙福露出笑容,喜声道:“老奴这就传令!” 就当众人在左顾右盼地言语时,一个五官明晰的男子一身甲胄,手持佩剑疾步走到了灵堂上,和皇帝有着几分相似之处的眉宇间尽是风尘仆仆之感,鬓发有些凌乱,但看到萧沐风好端端地站着,眼圈微红,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抱住萧沐风,哽咽道:“你没事太好了!” 来人正是穆王萧沐林,皇帝一看到萧沐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凌厉斥责道:“你没有奉诏,擅自回京,可知该当何罪?” 萧沐林转头看到皇帝,面色转为平静淡漠跪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儿臣听到二哥身殒的噩耗,只想回京见他最后一面,擅离职守,儿臣甘愿领罪!” 皇帝没想到这个儿子在边关历练了一年,竟然骨头硬了,完全没有了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感叹欣慰,心想他对萧沐风原来竟然手足之情深至此,也没有多加责怪,面上却依旧铁寒,冷哼道:“那就罚你半年俸禄以示惩戒!北境不可无主帅镇守,五日后就给朕滚回去戍边!” 萧沐林闻言,眼里有些许光亮流动,然后面色平静道:“是!” 皇帝看事情基本也都差不多了,于是起了身说道:“朕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大臣齐声说了告退便退出了宁王府,有些官员本想和宁王说声道贺的话,但看到皇上在旁,而且宁王只顾着和穆王两兄弟说话,于是都一一退出去了。 皇帝瞥了一眼雪白的帷幔和灵堂,皱眉道:“赶紧把这些都撤了,看着都晦气!”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零三章 信王之恨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皇帝走后,萧沐林看到萧沐风好好地站在他眼前,感慨万千,一巴掌拍在萧沐风肩膀上,畅快道:“我可是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回来的,还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要是真敢死了,我跑到阎王殿也要把你拉回来!” 萧沐风看到沐林脸上明快的笑容,心内知道这个三弟是真心为他开心,感动道:“让你担心了,事从紧急没办法提前通知你,还害你罚俸半年。” 萧沐林一甩头道:“看到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就谢天谢地了,本以为他会大骂我一顿的,没想到居然没说什么,罚俸半年而已,蓟城那鬼地方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别挂在心上,快带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兄弟俩找个地方喝两杯,这次咱不醉不归啊。” “你在塞北呆了一年,人成熟了不少,只是可惜,这次回来只能呆五天,要不然咱们兄弟也可以好好聚聚。”萧沐风边带着萧沐林往院内走去边说道。 “嗨,五天已经很不错啦,北境确实不能无人镇守,只是可能看不到你的册封大典了,我说他怎么这次这么爽快决定立你为太子了,该不会还有什么阴谋吧?”萧沐林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三弟,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你就不怕父皇怪罪下来砍了你的脑袋啊?”萧沐风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想要拿去便是,反正他眼里从来没有我,我现在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什么了。”萧沐林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我看父皇现在对你虽然不算亲热,但刚才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对你有赞赏满意的神色,只是不好表达出口罢了。”萧沐风顺势道。 “给你个太子的位子坐坐,你就替他说好话了,你忘了他是怎么对阿芷妹妹和左相一家的了?”萧沐林随口道,但萧沐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深沉忧伤,不再言语,仿佛又沉浸在往事中去了。 “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不是有意的,都怪我这张臭嘴,该打该打。”萧沐林往自己嘴上轻拍了两下,萧沐风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萧沐风沉吟了一下,附在了萧沐林耳边说道:“也没什么,阿芷她,她没死,还为我生下了孩子,抽空就带你去看他们。” 萧沐林被惊得呆立在原地,随即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一掌拍在萧沐风肩上,笑着道:“没想到你艳福不浅啊,居然连孩子都有了,真没看出来啊。这更得好好庆祝一下了,今晚一醉方休!” 萧沐风被他一掌拍的一声吃痛,萧沐林赶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身上有伤口,我打到伤口处了?” 萧沐风嘴角扯了扯,道:“没事,一点剑伤,过两日就好了,不打紧。” 萧沐风叫了婢女侍从准备热汤,给萧沐林沐浴所用,吩咐了洗好了去书房找他,自己往书房走去。 其实当时灵堂上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没人注意到一个少年在门外站了许久,最终默默地转身走了。 这个少年就是刚弱冠的信王,他本来为萧沐风的死而难过,所以也想送一送这个一直给他关爱的二哥,但没想到他刚走到院门外面,就听到父皇朗声和一众官员宣布萧沐风的死是父子两个串通演的一出戏,并且这场戏就是为了做给他和支持他的一派官员看的,原来父皇已经决定了立二哥为太子。 虽然信王萧沐恒以前没想过要去争这个皇位,但一直以来他都深受皇帝的看重和关爱,相对于其他几个皇子,他本就是幼子,皇帝一直以来对他都算是宠爱,但现在居然对他有了防备,甚至还专门演一场戏给他看,他苦笑着,迈着沉重的步子落寞地走在大街上,这一刻,他像是一个被排挤在众人之外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帝并不只是做给他看的,很大一部分是做给那些朝臣看的,可是萧沐恒总归还是年龄不大心思单纯,只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的那一个,而且想到他的母妃为了他却被冤枉进了冷宫,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即将成为太子的二哥,他的心里那份为了他身殒而难过的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满腔的不甘和怨愤。 既然你不顾兄弟之情,陷害我母妃,那么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正满腹心事地晃荡在街上,忽然一个小男孩跑到他面前,在他面前停下,仰头看了他片刻,稚声道:“大哥哥,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萧沐恒蹲下身,看着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软声温言问道:“是谁让你把这个给哥哥的呢?” 小男孩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认识,他给了我十文钱,说只要把这个给你就行了。” 萧沐恒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小男孩,说道:“那谢谢你了,这锭银子哥哥给你,回家让你的家人给你买身衣服买点吃的,好吗?” 小男孩道了谢,消失在了街角外,萧沐恒展开手中纸条,看了上面的字,脸上笑意消失殆尽,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盛夏时节,暑意正浓,但承乾殿内的皇帝萧敬瑭并不觉得酷热,更没有像往年一样将圣驾移到西山行宫。 皇帝的身体变得一日不如一日,两鬓白发更多了,眼角的纹路也更加深了,所以他才急着为他辛苦打下的江山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将这个人选定为萧沐风。 萧沐林他是压根不会考虑的,生母身份低微,就算他愿意,朝臣宗室也难以说服,而信王,一则不善机谋心思单纯,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控制利用,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洵才人,经过这么久的观察以来,那张淡泊的面容下隐藏的野心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她还是个敌国奸细,这种身份为生母,以后的晋国能否在风雨飘摇之中存立还是个未知数。 而反观萧沐风,他既有仁德之心,又有军功傍身,善于领兵作战,有勇有谋,如果他继承帝位,其他皇子宗室可以得善终,还可以守护好他辛苦打下的这片疆域,如今林氏一族已倒,更不会再出现外戚势力独大专权的局面,萧敬瑭几经思虑,还是觉得这个儿子最适合继承帝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儿子接下来做的第一件大事,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只是已经大权在握的萧沐风不会再任他摆布了。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零四章 李代桃僵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当林清霁步履如风地走入篱馨苑,面露激动之色将萧沐风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林清芷时,林清芷笑了笑,说道“我都知道了。” 林清霁风雅如画地坐在屋内梨花木椅子上,面露不解之色道:“不可能吧,不说我了,就是在宁王府的当事人知道也不可能这么快把消息传给你啊,你再神机妙算也......哦,我知道了,原来当日他的死讯传来,你就已经知道了吧,你早就已经识破了这是一场戏,还害我蒙在鼓里,阿芷,你真的是连大哥都瞒着。” 林清芷看了看屋外确定没人,关上门看着大哥假装埋怨的眼神,递了一杯水到他手中,浅笑道:“大哥,我知道害你担心了,但如果不是瞒着你,万一被看出破绽,那么岂不是我坏了他的事了?” “唉,看来还是你们心有灵犀,只是你选择了帮他,那么你师父玄机长老,应该不会就此放过你的吧?”林清霁面上露出隐忧。 林清芷捧着茶盏道:“我怀疑剑毒很可能和师父有关,你还记得我之前托你带给他的药丸吗?我早就料到可能会有用得到的一天,所以才研制已备不时之需,假死之计应该连师父都被骗过去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看着他眼睁睁地去死不管不顾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如果他知道了你已经选择了萧沐风,肯定不会顾及师徒之情的。”林清霁着急地说道。 “我知道,从我知道父亲和林氏一族的死和他有间接的关系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对我,利用多过真心,而反晋复唐,不过是他实现自己野心的幌子而已,我又怎么会甘心做他手中的棋子呢。”林清芷摩挲着手中的瓷盏,声音苦涩幽凉。 “所幸的是,风兄他只要被册立为太子,就可以接你和澄澈回到他身边,只是你可能暂时需要隐瞒你的身份,给不了你应得的名分。”林清霁轻叹着道。 “不,现在还不能回去,只有留在这,才能知晓一些他们的动作,而且师兄他,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一件事需要拜托大哥你,就是澄澈,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你把澄澈暂时先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一切平息了再带回来,我不想他也成为师父制约他父亲的筹码。”林清芷眼中有恳求和坚定之色。 林清霁看到妹妹眼中的神色,眼中担忧更甚,皱眉道:“可是阿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担心你师父会拿你来牵制宁王,我不能看着你有事。” “这么快就妄自菲薄啦?大哥不用担心,阿芷心中自有计较,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 其实林清霁和林清芷都知道,这话只能安慰安慰人而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定然会危险万分,只是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拔除玄机长老这个钉子,萧沐风的皇位不会坐稳。 醉仙楼中,萧沐风和萧沐林两人选了清静的雅阁临窗而坐,斟饮了数杯之后,萧沐风缓缓说道:“三弟,你还记得刘志远吗?” 萧沐林皱了皱眉,回道:“记得啊,那时在蓟城一起并肩作战,觉得他是一个正直磊落之人,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信口雌黄,能够睁眼说瞎话诬陷左相。” 萧沐风执壶斟酒,眼睫微垂淡淡道:“因为那些话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些事也不是他做的。” “那不是他还能是谁,难道有人冒充他啊,冒充人岂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难免不露出破绽。”萧沐林摇头叹道。 “刘志远常年在蓟城戍守,本就不经常回到朝中,所以朝中的官员也大都只是个熟面并无深交,如果一两年不见有些许变化也不会引起怀疑,况且当初他行为反常我们也只觉得是由于受了打击和刺激导致的。其实刘志远有一个孪生的双胞胎兄弟,叫刘志高,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消失了,一直杳无音讯。却在去年北境之战中露了面,如果说之前朝堂上诬陷左相的人是刘志高,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就能说得通了?”萧沐风双眸如星子般隐隐散发出亮光,眼中半点醉意也无,看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晃着。 “那被亲兄弟冒充,难道刘志远甘愿被这样假冒,这可是欺君之罪,而且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萧沐林眉睫一动,沉吟着道。 “他自然不愿意,但如果说被囚禁了起来呢,你还记得之前在北境抵抗契丹军时,你我率军从西侧左翼渗入契丹腹地,刘志远带兵从东侧右翼带兵深入,原本计划三方围攻,却不料刘志远所率大军差点全军覆没,他死里逃生捡了一条性命,回来之后就少言寡语,性情大变,我们当时还以为他是受了刺激和惊吓才变成那样的。”萧沐风似陷到回忆中,缓缓道。 “不错,当时我们还都很同情他的遭遇,所以接下来的抵抗策略,他都没有参与讨论,只在帐中休养,后来随你和左相回了京城休养。”萧沐林顺着萧沐风的话说道。 “难道说,那个时候,就已经,刘志高就已经取他哥哥而代之了?我们看到的人根本不是刘志远,而是他弟弟刘志高?那么他回京城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左相?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要这么做呢?他消失的这二十年又去了哪里,效忠了何人?”萧沐林的眉头皱成川字,抚着自己的下巴沉吟思索着。 萧沐风也不回答他,只是等待着萧沐林慢慢理顺思路,静默了一炷香时间后,萧沐林英武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之色,双眼放光肯定道:“当时既能对我军情况了解那么清楚,而且除掉左相,那么大晋就少了一个战无不胜让敌人悚然色变的将军,获益最大的自然是契丹,这么多年来对中原虎视眈眈。而且据你所说契丹和宫中有人勾结,那么这勾结之人,是已经身死的皇后对不对?” 萧沐风淡淡地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原来也以为和契丹勾结的是皇后,但我去东境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来看,是洵夫人。” 第一百零五章 信王的报复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萧沐林也想不明白一直都是淡在众人视线里的洵夫人会是契丹的奸细,深吸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下巴道:“难怪他这么坚决地要立你为太子,这合适太子之位的确实非你莫属,只是契丹千算万算没算到,除掉了左相一个常胜将军,又出来你这个常胜将军,这真是上天眷顾我大晋国啊!” 萧沐风看着萧沐林笑意正盛,嘴角也不觉浮上一抹笑容,认真道:“你的统军之才其实并不在我之下,如果这江山交到你手上,二哥相信你做的不会比我差。” 萧沐林摆着手道:“以前我是想过坐上那把龙椅,但你都知道的,我只是想证明给他看,我并不比其他人差,但现在我也看开了,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何必非要证明给这个看给那个看呢,不在乎你的人就算你再怎么证明都没用的,我现在啊,就想着为你守好北境,帮你扫平这天子之路上的荆棘和险阻就好了。” 萧沐风知道萧沐林这番话是出自真心,心内感动不已,眼中有忧伤闪过道:“三弟,谢谢你,我没有想过此生能得你如此心意,只是四弟他,恐怕之前就因为他母妃洵夫人对我心有怨愤,现在父皇又把太子之位给了我,只怕他心内会有些不平。” 萧沐林点了点头,随即一笑道:“四弟心思单纯,想必很快就能想通的,就像我一样,现在不也想通了?他现在开府建牙了,我这两天抽个时间去看看他,顺便也开解一下他,至于洵夫人,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你啊。” 萧沐风静静回视着他,一股暖意在心头散开。 萧沐林突然转了话题问道:“哎,对了,你和我说刘志远的事,你怎么知道刘志远是冒充的,找到证据了吗?” 萧沐风难得地狡獬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原来刘志高还不算丧尽天良,虽然投靠在了契丹人帐下,但也只是抓了哥哥刘志远囚禁了起来,虽然知道杀掉刘志远比放掉他更安全,但到底是念及亲兄弟手足之情,事成之后把刘志远放了。 可刘志远却不像他弟弟,他一直对晋国都是忠心耿耿的,为人也是正直坦荡,所以被刘志高放了之后,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位刚正无私的宁王最可依靠,但当他悄悄到了洛阳才得知萧沐风已经去了东境平叛,他又追到东境找到了萧沐风,将来龙去脉和因由全部告知了这位宁王殿下。 就在萧沐风和萧沐林两兄弟在醉仙楼之时,信王萧沐恒冒夜只身一人骑马到了京郊的一片密林旁,只见他刚勒马驻足,一道黑影便闪至他身旁一丈左右的距离。 黑衣人身影修长,几缕碎发在额间随风飘动,显得飘逸洒脱,虽然黑布蒙着面,但从身影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魄也能猜出此人身份不凡,只见黑衣男子发出一声笑声道:“信王果然是守时之人,时间掐的如此精准。” 信王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隐隐泛着一股怒气,冷哼一声道:“我来就是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胆子竟如此之大,胆敢意图谋害未来天子,你可知那是我亲二哥,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你的计划告诉他吗?” 男子身形一转,笑道:“如果是一年以前,我是不敢,可是现在,你不会,因为你也恨他,所以想取而代之。我说的可对,信王殿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无利不起早,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信王殿下小小年纪竟将世事人心看得如此透彻,真是让人佩服,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个,就是我与他有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仅此而已。”男子的声音淡漠又充满魔力。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萧沐恒扬了扬眉道。 “如果所料没错,半月后将是十年难遇的吉日吉时,你的父皇定会选择那一天举行册立太子的仪式,太子加冕需要祭天,而祭天的地点在宗庙举行,到时候太子会独身前往祭台,你需要做的就是在祭台上提前埋伏好火药,接下来的,你就懂了吧?” “宗庙祭台神圣不可侵犯,只有皇室直系子孙才能进入,而有这个资格的无非就是我们四兄弟,大哥已不在了,其次能做这件事的就是我与三哥,可三哥绝不会做伤害二哥的事,所以你就选了我?真是走得一招妙棋。”萧沐恒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我确实恨萧沐风,他害我不能和新婚妻子相守,脸面尽失。又害母妃身陷冷宫,还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子,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萧沐恒目光深沉得和他的年龄不相符,淡淡道。 “什么条件?” “要想让我和你合作可以,只是为保万无一失,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让我看一看你的真实面目。这,不难吧?”萧沐恒凝目看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沉默了一下,随即走到萧沐恒面前,抬手揭开了面上黑纱,露出如玉面容,萧沐恒看到他的面容,瞬间一怔,喃喃道:“原来是你......” 又是一年的八月,天气虽然炎热,却也抵不住秋日来临的脚步,钦天监和礼部已经择好了吉日上报给了皇帝,太子册封礼的吉日就在八月十六,所以礼部又开始忙活了起来,毕竟册立太子乃是大事,马虎不得。 而皇帝由于身体不好,经常不能上朝,大部分的朝事都交给了萧沐风,所以一时间倒是忙的脚不沾地,萧沐林短暂地停留了五日,就匆匆辞别回了蓟城。 而同时,皇帝当日在灵堂说的话也兑现了,支持信王的党羽一时间判定了二十名,虽然萧沐风大力说服皇帝放过了一些旁枝末节暗中支持的人,只给与罚俸处理,否则朝堂上只怕牵连的要有四五十人之多。 只是右相温宗慎并没有给出惩处,还是稳坐宰辅相位。 皇帝没有削掉信王萧沐恒的亲王位,因为在他心里虽然皇位不能给这个小儿子了,但到底心中对他还是有很多宠爱的感情在的,所以也不忍太过苛责。 自从皇帝将朝中大权交给了萧沐风之后,连禁卫军统领都换成了萧沐风手下的将领,现在的皇帝萧敬瑭总算是完完全全地信任了这个儿子了。 第一百零六章 终成储君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接连很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总是被梦魇惊醒,梦中要么就是梦到父亲一脸绝望地望着她,要么就是梦到自己掉入悬崖下孤独无望,最近还经常梦到萧沐风身穿一身明黄龙袍,离那把金黄色龙椅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就身中刀剑,鲜血流淌一地而死。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六,这一天是一个明媚的天气,阳光金灿灿地自天空洒下,文武百官集于长定殿,萧沐风穿着储君冕服,更显容姿不凡,气度华贵,只是那张脸上还是没有欣喜,有的只是那张经久不变的淡漠冷冽的容颜。 宝册官宣读了册立诏书之后,皇帝萧敬瑭将太子玺绶亲授予他,萧沐风拜谢龙恩。 朝仪礼毕,新太子坐定,接受百官朝贺。 午后,皇帝萧敬瑭携储君驾临宗庙,敬告祖先,沿途接受百姓路谒,场面甚是壮观,百姓都夸赞新太子德才兼备,又能领兵作战,实至名归。 林清芷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马上那挺拔玉立的身影,心头激动荡漾,嘴角弯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宗庙的高高祭台上,萧沐风身穿华服贵冕,手持清香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将清香插入祭台上的香炉中,所有的一切仪制结束,这一天,他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晋国未来的天子。 缓缓走下祭台,返回后宫中拜见太后。 台下的萧沐恒也转身回到那个空旷落寞的府邸中,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大臣们对他也不再有殷勤之态,府中没有了王妃,也见不到母亲,萧沐恒坐在府中的花厅中自斟自酌,伏在桌上语声哽咽道:“二哥,四弟还是做不到手拿屠刀向你,我没有勇气像李世民那般杀掉自己的亲哥哥,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内疚自责中,母亲,对不起,恒儿做不到!” “你以为你放过他,他就会对你感恩了吗?你错了,现在的萧沐风已经不是以前的萧沐风了,更不是你的那个事事保你护你的二哥了,他会一点点铲除掉你的羽翼。”那个黑衣人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是这一次是一身小厮打扮,但眼中的光华和声音萧沐恒是不会忘的。 “我已经没有了威胁,还需要怎么铲除我的羽翼呢,况且我也没有什么羽翼了吧,你如果要报仇,就自己去做,何必指望我一个已无权势的皇子?” “我只是在寻找盟友而已,不急,相信不久的一天,你就会想和我结盟的,那时就去朱雀大街的沉水居找我,我等你!”说完黑衣男子便消失在了萧沐恒的视线中。 萧沐恒怔忪了很久,起身往内院走去。 也许由于太子册立礼节繁复,经过了一日的劳累,册立太子后的第二日,皇帝身体愈加不适,下诏一应政务由太子监国,全权决定。 萧沐风回朝后,曾去过篱馨苑,可林清芷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为由,将他堵在了门外,萧沐风足足在烈日下站了两个时辰,最终才被皇帝召见为由喊了回去。 萧沐风移位东宫之后,理政风格与皇帝萧敬瑭完全不同,删减了一些弊病繁冗的程序,更加注重效率和结果。下令广罗天下有志之士,经过考核筛选后可以给与官职,入职仕途。 军政上,重用一些有能力的寒门武将,革新俸禄制度,一应之位有德有能力者居之,杜绝任人唯亲的现象出现。 赋税徭役方面,广施仁政,将以往一年按四季收取赋税徭役的制度减少为只收两次,下令休养生息,兴修水利,减少旱涝情况发生。 一时间,民间对这位新任太子都是称赞有加,称颂他为仁德之君。 八月二十,正当萧沐风在东宫埋首于一堆奏折当中时,刑部尚书周石修一脸凝重地叩响了东宫的大门,萧沐风听内监禀报说周尚书言明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便急忙命人将花白胡子的周老尚书请进了门。 如今朝中六部,除了兵部尚书李成器和刑部尚书周石修,其他四部的尚书都是新换的人,因为兵部尚书李成器本就是支持宁王萧沐风的人,做事谨慎妥帖,而周石修,虽然没有表示过支持,但刑部自他掌管八载以来,从来办案都是公正无私,打理得井井有条。 原来是一个自称刘志远的人到刑部投案自首,说当年左相林承德被害之事另有内情,当年朝堂上指证左相之人并非他本人,而是胞弟刘志高,并将一应经过详细说与了周石修。 周石修觉得此事重大,所以才找到了太子,并希望禀报皇上,给一个处理的方向。 萧沐风一身玄黑锦袍在屋内踱步走了几圈,决定第二日让周石修在朝堂上请求重审,他会请皇帝第二日也去朝堂听政,到时再将此事告知皇帝,由皇帝定夺。 当第二日,刑部尚书周石修在朝上将此事上奏之后,只见皇帝的脸黑沉如炭。 皇帝自然不愿重审已经过去的案子,况且这案子还是由他定夺结案的,如果重审的结果是左相林承德是蒙冤而死,那么也就是在打他的脸,所以他几经犹豫之下,想就这么平息下来。 可周石修一向是刚正不阿的,而且正因为他的不攀附不看别人脸色,也不涉党争,万事都以理服人,这么多年刑部尚书之位也算是做的稳稳的。 只见周石修佝偻着身子,跪地磕头道:“请皇上下旨,将此案重审,如果此事就此压下,万一传扬出去,到时只怕有损皇上的威名啊。” 刘志远也跪地请求重审,还表示,胞弟刘志高也身在洛阳,此事千真万确,朝堂上陆陆续续有一些之前和林承德有些交情的人纷纷跪地请求重审。 久久的沉默之后,皇帝将目光投向萧沐风,问道:“太子,依你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皇帝本以为,他已经将太子之位给了萧沐风,那么萧沐风应该会感念他的恩宠和看重,会顾及他的脸面和想法不敢违背,毕竟还只是太子,既能立,也能废。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萧沐风突然跪地郑重道:“儿臣以为,周尚书言之有理,如果此事不调查个水落石出,那么只怕会寒了爱国之士的一腔热血之心,请父皇下旨,彻查重审此案!” 皇帝惊得后退了一步,步伐不稳跌坐在龙椅中,萧沐风一跪,朝堂上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去,直到此时萧敬瑭才意识到,段段时间,他的这个儿子已经将朝堂上的人心收尽了,他这个皇帝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皇帝而已了,所有的大权不知何时早已落到了这个民心所向的儿子手中了。 这至高之位坐了十余载,称孤道寡了十余载,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孤立无援是什么滋味了,最主要的是,他已无力改变这个局面了。 最终此案,由公正无私的刑部尚书周石修主审。 皇帝的眼中尽是失望和落寞,明晃晃的龙袍之下,萧敬瑭只是一个衰弱而苍老的老人而已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冤屈得雪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夜色浓黑如墨,浓浓的云层遮住了半轮明月,前吏部尚书姜越的府中,小妾姬如雪的房内,姬如雪躺在姜越的怀中,香肩半露,丝滑的白肤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凝脂如雪,锦衾下身段玲珑有致,娇媚的模样让姜越越看越喜欢。 姬如雪娇媚柔软的声音让人听着就浑身酥麻,此刻姜越有美人在怀,心中的烦闷也消减了不少。 自从半年前纳了这个小妾,就越发把持不住了,这个小妾不光美貌无双,床第功夫也了得,最重要的是非常善解人意,自从姬如雪纳进了门,姜越连正房夫人的门都不想进了,夫妻俩也越发貌合神离。 只听姬如雪娇柔地说道:“老爷,皇上和太子还在生您的气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复了您的官位,让您去上朝啊?” 姜越听到怀中人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唉,都怪我当初有眼无珠,先是投靠了皇后,后又投靠了信王,悔不当初啊,谁知道那个萧沐风居然是诈死!如果现在坐上太子位的是信王,老子也不会连官位都保不住。” 怀中的姬如雪媚眼望着身旁的男人,娇嗔道:“那老爷去给太子认个错,表个忠心不就好了吗?现在人人都在称赞太子仁心仁德,想必不会这么小心眼,记老爷您的仇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况且现在在重审左相一案,万一露了破绽,查到我头上,知道当初那件事和我有关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姜越的眉头深锁。 “那怎么办,那他们会不会查到那个东瀛人身上啊,老爷您可要把那个东瀛人安抚好了,可不要把您供出去了呀。”姬如雪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盈盈望着姜越。 “美人儿放心,那个老东西现在住在城外的三河镇上,他是想置我于死地,但他也不会傻到鱼死网破,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放心吧,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我们做正事吧?”姜越一下子压到姬如雪身上,坏笑着道。 片刻后,在一阵娇嗔呻吟声中,只听姜越闷哼一声,不再动弹,脖子上一道细细的刀伤异常醒目,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宠爱有加、日夜相伴的小妾会杀了他。 姜越的颈上殷殷留着鲜红的血迹,那一道刀伤像极了东瀛人的武士刀所杀。只见姬如雪面色冰冷地盯着床上已经不动的人,快速地穿上一身黑色衣服,随即从房内拿出一把武士刀,抹上血迹丢在一旁。 姬如雪身形如魅影般飘闪而出,消失在浓浓黑夜中,直奔伊人居而去。 一刻钟后,只听窗外一声低沉的虫鸣声,林清芷起身下床,轻轻地穿好鞋袜,步履轻快地走出院门,在那株老杏树下停下。 一道黑影已等在那里,只听阿大低声说了一句:“小姐,事已办妥,那个东瀛人就藏身在城外三河镇。” 林清芷恬然一笑道:“很好,想办法将他的藏身之处透露给太子。” 阿大拱手低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一闪消失在黑夜中,林清芷轻轻地回了房关上门,躺到了床上,只是久久无法入眠。 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林氏一族就要沉冤得雪了,她的心就按捺不住的紧张和激动,如今万事俱备,相信很快就可以还父亲一个清白了,只是父亲和那一百多口人的命,却是再也无法生还了。 想到这里,林清芷只觉得心内一阵翻滚,疼痛之极。 黑夜过去,白昼来临,亘古不变的昼夜更替,但每天每夜发生的事却不一样。 这日清晨,就传来了前吏部尚书姜越死亡的消息,而且房内还发现有一把东瀛武士刀,根据死者伤口来看,也确实是武士刀所杀无疑,而姜越身死,最伤心的就是他宠爱的小妾姬如雪,听说伤心欲绝,哭晕倒了两次。 由于姜越是死在小妾姬如雪房中的,姬如雪是当事人,所以被拉到京兆衙门提审,可根据姬如雪的说法,当日本来姜越到她房中,两人正在行云雨之事,只见一个东瀛武者闯入房中,打晕了她,然后等她醒来之时,就看到姜越满身是血死在了她身旁,而地上还有一个染满鲜血的东瀛武士刀。 根据她的描述,说她家老爷之前和一个东瀛的武士好像有过过节,所以才欲杀姜越灭口。 当木村拓哉还在三河镇想着怎么除掉这个东瀛叛徒之时,一群衙役和黑衣人却找到了他的住所,打斗之下不敌被逮捕,木村拓哉对他曾经做过陷害左相的事供认不讳。 他承认姜越是十几年前东瀛安插在大晋的奸细,也承认了是姜越将他引荐给了已故的皇后王氏,和林承德的书信往来也是伪造的,他确实做了伪证。 但他不承认姜越是他所杀,只是种种证据证明最有动机最大嫌疑的就是他木村拓哉了,毕竟只有他才会把武士刀用得熟练自如。 在木村拓哉的心中,回东瀛也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而且反正林承德已死,林氏被杀的人也不能复生,承认了曾经做过的事也改变不了林承德已死的现状,而死,对他来说,已是解脱。 木村拓哉和姜越被杀一案更加佐证了林承德是被冤枉的,而且据木村拓哉供认,当初他和林承德的往来信件,都是号称“天下第一笔”的鹿鸣所临摹的,而至于鹿鸣的下落,他并不知道。 是啊,鹿鸣已经死了,连他的儿子都死了,党争之中,无辜惨死的人何其多,被迫站队的人也何其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 左相林承德一案经过周石修的复查,和刘志高刘志远兄弟以及东瀛人木村拓哉的供词,当初草草结案的细节一一被披露出来,半个月之后,也就是重阳节的前两天,重审的过程已经基本结束。 九月初八辰时,皇太子率周石修入宫面圣,一直呆到正午时分才从承乾殿出来,随后午后,一道圣旨传出,恢复林承德忠勇候位,逃过一劫的林承德独子林清霁,赐忠勇候府世子之位,宣布昭雪左相林承德以及林氏一族叛国罪名。并广贴告示,公告天下,此案牵连人等一律恩赦,并加以优厚的抚恤。 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都替曾经的护国大将军鸣不平,百姓纷纷在路上烧纸焚香,以祭奠林承德护国功劳,表达惋惜和崇敬之心。 朱雀大街上,一名容颜枯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者看到告示,看到无数百姓祭奠的情景,缓缓地走在街上,神情有激动有欣慰,只是背影有些萧索和落寞,留下了两行清泪。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零八章 至亲重聚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九月初九重阳节,秋光正盛,天朗气清。 洛阳城外的樱山上,林清芷和林清霁两人站在坟前,秋风吹动林清芷纯白纱裙,如翩然飞舞的蝴蝶,一身白衣白袍的林清霁更显清雅如玉般的俊朗。 林清芷抚着石碑上的字迹和纹路,眼底尽是哀伤和难过,素白纤长的手指沿着石碑缓缓滑下,哽咽道:“父亲,阿芷和大哥终于为您平了反,今日沉冤得雪,您也可以瞑目了。” 林清芷话还未说完,两滴晶莹的泪珠自那双绝美明眸中留下,晶莹的泪滴在日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般晶亮。 林清霁点燃了清香冥纸,低声道:“父亲,您可以安心了,沉冤的公告已经昭告天下了,天下人都知道您是被冤枉的,都知道您忠心护国。现在洛阳城的百姓都在沿街祭奠您,您如果见了一定会很欣慰吧。还有,您有外孙了,阿芷生了一个小世子,长得机灵可爱,等他再大些,就让她带来给您瞧瞧。” 林清霁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道:“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将您送回徽州老家,您先给儿子一点时间可好?” 香燃尽,两人准备回去之时,只见两人身后转出一人,一身玄青色素简衣衫也难掩身上的高贵和清冷之气,林清芷和林清霁看到面前的人都露出讶然之色。 林清霁面露微笑道:“风兄也是来给家父上香的吗?” 萧沐风忘了一眼坟前燃尽的灰烬,静静道:“此处没有别人,我就说实话吧,以后这香就不必上了,纸也不必焚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林清芷和林清霁听到萧沐风的话,脸上露出震惊和不解之色,随即林清芷说道:“是不是父亲的遗体不在这里?那是在哪里?” 林清霁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萧沐风,疑惑道:“对啊,风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沐风面上露出急切之色,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快走吧。” 萧沐风拉起林清芷的手抬脚往山下走去,林清霁也只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萧沐风将林清芷兄妹两个带到城外一处宅院内,他的随身小厮阿奈早就等在了那里,待看到萧沐风带着林清芷和林清霁,眼睛都直了,愣了一下,欣喜地说道:“王妃,真的是您吗?您...您没死?还有大公子?您也回来了?” 林清芷看到阿奈的样子,温和地冲他点了点头,浅笑道:“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萧沐风的步伐有些急切,走到正屋,让兄妹俩坐定,随即问阿奈道:“老爷呢?” 阿奈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老爷在西屋呢,他从早上开始,就紧张得不得了,换了好几套衣服还没收拾好,我这就去喊他出来。” 不过一会儿,一个老者慢慢走了进门,林清芷和林清霁看到那熟悉的面容,脸上闪过惊讶、欣喜,随即连忙起身奔到老者身旁,上下打量着,林清芷不可置信地颤声说道:“父亲,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吗?” 林清霁也站在老人面前,脸上尽是欣喜,激动地说道:“父亲,您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老人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原本只是有些微斑白的发丝,现在都已经变成银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一年对他来说,真的不易。 老人看着面前一双儿女,眸中泛出泪光,沉声道:“爹还活着,爹没死,能看到你们好好的,爹真的很开心。” 父子三人抱成一团哭了起来,这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对他们来说无法用言语表达,无声的拥抱,滚烫的泪水,久久不能平息。 萧沐风看着面前的父子三人,眼中也隐有泪光,抬起衣袖轻拭了拭,转眼望着外面热烈的阳光。 待三人都稳定了情绪,林清芷望着面前发丝尽白的父亲,眼中都是心疼,眉间微蹙道:“爹,您老了好多,也瘦了很多,这一年,您受了很多苦吧?” 林承德眼光柔和地看着林清芷兄妹,道:“都过去了,只要等到了这一天,一切都不晚。” 林清霁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不解地问道:“爹,当初您是怎么能从天牢中逃脱,或者从刑场逃脱的?” 林清霁说完望向了萧沐风,既然他知道父亲活着,还带了他们来见,那么这事肯定和他有关系。 林承德笑了笑,温和地看了一眼萧沐风,随即道:“这一切都多亏了太子,为父才能再见到你们。” 原来当日林承德和林氏一族被关在天牢中,萧沐风和皇帝在宫内发生那次激烈的争执之后,萧沐风最终争取了监斩官的资格,因为只有监斩官才有资格在行刑前一天能去天牢探望。 后来一个暗影卫的人,自称以前受过林承德的救命之恩,愿意顶替林相,萧沐风思量之下,将林承德替换了出来。 只是替换出来之后,当时皇后和皇帝的眼线众多,萧沐风怕暴露真相,和林承德断绝了来往,后来他又去了塞北和东境,更没有办法多加照拂,所以林承德一直以乞丐的身份游荡在洛阳附近。 当日清明时节,林清芷和林清霁去樱山祭拜,其实林承德就躲在不远处看着,看到儿女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很想冲出来告诉他们他没有死,但最终他还是压住了心中的冲动,因为如果被别人发现他还活着,那么不光会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更会断送了萧沐风的将来,所以他只能守住这个秘密。 听到林承德的话,林清芷的明眸已经蓄满了泪水,转身看着萧沐风,道:“沐哥哥,你为了我为了林氏做这么多,可我当初居然怀疑你,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对不起!” 萧沐风走到林清芷身旁,抬起衣袖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眼神中尽是温柔宠溺,柔声说道:“不怪你,当时的情况不容许告诉你真相,好在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嘛。” 林清霁的神色变得坚定而严肃,转身朝萧沐风低头拱手郑重道:“林清霁多谢太子殿下救我父亲一命,从此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沐风赶忙扶住林清霁,道:“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有没有旁人,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何必这么见外,况且林相本就是我的岳父,救他也是应该的。” 林清芷站在萧沐风旁边,看着林承德一脸关切地问道:“那父亲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林承德仰天长笑,逸采神飞,那种璨然的气度令几人都移不开眼,道:“这么多年,为了战事拼杀,如今也老了,更加明白这权力和军功,都是身外之物,既然世人眼中护国大将军林承德已死,那么我又何必贪恋这权势荣华呢,余下的时间,就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才不辜负来这人世走一遭啊。” 林清芷望着父亲的身影,露出了温润的笑意,更显容颜绝丽出尘。 “阿芷,你真的不愿随我回去吗?”萧沐风眼中有期待和盈盈情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总觉得师父他们很快就会有动作,我想探知一下他们的计划,还有父亲,我接下来不能和您来往太过频繁,如果他们知道了您还活着,只怕我的计划就瞒不住了。” 林承德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 青霁初涉朝堂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转眼间又到了遍地枫叶染红的深秋季节,风吹在身上渐有了凉寒之意。 自那日和父亲林承德相见回到篱馨苑之后,林清芷以近些天不曾多照顾澄澈为由,将澄澈留在了她的房中和她一起留睡了几晚。 一日夜间,林清霁带着林承德随阿大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篱馨苑,林承德终于见到已经六个月大的外孙了,熟睡中的澄澈娇憨可爱,脸上漾着淡淡的红晕,纤长的睫毛像极了他的母亲林清芷,而薄削的唇角和轮廓却肖似他的父亲萧沐风,林承德小心翼翼地抚上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眼中尽是慈爱和激动之色。 自那夜之后,几人就都没有再见过面,林氏一族冤屈已伸,林承德已经遁去江湖,游历民间。 林清霁倒是回到了林府,因为他答应了萧沐风助他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林清霁也已经不再是往日潇洒不羁的模样,短短不到两年时光,将一个逍遥公子变成一个中平稳重的男子,虽然那张清雅如玉的面容并没有改变多少。 萧沐风身为太子,主持政务一个多月以来,终日沉浸在政事之中,经常批阅奏章至深夜,华灯初上,往日的宁亲王府已经变成了太子府,只是他却还是孑然一身,空荡的王府中凄清寂凉。 但萧沐风的心中却是装满期待和甜蜜的,因为他知道,在不远的一天,缺失的女主人终会回到这个地方,与他长相厮守,或许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那皇宫殿宇中,但只要有她相伴,哪里都是家。 翌日,胶东传来水寇流窜侵袭的消息,使得胶东地区百姓苦不堪言,文武百官齐聚长定殿内商议对策,右相温宗慎主动请缨,愿前往胶州平叛水寇,萧沐风静静沉思,未置一语。 当日皇帝萧敬瑭册立萧沐风为太子时,翦除了朝堂上大部分信王的羽翼,唯独对右相温宗慎没有惩处。 原因除了想留有一个牵制新太子之人外,更因为温宗慎身为文官,屹立朝堂十余年,暗中势力不容小觑,而太子刚册立主政,如果此时动的人太多难免会引起政局不稳。 况且晋国这几年和邻国多有征战,如果政局不稳再出现外敌入侵,危险情境可想而知,毕竟现在的晋国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在几国之中独霸天下的程度。 而虽然流寇作乱之事不算小,但也没有大到可以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亲自前往。 温宗慎之所以愿意主动请缨,用意不言自明,那就是如果他平定了流寇之患,则可以令他得到百姓称赞,使得他官威更盛。 那么萧沐风如果想动他,难度又会大很多,如果没有平定流寇之乱,现在太子刚主政,必然也不敢贸然动他,所以百利无一害。 正当为难之际,听到执事太监禀报承袭父亲爵位的忠勇候林清霁殿外求见,众官员诧异为何这个对政事从不熟悉的纨绔子弟何以在这时出现,朝堂下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太子萧沐风面上露出难得的浅淡笑意,吩咐执事太监传林清霁上殿,林清霁一身白衣显得疏阔俊逸,走到殿中央撩袍行礼之后,只听萧沐风询问道:“忠勇候觐见,有何要事?” 林清霁展颜一笑,随即神情变得认真朗声道:“回太子殿下,臣食君之禄,理应做忠君之事,自臣家中遭受变故之后,臣日夜在自省,而今臣不想再碌碌无为像个硕鼠一般活在世间,臣愿为皇上为太子解忧。” 萧沐风听到林清霁的话,缓缓走下数级玉阶,道:“哦?不知忠勇候想怎么为父皇为本宫解忧呢?” 林清霁低头叩首,随后缓缓道:“臣听闻胶州遭遇流寇作乱,臣虽从没有过经验,但愿尽一尽为人臣的本分,臣请愿前往平定流寇之乱,求太子殿下允准!”林清霁说完叩首伏地不起。 殿下百官议论纷纷,有的纷纷摇头,有的点头露出赞许之意,随后右相温宗慎出列大声道:“启禀太子殿下,忠勇候从没涉过政事,兹事体大,臣认为派他前往恐为不妥。” 林清霁看了一眼温宗慎,淡淡道:“之前听家父偶有提及,右相才智卓著,政绩颇好,晚辈非常佩服,只是您能将一身才学展示出来,更要仰仗皇上的信任与赏识才有机会不是吗?您觉得派晚辈前去不妥,是觉得晚辈没有这个能力平定流寇治乱吗?” 温宗慎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潇洒不羁的闲散公子林清霁认真起来,竟然能够如此伶牙俐齿,顿时被噎得一愣,但毕竟朝堂上呆了十几年,自然圆滑老练,也只是片刻之后,恢复了笑意,眼睛笑意盈盈但眸中却深含阴恻道:“贤侄误会了,本相并无鄙薄之意,只是希望流寇治乱能够尽早平定,还百姓一个安乐清宁的生活而已。” 他这句话虽然无甚锋芒,却隐含暗意,他知道林清霁这个时候进来主动请求赴胶州,定是太子授意,那么就逼他们说出一个时限,如果完成不了任务,自然以后林清霁就没有脸面再立于朝堂之上,这样既把林清霁的退路堵死,也可以断了太子的一个羽翼,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林清霁听完温宗慎的话,脸上笑意更深,一脸自信地说道:“右相有如此忧国忧民的责任心,让晚辈钦佩之极。”听了林清霁的话,温宗慎抚恤露出得意的笑容,但随即脸色微微一变,谦恭道:“贤侄谬赞了,本相只是怜惜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苦,忧国忧民不敢当。” 你当然不敢当,忧国忧民是天子的责任,而你怎么敢,林清霁静静面带微笑看着温宗慎的表情变化,心中腹诽着。而温宗慎此刻的眼神中凌厉之色更甚,是他轻敌了,他没想到从没涉足过朝堂的已故左相之子竟然心思如此通透,以前看来都是被迷惑了,如果任由他在朝堂坐大,那么以后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甚至会比他的父亲威胁更大,温宗慎在心中思量着,眼中也不再有得意和轻看之色了。 正当温宗慎思量之下,林清霁接着说道:“不过臣有把握可以平定寇乱,只求太子殿下给臣两月时间,如若不能做到,臣此生不再踏入朝堂半步!” 众人议论之声更大,因为如果因为这一件事终身不踏入朝堂那未免赌注有些太大了,相当于断送了一辈子的仕途。 太子沉吟片刻,心内有了决定,认真道:“好,自本宫主政以来,就广纳天下贤士,而忠勇候你身为护国大将军,曾经的左相之子,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本宫相信你,就给你两月之期,但你万不可辜负了父皇和本宫的期望,你可明白?” 林清霁望着萧沐风眼中的灼灼之光,诚恳道:“臣定不负众望!” 萧沐风广袖一扬,语声威赫凌冽,道:“传皇上和本宫旨意,封忠勇候林清霁为正五品钦差大臣,赴胶州调查平定水寇一事,两日后启程,限时一个月时间完成皇命!” 林清霁闻言跪地坚定道:“臣定不辱命!” 第一百一十章 互吐心声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下朝之后,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众人的朝服锦缎上,那深红的朝服中,林清霁一身白衣显得格外醒目,众人三三两两结队走着。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手持拂栉快步追上林清霁,小声道:“侯爷,太子殿下邀您去一下广德殿,说是有事相商。” 林清霁看了一眼小太监,只见清秀的面容上还有些稚嫩,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看着却忠厚,想着这应该就是排到萧沐风身边打点的太监了,于是朝他和煦地笑了笑,温言道:“那就有劳你带路了。” 小太监低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姓邓,侯爷叫我小邓子就是了。” 林清霁口中细细品着,说道:“小凳子,这名字挺好,好记!” 林清霁随着小邓子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广德殿,广德殿是萧沐风在宫中时,处理政事的地方,这个地方环境清幽,就是有些偏,不过萧沐风本就不喜热闹,所以对这个地方倒也很满意。 小邓子将林清霁带到广德殿不远处一个凉亭之外便离开了,萧沐风正负手立在亭边背对着他,阳光洒下照在庭外的清浅水流之上,熠熠生辉。 听到林清霁的脚步声,萧沐风转过身,脸上露出笑意,歉疚道:“今日殿上之事,真是为难你了。” 林清霁知道萧沐风说的是什么,摆了摆手坐到石凳上,笑着说道:“当日决定为你守护这江山万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况且吃喝玩乐了这么多年,如今你主政,是该做点什么了,况且阿芷都能为你身居险境,我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者,如果真解决不了这个麻烦,也确实没有资格得到你的青眼相看不是?” 萧沐风看着林清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想到林清芷,眉宇间覆上愁容,低声道:“我只希望早日将她们母子接回我身边来,省得每日都要这般担惊受怕的。” 林清霁拍了拍萧沐风的肩膀,安慰道:“那一天会很快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萧沐风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喊林清霁过来的目的,于是自腰间摘下一枚金黄色龙腾令牌,双手交到林清霁手中,定然道:“这是以前父皇赐给我的,次日赴胶州,如果遇到危难时刻,你就把这枚御赐令牌拿出来,可以调遣州府的兵力和人力,助你完成使命!” 林清霁望着手中黄金锻造的令牌,眼中的不羁笑意尽散去,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道:“答应我,保阿芷母子安全无恙!” 萧沐风叹了一口气,静静道:“我比你还要担心她。” 林清霁策马回到府中之时,管家告诉他卫家小姐来了,正在雅轩等他。 当林清霁快步赶到雅轩,迈入院门之时,卫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背对他站在临窗的桌案前,抚摸着桌上的摆放之物,忧伤地说道:“阿芷,你可知我很想你,你不在,没人品尝我做的点心和菜式,也没人给我中肯的意见,明明很难吃,那些个下人小厮都只是一味地逢迎说好吃,我都没有兴趣做菜了。” 林清霁看着那抹淡紫色身影,柔声道:“那以后我来给你品尝,给你意见,可好?” 卫瑶听到林清霁的声音,立马转过身来,看到那熟悉俊逸的面容,脸上闪过失而复得的喜悦,怔在原地手足无措,激动得泪眼朦胧,哽咽道:“清霁哥,终于见到你了,未看到你的书信,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死了,对吗?”林清霁慢慢走上前去,将卫瑶轻轻拥入怀中笑着道。 卫瑶闭眼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暖,只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永远不脱离这梦中的怀抱,语声哽咽却又开心,点了点头,道:“好在你还活着,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等到卫瑶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卫瑶从林清霁怀中挣出,仰头望着林清霁问道:“你那日书信之上所言,是否是认真的?” 林清霁眸中笑意更深,玩笑地看着卫瑶温言道:“我都忘了,那日书信上我说了什么,你说来我听听?” 卫瑶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低下头不看他,跺了跺脚,随即就要走,小声道:“算了,是我多想了。” 林清霁拉过卫瑶的手,放到自己手中,认真地说道:“记得记得,我说的是认真的,只是我现在承袭了一个空空的侯爵名号,还配不上你,待我从胶州回来,就上门和卫侯提亲可好?” 林清霁眼中尽是柔情,让卫瑶不敢对视,只看了一眼便低了头,小声道:“那我等你。” 随即又想到林清霁所说的胶州,扬起头问道:“为何要去胶州?” 林清霁随即道:“胶州有流寇作乱,百姓深受其苦,最近更是愈演愈烈,太子命我为钦差大臣前往处理,不过只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就会回来的。” 卫瑶眼中浮上担忧之色,婉声道:“那你此去要小心,我身为一介女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林清霁和颜一笑道:“你只需好好地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就行了。” 卫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道:“那我就多研究几样新菜式,等你回来好好犒劳你!” 林清霁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个可以有!”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林清霁想到刚才卫瑶自言自语的话,随即问道:“阿瑶,你真的很想阿芷吗?” 一提到林清芷,卫瑶眼中又露出哀伤之色,转过身抚摸着桌上的兰花叶子,叹了口气道:“虽然自古以来,大多赞颂的是你们男人间的兄弟义薄云天之情义,但闺阁之中,情谊并不比你们的兄弟情逊色,只是涉及的不是金戈铁马,而是家常平淡琐事而已,但感情不分高低,不是吗?阿芷这么出色的女子,不该这么早陨落人世。” 林清霁望着卫瑶的凄伤之色,静静地道:“如果我和你说,阿芷她没死,你信吗?” 卫瑶听到林清霁的话转过头,眼中是疑惑之色,好像听错了一样,声音提高再次确认问道:“你说什么?阿芷她没死,还活着?”卫瑶说完眼中绽放出耀目的光彩,定定地盯着林清霁,急切地等着他确定的回复。 “是的,阿芷还活着,只是现在不便见你,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们就可以姐妹相见。” 卫瑶等到林清霁肯定的回答后,抬起手不停抚着自己起伏的胸口,口中一直说着:“阿芷没死,太好了,还活着,没死。” “但此事不要让他人知晓,到时候她会和你相见的,可以吗?”林清霁静静地说道。 “当然可以啊,只要阿芷好好活着,别说不说出去,就算不见她也没关系。”卫瑶脱口而出地说道。 “阿芷能有友如你,是她之幸!”林清霁面上露出赞赏之色。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胶州1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十月初十这天,领了差使的林清霁踏上了出京之途,而在城外,卫瑶已等在了那里,怀中揣着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她赶做出来的点心,给林清霁路上食用的。 身边没有了林毅的林清霁只带了太子派给他的六名高手护卫随行,几人打扮成商人轻装出行。 经过三日的日夜兼程,林清霁终于在十月十二傍晚赶到了胶州,胶州靠海,大多数百姓靠贸易和出海捕鱼为生,以前林清霁游历时也到过胶州,毕竟靠近这里有享仙岛之称的蓬莱。 但此时的胶州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热闹祥和,街市上冷冷清清,大部分店铺门窗紧闭,连行人都行色匆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客栈住下,叫了几个酒菜几人坐下,在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原来胶州这两年以来,深受东瀛海盗侵扰之苦。 这些海盗除了抢劫,还会大肆劫杀百姓,州府衙门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大部分海盗上岸抢劫都是雷厉风行,等到官兵集结想要抓捕的时候,早已经逃入茫茫大海,无处追寻,而且这些海盗每次都是团伙分散作案,很难全部捉拿归案。 做不了生意的胶州城,大部分百姓都背井离乡投奔去了其他地方,一些走不动的老弱病残只能留下来饿死穷死。 听完了掌柜说的话,林清霁握着酒盏的手紧了紧,皱了皱眉不再言语,能打听到的大概情况已经清楚,那么接下来就是靠自己的能力做点事情了。 林清霁由于星夜兼程比预期早了两天时间到胶州,而这两天时间,正好可以暗中查探一下胶州的真实情况。 已经收到传报的胶州地区官员知晓钦差会在两日后到达,所以如果真的等到两日后到,很多东西可能就看不到了。 林清霁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也不急着用饭,独自一人往街上走去,其他人要跟随也被他打发了回去。 路上看到很多老弱病残衣衫褴褛或坐或躺在街边角落,只见不远处有两个身穿衙役服装的男子正在不停地大声骂喝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有一个发须皆白的羸弱老者带着一个小女孩蜷在墙边,看样子是一对爷孙。 附近已经没有了流民和其他乞丐,衙役边骂还踢了两脚老人,林清霁看不过去走上前喝止了衙役,但衙役看到林清霁一身普通衣衫,只斜着眼道:“听口音这位公子应该是外地人吧?劝您少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林清霁听到衙役的话,胸中怒气涌出,语声有些凌厉道:“他们只是出来讨口饭吃,你们这么逼法有没有想过你们自己的双亲和幼子?况且这街上并不是私人的地方,他们呆在这里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办不好我们的差事我们的职位不保,我们的家人一样也会流落街头,谁不是被逼的?”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冷笑道。 “你们是奉谁的命?为什么官府不想着去赈灾济民,反而是把他们赶走?看你们官府衙门修的也颇为气派,应该不缺银子吧?”林清霁试图从两个衙役口中得到一点线索。 “这不是你该管的,看你的打扮,应该也只是一个商人吧?好心意醒你,这胶州城已经完了,想做生意还是去别的地方吧。”两人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还有你们两个,赶紧走,过两天朝廷派来的钦差就要到了,在钦差走之前,就不要再到街上了,也不要让我们为难。”两个衙役朝角落里的祖孙两人说完便走了。 待衙役走远,林清霁蹲下身看着老人,老人苍老的声音从喉头发出,道:“多谢这位少侠出面相助,那两个人说得对,你还是不要指望在胶州城做生意了,赶紧走吧。” “老大爷,为什么那两个衙役说在钦差走之前让你们不要出现在街上?难道那位钦差大人那么可怕吗?”林清霁温言问道。 “唉,不是钦差可怕,而是他们怕钦差发现他们这些当官的任由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知道他们中饱私囊断了他们的官路啊。”老人叹着气说道。 “爷爷,我好饿......”依偎在老人身旁的小女孩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怯声说道。 “小姑娘,叔叔带你和你爷爷去吃东西好不好?”林清霁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柔声说道。 “真的吗?”小女孩看到林清霁帮着赶走了衙役,自然对他生出好感,听到林清霁提到要带他们去吃东西,更是欣喜万分。 “灵儿,这位少侠已经帮我们赶走了衙役,万不可再麻烦人家,再等等,晚点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老人望向身旁的孙女,语气中有责备也有不忍。 女孩听到爷爷的话像泄了气的皮球,眼中亮光渐失小声嗫嚅道:“可是我们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灵儿好饿啊......” “老大爷,晚生初到此地,还有很多事不解,也想向您请教一二,不如咱们移步去喝两口热茶聊一聊好吗?”林清霁恳切地说道。 老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三人走到街角拐了个弯,看到一处简陋的面摊,找了一个空的桌子坐了下来,问老板要了三晚阳春面,还要了两个小菜,面端上来灵儿双眼放光露出喜色就狼吞虎咽吃起来,林清霁摸着灵儿的头发温柔地说道:“灵儿慢点吃,小心烫,今天叔叔请客,一定要吃饱哦。” 随即林清霁望向对面而坐的老人,忧声问道:“老大爷,灵儿是您的孙女是吗?为什么你们没有和家人在一起却每天呆在街上呢?” 老人听了林清霁的话,面上露出哀伤之色,道:“我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灵儿的爹娘,都被海盗杀死了,他们连我那刚会走路的小孙儿都不放过,一起杀了。我们已经没有了家,只能靠乞讨为生,我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只是可怜了灵儿,如果我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啊。” 老人说完抬起脏黑的衣袖擦了擦眼睛,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饱经沧桑。 “胶州城像你们一样无家可归的还有很多人对吗?” “是啊,海盗劫杀无数,谁还愿意在这里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走不掉的等死了,唉......”老人叹息声连连。 林清霁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家破人亡的滋味他不是没有尝过,他当然知道经受这些的痛苦滋味。 给了祖孙俩足够的银两,又将两人的住处安置好,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溶溶月色如霜般洒落大地,耳边只有呜咽的风声,胶州城内更显冷清寂静,林清霁走在街上慢慢消失在浓浓月色中。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胶州2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就这样,一连两日,林清霁和那六名随性高手都没有呆在客栈,早上天不亮就出门,直到半夜三更才回到客栈。 两日后,林清霁穿上钦差朝服自城外入胶州城,胶州知府张善和山东巡抚季春等近十名官员出城相迎。林清霁点头示意,寒暄过后便由着官员引领入城。 待入了城,林清霁突然道:“张大人,本官久闻胶州人杰地灵,又为古城,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能否带本官领一览胶州城风采?” 张善看了一眼季春,略有为难之色,待季春暗暗使了一个眼色之后,讪笑着道:“钦差大人有命,下官不敢不从,那就请钦差大人移步轿内,下官带您在胶州城转一圈。” “这倒不必,本官不喜坐轿,还是步行吧,这样才能亲览胶州风貌啊。”林清霁笑意盈盈地说道。 其他的一些官员自然不敢不从,只是看那些人大腹便便、油头满面的样子,肯定是平时三步路离不开软轿马车的,这走一圈可是相当于要了他们的老命,纷纷面露菜色,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林清霁本就习武,在胶州城别说走上一圈,走个三五圈都不是问题,他是故意想整一整这群肥头大耳,官官相护的地方官。 林清霁走在清冷的街道之上,一脸疑惑地问身边陪同的张善道:“张大人,为何这胶州城这般冷清?本官听闻胶州繁华富庶,如今亲眼得见怎会如此凋敝呢?” 张善陪笑道:“因海盗侵扰,城中百姓都惧怕万分,所以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林清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道:“那这些百姓不出门做生意,哪有银子过日子呢?” 季春笑着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朝廷拨下来的银款,下官和张大人也分发给了城中百姓,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多有积蓄,所以一时倒不用担心生计,只要赶走水寇海盗就可解决当前困局了。” “哦?是吗?那前面那帮人是在做什么?乞丐吗?”林清霁皱了皱眉,指着不远处的一众衣衫褴褛的人问道。 一众官员慢慢走近,在街边或站或坐的大概有百余名乞丐,都弓着身子伸着手或碗在乞讨,看到这些当官的走近,纷纷跪下不停地说道:“求官爷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求官爷可怜可怜我们。” 林清霁露出不解的神色,转过头来看着几名官员,语声变得冷厉道:“刚才季大人说已经拨了银两给百姓,为何还会有这么多百姓落魄变成乞丐行乞?季大人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季春面露尴尬之色,不知如何回答,却见一名乞丐抓住了林清霁的袍角,胶州知府张善大声道:“快保护钦差大人!” 几名衙役上前欲踢开抓住林清霁袍角的那个妇人,林清霁却大手一挥道:“不劳费心,区区乞丐而已,也是大晋国的百姓,怎可如此无礼?” 两名衙役讪讪地走开了,林清霁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妇人温声道:“这位大姐,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女子看到林清霁没有官架子,跪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哽咽沙哑道:“求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实在是吃不饱穿不暖,家人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根本没有拿到朝廷赈灾的银子啊,我家小儿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他就活不成了,求钦差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林清霁身后的官员们都面色如死灰般难看,山东巡抚季春意味深长地瞪了胶州知府张善一眼,威胁之意明显,而这一切都被林清霁带来的六名护卫高手看在眼里。 随着妇人的恳求,她身后的百多名乞丐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求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 接着这些乞丐将胶州知府张善的所作所为都捅了出来,特别是赈灾银两和百姓多有积蓄的说法,重重地打了他们的耳光。 张善看到季春的眼神后,上前说道:“钦差大人,您千万别听这些刁民胡说,下官没有做过他们说的那些事。” “那张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你口中的刁民是合起伙来陷害你了?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林清霁声音依然柔和,但是眼中确是一片寒意森然。 “这......” 不等张善说完,林清霁便大声说道:“各位放心,承蒙皇上和太子信任,本官既为钦差,定然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安定生活,各位先给我一些时间,另外稍后我会命人在城中大街搭建粥棚施粥济民,你们可以先去那里等待发放。” 听了林清霁的话之后,这些乞丐都往城中大街赶去,老百姓的心思是最简单的,只要一家人呆在一起,有吃有穿便会满足,但这个愿望在如今的胶州,难如登天。 张善和季风等官员看到刚才的情况,后背已经糯湿,他们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提前将这些乞丐赶出城外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街上,他们当然想不到,他们面前年轻俊朗的钦差,早就在两日前就悄悄到了胶州,而这帮乞丐正是这位他们不看在眼里的钦差主导的。 更令他们难以心安的是,他们私贪赈灾银两的事看来是瞒不住了。 既然都知道钦差已经到了胶州,那么自然不能再住在客栈中了,所以几人搬到一处早就为他们安排好的一座三进宅院中。 刚安顿好包袱,林清霁就将随行的六人召集起来,吩咐道:“我已拆穿了他们的面目,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了,你们几个就随我住在这主院中,有个风吹草动可以方便行动。” 几人当然知道林清霁所指的是什么,为了保住自己的官阶,为了不成为阶下囚被问罪,这些人狗急跳墙,想到的必然是杀了林清霁这个朝廷派来的钦差,然后便可以派人假扮水寇劫杀,到时候就推说是死于水寇海盗之手,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死无对证更是无从查起,他们的官帽自然就能保住。 可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钦差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等待他们的就是那阴暗的囚牢和菜市口刽子手的大刀。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胶州3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果然,当天夜里,已经过了三更,可林清霁依然没有洗漱安睡,只是一袭白袍坐在屋中灯下独自对弈,门外一道黑影闪过,林清霁嘴角一扬,低声笑道:“果然没什么耐心啊,这么快便要动手了么。” 片刻后,又多了几道黑影,杀气渐盛,只听嘭的一声,几道黑影自门外窗外飞入屋内,火烛摇摆跳跃,林清霁声音冷冽道:“还等什么,动手吧!” 来着足足有七八个杀手,眼神戒备地盯着林清霁,随后一起攻了上来,招招致命袭来,只见一个白影持刀快速纷飞旋转,不多时几名黑衣此刻就倒下了,院内的六名随行高手闻声也加入了战斗,不过一刻钟,两拨黑衣人渐渐不敌,一道淸凛的声音说道:“留活口!” 最终来袭的黑衣杀手,除了两人,其余的都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也是在六名高手和林清霁的及时阻止下,才没能有机会自尽,他们牙中都藏有毒包,只要一咬下就会立即中毒而死。 望着两个嘴巴被掰脱臼的黑衣人,林清霁冷笑道:“准备的倒挺充分,可惜还是没能杀得了本公子,是张善和季春派你们来的是不是?说出来饶你们不死!” 两个黑衣人不说话,只是将头转到了另一边以示抗拒,林清霁倒也不急,笑着道:“好,不说是吧,既然我能知你们今夜回来,就知道主使人是谁,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想给你们一条活路,偏要自寻死路,好,就成全你们,猎云,杀了他们!” 其中一名面色冷凛的随从抽出森亮的长剑,往跪着的两人走去,却见两人突然抬头望着林清霁,摇头露出哀求之色。 林清霁手一扬,笑着道:“早这样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留着你们的命,只要你们戴罪立功,我一定会在皇上和太子面前求情,不处置你们。” 第二日一早,林清霁就到了知府张善的府衙内,不过片刻,张善一脸恭敬笑脸出现在了林清霁面前,好像昨夜的刺杀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林清霁看到张善,深深地看了两眼笑着道:“不知张大人昨夜睡得好吗?” 张善面容一滞,瞬间恢复了恭敬笑意道:“昨日看到那么多乞丐,下官怎能安寝,唉......” 林清霁盯着面前一脸横肉却又故作愁苦的脸,片刻后笑着说道:“嗯,是该没睡好,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张大人意外不意外?” 张善面色尴尬地惊讶道:“钦差大人此话何意,您坐在这再正常不过啊。” 林清霁点着头,朗声道:“张大人这么想就很好,本官昨夜已经传了八百里加急信报回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庐州境内了吧。” 林清霁根本没有传书信,但故意说已经传了加急书信回京,目的是为了警告张善和季春等人他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太子和皇上,那么如果自己有个好歹他们这群官员绝对不能独善其身。 张善的脸色白了几分,心内怎能不知道林清霁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既心惊面前这个男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内心又暗暗庆幸,幸亏面前的人昨夜没有被杀死,要不然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内想着这些,张善面上笑意不减恭维着道:“钦差大人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下官自愧不如。” “嗯,你是该好好检讨检讨,说正事吧,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本官决定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张大人意下如何?” “下官也想开仓放粮,可是,府衙内囤积的粮食之前已经拨给了百姓,现在粮仓内没有粮食了啊。”张善面色为难道。 林清霁听到张善的话眸中像要迸出刀子一般凌厉,他他调查知道,这位张善和季春根本就没有赈济过百姓,于是命张善带领打开粮仓大门,果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林清霁的脸色变得森寒起来,这几年胶州没有发生过自然灾害,那么粮仓里不可能没有粮食,而张善也没有开仓赈济百姓,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们私下里把粮食转移了,要么就是之前就卖了变成了银子进了腰包,要么就是近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本来还可以找到城中的富户向他们借粮赈灾,但现在,胶州城有钱有势有能力的早就逃难去了,剩下这些老弱病残苟延残喘,哪里还有半个富户在城内。 萧沐风一面传急报回京,一面拿出太子萧沐风给他的令牌去了临近的州县调粮,同时,他明察暗访发现,张善和季风背后另有势力,而这帮势力直指隔海相望的东瀛。 萧沐风拿出令牌暂时罢免了那日城门迎接的官员官职,一面另行提拔,这番做法其实已经超过了钦差的职权范围,但他只能兵行险招,因为没有更好的方法。 同时,林清霁也率领了一帮地方护军数次出其不意地打击了上岸滋扰的海盗水寇,并将他们的头颅斩下悬挂在城门上以示警戒。 一月之后,胶州逐渐步入了正轨,水寇海盗也不再敢上岸劫掠,城中的商铺也渐渐开了门营业,一些外逃的流民有一部分也返回了胶州,毕竟故乡情是割舍不断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城中百姓纷纷夸赞这位年轻英俊的钦差大臣年少有为,而他住的宅院门口经常有一些百姓拿着吃食或者手工艺品等着送给他,毕竟这些淳朴的百姓表明心意的方式就是这样,希望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东西送出表达感激之情。 朝中的旨意也已传来,旨意表明就按林清霁的安排重新任命新任官员,而张善和季春众人则押解回京,等候处置。 胶州的情况稳定下来,林清霁也打点行囊准备回京了,这次回京,太子萧沐风亲率官员在城门外相迎。 十日后,圣旨下来,张善和季春两人因贪敛钱财、勾结外敌、消极怠职三项罪名被处以问斩之刑,由于新太子登基不久广式德政所以免了亲眷九族的株连之罪,而其他几名官员,有的被处以流放,有的被削去官爵,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经此一次,林清霁在朝中名声大振,圣旨更是提拔他为新任户部尚书,从此,林清霁的朝堂之路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洵氏身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秋阳高照,金秋盛景,可冷宫中确是四季如一的阴寒孤寂,已经年近四十的洵才人坐在冷宫门口的台阶上,独自一人数着脚边搬食的蚂蚁,神情淡漠而又悠然。 自她被贬至冷宫的这几个月,皇帝萧敬瑭没有来看过她,她的儿子也没有来过,她好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独自生活在这个荒僻的院中。 服侍的两个宫女也渐渐没了耐心,主子的使唤也不怎么听,不过虽然吃食粗陋,衣饰也不再有绫罗绸缎、珠宝玉翠,但洵才人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每天的饭食坚持吃完,就连着了风寒都凭借着坚强的毅力扛了过去。 因为她深信,她一定活得比皇帝萧敬瑭久,他相信她儿子曾经对她的承诺,她会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太后,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希望有些渺茫,但很多事情都是可变的,特别是在皇家在宫中。 日光倾洒进门前的砖石上,明亮得眼睛微眯不敢大睁,洵才人坐在石阶上,头垂得很低看着地上的小小黑点在移动,一个灰色的脚步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余光里,抬头看去,来的女子一身宫女装扮,陌生脸庞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却放着犀利的光束。 洵才人淡淡地看了女子一眼,语声中毫无波澜,道:“没想到这冷宫之中居然还有客来访。” 宫女并没有理会洵才人的冷嘲暗讽,压低声音道:“琉璃姐姐,自你二十年前入了这皇宫成为娘娘,就忘了身上肩负的任务,大妃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吧?” 洵氏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女子,面色变得有些扭曲和惊恐,随即道:“琉璃自知辜负了大妃的信任,但如今我只是一介深宫弃妇,已经没有能力帮大妃了。” 宫女静静地看着洵氏,冷冷说道:“不,你可以,你可以献出你的生命,并且把这一切推给那位风头无量的太子殿下。” 洵氏颤抖着站了起来,看着宫女神情有些悲愤狰狞道:“当年大妃安排我以云阳洵知府之女入宫选秀我答应了,她让我定期给她提供晋国情报我也答应了,她说让我给皇帝下千机毒我也答应了,而且现在萧敬瑭苟延残喘也活不了多久了,她明明说下毒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放我自由,可为什么现在连我这条贱命都不肯放过?!” 洵氏神情激动,双肩剧烈抖动如同即将飘落的秋叶一般。 宫女叹了一口气,静静道:“你我都是大妃的人,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但为了大业,只能牺牲小我。” 洵氏望着头顶明媚的秋阳笑得不可自抑,让人听起来分外刺耳,笑了许久之后道:“大业?不还是大妃和耶律德光个人的野心?难道吞并了晋国就能天下太平了?他们有想过百姓饱经战乱之苦,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吗?小我?谁不想过得和和乐乐,谁愿意一辈子当个见不得光的奸细!” 宫女只是目光哀婉地看着洵氏,缓缓道:“琉璃姐姐该为你的儿子--信王想一想,大妃已经安排人进了信王府,如果你要反抗的话,你最心爱的儿子就会死于非命。” 洵氏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在宫女的脸上,而宫女并无惧意,依然直直地看着洵氏,许久后,洵氏收回目光望向远处,冷笑了一声道:“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又把算盘打在恒儿身上了,可惜我这个母亲已经没有能力为他谋划了,人生在世,费尽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洵氏的眼中有晶莹的泪光浮现,脸上尽是凄然之色,这一刻,她再也伪装不了淡然冷漠的高贵气质,所有的伪装外衣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最终还是输了,输得彻底。 她是贪恋荣华,贪恋权势,她甚至自己都说不清楚有没有爱过那位高高在上的晋帝萧敬瑭,但她很肯定的知道,她爱他们的儿子,为了保住萧沐恒的命,她愿意只身赴死。 想想自己还真是可笑,五岁目睹爹娘死于乱刀之下,而下手的正是萧敬瑭所率的军队。云州,曾经美丽的家乡,男耕女织,宁静祥和,都在被割让给契丹之后变成了焦土,而后变成了草原,因为契丹人放牧为生,就以为所有的地方都应该是草场和牛羊。 自父母被杀之后,她被带到契丹大妃面前,和她一同前往的还有十多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大妃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晋帝萧敬瑭狼子野心,为了登上皇位置百姓生命不顾,之后她们便生活在大妃的母家哈喇家的府中,一过就是十年,十五岁及荊那年,大妃问她愿不愿意找萧敬瑭报仇,还告诉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他辛苦夺得的江山化为乌有,所以她答应了做大妃和耶律王上的线人。 但她来到了晋国,她看到了恨了十年的皇帝,看着他为了国事烦忧,看着他秉烛批阅奏章至深夜,看着他有的时候眼神空洞、神情痛苦喃喃地呼唤着先皇后李氏的名字,她好像心情有些难受,坚定的心也变得柔软了。 特别是当皇帝抱着她看着她的那份眼神,让她陶醉,并且把好的都给了她,她内心矛盾着,却还是传着该传的信报,直到她知道自己有孕,直到生子后,她传回北国契丹的信报原来越少。 因为她有了儿子,她只想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她只想她的儿子能够健康成长,可君恩始终是太短暂又易逝了,后宫中美女如云,冷落还是如期而至,她虽然心里难过,但为了儿子着想,她要为他找一个后盾,所以她随着太后整日礼佛。 但太后的心中总是牵挂那个没娘的萧沐风更多一点,虽然对恒儿也不错,但始终不如萧沐风,而之后,她渐渐也不再期盼皇帝的驾临了,但后宫一直都是捧高踩低,皇后不把她放在眼里,处处使她难堪,其他的妃嫔为了不得罪皇后,也来一起取笑奚落她,她的心里很恨。 人在做,天在看,皇后和她的儿子由于太过招摇跋扈,最终还是倒台了,当然这中间她也推波助澜了一些。 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就在她以为替她的儿子萧沐恒铺好了康庄大道之时,皇帝却心里有了立萧沐风为新太子的想法,而且这个不声不响的萧沐风不知哪来的心思城府,居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所以最终她失败了,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只是放心不下她唯一的儿子,临死前,见一面都成了奢侈的幻想,罢了,只要他能活着,自己做什么都愿意,想到这里,洵氏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写下一封信,将白绫系好,闭眼迎接死神的到来。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五章 晋帝驾崩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洵氏的死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波澜,毕竟只是一介冷宫中的弃妇,躺在病榻上的皇帝萧敬瑭听到洵氏的死讯只是闭了闭眼,下旨葬在妃陵中,以洵淑妃之礼安葬。 而洵氏留下的那封信,皇帝看完之后,只是默默地命人将它烧掉了,没有再提其他。 可不知为什么,信王萧沐恒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他的母亲是被萧沐风逼死的,或许那封信别人不会相信,但萧沐恒一直以为他的王妃命格之事和母亲被贬冷宫都是他的二哥萧沐风所为,那么再多加一条逼死他母亲的罪名,他是相信的,况且他本来就不谙权谋心思单纯。 所以信王非要跪在承乾殿外,求着他的父皇还他母亲一个公道,可皇帝现在别说本来就不是全信那封遗书,就算深信不疑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的身边全是太子的人,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皇帝而已,所有的权力都在他册立的那位太子手里。 所以萧沐恒足足跪了三个时辰都没有见到皇帝,萧沐风听到消息,赶到承乾殿的时候,伸手想拉起他,却被认为是来耀武扬威的,任凭如何解释萧沐恒都不会相信她母亲的死和他的二哥没有关系了。 一日后,萧沐恒去到了洛阳城的沉水居,找到了那位曾经要和他合作的男子,两人足足谈了半日萧沐恒才走出来。 当阿二告诉林清芷宫里的洵氏自缢而死,并留有遗书直指萧沐风之后,林清芷就知道事情比她预想的要严重。 更令她惊讶的是,玄机长老居然悄悄到了京城,还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这么多年,时间好似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这位爱徒一副关心慈祥的样子,只是林清芷明白,一切都已回不去,他已经不是那个令她尊敬景仰的师父了。 玄机长老慈爱地看着澄澈,澄澈已经有半岁了,黑色的大眼睛如同宝石般耀目,玄机长老逗着澄澈,却说道:“芷儿,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澄澈也许就是未来晋国的太子,甚至天子。” 林清芷盈盈望着白色道袍的师父,浅笑道:“师父是担心徒儿会贪恋那荣华富贵,所以坏了您的复国大业计划吗?” “如果是以前,或许徒儿会想回到他父亲的身边,可是我们总归是回不去了的,那一剑刺下就断了我们之间的缘分,况且,我根本不想去做一个笼中鸟,这么多年,虽说没有经历,却也目睹了宫中的波谲云诡,何必再去淌这些浑水呢。”林清芷秋波闪闪淡淡道。 “是啊,你总归是李氏后人,萧氏的江山岂能容得了你呢,不说这些了,你回洛阳这段时间做得很好,我都听顷儿说了。”玄机长老面上露出赞许之意。 “徒儿只是做自己该做之事而已,不知师父接下来的打算如何?”林清芷问道。 “接下来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为师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澄澈吧。”玄机长老声音和煦,但林清芷却知道师父已经因为哥哥林清霁步入朝堂深得太子重用而对她有所猜疑了。否则不可能连接下来的打算也不告诉她,更是不让她再插手了。 但她也多少知道一些消息,师父已经在皇宫九门之中安排了自己的人,而且甚至禁军中也有师父安插的人,只是她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想匡复前唐,还是和慕容顷一样,是为了契丹意图颠覆晋国。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坐视不理,谁都不能威胁到她沐哥哥的帝位,谁都不可以,玄机长老走后,林清芷心中一直思索着,指甲将掌心戳破都没有觉得疼痛。 秋末冬至,又是一年时间即将过去,转眼已是十一月二十五,萧瑟的北风吹来,人们纷纷都换上了冬衣。 病榻上的皇帝却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每天都有十数名太医一同会诊,结果却都是拧眉摇头,太子萧沐风一连数日都陪在病榻旁服侍这位已经到了人生末端的皇帝。 病榻上的老皇帝双眼浑浊,脸上尽是病容,没有了往日威严神武,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他拉着萧沐风的手艰难地低声说道:“父皇大限将至,只想你老是回答一句,洵氏之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萧沐风望着被病态折磨得瘦弱不堪的父亲,心中也是百般难受滋味,忍住眼中雾气摇头道:“没有,儿臣也不知她对儿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临死还要扯上儿臣。” 萧敬瑭扯出一抹笑容,望着萧沐风的眼睛变得柔和了许多,温声道:“父皇相信你!你的确是执掌这江山最合适的人选,父皇没有看错,以后这晋国就交给你了,你要替父皇好好守住它,虽然任重道远,但父皇相信你,相信你能做好!” 萧沐风忍住喉头酸涩,哑声道:“儿臣还需要父皇陪在身边多指点,父皇只要快点好起来,如果连您也走了,儿臣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萧敬瑭看着面前俊朗不凡的儿子,温声道:“坐上这个位子,早晚都要成为孤家寡人的,只是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明所以,挤破头也想登上这个位子。父皇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父皇吗?” 萧沐风眼中泪光浮动,道:“只要是父皇要求的,儿臣定当全力去做。” “洵淑妃之死,恒儿对你只怕是心有怨念的,如果他日你们走到了对立面,能否留他一命?父皇只有四个儿子,现在活着的只有你们三个了,父皇不希望你们兄弟相残啊。”萧敬瑭的目光贪恋地望向窗外静静地说道。 “父皇放心,四弟经历丧母之痛,心中有郁愤儿臣理解,无论何时,他都是儿臣的四弟,儿臣怎么忍心杀他。” “父皇没有看错人,你虽寡言少语,冷面示人,但你的心中最是良善热心,父皇累了,想歇一歇了,也很想心柔和你母亲,朕最近经常梦到她们,让朕过去陪她们。”皇帝浑浊的眼眸中泛起了丝丝亮光,神情幸福而又满足。 萧敬瑭的手自萧沐风手中滑落,神情确是安然微笑的。 永平十七年,腊月初一,晋帝萧敬瑭驾崩于承乾殿,举国哀悼。 本来皇帝驾崩之后,太子继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令人惊讶的是,一场逼宫霍乱却就此展开。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宫乱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当林清芷听说皇帝病重卧床,太子一直陪伴在侧之后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妙,所以称病找了个借口,将澄澈偷偷送到了林府中。 因为林清芷知道,她和澄澈是萧沐风最大的软肋,如果师父玄机长老和慕容顷这个时候有了动作,定然会拿她们母子为质,所以她必须将澄澈送的远远的,确保他平安,才能放手一搏,而林府,无疑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 而自己,却不能一同逃走,也不会躲起来让萧沐风孤身奋战。所以林清芷命阿二告知萧沐风玄机长老已到京城,另外也告知了慕容顷的身份。 林清芷留下来的目的,就是牵制住慕容顷,如果没有了慕容顷,那么师父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而萧沐风则会胜算更大。 萧沐恒听到皇上病危的消息就飞身往宫内赶,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扑到龙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皇帝身旁时,眼泪啪嗒滴落在光滑的金砖上。 他的心中是有恨的,他恨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对他母亲的薄情和不信任,他恨父皇不帮他的母妃讨回公道,任她被人逼死,但毕竟血浓于水,看到那个往日慈爱的父皇没有一丝生气地躺在那龙床上,他的心就像窒息了一般难受。 良久之后,他平复了心中的悲痛情绪,眼眸逐渐变得冰冷如铁,自他知道母亲死于面前的这个二哥之手之后,他就已经决定了放手一搏,而今日,就是见胜负之时。 只见信王萧沐恒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失魂落魄的萧沐风咬牙道:“二哥,我知你不喜母妃,将她逼死,可是父皇他也是你的父皇,为什么你却连他也要一起毒杀?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坐上这皇位吗?你这么做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吗?” 萧沐风慢慢抬起头,涣散的眼神中渐渐染上悲伤,自嘲道:“难道在四弟眼中,你的二哥就是这样的人吗?毒杀亲父的人?父皇一直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你可知这么说让二哥有多伤心?” 萧沐恒转过脸不去看萧沐风那热切又悲伤的眼神,身旁的孙福禀报说一众大臣都等在了寝宫之外,萧沐风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哑声道:“原来四弟今日是有备而来,恐怕这些大臣也是你叫过来的吧?” 萧沐恒神色坚定并不否认,接着说道:“不错,他们是我请来的,我要让他们看清你这位太子殿下为了皇位可以枉顾人伦,谋杀君父!” 萧沐恒拿出一根银针,放入皇帝残留的药晚中,银针接触到剩余药汁的一刹那,变得通体黑青,萧沐恒脸色大变,口中怒道:“果然有毒,太子殿下,我早就觉得父皇的病来的蹊跷,但没想到居然你敢明目张胆地谋害父皇!” 萧沐恒随即掀开帷幔,将手中黑青的银针举在面前,地上跪着的官员皆目瞪口呆,惊在原地。 萧沐风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萧沐恒,原来今日的这一切他的四弟早就筹谋好了,想趁机除掉他,原来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来人,拿下这个逆臣贼子!”萧沐恒的声音冷冽有力。 右相温宗慎也适时的补刀道:“太子殿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皇上未来龙归九天,这皇位还是您的,您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何必多此一举?想必今日这场戏,也少不了右相你的一份力吧?”萧沐风冷冷地看着温宗慎。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到现在还护着这个枉顾人伦、弑君杀父的人吗?来人!拿下!”萧沐恒厉声道。 老齐王却出列大声道:“慢着,本王觉得此事还有颇多可疑之处,不能这么快就断定是太子所为,本王请求彻查之后再做定论!” 可齐王的话并没有阻止萧沐恒和禁军的步伐,萧沐风新换了没几个月的禁军统领秦康带着两个带刀侍卫走到萧沐风身边,钳住了萧沐风的胳膊,而萧沐风并没有反抗。 萧沐风只是静静望着萧沐恒,眼中有失望,有悲哀,随即缓缓道:“四弟,你就这么想登上这皇位么?这么做值得吗?” 萧沐恒冷笑着道:“成王败寇,二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命为好,自你决定以我的王妃知仪的命格借题发挥,令我们夫妻二人不得团聚,另我被全京城人耻笑,陷害我母亲进冷宫,又逼死她,我就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哥了,你还问我值不值得?” “如果我说这些都不是我本意,你相信吗?你母妃本来就是北国契丹奸细,况且她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萧沐风的声音柔和又哀伤地在萧沐恒耳边响起。 “够了!不要妄图拖延时间扭转局面了,也不要以为我再回顾念兄弟之情放过你,做了就是做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太子殿下如今做了的事情都不承认,真让我鄙视!”萧沐恒不耐烦地打断道。 “信王殿下,时间紧迫,还是抓紧时间动手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殿中一直低着头的一个身穿朝服的男子抬起头提醒道。 这个人正是一直想要拉拢信王合作的那个人,而信王第一次见他是在七岁那年,风母妃之命教他骑射功夫的人。 萧沐风看着说话的人,眼中闪过嘲讽之意,道:“原来慕容家的公子已经和本宫的四弟达成了交易,只是四弟不知,你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吧?等你除掉了我,这位北国契丹的奸细一样会除掉你,四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你不懂么?” “信王殿下不要听他蛊惑之言,动手吧!”就在信王做出杀无赦的手势之时,一群手持长刀的侍卫自殿外快速走到殿内,纷纷拔出长刀,但刀锋却不是对着萧沐风,而是放在了萧沐恒和温宗慎的脖子上。 钳住萧沐风的禁军统领秦康也收回了刀,拱手向萧沐风道:“太子殿下,得罪了!” 萧沐恒、温宗慎、慕容顷和殿内的众人纷纷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萧沐恒更是怒视着秦康,愤怒道:“秦统领,这是何意?” “信王殿下还没看出来么,你已经败了,秦某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如果不假装被你收买,今天怎么能看到你们的狼子野心呢?”秦康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色,看都不看萧沐恒一眼,语气中却尽是轻视。 原来,林清芷和萧沐风早就料到萧沐恒会借皇帝驾崩之时来谋反,毕竟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而玄机长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也合情合理。 还有慕容顷,既然他是契丹的奸细,一定也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林清芷早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就是这三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目的,无一例外地就是推翻萧沐风新建立的政权,萧沐恒心思单纯易操控,又没有兵权也没有很深的城府,自然操控起来更容易,但萧沐风就不一样了。 “四弟,如果你能安然地做你的信王,你我兄弟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一日,父皇临终前还嘱咐我善待于你,可我们还是没有避免刀剑相向!”萧沐风面容沉重地痛苦说道。 “少在那惺惺作态了,让人恶心,别人认不清,我还是认得清的,落入你手中,痛快点,要杀要剐随便你!” “将信王和右相押入天牢,等候处置!还有这位契丹奸细,一并押入天牢!”萧沐风面色肃然地道。 “你真以为你这么简单就赢了?凡事都要有备用计划,太子殿下,就算有两万禁军又如何,你出去看看现在外面的情形吧。”慕容顷神情自若地幽幽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你甘愿赴死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萧沐风闻言面色大变,大步出了殿门,只见远处宫门外火光冲天,原来,原来军中也有他们的奸细,居然率军攻城了。 慕容顷虽有高强武功,却并不反抗任由侍卫将他绑了,就是因为早已胸有成竹。 萧沐风心中思忖,怪不得阿芷传信说玄机长老入了京,却一直没有动作,原来他们的计策不止一条。 萧沐风命人将萧沐恒和温宗慎绑了看管在承德殿,留下一队禁军将跪着的官员也看管起来,一则可以保住他们的安全,二则以防他们中有人是信王的人,意图对他不利。 慕容顷只玩味地看着萧沐风急忙奔走、焦头烂额的样子,并不急着反抗。 萧沐风将禁军分批安排好去抵挡几处出入宫禁的大门,自己率领一批禁军往火光正亮的地方赶去。 同时吩咐秦康燃放烟火信号,因为只要看到信号,城外的赤羽营就知道宫城有难,会派人前来支援,只是如今宫内的禁军力量能支撑多久,能不能抵抗到援军到来,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夜风凉彻骨,已经是半夜时刻,今日的宫城,注定是热闹无眠的一夜。 萧沐风望着城下的军队,本就冷凛的脸上如同蒙了寒霜一般。因为林清芷正被玄机长老捏住喉咙在几丈之外的城下,玄机长老含笑望着城楼上神色僵硬的萧沐风道:“太子殿下,江山王位重要,还是你心爱的女人重要,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林清芷用力一挣却没有挣开玄机长老的钳制,随即张嘴咬住环在她脖子上玄机长老的胳膊,玄机长老一吃痛松了手,林清芷慌乱中立马说道:“沐哥哥不要听他的,不要救我,要不然我们都要死,我死了不要紧,还有澄澈,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他!” 玄机长老听到林清芷的话,怒从心中来,果然她待在篱馨苑是为了探知自己的计划,她的心里还是向着这个姓萧的。 怒极的玄机长老狠狠一巴掌甩向林清芷,林清芷只觉得脑袋一懵,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发髻散开,长长的青丝散乱地倾泄掉落下来。 萧沐风看到林清芷的样子,心内五脏俱焚般难受,怒火中烧,却又不能行动,只能咬着牙忍着。 玄机长老睥睨着瘫坐在地的林清芷,怒道:“贱人!为师如此爱惜你保护你,你却还是向着他,要不是看留着你还能牵制住萧沐风,为师早就将你杀了。” 林清芷嘴角流下猩红血迹,不怒反笑,抬头盯着玄机长老,笑得花枝乱颤,更显绝色之颜。 这一笑像极了她的母亲萧惜文,另玄机长老也有一刹那的失神,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林清芷猛然起身,冲向身旁一个士兵,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夺过长刀,挥向自己的颈项,城楼上的萧沐风失声痛哭喊出“不要!!!”。 一道身影飞身而至,打落了林清芷手中的刀,随即扶起了林清芷,望向玄机长老寒声道:“师父,你答应要留住她的性命的!” “我没打算杀她,但你好像太紧张她了,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棋子,难道你爱上了这个棋子了么?” “那倒不是,只是她还有用处,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慕容顷转过脸,背着手冷声道。 “师兄,你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你们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沐哥哥不会为了我放弃这皇位江山的,因为,我也不允许!”林清芷冷笑着说道。 “你低估了你对他的重要性,为师相信没有赌错!众将士听令,即刻攻城,杀一个敌人赏金一百两!多杀多得!”玄机长老厉声道。 片刻间,火光照亮夜空,喊杀声震天,箭石破空之声响彻耳畔,却独独不往林清芷这边射,因为萧沐风害怕林清芷中箭,而这个软肋却被玄机长老和慕容顷抓住,所以他们两人也都毫发无伤。 正是这一角的疏漏和顾忌,给了叛军机会,叛军掩杀至宫门口,以巨木撞击宫门。 而他们所选的正是,城门最为薄弱的玄天门,眼看着城门岌岌可危之际,萧沐风的身边不时有禁军谏言舍掉林清芷,全力抵御叛军,都被萧沐风喝止了。 叛军一次次地撞击着宫门,箭矢更密,却伤不到城下的这批攻城之人,因为有林清芷这个护身符在手,林清芷望着城楼上的那抹穿着银盔的身影,大声喊着:“沐哥哥,不要管我,你放箭啊,不要管我!” 可是杀声震天,她的祈求声被淹没在啥喊声中,只是泪如雨下,模糊了双眼,她真后悔,真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藏些毒药在身上,这样自己就不会成为负累成为累赘,她还是贪生怕死你的,内心还是惧怕死亡的,她的死心还是想能活着和她的沐哥哥在一起的。 正当绝望之际,西北方向震天动地之声传来,并且越来越大,地面传来轰隆隆犹如滚雷般的声响。 当看清马上之人的时候,萧沐风脸上绽放过从未有过的绝美笑颜,一旁的秦康也看到了马上之人,两眼通红,激动地喊道:“是穆王,穆王殿下回来了!” 当玄机长老和慕容顷看到那如雨点般的黑点渐逼渐进之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喜悦,纷纷变得煞白凝重,他们筹谋这一刻太久了,如果功亏一篑,后果不堪设想。 城下陷入激战,叛军节节向后退缩,哀嚎声不绝于耳,浮尸遍地,惨况不忍目睹。 而陷入厮杀中的玄机长老和慕容顷却没有发现,一直被押在他们身侧的林清芷已经被穆王萧沐林救走了,当玄机长老发现跟在萧沐林身侧的林清芷背对他逃去之时,心中的怒火再难平息,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不会这么被动,如果不是因为她,萧沐风早就死在了承乾殿。 他再也不想去想那师徒之情了,夺过身旁士兵手中的弓箭,拉弓到最紧处,箭头直对林清芷的后背心窝。 几米外的慕容顷看到这一幕时,心中暗道不好,可已经来不及夺掉师父手中的箭了,未做思考间飞奔向前,挡在了林清芷身后,而玄机长老看到了挡在前面的慕容顷,但放出的箭再也没法收回,只能看着心爱的徒弟向后仰去。 林清芷仿佛有所感应一样,回眸正好看到慕容顷在她身后一丈的距离,向后倒去直到像破布一般摔在地上不再动弹,而那只箭,正中左胸。 林清芷欲挣脱萧沐林的手去看慕容顷,但萧沐林却并没有放她过去,毕竟这位玄机长老名传天下,他也摸不准到底他的武功到达什么境界。 林清芷摇着头,面容痛苦,泪水掩盖了她的眼帘,而突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和意识。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命所归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随着叛军的节节败退,最终八万叛军尽数被诛,玄机长老的眼眸中不再有那么清逸淡然、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了,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绝望之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苦筹谋了半辈子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 而慕容顷死在了他的手中,且不说慕容家族能不能放过他,但从此还想让慕容家族像以前一样支持他恐怕是不能了,而且这一战之后,林清芷和萧沐风肯定会除掉他辛苦布置在宫中和官员中的眼线。 包括军队中,肯定也会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而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不羁青年了。 还有多少个十年二十年再重新来过呢,他终于意识到他最终还是败了,不光败给了林清芷和萧沐风,还败给了时间,因为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但已近耄耋的他虽然筋骨强健,但总归逆转不了自然界生老病死的规律啊。 没有了林清芷作为牵制,萧沐风自然就可以放手去做了,他恨透了那个野心勃勃的白衣老者,如果不是他,林清芷前朝公主的身份不会被揭发出来,林氏一族或许也不会这么快被除。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敢对自己心爱的妻子和爱人动手,所以萧沐风的脸上面色如冰,怒锋一闪,搭弓拉弦,对准城下那个白袍老者,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像玄机长老发射而去,但却被玄机长老一转身闪躲,随即握在手中。 萧沐风再次拉弦,可惜那抹白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萧沐风深知放过玄机长老,定然还会有后患,但目前整个洛阳宫城已经乱作一团,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好目前的局势。 城门大开,迎接穆王萧沐林入城,原来宫城九门已有两门抵挡不住,如果萧沐林和赤羽营再晚来半个时辰,只怕局面将会完全逆转。 萧沐林抱着昏迷的林清芷,望着脸色凝重的萧沐风跪地行大礼,朗声道:“臣弟救驾来迟,令新天子受惊,罪该万死!” 随着他的跪下,身后的一众将士全部跪下,萧沐林这时候没有称萧沐风为太子,而是称他为新天子,显然是想说明他是支持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也好令那些三心二意摇摆不定的人看清如今的胜利者是太子,而天子之位非他莫属。 萧沐风赶忙上前结果林清芷,腾出一只手扶起萧沐林,涩声道:“谢谢你,三弟,谢谢你及时归来!” 萧沐风和萧沐林率将士走在回承乾殿的路上,不时看到遍地尸骸,而这些尸骸,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宫女妃嫔和太监内侍官。 散落的兵器和御用之物,零落丢弃遍地,幸存的宫人看到为首的萧沐风和萧沐林,惊恐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顿时叩首匍匐在地。 当承乾殿密室中的众人看到太子和萧沐林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他们之时,有人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表情,有人却露出绝望之色,而绝望的人自然就是萧沐恒和温宗慎众人。 就在这些人表情各异之时,孙福迈着沉重的步子,手举明黄色诏书,大声说道:“皇上诏书在此!” 众人纷纷整理衣衫跪好等待宣读,萧沐风和萧沐林也正色跪地,随即孙福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萧沐风,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累经监抚,熟达机务。朕今寿至,龙御宾天,太子继位,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 片刻寂静之后,群臣纷纷俯跪,高呼吾皇万岁,一时间,万岁之声响彻殿中。 当林清芷从昏睡中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金光琉璃璀璨的殿宇,奢华的装饰,陌生的脸庞。 看着随侍宫女的脸,心中了然昨夜的战局如了自己的心愿,林清芷只觉得很累很累,浓浓的倦意让她感觉全身瘫软无力。 恍惚的神志被一声婴儿银铃般的笑声吵醒,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床榻上起来,看到卫瑶正抱着澄澈在几步之外玩耍,觉察到林清芷走来,卫瑶转头看到林清芷清瘦的脸庞,眼泪瞬间迷蒙了双眼,哽声道:“明明见到你醒来该开心的,瞧我,又流眼泪了。” 卫瑶说罢啼笑皆非的抬起衣袖擦着眼泪,一旁的澄澈看到自己的母亲醒来往自己的方向走来,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呜哇着想要投入娘亲的怀抱。 林清芷撑着疲惫的身子蹲在卫瑶身旁,接过澄澈,温柔地看着卫瑶,也语声沙哑道:“让你担心了,阿瑶,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不一样了,我该改口叫你嫂子了呢。”林清芷笑着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来取笑我,对了,清霁哥哥昨夜不知道有多担心你,但却只能干着急,他担心澄澈的安全,一步也不能离开府门,可是只知道宫内很乱,却不知道别的,他一直来来回回在屋里走了一夜。” “让大哥担心了,你昨夜怎么会在林府,卫侯已经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了吗?”林清芷问道。 “嗯,自我及荊以来,很多人上门提亲,我都不愿意,其实父亲和爷爷一直也看出来我是有心上人了,清霁哥哥从胶州回来,被封了尚书之后去家里和爷爷父亲长谈了半天,他们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所以现在也并不怎么管我,昨夜我也是提前跑出府的。”卫瑶摇着拨浪鼓逗澄澈说道。 林清芷露出真挚的笑意,喃喃道:“看到你们这样,真好!” 卫瑶的眼中充满着喜悦,频频点头,笑道:“嗯,你也可以和宁王,哦不,是皇上相守不分离了。” 林清芷听到卫瑶的话,浅笑如花,但眉宇间却还是有淡淡的愁容,卫瑶看出了林清芷的出神,不解道:“这是你一直期盼的结果,如今梦想成真了,为什么却不见得你开心呢?” 林清芷淡笑着,望着这宫殿琼楼,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原该是神仙眷侣,相爱至深,她从不曾怀疑,原一直想,晨钟暮鼓,执手相看,寻一处清幽之地,相伴到人世尽头。 但终归是不可能了,从此就要埋首在这深宫大院中,宁王与昭宁郡主的佳话终归只能终结在宁王府了。 从此后,只能栖身在这金碧辉煌的宫中,这规矩森严的殿宇上,不过,只要有他相伴,她愿意。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中蛊毒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卫瑶走后,林清芷只觉得头脑昏沉,于是让奶娘抱走了澄澈,自己又昏昏睡了过去,睡梦中,她总是能看到慕容顷替她挡箭倒地的样子,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哀婉。 纵然已经走到对立面,还是以身挡箭救了她一命,难道对他来说,她真的这般重要吗?从山崖跌落是他所救,如今又欠了他一条命,可是这恩情已经没办法再还了。 或许当初发现他是契丹人身份的时候,就不该多加猜忌,而应该当面问清楚,那么情况会不会又不一样,是不是他就不用死呢? 林清芷的脑中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半梦半醒间,感觉手上一暖,努力睁开眼眸,对上那双熟悉的脸和眸子。 萧沐风的手抚过她的脸颊,眼中的情意和心疼之色呼之欲出,林清芷朝他笑了笑,挣扎着起身下床,却脚步不稳跌入他温暖的怀抱。 林清芷感觉环在她腰间的双臂突然收紧,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般,轻轻痛呼出声,萧沐风这才感觉自己太过用力,松了松手上的力量,口中哑声道:“阿芷,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 林清芷望着萧沐风眼中的红丝和下巴上的黑青胡茬,只觉心中一股心酸袭上,眼睛酸涩,重重点了点头,道:“君若不弃,妾定不离。”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萧沐风看林清芷的眼神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灼热的情意,还有凄楚般的苦涩交杂在一起,一时间,四目相对,悄无声息,都有些恍惚,迷失在彼此的眼眸中。 三年时光,萧沐风的眉目更加坚毅,只是眼眸中竟有了些许倦色。 腊月初五,晋国皇太子萧沐风即皇帝位,改年号延和,尊太皇太后居万寿宫,册正妃林清芷为昭宁皇后,正位中宫。 夜阑幽静,寒风如水。 凤鸾宫璀璨的宫灯在风中摇曳,照亮了琉璃珠和镶满水晶灯的殿宇,凤鸾宫是皇城内最华美的宫殿,丝毫不亚于汉武帝时的椒房殿,萧沐风将这座宫殿赐予林清芷居住可见其宠爱之心多盛。 林清芷披了件白裘披风站在廊前,芜蘅默默站在她身旁,摇曳的宫灯照得林清芷雪白的皮肤更显苍白,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已经两个时辰了。 萧沐风登基为新帝,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得心应手,哥哥林清霁也迎娶了卫瑶为妻,两人郎才女貌,举案齐眉。 而她,终于可以和小时候就互相倾心的萧沐风相伴到老,还有活泼可爱的幼子萧澄澈,本来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林清芷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之前四五天会有一次的疼痛,如今已经加快到两天一次了,而且这绞腹之痛越来越剧烈,身为医者的她又怎能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呢。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中毒了,可是每次发作的时间都是在夜间子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中了蛊毒。 至于是谁下的手她更清楚了,除了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玄机长老,还能有谁有这个能耐呢。 她真的是百密一疏,就算她机关算尽,心思诡谲,助萧沐风得了这天下,却还是没算到师父会拿她的命来做赌注,但她知道玄机长老的野心之大,无论如何,就算是死,也不能向他低头,如果能够保住这大晋的江山,她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她舍不得,舍不得那个爱她至深的男子,舍不得那可爱聪明的儿子澄澈,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她不能当祸国的妖姬,虽然师父小的时候就说她命定皇后,至于是福是祸皆看造化。 沐哥哥,阿芷终究不能陪你一起白头了呢,好舍不得,但天命如此,不得不从,林清芷望着黑漆的天空久久出神。 “娘娘,夜深了,该进屋歇息了。”芜蘅忍不住出声提醒。 林清芷点了点头,眼中闪闪泪光浮动,更衣躺下,意识渐渐朦胧,恍惚间感觉有人轻轻上了床榻,两人相拥,一室温暖,缱绻旖旎,自从林清芷住到了皇宫中来,萧沐风无论议政批奏折到多晚,晚上都会来凤鸾宫。 对于他来说这里有他的妻,尽管朝堂上那些臣子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充实后宫,他都充耳不闻。 之前几次那些臣子还只能委婉地提起,但最近这段时间,居然肆无忌惮地联名上奏请求选秀充盈后宫,因为毕竟皇帝子嗣的多少也关系到政权的稳定。 可是昨日,萧沐风盯着几个联名的朝臣良久,只语音沉重地说了句:“朕的心中只有皇后一人,只她一人陪伴在册足矣,朕的太子,只能是皇后所出,以后这些话,休要再提,否则别怪朕不念及旧情!” 萧沐林自从回了京城之后,也没有回蓟城,蓟城守卫职责交由刘志远打理,他则专心在洛阳和林清霁一起辅助萧沐风的新政权。 而文有林清霁,武有萧沐林,皇帝萧沐风又深得民心,所以一时间朝政倒也进行地有序井然。 萧沐风或许是太累了,只是拥着林清芷就很快沉沉睡去了,经过一番折腾的林清芷倒是清醒了,安静地躺在他怀中,静静地盯着他清俊的面容,她很想,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再也不要流逝,再也不要经受分离。 突然小腹一阵绞痛,闷哼一声捂住小腹,颤抖着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本想跑到隔壁房间以免吵醒萧沐风,疼痛却愈演愈烈,身体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小腹的疼痛如万千只毒虫在腹中啃噬。 林清芷的双手紧紧握拳,咬住唇畔不让自己发出声响,静静地祈祷着疼痛快点过去,只要忍住半个时辰,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嘴上传来浓重的血腥气息,她知道是自己太过疼痛,唇角怕是已经咬破了。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抱起,萧沐风的声音有些颤抖,担忧急切地问道:“阿芷,你怎么了?” “来人,快传太医!” 林清芷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看到人头攒动,不停有人隔着丝帕在她腕上诊脉,却都是一脸凝重纷纷束手无策地摇头。 第一百二十章 被俘上京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看到人头攒动,不停有人隔着丝帕在她腕上诊脉,却都是一脸凝重纷纷束手无策地摇头。 “庸医,一群庸医,区区蛊毒都治不了,朕要你们何用!”萧沐风咆哮着,太医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冷静的皇上发这么大的火,纷纷颤抖着身子低着头跪在金砖之上。 而萧沐风则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仿佛要滴出血般的殷红,林清芷抚摸着他皱成一团的额角,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沐哥哥,阿芷也是医者,都治不了自己,怎么能怪他们,现在已经不疼了,忍过一阵子就好了。” “阿芷,对不起!”萧沐风将双唇贴着林清芷的耳边,皱眉哑声道。 靠在那个熟悉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身上他有的温暖和味道,林清芷红了眼眶,忍着疼痛道:“不要说对不起,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会是一位好皇帝,可是我不能陪你做一个好皇后了。”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和我一起将这江山变得如画般瑰丽,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食言。”萧沐风哽咽着说道,双手将怀中的瘦弱娇小的身躯抱得紧紧的,好像生怕有什么人会夺走他心爱的人一样。 “来人!传朕旨意,广搜天下名医,只要能治好皇后,赏银百万两!”萧沐风肃然道。 百万两,一个一品官员一年的丰富都没有百万两,而萧沐风出口就赏一个医者百万两白银,可见对他来说,林清芷的重要性。 林清芷希望这时光能够过得慢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多点时间陪在萧沐风和澄澈身边,她贪恋这样的幸福。 可她又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这样,她就能少承受一些五脏六腑的绞痛。 第二日,有一封书信送到了长定殿萧沐风的手中,而写信之人正是林清芷那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父玄机长老,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却令萧沐风看完之后面色沉重半天没有言语。 因为那信上写着:“欲救皇后之命,两日后辰时,带着她城外五里坡见,记住,不准带一兵一卒,否则,就看着你的皇后被蛊虫食尽五脏六腑而死。” 林清芷捂着绞痛的小腹在床地间翻滚,两日一次的蛊毒发作已经变成一日两次了,一次比一次厉害,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内心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就这么死去,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她,不能连累她的沐哥哥,不能害他失去得来不易的江山。 她颤抖着身子慢慢往前爬,试了无数次终于拿到了案几上的小白瓷瓶,那里面有她研制的毒丸,只要一颗就可以解脱了。 费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拧开瓶塞,一阵疼痛袭来,手一抖,所有的药丸都洒在地上。 伸出手抓住一颗,刚往嘴边送去,芜蘅却一脚抓住她的手将药丸夺了去,失声痛哭道:“娘娘,你怎么能够忍心离开皇上和大皇子呢,芜蘅求你,再等等,皇上一定能找到就您的方法的。” 萧沐风进屋正好看到林清芷脸色惨白地躬身伏在地上,黑色的药丸散落一地,他的脸色变了变,一把抱起林清芷将她放在床上,眼神痛苦地哀求道:“阿芷,求你不要离开我,你死了我怎么办呢,没有你,要这江山又有何意义。” 林清芷大口喘着气,艰难地说道:“不要管我了,沐哥哥,师父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没用的。” “他约我两日后带你到城外五里坡,他会给我解药。” “不能去,他肯定说...说让你不带一兵一卒对吗,这是陷阱,不要去,求你。”林清芷眼中哀求之色让萧沐风不忍直视。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大不了和你一起死,这江山,三弟去管不见得比我差。别做傻事了,好吗,让我陪你一起去试一次好不好?” 林清芷知道已经改变不了萧沐风的看法了,只是眼中的泪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伏在萧沐风怀中全身颤抖,她知道她一直都是萧沐风的软肋,她不是因为疼痛而哭,而是因为萧沐风。 第三日,萧沐风带着林清芷打扮成平民模样,坐着马车往城外五里坡赶去,尽管没有人赞同萧沐风铤而走险的做法,但他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改变。 萧沐林率领一众精兵铁骑跟随至五里地以外停了下来,萧沐风带着林清芷到达了约定地点,可他们没有等到玄机长老的出现,却因此身陷囚境。 萧沐风转醒时已是傍晚时间,只感觉摇摇晃晃,原来是在马车之上,萧沐风用力使出内力,却发现全身绵软根本提不起内力,心内轻笑一声,原来是中了去功散之毒。 林清芷依然昏睡在一旁,脸色白的吓人,纤弱的手臂露出一截却青筋尽显,瘦骨嶙峋,这么些时日的蛊毒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看到林清芷的模样,萧沐风心内翻滚难受,想到玄机长老的狡诈,于是大声叱骂道:“玄机老道,枉你享有一世盛名,却做尽卑鄙歹毒之事,连自己的徒儿都不放过,你还算是个人吗?” 车窗外飘进哈哈一阵笑声,随即道:“老夫劝皇上还是让你的亲弟穆王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的心上人就会香消玉殒的,老夫不会失信,等到了上京城,自然会解了她的蛊毒。” “上京?你果然和契丹有勾结,所谓的复国前唐,不过是个幌子,原来你是想颠覆晋国才是真的,只是你的算盘打得再精还是没用,在朕今日来之前,就已经拟了诏书,如果朕有不测,皇位则传给朕的亲弟萧沐林,他当我大晋的皇帝未必会比朕差。”萧沐风幽幽说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皇上还是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 待到林清芷悠悠转醒时,就知道上当了,但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他们是只身前往五里坡,虽然萧沐林率领的人一直紧紧跟随,但由于有他们两人在手萧沐林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用强,看来只能到了上京再慢慢想办法了。 这一路,吃喝拉撒两人都在马车之上,玄机长老根本不给他们下地的机会。 马车倒是一天换一辆,在即将进入契丹国界之时,晋兵发出猛烈的攻击,因为一旦入了契丹境内他们就没法动手了。 但玄机长老好像做了完全的打算,提前将两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所以当萧沐林掀开马车轿帘才发现中了敌人的计,轿内空空如也。 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上京,见到了传说中的契丹嫡长子,但林清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大王子居然是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耶律洪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马车离上京城越来越近,远远望去,上京城气势恢宏,绝世而独立,不像晋国洛阳城的繁华昌盛、金碧辉煌,上京城城池傲然孤立,犹如苍鹰般睥睨万物。 当城门打开,一队身着银盔,手持弯刀的侍卫立于两旁,而城下中间马上而立之人,邪美俊逸,不是慕容顷又是谁,他的嘴角带着一缕浅淡的笑意直勾勾盯着马车缓缓前进。 萧沐风牵着林清芷的手下了马车,眼眸如刀锋般望着马上的男子,而萧沐风虽然身穿普通衣物,却并无被俘的败落神色,只是淡雅地盯着慕容顷,唇角微弯淡然道:“慕容公子,别来无恙。” 而玄机长老则冷言说道:“曾经他是慕容公子,但如今已不是,他是王上的嫡长子,契丹国的正统继承人。” 林清芷嘴角一抹嘲讽之色,冷冷道:“原来是契丹的大王子耶律洪,传闻耶律王子终日病体违和,没想到今日一见确是无一丝病态,容光焕发,由此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耶律洪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即恢复如初道:“本王奉父王之命特来请晋国皇上和皇后进宫。” 北国的风果然凛冽,吹得林清芷和萧沐风衣角飞扬,萧沐风握着林清芷的手紧了紧,侧过脸替她将飞扬的碎发捋至耳后,林清芷望着萧沐风的脸甜甜一笑,璀璨如星。 他们知道,此次来到契丹,能活着回去的机会渺茫,或者说他们也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毕竟如果真的要换来活着回去,那么晋国必定要失掉大半江山城池。 宫城宏伟,玉石华盖,巍峨屹立,随着耶律洪穿过宫城宇阙,进入安华殿,一列列侍卫冷面如霜,右手握在刀柄,眸色凌厉。 抬脚步上玉阶,至始至终,两人的手都没有松开,在殿中站定,上手坐着一个目光矍铄的中年人,年约五十多岁,旁边站着一个年约四十,衣着华美的中年女子,凤目晶亮,却依然风华绝代,正是契丹翡翠大妃,耶律洪的养母。 只听契丹王耶律德光望着两人十指紧扣,爽朗一笑,随即朗声道:“传闻晋国新皇和皇后伉俪情深,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萧沐风并无惧色,握着林清芷的手紧了紧,神态自若地道:“曾听父皇说契丹王注重诚信,却没想到会用此等手段将朕与朕的皇后掳来贵国,不过也幸亏你的妙计,否则朕和皇后怎有此机会一览北国风采,但大王如果想用我们作为要挟来谋取晋国土地城郭怕是没戏了,因为朕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瞧瞧这晋国的新皇,身处敌国皇宫,是待宰的羔羊了居然还能神态自若地侃侃而谈,洪儿,你可要好好学学啊。”耶律德光抚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笑着说道。 “王上,这次多亏了洪儿和玄机长老,才能有机会抓住这两人,王上可要趁此机会好好利用这两人啊。”翡翠大妃声音柔媚地说道。 “是,这次洪儿立了大功,奖黄金万两,城池两座。” “父王,儿臣不想要黄金城池,只想要她!”耶律洪指着林清芷道。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耶律洪估计要万剑加身而死了,因为此刻林清芷和萧沐风的眼神阴冷凌厉得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只是他并不看两人,只看着他的父王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的眼睛若明若暗,随即眯着眼看着耶律洪道:“难道在晋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只学会了好女色吗?她是容色绝丽倾国倾城,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了她,会受天下人耻笑,以后这江山王权你又怎能服众?” “父王所担忧的不无道理,但儿臣却认为,如果全天下都知道晋国的国母皇后都能成为我契丹皇族身下之物,那么这才是最令萧氏皇族蒙羞吧?所以儿臣要纳她为正妃!广布天下。”耶律洪缓缓地说道。 “耶律洪,你无耻!”萧沐风咬着牙气得浑身颤抖,眼眶仿佛要爆裂般血红一片。 “哦?难道你不想解了她身上的蛊毒了?是谁宁愿放弃万里江山也要救心爱之人的,现在又舍不得了?”耶律洪轻笑着淡淡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休想得到我,大不了死掉一了百了!”林清芷恨恨地说道。 “师父,你那里还有蛊虫吧,不如我们给这位晋国的皇帝也种上点,而且种那种不会要了性命,但要一直承受蚀骨吃血般的蛊虫,让他每日承受生不如死的感觉,父王你觉得如何?”耶律洪目光阴恻如毒蛇。 “不要,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留他安然待在这里,不要凌虐有辱于他。”片刻之后,林清芷内心挣扎万分,有了决定突然道。 “不行!阿芷,你忘了我们说好的,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就算是死也要一起死,你不能答应他,求你!”萧沐风的眼神充满着伤痛,声音颤抖着说道。 “对不起,沐哥哥,我不能看着你生不如死,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不值得,我不能看着你承受这蚀骨嗜血之痛!”林清芷眸色凄迷哀伤,哽咽道。 “将晋帝押到玉明殿严加看管,好吃好喝供着,而且不要让他死了,他的用处大着呢,否则,不光你们要陪葬,王子妃也要陪葬!”翡翠大妃声音冷冷地说道,可见在这契丹王宫之中,大妃的权势有多大。 自那日分别之后,再见已是半年之后。 北国的冬天更加干燥冷冽,呼啸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当日,林清芷被耶律洪带回了府中,并且吩咐下人好生对待她,因为她是未来的王妃。 静坐屋中,望着满屋的华美装饰,林清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王子妃,好一个羞辱人的名号,如果不是为了她,沐哥哥不会甘愿赴险,更不会上了他们的当。 原来从三岁开始,她便成为了师父手中的一枚棋子,收为徒弟是计,揭穿她的身份是计,反晋复唐还是计。 想到这些,羞愤和仇恨使她觉得气血上涌,一股血腥之感自喉头涌出,随身挥落案上全部的物品瓷器,双手紧握成拳,却不觉得丝毫疼痛。 好,很好,既然以我的性命来要挟沐哥哥,让我们不得好过、赴死不能,那么我就让你们也不得好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子妃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之后,林清芷跟着师兄慕容顷,不,现在应该叫他耶律洪回到了洪王府,玄机长老很爽快地给了蛊毒的解药。说起来,契丹还真是奇怪,每个皇子的封号居然就是他们的名字加上一个王字就算封号了。 耶律德光共有七子,但只有两个王子能够有资格争取王位,一个就是耶律洪,生母早逝,而翡翠大妃跟随耶律德光二十多年,却无所出,所以耶律洪很小的时候便被接到翡翠大妃膝下抚养,也是被称之为嫡长子,势力也最盛。 而另一个能够和他一较高下的王子则是丽美人的儿子,耶律景,虽然翡翠大妃身为正室荣宠不衰,但耶律景的生母丽美人传闻貌若天仙,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仍然有少女之态,号称契丹第一美人。 而耶律景也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生得妖冶美艳,或许形容男子不该用这个此,但确实耶律景偏偏生得比女子还要美貌,皇帝由于对丽美人宠爱有加,自然对这位皇子也是重视的。 当林清芷听着耶律洪安排给她的陪侍丫头说这些时,林清芷灵巧心思一动,一计浮上心头。 自那日耶律洪将她送回府里,就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过,三日已过,契丹王赐婚的圣旨终归还是传到了洪王府,随之而来的是翡翠大妃送来的聘礼,琉璃树,玛瑙珠,粉色宝石,翡翠凤簪锦貂彩绒衣,镶满珍珠和玛瑙的百碟振翅裙衫,耀眼夺目,将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照得璀璨夺目。 林清芷坐在妆台前,像木偶一般任由侍女拿着玉梳梳着她那如瀑布般的长发,听着侍女香兰口中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林清芷唇角弯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逸出。 那清雅脱俗的容貌配上笑容让人迷花了眼一般惊艳,连香兰都看得出神,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她想到的是三年前,也是这样待嫁前的夜晚,那时她以为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能和萧沐风不离不弃,一生常随,她从来没想到上天会这样残忍,让她连守住最后一丝情意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明日,就是与耶律洪的大婚之日,恍然如梦。 如果囚禁在宫中的萧沐风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伤心得肝肠寸断吧,可她只能嫁给耶律洪,因为只有这样,沐哥哥才能保住命,才能找到机会一搏回到南国,回到晋国。 时间如苍狗,一晃已是两月有余,就连林清芷都已经摸不清楚这位权势在握的大王子耶律洪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耶律洪站在王府内的高台上,静静望着皎洁的月亮,明日就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隐隐的开心和期盼。 虽然他知道林清芷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没关系,只要能够留她在身边,只要每日都能看到她,那便够了,宫中那位南国皇帝如果知道了她已嫁他为王妃,知道了她在别人身下辗转成欢,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像以前那般恩爱如初了吧,谁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玷污呢,况且那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只要他们没有机会了,自己才能够有一丝可能和她长相厮守,或许有一天她终会明白自己才是最爱她的人,毕竟是自己救了她两次。 想到这些耶律洪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渐渐让他觉得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终于有了些微亮光。 一样的人来人往,宾客满堂,但人不同,人脸上的表情更不相同,虽然来的宾客碍于大王子耶律洪的面不敢露出鄙夷的表情,但她透过覆在面上的珠联可以看到那些人眼底对她的嘲讽和不懈,虽然实现初次投在她的脸上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 林清芷只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版被簇拥着拜堂,敬酒和送入洞房。 夜阑人静,宾客尽散,耶律洪拖着微醺的身体走到了洞房中,林清芷冷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得不承认,一身红衣华服的耶律洪确实英姿俊朗地夺人眼魄。 只是如今的林清芷眼中对他,只有滔天的恨意,如果不是他和玄机长老狼狈为奸,那么她和萧沐风也不至于落入如此境地,堂堂南国的君王和皇后,竟要承受如此侮辱,而这皆是拜他所赐。 耶律洪眼中似有光华流动,跌跌撞撞地靠近,眼中却又几缕伤痛之色,林清芷只是慢慢往后退着,可屋内本来就这么大,况且这又是洪王府,她又能退得到哪里去呢。 后退不及只觉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绊倒的木椅磕得她的膝盖火辣辣地疼,而那边耶律洪已走到跟前,将她抱起往床上一放,压在身上,林清芷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吻朝她而来,无论怎么闪躲都没有用,而耶律洪眼中似有火苗在燃烧,全然不顾身下林清芷的扭动反抗,用力扯掉林清芷身上华美的大婚服饰。 林清芷只觉身上突然一凉,亵衣已被扯掉,白皙的皮肤映衬着血红的嫁衣,格外醒目,而耶律洪好像疯了一般急切地想把身下的人吃个干净。 林清芷只觉得仿佛身在冰冷的水中即将溺水而死,连一颗救命稻草都摸不到,猛然间林清芷奋力一巴掌甩到耶律洪的脸上。 短暂的怔忪,林清芷趁机拔下头上金簪,奋力朝面前人胸口插去,但也只是一刹那的犹豫,终于改了方向偏离了两寸。 一声闷哼,耶律洪吃痛望着面前的伤口殷殷留着血迹,眼神也清明了起来,看到身下林清芷衣衫尽乱,满脸泪痕的样子心中一痛,急忙爬起来坐到冰冷的琉璃砖上,不顾胸前一直流出的血红粘液。 林清芷拢了拢已经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向后挪了挪抱膝默默坐在靠墙的角落里。 长久的冷寂之后,耶律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杀了我?” 林清芷并没有回答只言片语,空荡奢华的房内没有一丝声音,许久之后一声叹息声响起:“刚才你的不忍改了方向,我竟觉得你或许是真的不想伤我,心里为了你是否有一点点的不舍而开心,但怎么可能呢,你心里装满了他,对我只有满腔仇恨,之所以不杀我,是怕我死了,你心中心爱的他也不能活吧,我终归在你心中还是没有一丝分量。” 林清芷静静地低头坐着,将脸埋于膝间看不清她的表情,就这样一直坐到天色微亮,耶律洪拿出鹅毛锦衾将她紧紧包裹,随后大步走出屋门。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旗鼓相当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和耶律洪大婚后的第二日林清芷就病倒了,或许是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一夜的缘故,病势来的沉重,只觉浑身滚烫,天旋地转。 按照契丹的王廷规矩,王子大婚后三日内都要携王妃进宫觐见王上和大妃,当耶律洪禀告了翡翠大妃洪王妃病重能否推迟请安时,翡翠大妃只以为林清芷是推脱装病不想去。 所以并没有答应耶律洪的说法,林清芷只能由着侍女装扮好,随耶律洪登上马车往王宫行去。 穿过层层殿宇,又到了光华璀璨的北华殿,而和上次不同,这次殿内多了两个人,坐于契丹王耶律德光一侧的女子,身穿淡粉色裘毛衣裙,一身珠光宝气却并不显庸俗,只趁得她高贵娇艳,不用想这位就是艳绝契丹王宫的丽美人了。 而她身侧站着一个年约二十岁的俊美男子,容貌有六分肖似丽美人,只是眉宇中少了份男子的疏阔,多了份柔美,看容貌就知道应该是和耶律洪争夺王位继承权的耶律景了。 而今天林清芷由着丫鬟香兰将她打扮得冶艳耀目,满身珠翠,更显高贵和倾城之貌,只是少了份平易近人的柔和和清雅。 当她随着耶律洪的脚步走过庄严大道,雪白石阶之时,身旁的宫人和侍卫无不露出注目之色,就连耶律德光和耶律景看到都目露惊艳之色,不由多看了几眼,而一旁的丽美人脸上虽笑意盈盈,目光中总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听闻王兄在南国就遇到了王嫂,还听说同样都是玄机长老的弟子,如今亲上加亲,真是好事,况且王嫂气度不凡,倾城绝艳,王兄真是好福气啊。”耶律景神态慵懒地说道。 “王弟既然羡慕兄长琴瑟和鸣,那父王不若就未王弟择一门好亲事,依我看啊,范御卿小女儿就不错,端庄淑雅,很配王弟柔美绝色。”耶律洪笑意正浓说道,但眸中却冰冷如雪。 耶律景虽然不算嫡出,丽美人母家也是外族,所以不像翡翠大妃哈喇家权势昌隆,但也在朝中拉拢了一些官员,而范御卿正是皇帝身边的御史大臣,不过只是文臣,也没有很大的实权,契丹是一个重武轻文的国家,所以这么多年来能够横扫北部大陆,和这个国家本身的军事能力也有很大关系。 耶律景虽然在皇子中的地位势力仅次于耶律洪,但这相差也不是一点点,就凭目前契丹国的军权大都掌握在耶律古额的手中,而目前耶律古额是支持耶律洪这一派的,而至于是否是真心支持有无二心,那就另说了,而且除了耶律古额,翡翠大妃的哥哥哈喇噜也在军中大有权势,所以论权势,耶律景和丽美人还差的很多。 给契丹王和翡翠大妃请安完毕,两人朝翡翠大妃所居的翡翠殿走去。 翡翠殿亭台楼阁、水榭雕栏,奢侈华美,而能居于此并能以名字命名所居宫殿,又得耶律德光亲自题词,可见契丹王对翡翠大妃的恩宠之盛。 一路上,耶律洪都没有说一句话,走到小径尽头,亭榭之中,翡翠大妃满身绫罗绮缎,头上的翡翠宝石映衬得她更显雍容华贵,看到林清芷和耶律洪走近,道:“洪儿,你来了。” 翡翠大妃完全忽略了林清芷的存在,眼里尽是柔和慈软,看得出她是真的疼爱这个并非她生的王子耶律洪。 “让母妃久等了。”耶律洪对上翡翠大妃的目光,恭敬地低头道。 林清芷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人,翡翠大妃侧目,面色不悦地冷哼说道:“原来不知南国之人这般不识礼数,你现在好歹已是洪儿的王妃,也该唤本宫一声母妃才是。” “给母妃请安。”林清芷腿一弯,唇角带笑行礼道,倒是耶律洪诧异地转头看着她,翡翠大妃冷眼一瞥,随即冷声道:“起来吧。” “洪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榛子酥,是母妃今早刚做的,你尝尝。”翡翠大妃从盘子中拿出一块金黄色的榛子酥递给了耶律洪,耶律洪接过后吃了一口,笑着道:“母妃的手艺还是这么精湛,洪儿在南国一直想念母妃做的榛子酥,如今总算可以吃到了。”耶律洪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 “你要是喜欢,以后经常来翡翠宫,母妃做给你吃便是。”翡翠大妃一脸宠溺的微笑。 “是呢,母妃有空还是教一教王妃怎么做这榛子酥,以后您的孙儿应该也会喜欢的。” 听到耶律洪的话,翡翠大妃的脸闪过一丝阴霾,但随即消失不见,林清芷又怎能不知,耶律洪在翡翠大妃面前说这话,是有意保护她,如今这宫里的人,个个应该都视她如眼中钉,想拔之后快。 一个小内监往亭榭方向奔来,待行的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契丹王有要事找大王子耶律洪相商,所以喊他过去北华殿。 “你先去吧,洪儿,你不是让母妃教王妃做榛子酥呢嘛,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教会的,你的王妃暂时就留在翡翠宫,你议完了事再来接她不迟。”翡翠大妃笑着道。 “呃,那就有劳母妃了。”耶律洪似不放心似的略一思索,随即道。 耶律洪朝翡翠大妃行了礼告辞随着小内监走了,林清芷兀自坐在铺着毛褥的石凳上,清风吹动她额间的花钿和步摇叮当作响,她能够感觉到两道厉芒落在她身上,而厉芒正来自翡翠大妃。 “别以为以后跟在了洪儿身边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只是一个俘虏而已,不要妄想不该你得的东西。”翡翠大妃的声音低沉有力。 “无论是不是该得,想不想得到,我都得到了。”林清芷静静道。 “一时的新鲜而已,你以为那就是爱情了么?就算是爱情,又能永葆一生吗?不可能的,再美的容颜终归有凋谢的一天,再隆盛的君恩,也总有变淡的一天,色衰便爱弛。”翡翠大妃的眼睛落向远处幽幽说道。 “母妃也会担心色衰爱弛吗?以色侍人,能得多长久,所以母妃让您的哥哥掌握了军权,又培养了大批的线人隐匿在晋国皇宫朝堂,为您和王上搜罗情报,还有大王子这个后盾,母妃怎会有此担忧呢?”林清芷淡淡道。 “你才来几天,竟然将朝堂和形势看得如此透彻,玄机先生看重你,果然是有理由的,只是可惜了。”翡翠大妃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着。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秘密协议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你才来几天,竟然将朝堂和形势看得如此透彻,玄机先生看重你,果然是有理由的,只是可惜了。”翡翠大妃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着。 “可惜了我是晋国人,可惜了我效忠晋国,是晋国的皇后是不是?所以大妃准备除掉我。你不怕你好不容易获得信任的儿子会和您反目?”林清芷嫣然一笑,反问道。 “那日在北华殿上,或许他可以骗得了他的父王,但他从三岁起就随本宫一起生活,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本宫太了解他了,他爱你,虽然本宫不知这份感情会不会像他父王一样终会变心,但本宫不能冒险,辛苦筹谋了这么多年,不能让你坏了事,你很聪明,本宫不敢杀你,因为这样本宫与洪儿就再也回不去了,但你休想怀有他的子嗣。” 翡翠大妃的眼睛突然一冷,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一个颜色,宫女从棉衣包着的食盒中取出一碗黑红色的药汤。 “所以大妃您准备让我喝下这碗藏红花?”林清芷嗤笑道。 “不错。” “我可以喝下它,但是在喝之前,我想问大妃几个问题,您可以回答我么?”林清芷目光盈盈地笑着,翡翠大妃看着她璀璨夺目的笑颜,脸色不太好看。 “本来将它强灌给你也未尝不可,不过本宫一不喜动粗,二嘛,也想看看你到底想问本宫什么。说吧。”翡翠大妃低声道。 “利用信王逼宫栽赃陷害我的夫君,行谋逆之事是你的主意对吗?”林清芷一字一句问道。 “是”翡翠大妃恨干脆地回答道。 “那么给我服下蛊毒,设圈套将我和皇上二人俘至契丹,也是你向王上献的计策吧?”林清芷夺目一笑道。 “是” “当年陷害我父亲我林氏一族,暗中收买刘志高冒充刘志远,也是你对吗?” “是” 翡翠大妃目光幽深,仰首道:“你现在知道这些又如何,徒增痛苦而已,只能看着自己的敌人高高在上,却报不了仇。你不要妄想利用洪儿来对付我,洪儿现在还离不开本宫这个母妃,因为没有了本宫,他没有资本来与耶律景对抗。” “大妃未免太过自信了,你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吗?前一秒是助力,下一秒就会成为绊脚石,您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吧,况且,如果大王子知道了他母亲死的真相,以后登上王位,还会尊你为太妃吗?” 林清芷盯着翡翠大妃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终于在说到耶律洪的母亲之时,翡翠大妃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只是一瞬,原本只是猜想,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从她看到耶律洪对翡翠大妃恭敬大过慈孝就知道或许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翡翠大妃不知道林清芷怎么会知道这些隐秘往事,双眸盯住林清芷像要在她脸上挖出洞来,林清芷抬起手将桌上已凉的药碗端至唇边,一仰而尽。 抬起宽大的衣袖抹了抹唇角的药汁,笑颜如花轻声道:“不过大妃你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退路了呢,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过我却可以帮你一个忙。” “你想怎么样?”翡翠大妃银牙紧咬道。 “只要你保我夫君无恙,将他安然送回晋国,我定不会将今日之事告知大王子,如何?这笔交易对于大妃来说应该很划算。”林清芷娓娓说着,语调平淡。 “放了一个南国皇帝,你可知如果被王上知晓,该当何罪?本宫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你?”翡翠大妃仿佛听到了笑话般不可置信。 “任何收获都有代价,大妃,你不是在帮我,这只是交易而已。而且我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就算再得宠又如何,你也知道色衰爱弛,我这张脸又美得了几年呢?”林清芷摸着自己的脸叹息道。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翡翠大妃深吸一口气道。 “三月之期,这对于大妃来说不难吧?”林清芷问道。 “好,三个月之内,晋帝会安然无恙归于南国,但你......” “大妃是在担心我会成为祸水的红颜,确认我夫君安然归于晋国,我的性命你可以拿去。”林清芷轻飘飘地说道,好像许诺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一件不起眼的物件一般。 “好,昭宁郡主,不,昭宁皇后果然是爽快之人,一言为定。”翡翠大妃露出满意的微笑。 两人就像闲话家常的家人一般在亭榭之内谈笑自如,天色渐暗,耶律洪神情有些急切地往这边赶来,直到确认林清芷和翡翠大妃没有发生争执和不愉快脸上才露出释然之色。 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林清芷被耶律洪扶住,耶律洪一摸林清芷的额头,顿时被吓了一跳,滚烫得吓人,当下便和翡翠大妃请安回府了。 目送两人消失在视线尽头,翡翠大妃身边的一位年纪稍大的宫人皱着眉道:“娘娘为何要答应她放她的夫君回晋国呢?放虎归山的道理奴婢都懂啊,您这么多年来帮着王上筹谋不就是为了将晋国收归我们契丹所有吗?况且当年华美人的死,知道的宫人都被处死了,翻不出什么浪。” 翡翠大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帮王上筹谋这些是为了稳固我在后宫的地位,否则为什么明明他对我都没有了情意我却还能安然立在这后宫中身居高位呢,因为他离不开我啊,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个聪明人,甚至我都自愧不如,我有预感,如果留她在洪儿身边,我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况且洪儿终归不是我生的,虽然当年那件事知情人都已经死了,但洪儿看到他母亲死在我面前啊,虽然他才三岁,而且失去了记忆,但万一哪天他记起来了,如果再加深他的记忆,想都不敢想啊。” 翡翠大妃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一旁的宫人脸上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随即说道:“那杀了这个妖女便是,不就永绝后患了吗?” 翡翠大妃摇了摇头,道:“如果一下子动手成功了还好,万一没成功那么我和洪儿的那点母子情分就荡然无存了,而且就算动手成功了,洪儿未免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啊。” “那万一到时候把晋国皇帝送回去了,她反悔怎么办呢。” “那时候就算本宫有顾虑,也由不得多想了,只能除掉这个祸国妖姬!”翡翠大妃语调顿转冰寒,眸色如刀地说道。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局中局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残阳落下,黄昏起,疏星几颗,明月升。 正当林清芷转过转角步入耶律洪安排她住的正房院中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那背影,是那么熟悉,让她忍不住多想就紧随着小跑跟去,可是转过几个角落曲廊,刚才那个身影却如同凭空消失了般,再也不见踪影。 或许是自己眼花了?或许连日来不曾安眠已经出现幻觉了?林清芷自嘲地摇了摇头,神思落寞地走回了屋中,没有看到站在远处耶律洪那忧伤的神情。 自从和耶律洪从王宫中回到府中,林清芷就把自己关在屋中,平日也只是由着安排给她的随身侍女香兰给她梳妆打扮,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用来发呆,王府中的人都知道王妃美貌绝伦、倾国倾城,但都传得她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空壳美人。 耶律洪也仿佛将她遗忘了一般,从宫内回府后的一个月,林清芷都再未见过他一面。 不过耶律洪却似乎很忙,因为他收到了一封很意外的信,这封信正是来自王宫内囚禁的那位晋国皇帝萧沐风。 耶律洪不禁失笑,原来高高在上的萧沐风也有一日要求他的时候,不过他还是秘密去见了他,因为他好奇萧沐风会和他说什么,拿什么和他交易。 却不料,萧沐风见他,只问了一句“朕愿助大王子铲除异己,登上契丹帝位,不知大王子可愿相信朕?” 耶律洪想了片刻道:“为何要帮我?” 萧沐风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返回晋国。” 耶律洪冷笑:“那如果事后我要是反悔了呢?” 萧沐风一贯的面目清淡道:“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不做就只能在这呆着,做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么?” “她知道你的计划吗?” “不知。” “所以你就决定弃她于不顾了?” “世事难两全,每个人都要学会取舍。”萧沐风苦笑着说道。 “好一个学会取舍,世人都道君王无情,果然你也逃不过被权力蒙蔽眼睛的宿命。你选取了放弃她而自保回到南国坐上你的龙位,享受万人景仰的荣华。既然你要放弃她,那么你也不配再拥有她的爱。” “难道你就配吗?你和你的师父从她还是个孩童之时就处处利用,如今你让她做你的王妃,你敢说没有利用的心思在吗,利用她玷污南国国母的名声,利用她提升你自己的声望。”萧沐风的声音寒冷如冰。 “够了!无论如何,如今她已是我的王妃,我的正妻,我会好好待她。” “好好待她?你有想过这是她想要的么,如今晋国的人以为她贪生怕死、水性杨花,侮辱了晋国的皇室清名,她回不去最牵挂的母国,可在契丹,不照样是一群看不上她只想着看笑话的人?她还有什么?这都是你造成的,如今她能安然待在你身边不过是因为我被拘在这里,如果我走了她还能好好活着吗?所以,把她放了吧,她一直喜欢山水喜欢自由,或许放了她才是最好的成全。”萧沐风的声音清浅如泉水般在耶律洪的耳边流过。 “我不会放她,我做了这么多,除了那个王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我想得到她,如今得到了我又怎能轻易放手。”耶律洪望着朦胧的月色定然道。 “可她不爱你。”萧沐风淡淡道。 “她终有一日会爱我的,就像我的母亲,她一开始也是不爱我父王的,可最终还不是身陷爱情中不可拔,甚至为了成全他什么都忍气吞声,宁愿死都不太愿意妨碍他的帝位。”耶律洪神情有些慌乱,像拼命说服自己般说道。 “她不想当笼中鸟,王宫不是她想要的归宿,一直都不是。”萧沐风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不,是嫉妒你,你有一个好兄弟,就算你身陷敌国,依然没有夺走你的帝位,只是扶持了你的幼儿登上帝位,甘退臣子的位置。凭什么你有一位事事扶你助你的好兄弟,还有林清霁这样的好友扶助你,更有阿芷,她那么爱你,甘愿为你放弃一切,宁愿身赴刀山火海都不会犹豫,所以有的时候我好恨啊。” 耶律洪的眸子充满血红之色,神色哀伤又激烈。 萧沐风抬头久久望着天上的一轮被乌云遮蔽的圆月,无声静静站了一夜。 五日后,晋帝萧沐风所居的玉明殿,出现大批的南国武林高手,为了营救晋帝,出手狠辣,伤了王宫内的高手侍卫五十余名,若不是大王子耶律洪率军前往平息事态,恐怕晋帝就会在戒备森严的契丹王宫之内被解救出去了,王上耶律德光震怒,严加审讯擒拿前来搭救的高手,最终由两个头领受不住酷刑招了出来,原来是晋国穆王萧沐林暗中和二王子耶律景串通一气,并承诺如果搭救出晋帝萧沐风,则晋国支持襄助耶律景登上契丹王位,成为下一任的契丹王。 听到招供的情况,契丹王耶律德光大怒不止,连夜召了二王子耶律景入宫对质,虽然耶律景矢口否认,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耶律景确实和晋国有所勾结,而且耶律德光还召来了晋帝萧沐风,可萧沐风望着耶律景的目光中有感动有愧疚,虽然不承认是耶律景所为,但据看守晋帝的玉明殿的宫人所言,前几天确实见到耶律景暗夜中出入玉明殿。 只是这些宫人不知他们看到的不过是有人故意而为,因为那是耶律洪假冒的,不光穿戴装束按照耶律景平日的喜好穿着,连声音都是经过故意模仿耶律景,这些对耶律洪来说并不难,毕竟他这么多年常年居于南国,而南国最不缺的就是有各种本领的奇人能人,况且以耶律洪的聪明智慧,这些区区易声的本领也并不算什么。 所以耶律景在耶律德光的震怒之下,被勒令交出王子印信,不准参涉朝堂。 而耶律洪却深得皇帝夸奖,赏赐金银财帛无数,并更得皇帝喜爱。 丽美人和耶律景没有想到从小身在南国,原以为只不过有翡翠大妃的势力支持而已,反他们没想到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的王子竟然手段如此高明阴狠,竟然能联合自己陷害过对他本应痛恨不已的晋帝,来朝自己狠下一刀,并且还伤在最重要的地方,让他们再难翻身。 自晋帝差点被救出之后,契丹王耶律德光就将看守的职务全部交给了大王子耶律洪,并且朝堂上经过一个多月的换血,基本上都已经是支持大王子的声音了。 本来耶律洪就靠着翡翠大妃的势力和庇护声望渐盛,如今又有了王上的信任,自然势力不可同往日相比。 可是,两个月后,晋帝却还是从这个守卫戒备森严的王宫中神秘消失了,契丹王恍然大悟,终觉原来一切都是耶律洪的诡计,当日陷害耶律景夺回宫内兵权,再暗中将晋帝救回,这回国短短三个月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基本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握在手中,如今却是想动也动不得他了。 可是,有些事情,悔之晚矣。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林清芷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已经忘记了有多少天没有见过除了香兰之外的人了,我还是一直呆在房内,我的生活变成了度日如年,甚至都不敢迈出院门去,因为我不喜欢这里,那么这里的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能暗暗期待三月之期快点到来,但又那么担心害怕,我期望沐哥哥能安然回到晋国,因为晋国需要他,我日日夜夜睡不着的时刻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老天能够让他安然回去。 可是老天爷他并没有给我半分怜悯,他还是让我失望了,因为我听到了宫中传来的只言片语的消息,说沐哥哥潜逃失败了,那一刻我的心很痛啊,他是那么骄傲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我永远困于这敌国的一方深宫中,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同时我也在自责。 终究我还是太相信翡翠大妃了,她既答应我让我相信她会出手相助,另外却又故意或者说并没有尽全力去做,令沐哥哥处境营更加危险。 明明我已经将以前的一些恩怨和仇恨放一边,只有这个小小的一个愿望了,可终究还是失败了,所以我更加恨她,但我不能放弃,还要找其他办法,只要能将沐哥哥送回晋国,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 我想到了耶律洪,他不是一直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吗?他不是想得到我吗?那我成全他,只要能放了沐哥哥。 所以我注意着他的行踪,想去书房找他,可是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里的想法,无论我怎么努力他都视而不见。 直到一天晚上,我给了香兰一串价值连城的宝石手串,让她去街上买了一把古琴,虽然琴音没有沐哥哥曾送我的那把九霄环佩清亮出色,但也算上乘,毕竟那个宝石手串是耶律洪从宫里弄到的,自然是价值不菲。 不过他还是不懂我,我虽然来到了王府中,整日任由香兰给我梳妆打扮,无论多么奢华妖冶,我都不喜欢,所以府里的人都背地里叫我冰山美人。 所以要说了解我,真正能知我心意的,这世上除了哥哥,也只有沐哥哥才能真正知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所以望着眼前的瑶琴,我笑了,而香兰从没有见过我的笑容,好像见到了鬼一般,震惊得瞪大了双眼,片刻后道:“王妃,您刚才是笑了吗?” 看到她的夸张表情,我笑意更深,扎了眨眼睛道:“怎么,我会笑很奇怪吗?” 她好像不认识我一般,也笑了笑道:“您刚才笑的那一刹那,真的太美了,我以前听我母亲说过,南国以前有几个美人,能美得令沉...沉雁落鱼的,一直觉得太夸张了,如今终于相信了,您就是那么美。” 我望着香兰的纯真模样,又想到了那两个人的笑颜,心中也顿觉温暖了些,温言道:“你说的可是四大美人的故事?也就是号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大美人?” 香兰连连点头,林清芷接着道:“越国有一个叫施夷光的女子,五官端正,粉面桃花,相貌过人。她在河边浣纱时,清澈的河水映照她俊俏的身影,使她显得更加美丽,这时,鱼儿看见她的倒影,忘记了游泳,渐渐地沉到河底。从此,西施这个“沉鱼”的代称,在附近流传开来。” “那其余的三人为什么称为落雁和闭月羞花呢?” “汉元帝在位期间,南北交兵,边界不得安静。汉元帝为安抚北匈奴,选昭君与单于结成姻缘,以保两国永远和好。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昭君告别了故土,登程北去。一路上,马嘶雁鸣,撕裂她的心肝;悲切之感,使她心绪难平。她在坐骑之上,拨动琴弦,奏起悲壮的离别之曲。南飞的大雁听到这悦耳的琴声,看到骑在马上的这个美丽女子,忘记摆动翅膀,跌落地下。从此,昭君就得来“落雁”的代称。” 我转过头,望着头顶的湛蓝天空,好像听到了昭君的悲壮琴曲,随后静静道:“三国时,貂蝉是司徒王允家的歌姬,一日貂蝉在后花园拜月时,忽然轻风吹来,一块浮云将那皎洁的明月遮住,因此被传其美貌连月亮都比不过,所以叫闭月。至于羞花,那就是唐玄宗的贵妃杨氏。” “这个我听说过,杨贵妃后来也是红颜祸水死在了马嵬坡上。”香兰说道。 “是啊,你也知道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所以生得美不见得是好事,要不然翡翠大妃也不可能几次三番想要我的命不是?”林清芷淡淡地说道。 香兰倒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低声说道:“只要大王子对您好也就够了,其实,大王子每日都会来,只有您睡着了的时候他才会进来坐上一会,一般您醒着的时候,他只在院外站一会就走了,其实奴婢看得出来,大王子很喜欢您,可王妃您好像对大王子有点太狠心了。” 我默然不语,很久之后才幽幽小声说了一句:“不是狠心,只是心有所属,已经装不下他了。” 我并不是不知耶律洪每日会来,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让香兰去买了这把瑶琴,而现在晚霞当空,如同织锦般铺满整个天空,是时候了。 我轻拨琴弦,调好琴音,闭目抚琴,一阵舒缓的前奏过后,轻快的琴音自我指尖迸出,一首《凤求凰》跃然指尖,其实这首曲子我并没有谈过几次,而今天之所以谈这首,是因为师兄慕容顷第一次见我时谈了这个曲子,或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们三人之间的悲剧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不想将他当做耶律洪来看,虽然我知道慕容顷不过是他在晋国时的一个假身份而已。 曲子结束,良久我都闭目沉浸在这乐曲中,直到他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谈这首曲子?你现在想通了,愿意做我真正的王妃了?” “我想我的命运就是做帝后,你既然已是命定的王,我没有理由放弃这王后之位。你觉得呢,师兄?”我面容妖冶,笑得灿烂若锦。 耶律洪脸上闪过一丝怜悯和疼痛之色,转过身冷声道:“等你真正想好了再说吧。” 那时我不明白他眼中的神色,只以为他看出了我心底的盘算,觉得我利用了他的爱意欲以此来换取沐哥哥的安全,我以为我的算计伤到了他,但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眼中的是怜悯,因为我才是最可怜的,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但我看出他眼中的挣扎,他很希望我真的愿意做他的妻子,所以我上前一步,从背后搂住了他,一瞬间差点我以为那是我的沐哥哥,但我一遍遍地提醒我自己,那不是。 他慢慢转过身子,双手像捧着至宝般抬起我的脸,四目相对,我心内突然有些害怕,有些不敢面对他炽热的双眸,但为了沐哥哥,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正视他。 因为只有让眼前的人以为我已经想好了愿意跟随他,只有让他以为我已经心里放下了回晋国,以为我放下了沐哥哥,才能够保沐哥哥的平安,才能够换取他回晋国的机会。 因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他的妻子心里一直想着另一个男人,更何况是契丹的大王子,虽然我是他从沐哥哥手中抢来的。 对不起,沐哥哥,我只能暂时把你放在心里了,你放心,只要你安然回到晋国,我就会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那就是死的代价,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覆上那个陌生的唇,只一瞬间,我的呼吸被夺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我,虽然我的心底很想反抗,但我知道我只能忍住自己,任由他攫取...... 突然觉得脚底一轻,耶律洪抱着我往屋内榻上走去,外衫脱去身上一凉,心内一阵恐慌仿佛那日的场景重现,眼泪不争气地涌入眼眶,我害怕眼底的表情泄露了我的怯弱,只闭眼任眼泪自眼角滑落。 一道有力的推力将我推开,随后他站起来背过身子,冷冷道:“要装也要装得像些,你以为我耶律洪只贪图你的美色而已?” 我知闭着眼,任由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我耳边,我只觉得心内酸楚异常,林清芷,你怎会如此没用,你算计人无数,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连最简单的美人计你都用不好。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得良缘 - 盛世侠侣 - 倾语0 草长莺飞,柳枝抽出嫩芽,又是一个春,过了三月十六,林清芷望着镜中的自己,二十一岁的她已经没有了少女的纯真之态,得体的妆容下反而越发妖冶倾城。 三月二十是契丹王族一年一度的春猎之期,契丹本就是一个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和国家,直到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定都上京城,才算是结束了迁徙的生活。 但契丹王族并没有忘记先祖的习俗,每年的春天都会有春猎盛会,以此纪念缅怀先祖,今年的春猎各个王子都会参与,包括王公大臣。 而根据以往惯例,每个参与者都要带一名女伴,大多为正妻,林清芷肯定是逃不脱要参与的,不过她隐约觉得这次春猎并不会那么简单,她在意的并不是那些嘲讽奚落的眼光,而是翡翠大妃,会借此机会动手除掉她。 春猎的地点定在上京城外的兴安岭围场,此处距离上京五十里,有密林和草场,还有猎宫,不过林清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春猎之行,竟然会见到萧沐风。 三月十九一早,春猎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城了,契丹王耶律德光在翡翠大妃的陪伴下居于黄顶锦围的马车内,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缓缓驶去,随之而后的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但车内所坐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林清芷在香兰的陪伴下,坐在洪王府的马车内,摇摇晃晃的马车令她困倦不已,随即倚着车榻闭目小睡,耶律洪一身劲装坐在马车旁的红棕马上,模样气宇轩昂。 午后十分,队伍便赶到了兴安岭围场,在一片平缓的草地连绵扎下了一大片的帐篷,居中的是金顶的王帐,虽是临时搭建,但帐内摆设用具还是奢美无比,王帐中的耶律德光面露倦色,毕竟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经过半天的颠簸,精神难免困乏。 耶律德光坐在椅子上,由着翡翠大妃给他按摩腿脚,两人不时说着什么,仿佛是举案齐眉、共同经历过风雨的恩爱夫妻般和美,只是从耶律德光空洞淡漠的眼神中隐可看出,事实和表象可能并不相符。 大王子府的帐篷在距离王帐七八丈远,而在外春猎,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大王子和王妃一直是分开而居的,所以林清芷和耶律洪共居一丈,只是一个是睡在榻上,一个静坐在椅中到天亮而已。 休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正式开始,王子公主和其他的亲王子女都穿了劲装,只有林清芷一副平常打扮,且连半只箭也没带,显然是不想和春猎沾上半点关系。 皇帝和翡翠大妃坐在上首,林清芷由着耶律洪牵着她的手,神情淡漠地跟在他身后,去向契丹王和翡翠大妃请安行礼,可当她看到契丹王身旁坐着的白衣男子时,顿时脸上血色尽失,目光中有无限情意和哀伤,完全不在意一旁契丹王和翡翠大妃不满的神色。 一别半年,你依然是心中的样子,却不知你消瘦憔悴,沐哥哥,你这半年定然日子不好过吧,也对,囚徒的日子怎会好过呢,都怪阿芷,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蛊毒,你何至于沦落至此,眼睛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久久不能移开。 四目相望,仿佛周边的一切都已静止凝结,只剩下两人,萧沐风望着林清芷愁容不展,眼中有爱怜,也有丝丝愧意,他又怎能看不出她的悲伤和无助呢,她曾是那么清丽脱俗绝尘,如今竟毫不在意这些任由身边人为她妆饰,阿芷,你在耶律洪身边,真的那么不快乐吗?可就算如此,你还是愿意为了我的安全委屈自己。 就在两人四目对望之时,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耀目的红色身影跃至眼前,朝着耶律德光娇声道:“王帝阿叔,葛雅看上一个儿郎,想请您为葛雅做主指婚,可以吗?” 耶律德光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笑着道:“葛雅长大了,竟然自己主动让王帝阿叔给你指婚了?说吧,看上哪家的儿郎了,王帝阿叔指给你就是。” “就是您身旁的这个人,葛雅要让她做葛雅的郡马爷。”耶律葛雅低着头娇羞地说道。 “葛雅,休要胡闹,王上,休要听葛雅胡言,她还小,不懂事,请王上原谅。”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拱手道,来者正是耶律古额。 “王上,朕已有妻子,所以不想委屈葛雅郡主,请王上谅解。”萧沐风神色淡淡地说道。 “你说的就是她吧?只有你旧情难忘,她早就移情别恋攀上高枝当了王妃,你何苦还要想着她?”耶律葛雅气呼呼地瞪着眼睛说道。 “葛雅郡主慎言,你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有些心思早点放下对你对别人都是一种解脱。”萧沐风面色冰寒冷冷地说道。 一旁的林清芷脸色更加苍白了,还好她今天没有穿劲装穿了宫装,广袖下的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耶律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忽然一个想法跃然心上,一抹笑容自他脸上升起,柔声道:“父王,其实儿臣看得出来葛雅妹妹对晋帝倒是用情颇深,不如成全了她的心意,否则以葛雅的性子,只怕会记恨您呢。” 耶律葛雅听见耶律洪帮着她说话,投来感激的目光,只有他的父亲耶律古额脸色阴沉。 林清芷也转过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耶律洪,耶律洪却恍若没有察觉一般神态自若,契丹王耶律德光思索了片刻,眉目舒展朗声笑道:“好,那就成全了葛雅的愿望,五日后在玉明殿为葛雅郡主和晋帝举行大婚之礼。” 萧沐风脸色惨白,却也知道没法反驳,毕竟如今身在囹圄,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切只能先忍,忍辱方能负重前行。 耶律洪的心思萧沐风怎能不知,他不过是想等他回了晋国之后,将耶律葛雅也一并塞给他,这样一则在晋国安插了眼线随时可以知道他的动态,二则,他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这样耶律古额这个契丹大将首先就不会放过他,但为了能够回到晋国,萧沐风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只能接受。 春猎的收获很丰盛,当然还是大王子耶律洪所获猎物最多,毕竟如今他的地位有目共睹,谁敢与之争锋。 林清芷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她只感觉她的心支离破碎,如同粉碎的玻璃一般,狠狠地剜着自己的血肉和内脏。 甚至连进帐送吃食的宫人脸孔陌生她都没有发觉,像个木偶般吃完端来的食物,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抱紧自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次被弃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五日后,隆重的婚礼在玉明殿举行,耶律葛雅终于达成了她的心愿,嫁给了萧沐风。 郡主耶律葛雅嫁给晋帝萧沐风,消息传遍了上京城,看着林清芷对镜静静枯坐了一夜,香兰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妃对大王子的付出从来都无动于衷、狠心拒绝,因为她爱她心目中的夫君,那位晋国皇帝如此之深。 但也只是那一夜之后,大王子妃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爱笑了,变得不那么孤僻了,耶律洪倒也经常来院中,两人对弈品茗,倒也过得平淡安宁。只是林清芷的笑意仿佛是她披在身上的保护色,从不达眼底。 半年之后的一天,当耶律洪筹备好一切,欲帮助萧沐风逃离契丹王宫返回晋国时,萧沐风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是见林清芷最后一面,那眼神仿佛让耶律洪无法拒绝,他还是答应了他。 当耶律洪将萧沐风带到林清芷面前时,那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笑脸消失了,眼神中有无限惊喜,怔忪片刻,林清芷一下子飞身扑到了萧沐风怀中,任由那铺天盖地的泪水淹没,而只想感受那片刻失而复得的温暖。 耶律洪不想被眼前的场面刺痛内心,转身默默走了出去。 “阿芷,我就要回晋国了。”许久的拥抱之后,萧沐风轻轻道。 萧沐风感觉怀中的人一怔,随即林清芷抬起头,眼神温柔地望着他说了一个字“好”。 “你没有别的要说吗?”萧沐风皱眉眼中充满哀伤和不舍。 “有,回去之后做一个好皇帝,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如画江山。”林清芷忍着眼中的泪意,粲然一笑。 “那你呢?你怎么办?”萧沐风双手爱怜地抚上那张熟悉的绝世容颜,语声颤抖。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嘛,我已经回不去晋国了,这个王妃做着还挺好的,我们,也回不去了。”林清芷还是没有忍住那灼热的眼泪,任由她滴落到冰凉光亮的金砖之上。 “对不起,阿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如果有来生,再做我的妻可好?我不做这皇子皇帝,你也不做公主皇后,到时我们一起走遍这大好河山,一生一世一双人。”萧沐风也终没能忍住那眼泪,失了双眼。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好,到时我们一定寻一处小屋,只你我,共白头。”林清芷语声哽咽,泣不成声。 早在那日春猎,萧沐风默许了耶律洪提议的耶律葛雅和他的婚事,林清芷就知道他们达成了合作,而合作的结果,自然是放萧沐风回晋国,她一直在等,等他来见最后一面,所以尽管每个月发作一次噬心散的疼痛要了她半条命,她都在忍着,因为她不能死,她要等着沐哥哥安然回到晋国。 如果她死了,耶律洪定然不会轻易放萧沐风回去。 久久的拥抱,两人都不愿分开,这一分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直到林清芷感受到那熟悉的噬心疼痛袭来,才从萧沐风怀中抽离,转过身,决然道:“沐哥哥,你走吧,趁我没有转过头,快走吧,我不想看着你的背影。”因为我不想再当那个被抛弃的人,虽然事实如此。 萧沐风神色疼痛地慢慢转过身,可脚步如同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狠狠抽了一口气,抬起脚步艰难地向外走去。 “照顾好澄澈,就和他说,他的娘亲已经死了。”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到萧沐风的耳中,萧沐风脚步一滞,随即回答了一个字“好”。 萧沐风踏出房门的一刹那,林清芷再也忍受不住那噬心的疼痛,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倒地蜷成一团。 直到耶律洪走到门口,看到倒地匍匐成一团的林清芷,脚步一慌,快速入内抱着她,只听林清芷细微的声音传到耳中,意识模糊却还在说着:“不要,让沐哥哥看见我这个样子。” “他已经走了,丢弃你回南国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处处为他着想。”耶律洪看着面前的林清芷面色惨白,痛声道。 “这是我欠他的,我,不怪他。” “可他是带着葛雅回去的,你也不怪吗?”耶律洪的声音有些不稳隐有怒气。 “不,怪。”林清芷仍然镇定自若地说道,可被疼痛折磨的她已经抖如筛糠。 明知他抛弃了你,明知他与别人相伴离去,你还是不怪吗?你果真爱他如此吗?真的有这么爱吗? 耶律洪的眼中有无限哀伤和凄婉之色,那么一个倔强睿智的女子,却在和萧沐风相关的事情上方寸尽失,原来再理智聪明卓绝的女子,在爱情面前也是照样会迷失自己。 “是大妃给你下的噬心散是不是?”耶律洪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不,知道,应该,是在猎场,下的毒。” “这噬心散除了大妃,没有人有,当初我去南国之时,就是她给我的,只是只给了毒药,没给解药,让我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她不知道,师父早已暗中放弃了她效忠于我,所以我自然也有解药。”耶律洪说道。 耶律洪的视线一直盯着眼前疼痛到颤抖不止,却忍住不发出一声呻吟的人,内心百转千回,各种思绪缠绕在一起,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的白瓷瓶,打开盖帽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片刻之后,她惨白的脸上浮出丝丝血色,颤抖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乌紫的纯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你真的如此厌恶这王府,这上京吗?没有了萧沐风,让你连一点活着的希望都没有了是吗?”耶律洪的眼眶微微泛红。 “对不起。”林清芷睫毛低垂轻轻道。 “你是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救了你两命,没有了萧沐风,你就觉得这世上没有了希望,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的母亲为了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王,不顾年幼的我没有母亲庇护会怎样艰难,任由那个狠毒的女人活活打死,我却要认杀母仇人做母亲,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去各种讨好她。而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王,十岁就将我送往南国为他攫取情报,爹不疼娘不爱,可我还是活下来了,你虽然身在契丹,但你至少曾有父兄等你爱你,有可爱的儿子,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耶律洪仿佛一下子紧绷的神经崩塌了一般,捂住脸茫然地蹲在床边失声道。 许久之后,林清芷拿下了他捂在脸上的手,轻声道:“师兄,对不起,我不知,你的生活原来也这么艰难。” 原来那日夜里父亲林承德来篱馨苑看澄澈,慕容顷他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有心帮助萧沐风,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向玄机长老说过,因为他怕,他害怕她受到伤害,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保护她,除了宫变的计划他无所选择,但他还是宁愿自己中箭救了她一命。 后来,利用她身中蛊毒诱使他们步入圈套,这些是翡翠大妃给玄机长老的命令,而玄机长老衡量之下觉得这个计划将是耶律洪回契丹的首功,自然也就背着他顺水推舟地应下了。 “我之所以想要登上那个王位,除了想为母亲报仇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再受控于他人。”耶律洪抬起头,望着锃亮的金砖静静地道。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食恶果1 - 盛世侠侣 - 倾语0 那日之后,大王子和王妃好像关系拉近了不少,除了不同居一室,其他倒和普通夫妻相处一般无二。 只有林清芷和耶律洪自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林清芷答应助耶律洪登上契丹王位,作为交换,事成之后,她想要玄机长老和翡翠大妃两个人。 那日,林清芷告诉了耶律洪翡翠大妃逼她喝红花药汤,导致她此生再不可能孕育孩子,林清芷浅淡地说起这些,耶律洪的眼中有哀伤、有自责、有浓浓恨意。 当年翡翠大妃不能生子,为了夺得他这个嫡子养在膝下巩固权位,不惜杖杀他的生母,他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漫天白雪覆盖之下,天地一片苍茫白色,可他的母亲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雪地里,挨了一百杖,一百杖对于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来说都要筋骨尽断,更何况那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他躲在门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母亲先是一声声闷哼,最后一丝声音也没有了,他刺眼的鲜红染红了整个庭院,而翡翠大妃就看着他的母亲被活活打死,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和悲痛,只有身为胜利者的骄傲和得意之色。 而被杖杀的母亲,只是草草地被拉到城外的草场里,成为寒冬之中饥饿野兽的饕餮美餐,就好像丢失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一样,他的父王连文斗没有问过一句。 那时他才三岁,从那以后,为了博得翡翠大妃的信任,只有长在翡翠大妃膝下,他才能称为嫡长子,才有资格争夺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只有登上那王位,他才能够有能力为他的母亲报仇,这些年他一直对翡翠大妃和耶律德光敬孝非常,因为他要让他们尝试被所信所爱之人亲手推下万丈深渊的滋味。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更痛恨自己一直要受制于人,所以他从没有信任过一个人,他的师父玄机长老也不例外。 当年翡翠大妃派玄机长老带着他到南国,一来是为了取得契丹王耶律德光的信任,二来也可以取得头功,未来可以稳坐太妃之位。 只是玄机长老比她想像的聪明,如果只是单纯地效忠翡翠大妃,毕竟耶律洪不是翡翠大妃亲生的,未来耶律洪若登上帝位必然不满翡翠大妃势力过盛,那么如果母子反目,最先遭殃的就是自己,所以玄机长老早在带大王子到晋国的三年后,经过观察就表示效忠于他。 不过林清芷和耶律洪都看得出来,玄机长老对于政治权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和迷恋,所以未来如果耶律洪登基,那么他也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只是如今的局面,耶律洪只能忍,因为时机还没有成熟,如果轻举妄动,只能前功尽弃。 两人像知己好友一般推心置腹地说着这些,林清芷不知,原来表面风光无限的契丹大王子处境竟也如此艰难,无论哪里无论哪个国家,有权力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坐观旭日东升,卧看夕阳西下,时间如流水,两年过去了。 这一年的冬天,契丹王耶律德光因心悸卒于宫中,享年五十五岁。 翌日,嫡长子耶律洪继承王位,成为新任契丹王,尊养母翡翠大妃为太妃,改大妃位为王后位,立王妃林清芷为倾城王后。 一个月后,林清芷身穿金丝披帛的凤凰朝阳服,头挽飞凤髻,鬓边几缕青丝随风飘拂,雍容华贵之余不失灵动,髻上插着金凤展翅簪,流苏在鬓角随着脚步微微摇动响如泉鸣,额间贴着金凤九花钿,配合着妆服更显妖冶绝艳之容。 香兰和宫中的宫女看到都露出赞叹惊艳的表情,好像这华服艳妆天生为她而生,显得人格外妩媚,是了,已经二十二岁的年龄,早已没有了少女的清纯之感,眼眸不再是纯真,而是冷冽的魅惑和清冷的妖冶。 当林清芷准备好一切刚踏出门槛之时,一身玄色锦袍气质华贵的耶律洪迎面走来,走到林清芷身旁,将他身上的银狐貂裘解开,披在林清芷身上,为她系好。 林清芷任由自己冰冷的手由耶律洪牵入掌心握住,两人并肩走在宽阔的宫道上,朝翡翠宫的方向走去。 契丹的冬天格外寒冷,一阵冷风吹来,林清芷打了个哆嗦。 耶律洪将林清芷的手握得更紧,关切地问道:“还冷?” 林清芷冲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道:“不冷。” 自从耶律洪继承帝位以来,宫内无不艳羡这对帝后鹣鲽情深,是一对璧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戏而已。 殿宇广阔,金阶玉璧,还是一样的奢华无双,只是这里如今已经阴森如冷宫。 两人走进殿门,看到妆扮整齐的翡翠大妃雍容地坐在榻上,神色平静,只是脸上的灰白憔悴容色和眼角加深的细纹诉说着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林清芷和耶律洪的手至始至终就紧握在一起,不曾分开,觉察到来人,翡翠大妃慢慢转过脸,待看清两人时,冷哼一声道:“我倒是谁,原来是洪儿,登基为帝了,就不认识这翡翠宫的路怎么走了。” 说完眼睛一转,眼神毒辣地盯着林清芷道:“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从中怂恿洪儿,让我们母子生了嫌隙,我早就不该放过你,当初就不该指给你喝了一碗红花,而应该是鹤顶红!” 耶律洪嘴角略过一丝嘲讽,冷冷看着翡翠大妃,眼眸中无一丝温度,笑着柔声道:“大妃觉得本王是因为王后的枕边风才对你嫌恶的?大妃,你之所以会有今天,是为了你往日的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 “我自认往日待你不薄,将你当亲生儿子般抚养,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妃?好啊,这就是本宫心心苦苦养的好儿子,哈哈哈......” “大妃觉得本王应该叫你什么?母亲?母妃?你不配,从你杖杀我母亲那日起,你就注定会有今天。”耶律洪蹲下身子看着翡翠大妃的眼睛缓缓说道。 翡翠大妃听到耶律洪提到杖杀他母亲的事,眼睛不可置信般睁得很大,随即失了神采自嘲着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你根本没有失忆对不对?” “我如果不装失忆,又怎能认尊贵的大妃当母亲,又怎能有嫡长子的称号,又怎能得你扶持登上这王位呢?”耶律洪冷笑着说道。 “你明知道是我扶你登上帝位你还......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借我的力量登上这王位,再来对付我,哈哈...我真是眼瞎了,辛苦一世,养了一个白眼狼,哈哈哈......”翡翠大妃状若癫狂般大笑着,响彻整个殿宇。 第一百三十章 自食恶果2 - 盛世侠侣 - 倾语0 “你明知道是我扶你登上帝位你还......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借我的力量登上这王位,再来对付我,哈哈...我真是眼瞎了,辛苦一世,养了一个白眼狼,哈哈哈......”翡翠大妃状若癫狂般大笑着,响彻整个殿宇。 “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妃终于自食恶果了,这么多年来,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也该歇一歇,尝一尝自己酿的苦果了。”林清芷淡淡地说道。 “你闭嘴,如今你倒是可以来看本宫的笑话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啪”清脆的声音,林清芷甩了甩震疼的手掌,冷冷看着翡翠大妃道:“这一巴掌是为了你给我喝下那碗红花,为我腹中的孩子还给你的!” “啪”“这一巴掌,是为了你陷害我林氏一族还给你的!” “啪”“最后这一掌,是为了你谋害我的夫君,我大晋国的皇帝还给你的!” “除此之外,我还会命人看住你,千万不能让你就这么寻死解脱了,每日还会命人给你喝一碗红花,直到你穿肠肚烂而死,算算时间,如果没有个一年半载,你不会轻易死去,这段时间,也够你好好反省了。”林清芷甩着自己的手腕,在翡翠大妃身边转了两圈,看着她仇恨的眼神娇笑着说道。 “歹毒的贱人,你不得好死!”翡翠大妃凄厉的吼叫着。 “来人,堵住她的嘴!”香兰拿出一团布塞到翡翠大妃嘴中,她的双手也被缚在身后,只能拼命摇头发出呜咽声。 “另外,还想告诉大妃你一个好消息,就是你青梅竹马的爱人玄机先生完颜烈,他早就在你派他去南国做奸细之后几年,就已经移情别恋,他爱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亲生母亲,前唐的皇后萧惜文,而你和玄机先生所生的女儿,早已不幸早妖,至于是怎么死的,你可以好好问问玄机先生,而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他找来的一个替代品,所以从始至终你都只是一个被骗的最惨的人,耶律德光强娶了你,也只宠爱了你几年,而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恋人却连你们仅有的骨血都没有保护好,所以你才是最可悲的女人。” 林清芷说得有点快,气息不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耶律洪慢慢替她抚着后背顺气。 林清芷示意香兰取掉翡翠大妃口中的布团,只见翡翠大妃眼中像要喷出火一般看着林清芷,脸庞扭曲道:“不可能,你骗我,你查到我的过去就是为了想骗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但你骗不了我,阿烈不可能会这样对我的。” “你会有机会见到他的,你可以亲口问他,你恨耶律德光破坏了你原本的幸福生活,所以怀了他的孩子也不在意,任由他自由滑落,过后几年却觉得子嗣对于固宠来说很重要,不惜害死别人来抢夺别人的儿子,哈喇翡翠,你一生都在追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你真的很可怜!” 林清芷的话像刀子一般剜在翡翠大妃的心上,她终究还是接受不了现实,面色如雪地喊着那个名字,视线渐渐模糊,眨一下眼,泪珠滚落,可是眼前也只清晰了片刻,便又重新模糊起来。 很多年前,哈喇家族的大小姐翡翠和一同长大的完颜烈互生爱意,本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两家长辈也并没有反对意见,毕竟在契丹这个游牧民族,民风本就开放,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离开,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举办了小型的仪式,生活在了一起,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女儿,长得粉嫩可爱,很得夫妻两个的疼爱,而已经生子的翡翠却还是如少女一般容色绝艳出众,完全不输未婚少女。 一年后,当时还是王子的耶律德光带着几个随从出外游历,却不幸在晚间遇到了狼群围攻,身边的几名随从拼死将他救了出来,他们却没有逃过死神的魔抓。 重伤的耶律德光被翡翠救下了,在翡翠家中住了半个月,而完颜烈当时和亲族的男丁外出打猎,遇上大雪封山一直没有回得来,耶律德光从来没见过这么淳朴单纯的女子,况且模样出色得并不比上京城里的贵族小姐逊色,他对翡翠暗生情愫,但并没有告诉翡翠他的真实身份是王子,当他伤好了之后提议翡翠随他回上京,却被翡翠拒绝了。 他很受打击,形单影只地回了上京,本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新鲜,过几日便能忘了那个丫头,却没想到翡翠的影子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上,一个月后,他带着大队人马回到了那个寨子,翡翠为了不连累完颜烈和孩子以及族人,随耶律德光走了,她没想到那一日的善举却毁了她已拥有的平淡幸福,虽然到了王府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处处争宠被笑话被欺压是免不了的,她的心渐渐变硬了。 完颜烈放不下翡翠,打听之下找到了耶律德光的府邸,翡翠知道两人已经不可能,但还是放不下心底的那份情意,况且她在王府实在过得太孤单太辛苦了,好在耶律德光没有见过完颜烈,所以她就说他是她的一个远房哥哥,安排在了王府内。 渐渐的,聪明的翡翠逐渐知道怎么俘获和留住男人的心,也学会了一些心机手段,而且居然屡试不爽,她渐渐觉得只有权力才能保住她的安全和地位,所以当耶律德光登上王位之后,准备安排人去南国做奸细时,她居然想到了让完颜烈去南国,因为只有他才不会背叛她,她相信他。 可她不知道,完颜烈已经对她的改变渐渐冷了心,虽然责任使然他还会帮她,但爱,已经悄然远逝了,去了南国,他遇到了那个单纯又美丽的萧惜文,就不可自拔地爱上她了,虽然没有结果。 王宫内的宠爱有几人能长久呢,况且王宫内根本不缺容色美丽的女子,耶律德光还是慢慢对翡翠失去了新鲜感,还好翡翠聪明,她知道只有权力能保她的地位,早就扶持了她的父兄在朝内有了官职,又能帮王上分担一些棘手的问题,所以虽然不再有强烈的爱意,两人也相敬如宾。 翡翠没想到她只是想拥有一个孩子固宠,只是像往常一样找个借口杀掉了一个地位卑微的嫔妾,却为她带来了晚年的凄凉晚景,她想到这里自己都不可自抑地笑了,如果有来世,再也不要和王权扯上关系,再也不要进这王宫。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雨露均沾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记得当初,当萧沐风初登上皇位以来,她就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她孕育过一个孩子,怎能不知为人母的感觉和身体的变化呢,本想等他忙完一切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但随后发现了自己身中蛊毒,能否保住这个孩子都不一定,所以便把这个秘密压在了心中,但这一切被他们被设计陷害被俘至契丹毁了,而最主要的毁灭人就是玄机长老和翡翠大妃。 所以这个刚来到她的身体中一个多月时间的孩子,还没成形来得及这世间看一眼,就被蛊毒和一碗藏红花毒杀腹中,变成一滩血水。 虽然林清芷打翡翠大妃那三巴掌连在一起很难人注意到第一句,但还是被耶律洪捕捉到了那微妙的语言,直到两人留下身后颓然坐地的翡翠大妃,一同步出翡翠宫时,耶律洪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震惊和难过,握紧了林清芷的手哀伤地说道:“我不知,原来当初你已又有了他的孩子,而我却将你拘在我身边,成为了我的王妃,对不起,阿芷。” “当初我曾恨你怨你,可如果你不这么做,只怕你的父王更不会放过我吧,谁让我长了这张脸呢。”林清芷眼眸低垂平静地说道。 连绵的风雪终于在傍晚停了,天空绽出金黄色的夕阳,看起来似乎很温暖,可是停了的风雪,温度却更加干冷了,吸一口气就会吐一口白雾,那种冰寒顺着鼻腔吸入,林清芷不自觉地急声咳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震出来一般,林清芷赶忙拿起手里的丝帕掩住嘴唇,以防喉间喷出的那一抹猩红被耶律洪看到。 咳了一阵后,呼吸渐渐平缓,手中紧紧攥着那方丝帕,随着耶律洪一起向她所居的栖云宫走去。 因为她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耐心等玄机长老露出破绽和把柄,一个对权势极度热衷的人不可能会愿意甘居人下,但他毕竟是耶律洪的师父,如今又位居上卿之位,当然不可能贸然行动,否则只会被朝臣和百姓以为契丹新王忘恩负义,所以她必须等,但她能感觉她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特别是北国这漫长的冬日,实在是太难熬了。 走到栖云宫坐下,屏退了左右,林清芷望着耶律洪,静静道:“师兄,阿芷有一言想规劝你。”一般无人在旁的时候,林清芷都会唤耶律洪为师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和那帮朝臣一样劝我选秀纳妃对么?”耶律洪的语气微冷。 “是,你心里很清楚我们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而已,何苦为了我空置后宫?况且你希望这契丹王国未来因为王位之争陷入混乱变成一盘散沙么?而这一点,你知道,我帮不了你的。” “你不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我们的关系,快三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你明明是我的王后,却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你可知这样对我来说有多残忍?”耶律洪双目充血变得通红,神色凄冷。 林清芷低头不语,凝望着袖边雪白的裘毛,淡淡道:“你答应过我不强求的。”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爱你,爱你的人不止他萧沐风一个人,还有我,无论是以慕容顷的身份还是耶律洪的身份,我对你的爱一点不比他少,凭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对不起。”林清芷轻声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己入戏太深,明知道这只是做戏,却还自我陶醉其中不想自拔,以此来欺骗自己,好,你希望我选秀纳妃,我答应你!”耶律洪衣袖一甩快步出了殿门,独留林清芷呆呆地静坐一旁。 次日,朝堂上传出消息,上卿完颜烈之女完颜茹,就是完颜烈找来替代他和翡翠大妃所生的女儿,被册封为茹夫人。 翡翠大妃哥哥的女儿,也就是哈喇沉香,被册为香夫人。 宰相凌霜之女凌云歌被册为云夫人,这样,三夫人的位子算是满了,除此之外,耶律洪下旨广招朝廷重臣之女于二月初二入宫选妃。 一时间朝廷重臣如同打了鸡血般,牟着劲地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契丹后宫,毕竟如果能够荣获恩宠,那么对于母家将带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清芷站在凛冽的北风中,沐浴着暖暖的金色光辉,虽然空气依旧极冷,但好像暖阳照在身上变得稍微温暖了些,芳草枯萎,枯木依旧,少了些盎然生机。 香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站在廊下看着林清芷,耶律洪已经一个月未曾踏入栖云宫一步了,可这位王后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像往日一般面朝南一看就是半日。 林清芷转头看着香兰哀怨的神情,不由浅笑道:“怎么这幅眼神看着我?我脸上有皱纹了?老了?” 香兰语气中有些不解,劝说道:“王后姿色倾国,怎会老,奴婢只是不明白,王后你为何一定要和王上这般别扭着,明明王上那么在乎您。” “香兰,你觉得如果不给那些大臣实际的利益,他们会真心效忠没有子嗣的王上吗?那么他的政权能稳固吗?” 林清芷扫了一眼还在消化她的话的香兰,别过头微微仰起,和那渐盛的阳光对视,任凭光线刺痛眼睛,留下眼泪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 良久后,香兰好像终于理解了林清芷的话,缓缓说道:“奴婢不知,原来王后为王上,思虑如此周全长远。” “虽然我不能将心交给他,但他救了我两命,我又怎会眼见他陷入尴尬危险的境地之中呢。” 许久,林清芷忍不住刺痛,闭目静待刺痛消失,缓缓对上香兰的眼睛,香兰也怔怔凝望着她,两人对视一笑,林清芷心中一暖,原来这契丹王宫之中,除了耶律洪,还是有人担心她的,香兰就是。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又到三月十六,林清芷已经二十四岁了,自那日争执之后,王上再没来过栖云宫,连香兰都暗地里责怪王上狠心冷漠,王上再次晋升了几位妃嫔,大都为朝臣所送的女子,一时间后宫之中倒也热闹,王上夜夜流连在各处后宫殿宇之中,听说玄机长老完颜烈之女和宰相凌霜之女已经怀有王嗣。 而栖云宫俨然成了冷宫一般,林清芷倒不介意,只有香兰偶尔替林清芷叨咕几句不公,不过林清芷也只是一笑了之,好像也很享受这种清净,毕竟她对耶律洪,本就是利用多于真情,又怎能奢望他永远将她放在心上呢,况且这样也许更好,她也不用有过多的心里压力,他也可以坐稳他的江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清芷总会觉得有一些失落,或许这深宫之中,终归是太寂寞了吧。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玄机长老的野心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后来又有消息称,玄机长老的女儿完颜茹在众妃嫔之中,最得耶律洪的宠爱,甚至她想要天上的月亮,耶律洪带她到御花园的镜湖之中徒手捞月。 林清芷听到这些之时,嘴角弯起深深的弧度,却未置一语,她一直都派人留意朝堂和后宫的动态,虽然她在这契丹朝堂之上并没有半分倚靠和支持。 一日,照样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林清芷如往日一样坐在栖云宫的庭院高台处,面朝南望着那耀眼的阳光出神,太阳光照在她华美的宫服和凤簪步摇上折射出五光十色绚丽光芒,更衬得她容颜妖冶绝丽,她只是眯着眼盯着那阳光,连衣裙叮咚作响的茹夫人走近都丝毫没有发觉,或者说是发觉了而没有转头看她一下。 只听一声娇媚而又倨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传闻倾城王后容貌一笑倾国倾城,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不过这宫中啊,不是空有美貌就能得到恩宠的,这栖云宫虽华美,可王上已经半年没来过了吧。” “茹夫人,等你很久了。难道你来栖云宫就是为了耀武扬威来的?”林清芷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听闻王后到如今还对弃你而去的南国皇帝念念不忘,本宫很欣赏你的深情,只是,如果你要是真的忘不掉,为何又霸着王上的心不放,你们南国那么重视女子的贞洁,只怕你再也得不到你心爱的皇帝的心了吧?” “香兰,掌她的嘴!” “你敢!”完颜茹柳眉一挑声音尖利道。 “你看看我敢不敢,香兰愣着做什么,掌她的嘴,我不说停,不许停!本宫太久没有出这栖云宫了,不知这后宫竟已这般没有规矩了,好歹本宫也是契丹的王后,你完颜茹再怎么得宠,总归只是一个妾,难道契丹国的规矩不是妻是祝妾是仆,难道规矩还倒过来了?”林清芷声音冷凛地说道。 完颜茹没想到林清芷居然这么大胆,直接让宫女动手打她,一时间倒也不敢反抗,香兰早就因为林清芷手冷落心中不忿了,下起手来自然是毫不留情,差不多打了二十巴掌之后,林清芷抬手示意停下,完颜茹的双脸已经红紫一片,肿如包子一般。 完颜茹恨恨地瞪着林清芷,那眼神仿佛欲将她生吞活剥一般,林清芷高傲地看着她,粲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恨我将你母亲关在翡翠宫,每日给她灌下一碗藏红花药汤,不过本宫一点都不后悔,你要是想报仇尽管来,本宫就在这栖云宫等你。” “林清芷,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着你死!”完颜茹的声音如同厉鬼一般,可林清芷只是挑了挑眉,轻笑置之。 “本宫乏了,香兰,送客!” 完颜茹带着一队人愤愤地离开了栖云宫,看着他们走远,香兰疑惑地问道:“王后,为什么您不告诉她,那翡翠宫中的并非她的母亲?” “王上都没有告诉她,何须我来多嘴。”林清芷摇了摇头浅笑道,她从来没把香兰当外人,所以在香兰面前,从来不自称本宫。 后来听说,那日晚上,完颜茹在耶律洪面前状告例数林清芷的傲慢行径,期望得到王上的怜爱,下令惩处那个半年得不到王宠的王后,但没想到耶律洪只是斥责了她,并且罚了她一年的俸禄,压根没有惩处林清芷,还因为这件事情,连续一个月再没有去过完颜茹那里。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 宫中最受宠的还是茹夫人,香夫人和云夫人,而三位夫人本有两位都已怀有王嗣,却一个因为体虚另一个因为吸入麝香过多而小产。 不过三夫人地位稳固,说明朝中三股势力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只是暗中都在暗暗较劲,企图除掉对手,自家独大。 其中茹夫人的父亲玄机长老完颜烈势头最盛,王上对他也更为倚重,毕竟当初是他带王上远赴晋国,更是为王上登上帝位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这一切都崩塌于秋日的一个午后,一声急促的步伐匆匆跑到林清芷面前,香兰推开门,林清芷放下手中的册子,奇怪地看着香兰问道:“何事这样慌张?” “刚刚传来消息,有人向王上递密折,说是完颜上卿,就是玄机长老谋反!” “那王上怎么说?” “听闻王上调动了军队。” “不知是谁出卖了师父。”林清芷担忧地说着,嘴角却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起身走到床边,打开窗,任由秋日的凉风拂面。 是谁?林清芷当然知道,她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玄机长老掌握大权,等着茹夫人获绝无仅有的荣宠,而这一切,只因她和耶律洪打的一个赌约,而结果是,她赢了。 一年前,耶律洪和她两人品茗对弈,她问耶律洪如果有一日师父玄机长老如果意欲谋反,耶律洪会怎么做。 耶律洪拧眉思索了一下,默默说道:“我相信师父不会的。” 林清芷嘴角轻笑,说道:“如果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当如何?” 耶律洪脸色变了变,道:“我不会容许有人觊觎我的王位,契丹的王族只能姓耶律。” 林清芷随即说道:“那我们打个赌可好?” “赌什么?” “赌师父,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师父会有反你的一天,你虽心狠,却重情义,所以如果他有那么一天,就让我来做了结他的这把刀,如果没有,我不会动他,你便不会在中间为难,如何?” 久久的沉默之后,耶律洪说了一声“好。” 所以耶律洪将完颜茹宠冠六宫,并且给了玄机长老完颜烈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势,就是为了想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可事实是,当他们父女地位权势渐盛之时,玄机长老竟然暗中招兵买马,甚至在军中暗中招揽有些官职的上将将领,意图不言自明。 所以,耶律洪再也难以容忍师父的举动,决定一举除掉他。 可怜完颜茹听到自己的父亲意欲谋反,被蒙在鼓里的她怎么也想不通已经拥有万人之上荣耀的父亲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想谋反登上王位,她不相信,所以她跑到北华殿外长跪不起,祈求耶律洪能够彻查她父亲之事,最起码也要饶他的死罪。 可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岂是她能左右的,况且她至始至终,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无论是对于她的父亲来说,还是对于耶律洪来说。 耶律洪只说了一句“此事与你无关”便命人把她送回了她所居的宫中,她怎么也不相信她的父亲会做谋反的事,更不相信宠爱她的耶律洪居然会这么绝情不给她一丝情面,只想置她的父亲于死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劫后余生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林清芷只觉得后颈一痛,就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 等她醒来时,却发觉眼前漆黑,身体躺在冰凉的地上,双脚和双手都被绑住动弹不得。 “谁?你是谁?为何要绑我?”林清芷出言试探道,眼前被黑布蒙着看不见东西,耳朵竖起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她有直觉,这屋内不止她一人。 “为何要绑你,王后觉得老臣为何要绑你?” 一声熟悉的声音,就算看不到林清芷也知道是谁在说话,她笑了笑,道:“原来是完颜上卿,如今你不乖乖束手就擒,抓我来又有什么用,莫非妄图用我和王上做交易换取你活命的机会?” “你该叫我师父!”狠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父?自从你设计陷害我林氏一族和我父亲,自从你将我和沐哥哥俘来北国,我们的师徒情分就已经荡然无存了。”林清芷嗤笑着说道。 “若不是我悉心教导,你怎会有如此机敏心思,惊世之才?” “如果能换回一世安稳的生活,谁稀罕这惊世之才!我今日的遭遇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如今你也是自作孽,不要妄图用我来威胁王上,他已经近一年未踏入栖云宫了,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没你想的重要。”林清芷静静地说道。 “重不重要很快就能见分晓,为师看得很清楚,无论是萧沐风还是耶律洪,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怪不得我早就看过,你命定帝后,如今证实了为师的掐指一算,你不光做了南国的皇后,又做了我契丹的王后,还真是命格贵不可言呢。”完颜烈阴恻恻地说道。 “完颜烈,你已经败了,何苦还在你泥藻中苦苦挣扎呢,只会越陷越深,如果你想要我这条命,拿去便是,耶律洪是你心爱的徒弟,放过他,也还契丹一个明君不好么?”林清芷的脸上有一丝慌乱,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耶律洪。 “徒弟?如今他不念师徒情深都已经准备将我诛杀,我为何要放他一马?大不了鱼死网破,而你,为师很了解你的诡谲神算能力,为师有今天,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你和他,今天都要给我陪葬!”完颜烈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准备同归于尽了。 林清芷只能在心底暗暗默念,耶律洪,你不要来,契丹需要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一个国家。 可最终她的祈求还是没有上达天听,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祈求从来没有成真过,或许她真的是祸国妖姬,害了林氏,差点害了萧沐风,如今又要害了耶律洪。 林清芷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名男子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老爷,王上已经带禁卫军将府邸团团包围了。” 完颜烈往男子身上踹了一脚,只听到男子闷哼一声,随即完颜烈大声道:“看好她,一会还有大用途!” 完颜烈额上青筋浮动,完全没有了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林清芷只觉得脖子上森冷如冰,刀架在脖子上被一个男子催促着往院中走去。 大院内两批人马都手持长刀森严而立,浓重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林清芷只听到耶律洪的声音冷厉凛然,道:“师父,你明明可以做你的上卿享受万人之上的荣宠,为何要如此与本王为难?” “哈哈哈,万人之上,那还不是要一人之下?自己的命还是要任由你宰割?为师早就受够了你们耶律家的气,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以为我真的是想拥立你为王?我早就恨透了你们耶律一族,恨不得食你父亲的肉喝他的血,让我一辈子戴着他赐给我的那顶绿帽子,哈哈哈哈.......”完颜烈已经没有了一丝理智,仰天咆哮道。 “当年之事,是父王对不起你在先,可我已经将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还封你的女儿为三夫人之首,这还不够吗?”耶律洪的声音中隐隐颤抖着。 “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你来了正好,我要让你们两个都给我陪葬,我要让你们耶律家族辛苦创立的契丹土崩瓦解,哈哈哈......元翼,杀了那个女人!”完颜烈下令道。 可是,元翼并没有听他的,取下了林清芷脖子上的刀,摇了摇头,从身后朝完颜烈的后背心窝处捅去。 不可置信地回头,然后再缓缓低头看着贯彻心房的长刀,完颜烈神色痛苦地喃喃道:“你,居然,背叛我!” 一声倒地的声音,耶律洪将林清芷拥入怀中,取掉她眼上的黑布,帮她松绑,林清芷看到耶律洪眼中的关切和不忍,林清芷笑容灿若夏花。 耶律洪,师兄,阿芷能回报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为你除掉政权的威胁,为你铺平这高处不胜寒的道路,为你巩固帝位,契丹是晋国的死敌,可契丹的百姓也是百姓,如果政权不稳,也会如散沙般土崩瓦解,到时百姓遭遇战乱纷飞,一样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况且,你救了阿芷两命,阿芷不能将自己和自己的心交给你,阿芷只能以这种方式回报你,你做的很好,你和沐哥哥都是很好的帝王。 但阿芷,真的好想我的故乡啊,这么久以来我知道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次生产,一次蛊毒,一次流产,一次噬心散,我的身体已经如同废柴一般不能支撑下去了。 我死后,请你命人将我的骨灰带回晋国,我的灵魂也会随之一起漂浮越过这千山万水,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的冬天不会这么冷,那里有我熟悉的亲人,我想回去了,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你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为你生儿育女,虽然深宫之中真情贵如瑶池之水,但我相信你会找到的。 如果有来世,让阿芷来守护你吧,如果有来世,我会弥补对你的亏欠,如果有来世,再也不要爱上我,让你徒增痛苦。 林清芷只觉得意识朦胧间,身边的宫人御医来回慌乱奔走,听到耶律洪的大吼声,也听到御医战战兢兢地说道:“王后已经油尽灯枯,除非能找到蓬莱仙草,可以救王后一命,延续个十年的寿命,否则......” 林清芷内心暗暗发笑,蓬莱仙草,那是一百年开花,一百年结果的世间难得药材,看来真的自己要死在这北国了。 正当所有人都绝望之际,宫人说茹夫人求见,说她可以找到蓬莱仙草,但她的交换条件是,王后之位。 耶律洪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毕竟只要能够救林清芷的命,王后之位算什么,况且林清芷本就不稀罕这王后之位,给她便是。 林清芷觉得五脏六腑之内没有了那种抽痛的感觉,意识也慢慢清醒了,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双眼通红神色憔悴的耶律洪坐在她身旁,将她的双手紧握,紧张得看着她,激动地喃喃说道:“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我命大,老天爷不愿意收,让你担心了。”林清芷的声音暗哑无力。 “对不起,因为我,你已经不止一次差点死掉了,我想通了,我不要自私地留你在身边了,等你养好身体,你就回南国吧,去过你想过的日子。”耶律洪强忍住痛苦,说道,眼泪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流下,这是林清芷第一次见到他哭,怔怔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君无戏言,我说话算话,你安心把身体养好。” 林清芷好像一下子觉得紧绷的弦终于轻松了,原来放下了仇恨,为自己活的感觉这样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颜茹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春光灿烂,桃花夭夭,一树粉红,纷繁似锦,春风拂过,吹起片片粉红,飞过宫墙,飞过殿宇,飞到遥远的远方。 林清芷想起,五年前的春天也是这样一个阳春三月,在雅轩的院中,那是一个晚霞如织的傍晚,有一人掀开她面上的书,有人说愿一辈子在她身边。 一样的春日,一样的桃花妖娆,只是物是人已非。 这两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感觉脚步轻浮,但相比之前经常两眼发黑感觉晕厥已经好太多了。 眼光一转,突然脚边一个通体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在不停地嗅着什么,林清芷好奇地蹲下身子抚摸着那柔软的绒毛。 “这是谁养的狗,以前怎么没见过?”林清芷轻笑着道。 那只狗好像听得懂人话一般,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头看着林清芷。 “我养的,你喜欢吗?”一声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清芷转头看着耶律洪,只见他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送给我的?”林清芷诧异地问道。 “嗯,怕你呆在这太闷,特地带来给你解闷的,你若不喜欢就扔掉好了。” “怎么能扔掉呢,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我很喜欢,所以把它留下吧,如果是白羽在的话,估计他们俩会打起来呢。”林清芷说到白羽,某种流露出一抹思念和黯然。 “那也说不定,说不定会成为欢喜冤家也不一定。”耶律洪挑了挑眉道。 捧着午膳的香兰看到林清芷将这个通体雪白的小家伙抱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样子,嘴角也流露出欣慰又满意的笑容,随即恭敬地说道:“王上,王后,该用午膳了。” “正好也饿了,走,吃饭去。”耶律洪拉着林清芷的衣袖走向殿内。 “香兰,我已不是王后,以后不要再叫错了。” 自从林清芷病重,茹夫人献上了蓬莱仙草,之后便有王后病重,不治身亡的消息传出,翌日,朝堂上耶律洪便宣布立完颜烈之女完颜茹为王后,正位中宫。 朝堂和上京城的百姓都夸耶律洪是一位明君,明明是自己的师父谋反,却还顾念旧情没有连累族人,并以德报怨将完颜茹立为王后。 而脱掉了王后的外衣,林清芷搬出了栖云宫,而应她自己的要求,搬进了玉明殿,至于为什么搬进这里,她只说这里僻静环境清幽,适合养病,其实耶律洪和她心里都明白,真实原因是这里是萧沐风短暂住过的地方,她只是想住在他曾经住的地方,去寻求他留下的一丝气息而已。 林清芷抱着小家伙边走边拧眉说道:“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嗯...白雪,你说这个名字怎么样,正好和白羽也很相配。” 旁边侍弄碗筷的香兰一听林清芷给小家伙取的名字,噗嗤一声笑出声,林清芷含笑瞪了她一眼,问道:“怎么,白雪不好听吗?” 香兰止住了笑,说道:“好听是好听,只是一只狼,叫这个名字,也太有失它的威武和狼性了。” “狼?你说它是只狼?”林清芷说着将目光转到耶律洪脸上,只见后者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至始至终都没说它不是狼,是你说它是狗的。” 几人说话的间隙,小家伙自林清芷怀中窜出头,盯着桌上的一桌佳肴舔着口水,那表情和贪吃的狗没有一点区别,只是耳朵尖尖翘起,暗暗说明着它并不是只普通的狗。 林清芷撇过头,不再理他,随即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好啦,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该骗你。” “它不是普通的狼,是狼族中最高贵的雪狼,所以你给它取名白雪倒也合理,雪狼只要认定了主人,就会一生追随,直到它死,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希望由它代替我保护你。” 林清芷低着头抚摸着白雪的通体白毛,而白雪好像也懂得林清芷对他的好意,伸出舌头舔着林清芷的手心。 有了白雪的陪伴,玉明殿热闹了不少,白雪也是一个活泼的小狼崽,整日跑这跑那,害得林清芷要不停在后面追着赶着,好在这样身体也恢复得更好更快了。 追着追着白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玉明殿后园中的杏花林中,而淘气的白雪一溜烟不见了影子,林清芷正弯腰唤着白雪,不觉一道大红镶金丝的凤裙和一双珍珠绣鞋映入眼帘,抬起头看到一张艳丽的丽颜,原来是如今已经位居中宫的王后完颜茹。 “好久不见。”林清芷浅笑着对上完颜茹的眼眸。 “好久不见,看来蓬莱仙草果然名不虚传,竟能令你起死回生,只是现在外面都知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脸,只能在这玉明殿中对着一只狼和这些花花草草度日了。”完颜茹有些讥讽地说道。 “王后今天来就是来看笑话的?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如此不是挺好,何必苦苦相逼。”林清芷目光柔和清淡地看着完颜茹笑着道。 “有的时候我真的羡慕你。”完颜茹嘴角漫过一丝凄楚。 “羡慕我?羡慕我身为晋国皇后,却和所爱之人被生生拆散俘到北国,在这异国他乡没有一个亲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度日?”林清芷轻笑道。 “你虽不能和所爱之人相守,却得到了两个男人的真心相待,为你甘愿付出性命,这份情意,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得到,而我,如今拥有的不过是这空空的后位而已,他的心从来不在我这。”完颜茹望着一树粉白的杏花,眼中却散乱凄迷。 “当日我进宫,是为了替我的母亲向你们报仇,虽然从小到大我也没见过她几面,更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温暖,而父亲,这么多年在南国为王上效命,我只能终日面对那些唯唯诺诺的侍女小厮和花花草草,他更是对我不闻不问。他一年也只能回北国一两趟,可每次提前得知他要回来,我都要紧张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甚至会彻夜去背诵他让我学的《资治通鉴》、《女则》、《论语》等,他说女子也要由远大志向也要懂得一些齐家治国之道,我深信不疑,而且从小到大我都崇拜我的父亲,他是无所不能的玄机长老啊,可我没想到我只是他买来假冒他女儿的棋子,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进宫为他铺平权势的道路。” 完颜茹眼睫垂下,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收着,哀愁情态直击人心。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京城的回忆 - 盛世侠侣 - 倾语0 “如今你已经贵为王后,更不用为了任何人而活。”林清芷没想到完颜茹竟然会和她说这些。 “当初进宫我本想为母亲找你们报仇,却没想到我竟然沦陷在王上的恩宠里,虽然我知道他宠爱我,只因我是完颜烈的女儿,只因我的父亲是他的师父,但我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因为他是那么的耀眼,像黑暗中的夜明珠一样,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走不到他的心里,他的心中从来没有我,甚至没有这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除了你。你知道吗?他和我在一起的每个夜晚,口中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阿芷......阿芷......那么亲切,那么无奈......本来很恨你,除了你设计大妃的死,更因为你夺走了他的心,但那日在栖云宫中,看到你明明被冷落了半年,眼中却仍是一片悠然不在意,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他,那一刻,我好像又很同情王上,因为他同我一样,而后来,你搬到了这玉明殿,我又变得同情你了,原来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 林清芷望着眼前的完颜茹,竟觉得她的样子娇美可人,完全没有了那日栖云宫中的跋扈之态,反而显得有些可爱,她能够看出她的心中没有耶律洪,而依然念着萧沐风,这份细心和聪慧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期望获得任何人的同情,我想你也是一样,本来你可以用蓬莱仙草换来耶律洪的怜惜和同情,但你没那么做,你只是换来了王后之位,因为你想拥有和他一样平等的爱,而不是同情和施舍,在这一点上,我们还真的挺像的。” 林清芷看着完颜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完颜茹的眼中有震惊和欣赏之色。 “别人只会觉得我贪慕虚荣和权位,所以用蓬莱仙草换得王后之位,我想王上也是这么认为吧,他已经很久没来栖云宫了,你不过见我一面,却知道我心中所想,你确实除了容貌倾城之外,还果断慧敏,思路清晰,难怪南国北国两位帝王都为你倾心,我确实自愧不如。” 完颜茹苦涩一笑,笑中有浓浓的自嘲之意。” 王上在这华丽宏伟的宫中,很孤单,一直都是,所以能有你相伴,是他的福气,爱情不一定非要惊天动地、波澜壮阔,细水长流、相知相守也是一种幸福,我相信,王上有一天会知道的,你们才是合适的一对。” 林清芷望着随风飞舞飘落的杏花雨轻轻说道。 “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你这样好,你却不懂得珍惜?”完颜茹柳眉微蹙轻笑道。 “因为,他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林清芷面朝南望着那日光缓缓说道。 转眼四月芳菲尽,这日傍晚,耶律洪来到玉明殿,丢给林清芷一套契丹寻常百姓的衣服,林清芷不明所以,他却眼含笑意道:“你来了契丹快五年了,难道不想去看看上京城的热闹?” “林清芷听了他的话,眼中绽放出一抹光亮,轻快地回道:“等我一下。”不过一会儿,一身寻常衣饰的她出现在耶律洪面前,去掉华服艳妆的她更显清雅秀丽。 两人如同寻常百姓走在上京街头,上京城的街上格外热闹,有舞狮子的、捏泥人的、卖珠钗首饰的、卖面具的,各种应有尽有。 街道上有很多孩子在嬉笑玩闹,唱着民谣,林清芷看着那天真的小小背影,眼中有一丝怅惘,她的澄澈如今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只是不知没有了娘亲的陪伴,他过得可好。 耶律洪突然一笑,示意林清芷等他一下,便身影一晃消失在人影中,片刻之后,手中拿着一个珠钗插在林清芷发间,赞赏地笑道:“我的眼光还不错嘛,你戴着很好看。” 林清芷抬手去摸,却被耶律洪制止,“答应我,永远都戴着它,不要取下,可以么?” “师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拒绝,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可以吗?”林清芷不忍看着他的目光,侧过头,心间仿佛被锤子击打过,痛得有些喘不过气。 “好,我答应你。” 两人沉默片刻,林清芷扯出一抹笑,指着前方:“你看,那里有卖面具的,我们去看看吧。”然后就奔了过去。 耶律洪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沉默了片刻,随即追了上去。 林清芷站在卖面具的小摊前,一手拿一个不同样式的面具,试了几个,随即拿着一个白色羽毛的面具道:“就要这个吧。” 说完,便将手上一个黑色羽毛的面具往耶律洪脸上一戴,眨着眼睛坏笑道:“这个适合你,最丑。” 耶律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她将面具往他脸上戴。 两人拿着面具走在人流拥挤的上京城街上,耶律洪看着林清芷发上的珠钗,灯光下钗上的鸢尾花熠熠生辉。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发髻,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珠钗,眼中有无限的不舍和深情。 林清芷感觉到他的异样,侧过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师兄,其实你应该买一个送给完颜茹,她,不像你想的那样。” 耶律洪听到林清芷的话,脸色一沉,闪过一丝不耐道:“好好的带你出来,提她做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提她,但她对你是真心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辜负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毕竟深宫中,能有几人会真心待你呢。” “够了!你一直都知道,我真心爱的人是你,你可以不接受,但也没必要迫不及待地把我推给别人!”耶律洪顿住脚步,看着她出言打断。 “可你一直都知道,我只当你是很好的朋友。”林清芷避开耶律洪炙热的目光,低声说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苦涩一笑,笑得那样俊美清雅,仿佛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我,要恨只能恨上苍让我晚了一步认识你,如果先认识你的是我,会不会结局不一样,我怎能不知完颜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只是我做不到去接纳别人了,我的心里装满了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可我永远都得不到你了。 所以,我选择放你自由,带你出来不过是想最后留一些美好回忆,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好,哪怕只有一点点,如果有来生,你会选择我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尘归去 相守一生 - 盛世侠侣 - 倾语0 春日暖风拂面,让人沉醉在这春日慵懒的芬芳中,耶律洪坐在洪王府林清芷住过的房中,望着那没有改动半分的摆设和物什已经失神坐了一日。 他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他想最后感受一下她留下的气息,从今以后,天各一方,或许再也没有可以重逢的时候了。 阿芷,我把你拘在身边五年了,但看着你每日都向着南方凝望驻足,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牵挂着他,无论一切再怎么好,我再怎么努力都没用,只因我不是他。 直到看你病入膏肓即将从这世间消失,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想要的都是自由,我太自私,如果真的爱你,又怎能自私地将你强行留在我身边呢。 如今你应该已经出了契丹的国界了吧,还有三日便能到达洛阳,你的故乡,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过你想过的自由生活,连同我的那份也一起精彩地过活。 蓝天如洗,白云悠悠,烈日当空下,葱茏翠绿,偶有鸟鸣声响起。 一辆马车飞奔于悠悠小道上,车外青山绿水,清幽宁静,青草和新鲜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马蹄声声落在大道上传来阵阵回音,林清芷掀开车帘望着如画的风景,清风铺面,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无论是洛阳城还是上京城,再繁华如织,始终不如碧水青山的自然风光来的畅快惬意。 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契丹国的地界,望着晋国的如画江山,林清芷的内心也不禁激动起来。 五年了,她终于可以回到这片土地,如今,萧沐风当政之下,晋国国泰民安,他终究没能辜负她的期望。 她记得四年前,她被册为大王子妃的那日,她拖人给被囚于玉明殿的萧沐风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不希望因为她辜负了天下,辜负了晋国百姓,如果这样,她宁愿身死,而不愿让他心有牵挂不愿独自一人离开。 她在信中,建议萧沐风和耶律洪合作,这样才能真正助他离开契丹,后来,他终于听从了她的想法,顺利离开了契丹。 如今,看到这个国家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景象,她终于放心释然了。 她一直不相信,她如玄机长老预言的那般,红颜祸水,她虽是女儿身,也想成就他的千古帝业,造福一方百姓。 如今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虽然蓬莱仙草只能多给她十年的时间,不,如今还剩八年,但这八年足够了,她从不奢望能长命百岁,她只希望能游遍名山名水,看遍时间美景,和所爱之人相守到生命的尽头,那就足够了。 一想到即将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她的心就嘣嘣跳个不停,已经这把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想来也是可笑。 晋国皇宫中,一袭明黄锦袍的萧沐风正在樱花树下,和萧沐林持剑对阵,刀剑相戈,最终萧沐林后退几步,拜下阵来,深吸了几口气,道:“二哥连日练剑,果然进步神速,现在我的剑技武功已经不能和你相比了。” “如果你像我一样天天得空就来练,你也能进步很大。”萧沐风拿起石桌上的茶盏喝了几口。 “这几年来,你虽然也会去后宫,也设了妃位嫔位,但我知道你那都是为了朝堂不得已为之,甚至你每次去后宫之后,总会给她们一碗避孕汤药,我知道你不愿背弃你们之间的承诺,可如今澄澈也早夭,你真的想百年之后,无人承袭这皇位吗?”萧沐林旧事重提,虽然在朝堂上那些朝臣们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及。 “三弟,连你也像那些冥顽不化的大臣们一样来数落我了吗?”只有在林清霁和萧沐林面前,萧沐风才不自称朕,只以你我相称。 “我只是希望二哥能以天下为重,认清现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苦心练剑,可是,她真的还会回来吗?契丹传来的消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萧沐林语中担忧之色更浓。 “那不是真的,五年了,我一直在等,我相信她会回来的。”萧沐风望着满树的粉红樱花瓣飘落,眉宇间有淡淡的浅笑。 阿芷,你不会死,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假死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是不是耶律洪已经答应了放你回来给你自由?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我没有保护好澄澈,他最终还是因为天花被夺去了稚嫩的生命,或许他已经懂得他即将肩负守护这万民之责,不想那么累所以早早逃离了呢。 如果有来生,我们就投身一户普通人家,我耕田你织布,澄澈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放牛娃,我们一家和和乐乐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很对不起,这一生让你承受这么多,为了我,你三番两次涉险,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将这个国家治理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回来,我能放下这一切陪你远走高飞,既然这个朝堂这个皇宫已经容不了你,那我就陪你走遍山川湖泊,走遍五岳,看遍人间四季景色,寻一处小屋,和你共白头,从此之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正当萧沐风站在樱花树下陷入沉思之际,小邓子急匆匆奔了过来,手中紧紧捏着一封信,“皇上,刚刚您的寝宫进了刺客。” “哪里的刺客,这么大胆,敢闯入这大内皇宫禁地?”萧沐林厉声质问道。 “那名刺客轻功绝顶,只留下一封书信就消失了,奴才已命人去追了。”小邓子将信递给了萧沐风。 萧沐风皱了皱眉,接过信打开,上面写着:日夜思君不见君,今已归,今晚戌时,逍遥阁,老地方。 萧沐风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眼眸中凝着晶莹水光,手中的信随风飘落在地,萧沐林捡起信,看完之后嘴角漫过一丝欣喜和苦涩,道:“果然还是你最懂她。” 萧沐风的眸光晶莹发亮,转身便向前走去,萧沐林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你一直在等这封信,对吗?” “是,我一直在等,等了好久,等得好苦。” “五年了,人生又有多少个五年,确实应该随着自己的心活一次,你们应该在一起,祝你们幸福!” 萧沐风没有说话,只快步往前走去,步履匆忙如风。 洛阳城依旧繁华如织,行人熙熙攘攘,逍遥阁门前湖畔,林清芷凭栏远望,心内很是忐忑,一会儿整理一下衣衫,一会儿又自顾自地隔着面纱摸摸自己的脸,紧张得不得了。 华灯初上,洛河在璀璨的灯光照耀下,波光生辉,熠熠夺目。 直到一个颀长人影走近,两人都僵在原地片刻,眸中都有惊喜和激动,紧紧拥在一起,许久不曾分开。 他的眼眸依然是那么明亮,如同夜空中的星星,脸上的笑容是那样温暖,一如往日般只对她一人笑。 “阿芷,我来晚了。” 她眼睛一红,迷雾冲上眼帘,紧紧将头贴在那个温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晚,一点也不晚。” 半个月后,晋帝萧沐风由于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于长定殿,诏书传位于其弟穆亲王萧沐林,萧沐林登基为帝,延续萧沐风在位时的仁政之风。 由于钦天监袁天罡后人预测,如果想延续晋国国祚几百年之久,则需改国姓为赵,改国号为宋,遂遵其谏言,此后三百多年,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只是和北部契丹与东北部新兴起的辽国偶有争端。 遥远的天际被青绿色的竹林做覆盖,云霞翻涌,一个俊雅男子身旁立着一个绝美清丽的女子,两人相视而笑,随即相拥而去。 从稚童,到夫妻。从此以后,我永远守着你,陪着你。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怎样的危险,我都会挡在你身前,用自己的一切都保护你。 这样的爱情,你喜欢么? 喜欢...... 盛世侠侣 盛世侠侣2018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