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重斧发出沉重的声响,伴随着血肉破裂声响,四周所悬白绫一时被飞溅的血花染红。 朝阳郡主姜衍黛,风光一世,至此狼狈而终。 苏子安身着明黄龙袍,于高阁之上,阖上了双眼,轻叹一声,拂袖离去。 英朗的眉宇间,浮动着几丝黯然,更多的是决绝。 监斩台上,苏国新后秦浅浅,屈尊降贵,亲自监斩,绝美的面容之上全然阴鸷。 她仍端着皇后的仪态,低声讥讽道:“什么朝阳郡主?还不是要被本宫踩在脚底!” “死的好!姜衍黛这等叛国献媚之人,断不可留!” “那便拖下去,依陛下所言,悬挂于城楼之上,曝尸三日,且看那於缉熙,是否会不顾性命,为这贱人的尸身千里奔袭!” “陛下英明,舍弃妖女,若於缉熙为这妖女不顾大局,我苏国除去这一心腹大患,必可一统天下!” 监斩台下,鲜血溢漫,滴滴下淌,晕染开大片殷红之色,与肝肠污水混合交织。 姜衍黛被一分为二的身体中拖拽着几条将断未断的肝肠,被刽子手一把扯断。 她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般,死死盯着苏子安离去的方向。 她好悔,悔自奔为眷,折了一身傲骨与他为妾,失了本心,学了小人做派,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为了这个冷心无情的男人打下江山。 同他的后宫佳丽虚与委蛇,和秦浅浅姐妹相称,付诸真心。 还为他所蒙蔽送上错误军情,害得父兄惨死沙场,被匈奴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彼时那一张又一张送往前线的紧急军情,是她亲手送上的催命急符。 是她亲手,接着父兄的怜惜与信任,害死了他们!害得姜国灭国! 她好恨,她真的好恨,恨这一腔真情错付,到头来,她为了苏子安那半分怜惜,不但害死了父兄,还赔尽了一生,落得个国破家亡,人彘腰斩的下场。 姜国一国骨血之辈,怎么就出了她这么个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人? 姜衍黛忍不住咬紧牙关,笑了出来,早知如此,十年前她就不该,不该赴那城隍一会,她今生所有错误都从那一夜的相逢开始!一步错,步步错。 她死死盯着苏子安离去的方向,只恨不能化作厉鬼将那个无情至极的男人撕咬成碎片! 苏子安,若有来世,愿再无交集,再有相逢誓必与汝皆亡! “啊——” 她嘶哑着喉咙,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 台下围观众人眼见她痛苦扭曲,却是爆发出了有如雷鸣般的喝好之声,纷纷应和,大多鄙夷不屑。 “斩的好!太好了!” “好好一个朝阳郡主,多尊贵的女人,为了咱们陛下,逼自己亲爹和苏国合作,出征匈奴,害得姜国山河破碎,父兄惨死,啧啧,该死!” “呵,姜国皇室全是骨血之辈,城破之日全数自刎殉国,只有这个贱人不知廉耻地苟活于世!谄媚主上!秽乱后宫还陷害皇后,简直丧心病狂!” “呸!不知廉耻!” 刺耳的叫骂声中,姜衍黛体内的鲜血缓缓流干,腹内流地的肝肠,被刽子手一把拉扯出腹,终是在剧痛中死去。 那团血肉模糊的残破两段身体,被匕首割裂出口子,用绳索串连在一处,悬上城楼,于风吹日晒中,发出阵阵刺鼻腐烂气息。 来往行人,无论是姜,程,楚,齐四国流民,还是苏国子民,大多要狠狠吐上一口唾沫,啐上几声,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偶尔也会有几声感慨。 “你说这姜衍黛,堂堂姜国郡主,原本姜帝无嗣,亲哥姜景行继位,她便是姜国长公主,何等的尊崇,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实在叫人唏嘘。” “为情叛国,出卖军情,害死父兄,啧啧,为人奸恶,两面三刀之辈,为了争宠连家国都不要了,还假意投诚,骗得皇后待她亲如姐妹,却下毒害死了皇长子,出身再好有什么用?这心肝啊,都是黑的!” “可得是死了!不然指不定,还不知道祸害咱陛下呢!” “咱陛下是真龙天子大势所归,岂是这妖女所能魅惑的?” “哈哈哈,也是也是!咱陛下这不一登基,就将这个妖女削成人彘了,如今腰斩于市,悬挂城楼,真真是大快人心!” “谁说不是呢!哈哈哈哈!” 城楼之下,有一策马少年握紧缰绳,指尖深入掌心,面上血色倏尔褪尽,澹澹杀意,随掌心殷红鲜血翻涌而出。 有什么在心底翻涌叫嚣,叫少年浑身经络于瞬间凝塞,暴涨开裂,那几乎流成江海的痛意,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入耳之言,字字诛心见血。 那是他此生挚爱的姑娘,是姜国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 他饮鸩浴血厮杀于阵前,想要迎回的郡主殿下。 他的郡主殿下死了,便是赢了这天下,又如何呢? 是以他明知一场局,却仍执意赴死。 少年的唇微微翕动,纵马疾驰而来,宽广的黛紫披风,飞舞中猎猎作响,恰似流光飞焰,划破天际。 披风于掌心旋飞而出,少年踏马而上,斩断绳索,将悬挂于城楼之上的尸体揽入怀中,稳稳落回马背。 少年环抱姜衍黛的尸体,策马疾驰,身体颤抖非常,胸膛起伏不停。 努力将那尸体搂紧,许久才喑哑出声道:“郡主殿下,我……我来……带你回家了。” 可这到底不过是一场埋伏,数十长绳藏于沙土之中,只待他策马经过,那长绳骤然拉进,腾地而起。 马蹄高扬,马声嘶鸣。 滚滚沙尘掀袭,少年坠马,附骨之毒寸寸蚕食血肉,胜似刀绞,他闭眼将怀中尸体搂紧怀中,于飞尘中滚动,口中不断溢出黑血。 银光铁甲与碎石刮擦,胸膛气血翻涌而上,他撞上了巨石,这才停止下来。 被数千手执弓箭的士兵,团团包围在其中,为首之人俯身而立,高声劝降:“於缉熙,我主仁义欲招安于你,你降是不降!” 於缉熙咽下喉中血腥,冷笑着,拭去唇角黑血,“降?要杀就杀,要剐便剐,我姜国,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亦誓死不降!” 於缉熙身着银光铁甲,却早已被斑斑血迹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怀里紧紧抱着两段,被干净紫缎包裹的干枯尸体。 哪怕此刻这尸体的肌肤,乃至拖拽的肝肠全数糜烂干枯,这样的渗人可怖,於缉熙仍然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将她护在怀中。 宛若抱着这世间最为珍贵圣洁的宝物,那般的虔诚,仿若信徒。 他的侧脸想要贴紧这段干枯的尸体,却又怕自己满是血迹的脏污面颊,玷污了她,便慌恐地收回了侧脸。 随即团团包围的弓箭手,搭弓挽箭,对准了於缉熙,一时间万箭齐发,漫天箭雨夺命催魂。 他当即捡起地面残破的盾,将姜衍黛的尸身,用身体和残盾护在其中。 破风声,刺穿声骤然响起,密密麻麻地透过四肢百骸充斥入耳。 於缉熙单薄的身体,于箭雨之下,被刺破彻底贯穿,血珠飞溅而出,不过片刻他身上便再无半处完好。 只有姜衍黛的干尸,被他以盾以身紧护,没有半点毁伤。 他抬眼,是奔腾喧嚣的寒江,浪潮翻涌。 他身负数千百支贯体长箭,拖着残躯,步步踉跄,颤巍半爬到江边,以残盾捧姜衍黛于怀中,生怕身上的箭头扎到她。 少年浑身浴血,负满箭羽,却仍努力扯动嘴角,绽开笑颜,千种琉璃为之黯然,天地间万物为之失色。 他说:“郡主殿下,我不能带你回家了,那便在阴曹地府,护着你过那奈何桥,若有来生,先遇上我,好不好?” 若不能同生共枕,同眠赴死亦是极好的。 到死,这个少年都不敢玷污心爱姑娘的名,即便万箭穿心,亦将最后的温柔都留给了这个,甚至都未曾正眼瞧过他的姑娘。 水花四溅飞涌,江面为之染做潋滟鲜红,这个叫做於缉熙的少年,抱着他此生挚爱的姑娘,长眠寒江…… 少年这一生情谊,皆只缘起姑娘的那半串冰糖葫芦。 至此之后,姑娘便成了少年虔诚的信仰,至死,少年都忠于姜国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 以上系《来复归》大结局中,全部内容。 第一章 穿书成了朝阳郡主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书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是: 读者甲:作者我们聊聊,姜衍黛智商跌破下限,这个作天作地死的盛世白莲死了,也就算了,於缉熙也跌破智商下限了?不知道找个别人救吗?非得自己送死? 读者乙:呵呵,除了主角以外,所有人全部下线,死了个精光?作者,你见过刀片吗?你吃方便面还有调料包吗? 读者丙:我的白月光於缉熙啊!从头惨到尾,好不容易翻身,就这样被该死的姜衍黛连累死了?作者无人性!一星差评!差评!差评!!!!!!!!!! 读者丁:差评!差评!烂尾文警告!傻逼文警告!到结尾了那些个伏笔都没影,遍地大坑也愣是半个没填!作者脑子有坑还误导别人? 读者戊:这就大结局中了?所以清平公主怎么死的?於缉熙的毒谁下的?各国的隐秘到底是什么?那些个牛逼NPC都去哪里了?那些配角又是怎么死的? …… “什么沙雕玩意儿!烂文!挖坑不填还烂尾!这沙雕作者脑子出家了吧?” 作为姜衍黛的同名读者。 姜衍黛在看演唱会之际,也忍不住怒点一星差评,在死前发出了最后一声怒斥。 随即吊车行至头顶,似乎发出了“呲呲”的电流声。 姜衍黛抬头,缆线突然“噼啪”炸响,断裂,全场闪烁的霓虹七色灯,一时齐灭,杂乱的惊呼尖叫声,更胜音乐播放声。 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嘈杂的声响渐渐停歇。 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碾过,四肢百骸全数断裂,意识一点点自身体里流失,又重新塑起一般。 在无边无际空洞且幽深的黑暗中,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被禁锢其中般。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于姜衍黛耳畔响起,滴滴答答…… 【系统提示:系统绑定成功,是否开始激活使用?】 姜衍黛费力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此刻正呈大字型,被透明的锁链束缚在一片幽暗空间之内,眼前是巨大的电子屏幕。 姜衍黛心里一阵发毛,动了动手,很是疑惑:“什么玩意?我不是在看演唱会吗!” 梁樱樱那个鬼人约她看演唱会,快结束了都没个人影! 【系统提示:本系统为2.0最新版本,倡导人性化服务,致力于为用户带来良好体验,您可于本系统内,肆意按照您的意愿,可改变原有轨迹,为本书填坑补漏外,达成姜衍黛的happy ending。】 说完巨大的电子屏幕骤然熄灭,四周归于幽深黑暗。 姜衍黛表示无语,讲什么鬼话呢? 随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点点白光于幽暗中泛起,焕然连接成网,逐渐将一望无际的黑暗包裹,代替。 刺目的白光,导致她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姜衍黛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能动了,她伸出五指,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里此刻正倒映着一个俊秀少年的身影。 清雅的男声伴随敲门声响起:“郡王?郡王?” 郡王? 姜衍黛看了眼自己的手,环视四周,整个房内显然只有她一个人。 不是穿越了,还穿成了个男的吧?这,这也太刺激了,刺激的过头了吧? 姜衍黛的嘴角抽搐了,额上青筋疯狂跳动着。 她连忙朝自己的胸脯摸了两把,把外衫脱了下来,开始疯狂的扒自己的衣服。 【系统提示:是否激活“姜衍黛”,领取任务?】 姜衍黛?那不就是她看的,那本叫做《来复归》的沙雕小说里头,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的炮灰女配吗? 《来复归》是个叫“老娘最美”的女频写手,写的男频沙雕文。 作为一本鸿篇巨制的大男主网文,主角苏子安,一路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杀手,成长为一统天下的霸主。 而姜衍黛则作为炮灰女配,顶配版的盛世白莲花,用她好到不能再好的出身,为苏子安做了垫脚石,导致家国被灭,还没得到半分怜惜。 眼睁睁看着苏子安和女主秦浅浅终成眷属,执手江山。 而姜衍黛这个炮灰女配,则是举国被灭之后,又被折断四肢,当众腰斩,挂在城楼上三天三夜,最终落得个沉于寒江喂鱼,渣都不剩的下场。 大女主的牌打成炮灰女配的结局。 嗯,强! 姜衍黛咽了口口水,道:“系统,咱穿书能不能换本女频文,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呸…… 什么玩意?姜衍黛掏了掏耳朵,总觉得她刚刚好像,听到了吐口水的声音?电子系统应该没有这个功能吧? 姜衍黛弹了弹手指,直愣愣地盯着眼前铜镜中的人影。 不是和她同名的姜衍黛吗?可那铜镜里,这个俊秀儒雅的翩翩公子是谁?系统,你确定是姜衍黛,不是姜衍黛她哥姜景行吗? 正当姜衍黛在内心,吐槽着这个三无垃圾系统的时候,最后一件衫子也被她扒了下来。 凝脂般滑腻白皙的肌肤,彻底暴露在眼前,没有少什么不该少的,也没有多什么不该多的,还好还好。 敲门声再度响起:“郡王?我进来了?” 进来? 姜衍黛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不禁脑壳发痛,只得出声应答:“等下!” 男子恭敬答道:“是!” 姜衍黛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衫,这才算松了口气。 【系统提示:恭喜您已成功绑定角色“姜衍黛”,剧情激活成功,是否开始接受任务?】 姜衍黛的脑子里立刻跳出,原著中,姜衍黛被砍断四肢,飞溅的鲜血,将少华殿的漆金盘龙柱全数染红,在地面如同一只可怜的虫子,不断扭动尖叫被割掉舌头的画面。 额,这个死的也太惨了点,最后可是尸骨无存…… 她可不可以拒绝? 系统的声音骤然变冷,电子音急促跳动,电子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数字“5”。 【系统提示:倒计时五秒钟,若无反应则直接送回原世界。】 原世界?姜衍黛猛然想起缆线断裂的事情,她好像在原世界已经死了吧? “5……” 姜衍黛的嘴角抽搐了,怒吼道:“我去,搞啥玩意儿!来真的?” “4……” “等下,你给我点考虑的时间啊喂!” “3……” “哥,我错了,哥!” “2……” “爹,你是我亲爹,我接,我接!” “1……” 姜衍黛“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撕心裂肺地求饶:“祖宗!亲祖宗,我接!” 【已为您自动接取任务:与苏子安结伴同行,达成共识。】 系统的声音似乎带了些许轻蔑,电子音跳动的倨傲非常。 这该死的狗比系统! 姜衍黛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为了狗命着想,认怂就认怂,反正也没人知道。 “等下,所以我的身体?是死了吗?” 系统闪了几下屏后,回答了她的问题:【看演唱会被断掉的缆线电死了!】 姜衍黛黑人问号脸,满脑袋都是黑线。 所以她翘了两节马哲课,花了大价钱,陪梁樱樱那个鬼人看演唱会,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怎么办?她好想掐死梁樱樱那个鬼人啊!再把她这个鬼人的脑袋塞进马桶里! 满清十大酷刑都安排一遍!啊! 想她勤勤恳恳上了近二十年的学,作为临近毕业前途光明的花季少女!她就这么over了? 怎么想都有点难以接受啊! 姜衍黛感觉自己要抓狂了! 第二章 她想逆袭大女主!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但是,苏子安?所以说,门外的是苏子安…… 一段诡异的文字,伴随电子音,逐渐浮上姜衍黛的脑海: 【苏子安的眼下覆了层淡淡的阴影,抬手间,紧系巨大的重斧的绳索,哗啦被砍断,巨斧“咣”的一声发出沉重的声响,直叫地面震颤。 光秃秃的人彘与巨斧之下,被一分为二,肠子肝脏“哗啦啦”流了满地,一条将断未断的肠子,也被刽子手从地面捡起,一把扯断。 做成人彘的姜衍黛,此刻因切断了舌头,只得“咿咿呀呀”发出些不太连贯的喑哑惨叫声。】 姜衍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吐槽道:“系统,你确定不是玩我吗?说好的人性化和肆意改造呢?” 系立刻统尖锐地表示了它的不耐烦,以及赤裸裸的威胁:【不接就送你回原世界!】 姜衍黛麻溜地装孙子,陪笑道:“祖宗,我错了。” 系统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姜衍黛。 姜衍黛则是翻着白眼,将最后一件外衫穿好,系好腰带。 携手同行是吧? 姜衍黛用力扯着腰带,咬牙切齿道:“进来!” “是!” 身着黑色劲服的男子推开门,恭敬地拱手道:“见过郡王!” 来人正是本书的男主,苏子安。 眼前一身黑色劲服,身形挺拔如竹,腰佩长剑的男子,神色冷峻如高山寒霜。 墨黑的眸子,清平淡然,恰似幽幽古井,无兴无波。 这张脸俊美非凡却又不乏凌厉,怪不得原书的姜衍黛,愿意舍弃郡主的身份,连脸都不要的跟在这个小小杀手身边,直到最后落得个山河俱灭,腰斩于市的下场。 不过以姜衍黛的武力值,好像,一剑就能砍死苏子安吧? 要是苏子安死了,依照姜衍黛的能力背景,那她就是妥妥大女主! 有什么比这个更爽的? 想到翻身自带bgm的大女主,姜衍黛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快步上前,倾身逼至苏子安身前。 下一刻,手便探上了苏子安腰间剑柄,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姜衍黛这不寻常的模样,落入苏子安眼中,不免叫他心上生出几分疑惑。 苏子安修眉微拧,握紧了腰间剑柄。 刺耳的系统提示音,发出了急促巨响,表示警告。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姜衍黛若杀死苏子安,则剧情宣告结束,直接送回原世界!】 什么玩意儿?说好的肆意改造,打成姜衍黛的happy ending呢?苏子安活着,还能有个鸡毛掸子的happy ending? 并且那剑身像是被锁住了般,牢牢卡死,不管她怎么用力,那剑柄再抽不出半寸。 这就是传说中该死的主角光环吗? 呸! 姜衍黛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只丢下满心悲愤,“咔哒”一声,刚拔出两寸的剑,便被她扬手插回了剑鞘。 秉承着弄不死,就恶心死的理念,姜衍黛决定,暂且先抹黑一把,她那位还未出现的哥哥的形象。 揩油这件事,只要对方长得帅,她总归是不吃亏的。 姜衍黛吊起嗓子,用最恶心的声音喊了声:“子安。” 果不其然,饶是苏子安这般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定力,也忍不住额角微抽,但见他拱手,将身体伏低,道了句:“属下惶恐。” 姜衍黛得意笑开,咸猪手在苏子安肩头一按,结结实实地揩了把油:“哎呀,你我二人,何须这般见外!” 苏子安后撤半步,语调仍无平仄:“属下不敢。” 虽如此说着,可到底苏子安脸上,是瞧不出半分惶恐不敢的。 就像原书里写的,这家伙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后期圆滑了之后也是面热心冷,叫一众好妹妹围着他转悠,可只有秦浅浅是他放进心里头的。 就连一心扑在他身上,为他逃婚,为他出谋划策的姜衍黛,当初好的时候,那款款深情,眼珠子都能掐出水来。 然而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倒是半点不手软,连尸体都不放过。 当时许多人都留下了那么一句评论:谈恋爱吗?连同你的全家都挫骨扬灰的那种! 原本她作为读者,面对这个和她同名,前期风光无限的朝阳郡主,后期恋爱脑,成双商直线下降,连父兄都坑的盛世白莲花。 姜衍黛表示,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 基于她未来悲惨生活的基础之上,姜衍黛说是想把苏子安这个负心汉剥皮抽筋,都不为过。 要是抱着感化人渣的想法,她就是个重度玛丽苏脑残患者了! 不行,她必须得改变命运!她要逆袭大女主! 姜衍黛挤出一个难看笑容,在苏子安腰间软肉上狠狠揪了一把,用力打了个旋,“你看你,又见外了吧!” 苏子安蹙眉道:“属下……” 姜衍黛立刻伸出两根手指,扯出苏子安怀中手帕,堵住了他的唇。 这举动委实过于暧昧,以至于苏子安这般定力非凡的人,也不由浑身一颤,向一侧闪避开来。 姜衍黛心情略略好了些,随手将帕子扬了出去,举步离去。 苏子安却是在姜衍黛背过身后,连忙将那块帕子捡起,拍了拍上头的灰尘,折好重新贴身藏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而后苏子安便敛去神色,跟了上去。 姜衍黛打算,将恶心苏子安的行为贯彻到底,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把折扇,于手心轻敲,暗暗盘算。 原本只要她不被爱情冲昏头脑,光靠着姜景行,那个未来皇位继承人的哥哥,都不至于死的那么惨。 可偏偏系统又要求她贴着苏子安,这不就相当于,把全家人脖子送到苏子安跟前,上赶着让人家砍! 姜衍黛真的是无比头疼,不由得叹了口气,手中折扇颇为苦恼地敲了敲额头。 就这半会儿子功夫,身侧便有个姑娘崴了脚,朝她怀中跌了过来。 然而姜衍黛作为一个标准直女,向来也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此刻又正值烦躁,下意识就向后退了两步。 那位柔弱的姑娘,一个趔趄居然又自己站稳了回来,用那双可剪秋水的眸子,将她一望,做泫然欲泣状。 引得一众围观群众向两人看来,纷纷对姜衍黛投来了指责的目光。 姜衍黛察觉到一丝不大对劲的意味,当即甩开折扇,横隔在两人身前,挡住自己的荷包,皱眉道:“我可没碰着你啊!” 柔弱姑娘,以帕掩唇,低声解释道:“不是的……” 不是个屁啊!她可没钱,谁都别想找她碰瓷! 第三章 来自系统的恶意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姑娘身侧跟着的丫鬟,立刻高声叫嚷斥责姜衍黛:“这位公子长得人模人样,说话未免难听了些!” 姜衍黛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有位侠客仗义出手,寒光闪闪的长剑不知从何处飞出,直奔她来。 姜衍黛下意识将手中的折扇丢了出去,谁知那折扇脱手飞出,竟生生将那剑锋逼偏了三分,击中侠客肩头后,又飞回了姜衍黛手中。 哎呦呵!回旋扇?这是真的帅! 再一侧身,便直接避开了攻势。 她这才想起来,姜衍黛本尊就是个业余的杀手,武功造诣极高,堪比江湖一流高手。 这,这,这,简直爽度爆表了好吗?太帅了吧她! 系统后期可以加鸡腿啊!就喜欢这种穿书没有变废柴的设定! 思及此,姜衍黛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飞身后踢,直中侠客的屁股,将这位侠客踹的向前连冲数步,愤愤然骂着,“无耻之尤!” 侠客没能控制住站定,一个趔趄过去,直接把前头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撞了个对翻,整个摊子都飞了起来。 小小瓷瓶“叮呤咣啷”地砸在侠客身上,又摔落在地碎了满地的瓷片,内里鲜艳的脂膏,掀出大片艳艳鲜红。 卖胭脂的摊贩连连惨叫,哭天抢地拍着两腿:“哎呀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姜衍黛侧身之际,目光恰好落在面小贩竖起的镜子上,端端映出张翩翩然雅致无双的面容来,恰似三月桃李,绝色浓艳,犹胜陌上人。 唉,这小脸长的!怪不得人姑娘假摔碰瓷了。 原本没准还能给她哥带来场艳遇,如今搞成这样,倒是不美了。 侠客被地面零零碎碎的胭脂,染的一身通红,跌跌撞撞地从胭脂水粉堆里爬起来,“姓姜的,你敢欺负我妹妹!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什么玩意?姓姜的?那么说,这人认识她哥哥? 系统再次冒头发出“嘀嘀”声。 【系统简介:这是定国公府大公子,宁远峥】 要死!怎么就碰上,这个不折不扣的武夫了,宁远峥和姜景行一样都是护妹狂魔,那刚刚那个就是宁馨了。 原书中的宁馨钟情于,女扮男装的姜衍黛,后来得知真相,芳心破碎之余,撺掇宁远峥没少害她。 背后的小动作那是一个接一个,狠不狠暂且略过不提,但是接连不断的也够呛啊! 这哪是艳遇啊,分明见鬼好不好? 天,她绝对不能沾上这个烫手的山芋! 姜衍黛后背一僵,宁远峥踉踉跄跄地捞起地上的剑又要喊打,苏子安快步上前,抽出腰间长剑迎上。 姜衍黛僵硬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宁馨,这位柔柔弱弱,轻拭泪痕的姑娘,此刻在姜衍黛眼中好比洪水猛兽。 吓得她撒脚丫子就跑,要多快就多快! 【警告!警告!姜衍黛不会丢下苏子安!】 呸!什么狗屁话?难道不是狗命比较重要! 系统急促的电子音刚落,姜衍黛就一头撞上了个,不知何时升起的透明薄膜。 “咣”的一声,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被强制弹飞了回去…… 非人哉! 姜衍黛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内心疯狂吐槽这个破系统。 苏子安因顾着宁远峥的身份,不好真的动手,便一直被宁远峥所纠缠,将一众摊贩掀翻了大半。 姜衍黛被弹飞至屋檐,才堪堪停下,她一脚别过去稳住身形,无意间踹到了房顶瓦片。 一脚过去,多块瓦片都松动坠地,碎地四分五裂,其中一块还,好死不死的砸在了宁远峥的脑袋上。 “哪个孙子,敢暗算老子!” 宁远峥捂着流血的额头,不可置信的怒骂回头,看着站在屋檐上的姜衍黛,咬牙切齿道:“姜景行!今天老子不把你打趴下,老子就跟你姓!” 姜衍黛嘴角抽搐,干笑道:“这位仁兄,这一切都是误会!” 说完宁远峥,出剑格开苏子安,回身向姜衍黛跃来。 姜衍黛只得收了手中折扇插在腰间,急退两步,偏生那瓦片搁的实在不结实,后退间竟又飞了两片出去。 瓦片被宁远峥以剑劈裂,银光闪闪:“误会你大爷!” 姜衍黛抬腿回身,以足尖点在宁远峥手持剑柄之上,“你相信我,这真的是个意外!。” 宁远峥将剑锋一转,再度向姜衍黛劈去:“意外你大爷!” 好好的剑,硬生生耍的和刀一样了。 姜衍黛旋身侧避,沉吟道:“别骂人,咱好好说!” 宁远峥拒绝好好说话,继续劈:“说你妹!” “我没有妹……”话说一半,姜衍黛这才发觉,她现在是姜景行,可不就有个妹妹,于是又半道转弯:“啊,我有……” 宁远峥被这不要脸的转折气的怒目圆睁,愤然朝姜衍黛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呸!” 苏子安飞身上前,再度将两人分开来。 姜衍黛能感觉到,宁远峥想弄死自己的强烈欲望,她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这样了? 姜衍黛默默在心底对系统发出提问:“系统,咱有读档功能吗?” 【系统:你在想屁吃?】 姜衍黛皱眉:“系统,我怀疑你在针对我!” 【系统:坚定一点把怀疑去掉,祝您游戏愉快。】 …… 姜衍黛的一口银牙,几乎都要被她自己咬碎了。 宁远峥一剑挑开苏子安的守势,逮着空隙就朝姜衍黛奔来,还不忘叫骂:“姓姜的!我现在看你,真的很不顺眼!” 但很显然,他打不过苏子安,没两步,就再度被苏子安绊住了。 “……”姜衍黛扶额无语,自腰间抽出折扇,烦躁地扇了扇随口道:“那你自己调节一下!” 宁远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吼声愈发狂躁,叫人直觉震耳欲聋:“我要杀了你!” 姜衍黛被迫捂住了耳朵。 余光处可见,这屋子的另一边是条河,反正都得罪了,索性得罪狠一些,反正现在用的,也是姜景行那个倒霉孩子的身份。 姜衍黛利落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抬腿就冲宁远峥的屁股飞出一脚。 不巧的是,两剑相交下,苏子安正巧旋身而落。 是以姜衍黛踹出的这一脚,不偏不倚地,正中了苏子安的屁股。 那剑身横斜之下,顺带将宁远峥也一同带了下去。 这算不算意外之喜?一脚踹下去两个讨人厌的家伙! 第四章 得罪人加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苏子安下水前,回身看向姜衍黛,眸中似有几分茫然。 “哗”的一声,巨大的水花四溅开来,姜衍黛撩了撩额前碎发,看着湖里头的两只落汤鸡,感觉很是解气。 电子音再度出现,吸引了姜衍黛的注意。 【系统:恭喜您成功完成得罪宁远峥这一支线任务,人物实力+30。】 得罪人加实力的设定也是够了,姜衍黛扶额无语。 但她还是在心里默默问道:“加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什么用吗?” 【系统:人物实力每达100可开启一次无敌模式。】 “那我现在有多少?” 【系统:系统查阅为30。】 姜衍黛在心底继续和系统对话,发表内心的疑惑:“这不科学吧!姜衍黛的武力值原本为0?” 【系统:哦,你一开始不接任务,原本所有基础值全部扣光了,提示一下,姜衍黛基础实力综合评分为99。】 ……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加了加30,扣么就扣光! 电子光屏在姜衍黛脑海中,跳跃着五彩斑斓的异光。 【系统:我是系统不是人,此类为沙雕提问浪费系统时间,人物格调扣除60,姜衍黛人物格调为-60,所有指数下限为-100,超过此数值将会被遣送回原世界!】 姜衍黛要抓狂了,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把这个狗比系统砸烂的想法,做出再度扣分的行为,她直接屏蔽了系统。 等她从系统里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在湖里淹了好一会儿了,岸边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 宁远峥被苏子安揪着后脖颈子,从湖里头捞了回来,丢在了岸边。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宁远峥,此刻像个死人一样瘫在地面,一动不动。 宁馨则是泪眼朦胧地,捏着帕子推开了拥挤的人群,扑将到宁远峥身边,哭出声:“大哥!” 额,姐姐,你刚才不出声,现在你哥半死不活了你蹦出来了,咋滴,号丧吗? 姜衍黛有点欲哭无泪,她现在能明白为什么基础值99,踹一脚就值30了。 皇亲国戚意外杀人,要不要坐牢?大概是要的,可她怎么能知道宁远峥这家伙,居然是只旱鸭子! 还好的是,在苏子安超前的心肺复苏按压下,宁远峥吐出了口水来,总算是活过来了。 这算是避免了,姜衍黛从天而降砸到脑门上的人命官司。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宁远峥两眼发直,不知道盯着那里,貌似有些涣散。 唉,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慰问一下,洗清嫌疑,假装刚刚就是个意外。 姜衍黛打定主意,收了扇子,怀着尚有几分惴惴不安的心,从屋顶跃下,努力挤出了一泡莹莹泪光,上前穿过熙攘的人群,径自下蹲,握住了宁远峥的手。 不晓得的,只怕还真以为她是宁远峥的好友。 “宁兄保重,还是先回府休息吧,改日小弟定然亲自上门慰问。” 宁远峥听到这不要脸的言辞慢慢回过神来,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只能伸出手,以中指控诉,姜衍黛这种不要脸的行为。 宁馨握住了宁远峥的手,急忙问道:“大哥,你可还有何处不适?” 何处不适?宁远峥看着姜衍黛假扮的姜景行,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了! 宁馨以为宁远峥是以为姜衍黛欺负了自己。 羞涩地偷偷看了姜衍黛一眼,为这个俊秀公子解释道:“姜公子并未欺负我,刚才还是姜公子救了你呢。”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长得好是真的很吃香,估计她把这傻姑娘卖了,都能给她数钱。 宁远峥看着自家妹妹,这么维护姜衍黛这个王八蛋,愤怒之下,最终没忍住一口气背了过去,昏死过去了。 宁馨见自家哥哥昏死过去,立刻慌了神,哭哭啼啼地等到宁国公府来人,将半死不活的宁远峥抬上车。 向姜衍黛福了福身子,便被丫鬟搀扶着上车离去了。 也不知道她这番给惹的祸,会不会连累姜景行挨他俩亲爹的揍,毕竟易安王向来是个粗鲁武夫的形象。 唔,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哥哥,就这样给她坑了一遭。 真是罪过罪过。 虽然姜衍黛尚且在暗自懊恼,但她绝对不会忘记,要以恶心的方式,完成和苏子安结伴同行,这个任务的想法。 两人行至半路,便见了五六个手拉手,手拿糖葫芦的幼童,在街上蹦蹦跳跳的玩耍。 姜衍黛立刻停下了脚步,转头盯着苏子安,继续吊嗓子道:“子安,我想吃糖葫芦了。” 苏子安抬眼,看着前头手拉手吃糖葫芦的幼童。 但是很显然,就是打死苏子安,他也干不出来,这种抢小孩子糖葫芦的事。 第五章 价值五串糖葫芦的节操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正当姜衍黛等着看苏子安吃瘪的时候,苏子安陡然纵身一跃消失无踪。 姜衍黛环视四周,苏子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难道她恶心成功了?把苏子安恶心跑了? 随即,苏子安便提着,整整一稻草棒的糖葫芦回来了。 …… 娘的,买的哪有看苏子安抢的香?要的就是苏子安,当街无耻抢小朋友糖葫芦好么? 有什么比看主角吃瘪更爽的?反正苏子安现在抢了小朋友糖葫芦,以后万一有点啥,她就可以拿这个造谣威胁他! 一代开国君主,上位之前,竟然当街抢小朋友糖葫芦,有什么八卦比这个更加劲爆? 姜衍黛抱了胳膊,决定耍无赖:“我就喜欢他们手里头的!” 毕竟是主子,苏子安只得听命,拎着那一稻草棒喊住一个幼童。 但见苏子安蹲下身,柔声道:“这位小友,我拿两根糖葫芦换你手里这个可好?” 姜衍黛看好戏的心情猛的碎了。 啥玩意?换?还俩新的换一个吃过的? 那个幼童看着一整稻草棒的冰糖葫芦,咽了口口水,犹豫道:“阿娘,阿娘说,不能随便……” 姜衍黛满意的点点头,不为蝇头小利所迷惑,倒是个很有安全意识的娃子! 苏子安蹙眉,继续道:“三个?” 幼童捏着衣角,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阿娘……” 苏子安继续加价:“四个?” 幼童看了看自己签子上仅余的四颗冰糖葫芦,算下来一颗糖葫芦就可以换一串。 “五个?” 幼童乌黑的眼珠子亮了亮,把手里头那串啃的七零八落的糖葫芦直接递给了苏子安。 什么阿娘的话直接抛到了脑后。 姜衍黛两眼一翻,险些绝倒。 娃子,你的节操只值五串冰糖葫芦! 等她稳定心神,苏子安已经拿着四五串,被啃的七零八落的糖葫芦走了回来,递到她眼前。 满满一稻草棒的冰糖葫芦,只剩下了七八串。 姜衍黛扶额,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在响。 “郡王?” 不行不行,她要镇定一点! 姜衍黛咬牙点了点头,反正造谣造谣,那就是无中生有。 她愤愤然从稻草棒上拔下根糖葫芦,重重咬了一口。 一计不成,那就再来一计! 姜衍黛按下情绪,扯开唇角,回眸灿烂笑开:“子安,这里可有勾栏院?” 谁知苏子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未改颜色,拱手道:“回郡王,此街至底,便是雅楼。” 勾栏院就勾栏院,还雅楼,啧啧,真真是虚伪的紧。 姜衍黛内心唾弃着,拍了拍苏子安,“那我们就去那。” 苏子安不着痕迹地避了避,道:“是。” 哟,开始躲了!不错不错,有效果! 姜衍黛满意地点点头,又咬了口糖葫芦,只觉这滋味酸酸甜甜,颇为美妙。 车轱辘滚动,青石板碌碌清响,一辆马车自拐角转出,缓缓而来。 车夫一边拉动马绳,迫使那马跑的慢些,一边朝熙攘的入群高声喊道:“让让,让让。” 那马车为淡淡木色,倒是质朴,唯有望窗之上雕刻着傲雪寒梅,倒是醒目非常。 望窗似是失修,随颠簸晃悠半开,姜衍黛顺着半开的窗向车里望去。 那是戴斗笠的白衣公子,点点微光中,那容颜几分隐约,恍若三月阳春白雪,清雅无双。 第六章 陌上公子世本无双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斗笠纱帘随风微扬,白衣公子的眸宛如墨玉般,澄澈乌亮,侧面轮廓更是好比冰雕雪塑。 姜衍黛的呼吸顿时一滞,虽有些隐约,可这位公子,绝然生的幅举世无双的好相貌! 姜衍黛摩拳擦掌,吞了口口水,直勾勾盯着那公子看,巴不得来阵大风吹的实在些,好叫她一睹美色。 车中那位带斗笠的公子察觉到她热切的目光,微微侧目,与她四目相对之下,眸中似有微光闪烁。 姜衍黛的心脏都停止了片刻跳动,随即剧烈颤抖起来,这是什么品级的绝世美男? 她不曾亲眼见过什么潘安宋玉,可她觉得,通通不如眼前这位半分形容。 姜衍黛朝那公子用力挥了挥手,发觉手中捏着只咬了两口的糖葫芦。 当即回身,抽出根糖葫芦来,朝望窗内丢去。 昔有潘安掷果盈车,今有她姜衍黛丢糖葫芦博君一笑!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显然这位容颜绝世的公子,并没有被掷果盈车的准备,但见那黏腻的糖葫芦,自望窗飞入,直接擦着公子面上的纱帘,撩起一角,直接钉在了车壁之上。 若她的准头再偏上一分,保不齐,扎破的就是那个公子的脑袋了。 姜衍黛悲愤了,她的搭讪行为宣告破产。 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将钉在车内,入木三分的糖葫芦缓缓拔出,冲她清浅一笑,颔首示意。 哦天,这是什么神仙哥哥?也太温柔了吧! 姜衍黛不由得心神再度漾了漾,举步便要向那马车走去,却被苏子安拽住袖口,往后一拉。 苏子安修眉微蹙,出口道:“郡王。” 姜衍黛当即甩手,却没有甩开,不耐烦道:“郡你妹,干什么……别挡着我搭……”讪…… 姜衍黛险险,把那个搭讪的“讪”憋回了肚子里,但见几个彪型大汉扛着货物,同她擦肩而过。 沉若千斤中的担子,于眼前晃荡而过,要是她方才再向前一步,指不定撞上那个大汉,被那死沉的担子压去半条小命。 一行大汉全数于眼前略过,苏子安这才松开了手,姜衍黛讪讪干笑,回头再看,那里还有什么马车!哪里还有什么公子! 电子屏幕再度闪烁而起,发出提示音。 【系统:恭喜完成,金风玉露一相逢任务,人物魅力值+60】 60?姜衍黛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连同刚才那点愤怒,都丢掉九霄云外去了。 姜衍黛立刻换了幅形容,美滋滋地和系统进行交流:“加那么多嘛?那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刚刚那个帅哥什么身份。” 脑海中那个巨大的电子屏,有一瞬的翻白黑屏。 系统对姜衍黛进行了唾弃:【死色女,无可奉告。】 唉,这系统怎么说话的,没搞错的话,这个系统刚刚还给她翻了个白眼? 姜衍黛撩起袖子,在电子屏的跳跃中,又马上放下了,“啪”的一下关掉了和系统的对话。 纠正一点,这不是怂,这叫识时务!无语! 虽说没看到全容,但是正所谓帅不帅先看眼睛。 光凭那身形和侧脸,这个级别的帅哥,绝对是主线人物之一,既然是主线人物,但凡在这世界里头,随剧情的推移,总会遇到的。 “走吧!” 想到这个,姜衍黛不无可惜地敲敲额头。 立刻又笑了起来,拍了拍苏子安的肩膀,咬了口手中的糖葫芦,继续向勾栏院进发,毕竟正事要紧。 “是。”苏子安敛目,颔首后退半步,避退三分,跟在姜衍黛身后。 第七章 女子男装?英姿风流!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长街熙攘,姜衍黛拿着糖葫芦走在前头,沿街走到底,就到了那间苏子安口中的雅阁了。 门外栽了两排秋菊,其间两边还分别栽了株桃树,布置得宜尚且雅致。 倒也同雅阁这个名字相得益彰。 迎面是阵阵雅而不俗的脂粉清香,厅内有个方形高台,搭做亭状,上书“兰亭”。 亭内摆了张长桌和架案,置了些古朴乐器。 厅侧四角有雕花木梯,以竹身相辅,可直达楼上。 于竹叶掩映之下,倒是颇有意趣。 姜衍黛砸吧两下嘴,咬了口甜腻腻的冰糖葫芦,把签子插回了稻草棒上。 将腰间折扇重新拔出,“啪”的一声打开来,步履从容地向里走去。 桌桌之上,皆在两两对饮,或者相依偎的一对,兰亭雅竹,倒很是有一番旖旎风光。 姜衍黛以扇半掩着脸,用余光偷瞄苏子安。 却见苏子安面沉若水,却无半分波澜起伏,仿佛眼前入的不是什么勾栏瓦舍,而是再平常不过的酒馆模样。 这倒是叫姜衍黛大为失望了,本来还想看着苏子安惊慌失措的模样的。 这也太冷静了,难不成姜景行真是个断袖,苏子安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对不对,在书中,姜景行是有喜欢的姑娘的,绝不可能有什么断袖之癖。 姜衍黛摇了摇扇子,做足了恣意少年郎的姿态。 她做男儿打扮,却也是幅凤表龙姿,身形挺拔,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却不显得女气,反倒添了几分飒爽英挺之姿。 抿唇摇扇间,倒是自成一派风流。 引得无数男子为之侧目,姜衍黛还是很满意自己这幅长相的,这种招蜂引蝶的滋味,嗯,甚好甚好。 很快就有个醉酒的男子,朝她而来,咸猪手正要搭上之际。 苏子安手中稻草棒一转,棒杆直接把醉酒男子的咸猪手顶了回去。 那醉酒男子本是借着酒劲,也不管是客人还是小倌,便要上前调戏一番。 被稻草棒的尖头一戳,要不是收的及时,恐怕手都要直接被戳穿了,抬头就要怒骂,“你他……” 刚出口的脏话,直接被苏子安冷冽如霜的眼神,生生吓回了肚子里。 姜衍黛侧目过来,唇畔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指尖拂过苏子安的肩头,柔声道:“别那么凶嘛!” 美人一笑,还帮他说话,醉酒男子只觉骨头都酥麻了阵,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了。 苏子安眉心紧拧,冷声斥道:“滚开!” 当众被下了面子,醉酒男子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撩了袖子,梗直了脖子,大声喊道:“怎么的,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要杀人不成!” 一容貌秀美的绿衣小馆见状,连忙上来解围,把那醉酒男子拉开来,陪笑娇嗔道:“这位公子,何故这般大动肝火!消消气,消消气!” 佳人在怀,醉酒男子的怒火一下子消减不少。 绿衣小倌倚身蹭到壮汉怀中,伏在他耳边呵气耳语,声音愈发小的好比蚊音:“哪位爷带着剑呢,公子您空着手,未免吃亏了……” 醉酒男子闻言通红的双眼,亮了亮,笑着勾起小倌的下巴,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愉快。 姜衍黛合扇,于手心轻拍,看的那叫一个有滋有味,正要现学现卖,狠狠恶心一番苏子安。 却见那小倌童年男子上楼时,在身后将手指比作兰花状,向她的方向点了点。 苏子安收回了稻草棒,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郡王意下如何?” 姜衍黛摸了摸脸,有些不明所以,意下如何?难道是那小倌,喊她去抢人的意思么? 第八章 好牌打的稀巴烂!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思索片刻,将语调拖长倒添上几分刻意:“这个,君子成人之美,况我有你……” 苏子安不解其意,犹疑道:“郡王?” 难道说错了? 姜衍黛颇为尴尬的轻咳两声作为掩饰:“咳咳。” “既如此,那属下便去安排了。” 苏子安略一颔首,也不等姜衍黛发话已收了手,向后走去,沿角梯而上,向阁楼而去。 那黑色身影逐渐没入阁楼,有个举着酒杯,步履踉跄的醉汉,也不知从何处走出,尾随其后。 姜衍黛看着苏子安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种人,表面感觉就不甚顺从,心底更是薄凉如斯,绝不会甘愿一世屈服人下,这分明是头隐藏毒牙的恶狼。 难道姜景行,真的看不出来,苏子安那副恭和表皮之下,藏了颗狼子野心么?竟如此纵容他这般放肆? 倏尔间,耳畔琵琶声,“铮铮”作响,琵琶声骤起愈发急促,好比寒冰溅玉,铿锵有力,转轴拨弦间恰如号角鸣金,金戈铁马,万千浴血兵将厮杀于阵前,叫人心惊。 这一常年作为舞女取乐之器,不知是于那位仁兄手中,竟奏出这般慷慨激昂之乐。 姜衍黛挑了挑眉梢,合扇于指尖一旋,于掌心状似不甚经心的轻轻拍打。 连她这种现代穿书过来,不懂什么乐理的人,都能听得出几分不大寻常来,这弹琵琶的人,未免有些锋芒太露了。 苏子安已从阁楼而下,顺带还将那位原本被带走的绿衣小倌带了下来。 这倒是有趣了,还真的抢人去了,只是,这倒是叫姜衍黛怀疑姜景行真是有这什么癖好了,否则这雅阁,苏子安怎么那么熟呢! 绿衣小倌身段很是柔软,一下楼便直奔她而来,一双手臂好比灵蛇,直接攀上了她的臂膀。 姜衍黛瞥了苏子安一眼,也很是配合的,将手中扇子翻转过来,以扇骨轻挑那小倌的下巴。 终于是有机会现学现卖一番了,那就先拿这小倌做个试验。 姜衍黛樱唇轻启,将唇角轻轻勾勒,做出一幅满意迷醉之状:“赏。” 绿衣小倌满脸惊喜,连声道:“谢公子,谢公子。” 苏子安仍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死人相,自腰间掏出一锭金裸子,朝绿衣小倌手中抛去。 绿衣小倌连忙松开了姜衍黛的手臂,去接那金裸子。 用力在金裸子上头咬了一口,欢欢喜喜的又挽上姜衍黛的臂,将她往楼上迎。 入了雅间之后,那绿衣小倌便松开了手,敛目换了一番神色,俯身下跪。 嗯?什么情况?钱都给了,咋滴难道又不给调戏了? 姜衍黛侧目,苏子安依旧是一派淡漠,一双黑眸,若寒潭般无波无澜。 绿衣小倌俯首,恭声道:“属下见过少主。” 【系统提示:触发暗云楼剧情。】 少主?暗云楼? 那不就是姜国最大的杀手组织吗?可原书中没有写明这是归属哪家的啊! 打死姜衍黛也想不到,这暗云楼居然是他们家的! 这么炫酷,姜衍黛内心默默diss那个挖坑不填伏笔遍地的沙雕作者。 此外,顺带对这个身体的原主,又多了几分嫌弃。 暗云楼都在手,死士杀手遍地走,这么好的一手牌,到最后打的那叫一个稀巴烂! 第九章 哦,对了,正事!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对此感觉很是悲愤,这破牌打的,还得连累她! “少主?” “额……”姜衍黛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方才弹琵琶的是谁?” 绿衣小倌额上汗液涔涔而下:“少主是疑心那个弹琵琶的么?属下这就去查!” 这话问出来了,姜衍黛也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装下去,垂目开扇以指尖轻抚扇骨。 端出幅很是像那么回事的,内敛肃然之状。 毕竟电视剧里头,那些反派啥的,不都那么演来着。 绿衣小倌入楼时日不算久,没怎么见过姜景行,只是这几日楼内,不知为何,人派遣大半,这才轮上了他。 此刻见状已是汗流浃背,内心慌张的连起身都给忘了。 “不必了。”苏子安腰间佩剑略略一倾,出言打断:“此人名唤言无衣,是个的市井之徒,常年因欠债流于各国之间,以说书弹琴为生。” 姜衍黛蹙眉,看向身后的苏子安:“欠债?” 苏子安淡淡道:“嫖资赌债。” 姜衍黛以扇拍了拍手心,尴尬敛目道:“额,那还真是个混人,只是这等混人,居然能弹出那般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乐声。” 绿衣小倌一听言无衣,脑中一转,正要答话。 苏子安却已继续说了下去:“奏的出这般乐曲的市井之徒,自是该拉去杀头的,可此人偏偏是姬阮的徒弟,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姜衍黛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原书全文共计两百七十八字,除了主线剧情外,前面的内容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只大概记得言无衣这个人,似乎是有些不大寻常的,可具体的,她却没什么印像了。 然而实际上,也不是姜衍黛记性不好,而是作者压根挖了坑没填,埋了个伏笔,然后就忘了……忘了……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多余,绿衣小倌还是大起胆子,开口询问道:“少主,可是要查阅卷案?” 姜衍黛回了神坐到软椅上,握住扇骨,想了想,“那就看看吧。” 这种暗杀的事情,保不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热闹好看。 “是!” 绿衣小倌松了口气,应声退出门外,顺带把门合上了。 姜衍黛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开开合合的。 苏子安手中还握着插了许多冰糖葫芦的稻草棒,端然立在一旁,少年劲装,脊背直挺如一杆青竹,面如沉玉,无甚波澜起伏。 本来十分滑稽的形容,可偏偏苏子安做来,非但不可笑,甚至还有几分叫人刮目相看的英挺。 要不是这厮与索命恶鬼无异,姜衍黛还是挺愿意沉迷一下美色。 哦,对了,正事儿! 姜衍黛用扇骨扣了扣桌面,引起苏子安注意后,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在苏子安疑惑的眼神中,姜衍黛大致的理了理前襟,起身,“啪”的一声,将折扇合拢插在腰间,潇洒翻身坐上桌。 由于苏子安就立在桌侧,她这一翻身,两人便靠的极其近。 苏子安呼吸一滞,面色微凝:“郡王……” 这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真是妙极了! 姜衍黛唇角笑意愈发灿烂,刻意俯身向前,又从苏子安手中拔出一支糖葫芦来,咬了一个下来。 苏子安见状眉头紧拧,敛目正欲后退,姜衍黛便将那只,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横了过去。 “嗒”的一声,那颜色鲜亮的糖葫芦,不偏不倚的搭上了苏子安的下颚。 第十章 此处进行一万字脑补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指尖一抬,那串冰糖葫芦微微上扬,轻轻将苏子安的下颚挑起。 “宝贝儿,你若从了我,此后便无需作这些刀口舔血的卖命活了。” “属下,不好男风。” 姜衍黛蹙眉,做思虑状,将手中的糖葫芦又挑了挑,凑近苏子安,呵气如兰,于唇畔勾勒出,一抹颇为暧昧的笑:“不好男风?可是,我……好男风啊!” 她还特意拉长了语调。 废话,她作为一个正常女人,不好男风,难道好女色么?搞笑! 苏子安彻底陷入了沉默,嘴角微沉,五指于暗中微微收拢。 姜衍黛知道,他这是动了杀念了。 但是她仅余的武力值,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苏子安。 不过既然是她的地盘,别人冲进来把苏子安弄死了,应该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吧? 系统冷不丁出现,当头给她泼了盆冷水。 【男主死亡系统将会终结运行!】 …… 姜衍黛嘴角的笑容凝固了,那弧度且在一点点下落,她真的笑不出来了。 什么狗比设定?感情,只准主角虐她,她连自保反击都不行?这不就是人家要打你,你还得屁颠屁颠凑上去,把脸伸给人家打? 顺嘴还乐呵地冲人家傻笑:哈哈哈,别客气随便打啊! 姜衍黛愤怒了,在心底怒吼,“系统,我劝你善良做个……” 电子屏闪烁了两下,漆黑的屏幕上拉过一道狭长的弧度,像是人似笑非笑的嘴角,扣分项随即准备跳动。 【系统:你说什么?】 最后那个“人”字,姜衍黛只能来了个急刹车,为了那所剩不多的分,连忙咽回肚子里。 她咬着牙掐断对话,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我觉得……咱这个系统……非常……非常人性化!” 呸!狗比! 姜衍黛刚从系统对话中回过神,就见苏子安抬眸向她。 墨色瞳仁宛若一池寒潭,凉意彻骨,刚冽眉目间笼罩的三分阴狠,缓缓扩散成十分。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不过,此外一个巨大的疑云将她笼罩,这算得上极放肆了,她也不信姜景行看不出来苏子安这明显的做派。 可究竟是为什么,能让姜景行把这种未知的巨大危险,放在自己身边,数十年来,从无疑心? 难道是爱么?是责任么? 眼前人,面若冰塑,好比一匹蓄势待发的恶狼,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为了狗命着想,姜衍黛只能啪啪打脸,自圆其说:“呵呵,其实断袖这个事情,也是将就两情相悦的,你要不愿意,我……” 苏子安略一抬眸,墨色瞳仁中情绪变幻,那紧抿的唇角却是不知为何,开始逐渐上扬。 那双原本还浑然阴鸷的眸,此刻却像是化了一池春水,微微荡漾开圈圈涟漪。 苏子安轻笑道:“好。” 姜衍黛不敢置信的敲了敲耳朵,“哈?” 啥玩意?她耳朵出毛病了,还是苏子安脑子坏了? 难不成,原书苏子安对姜衍黛无情,是因为他瞧上了姜景行?然后姜景行抵死不从…… 第十一章 豁然开朗,神清气爽!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四目相对之下,心思各异。 姜衍黛只觉胸腔突起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不上不下。 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之际…… “叩叩。” 敲门声响起,姜衍黛顺势收回了糖葫芦,搁在了桌上,肃然整容道:“进来。” 苏子安也是自觉侧身,握紧手中的稻草棒,站到了一边。 一小倌打扮的蓝衫男子,推门而入,向着姜衍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少主。” 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还换了个人? 姜衍黛故作镇定的理了理衣襟,“何事?” 蓝衫小倌俯身,手中还有张叠好的银纸,“暗云楼今日里,来了笔不甚寻常的生意,我等不敢自断,特来请少主裁定。” 暗云楼这种干地下买卖的地方,还有不寻常的生意?杀什么人不寻常?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 姜衍黛不禁咂舌,斜靠在椅背上,懒懒抬手,那绿衣小倌便双手将银纸奉直桌案之上。 银纸之上赫然写着:承德候於骋。 姜衍黛的嘴角抽搐了。 承德候?那不就是白月光於缉熙的那个渣爹?好吧,那还真是和写着天皇老子,四个字叫人的震惊程度差不多。 毕竟暗云楼接下的单子,没有几桩是办不成的,而且於骋不善交际,也不会应该得罪什么人才对,究竟是谁不惜砸重金也要杀他? 况且原书中,於骋并不是被暗杀的,而是林二娘下毒害死的。 她怎么感觉,她刚进来,就出现了那么多问题?所以说,那个沙雕作者到底挖了多少坑没填啊! 姜衍黛抓狂之际,系统提示音呈四周环绕型开启播报【本次任务为:刺杀承德候於骋,是否选择接受?任务奖励为,200人物格调……】 姜衍黛陷入了沉思,这狗比系统捡热闹的速度还真快!显然这200的人物格调,实在也是很诱人。 只不过,要真是干掉了於缉熙的那个渣爹,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 以林二娘的段位,还不直接把於缉熙搞得骨头渣渣都剩不下来? 不过,结局处,於缉熙翻身成为将倾大厦的唯一支柱,身披战甲,若非是要护着姜衍黛尸身,又被自小给他下毒的林二娘给暗算了。 这结局到底是谁的大男主,还真不好说。 唉!所以说,她要是帮助於缉熙,干掉渣爹和恶毒二娘,那岂不是?! 姜衍黛可谓是豁然开朗,神清气爽,激动到直拍桌子,顿感翻身有望。 只要苏子安做不了一统四国的帝王,她总归还是有点活路的! 蓝衫小倌犹豫出声:“少主?” “嗯?” 见姜衍黛回神,蓝衫小倌这才继续道:“依少主所见?” 姜衍黛心情大好,“啪”一声抽出折扇来,惬意地扇了扇风:“接,为什么不接?” 接? 苏子安同那蓝衫小倌俱是愕然一惊,虽说暗云楼接天下客,除刺杀各国君主外的生意,无一不接,可於骋到底是自己国家的侯爷,当朝大员,国之栋梁! 这狠起来,为了钱,连自家人都杀,这个样子真的合适吗? 但这话,很显然,蓝衫小倌是不敢说的,“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姜衍黛心情大好,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腰间扇子都重新抽出打开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扇风,“不必,我亲自去。” 她去杀於骋,顺带连林二娘一起干掉,这个样子於缉熙的发挥,应该就没有阻碍了吧? 第十二章 正所谓月黑风高……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拢了衣袖,就将扇子于手心一旋,利落舞了个扇花,推门而出,耳畔传来一阵琴音。 诚然此刻十禾的脑中,只有拯救於缉熙反抗苏子安的计划。 倒是没怎么在意那琴音,虽停滞了一瞬,朝琴音传出的房间瞥了一眼,但随即又迈动了步伐。 琴音淙淙倾泻,恰如高山流水,磅礴之外却多了几分淡然。 房内,一长衫男子,指尖仍在拨弄琴弦,直至姜衍黛的人影自房外闪过,那指尖才骤然松开。 “铮”的一声,琴音乍止,男子的十指按于琴弦之上,停止了弹奏。 弹琴之人正是这个同姜衍黛,生的几乎一般无二的男子,正是姜衍黛假扮的正主,姜景行。 绿衣小倌躬身立在一侧,“少主,就这样让郡主胡来吗?” 姜景行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按压琴弦的十指,唇角是一抹无奈的笑意:“朝阳高兴随她去便是了,她虽爱玩闹却并非没有分寸。” 他微微摇了摇头,指尖搭上大拇指所戴的那只白玉扳指,轻轻转动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末了,动作一顿,抬眼道:“叫苏子安跟上。” “是,少主。” 绿衣小倌拱手领命,推门而出去追姜衍黛去了。 而姜衍黛一路出了门,头一件事就是去了身夜行衣,外加一壶烈酒作壮胆之用。 电子屏幕开始闪动,系统对此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你真怂。】 废话,干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难道不需要良好的心里建设吗!呸! 姜衍黛翻了个白眼,果断拒绝了沙雕系统的通话请求。 待到晚霞散尽,月黑风高之时。 姜衍黛便身着一袭黑衣,姿态煞是风流婉转的,斜倚在承德候府东门侧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捏着酒壶,吞了吞口水。 作为一个三好青年,突然要干点杀人放火的勾当,实在是……太刺激了! 姜衍黛的指尖抵住酒壶盖,略一用力,那酒壶盖子就被打开来。 她晃晃酒壶,仰头看了眼为乌云所遮蔽的星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然忘记了自己三好青年的身份。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为了200点的人物格调,说干就干! 欲借酒壮胆,谁料烈酒入喉,姜衍黛直接被呛得满面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握指成拳,用力拍着胸脯间,眼底却倏然闯入一少年身影。 彼时乌云尽散,皎月初露,星光亦然彻明,骤然落于少年的周身,为其镀上焕焕之色,少年含笑回眸,灿若琉璃千万。 正所谓,公子端然如玉,春水初生,青山绵绵,难绘其形容万一。自成一派惊心动魄的无双风华。 姜衍黛处于迷离当中,未曾注意到少年的动作。 那白衣少年此刻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姑娘,仿佛隔世那般,脚步微移却又顿时浑身僵止,停下脚步,短短一墙之隔,却好比遥隔了八千里山川云月那般难以企及。 他望着她,唇不断开合着微微翕动,像是在笑,又像下一刻就要哭出声来。 那双墨色的眸中,是揉碎的萧疏星光浸了溶溶寒月之色,彻骨哀凉,期许,欢喜,又那般的慌恐绝望,复杂的叫她看不清究竟是那一种情愫。 姜衍黛同少年目光交错的瞬间,猛的一下子直了起身,但闻“咔嚓”声响,那截树枝猛然断裂,她的身子急急下坠,在想运轻功已是来不及了。 落至一半,姜衍黛足尖朝墙沿一点,堪堪稳住身形,正要舒一口气,脚腕却陡然被什么击中。 一股麻痹的痛感自脚踝处起,传达至四肢百骸,直叫人筋骨皆麻。 这墙砌的极高,摔下去只怕要毁容了。 于是姜衍黛彻底同地面亲密接触前,随手抓住了个什么东西,往身下一垫。 “咣当!” 咦?不痛!承德侯府的地还蛮软的嘛! 第十三章 改日再继续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低低闷哼声传至耳畔。 姜衍黛惊奇低下头,却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少年容颜。 她这一低头,鼻尖直接同身下少年的鼻尖相触,仿佛还伴随着几声沉重的跳动声。 少年的眸中缀入了漫天流转月华,明亮又柔和。 少年眉目微拧,似是极其难受的模样,沙哑出声:“姑娘?” 姜衍黛吞了口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少年,“嗯?” 姜衍黛了悟,将手脚向两侧撑开。 这么一来这姿势仿佛更奇怪了,她倒是极像个要霸王硬上弓的女流氓,此刻正要调戏良家妇男的形容。 少年面上泛开一层淡淡粉红,颇有几分羞涩的意味,擦在“姑娘,你……” 唉,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欲迎还拒呐! 姜衍黛一时失神,手脚一软,再度砸在了少年的身上,唇角倏然擦过少年的唇角,绵软且温热。 少年面上淡淡粉红立时泛滥起来,直朝耳后蔓延而去,心跳好比擂鼓。 少年慌乱地侧过脸去,轻咳了两声,颇为无力地看向姜衍黛,“你是,刺客?” 姜衍黛为美色所迷,脑中无暇多想,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一干守卫纷纷赶来,银光同火光交织,在她眼中狠狠闪烁了一番。 姜衍黛此刻扑倒少年的形容,便这样落入了一干守卫眼中,她讪讪地搭着少年的肩膀,半直起腰来,讷讷道:“我说我是来看风景,你们信吗?” 一干守卫没有答话,但光看那手齐刷刷搭在剑上的架势,显然是不信的。 认怂的话刚到嘴边,于舌尖打着转,被吞了下去。 不对,美男当前,她必须树立一下自己高大帅气的形象!怎么可以怂呢?那样一点也不姜衍黛! 姜衍黛低头看了眼,此刻连耳根都在发红的俊美少年,吞了口口水,故作镇定地挑起少年的下颚。 俊美少年侧目看向一众守卫,如遭雷击,仿佛真被轻薄了的模样。 姜衍黛的指尖顺着少年分明是下颚弧线,滑至耳根轻轻一捏,挑眉道:“小郎君,我们未做完的事,改日再继续啊。” 少年如玉般的面庞之上,所染淡粉之色愈发鲜艳,逐渐发红发烫,几乎能滴出血来。 好了,这一套无耻的撩汉举动下来,这个美少年,应该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勾搭完毕,姜衍黛就收了手,纵身一跃,飞出了墙外,足尖点在树枝之上。 见她松开了那俊美少年,一众守卫皆是纷纷松了口气。 最前头的一排守卫不知何时已搭弓拉箭,箭羽纷纷对准了她。 也不是哪位仁兄起的头,电光火石间,破风声骤响,道道银光向姜衍黛的方向疾射而来。 她一拍树干,当即腾身而起,倏地拔出腰间所佩长剑,凌空虚晃挽出朵朵剑花,摧折漫天箭雨。 “咔咔”声不绝于耳,数百断箭一折为二斜斜没入泥地中,竟无一能近得她身。 不得不感叹,姜衍黛这具身体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传闻中的渣爹承德候於骋,闻声赶来,匆匆在肩上披了外袍,到那方才起身的少年身侧,将少年往身后一推,斥道:“抓活的。” 第十四章 白月光的被压式出场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心下嘚瑟,足尖踏上枝头,回眸间抬手一撩额发。 朝那少年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小郎君,奴家改日再来寻你。” 少年闻言一怔,旋即不禁笑开,嘴角笑涡浅浅漾开来,恰似一汪蛊惑人心的漩涡,叫人心醉神迷。 姜衍黛再度为美色所迷,脚下踩中了一截脆弱的枝丫,禁她一踩,直接“咔嚓”断裂开来。 耳后又是破风一声,姜衍黛方才稳住身形,再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电子音极速跳跃,开启播报。 【系统:任务宣告失败,人物格调扣除100!你真丢脸!】 姜衍黛在眉心表示:都扣分了,怎么还骂人呢!真的是,you can you up,no can no…… 【系统:嗯哼?】 姜衍黛:今天月亮真好! 姜衍黛心怀满腔悲愤,呈大字型,面着大地,因着面纱的遮挡,没吃进一嘴的泥土去。 说好的帅呢?有没有地缝给她钻一钻? 不过按照暗云楼的一贯作风,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救她。 然而姜衍黛,却是没等到暗云楼的杀手,人还没爬起来,就被从府内飞出的守卫死死摁在了地上。 以十分屈辱的姿态,被守卫按在地上点了穴道,并且,那几个守卫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 居然把她这样一朵娇花,半拖半扛到了承德候府内,“咣当咣当”台阶磕地姜衍黛膝盖生疼,简直太没人性了! 好容易那门槛也磕完了,那守卫一齐扬手,将她一抛,随意丢在了於骋面前。 这悲愤感,简直没法讲,姜衍黛把脑袋埋的极低。 话说,人呢?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按照套路出牌啊!没人性啊! 正值姜衍黛悲愤之际,忽而面上一凉,面纱被一把扯去。 於骋身边的大汉率先责问:“你是何人,竟胆敢到承德候府行刺杀之事?” 姜衍黛吞了口口水,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义正言辞的扯犊子:“我就是搁墙头摔了一跤,你不能因为我穿黑衣服,就污蔑我要行刺!” 大晚上的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躲在树上,不是刺杀难道是看风景吗? 不过看刚刚的这个女刺客,按着他们家公子的样子,劫色也是有可能的。 於骋冷笑:“那你要做什么?” 姜衍黛想了想,既然都被抓了,那就帮於缉熙诬陷一下,他那个讨人厌的二弟好了。 想到这,她立马换了一幅愁云惨淡的凄楚神情,变脸速度要多快有多快,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姜衍黛挤出了两滴鳄鱼泪,干干抽噎了两声:“还不是你家二公子,白日里见我生的好看,当街就揩我的油,还想欺负我,我就是气不过,想晚上来揍他一顿出出气!” 一众人都无语了:“……” 别说,这还真是於缉平能干得出来的事。 但是於缉平那二吊子的功夫,能揩得上女杀手的油?那真的打死他们都不信了。 被於骋护在身后的白衣公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没笑两声,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唉,总不会这个就是於缉平吧?那不是穿小鞋穿到人面前来了? 不过,要是书中平平无奇的於缉平长这样。 那她的白月光於缉熙,得长成什么样,才能把眼前这风华无双的少年,压的黯然失色? 於骋皱眉转回身,扶住那位白衣公子,道:“缉熙,可是身子又哪里不好了吗?” 第十五章 系统它bug遍地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唉,等下,缉熙?於缉熙?所以说,这是她的小绵羊白月光? 姜衍黛拱了拱背,侧过脑袋盯着於缉熙看,长睫葳蕤,眉目温雅,而不清淡,举手投足间皆堪入画。 原来她的白月光长这样!天,她感觉太可以了!简直在引人犯罪有木有? 於缉熙敛目道:“谢父亲关心,儿子无碍。” 於骋皱眉,看向远处穿着青衫的小厮道:“阿诚,还不送公子回房休息!” 被叫做阿诚的小厮,一听於骋点到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奔到了於缉熙身侧。 扶住了自家公子的手臂,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公子,我们回房吧?” 於缉熙轻笑着摇了摇头,于阿诚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背,轻轻一拍。 於骋一手扶着於缉熙的后背,冲身侧守卫吼道:“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搜查四周,且看看这刺客有没有什么同伙。” 果然於骋的脾气,一如书中,是个急躁鲁莽的武夫,不愧是於缉熙的无脑渣爹。 不过她这同伙呢?这都要搜查了,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她就得被於骋砍死了!怎么那么沉得住气的? 一干守卫得到号令,连忙举着火把开始搜查。 一时间灯火彻明,连同外头树林也照的通明,仔细搜查起来。 姜衍黛等待着那个犄角旮旯里,跳出个此刻来救她一救。 却只等来了个守卫恭敬的答复:“回侯爷,都搜遍了,没有同党!” 姜衍黛嘴角抽搐着,只觉得自己眼珠子,都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什么玩意?没有?坑爹啊!暗云楼一贯救援的良好传统,怎么到她这里就失灵了? 於骋揉了揉眉心,大刀阔斧一扬袖口,道:“这刺客,杀了。” 啥玩意?这么简单粗暴吗?不讲究点文明法治的吗? 唉,等下,这於骋没见过姜衍黛还没见过姜景行吗?现在对着一张和姜景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居然说,杀了? 所以说,这也是这个沙雕文的逻辑漏洞吗?那这bug也太多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风有点大的原因,姜衍黛感觉自己有点凌乱。 於缉熙倏尔出声打断道:“等等!” 於骋回头看向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倒是有几分意外:“缉熙?” 於缉熙勾动唇角,带起一抹笑,“父亲,我瞧这姑娘不像是什么杀手,虽说二弟绝不至如此行事,但父亲若就这般葬送一条性命,他人传将出去,只怕是要留下遭遇弹劾的话柄,到底当今于陛下治下已是一派盛世气象。” 现在各国都签订了盟约,天下到底是太平的,如今还有那么多人在,确实不好随意杀人的。 於骋揉了揉额头,不禁大感头疼,叹了口气道:“那以缉熙所见?” 於缉熙唇畔笑意轻轻浅浅,宛若一池绵绵秋水,“父亲日理万机只怕无甚闲暇,不若送到我房里,暂做审视。” 於缉熙眉心微拧,略带怜惜,瞧上去极像是不忍一条鲜活性命,就此香消玉殒。 阿诚忍不住小声惊叫道:“那怎么能行!” 爱情的力量果真伟大,这个时候估计都还没见过,就先护上了。 天哪,她的白月光,她快要晕过去了。 姜衍黛隐约听见,系统的电子音跳动着,发出了作呕声。 呸!垃圾系统!懂个啥! 姜衍黛没有搭理它,满脸兴奋地举手发表意见,但显然她被封了穴道,只能动动嘴皮子:“我同意!” 於缉熙微微侧目,精致若琉璃的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唇畔笑意却愈发深了。 众人则是再度表示无语,作为一个阶下囚,她还觉得自己具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吗? 诚然,姜衍黛完全不在意那些人鄙视的目光。 开玩笑,这可是和白月光亲密接触的机会,她可是要帮助白月光走上人生巅峰的。 这些人懂个什么?无语! 姜衍黛眼见这好比林妹妹的单薄身姿,保护欲就从脚底开始燃起,滚满整个胸腔。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第一次和於缉熙见面,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系统:纠正一下,这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是被美色冲昏的。】 姜衍黛:害,说那么明白干什么,见色起意就是爱情开始的预兆。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於骋陷入了沉思,他这儿子活到这般岁数,倒是头一回跟他开口要什么。 只是这一开口,却是要救一个来路不明的刺客,实在是让於骋有点难以决断。 不过理性和感性的碰撞之下,总归还是感性占据了上风。 於骋觉得,其实他也还是个很慈爱的父亲。 然后,就见於骋冲着临近的一个守卫,抬腿就踹,且正中那守卫的屁股。 那守卫被踹的一个趔趄,朝前头连迈了三四步,才稳下身形。 於骋的眉皱的更紧了,呵斥道:“没听见公子说什么吗?还不把人带下去审问?” 这个守卫叫做霖风,是於骋征战沙场时的副将。 霖风面带委屈地揉了揉受伤的屁股。 然后一把将姜衍黛从地面提溜起来,朝某个审问的房间拖去。 於缉熙吹了风,不由得多咳了两声,袖口掩着唇,蹙眉唤道:“霖风!” 霖风回过头,顺带抱了个拳恭敬道:“大公子!” 这一抱拳就松开了姜衍黛,于是“咣”的一声,姜衍黛再度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心里那叫一个悲愤啊! 於缉熙的眉头蹙的愈发紧了,目光落在姜衍黛朝下的面庞,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到底是个姑娘,若伤着哪里,必然是不好的。” 霖风倒是不知道,於缉熙居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惊愕了片刻,还是应了声:“是!” 见霖风答应下来,於缉熙也算是放了心。 果然霖风提起姜衍黛的动作,都温柔了很多。 於骋散散挥了挥袖口,高声道:“各自归位吧。” 一干守卫训练有素,齐齐抱拳应道:“是!侯爷!” 於骋回过身,将手掌搭在於缉熙的后背,皱眉道道:“你也早些回房歇息,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叫霖风把那姑娘拎到你房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於缉熙总觉得於骋瞧他的目光里头,仿佛是有几分担忧的了然。 於骋的眉心皱的更紧:“那姑娘生的好,可你这身子,还是得多注意。” …… 第十六章 来自美少年的宠溺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被霖风丢进房间后,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问候。 问题倒是很简单,叫什么,住哪里,谁派来的。 姜是国姓,必然是不能说的,所以姜衍黛选择折中。 “我叫言黛,没人派我来。” 霖风面无表情地做着记录。 大体问了一阵之后,姜衍黛就被从地面揪起来喂了软筋散,外加拷了一副铁链。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保障。 然后姜衍黛的穴道就被解开了,霖风好心地帮她提了一路的铁链。 把她送到了於缉熙房内。 房门被叩响,阿诚打开了门,一瞅见门外跟在霖风后头,朝他招手的姜衍黛。 阿诚就很想把门关回来。 霖风放下铁链,从怀中取出钥匙提给阿诚道:“人我送到了,这钥匙也给你,我就先走了。” 阿诚仰起头看了看天,真的很想连人带钥匙都丢出去。 虽然任务失败被系统吐槽顺带被抓,实在是件叫人悲愤的事情。 但好歹作为阶下囚,也是蹲在绝世美男身边的阶下囚,姜衍黛内心的悲愤也就少了些。 就是扣分系统叫她颇为头疼,再扣一分就彻底跌破下限了。 霖风已经抱拳离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由于阿诚没有把门挡死,姜衍黛拎起铁链就进了门,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於缉熙此刻正端坐于书桌前,手执一卷书,敛目翻阅。 桌面烛火跃动,落在於缉熙面庞上,便于他眼下落了层淡淡阴影,呈现出一种难言的风流雅致。 姜衍黛为眼前美色所迷,有些恍惚,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不过她今晚出门还没怎么吃东西,如今真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啥都好说,这肚子一饿就艰辛了,看美男都没用,只会更饿。 姜衍黛极其忧郁地拖着铁链,站起身来,绕着於缉熙转圈。 铁链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偏偏於缉熙也不生气,而是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可是饿了?” 姜衍黛直接捞起铁链,三两下蹦到於缉熙桌前,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於缉熙轻笑着从桌上递了块糕点给她,“想吃什么?” 姜衍黛接过糕点,一边吃一边认真地掰着手指,“酱猪蹄,烧鸭,炙猪肉,桃花糕,香酥鸡。” 阿诚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几乎连下巴都要惊下来了。 这还有没有一点做阶下囚的自觉?那么嚣张的吗? 於缉熙浑然不在意的勾唇轻笑道:“阿诚,去厨房瞧瞧,如今可还有烧鸡。” 叫做阿诚的小厮,愤愤不平地用目光凌迟姜衍黛:“公子!这都什么时辰了,她一个丫头!” 於缉熙唇畔含笑,“无妨,总不能饿着,你想吃什么也一并去瞧瞧。” 听听,多温柔!什么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姜衍黛感觉自己简直要醉过去了。 被美少年宠溺的感觉,也太幸福了吧! 相较于姜衍黛的沉醉,阿诚则很是郁闷,恨不能把姜衍黛那张漂亮的脸蛋撕下来,叫他家公子看清这个美人骷髅! 无可奈何,阿诚剜了姜衍黛一眼,娘娘腔腔地一跺脚,去办事了。 姜衍黛把脸往桌前凑了凑,下巴搁在一摞书上:“於缉熙,我晚上睡哪里啊?” 她满面的笑意,乌黑的瞳仁在跳动的烛火下,格外澄澈明亮,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於缉熙捏着书卷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几分恍惚,不自觉侧过脸去。 语调仍是那般清浅温和:“待阿诚回来,我便叫他带你去。” 唉?丫鬟什么的,不都是睡在偏房,搁主室外头的吗? 其实打个商量,她兼职一下暖床丫鬟也是可以的。 姜衍黛朝於缉熙,眨了眨眼睛,纤细的十指轻轻敲击桌面,开始装可爱。 阿诚的速度倒是极快的,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匆匆拎着两只烧鸡狂奔回来了。 刚推开门,阿诚的脸就黑了,很黑很黑! 他就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要勾搭他家公子! 阿诚看着自家公子,盯着这个姜衍黛看的眼睛都要直了,立马一个打横,把姜衍黛从桌前撞了出去。 姜衍黛猛然被撞飞出去,“砰”的一声,小臂磕在铁链上。 痛的她喊了出来:“哎呦!你有没有长眼睛!” 阿诚放下烤鸡,假装惊讶道:“哎呀,脚下没留神!我这也不是有意的啊!” 姜衍黛揉了揉受伤的小臂,咬牙切齿道:“是啊!你是故意的!” 於缉熙下意识起身要扶姜衍黛,却又倏然顿住,拿起桌面素帕,掩唇轻咳了两声。 阿诚立刻慌了,把烧鸡塞进姜衍黛怀里,就跑到了於缉熙身边,替他轻拍后背:“公子!要不要吃药?” 於缉熙咳了好一阵,才在手心捏紧了那方素帕,似乎有些气血不足:“不必,你带言姑娘去歇息罢,我身子不适,这便要睡了。” 阿诚又狠狠挖了姜衍黛一眼,偏偏姜衍黛兴冲冲地在啃烧鸡,还不忘朝於缉熙抛媚眼,“那便早些歇息。” 说完就爬了起来,那沉重的铁链一拖,姜衍黛立即就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眼见姜衍黛连连受伤,於缉熙的眉心不由蹙紧,多咳了两声:“阿诚,替言姑娘解开罢。” “公子!” 於缉熙垂下眼帘,轻拭唇角道,“她吃了软筋散,无碍的。” 阿诚恨的牙都要咬掉了!两只眼睛都可以喷出火来。 “谢了!” 拽起那铁链把锁眼挑出来,“咔”的脆响,那锁链便被打开来,重环随即自姜衍黛脚上脱落。 阿诚怕她再纠缠於缉熙,几乎是连拖带拽的,直接把姜衍黛从房里拖了出去。 一出门,阿诚就恶狠狠道:“别打我家公子主意!” 姜衍黛笑吟吟道:“那我就是打了怎么样?” 阿诚的脸色难看的像吃了狗屎:“不要脸!” 两人出门后,於缉熙眼底的笑意便有如潮水般退散,了无踪迹。 他轻叹一声,抬起纤长的手,撑着下颌,指尖轻轻摩挲唇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屋内不知何处有个声音恭敬回答道:“回主子,依照计划装在粪车隔案下,由掠影亲自押往。” 於缉熙于一叠书下,取出一封未曾署名的信笺。 书信一角缓缓略过桌面灯台,跳动的烛火立时点燃了那份木色的信笺。 於缉熙修眸微敛,眼角微微上挑,带起一抹冷意:“很好,下去吧。” “是!” 燃烧的信笺,飘飘荡荡坠下地面,最后一角,也在地面彻底燃成灰烬。 屋内烛火一瞬全熄,有个人影自屋内飞掠而出,不知奔往何处。 长安城繁华的街巷冷冷清清,有个运送夜香的木板车在缓缓推动。 车轱辘“碌碌”碾过街面石板的声响,有些异样的沉重。 街面几片干枯落叶被碾的粉碎。 车下似乎有轻轻的晃动声响,淹没在无尽的风声中。 运送夜香的男人带着斗笠,宽厚的掌心满是粗糙老茧。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脚步,抬头向眼前看去。 不远处的巍峨皇城已经映入眼帘,朱红高墙,琉璃作瓦,盏盏宫灯于风中微微摇晃。 第十七章 我有个盛世白莲的人设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这是姜衍黛在这世界过的第一夜,本就兴奋非常,加之还有於缉熙这个绝世美男。 是以,姜衍黛起的很早,蹦蹦跳跳的,直接就朝於缉熙房内奔去。 姜衍黛一向没什么敲门的习惯,于是直接伸手就去推门,喊道:“於缉熙!” 然而她一推门,却见於缉熙正在更换衣物,中衣方才褪至后背。 露出大片洁白细腻的肌肤,因着於缉熙是侧着身的,在纤长手臂的掩映下,隐约还能瞧见胸膛以下,紧致的肌肤纹理。 这是腹肌吗?一,二,三……貌似还有八块?不过小绵羊瘦弱成这样,还能这么结实的嘛? 这不就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嘛? 於缉熙面上顿时浮上一片红晕,猛一抬手,将那件中衣重新披回肩上,将襟口胡乱一拢侧过身去。 阿诚更是惊的尖叫变声:“你!” 姜衍黛两眼发直地咽了口口水,反问道:“我什么?” 一边说,一边姜衍黛还不忘往边上挪了两步踮起脚尖,窥一窥於缉熙尚未完全拢好的襟口。 那垂涎欲滴不断咽口水的小表情。 把阿诚惊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连忙伸手在姜衍黛眼前一挥,恶狠狠道:“还看还看?还要不要点脸了?简直厚颜无耻!” 这程度就厚颜无耻了?啧啧,作为二十一世纪新新女性,姜衍黛真的很想告诉阿诚。 你家公子就是只穿条裤衩,我也敢照看不误,当然不穿更好…… 姜衍黛低下头,指背蹭了蹭鼻尖,唇角勾起一抹姨母笑。 系统的电子提示音极速跳动。 电子屏幕上八个大字赫然浮现:杜绝开车,人人有责! 姜衍黛鄙夷表示:“美色当前,这是人之常情!” 电子屏幕倏然一暗,再度亮起时,上头的字则换成:扣分倒计时……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姜衍黛摆出一脸认真的神情:“可能你没有看出来,但其实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开始默背二十四字社会核心价值观…… 阿诚快速地趁着姜衍黛低头的空挡,从衣架上取下衣服为於缉熙穿上,誓死捍卫他家公子的清白! 忙乱间中衣系带漏了一根在外头,没有掖进去。 是以姜衍黛抬起头的时候,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贱,很想上去扯一扯那根带子。 五指尚且在坐着捏什么东西的动作。 於缉熙顺着姜衍黛赤果果,毫不收敛的目光,落在自己襟口那一条洁白系带上。 慌忙将那条系带塞入衣内,轻咳了两声,背过身去。 那泛滥的红晕,于耳尖亦是一抹鲜红欲滴的颜色。 阿诚哪里见过自家公子这番形容,一时间不由得怒火冒了三丈高。 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昨夜里还做了刺客,今天就好像自家一样了,还妄想勾搭他家公子! 姜衍黛又咽了口口水,笑嘻嘻地看着於缉熙道:“我扶你出去走走啊?” 阿诚眼瞅姜衍黛要争宠,立刻打断道:“不用你!我家公子只要我伺候……” 谁知於缉熙却是拢了拢外袍,缓缓转过身来,勾唇轻笑道:“好。” 阿诚欲哭无泪,公子啊!我知道你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但是你也不能为了这个外人拆我台啊啊啊! 然后,阿诚就眼睁睁看着姜衍黛飞奔过来,咸猪手搭上了他家公子的胳膊。 貌似,还摸了把他家公子的胸膛! 阿诚顿时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想哭怎么办? 姜衍黛则是欢欢喜喜地,揽着大美人去散步了,当然散步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为了一亲芳泽,嗯哼。 阿诚扒在门框上抽抽搭搭的,满脸的委屈和不甘,怎么办,好像失宠了。 “言姑娘?”於缉熙倏然停下了脚步,侧目向她,面上方才褪去的红晕再度浮现,“你掐到我心口了。” 姜衍黛一愣,随即讪讪笑道:“不好意思,没注意。” 依依不舍地,把搭在於缉熙胸膛上的咸猪手收回来。 脑海里黯淡的电子屏幕再度亮起。 不知道为什么,那跳动的频率里,姜衍黛看出了一丝,没眼看的鄙夷,还有一丝,狂热? 【系统:为了贴切盛世白莲的形象,你可以勾搭於缉熙!】 姜衍黛持怀疑态度:“你不是要我死乞白赖坠苏子安吗,怎么又让我勾搭於缉熙了?转性了?” 【系统:欲拒还迎那种,懂不懂?就是嘴上说着不要……咳咳……】 姜衍黛:“欲拒还迎?唉,系统,你确定我的人设是盛世白莲花,不是绝世绿茶……宝贝儿么?你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狗?” 额,这绝对是嘴瓢了,她绝对没有说禁词的意思! 【系统:禁词自动检测中。】 闪烁的电子屏幕上,列出一整屏幕的扣分项,看的姜衍黛瞠目结舌。 姜衍黛被迫认怂,沉吟道:“我觉得咱这个系统非常之英明神武,请原谅我刚刚的不当言辞,祖宗我错了。” 人在系统飘,想活不挨刀,那必然得抛弃尊严。 【系统:自己把握好度吧!维持好你自己盛世白莲的人设,不可以有明显表达好感的行为!】 哇,这不就是撩了就跑的不负责任行为吗? 姜衍黛弱弱举手发表意见:“这个行为是不是不大合适?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 开玩笑,这五官换谁谁不可以? 系统没有搭理她,高傲冷哼了一声,就隐入了虚无。 呸!她迟早有一天要踹翻这个垃圾系统! 於缉熙眼见姜衍黛状似呆滞地愣在原地,眸中不由漾过一丝疑惑。 於缉熙蹙眉唤道:“姑娘?” 姜衍黛火速回神,笑嘻嘻道:“啊哈,吃早饭了吗?” 於缉熙温声道:“还未,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姜衍黛咬了咬嘴唇,认真道:“有肉就行,我不挑。”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很好养活的!” 於缉熙低头暖洋洋笑开,不自觉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好。” 姜衍黛抬眼对上那双,漾若碧波春水的双眸。 彼时阳光正好,细碎的光影落在於缉熙的脸上,浅浅迷离色。 其实,只要帅哥长得好,不吃饭,喝西北风,也是可以的。 第十八章 传闻中的眼瞎滤镜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麻溜的去厨房拿了点糕点,揣在怀里。 回来时,却见於缉熙的房门关着,隐约瞧出两个人影。 “江南李家,也就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叫做李嫣然的……” 姜衍黛停在了门口,听得於骋貌似是在给於缉熙说亲事的模样,定的是李家的二姑娘。 於缉熙颇为虚弱地掩唇轻咳了两声,“儿子,如今这幅光景,怎好连累旁人?” 於骋显然不满意於缉熙这样的说辞,“你年纪也大了,再有两年便要及冠,身子好好将养也就是了,大夫说你孱弱了些,何时说你不能娶妻了?” 怎么办,姜衍黛感觉自己有点想砸门? 不行不行,墙角还没听完,忍一忍。 於缉熙沉吟半晌,终是敛目道:“父亲说的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做主便是。” 原书中,江南李家女皆是国色天香,那李二姑娘,李嫣然也是正经嫡女,除了那脾气不好,模样还意外的偏离了基因…… 按照轨迹,那李二姑娘也嫌弃於缉熙是个病秧子,於缉熙那个二弟,於缉平则是看中了李家姑娘国色天香的说法,在见到李家大姑娘之后,念念不忘想要娶那二姑娘。 林二娘自然依着儿子,去同承德候上演了一场大戏,於缉平则是诓了李二姑娘出门一见,可是!这后来的波折便着实叫人咬牙切齿了! 这么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天!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於骋又说了些什么,姜衍黛没有听清。 有小厮来通传,直接越过姜衍黛敲了门,恭敬道:“侯爷,牛尚书在前厅等候。” 於骋回过头,拍了拍於缉熙的肩膀,叹了一声,便推门而出。 脚步声一响,姜衍黛当即背过了身,握住倚在门外的扫帚,挥了两下,装作不禁意的洒扫。 於骋也未多想,目光在姜衍黛后背匆匆略过,便离开了於缉熙的院子。 於骋走后,於缉熙的目光瞥向窗外,扶着桌面,缓缓靠坐至椅上。 手臂搭在桌面,指尖不经意探至唇边,轻轻一咬。 该来的,总不会不来,又何必多加阻碍呢? 姜衍黛则是晃晃悠悠地踱到了湖边,满面都写着忧愁! 她捧着脸,颇为苦恼地蹲坐在湖前,她必须要阻止於缉熙娶李嫣然的这场人间惨祸。 但是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头疼啊!唉! 一丛碧绿芭蕉,随风微微晃荡,落了片蕉叶下水,随波飘浮于湖中。 姜衍黛叹了口气,眼底倏尔落进一片纯白衣角。 少年的肌肤因病弱本就异样苍白,在阳光下,更是宛若透明一般。 於缉熙撩动衣摆,坐在姜衍黛身边的石头上,“怎么唉声叹气的?” 姜衍黛往於缉熙身边挪了挪,直奔主题道:“你要娶李家二姑娘?” 於缉熙闻言一怔,“你听到了?” 姜衍黛用力点了点头。 於缉熙唇角上扬,笑意渐深,“你不想我娶李家二姑娘?” 姜衍黛并不晓得这话代表了什么,很认真地摇头,“不想。” “为何?” “自然是因为……”自然是因为她看上於缉熙了,想娶他回家做夫君! 当然这话姜衍黛没说出来,否则还要不要点脸了?这才认识几天?毕竟也总不能说她从看书起,就很馋他的身子吧? 於缉熙唇角噙着抹笑意,定定看向她, 于是姜衍黛折了个中,理所当然道:“你都没有见过那李家二姑娘,万一她长得很丑呢?你看我这么好看的看习惯了,到时候落差感太大了!” 显然这话说的,有点不要脸。 於缉熙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见姜衍黛这番义正言辞之状,也不反驳,“有理。” 本来是个俊男美女配一框的画面,突然插进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大哥!身子骨不行,还有心力在这和小丫头……” 姜衍黛回头的瞬间,那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呆住了。 眼前这个女子,虽穿了身再为普通不过的紫缎,可那眉目流转间,可比夭夭桃花,尤胜九春灼灼辉光。 略略上勾的眼角,便成一段数不尽的风流韵味。 叫於缉平一时看傻了去,心里痒痒的。 姜衍黛咋舌,用胳膊碰了碰於缉熙,疑惑道:“他叫你大哥,是你弟弟?” 於缉熙略略颔首,算是承认了。 姜衍黛眯眼,瞅了眼於缉平,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虽不算丑,可到底是珠玉在侧,这端然不过周正的相貌,同於缉熙这无双的风华相比拟,这落差感就很大了。 原来遗传这个东西,也是对人有偏见的,这大概就是相由心生吧。 这於缉熙和於缉平,怎么看都不像一对兄弟。 姜衍黛一脸认真地扯住於缉熙的衣袖,忍不住问道:“你爹生儿子的时候,真的没有偏心吗?” 於缉熙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 於缉平饶是脑子不大好使,可瞧着於缉熙一笑,也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面上不由得青白变换。 不能同美人动粗,於缉平便将怒火洒到了於缉熙身上,一蹬腿就冲上来,推了把於缉熙,怒道:“笑什么,你个风一吹都要倒一倒的病秧子!” 於缉熙被推到在地,面色微微泛白,似是被欺负的麻木了,看得姜衍黛一阵心疼,当即将於缉熙扶了起来。 拍了拍於缉熙身上的尘土,翻了个利落且干脆的白眼道:“是啊,长得丑活得久!” 於缉平立刻反驳:“你胡说,我阿娘说像我这么俊的公子很少有的!” 呦呵,不只是个傻子,还是妈宝的傻子? 姜衍黛叹了口气,看向於缉平的眼神不由得温柔了很多:“她是骗你的。” 於缉平如遭雷劈,指着姜衍黛道:“我阿娘不会骗我的,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唉,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於缉平作为一个无脑跋扈的人,只这么几句拌嘴的话,当即有些茫然起来。 姜衍黛摸了摸鼻子,仿佛很诚恳的模样:“你不如回去问问你阿娘,说你俊这话,是蒙了多少层眼瞎滤镜,才能讲的出来的鬼话。” 第十九章 我们公子洁身自好!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平愤怒大喊:“贱人!” 姜衍黛拉着於缉熙往边上挪了挪,假意回过头查看人影,啧啧惊奇道:“没有人呐!你在骂谁?” “老子骂的就是……” 话未说话,姜衍黛立刻摆手打断,一幅我都懂的表情,“哦,你在骂你自己嘛?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这个自我认知很彻底嘛!” 於缉熙唇瓣轻勾,眸光不自觉的微微荡漾开来,落在姜衍黛身上,反握在了那白嫩如藕的手腕上。 被郡主殿下保护的感觉,真好。 姜衍黛没有在意,只是伸手拍了拍於缉熙的手背。 对了,於缉平这时候应该刚见过李家大姑娘,垂涎李家姑娘国色天香的美貌来着。 姜衍黛立即回过头,满面笑容道:“公子呀!你爹不是打算把李家那个二姑娘许配给你?” 於缉熙仿似一怔,不知她为何此刻提起,微微蹙眉,“嗯?” 什么?李家二姑娘?那不是李家大姑娘一母同胞的妹妹? 於缉平瞪大了眼睛,再也顾不得和女人吵架斗嘴了,“你说真的?” 於缉平想到白日里那一截白皙胜雪的皓腕,不盈一握的腰肢,还有女子艳丽若桃李的容姿。 於缉平心神狠狠荡漾了一把,只恨不能把那小女子娶进门来,好好地…… 姜衍黛的声音打断了他猥琐的思绪,“你爹还会说假话哄人呐?” 於缉平如遭雷劈,满脸都写着震惊,这也太偏心了!不行! 咬牙切齿半晌挤出一句:“我呸,就你那身子,能消受得起什么?” 开玩笑,论吵架,她姜衍黛还没有输过! 作为省内辩论赛第一名,被人亲切的称为,最强嘴pao王…… 姜衍黛立刻翻出白眼,反唇相讥:“是啊,我们公子洁身自好,不像有些人,风流是风流了,到时候死在那那个姑娘床上都未可知。” 於缉平这一回却是没有继续和姜衍黛斗嘴,径自转身离开。 然而姜衍黛没有发现的是,於缉平突然回了个头,暗自捏紧了拳心。 不光是那个李家二姑娘,这朵带刺的娇花,他也要弄到手!到时候搁他院子里头,看这丫头还能不能牙尖嘴利的起来! 於缉熙的余光落在於缉平紧握的拳心上,唇角微抿,眸中冷光毕现。 姜衍黛才拍了拍手心若有若无的灰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眸看向於缉熙。 “阿熙,我们走。” 於缉熙有片刻的失神,继而唇角微勾道:“阿熙?” 姜衍黛点点头,上前凑了半步,“我给你想的爱称,你喜欢吗?” 周遭似有暗香浮动,眼前的姑娘,眸光流转,笑靥如花,不,尤胜春花。 於缉熙喉头一梗,干干滚动着,顷刻敛了修眸,笑意涌至唇角,勾勒而出。 喜欢。 姜衍黛伸出手,在於缉熙眼前摊开来,略略掂了掂手心。 他了然地将手轻轻放在那柔软的手上,可仍忍不住一震。 姜衍黛收紧五指,握住了於缉熙的手,牵着他回房间。 一双交握的手,在点点微光下晃荡着,於缉熙微微侧目,注视着这一双手,有些恍惚。 刚回到房间,姜衍黛就松开了手,从怀里把那一包糕点取出,递到於缉熙眼前。 姜衍黛捏起一块碎成两半的糕点,眉心蹙了蹙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垫一垫吧,就是有点碎了。” 於缉熙抬手,将她额前碎发轻轻拨至耳后,唇畔笑意浅浅,似有迷离色。 姜衍黛不争气的被美色晃了眼,小绵羊这张脸,还真是看一万次都不腻歪的好看。 於缉熙伸手毫接过了那块糕点,塞入口中,一下一下的咀嚼着,略略侧目,瞧着眼前这个姑娘,好似要看穿她那样。 姜衍黛咽了口口水,回神道:“阿诚应该等下就会给你送吃的,我出去一趟。” 於缉熙眸光闪闪,启唇应道:“好。” 得了允许,当然要去顶风作案了!准备干坏事了! 姜衍黛满脸兴奋地撩起袖子,就偷偷溜到了林二娘的院子里。 眼见几个侍女手捧糕点入了房内,四周寂静也没什么人,姜衍黛一个纵身就跃上了房顶。 足尖轻点,于片片灰瓦之上略过,轻盈的宛若一只蝶。 别问为什么没有受软筋散的影响,姜衍黛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甚至于,原书剧情中苏子安身中剧毒难解,两个人在破庙里圆了房,然后中毒的要死要活的苏子安,第二天都活蹦乱跳了。 虽然姜衍黛看书的时候,一直觉得智商有被侮辱到,扯的很离谱。 但想想作为一本古言小说,书里甚至还有个和真人一模一样的木偶人的存在。 这可是现代科技都难以达到的逼真效果。 这么一对比,这段剧情扯的就相对没有那么离谱了。 姜衍黛摸了摸鼻子,缓缓蹲下身来,轻揭开一片瓦片,俯身偷瞄。 透过那片空缺的瓦片,可见屋内陈设,也不算普通细小之处,皆价值连城。 一着锦缎的貌美妇人端坐于桌侧,接过侍女送过来的糕点,用两根涂了蔻丹的指尖捏起一块。 慢条斯理地递到身侧那个公子眼前,“平儿,你平时不都极爱这些糕点,今日怎么兴致不高吗?” 俨然一幅当家主母的贤良端庄。 然而,於缉平却是不太识相,一皱眉,就扬手把那块糕点推开了。 房内的丫鬟不满出声:“二公子!” 那丫鬟生的一般,是以於缉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喊什么?叫魂吗?” 林二娘眼皮也不抬的把那块糕点放回盘中,面色却是有些沉了下来,“做什么和他们置气。” 於缉平伸手拽住了林二娘的袖口,晃了晃,不满道:“阿娘,那个病秧子身边有个侍女,生的比天香楼头牌还好看,那小腰细的,看着就又娇又……” 林二娘面色骤沉,倏的回过脸,盯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面上带了薄怒:“天香楼?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少去这些烟花之地!你这个样子叫你父亲怎么看重你?” 於缉平毫不在意林二娘的斥责,仍是刷着泼皮无赖的那一套,发挥着死不要脸的精神。 他继续道:“阿娘!我就看中了那小丫头!你要是把她给我弄过来,我保证今后再也不去天香楼了!” 第二十章 虐渣流向开启预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按照於骋的性子,巴不得自家儿子统统都做不出家的和尚,把六根情欲戒的干干净净,一门心思都去读书。 居然会主动给於缉熙房里送什么美貌丫鬟,实在叫人想不通。 林二娘无奈地朝身侧嬷嬷招了招手,拿起茶盏抿了口,问道:“侯爷几时给大公子房里送了个美貌丫鬟?” 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就算真要了来,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掀得起来什么风浪? 嬷嬷面色有些难看,大抵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便附到林二娘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 林二娘脸色顿时逐渐发黑,用力将手中茶盏摔了出去,凤目怒视道:“荒唐!那行刺侯爷的刺客也是好沾的?你是要死在女人床上才甘心吗?” 不过想着那女刺客现在整日待在於缉熙身边,若是再拉着於缉熙败一败身子,最好是直接来个不测。 两个丫鬟连忙去收拾起了那些碎片,少不了被於缉平发泄似的踹上两脚。 姜衍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是夸她,但是谢谢,她感觉有被冒犯到了,甚至想掐死於缉平了。 於缉平一想到那朵嚣张的小娇花还没弄到手里,满脸都是急不可耐,骤然闻言却是一惊,变了脸色。 那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是个刺客呢? 那他今日要是一时急色,将那女子抢回去,只怕那软玉温香的,还舒服不上就得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於缉平不禁打了个寒战,朝嘴里塞了口糕点压惊。 算了,这种吃人的娇花,还是留给於缉熙消受吧,他暂时还没有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 弄不到这个,那换一个总可以吧? 於缉平稳定心神,对前些天那弱柳扶风的身姿再度生出无限的遐想。 换了副笑容,起身凑到林二娘身边,给她捏了捏肩:“听闻父亲有意,要替那个病秧子求娶江南李家的二姑娘。” 林二娘皱眉,陷入了思索中,“江南李家二姑娘?江南,能同侯府相衬的李家,那不就是国子监新任祭酒的孙女……” 林二娘蓦的睁大了眼睛,语调陡然升高,露出满脸的难以置信:“国子监何等清贵,你爹这颗心,还真是偏的没边了!” 於缉平一听有戏,立刻再接再厉道:“阿娘,江南李家的姑娘,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国色天香,配给那个病秧子,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林二娘虽然说着,也对於骋的这番举措很是不满,可自家儿子这般耽于美色,不思进取,更是叫她恨其不争。 凭什么她的儿子,就是不如於缉熙那个病秧子?文不成,武不行。 若是於缉熙这回再中了状元,那就是百年难见的三元及第,按照於骋那个偏心眼子的,这承德侯爵又怎么能落到她儿子手里? 林二娘几乎要撕碎了手中捏着的一方绣帕,美目中泛着阴毒,恨不能手中撕的是於缉熙。 她绝不能叫於缉熙有什么太好的亲事,到时候得岳家相助,朝中得势,岂不是要把她儿子压的没了出头之日? 林二娘压下心头怒火,竭力镇定道:“阿娘可以帮你把那个李家二姑娘弄到手,可之后你必得收收心,少和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鬼混!要用功读书才能叫你父亲瞧得上你!” 面对林二娘的数落,於缉平不由反驳道:“阿娘,我结交的那些都是世家公子,于仕途……” 於缉平还要再说,被林二娘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想想那个国色天香的李家二姑娘,於缉平就悻悻闭上了嘴,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反正这种空口答应,白落好的事情,他干的多了,总得先卖个乖,叫这桩亲事尘埃落定了。 林二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眉头紧皱道:“李家二姑娘到了议亲的时候,前段日子就送到了长安,必然要结交一番权贵家眷,西安侯府,过两日有个花宴,她自是要去参加的,你且先去瞧瞧就是了。” 开玩笑,她的儿子,她能不知道?若是真的看对了眼,有个媳妇管着,能叫他收收心,放到读书上比什么都好。 若是瞧不中,少不得给她闹,长安城内多少姑娘,她相看了许久,於缉平愣是没一个中意。 不是嫌这个容貌不够美,就是觉得那个身姿不窈窕,挑挑拣拣总不中意。 於缉平大概没想到这次那么容易,他准备好的那些个讨好的招数都没用上,不免犹疑:“阿娘的意思是?” 林二娘长长叹了口气:“届时,我会安排你和那李二姑娘见面的。” 可不过是见面罢了,又不能做点什么。 林二娘面色发沉,黑的很是难看,“於缉熙到底是个病秧子,只要那李二姑娘认准了你,还怕你父亲他不松口么?” 她这儿子,从外表上说,同於缉熙虽然不能比,到底也是俊秀儿郎,她就不信比不过一个没见上面的病秧子。 对此姜衍黛要是听到,大抵只会说一句。 真的是瞎眼滤镜蒙的太深了,莫约是被狗屎糊了眼睛。 林二娘目光一闪,美目像是淬了毒,泛着阴狠。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桩婚事,都不能落在於缉熙身上! 姜衍黛两根手指拎着瓦片,不由得喷喷称奇,这种宅斗的剧情一般都出现在小说和电视剧上。 这突然看到了现场版,实在是很新奇啊! 不过,这肮脏龌龊的手段,也很是了不得嘛! 姜衍黛暗暗唾弃了句厚颜无耻,就慢慢将手中瓦片盖回原处,摸着下巴,眼珠子碌碌一转。 小歪脑筋就开始动起来了。 於缉平不是想娶李嫣然嘛,那她就成全他好了,让他不想娶都不行。 系统提示音响起,脑海中巨大的电子屏瞬间亮起,准备发布任务。 【是否启动,促成於缉平和李嫣然的婚事,这一支线任务?任务成功奖励为综合平均数值增加20。】 姜衍黛刚起身,差点脚下一滑,栽下房顶:“系统君,你偶尔也是有人性化的一面的嘛!” 【系统:少废话,接不接?】 开玩笑,这种极合她心意,还能白捡分的操作为什么不接? 姜衍黛伸出手指,撩了撩鬓边的碎发,然后……立刻开始疯狂点击“确认”键。 单身二十年的手速,快的叫人瞠目结舌。 第二十一章 坚持不要脸!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林二娘做这些腌臜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 当夜於骋来她院里用饭,就暗暗思索着,怎么把这桩子事同於骋提上一提。 瞅准了西安侯府举办宴会,便同於骋商量着叫家里两个孩子去赴宴,说是好增长见识,熟悉熟悉那些名门贵子。 於骋自然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林二娘劝的有理有据,说什么两个孩子也到了婚龄,少不得多走动走动。 才好相看亲事之类的云云。 遂遣了人通知於缉熙,於缉平去参加宴会。 於缉熙本不欲去,可林二娘这回却说什么科考在即,必然得放松放松。 他一向是个好性子的,虽不热衷,但也答应了下来。 反观姜衍黛却是满脸的狂热,趴在於缉熙看书的桌前,笑吟吟道:“阿熙,你要带我赴宴吗?” 阿熙?公子的名讳也是她能随意叫的吗?可偏偏公子却一点都不生气,这就更气人了! 阿诚放下手中刚拿进来的新衣,托盘磕在桌上,几乎要气的冒火:“公子赴的那是世家大族的宴带你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为什么哪里都有这个红粉骷髅? 姜衍黛扭头瞥了阿诚一眼,扬起连道:“带着看,我好看。” 这种话是很不要脸,但是阿诚没法反驳。 因为姜衍黛确实生的很好看,只怕放眼长安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在容貌上能同她平分秋色的。 所以阿诚只能用有限的词汇,表达自己的鄙夷:“不要脸!” 姜衍黛以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向连诚,追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一,坚持。 第二,不要脸。 第三嘛,那就是坚持不要脸! 姜衍黛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像你一样要脸来吃吗?” 连诚跳脚,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於缉熙放下手中书卷,置于桌面,轻笑着摇头道:“好了,不要吵了。” 姜衍黛故意做了个鬼脸,就往於缉熙身后躲,连诚的眼珠子都气的要炸了,偏偏他又不能去自家公子后天抓人。 於缉熙侧目,看向躲在身后的女子,唇畔是不尽笑意:“好了,那便同去罢!” “好啊……”姜衍黛开心地抱住了於缉熙的手臂晃了晃,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把脸上的欣喜压了下去,“不行!” 瘪嘴,哼哼道:“算了,我不要去了!” 於缉熙将手搭上桌面,以支着下颌微微叹了口气,侧着脸凝眸望着窗外,忽而院内传来阵鸟鸣声。 他眼中略过丝难与人道的晦暗,指尖搭上唇瓣轻轻一咬,复而回眸看着姜衍黛笑开。 恰如明月生晕,温和中不自觉带了三分柔溺:“怎么又不要去了?” 阿诚见自家公子对姜衍黛“不去最好,谁求你去了?” 有本事就真的别去!一天天就知道缠着他家公子,真讨厌! 姜衍黛松开抱着於缉熙胳膊的手,起身整了整衣衫,大步跨到阿诚眼前。 阿诚吞了口口水,“你要干嘛?” 正当阿诚错愕着,以为姜衍黛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只是拱着鼻子,冲他吐了吐舌头。 她眉眼弯弯地问:“你,是不是看我很不爽?” 阿诚想也没想地点头。 姜衍黛抱着胳膊,朝阿诚略一倾身,莞尔一笑,说的却是:“那就好,我最喜欢人家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了!” 阿诚好比被雷劈了,嘴角抽搐不已,他能不能拿托盘拍死这个红粉骷髅? 於缉熙再度转向窗外之时,唇畔笑意渐收,眸色如月,明灭不定。 是时候了。 很快就到了该到西安侯府赴宴的那日。 换衣时,於缉熙便叫阿诚去问了姜衍黛。 姜衍黛却是一反常态,直接把被子盖过了脑袋,连门都没给阿诚开。 “不起不起就不起,不去不去就不去!” 阿诚瞪大了眼睛,踹了一脚门,“谁稀罕你去!有种你就别去!” 姜衍黛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咣当”把那一脚隔着门踹了回去。 她笑吟吟道:“怎么弄能和小姑娘说这种话呢?我有没有种不重要,关键你有没有啊!” 阿诚是真没见过姜衍黛这种女人,可偏偏脑中空白,一时间只能骂出“不知羞耻”四个字。 然后转身就走,又觉得骂的不够狠,遂骂骂咧咧地回了於缉熙房内。 於缉熙正在慢条斯理地将一条玉佩系上腰间,抬眼问道:“她不来?” 阿诚气鼓鼓地回答:“不来!” 於缉熙也没说什么,径自将玉佩系带束紧,便随着阿诚朝外走去,上了马车。 於缉平想着即将见面的李二姑娘,倒是早早上了马车,难得的没有和於缉熙为难。 姜衍黛也早已准备好,扒在墙头待到马车驶出,便悄悄的施展轻功跟上。 对于一个现代人而已,这种飞檐走壁的滋味,是真的妙啊! 秋风阵阵,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倒显得格外安宁静谧。 姜衍黛拉紧了袖口系带,不慌不忙地跟在两辆马车后头。 直到马车停在西安侯府外,於缉熙掀开车帘,仿似有风拂过,俨然温润公子模样。 於缉平唯恐於缉熙出了什么风头,一下了马车就快步上前。 故意将刚下马车的於缉熙撞的身子一斜,险些栽下马车,才得意地在西安侯府小厮的招呼下进了门。 临进门还不忘嘲讽一句:“大哥身子不好,可要小心些。” 阿诚立刻扶住了自家公子,满脸的不愤,“公子!” “无妨。” 於缉熙在阿诚的搀扶下,缓步下车,袖口掩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西安侯府的小厮莫不露出惋惜之色。 这承德侯府的大公子品貌皆上乘,只可惜是个病秧子。 西安侯府是个有钱的主,里里外外装点的雅致又不失贵气。 长亭内帷帐重重,亭外又特意搬了屏风阻隔,将那些名门贵女,和公子的去处隔开来。 这古时候的礼教,向来森严,自然恪守免得冲撞。 不过此刻尚未开宴,也只是那些个相熟的贵女凑在一处聊些刺绣女红,琴棋书画,顺带攀比一番妆容首饰。 相熟的公子的话题,自然是近在眼前的科考,吟诗作赋附庸风雅,亦或者侃侃青楼楚馆的红倌。 平日里於缉平是最喜欢这种闲谈的。 只是今日心里装着那个娇滴滴的二姑娘,一个劲瞧着帷帐后头的袅袅倩影。 倒是没兴趣和这些个世家公子攀谈了。 第二十二章 小样,等着玩完吧!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向来极少参加这些宴会,便独自坐在一旁。 但也少不得有人仰慕他的才名,过来攀谈,只不过还未近身,便被突然来的一人吸引了视线。 有双手掀开长亭外的竹帘,跨着吊儿郎当的步子,迈入长亭之内,手中轻轻摇着折扇,少不了带着股流气。 扬杭织锦为衣,袖口金线绣纹栩栩如生,生的一双桃花含情目,眉宇间更带几分风流。 正是前任荆皇后的侄子,荆国舅的儿子,荆易安。 荆家世代皇商,好不容易出了位皇后,偏偏命薄,姜帝登基后不过五载,便早早病殁了。 不过姜帝倒是意外的长情,对荆家仍旧格外照拂。 加上姜国也没有什么重农抑商之策,荆家所掌富贵,只怕比国库还多些,自然没人敢对荆家半分不敬。 荆易安生的一幅招桃花的风流相,为人大方,加上国舅府的名头,和一众世家公子玩的都算不错。 很快就有人迎了上去,热络地同他搭话:“荆兄,别来无恙啊!” 荆易安颇为头疼地敲了敲额,苦恼道:“无恙什么无恙,科考在即我爹拘我在家看书,看的我两眼发黑,你说我们家做生意的左右饿不死我,入什么仕?” 一干世家公子笑将起来,“荆兄真会开玩笑。” “荆家世代皇商,圣眷正隆,入不入仕都无伤大雅,不过令尊望子成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嘛!” “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阿谀奉承的话自然也不会少,於缉熙端坐在长亭一侧,手中把玩着块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上头雕刻的纹路。 众人谈笑间,荆易安回头便瞧见了坐在一侧的於缉熙。 於缉熙有意无意地掂了掂手中玉佩,向着阳微抬,阳光穿透白玉,浅浅光辉于纹路婉转流动。 通体莹透,毫无半丝瑕疵,是为上品。 可那玉佩上头雕的,那不甚像样的虎啸寒梅的滑稽场景,分明是…… 荆易安瞳孔一缩,继而不动声色地按下心头疑惑。 笑吟吟地拍着几个世家公子的肩膀,绕过人群坐到了於缉熙身侧。 於缉熙唇角微勾,将玉佩收回腰间整好,看向荆易安。 荆易安带着笑,朝於缉熙略略拱手问道:“这位公子是?” 一时间各位公子面面相觑,竟都不知这位长得神仙一般的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西安侯府请的自然都是有头脸的,可近来也没听说,有哪家新贵入了长安得了势的。 阿诚原本蹲在亭外,见状立刻起身,高声道:“我家公子是承德侯府的大公子!” 众人纷纷想起,原来是承德侯府那位才名在外,却身体孱弱的大公子,难怪没见过。 荆易安作为没脸没皮的人,直接好似很熟络地坐了过去,了悟般发出惊叹:“啊,於小侯爷!” 於缉熙敛目未语,唇角那点弧度似笑又非笑,偏他生的清雅无双,瞧上去便只剩下陌上公子的温润之感。 荆易安也不生气,反倒半点不见外,还伸手去摸於缉熙的玉佩,直勾勾盯着上头的纹路道:“你这玉佩,能不能卖给我?” 众人瞬间惊呆,这行为和光明正大的要东西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方好歹是侯爵府的嫡公子,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於缉熙眉梢微抬,回绝起来也是干脆利落:“只怕不能。” 众人如遭雷劈,现在一个两个的,都那么硬气的吗? 虽说如此,倒是也没有人敢上去找晦气。 於缉平倒是很想直接夺了於缉熙的玉佩送给荆易安。 心里头愤愤想着,为什么早上没有抢走这块玉佩,要不然现在被国舅家公子答话的就是他了! 都怪於缉熙那个没眼力见的木头呆子! 於缉平刚不愤起身,就凑巧有个小厮冒冒失失地端着糕点进来,一头撞上了他。 他正要发怒,却见那小厮的手伸过来,利索地在他怀中塞了个纸团。 上头写着:李嫣然正在园中。 於缉平双眼一亮,便再也顾不得这两人,趁着那些个人都被於缉熙和荆易安吸引了视线,扯着那小厮朝园中走去。 彼时园中无人,唯有一落单的姑娘,立在碧波湖上的小桥心。 因是背对只瞧见个纤细袅袅的背影,还有一头如瀑青丝,于微风吹拂下,更显得飘飘如仙。 单观那背影,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姜衍黛早早混入了那些个丫鬟堆里,骗了身衣裳,此刻正对这位佳人,也同样瞧见姑娘身后两眼发直的於缉平。 於缉平吞了口口水,问身边那个引路小厮:“这就是江南李家二姑娘?” 小厮小心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用力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犹豫道:“公子……” 磨磨蹭蹭的,不就是要钱吗? 於缉平不耐烦地掏出块银子丢给小厮。 那小厮接住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谢公子,谢公子!” 於缉平挥了挥手,小厮这回倒是识趣的离开了。 他整了整衣衫,摆出幅翩翩公子的形容,肃然朝湖心的倩影走去。 但是很显然,翩翩公子是看脸的,这顶多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看着於缉平满脸色胚相,姜衍黛则是躲在树后,瞧着这位佳人的尊容,甚至有点想吐。 面如大饼,唇厚如猪肚,外加几个出类拔萃的大痣,好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背影和正脸严重不符,差评! 於缉平此刻也走到了这位佳人身侧,故作潇洒道:“这位姑娘,可是迷路了?” 佳人缓缓转过身来,於缉平的眯眯眼,一点点睁大,从好奇变成了震惊,最终成了悚然。 好……好……太丑了! 於缉平没忍住,一把握住桥栏杆,撕心裂肺的呕吐起来,“呕!” “佳人”当即怒容满面,一把揪住於缉平的襟口,扬拳怒道:“你什么意思?” 於缉平想要拽开揪着自己前襟的手,同样吼道:“什么什么意思?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 原书中,於缉平垂涎李家姑娘美貌,通过林二娘的约见,发现李家二姑娘相貌丑陋,性格还差。 两人拉扯落水,被救起后,也没有多少人发现此事。 导致那李家二姑娘照旧嫁给了於缉熙,可於缉熙心中已有了姜衍黛,自是一对怨偶。 长此以往李家二姑娘跋扈的性格更是日渐显露,甚至还私通下人,伙同林二娘给於缉熙下毒。 毫不夸张的说,於缉熙的死,同这位李二姑娘也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一回,姜衍黛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微弱的火苗都应该被掐灭在摇篮里。 姜衍黛脚踩锄头,半靠在树干上,握着木柄等待两人落水。 小样,等着玩完吧!都给老子死! 第二十三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果然,於缉平没想到李嫣然力气那么大,一怒之下,居然直接将李嫣然朝湖中推去。 偏偏李嫣然死不松手,“噗通”水花四溅,一声巨响,两个人直接双双栽下了湖中。 姜衍黛一把扛起锄头,纵身绕过林子,利落地跃到桥上。 跃起间,余光可见有辆马车驶出,而那马车正是於缉熙的。 走的倒是早,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怎么也赖不到於缉熙头上了。 湖中莲蓬随两人的挣扎,被打的东倒西歪。 并且这两人还都不会游泳,不断被水面没过头顶,还互相掐了两下。 姜衍黛穿着丫鬟的衣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啊!有人掉水里了!” “救人啊!” 湖中两人俱都惊慌,更努力地挣扎起来,然而一时半刻的还淹不死人。 只要有谁浮上来,姜衍黛手中锄头就立刻向下一顶,把那个冒头的戳回水里头。 顺带假惺惺的来一句:“哎呀!怎么不抓牢,我拉你上来啊!” 就是那么明目张胆的顶风作案! 不远处有个身影,此刻伫立在树后,白衣随风而动。 姜衍黛喊完最后一嗓子,手中锄头对准於缉平刚冒出来的脑袋,再度用力一捅。 “哎……” 於缉平痛呼出声,还未叫个完整,嘴里就灌进了一大口的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在水中挣扎着起伏不定。 大致是听到了声响,远处有人头攒动,姜衍黛立刻把手中锄头往水里头一丢。 “咣当”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於缉平的脑袋上,这下是真的没声了 呸!这个龟孙不是想娶李家二姑娘么?这下他不想娶,也由不得他了! 姜衍黛拍拍手,翻了个白眼,环顾左右确定无人后,便朝另一个无人小院跑去。 没跑两步余光处,瞄见院旁那棵粗壮大树后头,有片纯白衣角倏然略过。 姜衍黛心下一惊,她居然没发现这个院子里头还有别人。 万一这人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叫嚷起来怎么办? 姜衍黛足尖一点,跃身而起,凌空轻踏向树后而去,那是个白衣公子,似是没有回过神,尚有几分恍惚。 待到公子反应过来,转身之际,四目相对之下,姜衍黛已收了一指,手做刀状正要劈下。 “姑娘。”公子似是错愕出声,正是於缉熙。 可於缉熙不应该已经走了吗? 姜衍黛一个激灵,猛然收回手,脚下却忘了收力,直接扑进了於缉熙的怀中,将他压倒在地面。 姜衍黛的两手,不偏不倚地按在於缉熙胸膛上,悻悻笑道:“额,呵呵,那个,好巧啊。”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姜衍黛手下一下下跳动起来。 她不解的捏了捏,在於缉熙胸膛上结结实实的抓了两把,那跳动声愈发剧烈沉重起来。 那颗冰凉沉寂许久的心脏,此刻仿佛恢复了炽热柔软,一下又一下,跳动着。 於缉熙眸中神色明灭难定, 那些个世家公子,连同小厮丫鬟纷纷赶过来。 已经有人发现水中扑腾的人影,喊起来:“水里有人!” 怎么办?这可不能被发现,要是被发现了刚她捅的那两下,少不得直接算到她和於缉熙头上。 也不知道於缉熙瞧见了多少,现在她要怎么给他解释,才能最快…… 脚步声越来越响,“快救人啊!” 估计是来不及解释了。 姜衍黛脑中有些空白,再顾不得许多,盯着那两片温润鲜红色,两手力道一松,照着於缉熙的唇就啃了上去。 这是古代,这程度应该很OK了吧?直接吓晕扛走拉倒! 果然於缉熙的双眸陡然瞪大,浑然懵懂无知状,呆滞当场,白玉般的面庞之上,淡淡粉红泛滥成灾,蔓延至后颈。 姜衍黛瞅准时机,舌尖在於缉熙的两片唇上划过,手起手落。 於缉熙似是怔了一瞬,那双如墨眼眸望着她,片刻收回目光时才晕了过去。 啥玩意?这还带延迟的? 姜衍黛这才松开了唇,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这轻薄俊秀公子的滋味,还真是不赖。 情势所逼,情势所逼,她也不想的。 姜衍黛眼见那些个小厮已纷纷跳下湖,去打捞两人。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 姜衍黛摩拳擦掌,极其男人的抱住於缉熙的腰身,纵身向外跃去。 然而,於缉熙这身子看似单薄了些,可分量倒是不轻。 人虽昏死过去,可那心跳声尚在一下一下,重重跳动。 姜衍黛苦了一张脸,趁着天色昏暗,抱着於缉熙,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 直接以轻功飞回了承德候府,把他妥善地放在了床上。 彼时月贯中天,恍若流水般倾泻,落在於缉熙如玉般的面庞上,覆下浅浅阴影。 姜衍黛起身将烛火点燃,回到床前这才发觉那淡粉之色还未消退,甚至连於缉熙的耳尖都是粉粉的。 原书的於缉熙,貌似在姜衍黛死前,连姜衍黛的手都没牵过吧。 正牌姜衍黛不要他,那就由她这个顶包的姜衍黛,给予这个痴情小绵羊一个家吧! 姜衍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於缉熙柔软的唇瓣。 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低下头,对着於缉熙的嘴唇又是“吧唧”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拉了被子,盖在了於缉熙的身上。 她未曾注意到,於缉熙喉头一紧,那淡淡红晕愈发的鲜红欲滴了。 暗处的为影蹲在房梁上,见此情景如遭雷击,动作僵硬地捂上了双眼。 他主子被轻薄了,但看样子,他主子也挺愿意的。 不能看,不能看,会被主子挖掉眼珠子的。 姜衍黛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给於缉熙掖好被角,又坐在他床边看了好半晌,才转身离去,关上了门。 门轻轻被合上,於缉熙的双眸便缓缓睁开来,指尖有些僵硬的拂过唇瓣。 眼底涌动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还掺杂了一些别样的情愫,如同一池被搅乱的湖水, 很快,那复杂的情愫一点点消退,少年眉目阴沉下来,指尖猛然收缩,不甚锋利的指甲,于唇上划出一道细小血口,他张唇于指尖轻轻一咬。 随即拭去上头血渍,于指尖摩挲着,脑中倏尔又想起,静安寺雨夜中的那一点刺目鲜红。 第二十四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猛的坐起身来,十指一点点收紧,眸光浑然阴鸷。 时至今日,哪怕他今生还未见过苏子安,可那恨意却分毫未减,甚至愈发深了。 只前世静安寺的那一夜,他便有理由杀苏子安千次万次。 倏尔间,院中似有树叶“沙沙”清响。 随即,窗被“咯吱”推开来,为影的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正要抽出。 却见於缉熙敛了神色,抬手指尖于半空中略扬,示意他不必动手。 那个翻窗的人,穿着身再招摇不过的锦衣,跳过窗就走到了於缉熙床边,很是熟络地坐了上去。 於缉熙缓缓松开指尖,靠在床头,将小臂搭在膝头。 荆易安朝他身侧蹭了蹭,懒懒靠了回来,调侃道:“干什么了脸那么红?调戏良家妇女了?” 於缉熙抬眼,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听着像你常做的事,怎么,醉春楼回来?” 荆易安一向没皮没脸,这一说更加蹬鼻子上脸,满脸堆着笑:“那可不,醉春楼的那些个小娘子又娇又软销魂的紧,改日带你见识见识?” 於缉熙冷道:“不必。” 荆易安持续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嬉皮笑脸地往上贴:“那么见外做什么,咱都好久不见了。” 於缉熙将手臂搭在荆易安肩头,面上未见丝毫情绪:“你也知道,你我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再来了。” 荆家同於家一向交好,只是前些日,因着意见相左闹的不欢而散,颇为孩子气的赌了许久的气。 荆易安全然不在意於缉熙的冷漠,拿胳膊顶顶他,“谁叫我如今要承你的情,你小子不低头,少不得我低一低,谁叫我那么喜欢你!” 於缉熙微微摇了摇头。 荆易安疑惑道:“不过如今,陛下尚且没有打压荆家的意思,甚至还把南方盐运都给了荆家,怎么会突然……” 於缉熙望向窗台,眼底划过一丝寒意,目光所过之处丝缕成冰:“不是陛下,是太皇太后,这钱不是握在自己人手里,总归放不下心来。” “太皇太后?可她前些时候也同意将盐运……” 荆易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初他姑姑被立为皇后,太皇太后一党就全力反对,这许多年都是因姜帝的格外照拂,荆家才得以混的如斯风生水起。 太皇太后看荆家向来不顺眼,怎么可能一反常态的支持荆家掌盐运?让荆家握着姜国几乎半数财富?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呸!死老妖婆! 於缉熙眼底寒意逐渐退散,唇畔笑意发冷:“天家恩宠能得几时?若真有什么,凭你荆家那些个家产,什么罪名定不下来?届时咱们陛下,还真能压下来?” 荆易安不说话了。 太皇太后干权涉政,意图把控朝政大权,同姜帝势同水火将朝堂分裂两派。 明面上姜帝主持大局,可背地里却处处受太后掣肘,若真有什么,依靠那些虚无缥缈的皇恩,只怕是天真过甚了。 於缉熙眼底归于沉沉幽深,再无半点波澜,静若寒潭,语调淡漠无平无仄:“这世上不只有权势会到头,富贵亦如是,你这泼天的富贵此刻若还不舍,只怕也没命花了。” 自古来,狡兔死,走狗烹,如今的姜国民殷国富,金山遍地,哪里还差区区一个荆家赚钱交税? 再者说,抄家之后的那些钱,可不好说进了谁的口袋。 荆易安暗暗握紧拳心,“可就是我家肯舍,那老妖婆既想动手,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 於缉熙将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推开,淡淡道:“虎啸寒梅,示弱交权,置之死地而后生,到底荆皇后同陛下的情分还在。” 於缉熙腰间那块虎啸寒梅的玉佩,正是荆皇后生前所雕,可前些日子被太皇太后“意外”丢失,於缉熙留心找了回来。 荆易安敲了敲额头,只觉纷乱的思绪一点点下沉。 如今也只有交钱换命,再来点什么变故,姜帝向来一仁善自居,又顾念已逝的荆皇后,自然会保下荆家。 况且,只要荆家的变故足够大,姜帝想要保下荆家的意念足够深,太后自然也不会动手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 况且,荆家都无法构成威胁了,那还有什么必要劳心费神?那个老妖婆最会权衡利弊了! 不过要怎么让那个老妖婆相信,让姜帝心生怜悯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但是论“装”,荆易安一向自信满满。 荆易安被推开,想通其中关键后豁然笑开,又再度把脑袋往於缉熙心口蹭了两下。 嬉皮笑脸道:“我就知道小熙熙对我最好了!” 於缉熙朝后一靠,“荆小四。” 为影蹲在梁上,继续捂眼睛,他家主子喜欢的是女人,他家主子喜欢的是女人! 荆易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满哼道:“小气!那么凶干什么!” 於缉熙眉梢微抬,斜斜睨了她一眼,用肩头一转撞了回去:“你不想着怎么说服你父亲,还在我这撒泼耍赖?嗯?” 荆易安揪着头发,大感头痛,“哎呦!那个老顽固哦!” 於缉熙揉了揉眉心不置可否。 荆易安出神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个青玉色的瓷瓶来,塞到於缉熙手中:“你那毒南晏暂时也还解不了,这药大抵在你毒发时,还是能抵些疼痛的。” 於缉熙握紧手中瓷瓶,倏尔展唇一笑,“这就够了,多谢。” 荆易安站起身,捋了捋衣袍,颇为暧昧道:“好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改日再来找你私会!” “滚!” 荆易安熟练地翻窗跃墙而出,可见平时没少干这种事。 於缉熙唇畔笑意缓缓消失。 “为影。” 为影从梁上跃下,满面愁苦地躬身道:“属下在。” 他好像听了太多不该听的,还看了不该看的,怎么办?他其实还是不太想被挖眼睛割耳朵的! 於缉熙全然没有在意,为影面上纠结的神情,将袖口捋直道:“那人,如今怎样了。” 为影吞了口口水道:“按主子的吩咐捅了十刀,断了腿,送到了宫里。” 於缉熙自身侧端起一盏暖茶,道了个“好”字。 茶盏盖于他手中,用于轻轻拨弄着茶面漂浮的茶叶,茶水蒸腾而起的水雾蒸的他面容氤氲。 半晌,盖子落回茶盏上,於缉熙眸中微动,沉声道:“你且附耳过来。” 薄唇仿似无声轻启,开合间浑然渗透着绝然冷意。 “属下明白。” 其实这种事,由荆易安来做更为合适,但如今荆家到底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再有牵扯,只怕于荆家不利。 今生,他所在意的,必会一一保全。 第二十五章 系统即将进入休眠期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阙阙宫墙,朱红深瓦之下,是阴深地牢。 幽暗地牢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苏子安四肢为铁链所捆绑,束缚于铁架上。 他浑身为鲜血浸染,浑身布满触目惊心的淋漓伤痕,一道道斑驳交错,狰狞骇人。 右腿还为人所折多次,医好再打断,如此反复。 对面有个手执长鞭的太监,正在抽紧长鞭, 长鞭“啪”的甩下,苏子安浑身一震,铁链随之作响,污血沾染下的面色愈发惨白。 数日前,他同暗云楼的那些死士一同奉命保护姜衍黛,于暗处埋伏。 却不知为何,不可思议的被人全数悄无声息的制下,送入了这里。 暗云楼的暗卫已全数咬破毒牙,选择了自尽,如今只余下他一人。 他应该也同那些暗卫一般自裁,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的命绝不该交代在这小小地牢中。 他必然要撑下去。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黛紫长裙,墨发披肩的女子。 于黑暗中静静相望,他看不清她生的如何,唯有那双眼睛分外清晰,写满了悲呛绝望,还有分明透骨的恨意。 苏子安思绪纷乱繁杂,全然未被这一下又一下剧烈的痛感抽离。 指尖颤抖着将一点银白铁片,握入掌心。 牢门外,石青色长袍逶迤于地,随龙头拐落地的闷声,缓缓而动。 地牢内的太监齐齐跪拜,匍匐在地高声道:“参见太皇太后!” “免礼。” 太皇太后漠然抬手。 绝艳姿容已染岁月痕迹,眼角布上细细纹路,眉目间略显阴冷,带着算计,威势亦愈发高远沉着。 太皇太后看向正在鞭打苏子安的太监,问道:“他还不肯说?” 太监跪在地上,以额触地浑身冷汗涔涔流下的,颤声回答:“回太皇太后话,这厮嘴硬的紧,至今还不肯认罪。” 太皇太后一声冷笑,龙头拐杖用力一柱,“不说也就罢了,只是别打死了,皇帝那可还得留他做份大礼。” 太监诺诺称“是”不敢有违。 “皇帝未免焦心过甚,如今好歹是个盛世太平之景,便这般着急忙慌。” 太皇太后眼中笑意,刺的人双目生疼。 姜帝前些时候才赏了於骋,自然不可能这时候派人刺杀。 偏偏刺客怀中掉出了一枚,羽灵卫的玉牌。 而羽灵卫,正是先帝破格赠予,独独听她一人调令。 姜帝是要嫁祸于她,从而达到将於骋彻底收用的目的,此举诛心至极! 这等栽赃嫁祸的手段算不得高明,却也好用至极。 可偏偏意外的,却是将於骋推给了她,大抵也是做的太明显了,操之过甚,反倒露了破绽叫人疑心。 於骋本是中立,可从这批刺杀被送进宫里的一刻起,於骋便算是她的人了。 如此一来,楚国那边…… 太皇太后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龙头拐杖,面上笑意愈发深了,以至于眼角细纹堆折。 清冷的月光透过小小半窗洒入,映出一方银辉,星星点点。 长安城中月华如练,缓缓隐退西坠,朝霞渐拢,旭日东升,为天边镀上浅淡红晕。 承德侯府的小厢房内,姜衍黛因为自己干了点好事,导致辗转难眠,好容易睡着了,又早早醒来。 她掀开薄被,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用手心搓着脸。 心里还惦记着她还没有发放的积分,以及那个吻。 好吧,不止一个吻,有点小害羞呢! 姜衍黛倒是心情大好,洗漱完毕,抱着一碟子糕点,吃的很是开心。 不过任务都完成了,那个狗比系统怎么还不发放她的积分?要搞拖欠吗?想都别想! 姜衍黛主动出击,尝试和系统对话。 巨大电子屏幽幽亮起,不过今天的系统屏幕貌似有点不大对劲,像是卡带了那样,时不时呲呲跳动两下。 但显然系统还是接收到了她的消息,开始给予回应。 【系统:系统即将进入休眠维护期,此期间内,可自由发挥,不过积分奖励,需等系统重启后发放,再说这婚事不还没成,不算完成任务!】 姜衍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手中糕点无意间用力掐碎。 哇,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妥妥的万恶封建社会里,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奴隶主姿态! 系统扣分警告! 姜衍黛看着屏幕上开始跳动的扣分项,被迫按下愤怒。 不过,系统都休眠了,那她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姜衍黛咽下口中糕点,重新捏起一块糕点,笑嘻嘻道:“那苏子安?” 【系统:你可以弄死他,然后你也死,这是古代,就流行个殉葬制度。】 姜衍黛面上笑容一僵:“……” 好想打人怎么办? 【系统:另外提醒一下,系统休眠其间,无法运作,也就是说你死了,我不管。】 漂亮! 姜衍黛扬手把糕点丢了出去,用力拍了两下手,咬牙切齿道:“哇,真他……妈的狗啊!” 电子屏开始闪烁,有文字逐渐浮现跳动出来。 【禁词检测中……】 这就是又要扣分的意思了!呸! 姜衍黛含怒饮下一腔悲愤,改口道:“真好,文明你我他,爱护环境靠大家。” 【系统:本次休眠维护预计持续三天,祝您游戏愉快!再见!】 然后电子屏幕骤然黯淡了下去。 呸!愉快个屁愉快!狗比系统! 姜衍黛的内心开始骂骂咧咧。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那些丫鬟小厮在着急忙慌的奔跑,顺带在谈论什么,但是听不太清。 姜衍黛愤愤然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起身踹门而出。 同样推门而出的,还有於缉熙。 两个房间隔的不算远,透过此刻已然泛黄,只余下几片残叶附着的葡萄架。 可以隐约瞧见那袭风光霁月的白衣。 一个人从院外狂奔进了於缉熙的院子,朝他怀里飞扑而去。 这一下要是撞上了,少不得给他扑飞出去。 於缉熙微微侧身,不留痕迹的避开。 阿诚脚下没有收住,成大字型“咣当”直接撞上了门板。 阿诚的嘴有点歪:“公子……” 於缉熙看着院外忙碌的人影,唇畔浅浅含笑:“院外为何如此吵闹?” “哦……”阿诚扶住自己的下巴从门上滚下来,看向院外,脸上神色转为愤怒:“还不是於缉平!做人脸皮都不要了!居然拉着李家二姑娘落水!这不是人家上门问罪来了呗!” 第二十六章 撕x大战进行时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砸吧着嘴,打了个哈欠。 江南李家现在上门,难道是商量婚事的吗?好像也是,昨天毕竟出了那档子事,是要把婚事改一改。 反正於缉熙是绝对不能娶李嫣然了! 不过,原本这种结亲之事,大多是男方亲自上门到女方家进行商议,如今却是倒了过来,可见李家是有多愤怒了。 动动脚指头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出好戏! 很显然,这种热闹,姜衍黛是不会错过的。 姜衍黛撩动鬓边发丝,捋至耳后,摩拳擦掌准备干点什么了。 人嘛,就是喜欢凑热闹的! 听着阿诚义愤填膺地怒斥於缉平,姜衍黛则是默默往脸上抹了灰,悄摸儿的插进那群丫鬟堆里头,混到了前厅。 一进门就瞧见,李家二姑娘的亲娘,也就是李夫人,此刻端然坐在客座,眉梢微挑,生出几分刻薄之相。 两个贴身丫鬟一左一右地立在她身侧,奉上茶盏。 姜衍黛在路上听见其他丫鬟说,这李夫人是什么中领军将军家的嫡女,身份很是尊贵,就是皇宫大内也是入得的云云。 果不其然,这架子摆的就很足。 姜衍黛混在丫鬟堆里,低眉敛目恭敬地立于一侧,余光却不大安分的在三人间来回晃悠。 於骋端坐于主位端着茶盏沉吟了半晌,终是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李夫人,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孩子们的婚事?” 李夫人将手中茶盏放了下来,看向於骋,缓缓道:“於侯爷从前同我公公,定好的是於家大郎,如今怎么却是改做二郎同我家嫣然结亲了?” 哦?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於骋大致晓得一些情况,却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於缉平同李家二姑娘一同落了水。 事已至此,总归是不能再许给於缉熙了。 只道:“这缘由我倒是不清楚,可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叫缉平早日将李二姑娘娶进门了。” 李夫人不快道:“於侯爷,我家嫣然是嫡女,听闻於二郎是妾室所出,侯爷宠爱这位妾室,给了十二分的体面,可这庶子再体面,也还是个庶子。” 李夫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尤其是那句“庶子再体面,也还是个庶子。” 直叫前厅所有丫鬟一时惊慌不敢言语。 此刻林二娘虽也上了妆,可面上颜色却不甚好看了。 她倒是没想到,如今这都成了定局了,这李夫人还不识趣的要揪着她骂两句。 於骋面色微沉:“将来分家,缉平自也是有一份的……” 李夫人重新端起茶盏,不依不饶道:“於侯爷,李家世代书香,文官清流,虽无爵位,却也不是什么缺钱人家,上赶着卖女儿,从前家公应下这桩婚约,也不是因於家大郎功名在身,不是什么依仗家族荫蔽的纨绔子弟,便是身子不大好些,我们也认了。” 至此,李夫人的语调逐渐温和许多,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图的就是於大郎的品行,想着嫣然嫁过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夫妻和乐,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放心。” 提及於缉熙,於骋的面色也略有和缓,况且此事无论实情如何,到底也是他们家理亏,也只得道:“自然,我们也是做父母的,都能明白。” 李夫人话锋一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道:“可是,於侯爷,於家二郎,拉我家嫣然入水,毁我嫣然清白名声,此等品行,若是嫁过来,我们如何能放心?” 果然,有钱有势的,腰杆子就是硬挺!讲话就是硬气,什么都敢讲!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於骋面色一变,目光沉沉转向林二娘,只说是意外落水,怎么变成了於缉平故意拽李二姑娘落水? 他转念一想,西安侯府开宴,男子同女子自然是分开的,若说意外,又怎么会那么巧,他方才和於缉熙提了结亲的意思,於缉平就和李二姑娘一同落水了? 所以说,这分明不是什么意外! 於骋“哒”的一声用力将茶盏置在桌面。 林二娘眼神避闪,气的简直要吐血,脸上青白变幻,很是好看,却还要做出幅柔弱无知状。 姜衍黛看的那叫一个舒坦。 因这理亏,对方又是一介妇人,於骋更是没法动怒骂人,憋的一口老血积在胸腔不上不下。 这场单方面的撕b大战,李夫人赢得了上风,林二娘的脊梁骨被戳,毫无反手之力! 就在此时,李夫人的语调逐渐变得哽咽,“且於二郎如今身无功名,来人也无甚官爵,我家嫣然却如何是好?” 咋滴?难不成,她还想把,和於缉平有过肌肤之亲的李嫣然,再塞给於缉熙吗? 姜衍黛不淡定了,她现在有点想把这个李夫人揍一顿了,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 自家姑娘同於缉平有了肌肤之亲,还想瞒下来嫁给於缉熙?青天白日里就开始做梦了。 出了门她就搞个麻袋给李夫人当头一罩,揍的她亲娘都不认识她!呸! 李夫人以帕拭泪,似是动情到了伤心处。 林二娘也听出了李夫人想要李代桃僵的意思,现在外头的人也只知道承德侯府的公子同李家二姑娘一同落水,具体那位公子却是不清楚的。 总归於缉平也不想娶这个貌比无盐的李家二姑娘,林二娘也便肃了容道:“李夫人所言有理,只是不知李夫人有何打算?” 李夫人收了帕子,递给身侧丫鬟,淡淡道:“却是不知於侯爷何时续的弦?李家远在江南不曾送上贺礼,倒是未知,还望侯爷勿怪。” 厅堂之上,妾室是没资格坐在主位,更没资格同诰命夫人说话的。 “李夫人!” 林二娘面色大变,连唇脂也盖不住发白的唇色了,扶着椅背的手有些发颤,几乎要站起身来。 於骋握紧手中茶盏,冷冷道:“尚未有此念头。” 李夫人的目光略过林二娘,眸中满是不屑,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若不是这个女人手伸的太长,她家嫣然又何至于到如此境地,要嫁一个毫无功名在身的庶子? 若品性端正也就罢了,可这妾室的小家手段,肮脏如斯,耳濡目染之下能教养出个什么好品性的儿子? 相较,於缉熙是楚国公主之女,如今不过十六岁,于长安素富才名,只怕有望连中三元! 开什么玩笑,拿於缉平换於缉熙? 第二十七章 移花接木?想得美!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忍不住开口道:“李夫人何意?” 李夫人目光定定地看向於骋:“彼时家公同於侯爷商定的,是於家大郎。” 开什么玩笑?李嫣然已同於缉平有了肌肤之亲,若再许给於缉熙,岂不也算是,他亲手给於缉熙头上戴了绿帽? 於骋冷笑道:“可如今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李夫人笑了笑,言之凿凿:“於侯爷同家公一言九鼎,岂容有改?何况此事尚未传扬……” 呵?尚未传扬? 於骋眉头紧锁,不悦打断道:“此事不必再提了!” 直接一句话,将李夫人接下来的话全部噎了回去,可李夫人也是有备而来,哪里那么容易放弃? 捏紧拳头,正要再说。 外头小厮突然跑了进来,被门槛绊倒,在地面打了两个滚,滚到了於骋眼前,顺带还不忘慌忙喊着:“侯爷不好了侯爷!” 於骋此刻正心烦,没好气地一脚将小厮从跟前踹了回去,吼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厮在地面被踹的打了个滚,反滚回去,趴在地面,委屈道:“外头大街小巷都在传,传……” 於骋皱着眉,不耐烦道:“传什么?” 小厮揉着腰,翻起身来道:“李家二姑娘,和二公子失足落水的事……” 还没说完,李夫人面色骤变,瞬时拍案而起,惊呼出声:“什么?” 她明明同西安侯府打好了招呼,封锁了消息,怎么会传出去?西安侯府的下人自然不敢乱嚼舌根,就算是那些个世家公子传的,也不该这么快。 小厮抬头看了眼这位不认识的夫人,吞了口口水继续说:“说,说李家姑娘和二公子在湖边相遇谈的甚欢,然后被人打搅,乱了心神,意外双双落水。” 李夫人好比雷劈,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强撑着稳住身形怒斥道:“胡言乱语!” 可这谣言一起,李嫣然的名声便算是彻底毁了,除了嫁给於缉平外,再无他法。 若在纠缠下去,只怕连李家其他姑娘的名声也要损毁,寻婆家更是难上加难。 小厮莫名被踹又被怀疑,不由得小声憋屈道:“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怎么是我胡说?” 此话一出,李夫人脑中更是轰然炸响,一口气喘不上来,气血翻涌之下,终于还是“咣”的一声,昏了过去。 於骋捏了捏眉心,指挥道:“将李夫人扶到厢房休息。”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李夫人搀扶着,送往厢房。 於缉平在外头眼见李夫人被扶出去,听见下人谈论这个消息,整个人也要晕过去了。 他要娶那个母夜叉?一想到要和那个母夜叉朝夕相对,於缉平就想自戳双目。 他顿时头脑发涨,直接冲了进去,高声喊道:“我不娶!我不要娶那个母夜叉!” 於骋神色愈发阴鸷,手中茶盏碎裂。 他素日总以为林二娘是个温柔恭顺的性子,如今才发觉他是大错特错了。 不但他在於缉熙房内的话都能传到她耳朵里,甚至连西安侯府都有下人听她调遣。 他这位妾室的手腕,可真是了不得,将他的儿子教养的也真是好! 觊觎兄长未婚之妻,还始乱终弃,甚至妄想叫兄长接下这顶绿帽么? 林二娘发觉於骋神情的变化,面色更是难看,率先起身喊道:“缉平,出去!” 可於缉平全然没有领会林二娘想要叫他避开的意思,直愣愣杵在哪里不说,还脸红脖子粗的反驳。 “我不出去!” 於骋忍无可忍,“腾”的起身,唯见他身影一闪,袖袍骤扬。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大厅,直叫周遭喧闹声全数停歇,那些个手忙脚乱的丫鬟小厮,一时间全数没了动作,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於缉平更是被打的脑袋歪到一边,整个身子倾斜,趔趄着险些被掀到在地,反应不过来。 於骋的指尖颤抖着指向他,叱道:“逆子!” 於缉平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於骋,“父亲!” 於骋用力甩袖,指向门口,“滚出去!” 林二娘拼命给於缉平使眼色,连瞪了他好几眼,他挨了打才领会过来,灰溜溜地出了前厅。 这都怪於缉熙那个病秧子!要不是那个病秧子,他怎么会要娶那个母夜叉?还被父亲打? 不过,好在李夫人昏死过去被人搀扶了回去,否则於缉平这番话落入李夫人耳中,少不得再挨两个巴掌。 一叠糕点自前厅送往於缉熙房内。 房内外架藤尚未全然枯干凋零,疏疏光影斑驳落入房内。 衬得少年面容沉若寒潭水,一片冰凉。 为影立于阴影暗处,汇报道:“不出主上所料,那李夫人确有移花接木之念,妄想延续婚约,好在主上早有准备,命我等散布了消息。” 於缉熙端着茶盏,手中茶盖沿着茶盏壁缓缓略了半圈,“哒”的一声搁置回去。 眼底似有碎裂光影略过,泛泛寒意侵入骨髓。 倒不是他未卜先知,不过是前世亦然如此局面。 彼时他陷在其中,任人算计,被迫娶了李嫣然,他虽不在意容貌,愿予她一个名分,更是敬如宾客从未苛待。 可李嫣然却不满足于此,反而日渐跋扈,甚至还私通下人,伙同林二娘给他下毒。 毫不夸张的说,前世他的死,还有他唯一的那场败仗,只怕也有这位李家二姑娘出的一份力。 於缉熙深吸了口气,散散挥手道:“退下罢。” “属下遵命。” 为影应声离去。 整个房间只余下於缉熙一人,在斑驳光影笼罩下,显得格外萧索空荡。 於缉熙目次欲裂,唇不断翕动着,仿似疲惫到了极点,缓缓合上双目。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时,他眸中情愫一扫而空,澄澈如昔日。 他面无表情的扶椅起身,推门而出,缓缓将那抹浅淡笑意挂上唇角。 姜衍黛则是亲眼见证了李夫人清醒过来,惨白着唇将婚书签订,上头还写着什么缔结两姓之好的鬼话。 她目送李夫人被搀扶着离开,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 蹲在河边捧了把水,洗了洗脸上的灰,露出原本秀丽至极的面容。 用衣角揩去面上水珠,一抬脸,於缉熙正巧止步,停在了她身侧。 第二十八章 措不及防的求婚?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抬手将她额前一缕碎发,抚至耳后。 四目相对之下,姜衍黛略略怀揣了些做贼心虚的忐忑。 姜衍黛干干咽了口唾沫,半试探道:“额……那个……昨夜……” 於缉熙闻言蹙眉,似是不明其意:“昨夜?” 唉?这疑惑的神色,莫非小绵羊已经忘了?还是她下手太重给他打的记忆断片了? 不过好像也不打紧,反正狗比系统也只允许她欲拒还迎。 姜衍黛释然一笑,眼睛也不眨的胡扯:“昨夜的星星很亮!很美!对,就是这个样子。” 於缉熙沉默了片刻,葳蕤长睫略略下垂,半阖眼帘。 过了片刻,他重新睁开眼,眸中有处亮光闪过,唇角漾开抹不知为何的淡淡笑意。 彼时,阳光倾泻如雨,他眉目含笑:“昨夜星辰,不及姑娘万一。” “哈?”小绵羊这是在给她说情话吗? 於缉熙眉心微蹙,言辞恳切:“我记不大真切,我昨夜,似是对姑娘有所轻薄。” 姜衍黛嘴角一僵,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几声,盯着自己的脚尖,颇为尴尬。 这她要怎么接?明明是她主动轻薄了於缉熙,但总不能这样讲吧? 虽然她是二十一世纪新新女性,但这样说,也显得她太…… 须臾,於缉熙喉头微微滚动,定定看向她,眉目间分明肃然一派郑重:“姑娘可愿嫁我为妻,同我,相守此生。” 姜衍黛瞪大了眼睛,他都不知道她是谁,就要娶她为妻? 虽然她也很愿意,但是万一这个狗比系统醒过来,指不定要扣她多少分。 一想到那些分,姜衍黛就觉得脑壳子发痛。 为了积分和狗命,姜衍黛不得已屈服了。 万分痛心疾首地捂住心口,咬牙拒绝道:“不必不必!大概是你记错了!” 这是种想哭的感觉。 於缉熙眸光一黯,倏尔垂下了双睫,“姑娘可是嫌我病弱之躯,难以托付终身。” “绝对不是!”姜衍黛顿觉心口一滞,几乎要跳起来,连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身份卑微恐怕……” 於缉熙,“我不在意这些的。” 姜衍黛顿觉舌头打结,努力的转动脑子,“那个,啊!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吧?万一我是个不好的人,万一我家里很穷,我还烧烧抢掠坏事做尽……” 於缉熙眉心深锁,指尖轻轻搭在她唇上,封住了她余下所有言语:“我要娶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名和身份。” 这也太会撩了,就是吧,要是用嘴堵,来个以吻封缄,就更好了。 咳咳,不行,得克制一下自己。 姜衍黛下意识抿了抿唇,干干咽了口口水。 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於缉熙仿佛被灼伤般收回了手,不甚自然地退了半步,目光却是向小林中略略一转,很快收回。 林间有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的妒忌怒火。 倏尔间,那个身影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满是怨愤怒气。 凭什么他要娶那个母夜叉,於缉熙就可以在这里和美人卿卿我我? 姜衍黛甚至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已经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於缉熙的肩头,在於缉熙俊美的脸上狠狠落下了一拳。 於缉熙唇角微勾,有很快将笑意压下,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渍,换上幅惊愕无措状。 “二弟?” 这种没素质且粗鲁的人,除了於缉平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了。 姜衍黛一呆,那人还待落下第二拳,姜衍黛立即撩起了袖子,扬手过去抓住了那只即将落下的拳头。 於缉平回过脸怒喝道:“你做什么?” 姜衍黛眯了眯眼,反问道:“你做什么?” “本公子做事要你……哎呦!” 那凶狠的语气到后头,骤然变做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是姜衍黛揪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用力向下掰去,於缉平顿时没了方才那股嚣张气焰,疼得松开了抓着於缉熙肩头的手。 没出息的连连喊疼,就差直接跪到地上了:“疼,疼疼!” 姜衍黛伸出一手扶住於缉熙的腰身,瞧见他一点点朝外泛红的下颌,和溢出血丝的嘴角,秀眉一蹙,大感心疼。 心疼之余,姜衍黛揪着於缉平的手指向下用力又是一摁,手指发出“咔”的一声响,莫约是被掰地脱了臼。 姜衍黛嫌弃地甩手,将於缉平整个人都掀了出去。 於缉平面色发白扑倒在地,额头上汗珠立刻渗了出来,“你居然敢!” 姜衍黛完全没有搭理他,径自揽着於缉熙的腰身,关切道:“你没事吧?疼不疼?” 虽然这姿势好像有点颠倒,但这都不是重点,美救英雄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姜衍黛环着於缉熙的腰身,还不忘吃两口豆腐,多摸了几把。 他猛吸了口气,在赤果果的调戏之下,仍作一番惊惶未定状,努力将莫名笑意给忍了回去:“无碍。” 於缉平则是疼的翻了许久,才捂着手指站起身来,喝道:“於缉熙!你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本事?” 於缉熙扶着姜衍黛的肩头直起身,忽闻一阵脚步清响。 目光略过院外小林,倏尔展唇一笑,一反常态道:“谁叫我生的一幅好皮囊,不像二弟在外狗仗人势,回来有二娘撑腰也自觉神勇无敌,寻衅滋事本事更是不小。” 那语调轻轻淡淡,入了於缉平耳里便成了坠入滚油的火星,一点既着,直捣心肺。 姜衍黛瞪大了双眼,满脸写着震惊,她家小绵羊学会反击了?有点激动怎么办? 反观於缉平,自小惯养,哪里受过这种气,加上断指的疼痛,一时间怒火中烧,将四周扫视一圈,抄起岸边垂钓的小凳就朝於缉熙砸去。 剧痛之下那准头本来不甚好,偏偏於缉熙仿似受了惊,足尖后移了半步。 左肩算是送到了小凳前头,但见那飞出的小凳正中於缉熙的肩头,将他砸的脚下一滑。 姜衍黛伸手去捞,堪堪错开了半寸,指尖仅仅一触,便迅速分离,她凌空又抓了两下,却是什么也没抓到。 随着“噗通”的一声巨响,於缉熙坠入了湖中,溅起大片水花。 第二十九章 炮灰配角的作死自觉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显然於缉熙并不会水,加之身体孱弱,此刻随着水面起伏,口中还灌进去好几口水,“救,救命!” 於缉平顿觉手上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於缉平,得意忘形地朝湖里吐了口唾沫:“叫你跟老子嘚瑟!呸!” 姜衍黛也顾不上於缉平,立刻握住岸边夹的竹枝条,用力从土中抽出,送到了於缉熙手边。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从前不肯学游泳了。 於缉熙在水中挣扎着握住那一截竹枝,却怎么也用不上力,仍不停地呛水,湖水不断地淹没他的头顶。 於缉平不知道是不是气昏了头,竟然存了直接溺死於缉熙的心思,伸手就去抢姜衍黛手中的竹竿。 姜衍黛手中竹竿被於缉平扯的一横,险些把於缉熙掀到水里头。 眼见於缉熙在水中艰难挣扎,不断被水没过头顶。 姜衍黛真的彻底忍无可忍了,抬脚就朝於缉平踹了过去。 於缉平措不及防挨了踹,打了两个滚,沾了满面沙尘,被块巨石挡住,停在了湖边没有栽下去。 因着姜衍黛未下死手,如今断指的疼痛也好了许多,精神一起来,脾气也就更起来了。 於缉平稳下心神,打着滚就翻身爬了起来,骂道:“贱人!” 骂完扬手要打,却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啪!” 不知何处伸出的手,冲於缉平的侧脸用力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用力极大,直接把於缉平打的东倒西歪,甚至还转了个圈,一晕乎,脑门直接磕在了岸边的石头上。 於缉平当即不敢置信地捂着额头,大吼道:“谁敢打老子……” 一声石破惊天的怒斥骤然响起。 “你是谁老子?” 於骋眉目间覆上冰霜。浑身陡然散发着戾气,冲身侧的霖风又是一脚。 不过片刻,於骋猛的回过身,手指点向身侧的小厮,怒吼道:“还不抓紧下去救公子!请大夫!” 於缉平骇地退后数步,口齿不清道:“父,父亲……” 霖风又是一个趔趄冲入了湖中,飞速的将几乎奄奄一息的於缉熙夹在腋下,从湖中拖了出来。 姜衍黛丢下竹枝,率先跪下身去探於缉熙的鼻息,伸出的瞬间,手指一僵,呼吸亦然随之一滞。 没,没有了?什么鬼?她的小绵羊领盒饭了吗? 去请大夫的小厮也匆匆奔出了门外,将大夫从外头拽了回来。 於缉熙浑身湿漉漉的,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俨然一幅半死不活的形容。 大夫喘着粗气被拉到於骋眼前,“见,见过,侯爷。” 於骋的一颗心几乎都被悬了起来,在钝刀之上反复磋磨,身体有些僵硬发颤,“还不快救人!” “是!” 於骋捏紧了拳心,眼见大夫俯下身,给於缉熙做了一套非常前卫的心肺复苏。 於缉熙的胸膛起伏了两下,歪头吐出了两口水,大抵是受了凉,尚处于昏沉中,没有醒过来,但好歹喘气了。 姜衍黛总算松了口气,恶狠狠地挖了於缉平一眼,这个狗崽子居然敢动她要护着的男人! 她走之前非得弄死这个不知好歹的狗崽子!炮灰配角的作死自觉能不能收一收? “快!送公子回房!”说完於骋回过头,横了眼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於缉平:“自己去领二十个板子,祠堂跪着,要是缉熙有个好歹,你……” 话音未落,於骋已是满面怒容,抬腿将跪着的於缉平踹进了湖里,猛一甩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干小厮着急忙慌的把於缉熙抬起,送回房内。 姜衍黛也没空搭理那些人,连忙追了上去。 於缉熙在昏迷中被换了衣衫,拭干了发,妥帖地扶上床,掖好了被子。 阿诚回转时见此情状已呆了须臾,随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於骋匆匆赶来听见阿诚的哭嚎声,不由面色愈发铁青,一脚踹了过去:“你家公子还没死,号什么丧!” 作为於缉熙的暴走渣爹,有一阵书里但凡有於骋的出场,总会有书友评论:论渣爹的花式踹人姿势。 於骋眉头深锁,伸手为大夫让开道来,将身侧的椅子也一同挪了过来,慌忙道:“大夫,请。” 阿诚委委屈屈的闭上嘴,捂着受伤的屁股,给大夫让了道。 大夫颔首坐在一侧,置了脉诊为於缉熙搭起脉来。 倏尔间,摸着胡须的手一抖,大惊失色地看向於骋,颤声道:“令公子身体孱弱,如今邪寒入体,只怕……” 於骋扶着额,目次欲裂,压抑道:“只怕什么?” 大夫眼神避闪,舌头好像捋不直的模样:“只怕就是治好了,也,也……” 於骋手指寸寸收紧,立即打断道:“我儿不能有事!” 清平死后,只留下了个生来孱弱的於缉熙,那是清平拿命换来,于世上唯一留给他的。 若是他连清平,于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都未能留住,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清平? 於骋的身形晃了晃,被霖风扶住,他死死拽着霖风的手臂,道:“去请太……” “是!” 霖风应声领命准备离去,於骋却没有松开手,拽着霖风的手臂的手钻的愈发紧了。 霖风甚至能感受到手骨发痛,几欲碎裂。 半晌於骋才松开了手,喑哑道:“不必去了。” 宫内太医又如何?於缉熙的病于胎内带出,寻访不知了多少名医。 这大夫亦然是享誉名医,昔日他带兵出征,疑难杂症都从未难倒。 他说不行,这世上又能寻出几个人比他医术高明,说能治好的呢? 昔日挺拔的背脊,此刻弯了几寸,脚步踉跄有些摇摇欲坠。 於骋原本就喑哑声音,又添了几分沙哑乞求:“你尽力,一定要治好我儿。” 霖风急忙上前想要搀扶。 於骋却摆了手,没有让霖风搀扶他,留下这一句话就沉默离去,那背影仿佛一瞬苍老了好几岁,很是颓唐无力。 霖风也颇感揪心,於缉熙生来早产未曾足月,这些年疾病缠身,药石难灵,生生将他家侯爷的身子也担忧坏了,头发也愁白了许多。 英年丧妻,若是中年再丧子,这…… 霖风满面忧愁地看了躺在床上的於缉熙一眼,继而跟了出去,想要劝慰却又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只远远地跟在於骋后头。 第三十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大夫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叹着气写了药方,嘱咐了一旁泪涕涟涟的阿诚几句,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一碗浓黑汤汁很快熬好,匆匆送了过来,只是於缉熙双目紧闭,尚在昏迷中。 阿诚一连喂了几勺,都顺着於缉熙的唇角滑落。 姜衍黛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躲过阿诚手中药碗。 阿诚尖叫起来:“你做什么!” 姜衍黛翻了个白眼:“你喂不进去,我来喂!” 阿诚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但又不敢大声喊,只能低吼道:“喂不进去你要怎么办!” 这是什么时候?他家公子都病的快要死了,这个女人还在这里胡闹? 姜衍黛不再理会阿诚,仰头直接把一碗药汁灌入口中。 阿诚顿时明白过来姜衍黛要做什么,伸出手拦道:“不!让我来!” 怎么让你来?我吐出来吗? 姜衍黛鼓着腮帮子,顿时满头黑线。 她没有搭理阿诚,准确来说也没法搭理阿诚。 苦涩的味道在姜衍黛唇齿间蔓延开来,叫她几欲作呕,努力忍住这股呕吐的感觉,俯身贴住了於缉熙的唇。 她的舌尖顶开於缉熙牙关,一点点将药汁渡入他的口内。 阿诚捂着嘴,惊大了双眼,他家公子,被,被这个女流氓光明正大的轻薄了? 阿诚掩面哭泣。 公子,我对不起你啊啊啊! 暗处的为影也是一惊,连忙捂住了眼睛,默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於缉熙浑身发僵,喉头微微滚动着,唇齿交缠间,无意一口又一口的咽下苦涩的药汁。 脑中盘旋的却是那柔软的触感,丝毫不觉这药汁苦涩难咽。 最后一口药汁咽入喉管,那柔软的唇轻轻离开。 姜衍黛取了块帕子浸湿拧干,仔细地给於缉熙擦了擦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没来由地说了句:“你一定要好过来,以后我会护着你。” 於缉熙心神不由剧烈震颤。 他胸腔中那颗心脏,上头所覆坚冰缓缓也开裂,融解,又开始沉重跳动了起来,是鲜活的,柔软的,在跳动。 他的指尖不由微微颤动,思绪益发沉重,百感交集之下,实在说不清这是个什么滋味,颇为难言。 姜衍黛仔细擦拭完毕,将帕子抛到了桌上,轻轻拭了拭他嘴角未干透的水渍。 於缉熙面色发白,毫无血色,可那清莹姿容未减分毫,仿似即将乘风归去的神邸一般,眼角眉梢尚存清润浸风的溶溶春晖。 姜衍黛的指尖搭在於缉熙眉角,心上流露泛泛心疼之意,颇为酸楚。 她看书时就极为怜惜这个如玉如霜的赤诚少年,一腔热血天真纯善,天资卓绝,偏偏命途多舛,身世亦混淆不堪。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虽享富贵却一生颠沛,百病缠身。 心上唯有一人,是姜国哪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他敬若神明作为信仰,以至于他服下剧毒,以病弱之躯扶大厦于将倾,将重担一力承担,竭尽心血只为护那人安好。 可终是长征既归,斯人已逝,这个少年于漫漫黄沙中失了心上信仰,满目凄然哀凉,是以不管不顾的,明知是圈套,也甘千里奔赴,取这扑火一亡,终是归于寒江。 但其实这少年将军,至死也不过一十九岁,尚未行冠礼…… 人世间唯情字难言,大抵也就是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若非随同长逝,这漫漫人生长路,一人茕茕孑孓,何处是归依所在? 评论里那一句:即便郡主殿下已背弃了她的信仰,少年也会永远忠诚于她。 直叫在宿舍偷摸看小说的姜衍黛,把枕头都给哭湿了。 可到至死,那个昭阳郡主都未曾对这个少年有过半分怜惜,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少年。 可彼时,朝阳郡主亦有深爱的人,她只不过不爱於缉熙罢了,又怎么能说她错了?那是没有道理的。 姜衍黛正要收回手,却觉眼前一片潋滟水光,雾气蒙蒙的。 阿诚见姜衍黛眼中有泪,以为她是过于担忧,也不由得酸涩了几分,难得语气软了些,唤了声:“那个,姑娘……” 姜衍黛拭去眼角泪光,站起身来,“你家公子不会有事的。” 阿诚喉头顿时梗住,他刚想安慰姜衍黛来着,怎么反被安慰了? 於缉熙手背有一滴晶莹水珠,顺着指节滑动没入被褥中,他的指尖仿佛被灼伤般颤了颤。 姜衍黛开口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先守着,我们轮着来。” 阿诚刚想拒绝,想了想又觉得有理,也不和姜衍黛犟,点点头抱着於缉熙的湿衣服离开了。 姜衍黛则是坐在搬个椅子,过一会儿就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倒是也忙碌。 莫约到朝霞渐拢,阿诚就端了碗炖的极糯的粥进来。 姜衍黛接过粥有些犯难,万一这粥於缉熙也喝不下去,她总不能也嚼一嚼嘴对嘴喂给他喝吧? 阿诚抱着胳膊满脸疑惑:“你怎么还不喂?” 姜衍黛瘪嘴道:“这就喂了,催什么!” 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用调羹背抵开於缉熙的唇齿,将粥缓缓倒入她口中。 不过这回却是意外的喝了下去,那粥炖的烂,也无需费什么功夫咀嚼,直接被咽了下去。 姜衍黛也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然她就得猥亵小绵羊了。 不过为啥药喝不下去,粥喂得下去?难不成因为药太苦了吗? 不同于於缉熙房内的安静,林二娘房里却是满地狼藉碎片,活像刚被打劫了一般。 丫鬟们贴着墙根敬而远之,双腿都打着颤。 林二娘又摔出一个茶杯,“噌”的在狼藉中碎成几片,一干丫鬟连连闪避,不敢发言。 林二娘眼中美目淬着毒光,几乎要咬碎了牙去:“一个儿子病的快死了,难道就要另一个儿子陪葬吗?他明知李嫣然相貌丑陋,执意叫平儿娶了也就罢了,如今难道还想要平儿的命吗?” 嬷嬷靠近耐心劝道:“夫人消消气,此事说出去到底是二公子理亏,便是要争什么,当务之急,也该先紧着二公子,方才二公子挨了板子又跪在祠堂里……” 林二娘一把推开嬷嬷,仍是一番怒不可遏,愈发怨毒道:“难不成就任由那个病秧子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吗?老的死了,小的还来寻我平儿晦气,将平儿害成这样,你说他怎么就没随着他那个病鬼娘一起死了?早知今日,我就该多下一幅药,直接毒死了他去!” 嬷嬷不由出声制止道:“夫人!” 倏尔间,林二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话头。 过了一会儿,她扶着桌面,缓缓落座,道:“侯爷可是要纳新人了。” 嬷嬷思忖道:“侯府人少自然是要纳的,听闻已在筹备了,如今大公子这般光景无人操持,少不得拖一拖。” 林二娘那双曾如秋水婉转的眼眸,此刻幽幽泛着毒光,宛若毒蛇吐信,缓缓展唇笑开道:“备药,再多拿些平儿爱吃的,另外……” 林二娘示意嬷嬷靠近,一阵耳语,嬷嬷闻言一愣,随即醒过神来,连连称是。 第三十一章 祸害遗千年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不过此时一同出事的却不只於缉熙一人,荆国舅家的四公子,也在这日坠马昏迷,生死未卜,据说就是好了只怕也也不如从前了。 荆国舅家荆易安上头三个全是姐姐,唯有他这一个儿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突遭横祸,荆国舅更是一夜白头了般,颓废的紧,大早就跪在宣武殿外,哭的那是稀里哗啦天昏地暗的,半点不怕人笑话。 直到姜帝亲自出殿搀扶才肯起来,更是将荆家的家底几乎全数上交,说是自己儿子若是不好,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用? 不管姜帝怎么说,荆国舅就是当定了甩手掌柜,仿佛这泼天的富贵像是烫手铁板似的,甚至还搬出了已故的荆皇后,拿出了两人遗失的定情信物。 骤闻已故发妻名讳,又见丢失遗物。 姜帝心中感慨万千,眼眶中也隐隐有泪,摸着那雕工粗糙的虎啸寒梅玉佩,当着一干朝臣的面又哭又笑。 平日里诸位大臣都见惯了荆家父子视财如命的样子,这生意甚至都能做到四国去,所过之处连燕子都得拔根毛下来。 这一时间见此情景,都唏嘘不已,甚至那些个手里早早揣好奏折要参的,见无人开口,此刻都掂着奏折往回收。 如今这关头,看着姜帝的表现就知道,荆皇后虽死荆家荣宠却尚未衰,再落井下石少不得被吃排头。 反正那么多人都不参,太皇太后总不能把他们一杆子都打死了。 所以最终,荆国舅家算是拿儿子和钱保了命,否则那么多折子参上去,怎么也得剥掉几层皮,别说这泼天富贵保不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也不好说。 诚然,那位传闻中摔得快死的荆家四公子,此刻正在葡萄架下头乘凉,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翘着二郎腿吃葡萄,好不惬意。 有个十分俊秀儒雅的公子喘着粗气,背着药篓子从外头疾跑入内,眉心因担忧拧成个“川”字。 跨入院内的一瞬,药篓子倏尔坠地,似有些茫然,随即细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猜了个四五分。 公子眸中不无讶异困惑,却又很快释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弯腰捡起药篓子提着袍子跨步入内,将药篓子搁在了荆易安眼前,扶着桌面缓缓落座。 荆易安颇为体贴地将白瓷茶杯推到了那公子眼前,那公子接过瓷杯,径自斟茶连喝了好几杯,才算缓了过来些,将一口气喘上来了。 好容易喘上气了,公子抚着心口,语调中不无调侃意味:“都说你快死了,如今看来倒是再没人比你更生龙活虎的了,说罢,这是怎么回事?” 荆易安猛的坐起身,状似撕心裂肺地掐着喉管,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艰难道:“南晏啊!其实我受了内伤,於缉熙那小子给我来了一掌。” 头顶的葡萄架上,落了几片干枯落叶下来,正巧落在荆易安的怀中。 …… 大抵连葡萄架都看不下去了,这演技之拙劣,简直叫人发指! 被叫做南晏的俊秀公子,敛目沉吟道:“你这戏演的实在叫人难以信服,内伤你掐脖子作甚?” 荆易安把怀中落叶捻起丢了出去,重新躺回了摇椅,晃晃悠悠地翘起二郎腿哼了两声。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药呆子什么时候看过戏了?” 驴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 南晏:“……” 他竭力忍住想打荆易安的冲动,又倒了几杯水喝下,才算彻底缓过来,亦定了神。 前些日子荆家掌了盐运,南晏便劝过荆易安,太皇太后此举只怕有捧杀之嫌。 荆家手中财几乎攥了半个姜国的财富,若再掌盐运,必遭人眼红被推至风口浪尖。 况且荆家并无实权,此等境况有如烈火烹油,顷刻便要飞灰湮灭。 只是荆易安并未曾在意,不知怎么的如今却是晓得要急流勇退了。 南晏垂眼,瓷杯于指尖微微一转,了然道:“是老三给你出的主意?” 老三也就是於缉熙,三人自幼相识,也不知怎的,就也照年纪排了个大小,於缉熙正巧最末便成了老三。 荆易安把紫莹莹的葡萄皮剥开,露出里头晶莹的果肉,叹了口气道:“狡兔死,走狗烹啊!南晏,还好你不入仕,否则你也少不得搅弄进这朝堂里。” 南晏放下瓷杯,并不置可否,只问道:“老三的药你送了吗?” “当然!”荆易安把葡萄丢进口中,“过几天就是十五了,再不送药,保不齐就得送棺材了!” 南晏:“……” 过了片刻,荆易安丢了颗葡萄过来,南晏伸手接住,道:“听闻他也病了,可我到底不方便亲自上门……” 荆易安一摆衣袖,塞了几颗葡萄进嘴里口齿不清道:“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承德侯府一门死绝了,他也不会死的。” 南晏瞪了他一眼,扶额再没有了言语。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不同于这处插科打诨的轻松气氛,今日殿上情景传至后宫。 倒是将太皇太后气的不轻,险些把桌案都拍断了。 太监们跪了一地,诺诺不敢发言。 唯有一慈眉善目的太监仍立在太皇太后身侧,躬身劝慰。 “太皇太后何必恼火?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总归荆家也是交了不是?” 太皇太后因着怒火气的浑身颤抖,胸口亦起伏不定,将案板拍响道:“话虽如此,可少不得进了皇帝的口袋,难道哀家还指望他吐出来么?” “好不容易叫皇帝对荆家起了疑心,只待奏疏一上,依皇帝的性子,哪怕自断臂膀,也必然容不下荆家如此作为!可如今!” 盛怒之下,桌案上一干物什全数落在了地面。 吴升从地面散落一地的书卷中,独独捡起了一张折子,递到太皇太后眼前:“虽未曾落在太皇太后手中,可进了国库不还有梁大人?再者言,荆家到底折损,再难构成威胁。” 太皇太后皱眉,将折子接过翻开来,咬牙冷笑道:“难构成威胁?我看不见得!只怕是皇帝同那老匹夫合计好的一出戏,这般惺惺作态,既保下了荆家一门,又充盈了国库,昔日倒是我们小瞧了他了!” 吴升躬身道:“依奴婢看,也未必就是陛下的主意。” 太皇太后蹙眉若有所思道:“你是说?” 吴升取了茶水,将茶盏奉至太皇太后眼前,笑道:“荆家未必不知陛下有舍弃之心,虽难为太皇太后所用,可到底……” 吴升没有继续说下去,太皇太后端起了茶盏,吹散上头的热气,面上怒容有所退散。 第三十二章 金屋藏娇被人惦记?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寒夜寂静无声,月色潺潺如流水,星子萧疏点缀,两相映衬。 清晖透过窗洒入房内, 阿诚守在於缉熙床边,眼睛一眯一眯的打瞌睡,额头几回从支撑的手上倾下来。 倏尔间窗子沙沙作响,被风吹开来,阿诚被冷风睡得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的起身揉着眼去关门。 “砰” 阿诚的手还没挨上窗户,突然感觉后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为影早早感知到了来人身份,便也只是蹲在暗处打了个哈欠。 床上紧闭双眸的少年,蓦然睁开了眼,缓缓从床上扶沿坐起,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烛火为风吹得狭长,飘摇之下险些熄灭。 来人的锦袍于烛火下粼粼生辉,衬得一身,出口说的话却甚是讨打:“来看你死了没有。” 於缉熙斜靠在床头,幽幽开口道:“不牢挂怀,我死前必会拉你先做个垫背。” 荆易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瘪嘴道:“你这嘴这么就不饶人,让我一回会死吗?” 於缉熙眉梢微挑,斜斜睨了荆易安一眼,道:“不会。” 荆易安眨了眨眼,“是吧!所以你得让让我!” 於缉熙按了按眉心,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是我不乐意。”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荆易安嘴角笑意发僵,逐渐扭曲成咬牙切齿的形容,哼了一声道:“看在玉佩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於缉熙揉了揉眉心,躺了一天颇为酸胀,疲惫道:“听闻令尊已将分布诸国的生意,也都尽数交予了陛下。” 荆易安一撩衣摆,坐到了於缉熙身侧,点了点头,笑道:“哦,那是明面上的,之前按你说的暗地里,还有不少,尤其那些敲暗桩的茶楼酒肆花楼妓院,那些个花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 眼见於缉熙眸中笑意退散,面色逐渐发沉,荆易安不得不咽了口口水,正经了回来:“得得得,好在听你的留了一手,如今交上去的也不过是荆家四分之一的产业,虽损了不少到底没伤筋骨,不过我都表现的这般纨绔了,老妖婆还不肯放过,也真够黑心的。” 前世於缉熙受林二娘种种陷害,昏迷数月才捡回一条命,可待他醒来,荆家已被满门抄斩,尸骨弃于乱葬岗,不许入殓。 彼时,无人敢接收葬,他只得拖着孱弱之躯,将尸身一具具背下,简单安葬。 荆家富贵一世,末了却连副棺材都未能有…… 於缉熙掀开被褥,拿起身侧衣衫,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语调没来由的温和许多:“你能活着就极好。” 这话一出,荆易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老三一温柔起来,他总觉得有阴谋!肯定有阴谋! 荆易安拖长声音,鄙夷发声:“咦~” 於缉熙倒也不生气,径自整理了衣衫,束好腰间锦带,“前些日子叫你查的消息,如何了?” 说到那个消息,荆易安倒是想不太痛。 “那个程寅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都被送到姜国做质子了,也不知道你查他做什么。”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老实将查到的说了出来。 “说来也怪,这么一个与皇位无缘也不受重视的皇子,护送途中居然还有人跟着来,但就是远远跟着并不动手瞧上去也不像是暗中护送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於缉熙止住了动作,缓缓松开了手,幽深的瞳仁浮上一丝淡淡清光。 他俯身将躺倒在地的阿诚,扶到软榻上,沉吟道:“将人调过去,若有人动手,抢先一步将人劫下来。” 动手? 荆易安闻言一惊,蹙眉道:“你是说,有人要杀他?可是不应该啊!程寅……怎么着他都够不上皇位,能碍着谁呢?” 於缉熙无意解释什么,只微微摇头道:“叫南晏做好准备罢。” 他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敲击。 荆易安仍有些不解,见於缉熙不说便也不再多问,只答了个,“好。” “沙沙” 是树叶被踩踏碾碎的细微声响。 於缉熙眉目一凛,看向窗外,冷声道:“有人。” 难不成有人要趁於缉熙病重杀他?可是他都没听到声音啊! “唉?”荆易安一回神,於缉熙已然化作道飞影匿于黑夜中了。 “也不打声招呼!” 荆易安摸了摸鼻子,遂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跟了出去。 只不过那个所谓刺客,却不是朝於缉熙来的。 两人并肩借着夜色,掩于树后。 有个躲闪的人影摸到了姜衍黛门外,从怀中掏出一线迷香点燃后,戳进了纸窗内,用力一吹。 见此情状也能知晓大致是要做些什么事了,手段倒是龌龊的紧! 於缉熙面色陡然沉了下去,指尖寸寸收紧,澹澹杀意随之翻涌而出,寒意摄魂。 荆易安小声问道:“那个屋子里是什么人?” 於缉熙冷声道:“你先回去。” 荆易安满脸好奇地看着浑身杀气的於缉熙,不怕死的继续问:“金屋藏娇?被人惦记上了?” 於缉熙眼角微抬,眸心冷光一闪,抬手捏住了荆易安的肩头,往下一掀,“滚。” 荆易安早有预料,一个旋身抱着胳膊稳稳落地,顺带还踮着脚,往院内望了望。 但见袅袅迷烟,盘旋而入,在屋内散开来。 姜衍黛抱着被子睡得迷迷糊糊,浑然没有察觉任何的不对劲。 只闻得一阵异样的香气,脑中便逐渐混沌起来。 那人环顾四周,收回迷香丢到地上踩灭,掏出一柄匕首将门栓挑开来。 “咣”的一声,门栓坠地,发出轻响。 那人收了匕首,再度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蹑手蹑脚地朝院外走去,内心不无慌张。 他家公子还真是够了,关着禁闭,还不忘惦记自家哥哥屋里的貌美侍女。 那人才走出两步,顿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直挺挺朝地面扑去。 月色之下,於缉熙的面上映了浅浅银辉,显得格外清冷漠然,温雅目色中浑然肃杀之意。 他收回手,厌恶地抽出手帕擦拭着,沉声道:“杀了。” 黑暗中有条人影应声窜出,将地面昏的跟死猪一样的人“呲溜”提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做什么不好,非要作死?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随手将手中帕子一扬,丢到为影怀里,目光冷冽犹如刀刃:“还有院外那个,扒光了丢出去。” 为影顿觉额头汗涔涔的,答道:“属下明白。” 这些个人做什么不好?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用姜衍黛的话来说就是,做什么不好非要作死? 荆易安搁院外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然是金屋藏娇被人惦记,导致的醋意大发! 等下,金屋藏娇? 荆易安瞪大了眼睛,撩起衣袍,施展轻功就朝南晏的住所飞去。 南晏啊!老三他开窍了!还学会金屋藏娇了! 院外於缉平还在不停的走来走去,两只手急躁地搓来搓去,“怎么还没回来!” 下一刻就被人利索的打晕拖走。 於缉熙轻轻推开门,月光落入房内,带起一片淡淡的光亮,修长的身影于光影中,几分莫测。 房内那个姑娘抱着被子,手压在侧脸下,一腿搭在被上,柔软的长发搭在床沿铺散下来。 於缉熙的目光落在姑娘身上,清冷的眸中顿时泛起了点点柔意,像是化开的坚冰,逐渐汇成一泓潺潺流水。 他缓步坐到床边,将被压的不成样子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抽出,重新为姜衍黛盖上,仔细掖折好被角。 姜衍黛不满地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呢喃道:“於缉熙。” 於缉熙倏尔一怔,心跳仿似瞬时静止,“嗯?”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姜衍黛的眉心发蹙,“不要死。” 她这是在担心他?他的郡主殿下,在担心他? 这个念头一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重重一击,骤然恍惚,杂念有如杂草疯长。 於缉熙的喉头滚了滚,指尖微微颤抖着落在姜衍黛的眉心,一寸一寸摩挲,描绘着她的容颜。 他仔细地整理这她略显凌乱的发丝,俯下身,以臂撑额,半倚在床榻上,倚在了姜衍黛身侧。 於缉熙细细端详着眼前熟睡的姜衍黛。 他恍惚道:“若你曾经待我有如今一半,该多好?” 姜衍黛无意识地侧过脸,转向了於缉熙。 两张脸瞬间便只隔了不足三寸的距离,於缉熙呼吸一滞,手臂失力,侧脸落在了枕上。 月光为姜衍黛的面容覆了层淡淡阴影,平静而柔和,眼角眉梢勾勒的是数不清的风流韵致。 女子特有的馨香,随姜衍黛的呼吸,柔柔喷洒在於缉熙的面庞上。 那两唇相贴的柔软触感顿时在脑中浮现。 他忍不住抬起脸想要靠近,却又在最后一刻堪堪停住,慌乱的错开了脸。 姜衍黛嘤咛了一声,似是这个姿势睡得不太舒服,便朝上拱了拱。 於缉熙莫约也未曾注意,是以那软软的唇瓣,于这动作间落在了他的唇角。 他脑中一瞬空白,她身上的气息过于以至于他喉头愈发干哑。 姜衍黛无意识地蹙眉又唤了声:“於缉熙……” 低低的唤声,宛若勾魂夺魄的魔音,于於缉熙脑中圈圈漾开,将他脑中仅余的半分清明吞噬殆尽。 他伸手环住了她,将她带入怀中,纠缠间,却是一派熟悉,清甜的宛若化开的初雪。 姜衍黛尚处于半昏迷状态,混混沌沌的以为这只是个梦境。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对於缉熙的觊觎之心,难不成已明目张胆到了这种地步了?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好像更丧心病狂。 这样想着,姜衍黛就心安理得了很多。 於缉熙未敢奢求索取过多,是以,这个吻,便如同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他俊美的脸上无意识的流露出,一种从未尝过甜味的孩童,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糖果的神情,满足,欢喜,又那般虔诚。 过了一会,於缉熙便缓缓将姜衍黛松开,仔细拨开她额前略有湿意的发丝后,便起身将她凌乱的被褥理了理。 他目光闪动,恰如三月春风化雨,柔溺地叫人沉醉,“或许今生,你心中也会有我的位子罢。” 於缉熙凝望着她的侧脸,在床前伫立许久,才转身离去。 淡入月色的清白长衫于风中飘摇。 门“咯吱”一声被轻轻合上。 於缉熙缓步回到了房内,阿诚歪着身子躺在软榻上,时不时发出猪叫般的鼾声。 为影蹲在房梁上捂着耳朵,颇为绝望,他好想把阿诚的嘴缝起来啊! 於缉熙倒是浑然未曾在意,坐在书桌前,以手撑额,合上了双眼。 不知怎的,却意外有了几分困意。 梦中,重重鲜血浸透三万里褐色黄沙,具具尸身堆积成山,未干血迹汇流成海,尸山血海,糜烂间隐约可见几段白骨。 厮杀声,惨叫声,破风声在风中不断交织,终湮于漫漫黄沙。 折断的半面残旗斜斜插在沙丘上,被狂风吹的翻滚着猎猎作响。 少年银枪铁甲,浑身皆为斑斑褐色血渍浸染,眉目间被飞溅的鲜血溅花,清华冷冽,仿似闲庭漫步般泰然自若,未损半分清华。 直至长枪贯穿最后一人,巍峨城墙上,飘摇的“苏”字战旗为少年掷出的利剑所折。 白旗绑在长杆上缓缓升起,代替了那迎风张扬的战旗。 城门门闩亦被尖顶木驴冲破折断,随着堵门巨石轰轰滚动,城门洞开。 “入城!” 少年将领翻身上马,于猎猎风中,高举姜国战旗,带领兵将策马入城。 “好!” 士气高涨,纷纷举起兵器,尾随入城。 那是汾阳一战,彼时那个孱弱少年,已成长为了千军阵前,刚毅果敢的将领,一手支撑摇摇欲坠的姜国。 率各国残兵,扶大厦于将倾。 整顿完军队,少年甚至还未来得及一洗血污,便急忙写下书简,令人传了阿诚来。 他眼中是无尽焕然光彩,恰如千种琉璃熠熠生辉,急切道:“将这信送至宁都,告诉苏子安,姜国愿即刻收兵,以十方城池换郡主殿下安然归国,他若不应,我姜国大军便直捣宁都,国破之日,亲迎殿下。” 阿诚看着眼前少年欢喜的模样,却不由得眼眶发红,“公子。” 少年失笑道:“此战已捷,想来殿下也不日便可归还,你还哭什么?” 外头的士兵入内通传道:“苏国来人了!”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擦了擦面上血污,道:“请。” 阿诚心里一个咯噔,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中满是慌恐不安。 第三十四章 他的殿下,他的信仰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士兵躬身称是,将使臣带入帐内。 少年扬手将披风一旋,落于主座,以帕擦拭手中染血银枪。 他侧目斜斜睨了来人一眼,“此番前来,是为求和还是示威?” “都不是。”使臣自袖中取出竹简丢在少年面前,冷笑了一声,“此等妖女,残害皇室血脉秽乱宫闱……” 话音未落,少年面色骤变,眸心收缩,幽黑瞳仁瞬时寒意噬人。 抬眸间,少年扬手挑起银枪,银光有如疾电翻飞直指使臣颈项。 使臣踉跄退了两步,面色发白,少年身上顷刻散发出的凌冽杀气,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少年眉宇间戾气萦绕,语调有如寒冰溅玉,所过之处恰似冷意侵入肺腑:“他若不肯相还,我便亲破宁都,迎殿下归来,他的死期尚有些时候,可你,只怕是要将命留于此刻了” 使臣强撑着没有再退,咬紧牙关挑衅道:“於缉熙,姜衍黛早在你攻打汾阳之际,便被砍成了人彘,如今早已腰斩于市,不日便会悬尸城门之上,任人观赏践踏,” 少年浑身一震,手中银枪不无颤抖,他僵硬地转向阿诚,自牙关吐出:“阿诚?” 阿诚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咬紧牙关扭过头,半晌才下定决心将手中竹简握紧道:“将军,是真的。” 少年脚步一顿往后踉跄半步,双唇翕动道:“我不信。” 使臣笑的愈发张狂,面上尽是得色:“你若不信,大可亲上宁都,瞧一瞧城门之上所悬的是不是姜衍黛那个妖女,只怕她容貌尽毁,尸身糜烂为鼠蚁蚕食,你认不……” 少年握紧了手中银枪,双目赤红,仿佛一只暴怒的野兽,几乎要将眼前人活活撕碎,拆吞。 眼见银枪已抵上使臣喉头,忽有副将闻声入帐,躬身道:“将军三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少年唇角微动,刺的人双目晕眩发疼。 他一声冷笑,不无嘲弄道:“呵!不斩来使?” 使臣这才后知后觉的生出几分惧意,尖声道:“我是苏国使臣,你不能杀……” 话音未落,唯闻利刃穿肉的闷响声。 银枪枪头,自使臣喉咙中刺出,复而拔出,淋漓鲜血自使臣破洞的喉管涌出而出,溅在少年清冷的面容上,顺着他分明的下颚滴淌着。 那如雨般倾撒的鲜血,浇熄的是少年满腔沸腾斗志与欢喜。 使臣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格格”两声,便轰然倒地。 少年退直案前,僵硬地伸手攥住那卷竹简,指节咔咔作响,那竹片于他掌心被生生拗断,刺入血肉中。 阿诚回过神,手足无措道:“公子,你一定要冷静!要冷静!” 那团染血竹简被骤然狠狠掷出,砸在使臣仍在淌血的尸体上。 少年面上血色倏尔尽褪,喉咙仿佛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来,无数种难言的情愫,有如潮水掀袭,波涛汹涌,直要将他淹没。 他厮杀了整整十日十夜未觉疲惫的身躯,这一刻被抽干了力气,颓唐,茫然,无措仓皇。 少年步伐凌乱,踉跄了两步,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的忠诚,他的信仰。 他终是夺回了姜国的半壁江山,有了可供谈判的底气,甚至做好了为人唾弃,以城池相换,带她回家的打算。 他明明做好了万全之策,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阿诚骇的肝胆俱裂,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公子,你别吓我!” 少年后撤一步避开来,须臾,他嘴角勾动笑了起来,那样轻,那样痴。 那笑声渐渐变大,如同癫狂了般,笑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干呕,引得体内血毒亦随之复发。 少年捂着唇,鲜血却从指缝不断溢出,在地面打开朵朵梅花。 他努力打起精神,将银枪握在手中,强撑起身,踉跄地朝外走去。 副将起身要拦,被他一把推开来。 “将军!” “苏国既派使臣前来,只怕已在入关卡口设好了层层埋伏,将军若要去宁都,必然万分凶险!” 少年拭去唇角血渍,掏出青色瓷瓶,颤声道:“我知道。” 副将继续劝道:“若郡主不幸身故,将军当打起精神为郡主报仇才是!” 少年拔去瓶塞,将瓶中药丸倒了大半入口,吞咽而下,翻涌的气血才算平歇下去。 他眉目冷冽如刀,决绝而又哀戚,“郡主殿下如今生死未明,你就同我提报仇?若她真的死了……我是该同她报仇的,可是她若死了,我还报仇做什么呢?” 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逐渐沙哑,攥紧了十指,直将指尖嵌入血肉当中。 言罢,他不顾一切地翻身上马,纵马疾驰而去。 千里路遥,风沙漫漫,日月星辰纵横翻转,起起落落,转瞬已过了七日。 少年一路遇上了不少埋伏,几番生死,却未阻步伐半分,他一意孤行直奔宁都。 他满身风沙,握紧了缰绳。 宁都城门之上,有两段没了四肢的光秃身躯,被绳索悬于城墙上,风干糜烂的肝肠在风中飘荡。 城门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但凡路过,皆要唾上一声,骂上几句。 “此等贱人何配为姜国郡主!即便是被剁成人彘,腰斩于市,亦难抵消他半分罪孽!” “害死父兄委身逢迎,谄媚主上,可算是死了,否则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你知不知道,那个姜国郡主被做成人彘前,可是被天牢中所有死囚一一凌辱过……” “啧啧,果真是无耻荡妇,不过那个郡主素有姜国第一美人之称,倒是便宜了那些个死囚。” 那些人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言的贱人,荡妇,是少年心中高不可侵的神邸,是少年的信仰和力量。 那一字一句皆刺耳不堪,如同刀剑,诛心见血,将少年的肺腑刺穿绞烂。 他以为守住姜国,就能守住他的郡主殿下,可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护住。 那些人的脸上,满是鄙夷不屑,恶心嘲讽。 少年指尖深入掌心,体内血毒开始流窜,自心脉出开始蔓延,寸寸浸透四肢百骸。 经络间有蚕蛊游移,如附骨之蛆将他浑身血肉寸寸蚕食鲸吞。 他心心念念要守护的人,他的信仰,于那一刻,彻底覆灭化作死灰,荒芜且坍塌,浑身热血凝做霜雪…… 倏尔间,所有的一切都寸寸破碎开来,四分五裂。 第三十五章 卖了还给她数钱?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彼时星子只余下萧疏几颗,弦月已残半落。 莫约卯时了,天色破晓,旭日初升,倒是漫开了大片逶迤红霞。 姜衍黛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莫名的酸软,额头也满是汗水,顺着侧脸滚落到颈窝。 她好像梦到了原书中,於缉熙千里奔袭为原主赴死的场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於缉熙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都开始梦到书里的情节了。 不过这真实梦见,和看书的感觉还是差很多。 那种希望被掐灭的感觉,所信仰的一切轰然倒塌,是有多绝望呢? 姜衍黛揉了揉心口,她的心脏像是被揪人揪起来那样,现在仿佛都还在抽痛。 她捏了捏眉心,忽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等下! 她作为《来复归》的骨灰级读者,她记得原书中绝对是没有这段场景的! 那这段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也太奇怪了吧?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书里都没写的内容? 难不成她最近想象力太丰富了?都开始自行脑补故事了? 姜衍黛拍了拍额头,太复杂了还是不想了!废脑细胞! 另一间房内,於缉熙亦猛然于梦中惊醒,掌心全然是淋漓血痕,血珠滚落在床褥上,打开朵朵梅花。 他已许久未曾梦到前世,未曾梦到前世的郡主殿下。 那股锐利的痛意,沉重的哀恸,锥心见血,浸透四肢百骸,尤胜挖心剜肝。 他体内跗骨之毒心神一伤便难压抑,胸腔气血也随之开始翻涌,唇边溢出丝丝血迹。 於缉熙咬紧牙关,竭力按下心上纷乱神思,艰难地抬手将血迹拭去,取出瓷瓶吞咽了两粒药,心上才算平歇下来。 他胸膛仍起伏不定,靠在床头,隔着窗,瞧那扑洒在窗柩上的点点微光,浸了红霞的模样,有些恍惚。 彼时那个姑娘,负光而立,流转霞光落于她周身,春晖暖阳,不及她眉眼半分。 他只是那样静静看着她,便已近乎痴了。 他想,那许是九天谪凡来渡世间苦厄的仙子吧? …… 於缉熙的昏迷持续了数日,姜衍黛同阿诚日夜照料,却未曾见他醒来。 不过这承德侯府里头,最受关注的不是这位眉眼藏下霞光秋月的公子,而是於缉平的婚事。 到底李嫣然和於缉平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在外头传的也是沸沸扬扬。 这婚期自然是要紧锣密鼓的作加急处理,交换庚贴,纳吉,纳征,请期等一系列流程都从简处理。 是以,於缉熙的身体还没有怎么恢复,承德侯府已经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派艳艳鲜红。 用阿诚的话来说就是:我家公子还没死,他们就急着给我家公子添堵,巴不得咒我家公子早死! 对此姜衍黛表示:孩子,就不能盼你家公子点好吗?说的你多想那个李嫣然嫁给你家公子似的! 明日,就是於缉平大婚的日子了。 阿诚看着外头那些个红灯笼就来气,从厨房取药回来都咬牙切齿的,一进门放下药后,还愤然用力踹了脚凳子。 姜衍黛瞅着那圆凳子从这头滚到另一头,不由蹙眉道:“干啥你,吃炸药了?” 阿诚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顾念於缉熙还没醒,估计就得吼出来了。 阿诚面目扭曲到几乎抓狂:“还不是於缉平那个小子,把我家公子害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还成婚?” 姜衍黛很想告诉阿诚,按照古代的雇佣关系来说,於缉平也是他家公子。 但显然这个情况下,无异于让阿诚的怒火烧地更旺盛一些。 姜衍黛给於缉熙掖了掖被角,打了哈欠道:“那,那你想怎么办?” 阿诚愤愤锤了自己的手心一拳,咬牙切齿地从牙关吐出字来:“打,死,他!” 姜衍黛倒了杯水,坐到阿诚眼前,满脸诚恳道:“杀人是犯法的,你得遵纪守法!” 阿诚翻着白眼别过脸去,表示不太想理姜衍黛。 话说回来,杀人放火肯定是犯法的,但要就这么叫於缉平安安稳稳的把李嫣然抬进门,不论后头会发生些什么。 这个气,姜衍黛觉得还是咽不下去的。 虽说这辈子的孽缘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但这也抹杀不了原书中的仇怨,如今尚未作的孽,若是不报,岂非太对不起她穿书过来了? 姜衍黛乌黑澄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放下茶盏道:“不过我们在他成婚的时候捣点乱,让他丢点脸还是可以的。” 阿诚顿时来了兴趣,重新转回脸,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姜衍黛,“怎么让他丢脸?” 姜衍黛挑挑眉毛,朝阿诚勾了勾手指,神秘道:“你且附耳过来。” 阿诚持有怀疑态度,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的趋势,把耳朵凑了过去。 姜衍黛薄唇轻启,阿诚脸上一点点焕发出光彩,眼珠子都亮了。 阿诚咽了口口水,犹豫道:“你确定这个样子可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姜衍黛敛了笑容,长长叹了口气,摆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看看你家公子凄凄惨惨躺在着,肇事者却敲锣打鼓的要洞房花烛,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阿诚本就是个禁不起激的性子,被姜衍黛那么一说,立刻愤愤不平道:“不是!” 姜衍黛面色肃然,继续诱导道:“你说能忍吗?” 阿诚义愤填膺,气的胸腔都要炸裂了,“不能!” 姜衍黛郑重点头,朝门口一指,“去吧!” 阿诚飞快应道:“好!” 然后,阿诚就飞快起身奔了出去。 姜衍黛颇感欣慰地注视着阿诚离去的方向,撩了撩鬓边碎发。 就喜欢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孩子,一鼓动一个准,指不定那天把这孩子卖了,都还能给她数钱。 美妙!妥帖! 於缉熙躺在床上,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他家郡主殿下,原来这般可爱。 姜衍黛满意地端起药碗,走到於缉熙床边,做好心里建设后,仰头全数倒入口中,继续以唇渡药。 为影蹲在暗处,顿觉后背一凉,默默捂上了眼睛,不能看不能看,会被主子打死的。 第三十六章 败家的倒霉孩子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这一日张灯结彩的侯府,连下人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只有阿诚死都不肯换。 阿诚这个倒霉孩子,顺带还把那身衣裳剪成了一条一条的。 虽然行为很解气,但是,很显然谁都没亏,只有阿诚亏了一身衣裳。 要知道古代做身衣裳可是很难得的事情,何况是阿诚这种小厮。 姜衍黛伸手拍了拍阿诚的肩头,郑重点头道:“有义气!” 阿诚高傲地扬起脑袋,“那可不!” 姜衍黛咂舌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阿诚拍着胸脯,满脸的得意:“妥妥的!” 姜衍黛兴奋地摩拳擦掌:“走,验收成果去!” 阿诚一愣:“什么?” 姜衍黛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事都办了,热闹不得去凑凑吗?” 阿诚顿时恍然了悟,“对对对!” 孩子,脑子是个好东西啊!下次佛光普照,挥洒智慧的时候,麻烦别打伞了好吗? 两个人在迎亲队伍出门前,率先雇了辆马车出门蹲点,两人皆是摩拳擦掌扒在望窗口,恨不能长翅膀飞过去。 因着李家自诩清流,不屑住在什么繁华之地,在城外寻了个清幽的地,落了宅。 所以,要到李家迎亲势必要路过一片乡间小道。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本来是个娶亲的好日子。 偏偏林间被人泼了一整条路的水,粗略计算,大概有八九里的样子,路面上全数被浇的湿透。 沙土混合了水,变得泥泞不堪,叫着本就不甚好走的路变得更加寸步难行。 两人绕树林,越过了这十里长的泥泞路面。 姜衍黛一边走,一边不由得瞠目结舌地发表意见:“这是有深仇大恨吧?你浇了几里路?” “於缉平抢了我家公子的媳妇,夺,夺,对了,夺妻之恨,难道不是深仇大恨吗?”阿诚一本正经道:“不都是说十里红妆,我就浇了十里。” 认真说,你家公子要是娶了李嫣然才叫苦大仇深!咋还没点眼力见? 还有十里红妆和十里泥泞路那能混为一谈的东西吗?一看就没有接收到於缉熙的良好教育。 姜衍黛叹了口气,为了给阿诚面子,还是很捧场地鼓掌叫好,想想又朝阿诚竖起了大拇指:“绝!” 仿佛听到了钱哗哗往外流的声音,这都是她未来夫君的钱。 她捂紧了小心肝,给自己洗脑:“不心痛不心痛!” 阿诚扬起脑袋,笑容愈发得意:“我雇了三十多个大汉,浇了一晚上呢!” 姜衍黛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这倒霉的败家孩子啊!她要是有个这种败家还没啥脑子的娃,少不得直接给掐死了。 眼前迎亲队伍遥遥,出现在了泥泞路的另一端,姜衍黛这才松了松自己的小心肝,凝神朝远处望去。 整个迎亲队伍顿时停了下来,於缉平被迫勒马,满脸不悦道:“做什么停下来?” 小厮踌躇道:“前面……” 於缉平拉紧缰绳,满脸的不耐烦,吼道:“前面什么前面?” 本来要娶个又丑又恶的婆娘就已经很糟心了,又遇上黄泥地。 成婚当天踩泥泞路里头过,少不了弄一身狼狈不说,还是个极不好的兆头。 於缉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挥下去砸在马背上,谁料这马还是个有脾气的。 被这么打了一拳,立刻一仰头一嘶鸣就开始尥蹶子,直接把於缉平整个人都从背上掀了下去。 於缉平摔下马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吃了满嘴的草,才被人手忙脚乱的扶起来。 其中一个小厮担忧问道:“二公子,这怎么办?” 於缉平刚站直身子,冲着那小厮就是一脚,吼道:“能怎么办?走啊!我他娘的还能回家不娶了怎么的?” 看样子於缉平应该是於骋亲生的,踹人的姿势都是一脉相承的。 好,暂时排除於骋头顶绿油油,替别人养儿子的嫌疑。 姜衍黛在眉骨处用手搭了个棚子,毕竟这距离属实有点远。 只见於缉平貌似在骂骂咧咧,瞧那形容大有泼妇骂街的架势。 一行人暂时性的放下了那些个吹吹打打的物什。 跌跌撞撞地淌过泥地,於缉平本来是让小厮背他过去的,然而那小厮不大靠谱,脚下一滑。 於缉平直接栽进了黄泥地里,嘴里还吃进了口黄不出溜水,打着踉跄爬起来后,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他呕吐完,对着那个背他的小厮又是一脚,把人推到在泥地里才算完。 “我去你大爷的!” 那小厮从泥地里滚起来,委委屈屈地跟上,小声嘟囔道:“我没有大爷……” 於缉平闻声,回过头用眼神狠狠剜了小厮一眼,小厮只得捂住了嘴。 总之,淌出泥地后,所有迎亲的人都弄得满身狼狈。 连带着重拾喜乐,吹吹打打继续迎亲的队伍,怎么看怎么滑稽。 阿诚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没忍住笑的肚子痛,顺带狠狠骂了几句活该。 姜衍黛拉着阿诚跟上,路上还顺带拿了串冰糖葫芦。 姜衍黛笑嘻嘻地拽了拽阿诚的袖子,“阿诚!” 阿诚小气地捂着自己的荷包,拒绝的那叫一个直接:“不给!” 姜衍黛顿时垮了脸,“你也太小气了吧?一文钱!” 卖糖葫芦的小贩,伸出两根手指纠正道:“两文!” 这年头糖葫芦还涨价了? 姜衍黛一摸身上,半文钱的影子都没有。 她悲愤了,原来她现在是个冰糖葫芦都买不起的穷鬼! 阿诚看她垮了脸,想想还是咬牙拿出了两文钱,拉着姜衍黛继续跟着迎亲队伍走了。 姜衍黛看看手里的冰糖葫芦,想想自己穷鬼的现状,顿时感觉手里的冰糖葫芦也不香了。 迎亲队伍仍在吹吹打打,偶尔还洒两把花瓣,好容易艰难地到了李府。 路上的围观群众纷纷呆滞,这承德侯府是不想娶李家姑娘吗? 这青天白日,无风无雨的,上泥潭子里头打滚去了吗? 那些个在外头迎亲的李家兄弟脸上也难看非常。 俗话说,成亲当日踩黄泥,不死也得离。 娶他们妹妹叫於缉平那么委屈吗? 那些个堵门的人见状,也一时鸦雀无声,两方大眼瞪小眼,安静的叫人害怕。 第三十七章 坎坷的大婚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好在还有个有眼力见的小厮,连忙上前说清了原委,李家兄弟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 李家外头围了一群来闹婚的人,主要也就是按照古代那些个惯例为难一下来迎亲的新郎官。 李家大郎笑着迎上来,道:“小妹尚未完妆,不若於兄作一首催妆诗来,由我等递与小妹。” 李家自诩书香清流,又被阿诚买通的人一撺掇。 本意也是想替於缉平洗一洗这狼狈,给李家稍稍弥补些脸面回来。 一干人等立刻心领神会,纷纷催促於缉平做一首催妆诗来。 但是很显然於缉平肚子里没个二两墨水,平日里读书就饭晕乎别说作什么催妆诗。 就是让他随便背两句,他一时间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来。 於缉平尴尬地来回搓着手心,不知道要怎么说。 小厮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公子,你就随便吟一首,到底这也过不去。” 於缉平顿觉气血翻涌,要不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没眼色的。 他家公子能不能作出来,他瞧不出来吗? 最终在一干人等的不断催促下,於缉平不得已东拼西凑了一首:“不知从何说起,催,催……” 一句不知从何说起,就已经让众人惊掉了下巴,遑论这个催后头,於缉平更是憋红了一张脸,还是作不出下文。 李家二郎想着解围便道:“作什么诗,不如对个对联就是了。” 然而於缉平还是一脸的茫然,眼神闪避,不敢同李家的那几个兄弟对上。 那些个门前的才俊子弟,纷纷傻了眼,连同李家的那些个兄弟也全数黑了一张脸。 李家兄弟恨不能找个地缝,把於缉平塞进去。 不会做事,对联也不会对,这得是多大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要是原先定的於缉熙,只怕现在那么多人面前,稍稍显露,便已给李家已挣足了脸面! 李家兄弟看着於缉平,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只恨不能直接给於缉平打死! 里头出来位夫人,甚是端庄大方地笑道:“莫要拦着新郎倌了,若是耽误了吉时可不好!” 那些个人自觉没趣,也就纷纷让了道,於缉平这才算成功把新娘接出来。 只是那些个长辈看於缉平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样,泛着绿光,恨不能咬死他。 这阳光明媚的,於缉平愣是没忍住在那些毒辣的眼神下,打了好几个哆嗦。 也不知道新娘是不是在里头,知道了这桩丢人的事,那步子迈的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磨蹭的紧。 於缉平也心中烦躁,突然膝盖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踉跄了一步,踩上了李嫣然尚未收进轿子里的裙摆。 只听得刺啦一声,李嫣然的裙摆破了个大洞。 前些时候惦记於缉熙房里丫头不成,还被人扒光了丢出去,已经丢了大脸,成了长安城里头的笑话。 今日又这么多糟心事,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 於缉平烦躁不已,踩完头也不转的就走了。 围观群众呆滞:“就这么走了?” 李家人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难看程度,堪比锅底灰。 李嫣然在原地停了片刻,十指缓缓收紧,因盖着盖头,没人看得清她的神色。 围观群众甲撞了撞围观群众乙,兴致勃勃道:“有好戏看了!” 围观群众甲啧了两声,道:“你瞧李家二姑娘那泼辣的性子,指不定怎么下新郎倌的脸!” 李嫣然微微弯腰,将裙摆扯了起来,一转身…… 坐进轿子里去了? 围观群众纷纷惊掉下巴。 “这李家二姑娘转性了?” 不仅这些人疑惑,李家人倒也意外,他们家小妹居然没有发作? 姜衍黛觉得很可惜,这时候没有一把瓜子来嗑一嗑,映衬这个看八卦的氛围。 算了,冰糖葫芦也凑合! 姜衍黛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愣了愣,还挺甜的。 反观阿诚面上精彩的不行,就差蹦起来拍手叫好了。 一干人吹吹打打,李家人面色沉沉地给指换了条路,重新去往侯府。 长街尾,有个月白风清的公子,看着姜衍黛一口一口咬着糖葫芦,不由摇头轻笑出声。 两人顺着原路折返,乘着马车回了承德侯府。 於缉平已牵着李嫣然进了门,於骋坐在主位瞧着自家儿子这番狼狈形容,整个脸色都青了。 等到这两人拜完天地,主婚人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於骋更是直接甩袖离开,连半分面子也没给於缉平留。 於缉平心里本来就烦躁,李嫣然自然也觉得丢脸,扯着牵红走的快了许多。 由于盖头遮挡,李嫣然看不清前路,直接撞上了於缉平的后背,半干的泥水结了块,龟裂般掉在李嫣然的身上。 李嫣然嫌恶将身上黄泥一抖,恰巧清风穿堂,那黄泥全数被吹到了於缉平脸上。 於缉平登时火气上涌,低吼道:“烦死了!没长眼睛吗?瞎啊?” “我……” 李嫣然脚步一顿,转向林二娘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林二娘虽还端坐在主位,脸上也是青红变幻,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生怕李嫣然要惹出点什么祸事。 林二娘抓紧了桌角,连忙吩咐身边的嬷嬷:“还不将新人送入洞房?莫要耽搁了时辰!” 嬷嬷应声,就去搀扶李嫣然,“二夫人,且随奴来。” 李嫣然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架不住那嬷嬷力气大,硬是拽着她向前行走。 於缉平一把扯动牵红,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一送入喜房,将牵红随手一丢,就大步跨出了房门,还呸了声:“晦气!” 嬷嬷大惊失色:“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 於缉平皱着眉头,甩袖离去。 然而他刚穿过堂就被林二娘拦了下来。 “今日怎么回事?” 於缉平内心烦闷溢于言表,“你不知道,有人故意在路上泼了泥水!” 林二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今天到底是大喜的日子,你不知道遣人去买身成衣先对付着吗?” 於缉平呆住了,好像也是,这种喜服那些个绣房大多是有备下的。 林二娘气的心口疼,胸口起伏不定,扶着栏杆一时间都觉得站立不稳。 於缉平也是满脸不忿,甩袖道:“都这样了,你说我还有用吗?” 林二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儿子竟这般同她说话,不敢置信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当初生块石头也比生你强!” 於缉平满腔怒火,扯着嗓子就吼:“那你生石头去!我让你生我了吗?” “你!你!”林二娘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扶着栏杆也稳不住身形。 第三十八章 绿帽子警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夜色渐深,喧闹声也渐平歇。 於缉熙斜靠在床头,膝上搭着本摊开来的策论,“事办的如何?” 为影神色一凛,恭顺地垂下头道:“正如主子所言,人现今已到了揽月楼。” 於缉熙翻书的手指从第一个字之上轻轻划过,在书末尾最后一字停住,微微抬眼将书合上:“李家人想必也察觉到了,盯紧了,可莫要耽搁了我为二弟,送上的新婚贺礼。” 言罢,於缉熙抬手,将手中策论丢到了为影怀中。 “是!” 为影伸手接住丢来的书,看着自家主子勾唇轻笑,顿时感觉脊背发凉。 过了半晌,为影才打着哆嗦从哪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醒过神来,问道:“主子,你确定你还不醒吗?” 於缉熙下意识抚过唇畔,张唇于指尖轻轻一咬,唇畔笑意愈发明显,阴鸷之色亦退散了三分,瞬时间光彩耀目,恰如画卷般。 “再等等吧。” 为影默默闭上了嘴,感情他家主子就是被喂药喂上瘾了。 这种装死骗吻的猥琐行为,偏偏落在他家主子身上,就显得很理所当然。 果然长得好看,真的是有优势的! 每每姜衍黛给他家主子喂药,他家主子那个得逞的小表情,简直藏都藏不住。 於缉熙散散挥了挥手,半阖双眸,淡声道:“你且去吧。” 为影恭敬称“是”,便纵身没入了萧萧夜色中,盏盏红笼随风摇荡,绮丽缥缈,灯火融融。 前厅席中,本是成婚的喜日子,在於缉平的鼓动下,反倒成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应酬局一般。 於缉平心中不快,喝的极多,要不是嬷嬷眼看再喝下去要不像话了,於缉平少不得喝趴下去。 嬷嬷陪着笑,骂道:“这些个没眼力见的,还不将二公子送回喜房?” 几个小厮连忙将於缉平搀扶起来,半扛半推得送回喜房。 小厮扛着於缉平,提醒道:“二公子,该洞房了!” 於缉平已喝的神志不清,挣了两下,吼道:“我不回去!谁要和那个母夜叉洞房?让给你要不要?” 小厮面色发红,倒是不敢说什么了,李嫣然的长相,就是他娶不到媳妇,也不想要。 在小厮的搀扶下,终于把於缉平送回了房里。 喜娘将秤杆送到於缉平眼前,“二公子,该揭盖头了!” 於缉平猛的将秤杆打掉,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吼道:“滚!都给老子滚!” 喜娘还想劝:“二公子!这不吉利……” 然而,话音未落,喜娘就被於缉平一脚踹了出去。 房内一干人等也不敢触霉头,尽数被遣了出去,於缉平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将盖头一把掀开来。 眼前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却不是那夜叉形容,此刻紧张地不停搓着手。 女子犹豫道:“二公子……” 於缉平揉了揉眼睛,眼前女子模样模模糊糊,隐约显露出几分秀美之姿,在烛火的映衬下,倒叫於缉平心生迷离。 微风吹过,屋内烛火一瞬全熄,隐约可见嫁衣被扬起。 前厅,姜衍黛拉着阿诚去弄了许多吃的,搁后院里头吃。 阿诚一开始还有些不满意姜衍黛吃於缉平喜宴的做法,到后面还是没忍住食物的诱惑一起吃了起来。 阿诚愤愤咬了口肉,道:“不过於缉平害得我家公子还没醒,就丢这么点脸,我总觉得不平衡。” 姜衍黛捡着席上的水果,一股脑全拿盘子装了抱在怀里,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道:“憋怕,他的宝,报应还在后头,今……” 阿诚鄙视道:“你先咽下去再说成不成?” “麻烦!”姜衍黛咽下口中的西瓜,擦了擦嘴,神秘道:“今天就是个开始,於缉平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阿诚半信半疑:“真的?” 姜衍黛用手指捏起个樱桃,丢到嘴里,眨眼道:“比你的眼珠子还真!” 她记得原书中,於缉熙同李嫣然没什么感情,以至于李嫣然经常出入酒楼,被个姓唐的变态看上了。 原本那个唐姓变态就是因为李嫣然是个大家闺秀,又听闻江南李家的姑娘个个生的国色天香,想骗来尝尝滋味,后来一见李嫣然的长相,吓得屁滚尿流。 后来,这件事还传扬了出去,给於缉熙带了好大顶绿帽子,现在这顶帽子少不得落在於缉平头上。 姜衍黛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不大舒服,放下水果道:“我还是去看看於缉熙吧,你先吃。” 揽月楼 李嫣然身着白衣,头上带帷帽,不露出那张惨绝人寰的面容,单看身形倒也显得风姿绰约。 她前些日也是在揽月楼中,遇上了个姓唐的公子,那公子生的很是俊秀,风度翩翩。 李嫣然同这位唐公子相谈甚欢,且他说不在意女子容貌,对她又殷勤,哪怕她定了亲,也愿意带她私奔。 李嫣然微微福了福身,扭捏着做出一番小女儿姿态,柔声道:“唐公子。” 这位唐公子名叫唐凡,是扬州来做生意的,最喜欢那些个纤腰丰胸的大家闺秀。 前些时候,在楼里瞧见了李嫣然虽然没看到脸,但从身形看想必不会太丑,反正他喜欢的是身段,只要不太丑,熄了烛火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姑娘。” 唐凡作了个揖,笑着道:“我同姑娘既已定下终身,不知姑娘可否坦诚相见,让我一睹姑娘芳容?” 李嫣然踌躇道:“可是我面貌丑陋,恐怕会吓着公子。” 唐凡搀扶李嫣然的时候还顺带摸了把李嫣然的手。 大家闺秀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肌肤自然细腻,这一摸立刻叫唐凡心神狠狠荡漾了一把。 唐凡一边扶着李嫣然往隔间走,眼神颇为迷离,道:“娶妻娶贤,再说我马上要携姑娘回家成亲,总不能连自己都妻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李嫣然尚且有几分犹豫:“我……” 虽唐凡一直说不在意她的容貌,哄得也殷勤,但,到底有几个男子不在意女子容貌的呢? 她现在可是逃婚,叫了丫鬟替嫁,要是明天被发现了,指不定回不了家了。 唐凡拍了拍李嫣然的手背,扶着她就往床上坐,殷勤道:“你我总是要见的。” 李嫣然还想拒绝:“可是……” 唐凡仍做出幅含情脉脉状,内心已躁动不安起来,被拒绝多次自然有些不满:“没有可是。” 李嫣然默了默,知道再拒绝也不合适,只得道:“好吧。” 于是她伸手,撩动帷帽的一角纱帘。 第三十九章 传说中的狗咬狗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纱帘被缓缓撩动,唐凡暗暗搓着手,一颗心扑通乱跳。 随着纱帘被撩开的越大,唐凡心口的小鹿撞着撞着,却是直接一头撞死了。 那双眼睛发直发呆,唐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 大饼脸,香肠嘴,媒婆大痣,哪怕肌肤塞过白雪,也扛不住这种惨绝人寰的相貌。 为影隐在暗处,看见了李嫣然的脸后,饶是作为暗卫的定力,也没忍住心神的剧烈震颤,身子一斜,险些栽出来。 唐凡不是为影,这一看,吓得一个哆嗦立刻站起身来,扶着桌子感觉自己的眼眶子都要发涨开裂了。 原想着江南李家的姑娘,就是丑,那少不得也是个美人,就是不美,那也得是个正常人吧? 这也太丑了,他想死! 李嫣然起身上前一步,作泫然欲泣状扯住唐凡的袖口,道:“唐公子,可是嫌弃我?” 这番柔弱形容在李嫣然的脸上展露,就有七八分东施效颦的意味了。 以至于,唐凡再一看这张凑上来的脸,彻底绷不住了,扶着桌子就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何止是嫌弃? 他颤抖着指着李嫣然,整张脸涨地通红:“嫌弃?你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 李嫣然傻了,眼前这个向来待她温柔小意,说着娶妻取贤,如今一见她的真容立刻翻了脸。 为影抱着剑,也觉得这张脸,看一眼都着实有些犯呕,吃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唐凡甩袖掀开李嫣然,翻脸吼道:“滚!不知廉耻的贱人!” 李嫣然也是个暴脾气,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一回过神,李嫣然立刻怒了,吼道:“唐凡!你以为你多好吗?要不是我不想嫁给於缉平……” 唐凡擦了擦嘴,后退了半步别过脸扶着桌角,反唇相讥道:“做什么?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数么?那个承德侯府的二公子,是瞎了眼拉你下水非要娶你?不是被你吓得恶心到跳河的吧?你还死乞白赖跟着跳下去逼人家对你负责吧?” 李嫣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唐凡继续讥讽道:“新婚之夜跟着男人逃婚,你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贱人,怎么还要立牌坊么?真是叫人恶心!” 李嫣然怒极,扬手就给唐凡来了一巴掌。 “啪” 唐凡捂着脸,不敢相信道:“你居然敢打我?” 李嫣然扇一巴掌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挥过去。 唐凡没料到她会再打,这一挡也没挡住,又挨了个响亮的巴掌。 原本唐凡也就不是什么谦谦公子,面对的还是个貌比无盐的女子,更是别提什么假装的风度了。 “贱人!” 他跨步上前,抬手就掐住了李嫣然的脖子,把那两个巴掌还了回去。 李嫣然挨了两个巴掌,当即就不管不顾地和唐凡撕扯在一起,半点不顾及形象,但女子的力气终究是不及男子,很快李嫣然就落了下风。 李嫣然扯着唐凡的头发,踹向他裆部:“贱男人!我咒你断子绝孙!” 唐凡避开来,学着李嫣然的泼妇形容,也扯住了她的头发,往后用力拉扯。 “啊——” 李嫣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唐凡拽着李嫣然的头发,将她朝后甩去。 李嫣然被抓着头发,这一摔直接滚到了地上,撞在桌角。 唐凡指着她,恶心道:“我看,你那个夫君要是娶你,那才是断子绝孙!丑八怪!”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李嫣然用力捏紧拳头,失去理智,疯狂的尖叫起来。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到了一把匕首,猛的起身冲上前去,对着唐凡的腹部就刺了下去。 唐凡吃痛,一脚踹在李嫣然心口,将她踹到了床脚,捂着流血不止的肚子,连滚带爬地推开了房门。 李嫣然死死握着手中带血淋淋的匕首,鲜血顺着柄滑落,将她的一双手染的通红。 唐凡爬出了门,扯着嗓子,用尽力气大喊:“泼妇杀人了!救命啊!” 为影摸出一枚铜钱,对着唐凡的穴位飞了出去。 “杀人了!杀人了!” 揽月楼中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闻声赶来,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跑上来。 李嫣然慌忙丢掉手中带血的匕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冲动了,胡乱理着头发就朝外头跑去。 她杀人了? 她千万不能被抓到! 李嫣然抹了抹脸上血迹,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趁着乱一路跑回了李家。 李家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唯有个小厮在门口,拦住了李嫣然,疑惑道:“二小姐?今日不是小姐大婚,怎么……” 他本来想把人赶走,但一看这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尊容,立刻傻眼了。 话还没说完,小厮就被一把推开,此刻宾客几乎也都散了,李嫣然就顺着小路跑了进去。 小厮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心口,突然摸到一把血迹,立刻吓得面色惨白。 “啊!血啊!” 李嫣然已顺着花园小道,跑进了李夫人的房里。 跪倒在李夫人的膝前,“母亲!” 李夫人满面惊愕,立刻示意嬷嬷把门关上,“今日不是你出嫁的日子,你在这那上花轿的是什么人?” 李嫣然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声嘶力竭道:“是,是桃红!母亲,我杀人了!你救救我,救我!” 李夫人这才注意到李嫣然手上血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你杀人了?” 李嫣然捂着凌乱的头发,语无伦次道:“我,唐凡,我前些,前些时候,我杀了他,不是,我在揽月楼,前些时候认识了个叫唐凡的……” 李夫人竭力按耐住心头的慌恐,听着李嫣然磕磕绊绊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李夫人听得心口起伏不定,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这么就生出这么个不知廉耻,胡作非为的女儿? 李嫣然扯着李夫人的衣角,哭求道:“母亲,你一定要救我!” 李夫人深吸了良口去,她这个女儿若是落下了杀人的罪名,那李家一门只怕也要跟着声名狼藉,自家儿子的仕途只怕也要毁了。 李夫人竭力冷静下来,死死抓着桌角道:“孙嬷嬷,找人去揽月楼探查一番,瞧瞧那个人死了没有,即刻回来向我禀报,还有把那个小厮也处理了!” 孙嬷嬷应声离去:“是!” 李嫣然摇着头,痛哭道:“母亲,怎么办?我不想死!” 李夫人弯腰替李嫣然擦了擦泪,抚慰道:“你先下去洗漱,母亲来想办法。” 李嫣然几近癫狂:“我杀了人,怎么想办法?” 李夫人沉声道:“今日是你大婚,你一早就被花轿抬到了承德侯府,又怎么会半夜于揽月楼里杀什么人呢?” 第四十章 夜叉的投胎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李嫣然止住了眼泪,呆呆看向李夫人:“母亲的意思是什么?” 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毒光,拨开李嫣然面上湿发,道:“为今,你为承德侯府的二公子明媒正娶,自然该回去。” 李嫣然半跪在李夫人膝前,踌躇道:“可是桃红……我……我怎么回去?” 李夫人眉目沉沉,语调冷若寒冰:“桃红那个丫头意图攀附,欺主代嫁是为不忠。” 李嫣然满脸不解,喊了声:“母亲。” 李夫人也不再解释什么,打定主意,连忙叫人将李嫣然梳洗完毕,唤了李家兄弟一同前往承德侯府。 趁着消息尚未传到承德侯府,便将李嫣然送了回去,一则来若那人未死,今日是李嫣然大婚,那么多双眼睛哪里能知道新娘子被掉包了呢? 在李家和承德侯府的施压下,区区一个商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若真是死了,此刻将李嫣然送了出去,出嫁从夫,总归承德侯府同李家,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李夫人亲手取下一件宽大的斗篷,给李嫣然盖上,目色沉沉暗藏狠辣。 她虽也对这多年的母女情意有不舍,可李嫣然从出生起就是一子废棋,舍她保全李家自然是划算的。 李嫣然被罩在宽大的斗篷下,跟在李夫人身后。 李家兄弟搀扶李夫人上了马车,一路驶往承德侯府。 於骋正准备歇息,便突然听见李夫人前来拜见,重新穿了衣,便遣小厮将李夫人一行请了进来。 从来没听过大婚当夜,宾客尽散就来拜见的,本来定亲一事闹的就不愉快,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要整什么幺蛾子! 於骋揉了揉眉心,对身侧丫鬟吩咐道:“上茶!” 李夫人落座,道了声:“於侯爷。” 於骋率先开口道:“不知李夫人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不瞒侯爷。”李夫人微微垂首,朝李嫣然看了一眼,李嫣然当即心领神会地脱下了斗篷。 於骋一口口水呛在喉间,险些没吐出来,感情这李夫人大半夜过了就是为了恶心他的? 这世上怎么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夜叉投胎? 李夫人以帕拭泪,似有凄然:“我家嫣然欢喜备嫁,不料家中丫头妄图攀龙附凤,竟是迷婚了嫣然意图代嫁。” 於骋皱眉,指向李嫣然道:“你是说,现在喜房里的那个,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 李夫人仿似含泪点头道:“大喜的日子,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李嫣然同样掩面,只是那张脸,实在叫人生不出半点怜惜。 於骋好像明白为什么於缉平死都不愿意娶李嫣然了,他从前还想把李嫣然嫁给於缉熙来着,还好被於缉平搅和了。 不知道为什么,於骋倒是有几分欢喜? 不过这等事若没有主子示意,区区一个丫鬟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敢做代嫁之事? 区区一个李家,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把戏! 於骋冷笑了一声,端起茶盏道:“我家缉平今日已娶了李家二姑娘,我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就算是李家登门又怎么样?这么一个品德败坏,又瞧不上他们家的丑妇,他难道要供佛祖一样供起来吗? 此话一出,李夫人一行人俱是惊愕,这就是要将错就错的意思吗? 显然,他们并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李嫣然上前跨了一步正要说什么,被李夫人伸手拦住。 李夫人收了泪意,沉声道:“於侯爷,我自己的女儿,我难道还认不清吗?” 於骋喝了口茶水,眸色冷冽道:“夫人今早难道认错了?” 定亲的时候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现在逃了婚又将人送回来,於骋总觉得有古怪,虽然不知道怪在什么地方。 “今早……”李夫人敛了神色道:“嫣然却也有不小心的地方,还得请於侯爷多多包涵,只是那丫鬟胆大妄为至此,必然是不能留的。” 於骋缓缓放下茶盏,冷冷应了声:“哦。” 李家大郎上前一步,冷声道:“於侯爷,此事我家小妹亦受其害,侯爷这般态度,着实叫人心寒。” 於骋“啪嗒”一下把茶盏摔在桌上,目光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李家大郎一时被骇住,没了言语。 林二娘原本还在送客,忽然听嬷嬷说李家人上门,心怀疑惑,这才一路到了门外。 听了这番说辞,心中暗暗有了算计。 这李家二姑娘长得也太丑了,这娶都娶了,娶个李家二姑娘总比娶个丫鬟好吧? 再说李家在朝中也有不少门生,成了亲家,来日若是她家平儿于仕途上,也可得其相助一二。 林二娘思虑完毕,抬步跨入门中,坐在了於骋身侧:“侯爷,李家夫人来了。” 李夫人平日是看不惯这小家子做派的,可对于林二娘此时前来的那些个小九九,也是了然。 是以,李夫人笑着打了招呼:“亲家。” 林二娘倒是有几分受宠若惊,连忙回应。 於骋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尤其是林二娘进来后,那面色就更难看了。 林二娘帮着打圆场,轻笑道:“都是亲家了,这大喜的日子,何必闹得不愉快?” 李夫人颇为受用道:“是这个道理。” 於骋半阖双目没有言语,指节轻轻叩击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影麻溜的办妥了事情后,于夜色中回到了承德侯府,前来复命。 为影恭敬地行礼道:“主子,办好了。” 於缉熙此刻坐在书桌前,放下手中书卷,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嗯。” 为影将佩剑往腰间收了收,不无疑惑道:“主子既然厌恶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呢?留着他们的命不是祸患吗?万一翻身了,岂不是对主子不利。” “为影,死了不可怕,活着才可怕。”於缉熙缓缓睁开双眸,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略略抬眸吐气道:“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这一辈子都被踩在烂泥中苟活,这不是比杀了他们更解恨么?” 为影咽了口口水,没敢接话。 於缉熙看向窗外盏盏随风飘摇的红笼,张开手掌在眼前挡了挡那光。 点点光辉透过指缝,落在他眉宇间,显得他唇角的清淡笑意尤为疏离冷漠,仿佛能刺穿肺腑一般,寒冽如刀。 第四十一章 重启的狗比系统!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於缉熙指尖微抬旋身躺回床上。 为影也立刻没入了黑暗中。 姜衍黛推门而入,声音中不乏关切之意,“阿熙。” 於缉熙阖上双眸,作昏迷状态。 姜衍黛轻轻坐到他床边,伸手将他的被角掖了掖,随手拨开他额前的一缕发。 月光为他的面容镀了层浅浅辉光,只于他眼下覆了淡淡阴影。 姜衍黛叹了口气,拨弄了两下葳蕤长睫,“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不知为何,於缉熙心头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融化开来,漾做一汪春水。 姜衍黛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之下,那股暖意仿似可以透过指尖,直达心上。 於缉熙眉心微蹙,总觉心上仿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要跳出来了。 他的睫微微颤动,回应着同她紧握着的手。 姜衍黛很快注意到,於缉熙指尖的收紧。 “阿熙。” 於缉熙睁开了双眸。 月光恍若流水,泻于眼前姑娘周身,便成道不尽的风流婉转,尤胜今夜月光之华。 姑娘眼中满是欣喜错愕,眼底隐隐有泪,带着眼眶也有些发红。 她揉了揉眼睛,像是确认是否错觉那般。 又呆滞了片刻,这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姜衍黛吸了吸鼻子,放开手就想往外走,走两步才想起,又退回来问道:“你肯定饿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点!” 於缉熙有些失神,心上却不是滋味。 眼见姑娘疑惑地伸手探他额头,他再没忍住心上的震动。 姜衍黛自顾自在说:“你刚醒,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先给你看看有没有白粥,先垫一垫,然后再……” 可那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於缉熙就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略一用力,便直接将她带入了怀中。 裙摆,于月光下划出道淡影。 姜衍黛的下巴搁在於缉熙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唤道:“阿熙?” 久病方醒的人,力气那么大吗? 那肩膀意外的宽厚温暖,於缉熙长臂一展,环住了她的后背,也同样将下颌抵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一个无助脆弱的孩童,努力汲取着所可见的唯一一点温暖,紧紧拥抱,虔诚如斯。 他如梦般喃喃低语,艰难吐字:“殿……不……黛……黛儿……” 姜衍黛的心口被一瞬箍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我在。” 姜衍黛不知道,只任由於缉熙这样抱着她,他得到回应,刻意收了手臂力道,却未曾放手。 许久,明明才醒过来,他枕在她肩头却是睡着了。 姜衍黛轻轻挣出来,将於缉熙扶好,盖好被子,也不敢叫他,眼眶里蓄了许久的一滴眼泪,滚落出来,打在他的手背。 泪珠顺着指背,从虎口滑落至指尖,被他拢在掌心。 姜衍黛推门出去,去准备热粥,於缉熙又重新睁开了双眼,缓缓收紧了手掌,感触这那点湿意。 月沉日升,阿诚见自家公子醒来连忙去禀报了於骋。 不过意外的是,於骋并没有前来。 此外,关于李家二姑娘大婚当天逃婚私奔,被抛弃后怒而伤人逃回夫家的消息,在大街小巷悄悄流传,大有浪涌之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二娘得了消息,存心报复,於缉熙大病初愈,给的饭食却全是些白粥什么的。 克扣伙食这么低级的宅斗手段,真的是很少见了。 姜衍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林二娘的手笔,毕竟林二娘可是个高瞻远瞩到,早十来年还没嫁进来,就开始给於缉熙亲娘投毒的人。 天啦噜! 於缉熙倒是浑不在意,以调羹搅动着那一碗连米粒都少得可怜的白米粥。 姜衍黛愤然道:“你觉不觉得这是在针对你?” 於缉熙勾唇轻笑,微微摇了摇头道:“怎会?大抵是怕我虚不受补罢,我明白的。” 姜衍黛有点想哭,小绵羊怎么可以那么善良?又软又糯。 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生活是怎么忍心对一个软糯善良的美男子下手的!太不人道了!垃圾作者!沙雕剧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气太过于强烈。 久违的电子屏幕受到感召再度亮起,卡带一样“咔咔”闪了两下屏幕,再度熄灭出现圆形“重启”按钮。 姜衍黛捂着心口,伸手点了一下重启按键。 系统进行更新重启完毕,3.0版本上线。 姜衍黛满脸都写着无语,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屁用? 算了,看在加分的面子上,暂时不计较了,狗比奴隶主系统。 系统开启的瞬间,久违的电子音响起。 【系统休眠维修期间,检测到不符合盛世白莲花人设的行为,扣分项启动ing~】 姜衍黛满脸写着蒙圈:“不是完成任务有加分吗?为什么还扣分?” 【任务完成,综合平均分值+20。盛世白莲花人设崩塌,人物魅力扣除170!】 姜衍黛顿时感觉一口老血卡在心口,明明她的所作所为和原主也没有差很多吧? 她刚刚为什么要手贱点重启?好想把手剁掉怎么办? 【科普一下:白莲花,泛指是外表看上去纯洁,其实内心阴暗,思想糜烂,一味装纯洁、装清高的人,类似于绿茶x。】 姜衍黛举手表示反对:“本资深读者表示,原主在原文中的人设并没有那么白莲花!那不是她表现的让人家误会的嘛!” 电子屏跳动了两下。 【所以为了维持人设,你也得让人家误会一下。】 姜衍黛语塞。 电子屏幕上开始显示各项分值。 人物格调:-140 人物实力:+50 人物魅力:10 加持爽点:20 末了还有一行:其余指数尚未开发,敬请期待。 这厚颜无耻的扣分项也真是够了! 姜衍黛愤怒屏蔽系统对话邀请,骂骂咧咧道:“垃圾玩意!” 然而系统再次弹了出来:【要是想加分,你可以去做个符合你人设的事情,来作为弥补。】 这TM的,她现在上哪里去找个能符合人设的事? 姜衍黛撩起袖口,双手叉腰,俨然一幅泼妇骂街的预告。 等下! 姜衍黛突然愣了一瞬,符合人设?表面纯洁装柔弱,背地阴暗搞陷害? 有了!不就是装嘛! 姜衍黛打了个响指,笑弯了眉眼:“完成任务给加多少分?” 第四十二章 来自重环的威胁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系统提示音“滴滴”了两声,回答道:【呃,按照完成情况10-90分不等。】 姜衍黛用力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成交!” 她就不信了!从小到大,还没有她打不通关的游戏!狗比系统!迟早给她受死! 姜衍黛撩动额前碎发,一路跑到了花园里头,准备开展计划! 蹲於骋,当然主要目的是恶心於骋,抹黑林二娘,给於缉熙卖惨,以白莲花做作的方式达到目的! 唉,等下,林二娘的人品好像不需要她抹黑吧? 呸!这应该叫捍卫自身权利!小学语文没学好,没学好。 姜衍黛拍了拍脑袋。 遥遥瞧见於骋的身影在树影中掠过,姜衍黛立刻站定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试了两下之后,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那声惨嚎,要多凄厉有多凄厉,惊的於骋一个脚滑打了个趔趄,好在霖风及时扶住了他。 但见姜衍黛嚎完仍不打算罢手,挤出了两滴鳄鱼泪,继续带着哭腔念叨:“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好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爹爹娶了后娘呀,三年半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呀!比我强!可怜的娃呀,没人要呀!” 於骋刚巧拿着一叠公文回来,听着姜衍黛哭爹喊娘的哀戚念词。 他差点没控制,把那一叠公文,直接照着姜衍黛脑袋呼下去。 霖风抹了把汗,这得亏是个姑娘家,否则一顿竹笋炒肉铁定是没跑了的。 於骋面色铁青道:“嚎什么?” 姜衍黛揩了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哭哭啼啼道:“命苦呐!控制不住啊!” 於骋的额角突突跳动,咬牙道:“少你吃少你穿了?” 姜衍黛果断抬头,顺带还泪眼婆娑地将於骋望了望,一下下地抽噎道:“少……少吃了……” 虽然那模样要多动人有多动人,但是落在於骋眼里,他只想当头给姜衍黛来一拳。 系统也在暗中默默犯呕,盛世白莲的人设尚有距离,但这个表情和行为认真说,十分具有催吐的功效。 …… 霖风摸了摸下巴,这姑娘还真敢搭话,承德侯府还能少她一口吃的? 就算真的少吃了,也不该闹到侯爷面前来。 作为一个阶下囚,实在有点认不清现状。 於骋气的胡子都在抖动,“笑话!我偌大承德侯府能少你吃?” 姜衍黛抬手拭泪,双睫盈盈下垂,“不仅少了我的,还少了於缉熙的!” 於骋闻言却是收了怒容,皱紧了眉头:“什么?缉熙?” 姜衍黛点头如捣蒜,模仿起小时候告老师的语气态度,用最单纯无害的声音,进行添油加醋以及煽风点火! 她左脸写着哀戚,右脸写着可怜,委屈巴巴道:“可不是嘛,於缉熙大病初愈,厨房里只给喝白粥,大夫说了得补,可偏偏阿诚去厨房要吃的,那些人义正言辞说不能给,说什么大病初愈只能喝清粥!” 说到“伤心处”姜衍黛还配合着掬了一把动情至深处的鳄鱼泪,要多哀伤有多哀伤。 反观於骋的面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难看的紧。 姜衍黛立刻又加了一把火,假装拭泪道:“可怜於缉熙,还说是为了他好,人都瘦的没型了!就跟一把没肉的排骨似的。” 於骋眼中有什么东西震了震,眉心用力拧起,面色愈发阴沉。 他总归也就於缉熙於缉平两个儿子,於缉熙自小身子就不好,如今还被这般糟践。 於骋把公文丢到霖风手中,甩袖道:“去梅霜院。” 於骋转身刚走没两步,又面色阴郁地回过头来,看向霖风:“这姑娘为什么没用铁链锁上?” 霖风抱着一叠公文,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咽了口口水道:“我锁了的,大抵是公子给解开了。” 於骋漠然道:“公子心善,还是加上吧!” 什么玩意儿?姜衍黛呆滞了,感觉这风有点大。 姜衍黛艰难开口道:“我觉得,那个铁链那么重,拖起来,丁,丁零当啷的,会,会吵到於缉熙的。” 於骋眉毛一挑,冷冷道:“库房里头还有重环吗?” “有!” 於骋漠然道:“那个不吵,就是重了点。” 霖风收到於骋的眼神,足尖一点就飞了出去,没多久就放好了公文,拎着两幅重环回来了。 现在又不能打,再说面对两个高手,万一没赢,就算他们不杀她,下的估计也不是软筋散一类的东西了。 可为什么是两幅? 姜衍黛额头再添痛苦二字,抬手撩起纤细的胳膊,控诉道:“我只有一双手!我这一双纤纤玉手,怎么能带得上两个呢?” “放心,不会让你一只手带两个的!毕竟……”霖风转向姜衍黛,一本正经道:“你还有一双脚!” 姜衍黛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听听,什么叫你还有一双脚?这是人说的话吗? …… “咣”重环落地,在地面砸出一个凹陷的大坑。 这特么的到底有几斤重啊啊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衍黛被迫伸出手,老实地让霖风给她拷上了,然而霖风上完这一幅重环,又从伸手将另一幅也拷到了她脚上。 男友力爆棚的系鞋带一样的动作,叫姜衍黛不禁泪目。 为什么人家是系鞋带的关怀?她收到的却是来自重环的威胁? 直到於骋带着霖风离去,姜衍黛都没有从两幅重环的忧伤中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身上,遥遥望了一眼於缉熙的院子,欲哭无泪,嘤嘤嘤,我的白月光啊!人家这都是为了你啊! 於骋侧目看了霖风一眼,问道:“我嘱你跟着那姑娘的几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霖风想了想道:“没有,到是很安分地跟着大公子,几乎寸步不离。” 於骋吐出口气,沉吟道:“得了空再注意注意,我总觉得这个姑娘不大寻常。” 霖风恭敬道:“是,不过看起来这姑娘,应该不是什么刺客,否则怎么会为点吃的就没脸没皮?” 於骋不置可否,拢了袖袍,便朝林二娘的院子走去。 行至半路,却倏尔听见一阵吵闹声响。 第四十三章 砸场子的来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拖着沉重的重环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小厮们在窃窃私语。 她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却听的似是有人闹上了门来。 那些个人手中拿着铁棒一敲一敲,皆是凶神恶煞的形容,俨然是请来的打手。 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 姜衍黛抱紧佩戴重环的手,挪动到门边,扒拉着门边往外偷看。 为首的是个小厮,领着一群打手在外头哼道:“把李嫣然交出来!”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别以为侯府就可以欺负人!” 交出李嫣然? 姜衍黛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不过,到底是什么剧情呢? 於骋闻声出门,见门前围着群宵小之辈,当即一声怒喝:“是什么人胆敢在我承德侯府撒野?” 驰骋疆场的杀气,还是吓得小厮双腿发抖,咽了两口口水,才重新燃起一点嚣张气焰。 小厮半藏在手提棍棒的打手身后,狗仗人势道:“你家新娶的媳妇,大婚当天缠着我家公子要私奔,我家公子不同意,她就捅伤了我家公子!要不是我家公子命……命……命大!有神医搭救,只怕就要死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吧!” 於骋甩袖,冷笑道:“无稽之谈!” 於骋这才算想明白,为什么李家会连夜趁着宾客尽散将人送回来了! 果真是包藏祸心! 怪不得李嫣然这些日子那么安分! 要不是家丑不可外扬,他真想直接把李嫣然捆了丢出来,让他们打死也好! 於骋眉目沉沉,不答反问:“你们是那家府上的?” 小厮不甘示弱道:“我家公子是楚州知府大人独子,上长安赶考,现在被你家新娶的媳妇刺成重伤,这赶考也耽搁了,你说怎么办!” 於骋步下两阶石阶,豁然抬眼,眸中寒意噬人,引得小厮又多打了两个哆嗦。 於骋冷声喝道:“胡说八道!敢在承德侯府撒野,还不滚!” 偏偏那些个小厮打手一点都没有被吓到,反倒还有几个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撒泼。 “都来看看啊!承德侯府仗势欺人了!” 为首的小厮在地面打了两个滚来吸引旁人视线,一边滚一边哭嚎。 “他家儿子被戴绿帽子不算,还要给人擦屁股!娶的媳妇新婚拉着我家公子私奔,还伤了人!他不移交官府也就算了,还要隐瞒家丑,欺压我家公子啊!没天理了!” 门外已经陆陆续续地聚集了大片围观群众,有些甚至在指指点点议论着这桩丑事。 於骋的拳头攥的死紧,快步上前,骂道:“龟孙子!” 小厮往后退了几步,藏在打手当中,只露出个脑袋来:“怎么了?你还要打人吗?” 於骋被霖风一把拉住,劝道:“侯爷,冷静!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真闹起来,就成了侯府的错处了!” 小厮扯着嗓子干嚎:“打人了!打人了!” 姜衍黛有点呆滞,这不是原书,於缉熙和李嫣然成婚三月后才发生的事情吗? 原书中,於缉熙和李嫣然并无感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以至于李嫣然常年带着帷帽去揽月楼。 然后勾搭上了个楚州知府的独子唐凡,私奔当日唐凡看见了李嫣然的真容,被吓到,拒绝私奔。 两人争执之下,李嫣然捅伤了唐凡,逃回了承德侯府,利用於缉熙的心软,躲在了承德侯府的背后。 楚州知府唐南州受人爱戴,也得姜帝宠信,是内阁学士派遣向外的,来日能升到什么地步尚未可知。 唐凡行事荒唐养在楚州,是以少有人知,可到底是独子,这一伤落下病根,以至于唐南州联合一众大臣联名上书。 这件事还为人诟病许久,险些还断送了於缉熙的仕途。 可怎么算也不该现在遇上啊!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李嫣然嫁给於缉熙的剧情,引起的变化和剧情提前吗? 於骋气的面色涨红,暴跳如雷:“黄毛小儿!” 於缉熙在阿诚的搀扶下,缓步出门,“诸位来我承德侯府,有何贵干?” 为首的小厮看着这位月白风清的公子,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於缉熙掩唇轻咳了几声,半阖眼帘道:“那诸位是来承德侯府要人的?” 小厮梗着脖子道:“难不成你们承德侯府伤了人,就包庇着吗?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 阿诚顿时愤怒了,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於缉熙抬手止住了话头,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於缉熙抬头,修眸微敛,唇角带起丝浅浅弧度,温声道:“诸位说笑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自然不敢包庇,只是若真如诸位所言,李家二姑娘大婚当日与人私奔,于我承德侯府而言乃是奇耻大辱,又怎敢回来?” 小厮踌躇道:“这……可是李家说……找你们要人!” 於缉熙的唇角动了动,修眸半眯道:“是李家叫你们来承德侯府寻人的?” 小厮犹豫了片刻,看着眼前风光与月齐的公子,不禁吐露了出来:“李家说他家姑娘已经嫁到你们承德侯府了,让我们找你们要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愕。 这岂不就是说李家纵女逃婚,辱了承德侯府,还将脏水也泼到了承德侯府身上? 这李家还书香门第,这也太龌龊了! “哦?” 於缉熙的语调陡然转冷三分,眸色发沉:“如诸位所言,李家纵女逃婚,还反口诬陷,已是不义在先,受此奇耻再有包庇,我承德侯府,岂非是没有骨血之辈了?” 小厮坚持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於缉熙敛目道:“信与不信在于诸位,你们若是有官府文书承德侯府敞开大门任凭搜查!若没有,楚州知府难不成就是这样,纵容下人私闯的么?” 於缉熙像是动了怒,气血攻心,一时间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鲜血,打在地面。 “缉熙!”於骋连忙上前扶住於缉熙,怒极道:“尔等若在咄咄相逼,休怪本侯不客气!” 这个剧情走向倒是和原书大致相同,小绵羊哪怕没和李嫣然成亲,但还是因着心善,包庇了李嫣然。 姜衍黛收回神思,立刻抱着重环混到人群中,率先激起群愤,高声道:“承德侯府一门忠烈,你们此举是不是太过欺人了?” 众人见有人出头,也纷纷应和起来。 “都说着李家二姑娘大婚当天逃婚了,怎么还来找侯府要人?太没道理了!” “於小侯爷都说了,难不成李家欠的,要承德侯府抵命吗?” 於缉熙俊美的的脸上血色渐褪,在阿诚的搀扶下似,也还是站立的有些不大稳当。 於骋脸色发黑,忙道:“还不送公子回房!” 霖风连忙帮着阿诚把於缉熙扶了进去。 人群中,有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将视线从於缉熙身上收回,落在了另一个手提药篓子的公子身上。 他摸着下巴,露出了个引人深思的表情。 第四十四章 气的要吐血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李嫣然大概听到了今日外头的吵闹,以至于立刻奔向了林二娘房内进行哭诉求情。 此刻林二娘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块糕点,细嚼慢咽。 “外头聚集了好一帮子人,说是二夫人于大婚当日伤……” 嬷嬷正在同林二娘汇报今日门外发生的事情,李嫣然就率先冲了进来。 凄厉的哭喊声堪称石破惊天! “婆婆!” 嬷嬷同林二娘俱是一惊,险些栽倒。 不过,要真说起来林二娘到底是个侧室,虽然於缉平是她亲生,但她终非正室,到底还是担不起“婆婆”二字。 但林二娘还是颇为受用的,对着李嫣然那张惨绝人寰的脸,还是忍住心头的恶心,摆出了一幅慈爱模样。 林二娘弯腰扶起李嫣然,和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嫣然按照李夫人在马车上,同她说的那套,照搬不误。 李嫣然挤出两滴鳄鱼泪,哭诉道:“其实大婚当日,我为人诓骗,被拐到了揽月楼,我慌乱之下伤了人……” 李嫣然掐头去尾,将唐凡包装成拐骗的人贩子,衬托自己的“无辜”。 林二娘还是抓住了重点,不由得嘴角微僵。 也就是说,李家姑娘伤了人,这才送回承德侯的?这不就是摘了自己,把承德侯府往火坑里推吗? 哪有这样做亲家的! 李嫣然继续挤眼泪,哭嚎着装可怜:“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向婆婆说清楚,我当时真的是一时受人蒙骗,现在是真心想和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林二娘心上结了个疙瘩。 但还是架不住李嫣然的示好,心上暗暗起了算计。 那个被李嫣然所伤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听着像是个来长安行商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总归没有伤及性命,给点钱压一压也就是了。 到底李嫣然还是李家的二姑娘,李夫人的亲生,怎么也不至于放任不管。 再者说,这么一来李家是欠着承德侯府的,来人她家平儿于仕途之上…… 林二娘的目光动了动,心下已经有了思量。 她按下心上的嫌恶,拍了拍李嫣然的手背,假意道:“好孩子,谁年轻时没犯过些错处,往后可不能了。” 李嫣然点头,面上还挂着泪痕,只是在她脸上,看起来实在叫人生不出什么怜惜之心来。 於骋铁青着脸,一路从院外大步走来。 李嫣然没来由地往林二娘身边躲了躲,对於骋身上的浓重杀气还是有些惧怕的。 林二娘喝了口茶水,道:“你且先回去,我会和侯爷说清的。” 李嫣然忙不迭点头起身就跑,将事情丢给林二娘。 於骋站在门口,同李嫣然擦肩而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二娘端了茶水迎上来,“侯爷怎的生这么大气?喝口茶压压火气!” 於骋侧过身没有接,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娶的好媳妇!大婚当日逃婚伤人,还敢厚着脸皮回侯府!” 在沙场打仗惯了,大多和军士相处,於骋说起话来还不甚有条理,也没有点名厉害处,也就给了林二娘开口的机会。 林二娘一双美目微微转动,掂量道:“我方才听嫣然说了,她也不是有心的,一时受人蒙蔽,现已经想通知错。” 於骋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你能忍到这地步我可也忍不了!李家玩的好一手祸水东引啊!脏水都泼到我身上来了,想我於家一门忠烈世代沙场,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难不成她一句知错,能把李家干的那些个缺德事都抵消了?” 林二娘稍作思虑,又继续劝道:“侯爷,这想来也是李家夫人的主意,今日嫣然也来同我解释了缘由,想来也是知错了……” 於骋一声冷笑道:“上梁不正还下梁歪,你怎么知道她是真心认错?过门前就闹那么大动静,成婚当日还逃婚,承德侯府庙小,可容不下她李家这尊大神,我看还不如趁此机会休妻回门拉倒!” 这意思,已是打定主意将李嫣然休弃回门了。 要是休妻,于於缉平而言,想要娶到家世胜过李家的只怕难了,何况还闹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林二娘自然不肯依从,仍然想着打圆场:“平儿这媳妇已娶了,才过门几日便休弃只怕……” 於骋也看出来林二娘是个拎不清的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她给你儿子戴绿帽,大婚私奔还伤了人,你这做母亲的不但不将她打了出去,现在还给她求情?昏了头了吧!” 林二娘一愣,李嫣然可没有和她说私奔这档子事,只说是为人诓骗,竟然!竟然! “若非缉熙拖着病体同他们争辩,说侯府不知此事,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趁早,把她给我一封休书送回去!看着糟心!” 林二娘稳定心绪,她方才已求了情,此刻又反口,更没什么好处,便只得咬着牙继续坚持道:“熙儿不也说了嫣然不在府中,此刻要是送出去,岂非有损侯府声名,也落人以口实?” 於骋被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僵着脸冷笑了几声,一把夺过林二娘手中茶盏摔碎。 “啊!” 茶盏坠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也飞溅开来,林二娘一声惊呼退了几步,跌坐在凳上。 “好啊!好的很!你在缉熙大病初愈之际克扣饭食也就罢了,如今他是为你儿子解围,为侯府解围,你居然还踩在他肩上,向着外人说话!” 什么叫她的儿子?於缉熙是他亲生,难道於缉平就不是了吗? 再说了不就是几顿饭吗?后来补上不就是了?凭什么他的儿子替於缉熙娶了丑妇,大婚当天丢脸至此,如今还闹成这样。 於缉熙却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凭什么? 林二娘恨得牙痒痒,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幅柔弱形容,解释道:“妾室管家多年从未克扣过什么,侯爷怎能听信一面之词就开罪于妾身?” 说完林二娘还拿手帕擦了擦眼泪,一旁的嬷嬷立刻接话道:“我们二娘向来勤勤恳恳,大抵是那些个下人偷奸耍滑了,侯爷切莫怪罪在二娘身上!” 於骋自然不信这种说辞,没人发话,那些个下人敢这样拿捏主子? 於骋冷笑道:“下人?要是你管家治下,连下人都能拿捏缉熙,那你这家也不必管了!” 最终於骋收了林二娘的管家之权,但左右他自己也没空管,便交给了个新来的玉姨娘,叫管家多帮衬就这样结了。 所以这场撕x大战,倒是白白让这个新来的,甚至连面都还没有露的玉姨娘白白捡了便宜。 林二娘气的几乎要吐出血来,平日里,於缉熙向来是个温温好拿捏的性子,从前这等事也不是没有过。 这回於缉熙居然一改往日,开始告状了? 第四十五章 能不能收敛点!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另一边,於缉熙被送回了房内,厨房也备下了餐饭一并送了过来。 阿诚和姜衍黛也有两天没吃上什么荤腥了,一时间大快朵颐。 虽然这两幅重环束缚了手脚,让姜衍黛很心塞,但是好歹有吃的了。 悲愤归悲愤,到底美食不可辜负。 姜衍黛化悲愤为食欲,捧着烧鸡,用力啃了口肉,“吧唧吧唧”。 阿诚也许久没有沾油星子了,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嫌弃姜衍黛:“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姜衍黛舔舔嘴唇,鄙视道:“哦吼,瞅瞅你自己那吃相,比我好看吗?好歹我还比你长得好看,吃成这样都是赏心悦目!” 阿诚表示,他真的很想打人。 但是烤鸡真香,阿诚别过头不搭理姜衍黛,自顾自吃着,顺带发出了一声猪叫,“哼!” 於缉熙看着斗嘴的两人,不禁失笑。 姜衍黛咽下嘴里的鸡肉,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看向於缉熙:“咦,阿熙,你怎么都不吃啊!” 於缉熙手中握着书卷,靠在枕上,回过头来看向她,轻轻一笑:“无妨,你慢慢吃。” 姜衍黛咽了口口水,撕下一只鸡腿,递到於缉熙唇边,大方道:“来,分你一个!” 阿诚停下吃肉的动作,翻了个白眼,道:“我家公子要是吃还轮的上你喂,还不是因为我家公子他……” 话音未落,於缉熙便笑着张唇,在被姜衍黛啃的不像话的鸡腿上,轻轻咬了一口。 阿诚满面悲愤,顿时觉得手里的肉不香了! 呜呜呜,公子,这是红粉骷髅啊啊啊!你为什么老是为了一个红粉骷髅拆我台啊啊啊! 阿诚不满道:“公子!你这刚醒,怎么能吃那么油腥的东西!” 果然,下一刻於缉熙就咳嗽了两声,唇色略略有些泛白。 姜衍黛僵硬着收回手,有些懊恼,她倒是忘了这茬了。 不过,这就是传说的,只要是媳妇儿给的,啥都敢吃吗? 於缉熙沾了些许油光的唇,看上去软软的嫩嫩的,好诱人,好想亲一口。 倏尔间树叶沙响,婆娑树影略略一闪。 於缉熙垂下眼帘,揉了揉眉心,温声道:“我有些困了,你们先出去罢。” 姜衍黛又咬了口鸡腿肉,撕下来嚼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唔,好!” 然后她伸着油腻腻的爪子,揪住阿诚的衣袖,把阿诚扯了出去。 阿诚尖叫起来:“衣裳很贵啊!你别拉我!油洗不掉啊!啊!啊!” 姜衍黛完全不搭理阿诚,自顾自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你前些天剪衣裳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嘛!” 阿诚心碎欲死:“那不一样啊!我恨你!” 於缉熙摇头轻笑,门缓缓合上,待到脚步声渐远,半掩的窗便被推开来。 锦衣公子从窗口翻了进来。 於缉熙抬眸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荆易安脸上挂着欠打的笑,“想你了啊!” “想我打你?” “阿熙哥哥真凶!”荆易安没脸没皮地凑过来,朝於缉熙肩头蹭。 於缉熙抬手挡在了荆易安额前,“有话直说。” 荆易安收回脑袋,坐在床头,半靠在於缉熙身侧:“南晏今天在外头看见你身子不大好,这不,托我给你送药来着。” 於缉熙的指尖轻轻翻动书页,斜斜睨了他一眼:“还有呢?” 荆易安捋了捋前襟,眨眼道:“南晏前些几日在揽月楼救了个叫唐凡的,也就是今天来闹事的,本意是怕你惹上人命官司,但现在看来好像给你惹来麻烦了,你看,要不要搞死那个唐凡拉倒?” 前世的唐凡,也是奄奄一息,若不是南晏怕他惹上官司,换了旁的大夫只怕也是无力回天的。 “不,他救得正好。”於缉熙放下手中书卷,抬起了眼眸:“叫南晏多加几味重药,磨一磨他,若楚州知府遣人来问,就说唐凡伤的极重,便是好了,也定然要落下病根,传嗣只怕难了。” 荆易安下意识打着寒颤捂住了裆部,咽了口口水:“你这是要阉了他啊?” 於缉熙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浅弧:“未尝不可,总之这么说就是了。” “楚州知府就这一个儿子,知道了,定然是豁出去都要参……”荆易安同於缉熙对视,声音戛然而止,“你的意思是,让楚州知府……” 於缉熙没有答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往软垫上靠了靠。 荆易安捞起於缉熙放下的书卷,抱在怀中,整个身子都倾了过去,好奇道:“那李家,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不过你就不怕万一迁怒承德侯府?” 於缉熙睁开双眸,叹了口气道:“你好吵。” 荆易安不敢置信:“我好吵?” “嗯。” 荆易安做西子捧心状,语调凄然:“你是不是被那个小丫鬟迷昏了头,你要抛弃旧人,你个负心汉!我不依!不依!” 於缉熙侧目定定看向他,叹了口气道:“看你近来倒是没少去秦楼听书。” “这不是天天在家太闷了,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於缉熙眉梢微挑,唇畔笑意渐深,带了几分调侃意味,“哦?那慕笙歌呢?” 慕笙歌是秦楼的说书女先生,亦是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身份成迷像是没有过去一般,带着谜团的冷佳人,自然叫人不免心生好奇,趋之若鹜。 荆易安对慕笙歌也是一见钟情,常去捧场,可人人都说荆国舅家的公子痴恋说书女子,却不得回应。 但究竟如何,於缉熙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前世荆易安死后,慕笙歌无惧皇权,去过他墓前祭拜,还为墓碑说书,后来便凭空消失般没有了踪迹。 荆易安一听慕笙歌的名字,立刻捧着心肝,作黯然神伤状:“你怎么老在人的心窝窝上戳刀子!” 於缉熙阖眼道:“她……” “不许说了!”荆易安宛若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丢下书卷就气鼓鼓地掩面离去。 於缉熙霍然睁眼,留步道:“等等。” 荆易安回过头,恶狠狠道:“做什么!” “云月间中,可有姜国官宦名册?” 云月间是楚国公主,也就是於缉熙的母亲一手创立,用于买卖消息的暗楼,周旋于四国经久未败。 只要给钱,不管什么消息,哪怕掘地三尺都给买家挖出来。 荆易安以指尖揩了揩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认真道:“有是有,这些年更替太快,不太全,一时间只怕调不全,你想要?” 於缉熙应了一声。 荆易安挑眉道:“再有半月就科考了,你现在要名册去抱大腿,可不一定来得及!你怎么也爱上那些个名利了?一心求仕途?” 於缉熙淡淡道:“该倒过来。” 荆易安一时间未解其意:“什么?倒过来?” 於缉熙轻掸衣袖,悠然似笑非笑:“他们求我入仕。” “呸!”荆易安唾弃道:“不要脸!” 虽然他知道於缉熙说的是实话。 但是能不能麻烦收敛点?不要那么嚣张好不好! 第四十六章 朝堂之争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宣武殿上,姜帝一身明黄端坐在龙椅上,头顶冕旒垂下的十二颗琉珠微微晃动,碰撞发响。 姜帝扶着额头颇为头疼道:“众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那日唐凡遣人闹事,宁国公正巧路过瞧见。 作为一个刚正不阿的老顽固,当日就没忍住,写下了奏折。 只见宁国公手执奏折,站出来道:“臣有事启奏!” 宁国公从前就是御史台的,现在不在其位,还是改不了毛病,遇见点不平事就想要奏上一奏。 姜帝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到了宁国身上,问道:“爱卿有何事启奏?” 宁国公肃然道:“臣,要弹劾国子监祭酒!” 此话一出,今日刚巧上朝的国子监祭酒顿时浑身一颤。 姜帝捋了捋胡须,似笑非笑,“哦?” “国子监祭酒,治家不严纵容子孙,行径恶劣,门风败坏,难堪重任!” 国子监祭酒闻言,彻底站不住了,手中朝板指向宁国公:“宁国公!你莫要血口喷人!” 宁国公冷哼了一声:“我血口喷人?难道不是你做贼心虚吗?” 姜帝制止道:“李爱卿暂莫发怒,不若先听听宁爱卿怎么个说法。” 宁国公年轻时候还考中了状元,口才自然不差,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且用词之犀利,叫人叹为观止! 惊的国子监祭酒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 他许久不怎么上朝了,今日这一上朝居然就被弹劾了?简直不敢相信! 宁国公向他跨了一步,不无鄙夷道:“纵容孙女逃婚私奔,辱承德侯府清名,伤楚州知府独子,险些致死,还妄图叫承德侯府担下错处,引得侯府公子气急病发危在旦夕,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冤枉了你去!” 因着宁国公同楚州知府从前同在御史台,加上唐凡鲜少露面,一向当面都寡言少语实在看不出来其恶劣本性。 这消息,说实在对唐凡而言,还是有几分偏颇的。 国子监祭酒面色涨红:“你胡说八道!” 宁国公据理力争,手举朝板朝姜帝躬身道:“我胡说八道?陛下!如今百姓中早已传开了!哪怕是随便寻个人都没有不知道的!” 宁国公径自将奏折呈上,道:“现如今那些知情之人,那个不是义愤填膺,说承德侯府一门忠烈,如今虽有没落,却也不能如此受辱!陛下,若这般姑息,岂不叫天下人寒心!” 太监林海立刻接了奏折,躬身送到姜帝眼前案上。 姜帝很不喜欢这些个谏臣,动不动就用叫天下人寒心来威胁他。 但他更烦这些身居高位,还管不好自己,给他找麻烦的! 两方还在吵闹,几乎要打起来,整个朝堂乱哄哄的,姜帝大感头疼,不由得怒道:“都闭嘴!” 顺手还抄起了几本奏折朝下甩去,奏折被翻开来,正巧打在国子监祭酒的脑袋上。 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国子监祭酒汗涔涔地下跪请罪,气氛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微妙。 于姜帝而言,国子监培养的,是天子门生,栋梁之材!而这个祭酒掌管教令,担承着监管之责,是所有学生的表率。 如今却治家不严,办出这种糊涂事来,怎么作为国子监学生的表率? 但到底国子监祭酒除了这桩子糊涂事外,到也算是勤勤恳恳。 姜帝扶额沉思片刻,淡淡道:“李爱卿如今高寿了。” 国子监祭酒额上汗涔涔,“臣,如今五十有四。” 姜帝拿起呈上的奏折翻开来,“年纪是大些了,既然力有不逮,那就回乡颐养天年吧!” 众人皆是惊愕,这就直接给撤职了?原以为怎么也要连降几级,谁知道他们这陛下,一出口直接给人安排告老还乡了? 国子监祭酒以额触地,面色沉痛且慌恐:“陛下!” 姜帝甩袖道:“不必多言,你年事已高,朕就不追究你治家不严的罪名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国子监祭酒要是再缠下去,休怪他不给脸面了。 国子监祭酒重重磕了个头,只得称是。 心中却是把自己那个不孝子不孝儿媳,连同不孝孙女一起骂了个遍,恨不能直接给宰了! 姜帝放下奏折,眉头拧紧:“承德侯府的公子,是娶了他家的孙女?” “回禀陛下,正是。” 姜帝僵呈上的奏折翻开来,眼皮也不抬道:“不如就判休弃吧。” 国子监祭酒声近于哭音,再次下跪求情道:“陛下,若是休弃,那女子只怕嫁不出去了。” 宁国公看不惯这做派,恨不能上前踹国子监祭酒两脚,当即道:“承德侯府一门忠烈,陛下应予以抚慰才是,此等女子入门有辱门风……” 话音未落,国子监祭酒面色涨红,反驳道:“宁国公慎言!” 他倒不是多在意这个孙女,要不是怕连累了李家声名,他才不想管这个害得他丢官的不孝子孙。 宁国公就差拿着朝板去打国子监祭酒一顿了,此刻得理自然不饶人:“承德侯府一门忠烈,你纵容子孙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叫他们慎言?” 国子监祭酒被噎地哑口无言。 姜帝心中已是不悦至极,面色亦陡然阴沉了一下,半阖着双眼,手指一下下叩击着龙椅。 一门忠烈,一门忠烈。 这四个字反反复复的提来提去,是想告诉他,姜国亏欠了承德侯府么? 什么一门忠烈,什么忠臣良将! 姜帝缓缓睁眼,目色沉沉,语调发凉道:“两位爱卿各有各理,休弃确也损了女子清白,便算了。” 宁国公显然对这种结果不甚满意,正要在奏:“陛下!” 姜帝烦躁地摆了摆手:“不必多言!” 言罢姜帝就朝林海招了招手道:“来人,赐承德侯府明珠一斛,玉如意两柄,那个被吓着的公子,赐千年灵芝三株,百年老参五颗,以做抚慰。” 不等众位大臣再说些什么,姜帝便骤然起身,自龙椅而下。 “朕今日身体不适,到此为止吧!” 林海急忙高声道:“退朝!” 这赏赐也算是丰厚了,若承德侯府再有什么怨言…… 姜帝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第四十七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圣旨很快到了侯府,早在两条街外就有人来通传。 是以於骋率领了全府上下赶到门前。 如今无仗可打,他这官职也就是个闲差,姜帝恩准不必他上朝,其实算起来也是夺权。 承德侯府如今,基本也是有名无实了,如今接到圣旨居然是以这种原因。 於骋不免心绪哀凉,一时感伤。 林海带着人和赏赐之物,从大门被迎入内。 “林公公。” 林海笑着道:“於侯爷,陛下遣我来慰问一二。” 於骋也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大致应付了几句。 林海面上仍挂着笑:“陛下亦不敢相信,盛世之下,竟有此等乌遭秽事,这番,承德侯府确是委屈了,只是进来国事繁忙无暇亲**问,便特叫奴婢送了御赐之物前来,顺便看看能否对大公子的病情有什么帮助。” 继而,林海转头,目光落在於缉熙身上时,微微一愣。 这少年风姿,端方雅正,正所谓山河为眉,风月难及万一。 尤胜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也就是楚国公主。 只是可惜了!这身子骨…… 林海身后的太监捧着赏赐之物,高傲地昂着下巴,整个一幅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还不谢恩?” 於缉熙随同於骋谢恩起身,接过赏赐。 於骋还待说些什么。 林海心领神会,当即笑着道:“於侯爷,陛下已罢了国子监祭酒的官职,也是给承德侯府的交代。” 於骋皱眉道:“那李家姑娘?” 林海微微颔首,道:“那李家二姑娘,如今是承德侯府的二夫人,自然该同二公子好好过日子,国子监祭酒已经被罢官了,也是陛下给侯爷的交代,只是国子监祭酒苦苦哀求,说姑娘家若是被休弃再娶总是不好的,国子监祭酒一生清廉,门生无数,谁曾想年近花甲子孙却是这般不争气。” 林海叹了口气,继续道:“唉,到底也是小孩子,想来侯爷大人有大量,也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 这档子事,虽说姜帝罢免了国子监祭酒的官职,赏了东西以作抚慰,但到底没伤及李家根本。 甚至未曾提及被迫娶妻受辱的於缉平,无论话里话外,还是行为上,意思都已经足够微妙了。 於缉熙半合眼帘,做诚心聆听之状。 无论前世今生,他们这位陛下的疑心病,从未消减半分。 他从前并未知晓,直至姜国皇室几乎尽数殉国之后,才偶然听闻那桩往事。 彼时姜帝尚是皇子。 而楚国公主,也就是他的生身母亲,远赴姜国本也是要嫁姜国皇子,他母亲生的天姿国色。 姜帝亦为之垂涎,这个垂涎,大部分自然是为了楚国公主这个身份,以便助他夺嫡。 可国宴之日,定亲之时。 於骋正巧随老侯爷班师回朝,寒光铁甲英姿勃发,引得他娘亲倾心下嫁。 若非如此,当时适婚皇子唯有姜帝一人,自然是该同姜帝成婚的。 可也就是如此,让姜帝的计划落空,没有得到楚国这个外援,以至于夺嫡失利。 后来,若非前一位皇帝,也就是姜帝的兄长朝仁帝,被叛军逼宫以至横死,这个帝位也落不到他身上。 反倒还因为这个,他本该称如今的太皇太后为皇太后,却因此生生差了个辈,这账怎么也是要算在於骋头上的。 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终,他不是没有争取过承德侯府的支持,可於骋是个直性子,只忠于姜国,自然拒绝了。 这新仇旧恨,以致夺权打压,但凡翻起有关於骋的事,姜帝的态度…… 林海宣读完圣旨,同於骋聊了两句,也就告辞回宫了。 “那奴婢就告退,回宫伺候陛下去了。” “公公请!” 於骋送了林海两步,面色便愈发难看起来。 只是於骋作为个武人,也一向不懂得掩饰,是以神情全数落在了林海眼中。 林海躬身告辞离去,说不必再送。 於骋也就没有再送他了。 於缉熙略略抬眸,眼底泛过一丝清冷波光。 他甚至不必想,就知道林海回去,必然少不了道一道,今日承德侯府内的事。 姜帝想听什么,林海便说什么,这也是他在这宫中生存至今的法则,至姜国灭国,林海才死在乱军当中。 於骋站在原地,半转过身唤道:“缉熙。” “儿子在。” 於骋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走过来拍了拍於缉熙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回去休息罢!” 於缉熙掩唇虚弱轻咳,应了声,“嗯。” “公子。” 阿诚便连忙扶着他往回走了。 姜衍黛正蹲在湖边,洗自己弄脏的衣摆,偏偏重环这玩意实在太重,她一边搓洗脏污的那块,一边还得提着气,免得被重量带下去。 於缉熙的余光,落在蹲在河边搓衣裳的姑娘身上。 光辉浅浅映衬,海棠花瓣随微风坠下枝头,飘飘荡荡地落在姑娘身上,美得好似画卷。 阿诚顺着於缉熙的目光看过去,瞧着姜衍黛立刻高声喊,“哎!” 於缉熙想要制止已来不及,姜衍黛问声抬头,半直起腰。 水波荡漾,姜衍黛脚下踩着的那方滑腻青苔,立刻不安分了起来。 “唉?”随着姜衍黛的惊呼,脚上重环的重量已经带着她顺着青苔滑了下去。 於缉熙下意识松开阿诚的手,朝姜衍黛快步走去,正欲施展轻功。 姜衍黛已顺势前倾,在彻底掉下湖中前“咣”的一声,趴在了石板上。 阿诚没忍住爆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 因为此刻姜衍黛正死死抱着石板,脸颊贴着滑腻青苔,膝盖以下全部浸入了湖水中,显得分外狼狈。 她用力蹬了两下腿,爬到岸上。 阿诚还在笑,姜衍黛愤愤抬起眼看着阿诚,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个肇事者还有脸笑?要不是这家伙她怎么会摔下去,笑笑笑,怎么没笑掉他那口白牙! 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保不齐系统又要扣她的形象分。 果然,下一刻系统的电子音就开始跳跃了起来。 比系统播报更快的是於缉熙从身上解下的披风。 旋飞的披风带起纷纷扬扬的海棠花,落在她肩头。 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 姜衍黛一愣,啥情况,不扣了? 她错愕着抬头,却见於缉熙正在为她系披风系带,修长的指节于她眼前翻动,留下个精致的结。 姜衍黛有些尴尬:“阿熙。” “我在。” 於缉熙给她把披风拢了拢,温声道:“你先回房莫要着凉了,我叫阿诚去厨房要热水。” “哦,好。” 阿诚笑不出来了,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掉,怎么办,他感觉有点酸。 於缉熙侧目瞥了阿诚一眼,道:“阿诚,叫厨房烧好热水送到言姑娘房内。” 公子啊啊啊! 阿诚捂着心口有点想哭,这绝对是区别对待,他失宠了! 第四十八章 奇怪的冰糖葫芦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由于那天的丢脸,姜衍黛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找於缉熙了。 这几天的天气也越来越热,说好的古代的空气清新,天气凉爽呢? 空气清新是清新了,天气凉爽呢?明明也好热好不好! 姜衍黛抓着根香蕉,死鱼一般地趴在冰凉的石桌上蹭来蹭去,蹭热一处换一处,嘟囔道:“这天好热啊,想吃冰的!” 天热到没心情剥香蕉,向往雪糕啊!好想要把整个人都塞进冰箱里去! 阿诚睁大眼睛,疑惑道:“冰的?” 姜衍黛深深吸了口气,两眼望天,满脸的痴迷向往,“对啊,还有冰镇西瓜,牛奶八宝饭,雪糕!” 除了西瓜,那都是什么东西? 阿诚小小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大大的疑惑:“你家是经商吗?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听过。” 姜衍黛咽了咽口水,伸长胳膊撞了撞阿诚,问道:“咱们侯府有没有冰窖?” 阿诚不屑道:“当然有!” 姜衍黛的眼睛亮了亮,笑嘻嘻道:“带我去弄点呗。” “那怎么可以……” 话音未落,姜衍黛就把手里的香蕉塞了阿诚怀里,连手腕上戴的重环都不觉得沉了。 她拍拍阿诚的肩头,一幅哥俩好的模样:“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去厨房弄点东西。” 阿诚顿感肩头剧痛,“呜呜”了两声,企图以眼神表达抗议! 谁和你说定啊啊啊! 然而姜衍黛完全没有理会阿诚满脸的拒绝。 拽着阿诚就去借了厨房,却发现没有牛奶。 姜衍黛拿着两个鸡蛋,仰天绝望,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那有西瓜吗?” 阿诚看向别处,不甚自在的答道:“没有!” “我不信!看你那样子就是有鬼!”姜衍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啧了两声,鄙夷道:“孩子,你不会说谎呐!” 阿诚捂着心肝,誓死捍卫他家公子的西瓜,嘴硬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姜衍黛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虎口,假装不甚经意地朝外走道:“哦,那我去找阿熙了!” 阿诚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姜衍黛。 开玩笑,一共也就三个西瓜,按照他家公子那个色令智昏的程度,还不全给出去? 公子啊公子,这都是红粉骷髅的诡计啊啊啊! 阿诚几乎咬牙切齿了,双眼几乎能冒出火来:“好,分你一个,分你一个!” 姜衍黛转过身,拍了拍阿诚的肩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早这样不就好了。” 此刻,阿诚总觉得姜衍黛的额头上,写着“小人得志”四个大字。 太叫人不耻了! 阿诚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院子里抱出一个小西瓜,磨磨蹭蹭地朝姜衍黛走过来。 姜衍黛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朝阿诚手里头的西瓜冲了过去。 一把就搂住了阿诚怀里的西瓜,往怀里扯。 阿诚死死抱着西瓜,誓死不松。 姜衍黛挑了挑眉,“放手。” “不放!” 话音刚落,阿诚就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 姜衍黛松开踩住阿诚脚面的脚,抱走了阿诚怀里的西瓜。 “乖!” 阿诚跳起来捂着自己的脚,痛到单脚蹦,这女人吃什么了,这脚怎么能比猪还重? 老妖婆! 於缉熙手执一卷,斜靠在窗台上,看着两人,不由得抿了抿薄唇,摇头失笑。 他的郡主殿下,原有这般灵动可爱的一面。 为影瞧着自家主子一脸为美色所迷,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不由得万千感慨。 美色误人呐! 院外,姜衍黛抱着西瓜向冰窖走去,还不忘分出两根手指,扯住阿诚的袖口,把他往冰窖里头带。 冰窖之内,一片皑皑之色,开冰窖门时,就可以感觉到一股腾地而起的舒爽凉风。 原来被冰箱冷冻是这种感觉! 姜衍黛全然没有感觉到冷意,由于体内真气缓缓流动运转着,她只觉得温度适宜,仿佛置身空调房。 巴适! 摞叠的冰砖堆了半个冰窖,姜衍黛伸手戳了戳,哈出口气,立刻变成了缭绕的白雾。 她饶有兴致地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冰砖,余光处,瞄到了一个雕的极其精致的长方形银盒。 放银盒里头,又丢在冰窖里,这是什么宝贝?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掉落物品线索什么的? 姜衍黛放下手中怀抱的西瓜,两眼放光地走过去,拿起了那个银盒,将锁扣一掰,打开来。 掀开里头素净的帕子,便可见是一串冰糖葫芦? 什么玩意?在冰窖里存冰糖葫芦?这么丧心病狂的吗?还拿这种盒子装? 阿诚不比姜衍黛有内功护体,冻得直打哆嗦。 看着姜衍黛磨磨蹭蹭,阿诚不由得抱着胳膊,催促道:“快点,快点,等下化了!” 姜衍黛看了阿诚一眼,举起手中的盒子,朝阿诚晃了晃:“你看,冰糖葫芦。” 阿诚瞥了那个冰糖葫芦一眼,不满道:“那是公子放的,好了好了,你想吃自己去买!才一文钱,别老打我们家公子东西的主意!” 唉?於缉熙在冰窖里头存冰糖葫芦?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 姜衍黛的指尖抚过串冰糖葫芦的竹签,上头还有个小月牙般的指尖掐痕。 阿诚看姜衍黛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立刻伸出手,抢走了她手里的银盒关好放回原处。 拉着姜衍黛就出了冰窖。 不知道为什么,姜衍黛总觉得那个冰糖葫芦有点奇奇怪怪的。 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好像似曾相识一样。 可天底下的冰糖葫芦,不都长这样? 不明白,不明白。 而另一边,於缉熙此刻半倚在床头,听着为影叙述着姜衍黛今日做的事,眉心微蹙:“牛奶,是牛乳么?” 为影沉吟道:“回主子,是的,不过长安里少有喝牛乳的,草原上的乞颜族倒是喜好以此为食,还做了许多点心。” “哦?”於缉熙半敛修眸,指尖叩击着床沿,道:“吩咐揽月楼备些送来。” 为影满脸都写着心塞。 主子啊!让揽月楼去调牛乳,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 於缉熙倏尔抬眸道:“和荆易安说一声,连同官宦名册一同遣人送来罢。” 为影觉得心肝都疼了,他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要不是荆易安还在装病,他这主子指不定还要差遣国舅公子,亲自来送一趟。 这天底下,也只有他家主子能把国舅公子使唤的跟小弟似的,还不以为然! 为影忧郁了,治不好的那种。 第四十九章 下三滥的老梗手段?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承德侯府里面居然有了牛奶,姜衍黛顺手拐了阿诚去冰窖,来了个自制雪糕。 阿诚拿着支雪糕新奇的不得了,差点连冰窖都忘了出。 被拉出来后,阿诚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雪糕,眼睛立刻亮了。 阿诚指着手中雪糕,满脸好奇:“这个怎么做的?” 姜衍黛抬起沉重的胳膊,用胳膊肘撞了撞阿诚的肩,“方法在厨房里头,我写了纸条,你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做了给侯爷送些去,那也是公子的孝心!” 姜衍黛被雪糕噎住,果然忠犬人设,什么都给他家公子想着。 “想那么多干什么?於骋又不一定喜欢吃这个。” 阿诚皱着眉毛,认真道:“吃不吃是侯爷的事情,送不送是公子的态度你懂什么?这些年公子在侯府过得也很难,老被林二娘欺负,再不讨好侯爷,仕途和亲事靠谁打点?” 姜衍黛看着阿诚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悲凉, 原书於缉熙死后,阿诚是怎么过的呢?依照阿诚的性子,大概会随於缉熙一起死吧? 姜衍黛叹了口气,道:“那我先去找阿熙,你先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去做点。” 阿诚愣了一下,随即笑逐颜开,在雪糕上咬了一口,“好!” 应完立刻朝厨房跑去,那叫一个欢喜雀跃。 姜衍黛摇摇头,朝於缉熙院内走去。 在她进门的前一瞬,於缉熙不着痕迹地将荆易安送来的名册扬手一挥,换了本策论于案上翻阅。 为影立刻在暗处将名册接住。 姜衍黛推开门,“阿熙!” 於缉熙放下手中策论,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姜衍黛双手背后故作神秘,“给你尝个东西!” 於缉熙唇角带着清淡的笑意,“尝什么?” 话音刚落,姜衍黛已经走到了桌前,隔着高高摞起的书卷,把咬过一口的自制雪糕塞进了於缉熙的口中。 “好吃吗?” 修眸倏尔微闪,鸦色长睫犹如重重花影,将那双墨玉般的瞳掩映其中。 清凉之意贴在他的唇畔,缓缓化开来,变得湿漉漉的。 於缉熙回过神,抿唇咬下一口,笑着点了点头,那颗心脏辗转跳动,不知为何带着股涩意。 “怎么样?” 於缉熙的舌头忽然像是打了结,只是呐呐说出“好吃”二字。 这回答好敷衍,难道不太好吃? 姜衍黛疑惑地收回手,尝了尝,明明是好吃的啊!难不成於缉熙不喜欢吃甜的? “你要不要再……” 倏尔间,於缉熙眸色微沉,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姜衍黛略一抬眸,把自制的雪糕收回,塞进口中,朝窗边看去。 只见,一只细细的木管子慢慢悠悠地捅破窗,戳了进来。 那人正打算,将管子里的迷烟吹出,姜衍黛便跨了两步过去,伸出手指,朝那个管子戳了进去。 那人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窗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后,那人就“咣当”直接栽倒了下去,惊起满院飞鸟,还落下了几根羽毛。 於缉熙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眸中满是 姜衍黛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探查四周确定没人后,把那个吹迷烟的拎了进来。 她一把扯开那人蒙面的黑布,顿觉有些眼熟。 於缉熙眯了眯眼,故作惊异道:“这不是李管家的二儿子?” “李管家的二儿子?” 这姜衍黛倒是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原书的什么李管家好像是林二娘的人。 那李管家的二儿子,给於缉熙房里吹迷烟…… 这不就是原书里,捉奸在床的戏码吗? 原书中,林二娘做的腌臜事被於骋察觉后,立刻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那就是假意对新来的玉姨娘抛出橄榄枝,让玉姨娘把她当成自己人。 在玉姨娘有身孕之后,又故意垂泪,吞吞吐吐些所谓的难言之隐。 说什么未来玉姨娘有了子嗣,这上头还有个嫡子压着总归没法出头云云。 然后成功坑骗玉姨娘为了孩子,去陷害於缉熙。 手段也是一等一的老套,就是让人迷晕於缉熙,然后让玉姨娘去探望他,然后假装被於缉熙调戏。 就在此刻,院外一细若出谷黄莺的女声传来。 那女声柔柔吩咐道:“你们且再此等候,我去大公子房里瞧瞧。” 丫鬟踌躇道:“姨娘,这,这恐怕……” 玉姨娘蹙眉道:“恐怕什么?” 丫鬟咬牙道:“恐怕于理不合。” 玉姨娘吸了口气,用了林二娘教她的说辞,拿起腔来:“作为大公子的庶母,大公子尚在病中,我去探病有什么不妥的。” 说完,玉姨娘就不再搭理那些个丫鬟,径自朝於缉熙房间走去。 姜衍黛猛然起身,将蒙面人拖到一旁,对於缉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四目相对,於缉熙愣了一瞬。 姜衍黛环视四周不知道从哪里藏人,总觉得哪里都空空荡荡的,不易躲藏。 眼见倒映纱窗上的人影越来越近,已来不及她多想,当即灵机一动,憋红了一张脸,艰难地将人从后窗丢了出去。 虚掩的门被轻轻敲响,前世的画面也在这一刻,闯入了於缉熙的脑海中。 他的指尖不断收紧,泛白。 做完这些,姜衍黛还不忘擦着汗定定看向他,大抵以为他这是恐惧的形容,是以小声关切道:“阿熙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那几个字轻飘飘的甚至未闻其声只见唇形,却又沉若千钧。 於缉熙闻言一瞬,顿感心神巨震,那几个字压在他心口,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墨玉般的眸子,浮起层浅浅的雾气,收紧泛白的指尖缓缓松开来。 他看着那姑娘忙碌的身影,逐渐和记忆的某处重合。 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那个前世他所以信仰的姑娘,打破他信仰的姑娘,今生他只想利用的姑娘。 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妄图以一己之力,救赎于他,想将他拉出这阴诡沼泽…… 第五十章 主子会不会乘人之危?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玉姨娘敲了两下门边,见里头无人应答,便将虚掩的门轻推开来。 入门的一瞬,姜衍黛努力抬动胳膊,五指并作刀刃状,朝玉姨娘的后颈打去。 玉姨娘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软软倒了下去。 姜衍黛揉着被重环反震敲疼的手腕这些天一直带着,导致青了一大片。 她吸了口气,瞥了眼玉姨娘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肚子看上去还不到两个月,这就急着把嫡子拉下马了? 这脑子还真是够了,这被人卖了还能给人数钱吧? 前脚抢了人的管家大权,人能不计较,一心一意为你好? 姜衍黛真的很怀疑这个玉姨娘的脑子是怎么长得?一个青楼里头出来的居然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买一送一,送来的脑子吗?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二娘之所以,叫玉姨娘亲自前来,实际上也为她下了药。 届时叫於骋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小妾乱伦。 一石二鸟,这招倒是不可谓不高明。 原书中,於缉熙强撑着迷香的昏厥感出了门,又有丫鬟作证。 於骋为了颜面,当即发卖了玉姨娘,连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一并打掉了。 但於缉熙也被禁足许久,若非科考在即,只怕真叫林二娘得逞了。 於缉熙此刻敛了神色,不甚自在地端过案边的一碗白粥。 姜衍黛不禁愤愤难平,跺脚道:“你二娘是多见不得你好?我看她蛮想弄死你的嘛!这手段要多龌龊有多龌龊!” 不过这一跺脚,重环略动,姜衍黛顿觉自己的脚腕都要开裂了。 於缉熙不置可否,吹了吹刚送来的白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今日的粥里似乎有些淡淡的咸味。 姜衍黛想了想,把玉姨娘从地上扶起来,努力往肩上抗:“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於缉熙指尖一顿,勺子自他手中滑脱,落在了碗中,还溅起了几粒黏糊的粥粒。 他的郡主殿下,说要,保护他。 於缉熙咽下口中的粥,垂眸间,唇畔笑意无法抑制的涌现,他灿若琉璃的眸中,华光万千,“好。” 电子音开始跳动,开始发布任务,结算上次积分。 【结算任务积分:人物格调+60。】 姜衍黛呆了呆,她差点都忘了上次的积分没有结算。 这都几天了才结算?这狗比系统,活像拖欠榨干农民工的无良奴隶主! 不过看在加分的份上,姜衍黛选择假装嘴巴有拉链,做个了拉紧嘴巴拉链的动作。 【是否选择启动祸水东引任务,来个反嫁祸?本次任务成功奖励为加持爽点+60,外加重环重量减除~】 不知道为什么,姜衍黛总觉得系统这个语调的拉长,颇有煽动的意味。 但正合她意。 天知道这玩意多重?要了老命了真的是! 姜衍黛火速点击确认键。 电子屏幕十分满意地缓缓熄灭。 姜衍黛回过神,却见於缉熙还在看着她,眸中带着异样的光彩。 她眼珠微微转动着,扶好玉姨娘,倏尔眉梢微挑,笑开道:“等我一下!” 於缉熙蹙眉,“你要做什么?” 姜衍黛将后窗再次推开,把玉姨娘往肩上扛了扛,抬眉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还有武功?” 姜衍黛身子一斜,险些栽出去。 她顿觉舌头打结,慌忙解释道:“有一点……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於缉熙眸中有什么跳动着熠熠生辉,尤胜万千琉璃星辰。 他说:“我信你。” 姜衍黛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在某个瞬间忘记了跳动,恍惚非常。 心上像被种下了什么种子,在此刻,破土而出,蓬勃生长起来。 姜衍黛的身子晃了晃,连忙收了目光,“咻”的从窗口消失。 於缉熙的指尖拨弄了两下瓷勺,唇畔笑意仍未褪去。 他温声道:“布置一下,将窗外那人伪装成无意伤了头而昏倒的模样。” “是!” 为影应声而出,将那根迷烟的管子丢到窗边。 而后,跃出窗外揪起那个昏死人的后脖颈,就用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咣,咣。” 於缉熙微微蹙眉道:“先别弄死了,还有用。” 作为一个极具报复心理的人,要不是主子说还有用,为影就直接把人往死里砸了。 那人在昏迷中也疼的面目扭曲,鲜血顺着额角淌下。 “回主子,办好了。” 为影将人布置好,四周略做清理。 “好。” 为影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是姜衍黛回来了。 是以,他立刻隐入了暗处。 於缉熙仍端坐在案前,作敛目喝粥状。 姜衍黛的指背擦了擦鼻尖,后退之际,脚下“咔嚓”踩中了什么 一股浓浓白烟腾地而起。 姜衍黛嘴角发僵,四目相对之下,脑中一阵晕眩朝后栽倒下去。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百毒不侵,迷香难扛…… 姜衍黛脑中昏沉,眼前一片模糊,向后栽去。 於缉熙骤然起身,衣摆飞旋,抬手将姜衍黛揽入了怀中。 姜衍黛倚在他温暖的怀中,眼前持续发黑。 这是英雄救美吗?有点帅。 不过她的小绵羊,现在就会武功吗? 她彻底晕过去前,无意识抓着於缉熙的前襟,试探性叫了一声:“於缉熙?” 於缉熙倏尔一怔,未留意,吸进了一口白烟,将姜衍黛抱起放在床上后,扶着床沿剧烈咳嗽起来。 不知为何,小腹似有一股热流上涌,焚上心口。 他回头看了那碗被他喝去一半的白粥。 是合欢! 咸味曼陀,以迷香引之,才可成的烈性春药。 他猛然想起前世这时候,他也为林二娘克扣,未曾同如今有郡主殿下为他抱不平,喝了许久白粥。 那一日恰巧出门想劝荆易安莫要风头太盛,是以未曾喝下这碗放了曼陀的白粥。 是以今生他却是未曾设防! 该死! 於缉熙掩住口鼻,咬牙隐忍,面上却止不住的愈发滚烫起来。 为影蹲在暗处,纠结着要不要出去,踌躇半晌最终选择捂上了眼睛。 他家主子,应该会乘人之危吧? 他要自信一点,还是把应该去掉好了。 第五十一章 净化警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不知为何,这回姜衍黛在昏迷中却还有残存的意识。 难不成是於缉熙对她做了什么?不是下的迷烟吗? 难道於缉熙对她觊觎已久,在此刻乘人之危? 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不对不对!小绵羊不是这种人! 姜衍黛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顺带脑补了十万字爱恨痴缠的剧情。 然而下一刻,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整个人的意识,呈现透明状,被从躯体里弹了出来? 这是神马剧情? 【系统:咳咳,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观看……】 姜衍黛看着自己透明灵魂般的身体,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那我还能回去吗?不会死掉吧?” 【不会,等晚上就行!】 大致平复了一下心情,姜衍黛捂住了自己的嘴默默含泪:“可是这个样子,我没有体验感。” 系统哑然无言:【……】 眼前,俊秀的公子,倾身压在姑娘身上,手臂紧紧环绕着姑娘的腰身。 许久公子才放开姑娘的唇,炙热的吻,细碎地落在姑娘的脖颈,一路游移向下,流连在姑娘的颈窝,指尖颤抖,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 公子抬眸时,可见墨色眼眸覆了浅浅迷离色,像是神智不清的模样。 姜衍黛瞬间反应过来。 这分明是中了春药,哪里是什么迷香! 那纤长分明的指尖,甚至已经搭上了她的腰带。 哇哇哇! 姜衍黛内心顿时百感交集,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了。 於缉熙浑身一震,僵硬地停下了动作,干涩的喉管微微滚动着。 他猛的直起了腰身,死死握住自己的膝头,半晌,骤然抬起了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白玉般的面庞上,鲜红的五指印,一点点从他白皙的肌肤中泛出。 於缉熙喉头干涩滚动着,喑哑出声:“对不起……” 这这这! 她还是个纯情少女哇!之前谈恋爱最多也就是牵牵手。 虽然她还是挺喜欢小绵羊的,但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开三十二倍速了吧! 这道题太超纲了,她不会做啊! 姜衍黛内心艰难咆哮。 但是看着於缉熙额上密密麻麻渗出的汗,凝结的宛如豆珠大小,不断顺着脸滑落。 显然是极其难受的模样。 姜衍黛不禁有些犯难。 其实忍不住,不忍也是可以的,虽然她还没想到这种深入的交流…… 说到底也不亏,就是体验感有点差。 系统开始闪屏,出现“禁黄”提示警告。 【请净化思维!】 电子屏幕下附扣分警告。 姜衍黛咬牙道歉,从齿缝中挤出字来:“对,不,起!” 内心开始背诵佛经。 别说了,清心寡欲是吧! 来吧,佛教箴言了解一下? 姜衍黛开始在默默背诵心经。 忽而间,院外开始吵闹。 有个丫鬟故意高声道:“见过侯爷!” 於骋来了? 於缉熙扶着桌角起身,因着脑中混沌,不由得双膝酸软,一个趔趄摔到了床沿。 於骋颔首道:“大公子在房里吗?” 丫鬟道:“回侯爷,奴婢不是大公子房里的。” “哦。”於骋摸了摸鼻子,他这儿子房里除了那个此刻,貌似确实是没有什么丫鬟的。 林二娘半挑美目,笑着道:“侯爷,这丫头我瞧着倒是眼熟。” 於骋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都穿一样的衣裳,哪里有什么眼熟不眼熟的。” 林二娘被噎了一下,目光落在於缉熙虚掩的房门上。 林二娘干笑了两声,“那,先去瞧瞧大公子吧。” 於骋点头,迈动步伐。 脚步声响起。 姜衍黛心中骤然发紧,下意识捏着自己的手。 於缉熙半伏身,以臂支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粗重地喘息着。 难不成真的要上演活春宫了? 姜衍黛咽了口口水,怎么办,她的身家清白完蛋了。 计划也绝对会有影响的! 要是於缉熙清清白白的用功读书,才和肇事者有对比啊! 但见於缉熙俯身而下,再度吻住了她的唇。 於骋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心生疑惑:“这门怎么是虚掩的?” 林二娘眸中闪过丝毒光,飞快答道:“许是大公子忘了关吧。” 於骋抬手推门,皱着眉喊道:“缉熙?” 显然没有人应答。 於缉熙努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颤抖着唇。 於骋看着眼前一双相拥的人影,顿时脚步一止。 什么玩意,感情林二娘非拉着他,就是叫他来看自家儿子上演的活春宫吗? 林二娘状似大惊失色得用帕子掩住唇,错愕道:“这人怎么瞧上去那么像玉姨娘……” 於骋闻言面色骤然一冷,他这才想起来外头那个丫鬟,确实是玉姨娘房里头的。 於骋快步上前,抬手就将於缉熙从床沿拎起。 於缉熙倏尔失重,一个趔趄摔到书桌前,后背砸在桌角,立即唇色发白,“父亲……” 於骋面色已然发青:“逆子!” 然而下一瞬,他掀开被褥,看见的却是姜衍黛。 於骋一瞬发僵,面上青黑二色缓缓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难定的惊疑。 林二娘看着於骋面上神情的变幻,内心正在暗暗得意,眸中算计的光芒显露。 霖风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默然无言。 房内寂静无声。 姜衍黛将手指分开,撑出条缝隙来。 她的身体好端端躺在床上,除却襟口有些许凌乱,旁的都很完好。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於缉熙再次用强大的自制力,战胜了春药? 第五十二章 宅斗打响预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眼见这剑拔弩张的宅斗现场正要开始打响战争。 姜衍黛顿觉脑中一麻,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整个人颤抖着昏死了过去。 这魂魄离体还有副作用吗? 狗比辣鸡死系统! 顷刻间,整个房间寂寂无声,所有人干站在原地。 见场面僵持下去,林二娘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眉目含着水似的,假意劝说道:“大公子想必也不是有意的,如今玉姨娘怀有身孕,大公子便是急色也不至……” 林二娘的声音故意压小,捂着嘴,发出微弱的惊呼:“难不成玉姨娘和大公子早有私情,暗通款曲?” 於骋面色沉沉,半阖双眼。 林二娘一双美目微微转动,像是为於缉熙开脱,急切道:“大公子必然不是,那种觊觎姨娘心思龌龊之人,想必是玉姨娘见大公子容貌俊美,风姿倜傥,刻意接近!大公子到底年纪轻,一时犯错也是常情。” 觊觎姨娘的龌龊之人? 什么叫玉姨娘见於缉熙容貌俊美,风姿倜傥刻意接近? 不就是变相的说於缉熙招蜂引蝶,连亲爹都小妾都不放过吗? 於骋的脸色逐渐发黑,难看到了极点。 林二娘美目含泪,以帕轻拭道:“大公子如今尚在病中,若侯爷执意要罚,便罚妾身吧!” 霖风亦是对林二娘的恶意煽风点火感到了忍无可忍,抱着胳膊,冷冷打断道:“尚未看清床上之人,林姨娘凭何断定,床上的就是玉姨娘?” 林姨娘? 林二娘心头一跳,不由得不舒服起来。 於骋略略抬眼,看向林二娘,眼底冷意愈发深了。 是啊,尚未看清,凭什么断定的呢? 林二娘忍住心头涌起的恶气,作出平日里的柔弱姿态来:“侯爷神情有异,想来……” 话音未落,霖风眼尾上挑,轻蔑打断道:“便是大公子当真做了什么错事,姨娘是凭什么替大公子受罚?” 林二娘全然没想到霖风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作何应答:“我不过是……” 霖风面上笑意一收,眼底嘲讽之色再无半分收敛,冷冷道:“不过是什么?大公子是楚国公主嫡出之子,便是公主尚且在世,只怕都说不出替子受罚的糊涂话来。敢问姨娘又是用什么身份,觉得自己配替大公子受罚?” 这字字句句,声声姨娘,将林二娘惊的连退数步,哑口无言。 她是於骋用花轿抬进门的,虽说是从侧门进来的,穿的桃红喜服,到底也是过了明路的。 她一向都是瞧不起府里,那些个随随便便招进来的姨娘的,觉得自己比那些姨娘高贵,不许下人叫她姨娘。 如今这个霖风不但当众打她的脸,还明摆着告诉她,她和府里那些姨娘没什么不同的? 这个霖风也不过是於骋路上捡来的弃子罢了!从前在沙场挣了些军功,仗着自己救过侯爷,现在就敢和她这么叫嚣! 偏偏他这般辱没自己,於骋也没替她说半个字。 林二娘牙关咬的死紧,狠狠盯着霖风。 她咬着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字来:“那你又是凭什么断定,床上之人并非玉姨娘?” 霖风横了她一眼,漠然置之:“我不作妄断,只看事实真相。” 林二娘被气的半死,恶气压的胸口不断起伏着,眼睛死死瞪着霖风,恨不能在霖风身上盯出个洞来。 於缉熙仍然扶着桌角,粗重喘息着。 须臾,他浑身震颤,手掌抚着起伏不定的心口,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几近抽搐。 他脱力跪倒在地,以手捂唇,却有鲜血从指缝淌出,在地面打开点点梅花,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血般惨然无色。 霖风惊呼出声,快步上前搀扶:“大公子!” 於缉熙剧烈咳嗽着,跌撞起身,双膝又陡然一软,跪在了於骋面前。 於骋立刻慌了神,连忙弯腰去扶,朝外喊道:“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林二娘心中生出几分惊惧。 这於缉熙都睡了於骋的女人了,作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怎么於骋还这般关心他? 於缉熙艰难抬手,将双手搭在於骋伸出扶他的手臂上。 他惨白无色的双翕动开合,断断续续道:“儿子……对言姑娘……有……有所轻薄……愿娶……言姑娘为妻……” 於骋没有答话,只铁青着脸,扶着他喊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去请大夫?” 什么言姑娘?不是玉姨娘吗? 林二娘快步上前,只见床上躺着个艳色绝世可冠天下的女子。 有这般姿容的女子,於缉熙又怎么会看上什么玉姨娘! 林二娘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往后跌了一步,被身侧嬷嬷不留痕迹地扶住。 大夫背着医箱跟在小厮身后,匆匆赶来。 见此情状也不敢多看,收了目光,扶着医箱弯腰道:“见过侯爷!” 於骋皱眉:“还不快给大公子诊脉!” 霖风瞥了一眼床,弯下腰将於缉熙搀起,扶到了软榻上。 大夫放下药箱,拿了脉诊坐到於缉熙身侧,为他诊脉。 他刚搭上脉,于於缉熙腕上探了探,立刻如同被火燎伤般松开来,惊道:“看脉象,是迷香剂量过甚,又辅了什么烈性药,是中毒之状,这毒性实在过于凶狠,老夫医术不精,实在束手无策。” 林二娘脸色陡然如遭雷击,她明明有叫人控制剂量,只足以乱智,不会致命的! 她有些脱力,全靠嬷嬷搀扶才勉强站定。 要是於缉熙真有个什么万一,於骋翻查起来,保不齐会不会查到她身上。 於骋陡然腿软向后一个趔趄:“你给我治!要是治不好……” 大夫面色发僵,跪倒求饶道:“侯爷饶命!” 霖风掌心攥紧,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对於骋道:“侯爷,听闻南公子近来回了长安了。” 於骋脑中思绪紊乱,没有什么头绪,扶额道:“南公子?南家那个幺子南晏?” “正是。” 於骋怔了一瞬,这才想通一般,抓着霖风的手臂失态大喊道:“听闻他的医术……快!快去请!” 第五十三章 秋后算账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南晏正在府中,荆易安不请自来,本来是找他下棋。 却见南晏正在藤制的药架下,细细整理那些个晒干的草药。 药架之下,疏光廖廖,俊秀公子站在淡薄的光影中,倒不失为一方好景。 荆易安“啧啧”了两声,抱着胳膊嫌弃道:“一天天净鼓捣这些个有的没的。” 南晏撇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很快,就有个小厮就跑了进来。 荆易安摸了摸眉毛,连忙闪避开来:“怎么急急燥燥的?” 小厮喘着粗气,干干咽了口口水,给两人行礼:“公子,荆公子,承德侯府遣人来请,说是於小侯爷生了重病……” “老三?” 南晏一惊,连忙去放下手中药筛就要去拿医箱,却被荆易安制止。 他看了一眼小厮,问道:“来请的是什么人?” 小厮迟疑道:“是霖副将。” 荆易安眉梢微挑,冲小厮示意道:“你先下去吧。” 南晏皱眉急道:“你拦我做什么?” 荆易安笑嘻嘻地凑过去,打趣道:“平日里猴精的人,怎么一提老三就昏头了,你自个琢磨琢磨,老三这么个祸害,会早夭的?” 南晏对於缉熙向来是不一样的,因着当初南晏的母亲性子,为南家所不喜,他虽为嫡子却实在没什么地位。 若非清平公主亲近,得以和承德侯府还有荆家有些关系,只怕这些年早被南家的大房三房给吃干净了。 荆易安也明白,南晏学医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替於缉熙治病。 不过,清平公主死后,他母亲认定此事皆是於骋的过错,便几乎没什么来往了。 只是逢年过节,会送些东西过去,偶尔也会邀请於缉熙过府一叙。 但也仅限于於缉熙。 南晏被他拉着好半晌,才定下神来,想通了其中关节,默了默道:“你的意思是?” 荆易安叹了口气,脸上神情照旧很是欠揍:“我这不是怕你关心则乱,忘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真是这样,活该老三到时找口锅把你的猪脑子炖了!” 南晏嘴角微僵,从怀中取出枚银针,在荆易安的手上略一比划了两下。 南晏面如沉水,缓声道:“中风还是偏瘫?” 荆易安松开手,护着前胸立刻一跳三尺远:“南晏啊!我还小!” 南晏收了针,拧紧了眉心:“你说,此事会不会是老三一手安排?终于要对那对母子动手了?” 荆易安倒是没想到这个,听南晏这么一说,顿时气愤起来:“那家伙怎么做什么都不和我们通气!太过分了!” 南晏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次玩的是什么把戏,老三估计是真动怒了。” 承德侯府的大夫是於骋的军医,医术自然是没得挑的。 可如今却到了南府请人,派的还是霖风,说是重病又未言病症。 南晏揉了揉额头,问道:“易安,那日的药你送去了?” 荆易安抱着胳膊,摇摇晃晃地踱到南晏身边,不甚经心道:“那当然,不过还有七日就又是月圆之夜了,上个月倒是没什么,这个月就不知道了。” 南晏心中暗道不好,拎起药箱就匆匆往外赶去。 “南晏!南晏!” 荆易安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南晏一路出府,见了霖风就直接上了马车,朝承德侯府驶去。 霖风也是迅速的紧,路上几乎没什么波折,带着南晏策马穿过街巷。 下了马车,霖风更是直接半扛着南晏,送往於缉熙房间。 半路上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身下还流着血生生将下身白衣染的鲜红,拖拽出一地血迹。 那女子状似癫狂,不断疯跑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霖风瞥了那女子一眼,于某个枝头停了须臾,最终还是没有去理会这档子事情。 他的轻功极好,虽快却稳,倒是没叫南晏感觉到恶心昏眩。 南晏将药箱从肩上取下,对於骋略略点了个头,道了声:“见过於侯爷。” 於骋连忙给南晏让开了道:“不必多礼,快去瞧瞧缉熙。” 南晏依言打开药箱,取出了脉诊,为於缉熙诊脉。 南晏余光处,倏尔瞥见个质地通透的玉镯于软榻下露出半角。 於缉熙似有察觉当即抬眼,墨玉般的眸中似有微光闪过。 南晏心领神会,敛目落座时,不着痕迹地摆动衣袍,将玉镯轻轻拨到软榻之下。 只是搭脉的一瞬,南晏却是唇色一白,当即撩开於缉熙的袖袍和襟口将针灸包摊开来,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寻穴落针。 银针密密麻麻地落下,於缉熙的肩颈手臂上流转着晃眼的银光,少年俊美无铸的容颜惨白如纸,豆大冷汗不断滚落,几乎将身下被褥也浸的湿透。 房内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林二娘也是捏紧了手心,汗液涔涔。 半晌,南晏才脸色难看地收了针,目光四处游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於骋蹙眉,忍不住出声询问:“南大夫?不知我儿如今……” 南晏没有接话,鼻尖微动,像是在闻什么,倏尔他猛的站起身来。 霖风也忍不住出声道:“南大夫?” 南晏径自穿过屏风,拾起在纱帘掩映下的半段迷香,目光发寒地回到众人眼前。 林二娘惊惧非常,背后也被冷汗湿透。 她只是想叫於缉熙失德,叫於骋厌弃,现在目的也没达到,更加不是弄死於缉熙的好时候,要是於缉熙真死了,於骋发狂追查,她…… 林二娘心下慌乱,不敢再想下去,无意中又加了几分力道,指尖生生没入了王嬷嬷的掌心。 王嬷嬷也只得咬牙忍着不敢说话。 南晏俯身,看着软榻上面无血色的於缉熙,心上有些难言。 “你今日可曾用过什么不甚寻常的东西?” 於缉熙薄唇微启,却似是被梗住般没说出话来,徒有唇形不见其声,虚弱到了极点。 阿诚哭着从人堆里挤出来,跪倒在於骋面前,双眼通红道:“公子,公子今日只喝了碗白粥。” 林二娘刚才注意到那碗白粥,正想装作无意,推一把身旁的王嬷嬷去撞翻那碗白粥。 她才动手,南晏却更快一步将白粥端到了手中,凑近鼻尖闻了闻。 於骋喉头干涩滚动,皱眉喊道:“南大夫?” 南晏放下白粥,冷笑道:“曼陀为引,叶殊辅于迷香当中,手段高明,这相思疾下得也很是毒辣!” 第五十四章 林二娘的倒台预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相思疾,是一种烈性春药,剂量足够的情况下,毒发之时,可乱人心智,若不行男女之事,便几乎唯有暴毙一路。 可即便是解了乱智之迷,相思疾的残毒也会如同附骨之疽,难消难解,蚕食血肉。 此外,情动之时,便会引发昏聩。 除非一生绝情弃爱,否则必然疯癫成魔。 南晏面如沉水,将相思疾的厉害之处,缓缓道来。 林二娘更是骇的连连后退,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相思疾,那人明明说这不过是助她扳倒於缉熙的一剂良方。 南晏半垂着眼,收拾着针灸包,面上神情难辨,“贵府私事在下不便掺和,可这相思疾可没什么解药,在下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说完,南晏的语调陡然一转,含了几分讥讽之意:“若是此后,令公子再中点什么毒,就不必来南府寻医了,在下是医者,不是神仙。”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饶是霖风亦眉目紧蹙,这位南大夫说话委实太过,竟是半分也不收着。 不过这些个有才之人,有些恃才傲物的臭脾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是以於骋也没有过多在意,只觉赫然痛恨,射向林二娘的目光愈发冷冽入骨,仿佛要将她生生凌迟一般。 碍于南晏尚在,於骋只得先按耐下心上刨肝泣血的痛意,示意霖风将那段迷香和白粥接过,收好。 南晏倒也不为难,直接叫霖风拿走了东西。 “我治病,不喜有人干扰。” 於骋看了眼软榻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於缉熙,心上仿佛被刀剑划得鲜血淋漓。 此刻,他还强撑着笑,托付道:“府内之事,叫南大夫见笑了,还烦劳尽力医治。” 南晏微微颔首,就算是应了。 於骋冷冷抬眼道:“都退下罢!” 一干人皆应声退出门外。 林二娘出门前颤抖着回头时,却见软榻上的少年冷冷瞧着她,神色悲悯不无讽意。 她闭眼复睁开,那少年已闭上了双眸,仿佛方才都只是她的错觉。 王嬷嬷扶着她朝外走去,才走出於缉熙的院子没几步,於骋便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眼中冷光骤寒:“来人!将林姨娘拉下去,杖责三十押入佛堂!” 林二娘原以为於骋一直没提这事,是对她尚有顾念,可谁知,不过是她多想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意,林二娘实在没想到,於骋居然问都不问就要押她杖责?一点旧情都不念? 一时间,林二娘猛然抬头,眼眶已然开始发红。 下人也随之靠近,犹豫着准备拖拽林二娘。 王嬷嬷见此情状,因着掌心痛意,脑中混乱起来。 她只知道若是林二娘倒了必然殃及于她,立刻扑将到於骋脚下,跪倒磕着头,哭道:“侯爷,我们二娘只是一时间做错了事情!看在这么多年二娘为侯府操劳,生下二公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侯爷放过二娘!” 於骋脸上透出寒冰般的冷意,发作道:“我放过她?你看这个毒妇肯放过缉熙么?身为妾室心思恶毒,不容嫡子,无德败行,她该死!” 林二娘心头剧震,仿佛从没见过似的盯着於骋,心中暗暗嫌恶王嬷嬷的胆小如鼠,不过一吓竟然直接就招了! 她乖顺地缓缓跪在地面,以帕掩面,美目逐渐蓄起了泪,准备装吃幅楚楚可怜之姿来狡辩。 林二娘的眼眶还未滚落出眼泪,有个小厮着急忙慌地从远处跑来,连生急喊。 “侯爷不好了!” 於骋顿感异常烦躁,厉声道:“什么不好了!要是没什么要事,我扒了你的皮!” 小厮打了个寒战,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颤声道:“玉姨娘,玉姨娘她……” 於骋仍盯着林二娘,眼底满是厌憎:“玉姨娘怎么了?” 小厮吞咽口水,艰难道:“玉姨娘流产了!” 於骋眉心一拧:“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 小厮看了两眼林二娘支支吾吾起来:“因为……因为……玉姨娘她……去了二公子房里……” 於骋眉头拧的更紧:“什么?” 小厮口吃般嗫嚅道:“玉姨娘衣……衣衫不整地从……从二公子房里……跑出来……身下还……还……流着血……” 玉姨娘的丫鬟都在外头,这个小厮竟然敢诬陷她儿子和玉姨娘有染! 林二娘心里猛的一震,顿时怒火攻心也顾不得装柔弱了,当即就上前扇了报信小厮一个巴掌。 小厮被扇的翻到在地,打着滚爬回於骋眼前。 林二娘勃然大怒,神情已见狂乱:“再胡说八道!当心你的舌头!” 林二娘在於骋面前,向来的一幅温柔小意,好似春水般,如今这形容倒是叫於骋心中愈发冰冷。 他这些年宠信的,就是这么两个东西? “好啊!好啊!”於骋无声嗤笑,双目已然赤红,额头青筋抽动不已,显然是气急攻心之状:“有母如此,那个孽子怎么能不做出这等有辱人伦事情!” 言罢,於骋猛的扬袖。 “啪!” 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林二娘的脸上。 林二娘顿时身子一歪,被打的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墩上,他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血迹。 林二娘惊惧不已。 她不由心中发恨,却又不得不为了於缉平咬牙隐忍。 她眸中含泪,膝行上前抓住於骋的衣袖,满是不敢置信,“侯爷!” “休要多言!”於骋一把甩开林二娘的手,只恨不能亲手恰似这个毒妇:“来人!将这个毒妇拖下去重责五十!寻人牙子发卖了出去!” 於骋这回大动了肝火,一时间气血上涌直充脑门,以至于站立都有些不稳,连退了数步,才被霖风扶稳。 林二娘知道於骋这回是动了真格了,竟然不只是要罚她,而是直接要将她发卖了? 虽说妾不如物,但她到底是过了明路抬进来的,嫁承德侯府那么多年,还生了於缉平。 如今,於骋居然要发卖了她? 林二娘惊的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背心全然湿透,死咬着牙关才勉强爬起身来。 王嬷嬷再度爬上来,抱紧了於骋的脚,作垂死挣扎:“侯爷,侯爷!要是发卖了二公子的亲娘,那二公子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他做出这等事来,还要什么脸面?”於骋一脚踹开王嬷嬷,冷喝道:“想来她干的这些个事,你也没少掺和吧!来人!也寻人发卖了!” 小厮应声就要上来拉扯王嬷嬷。 王嬷嬷如遭雷击,挣扎着推开来拉扯的小厮,撕心裂肺地惨嚎出声:“侯爷!老奴幼时便跟着林府,照看二娘,如今这般岁数卖出去了又有那户人家肯要……” 於骋站定,目中不无嘲讽厌憎:“好啊,那你说你和她,我卖那个?卖你我就放过她,卖了她我就放过你!” 王嬷嬷顿时捏着膝盖,呐呐没了什么言语,像是在思忖於骋这话有几分可信似的。 说到底她和林二娘是有情分在的,这些年她也给林二娘做了不少腌臜事,得了不少好处,可就算这样也到不了她要给林二娘抵命的地步。 林二娘面上血色尽褪,面容几乎扭曲,两腮不断颤动:“侯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那么对我!何况此事全凭臆测,直接把脏水泼到我头上,这是污蔑,我不认!” “污蔑?你不认?好!”於骋冷冷看着她,嘲讽道:“你要公道我就给你公道,霖风!” 霖风躬身道:“属下在。” 於骋双目通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硬挤出来的,“给我查!平日里大公子同玉姨娘的衣食药,还有侯府账目,统统给我仔细查!这个老贱人也给我一起押下去,若是招不出来个什么东西,就给我活活打死!” 王嬷嬷面色惨白,连连惨嚎求饶,却只是被於骋一脚踹了出去。 霖风恭敬称,“是!” 於骋气极以至步伐踉跄,发狂般怒吼道:“还不抓紧把这个毒妇拖下去?你们都是死人吗?” 小厮不敢再有违抗,直接撩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拖拽林二娘。 林二娘瞬时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着瘫倒在地,被小厮拽住了双臂,朝库房拖去。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第五十五章 折腾死你自己吧!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等人走后,南晏的面色越发难看了,脸上仅存的那丝假笑也不复存在。 他哑声质问道:“你拿内息去逼毒?你疯了?我要是再来晚些,毒入肺腑,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於缉熙惨白的唇角,挂了一缕淡笑:“我无碍。” “无碍什么无碍?我是医者,你是否无碍,难不成我不清楚?” 於缉熙轻轻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浅笑道:“我的身子,我知道的。” 於缉熙的回答太过平静,直叫南晏满腔的愤懑不满,都僵在了喉中。 过了半晌,南晏才喑哑着嗓子道:“你知道什么,你现在是嘴硬,到月圆之夜我看你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嘴硬。” 他甩袖背过身去,眸光倏尔落在床上女子的脸上。 南晏的眉微微皱起,只觉这个女子的容貌说不出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须臾,南晏猛然回转过身,直直看向於缉熙,惊愕试探出口:“朝阳郡主。” 於缉熙唇畔仍是淡淡的笑,南晏知道他这就是默认了。 他之前听荆易安说於缉熙金屋藏娇,还不敢相信,想不到於缉熙不仅藏了,藏的还是朝阳郡主! 南晏眸光闪烁,不知在四下寻找着些什么,嘴角不自觉的动了动。 他浑身血络仿似凝结,“我记得,她幼时中毒险些丧命服过冰璃。” 确实,十年前,成亲王为了姜帝,卷入朝堂纷争,助姜帝平叛夺位。 当时,姜帝无嗣,仅,成亲王膝下有一子,乱党算准了成亲王若失爱子,必然无暇他顾,相当于斩了姜帝一臂,是以给年仅五岁的姜景行下了毒。 偏偏姜衍黛贪玩喜好穿着男装,叫乱党将她当做了姜景行,给她下了天玑剧毒。 若非姜帝同成亲王攻陷长安,驱逐乱党后,恰逢一老道云游至此,说什么姜衍黛是他的有缘人,拿冰璃相救,只怕早就没有了什么朝阳郡主。 而冰璃为解毒至宝,不但可解服用者的剧毒,更可洗经换髓,自此服用者的血可解百毒。 可于相思疾这类几乎变态的春药而言,血固然可压制毒性,可唯有……一途。 於缉熙似是察觉了南晏心中所想,唇微微翕动,却未曾言语。 南晏的喉头干干滚动了两下,颤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喝了她的血?才勉强压制住相思疾?” 那语调中,分明含了难言的欣喜,却叫於缉熙心上锐利发痛。 南晏快步上前,撩开姜衍黛的袖子,指尖搭在那段白嫩如藕的腕上,面上的欣喜之色愈发浓烈,却又很快僵住,“她方才就在你房内?” 於缉熙叹息阖目,“是。” 南晏颇为激动,浑身都在轻轻震颤:“那你为什么不……” 於缉熙不悦打断道:“南晏!” 他知道南晏醉心医道,是为了治他身上的奇毒,这些年南晏为他游历四国,遍寻解毒之法,已近痴狂。 如今有个解毒的法子摆在眼前,他却无动于衷,宁愿损耗寿元,南晏必然不能理解。 可他……不可以…… 他前世就知道这一解毒的法子,但他不愿伤害他心上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那是他心上皎若云月的神女,不容侵犯。 即便死后,他失去了信仰,明白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无暇神女,他也下定决心遗忘这个姑娘。 今生,他本已经做好了,陷进阴诡地狱的准备,只为筹谋还债,只为索命复仇。 可当他深陷地狱,这个姑娘却又像光一样,照亮了他,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抬头仰望,这黑暗中唯一的那点璀璨。 他想,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从遇上这个姑娘开始,他觉得这薄凉人世,有了光。 她是他的信仰,是他的救赎,又怎能亵渎? 南晏眼中流光奕奕生辉,他快步跨到於缉熙眼前:“你只要和她……” “南晏!”於缉熙喉头滚动,抬眼看着南晏,神色间满是认真肃穆:“我喜欢她。” 南晏一把扶住他的肩头,激动道:“我知道,所以你更……” “我不会。”於缉熙定定看着南晏,眼底神情错综复杂,难以言表。 於缉熙浑身弥漫着淡淡的疏离,像是雪山寒潭,无波无澜,无风无浪,那般的寂静如死,唯有瞧见那个姑娘的时候,眼底才会焕发出一丝微弱的亮光。 他收敛神色,若无其事道:“南大夫身为医道圣手,可是正人君子。” 南晏的喉咙像是被哽住,哑声道:“事关性命,做一回小人又如何。” 於缉熙的指尖微微蹭了蹭鼻尖,不置可否。 南晏见他一脸无所谓,不由得怒气上涨,甩袖而去。 走了几步又铁青着脸走了回来,从医箱里取出几个瓷瓶狠狠砸在桌面。 於缉熙留步道:“南晏。” 南晏尚在气头上,唇角抿成线,显然不甚耐烦的形容。 他与南晏两世相识,倒是从没见过南晏动怒。 南晏向来都是一幅儒雅的谦谦君子模样,和他不同,南晏的君子风度刻骨入髓,浑然天成,没有半分伪装。 一时间,於缉熙心上涌现了几分颇为难言的滋味,仿佛像是钝刀将心上伤痕磨破割开来,阵阵酸痛发麻,刺骨难忍。 他压下心头不适,敛目道:“程寅的事,查的如何了?” 南晏倏尔抬眼,显然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於缉熙问的居然还是这些个身外之事。 南晏深吸了口气,竭力叫自己平静下来道:“他尚未入姜国境内,暂时自然无碍,隐秘处除了那一路杀手,像是另外派遣了人护着程寅,要真动起手来,不太好说。” 程国七位皇子,程寅为浣衣局婢女所出,身份低贱,甚至派遣到姜国做质子,可见其不受重视。 可若真是个无关紧要的皇子,如何出的动两队人马? 於缉熙接过其中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吞咽入口,指尖在桌面刮擦着,满面忧思道:“再盯紧些,至多不过半月程寅便可入境,入境之日便是动手之时……还有,得趁早增派人手去往边岭,我总觉得,程寅入境,以齐王的狼子野心只怕早已蠢蠢欲动,何况齐国沈非,少年英才虽出身贫寒……” 不管想杀程寅的人为谁所遣,但目的绝不止于杀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子,只怕是要挑动战争。 有什么比质子入境即为人戕害,更好的开战理由呢? 就算要动手的不是程国,只要程寅出事,姜程联盟必然瓦解,姜国不善于兵,齐国和楚国不管那个派兵来攻,都将容易百倍。 南晏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尚未入仕,便是入仕了,这偌大姜国难不成都死绝了?要你拖着病体去操劳?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於缉熙蓦然失言,怔怔看着眼前向来以谦谦公子自居的南晏。 “你今日,怎失态至此?” 南晏双目已然布上鲜红血丝,只觉一股气压在心口,几乎要涨开来将他淹没。 他拎起药箱,转身就走,彼时微风阵阵,带起一点晶莹水珠,在风中被吹散开来。 “你就折腾死你自己吧!” 诚然,南晏是没见过於缉熙这种,现成解药在眼前,还愣是拿命扛毒的蠢蛋。 第五十六章 暗无天日,取意光明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下令查了一通账目,连同衣食住行,就是药材也都查了。 林二娘身边的王嬷嬷挨了遭板子,也就把什么都招了。 为了保命还吐出了桩颇为久远的旧事。 彼时,王嬷嬷跪在地面身上还有几条血痕,一点点往外渗血,不过刚下了几个板子,就熬不住了。 她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我招我全都招!” 霖风示意几个小厮停止了打板子的动作。 嬷嬷就从长凳上翻身摔下来,一边惨叫,一边打着哆嗦爬到霖风脚边,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都是林二娘叫我做的,我都是被逼无奈啊!” 霖风嫌恶地闪避开来,“会写字么?” 王嬷嬷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从前跟着林二娘还是学过一些的,能通顺的写些东西。 霖风抬眼道:“把你们做过的事,白纸黑字统统给我写下来!” 王嬷嬷立刻激动道:“我要是都招了,能不能放我走?” 霖风低下头,将纸笔丢在地上,眼中寒意乍然:“那就看你自己说不说实话了,若有欺瞒……” 王嬷嬷咬咬牙,从地上捡起纸笔,颤抖着手写了起来。 为了保命,王嬷嬷倒也是半点情面都没有留,写了整整五张纸才把林二娘所犯下的罪状写完。 霖风拿起写完的罪状,随意翻阅了,倏尔间目光落在第三张罪状上,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他翻过那张罪状,抵在王嬷嬷眼前,不敢置信道:“这都是林二娘做的?” 王嬷嬷颤抖着爬上去抓住霖风的衣角,哭喊道:“都是林二娘一个人做的,和我没关系啊!霖大人!你答应放过我的,你可不能食言啊!” 霖风眼底寒意冷冽,他冷笑道:“你和林二娘狼狈为奸多年,帮她做了不少腌臜事吧?也敢说和你没关系?” 王嬷嬷几乎抖成了筛子,苍白辩驳着:“我都是被逼无奈啊!要不是那个贱人逼着我,我怎么可能帮她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霖大人你放过我,我还有孙子孙女,都靠我养着,我不能死啊!” 霖风的眼中布上了几条血丝,冷冷道:“关起来。” 几个小厮立刻上来拖拽王嬷嬷。 王嬷嬷拼命挣扎大喊:“霖大人!霖大人!你答应放过我的!我什么都招了!我都招了啊!你不能杀我!” 霖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盯着那张罪状。 不知过了多久,霖风才缓缓回过神来,朝於骋房内走去。 手中的纸被他捏的皱成一团,推门时又慢慢将纸一张张摊平,把那张最皱的纸放在了最后。 “侯爷。” 於骋疲惫道:“进来。” 霖风吸了口气,推开门。 於骋坐在书桌前,闭着双眼,以手撑额。 霖风拱手将一叠书写林二娘罪状的纸递到了於骋桌上。 於骋长长叹了口气,睁眼去将纸接过,粗略翻阅起来。 霖风有意将那张罪状放在了最后,半敛着眉目去观察於骋脸上的神情。 这一切大抵都是在於骋的预料之中,他这一页页翻过去面色虽说难看了点,脸上的却没什么惊愕的表情。 用肮脏手段争宠、克扣例银、打死下人、害死其他姨娘、算计嫡子…… 诸如此类的罪状数不胜数。 直到最后一页,於骋目光缓缓下移之际,倏然一顿。 半晌,於骋的双眼有些发红,沙哑道:“这份罪状,你有没有看过?” 霖风答道:“看了。” 於骋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连背脊也弯了下来,“清平……也是她害的。” 霖风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十七年前,楚国清平公主下嫁於骋时,其实於骋已娶过一妻,是林二娘的堂姐,只是病亡了。 林二娘当时跟着堂姐也常来承德侯府,但碍于礼仪和於骋也不过见了几面。 后来林家流年不利,正巧遇上了於骋,出于对亡妻的顾念,於骋将林二娘收了房。 原本,林二娘也是对清平公主抛出了橄榄枝,向来礼敬有加,晨昏定省不敢放肆。 也导致了於骋对林二娘很是满意,也多宠爱了些。但也因此,对比之下公主脾性的清平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次年,清平公主身怀有孕,然,齐国来犯大军压境,於骋领兵上了前线,但齐国兵强马壮,姜国不善于兵,自然不是对手。 虽说於骋苦苦支撑,可到底兵力相差悬殊。 姜国便动了向楚国借兵的心思,想着有一桩姻亲在,楚国也不好抹了面子。 谁知楚国一口回绝,这也导致了清平公主在姜国被不少人骂。 清平公主向来是个有气性的,一怒之下,居然亲自去楚国借兵了。 虽然借到了兵,但这等事叫女子插手,让在前线杀敌的於骋觉得没面子,他奋力护卫疆土,到最后少不了还得被扣个靠女人的帽子,年轻气盛的於骋自然受不了这个。 清平公主回姜国时,战事已歇,於骋近在咫尺偏偏没有亲自去接,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军队尚需整顿,民心且得安抚,就只派了几个亲卫出去。 这也导致给了人下手的机会。 於骋以为战事已平,却忘了,齐国还有暗探蛰伏,原本齐国已视姜国为囊中之物,突遭变故,自然容不下清平公主。 以至于,清平公主于路上为人毒害截杀,几经生死,拼命生下了於缉熙,却还是不免胎里弱症,带了清平公主身上的残毒,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 於骋到的时候,周遭几乎没什么光亮,尸横遍野,只见清平公主在尸山血海中,用身体,死死护着襁褓中的面色青紫的婴儿。 缉熙二字,是清平公主以指血,书于襁褓之上,取意光明。 暗无天日,取意光明……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可於骋怎么也没想到,清平当时回京只回了林二娘的信。 是林二娘,日积月累的借着清平公主的信任给她下毒,才害得於缉熙胎里弱症。 也是林二娘,同人串通,泄露了清平行踪才导致了清平的惨死。 於骋的手攥的死紧,手中茶盏骤然破碎,四分五裂。 第五十七章 毫无成就感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醒来得知林二娘已被关押毒打,即将送往庄子上去后,显得非常的纠结。 按照这种剧情套路,女主扳倒恶毒配角之后,都应该去踩一踩补上一脚的。 可是她,好像就只是把人送到了於缉平房里,别的什么都没干啊! 为什么林二娘就倒了?还倒的那么彻底? 按照一贯的套路,不应该斗智斗勇见招拆招,起码五六个来回才能将敌人狠狠踩在脚下的吗? 姜衍黛有点抑郁,总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这赢的也太容易了吧?这很没有成就感啊! 不过,这林二娘都倒台了,剩下的於缉平和李嫣然更是不足为惧,那她的任务好像也就基本完成了。 那她是不是该回去了? 对此,姜衍黛略显茫然。 “在想什么?” 姜衍黛漫不经心的回答,骚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想你。” 於缉熙微微一愣,哑然失笑,唇畔笑意久久难以消散。 在南晏高超医术的保驾护航之下,於缉熙将养了几日也算是能下的床了。 此刻,他披了外衫斜斜靠在书桌前,以手支额,把玩着一只细腻温润的羊脂玉镯。 姜衍黛只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脑子里像是绷了条弦似的,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家小绵羊。 她立刻操起根棍子,推门而出。 然而来的却是阿诚。 阿诚手里端着鸡汤,刚打算敲门,就被蹦出来的姜衍黛吓了一跳,魂都差点飞出来了。 好在那鸡汤盛的不满,这么一晃,堪堪翻到碗口,又荡了回去,倒是一点汤都没洒出去。 阿诚不满道:“你干什么?” 姜衍黛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一把强抢了阿诚端来的鸡汤,推门而入。 阿诚空荡荡的手掌在空中张开又合上,瑟瑟望着姜衍黛的背影,宛若一个被凌辱的小媳妇。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遗余力的勾搭他家公子! 呜呜呜,公子! 阿诚心疼地抱紧了自己,朝房内奔去。 然而,姜衍黛进门后顺带用脚勾了下门,将打开的门用脚踹了回去。 阿诚这一扑,就直接撞在了门板上,顺着门边滑落下来。 这是赤裸裸的恶意…… 於缉熙直起身,将镯子握入手中,望着姜衍黛眸光微动,唇畔遂勾出抹浅浅笑意。 姜衍黛放下鸡汤,一眼就瞧见了於缉熙手中的镯子,那是女儿家戴的,於缉熙自然不会戴,所以说这是送给她的? 姜衍黛眸光闪闪地盯着於缉熙,几乎能掐出水来。 脑门上大致写着“快点送我”四个大字。 於缉熙抿唇轻笑,将手中玉镯拿了出来,递到姜衍黛眼前,略一颔首示意她伸手来接。 姜衍黛自然是欢欣伸手一双手,在於缉熙眼前摊开来。 这还是小绵羊第一次送她礼物呢! 於缉熙径自握住姜衍黛的手,轻轻将镯子套入她腕间。 白皙如藕的肌肤比玉镯还要细腻上几分,轻易便坠了进去。 姜衍黛摸了摸玉镯子,除了梁樱樱那个鬼人外,还没有人送过她礼物呢! 她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腕间玉镯,将镯子在手腕上转来转去,“谢谢阿熙!” 见她爱若珍宝的模样,於缉熙顿觉喉管一阵干涩,眼底似有波澜深浅涌动。 他赠与她这一只镯子,不过是假借她手以做利用,却叫她这般欢喜。 他蓦然发觉,如今他的心思已然肮脏阴毒如斯,连心上仅剩的那点鲜红,也能拿来利用了。 姜衍黛浑然没有察觉於缉熙的不对劲,激动之余,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起袖口一阵摸索,掏出块不知包裹着什么的素白绢帕,帕子上隐隐透出些许湿意。 於缉熙修长的眸中波澜微漾,“这是什么?” 姜衍黛揭开帕子露出里头方才洗干净的一颗,圆滚滚的红桃子,里头的桃子被水沾湿后显得愈发水灵。 她献宝似的递到於缉熙眼前,吞了口口水,双眼亮晶晶地道:“很甜的,我去厨房偷……啊,不是,拿的,不过那个婶婶还真凶,就一个桃子嘛,还拿扫帚追着我打!” 於缉熙心下微动,不免有些愣神,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愫,心口隐隐作痛。 不等他有更多纷杂的思绪,相思疾的毒性已然如附骨之疽,暗暗发作。 自心上起,仿佛千百毒虫啃食的剧痛阵阵侵袭而上。 於缉熙方才带了些许血色的唇骤然发白,眉宇紧锁。 姜衍黛只以为於缉熙是怕酸,砸吧两下嘴,果断咬了桃子一口“吧唧”嚼了两下,认真道:“呐,我尝过了,真的很甜。” 说完,姜衍黛又把被咬过一口的桃子递到於缉熙眼前。 阿诚刚巧整理好心情从地上翻起,踏进门来,目睹姜衍黛把吃过的桃子递给他家公子,眼珠子瞪的几乎要掉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勾引!公子啊!你千万不能被美色所…… 诚然於缉熙是听不到阿诚内心的这一番呐喊。 他竭力按下心上剧痛,勉强露出个笑容,接过那颗被咬过的桃子,抿唇在那排整齐的牙印上,咬了一口。 姜衍黛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反观阿诚却是霜打了的茄子形容。 眼睁睁看着於缉熙在姜衍黛的注视下,缓缓吃着那颗被啃过的桃子,阿诚扒拉着门框几乎要晕厥过去。 於缉熙努力不去听,不去想,将那颗桃子吃完,心上那股剧痛才缓缓退散停歇。 他定了神,用手绢将桃核包裹好,起身净手,以帕拭净手上水珠后将外衫穿好。 前世,城隍庙的那个雨夜,猛然涌现,仿佛坚冰般一点点将他心间封存。 该做的事他必然是要做的,毕竟他这条命不只是他一人的,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对任何人心软。 於缉熙双眸猝然发红,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尖禁不住微微的颤抖。 有种异样的,像是怨毒,不甘,愤恨的情绪逐渐涌上他的心头。 他没有亏欠,对,他不欠任何人的! 姜衍黛不明所以,妥帖的将重环往后挪了挪,用衣襟将玉镯和重环仔细隔开来,欢喜地凑过去问道:“阿熙,你这些天闷不闷,要不要我扶你出去走走。” 於缉熙眼底一片幽深,细碎的光落在他苍白无色的面庞上,映地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忽明忽暗。 微风倏起,轻寒之意隐隐浮动,穿透纱窗拂面而来 他抬眼,浓重的痛意如利刃直破心肺,牵起唇角一缕浅淡笑意:“一连数日,都在房内着实有些闷了,那便走走罢。” 他的眉梢轻轻挑起,只是那浅淡笑意,始终未入眼底,于眉目间缓凝成冰。 阿诚感觉自己彻底失宠了,学了小媳妇委屈地掩面而逃。 姜衍黛不大能明白阿诚的心思,故而有些疑惑:“他怎么了?被欺负了?” 於缉熙敛了神思,抬手去触风中所带的隐隐寒意,淡淡道:“大抵一月总有那么几日。” 姜衍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是来大姨夫的意思吗? 但她也还是没有多在意,将袖子挽了挽,就扶着於缉熙出去散步了。 第五十八章 芳心纵火犯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刚扶着於缉熙刚坐到湖心亭中,便远远瞧见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女子。 那女子扭着腰肢,大致也是在散步,玲珑有致的身段,将这等艳俗的衣裳也穿的格外有韵味。 前提是不看脸的话。 女子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丫鬟。 那张好比车祸现场的脸,让姜衍黛一眼认出就是李嫣然。 哦,老天爷!千万不能让那个李嫣然玷污了小绵羊的眼睛。 她正准备将於缉熙扶起回房,却听得於缉熙温声开口:“你在看什么?” “额……” 姜衍黛还没来得及解释,於缉熙就顺着她的视线,转过了头,李嫣然也正好往这边看过来。 目光遥遥想相触,李嫣然心神狠狠震荡了一把,眼神逐渐迷离,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痴迷与垂涎。 於缉熙半敛的眸中泛着刺骨的冷意,浅笑之下厌恶不言而喻,眉眼之间嘲讽意味渐明。 今生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嫣然,可那股厌恶感仍旧没有消散半分。 前世,他一时心软同意与李嫣然做名义上的夫妻,予她可堪立足于承德侯府的身份,可李嫣然却不肯知足,一再触犯他的底线。 偏偏他一再心软,放纵于她,这才给了她兴风作浪的资本。 也让李嫣然有了给他下毒的机会,有了偷换虎符的机会。 圣人之言向来告诫众人心存善良,可他至死才发觉,那是这世上对自己最为残忍的东西。 可如今想来,但凡前世,他心中少半分怜悯,都不会落得万箭穿心沉于寒江的下场。 但凡他多一分狠辣,那数万将士也不至为他而死。 他踏在尸山血海之上,自阴诡炼狱中爬出,便该是索命而来。 那数十万条将士的性命与仇怨,不该他一人抉择谅解。 於缉熙墨玉般的眸子恰似幽浓墨黑,没有半分光亮的寒江,其下暗藏涌动洪流。 然而这一切都在抬眸的瞬间,全数如掀涌波澜,沉浸没入眼底。 於缉熙将肩头大氅向上微拢,淡声道:“我们走吧!” 今日他穿的是身儒雅的月白长衫,外披了件雪色大氅,这一起身越发显得他身长玉立,端方雅正,正是番霞姿月韵的陌上公子形容。 将李嫣然的眼睛狠狠晃了晃,呆立片刻后,火速朝湖心亭赶来。 姜衍黛挽住於缉熙的胳膊,就要拉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岂料李嫣然脚下生风,眨眼功夫就晃了过来,牢牢地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於缉熙将心上杀意不留痕迹的按下,勾唇轻笑,问道:“这位姑娘,可有何事?” 这一笑,姜衍黛能清晰的看到李嫣然眼中的迷离之色。 小绵羊啊!不要随便对别人笑啊!没看见人家眼珠子都直了吗?这样容易引人犯罪的啊! 妥妥的美而不自知的芳心纵火犯。 姜衍黛不满瘪嘴道:“人家不是姑娘了!是你倒霉二弟的媳妇。” 李嫣然忍住想打死姜衍黛的冲动,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婉的笑容,道:“公子是?” 姜衍黛没好气的再度横插一嘴道:“按理说,你应该和於缉平一起,叫他一声大哥。” 李嫣然面色一僵,米粒大小的眼睛顿时瞪的有铜铃大小,看上去很是诡异。 这就是承德侯府那个病秧子?可看着也不像那些人说的病的快死,反而长得…… 再对比於缉平那个玷污亲父妾室的小人。 想想那天玉姨娘浑身是血的从於缉平房里跑出来,李嫣然就觉得恶心。 这些天於缉平被打了个半死,关在祠堂里,这档子丑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在外头传扬了起来。 未来於缉平想要入仕,估计难上加难。 李嫣然心里那个恨,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 於缉熙面色如常,笑意浅浅地道了声:“弟妹安好。” 姜衍黛恶狠狠地盯着李嫣然,宣示主权似的一把挽住了於缉熙的胳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脸上神情几乎像是写着:这个男人是老娘先看中,打哪来回哪去,敢和老娘抢就打死你! 腕上玉镯因此在李嫣然眼前一闪而过,那个成色的羊脂玉镯自然不是一个丫鬟买得起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镯子是於缉熙送的。 李嫣然眼见姜衍黛拽的二五百万,还和差点就成为自己夫婿的男人这般亲密,一股无名火就窜了起来。 李嫣然原来想做个贤良的姿态,给於缉熙留下点好印象,但盯着姜衍黛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玉镯,就忍不住的气红了眼:“作为丫鬟怎么可以戴这么贵重的首饰!” 姜衍黛翻了个白眼,鄙视道:“关你屁事!” 李嫣然滚圆的脸肉气到颤抖,咬牙呵斥道:“言辞粗鲁!” 姜衍黛鄙夷道:“长相丑陋!” 李嫣然平时最恨别人提及她的长相,立刻暴跳如雷,当着於缉熙的面就扬起了手要打姜衍黛,“不知死活!” 於缉熙不留痕迹地把姜衍黛往身后一拉,继而侧目道:“弟妹想要,给她便是了。” 姜衍黛自然不愿意,护着腕间的玉镯不肯放。 李嫣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疾言厉色的形容,摆出一幅当家主母的架势来:“这么贵重的镯子也是你配戴的?趁早交出来就算了,不然我就禀告公公,把你赶出去!” “……” 姜衍黛内心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李嫣然怎么会觉得於骋会帮她的。 於缉熙握住了姜衍黛的手,“这是我赠于她的。” 李嫣然嚣张的气焰顿时收了不少。 身边丫鬟立刻站出来,颐指气使道:“到底是个丫鬟,怎么能戴那么贵重的东西?还不交出来,让我家主子暂作保管,难不成还能贪了你的东西去?” 这话说的到处都是漏洞,果然没脑子的主子,总带着个没脑子的丫鬟。 不贪抢什么?保管?说给鬼听么? 於缉熙眸中寒意凌冽,看着姜衍黛护着玉镯的模样,顿觉喉管发干。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却是要利用她将东西送到旁人手上。 那个丫鬟说着,就直接上手来抢。 於缉熙眉心紧蹙,本要去挡,心上却莫名骤然发痛,那股锐利的痛意叫嚣着翻涌而上。 他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着,脑中突然有无数零碎的片段闪现,被掩埋封存的记忆,莫名翻涌而出。 有战火连天的万里黄沙。 有冷雨潇潇的漠然寒夜。 有尸骨堆成的阕阙宫墙。 有鲜血浇灌的名贵牡丹。 有血色喷薄的人山祭台。 恍惚间,於缉熙好像又看见了,一轮透明圆盘当中呈现六芒星状缓缓转动,漫天星子为之黯然的异像。 等他回过神,姜衍黛已扶住了他颤抖的身躯,她不便动手,是以手中的玉镯也不知何时被人摘走。 於缉熙浑身剧烈颤抖着,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上已无颜色,双眸中亦是一派混沌。 他扶着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的额,颤声失神道:“我们回房罢。” 姜衍黛心有忿忿,但想想小绵羊的处境,便也暂且算了。 李嫣然追了两步,急忙道:“公子留步!” 於缉熙脚步微顿,背对着李嫣然道:“弟妹可还有何事?” “我……” 李嫣然话未出口,於缉熙便打断了她,竭力稳定着心神道:“若无要事,我身子不甚康健,便不做陪了。” 说完,姜衍黛便急忙搀扶着他离开了。 李嫣然摸着玉镯,心中一阵怨毒恶念。 於骋正赶往关押林二娘的库房,余光倏尔落在,于李嫣然手中一闪而过的玉镯上。 第五十九章 集体下线预告?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脚步陡然停下,缓缓转头看向李嫣然,目光落在那只细腻温润的玉镯上。 於骋侧目,抬手示意道:“霖风。” 霖风颔首领命,飞身而出,足尖在水面点过留下一串涟漪轻轻泛开来。 李嫣然还没来得及回神,霖风就落在了她身前。 他眼角微垂,冷冷道了句:“得罪了。” 李嫣然顿觉手臂一痛,腕上玉镯就被生硬地拽了出来,落在了霖风手中。 李嫣然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抢回来:“放肆!” 霖风侧退半步,就叫李嫣然扑了空。 李嫣然尖叫怒吼:“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 於骋已步上凉亭,李嫣然身边的丫鬟立刻拉了拉她的衣袖。 李嫣然猛的甩开丫鬟的手,“做什么?” 霖风颔首将玉镯递到於骋眼前,“侯爷。” 李嫣然闻言扭头,顿时面色一白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结巴道:“公公……” 於骋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径自拿着那只玉镯仔细端详,每条纹路都格外的清晰,玉质通透质朴,并非凡品。 於骋将玉镯在李嫣然眼前晃过,漠然质问道:“哪来的?” 李嫣然语塞。 她总不能说是从於缉熙丫鬟手里抢的吧?於骋本来就已经很厌恶她了,再让於骋知道她欺压下人,可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硬着头皮扯谎:“是婆婆给我的。” 管妾室叫婆婆还真是好家教! 於骋冷笑了声,将玉镯收入怀中。 “来人,二夫人身体不适,暂且送往别庄养病。” 向来只有犯了大错的妾室和下人才会送到别庄上去,从来没有把儿媳送到别庄的道理。 李嫣然的脸色愈发惨白,她哽着喉咙,咬牙反驳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我可是於缉平明媒正娶的,李家的嫡女!” 於骋显然没把李嫣然放在眼里:“明媒正娶?我可没有大婚当日跟人私奔的儿媳!” 李嫣然还要做垂死挣扎:“不!” 话未出口,就被几个小厮压住,捂了嘴像牲口一般拖了下去。 “小姐!” 丫鬟惊呼想要去拦,也被小厮一起拖了下去。 於骋的手隔着衣衫贴在玉镯上,心上骤然划过一丝锐利的痛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只镯子了,想不到再次见到,居然是在这种人手上。 於骋只觉得恶心难忍,身上戾气愈发浓烈,快步朝关押林二娘的库房走去。 守门小厮喊了声“侯爷”就退开来,於骋目色沉沉地踏入库房。 林二娘早没有了往日的温婉华贵,浑身都沾满了脏污血迹,发丝凌乱地铺散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 於骋刚进门,林二娘就听见了声音,忍着疼,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翻下来,爬到了他脚边,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侯爷,侯爷,我是清白的,都是王嬷嬷那个贱人她,她诬陷我,我在侯府那么多年,我养了那么个白眼狼,侯爷,你千万不能误会我啊……” 林二娘被於骋一把踹开来,在地上连滚了两个跟头,才撞在桌角停下来,身上伤口登时开裂,流血不止。 林二娘疼的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半点不顾及形象地再度爬起来,上前抱住了於骋的腿。 她浑身都在发抖,尖锐嘶叫着:“我没有对不起承德侯府,侯爷你不能,不能就这样处置了我!” 於骋弯下腰,拎着林二娘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冷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承德侯府?” 林二娘顿时如坠冰窖,声音也倏尔微弱了下去,她喉头咕嘟了声,眼睛没什么目的地四下乱瞟,泪珠连串地滚了出来。 於骋扫了她一眼,身上腾腾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断她的喉咙。 林二娘抖的更厉害了,“侯爷,我知道错了,我肯定改,我以后都呆在梅霜院,我一步都不离开,那些事不是我做的,侯爷,你看在平儿的面子上,你要是打发了他的亲娘你叫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怎么做人啊!” 林二娘死死抱着於骋的胳膊,想要说两句讨饶的话,却见於骋眼中,满是要将她剥皮抽筋的冰冷杀气。 她顿时发觉,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或许从未将她放进心里过,所以才能这般毫不留情。 林二娘颓然无力地松开了双臂,看着於骋两唇不断开合,心底一点点凉了下去。 她通红的眼眶有些干,“侯爷,你当真要杀我?” 於骋目次欲裂,将林二娘提到眼前:“你以为呢?你做的那些个事,我杀你千次百次,亦难消解我心头恨意半分!” 林二娘竭力挣扎起来,大声尖叫:“於骋!怎么说我也给你生下了平儿,你不能那么对我!” 於骋低吼道:“你害死了清平!” 林二娘倏尔一愣,很快就笑了出来,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能瞒一辈子。 可就算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那么做,因为她别无选择,也不后悔。 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 林二娘眼中满是疮痍,癫狂地大笑出声,反揪住了於骋的衣襟,嘶吼道:“是我害死了清平?应该是你啊!要不是你为了娶清平,放弃了我堂姐,你一面觉得愧疚来补偿我,一面又疏远清平,我怎么会有机会?” 於骋浑身震颤,松开了手,扶住了桌角。 林二娘一下子失了支撑,跌坐在地,她癫狂的笑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张扬起来。 “於骋!你自己贪慕虚荣,我堂姐刚死,你就迫不及待的娶了清平那个贱人,一边享受着尚公主的好处,一边又不肯认自己倚仗了清平,靠清平才有的今天。” 於骋双目逐渐发红,死死盯着林二娘,仿佛要将她撕碎 “你觉得清平压了你一头,就拼命疏远她,厌弃她,你别跟我装什么情深义重,你从头到尾爱的都只有你自己!但凡你当初将她看的比面子重一分,她就不会死!说到底都是因为你!现在来装什么?人都死了装给鬼看吗?你现在之所以要处置我,不就是想叫你自己心里好过点吗?” “清平要是在天有灵,也不会来看你吧,那么多年了你梦到过她吗?你活该一生孤寡!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二娘狰狞的笑声愈发的响,像是发疯了一般。 字字诛心见血,於骋双目被染的赤红,浑身青筋爆满,一把掐住了林二娘的脖颈,“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林二娘面色涨红,拼命挣扎着想要掰开於骋禁锢自己喉咙的手:“你,你杀……杀我……闹出人命……承德侯府都要……要陪葬……於缉熙的仕途……平儿的……” 第六十章 贵人?秘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只觉得林二娘口放厥词不知所谓,区区一个妾室就是死了又怎样?叫承德侯府陪葬?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二娘满心的恐惧,拼命挣扎:“我不杀……清……平……她也活不……活不了……” 於骋掐着她脖颈的手愈发用力,“死到临头还妄想狡辩!” “你太看……得起……我……” 林二娘再也说不出话,无力地拍打着於骋的手,作垂死挣扎。 忽而间,於骋脑中有个念头闪过,手中力道一松,林二娘脱力束缚瘫倒在地,爬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是啊,他未免太看得起林二娘了,区区一个妾室,若无人指使,又何以敢截杀一国公主? 何况清平身边有无数高手,还有他派去的亲兵,能在这般护卫之下,将所有人斩杀殆尽…… “是谁指使你的?” “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那个贵人身份非凡,你杀不了他的。” “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我说了照样活不下去!” “那我就杀了那个逆子!” 林二娘心神巨震,颤声质问道:“平儿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你竟然!” 於骋冷笑道:“那又怎样?” 林二娘倏尔笑了,一双美目逐渐泛红,恨恨咬牙道:“好啊,你杀了平儿,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於骋倏尔一怔,艰难问道:“你什么意思?” 林二娘反揪住於骋的衣襟,往身前拽,嘲讽道:“於缉熙活不过二十岁的!你当真以为他是先天不足,以至身体孱弱?” 此话恰如惊雷炸响,炸地於骋浑身发僵,眼中满是迫切无措。 他驰骋疆场数十年,从未有过一刻,这般惶恐。 他不是没有猜测过中毒的可能,但这么多年,他请了无数名医,都只说是胎里弱…… 林二娘面上浮现几分得意快感,缓缓放开了於骋的衣襟,将於骋的襟口轻拍理平。 语调倏尔变得如往常一般的温柔似水:“侯爷,你我夫妻多年,你对我无情,我却是真心喜欢你的,所以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去查那个贵人,否则承德侯府一门都会完蛋的!那个贵人可不是你我得罪得起的!” 於骋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意:“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二娘爬在地面,歪着头笑的仿若疯癫,目光尤似痴傻。 敢对楚国公主下手,即便林二娘不说,於骋也大抵能猜到,此事必然同姜国皇室脱不了干系。 可姜楚二国姻亲交好,这般险恶行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清平是出嫁的公主,哪怕背后有楚国,可楚国老国君死后,清平这个公主也碍不上姜国皇室什么事。 究竟是为什么? 於骋猛的提起林二娘的领子,“那个贵人究竟是谁?” “那个贵人……”林二娘仍旧歪着头,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於骋,“是……” 林二娘刚说吃个“是”字便蓦然睁大了双眼,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朝后退去。 “啊!啊!” 於骋低吼着把林二娘拖回来,“疯什么?” 林二娘死死盯着於骋身后的纱窗,双眼瞪的好比铜铃,浑身抖的像个筛子。 纱窗被戳了洞,有一只眼睛透过纱窗正直直看向她,仿佛蓄势待发的响尾蛇,只要她敢再多说出一个字,便会将毒牙淬上毒液,狠狠咬断她的脖颈。 林二娘指着那只眼睛,疯狂尖叫着。 於骋狐疑地回过头,那只眼睛便骤然闪避开来。 於骋丢下林二娘起身欲追,只见一枚淬毒飞镖旋飞而来。 林二娘吓得惊叫连连,手脚并用地后退。 她抱头大喊,急切道:“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於骋回身将短凳掀飞,“咣”的一声,飞镖一半没入了短凳中掉落在地露出个泛着绿的尖刃。 於骋怒喝道:“霖风!” 纱窗后的人立刻收了手,飞身离去,如同鬼魅般飘离,只余下一个残影。 霖风闻声去追,只见一蒙面的黑衣人身若疾电奔逃而去。 霖风足尖顿住抵住屋上瓦片,猛然一旋,瓦片便齐齐腾地而起,朝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踏着屋沿飞身而起,凌空一翻,袖间银光炫目,六枚淬毒飞镖如同长了眼睛朝霖风射去。 倏尔间,“噌”的碎裂声自六个方位响起,瓦片齐齐四分五裂成无数细小碎片。 霖风再要去追,只见其中一只飞镖忽而带着瓦片炸开来,散出茫茫白雾。 等白雾散去后,霖风早已遥遥被那人甩在了身后,再不见半点踪影。 霖风举目四望,始终没有看见那人半点踪迹,只得回到库房先向於骋复命。 刚准备推门,就听的库房内一阵吵闹。 於骋目次欲裂,从地上把林二娘揪了起来,“你和那个贵人到现在都还有联系?” 他的眼中满是迫切,浑身泛着刺骨的森冷寒意。 林二娘两手死死拽住於骋的手,歪着脑袋疯狂地尖叫:“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我们都会死的!” 於骋用力揪紧林二娘的领子用力又是一提,吼道:“林霜眉!” 林二娘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猛的低下头抓住於骋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於骋吃痛放手,把林二娘甩了出去。 “咣!” 林二娘捂着脑袋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手脚并用地翻过身在地面,努力往角落爬去。 房内声音安静了许多,霖风这才推门入内:“侯爷。” 於骋捂着被咬伤的手臂,皱了眉头:“没追到?” “没追到。”霖风道。 林二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缩进了角落里,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她抱着头,颤抖着喃喃自语:“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霖风迟疑道:“侯爷?” 於骋心中乱极,“暗中送往别庄,派可靠的人严密监视,把老李他们全部派过去。” 霖风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个:“是。” 他正要将林二娘拖出来押往别庄,於骋又慌忙出声打断道:“不,光明正大的送过去,和李嫣然一起,监视饮食……” 说完於骋闭上了双眼,只觉浑身发软无力。 第六十一章 不找借口,就不见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李嫣然和林二娘被送往别庄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起来,在霖风的刻意散播下,便如风般于街头巷尾流传了出去。 瞬间引发了诸多猜测,茶楼酒肆里头也传扬出了此事的多个版本。 版本一:李嫣然嚣张跋扈不敬公婆,三番五次顶撞於骋,与庶母吵架,闹得家宅不能,以致於骋忍无可忍。 版本二:李嫣然勾引小厮,红杏出墙。 版本三:李嫣然大婚当天逃婚私奔,被李夫人送回承德侯府,承德侯府可怜李嫣然予以收留,谁知李嫣然不知悔改再度与人私奔被抓! 谣言的流传,外加李嫣然被送往别庄,以至于本就被打压的李家,在朝堂上愈发艰辛了起来。 此事传到李家当即惊起一阵波澜。 小厮擦着冷汗禀告道:“大街小巷都说我们二小姐有辱门风,做出叫人不耻的事情,才会被送到别庄上去的。” 李夫人拍案而起:“胡言乱语!” 李文道坐在一脚,面上虽有不忿之色,却始终没说出什么来。 李家大郎脸色难看道:“父亲,不如我们去把小妹接回来,总不能被承德侯府的人这般糟践。” 李文道如今领了个少尹的职位,近来兆尹之位空缺。 这些日,李夫人求了中领军也就是李夫人的亲父,正在托关系,想要谋求兆尹一职。 在这个档口,李文道自然不想为了个面容可憎的女儿费什么心思。 可这几天谣言愈演愈烈,倒是让他被不少同僚嘲笑,这样下去只怕要影响到他的仕途。 但前脚他父亲刚被撤职国子监祭酒,陛下明显觉得这档子事是他们家理亏,总不能现在叫他和於骋闹翻吧? 李文道狠狠把桌子上的东西掀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和我说有什么用?你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做了什么事!才叫陛下罢了你们祖父的官!现在还想让我也被撤职吗?” 李家大郎反驳道:“那总不能叫小妹在那种地方受苦吧!” 李文道冷冷道:“那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但凡你们少娇惯她一些,也不会把她宠的这么无法无天!” 李夫人听着自家夫君自私自利的言辞,忍无可忍地将手中茶盏摔了出去:“李文道!” 被李夫人一吼,李大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 李夫人扶着椅背站起身来,走到李文道身前,指着李文道的鼻子怒斥道:“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一点当家做主的风范?自家女儿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在这里撇关系?” “你以为承德侯府只是把嫣然送到别庄上吗?你以为他不是在打你的脸吗?你要是自家女儿被欺负成这样连个屁都不敢放,你看你那些同僚会不会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窝囊!” 李文道被李夫人一通数落的烦躁低头,偏偏自己官职不够,还要时时仰赖岳家,这么多年,只能容忍这个恶妇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李家大郎端了茶盏上前递给李夫人:“母亲大人先消消气,父亲他只是一时糊涂尚未想开。” 李夫人结果茶盏喝了口茶水,恨铁不成钢道:“你想想,新婚不足一月就被送到别庄,要是嫣然回不来,对李家声名有多大损伤?李家的姑娘还要不要做人?英儿他们还要不要娶妻?就连我父亲刚为你疏通的关系,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别想要了!你不要脸我还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 李文道被数落的一无是处,终于爆发了,“那你说怎么办?” 李夫人见状更是火冒三丈,发了狠:“你就是去求於骋,也得把嫣然给我弄回来!” 李文道又急又怒,脸色铁青道:“要求你去求!不行你就一杯毒酒送她上了西天干净!” 李夫人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李家兄弟连忙上前搀扶李夫人。 半晌李夫人吸了好几口气,颤抖地指着李文道:“这种诛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你这种人!” 这话每每争执,李夫人都要说上一遭,李文道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动辄就拿岳家压他,更叫他觉得窝火。 他冷笑着甩袖而去:“你自己要嫁的,又不是我逼着你嫁给我!” 李夫人气急之下吐出一口血来。 李家兄弟齐齐惊呼:“母亲!” 李家大郎连声喊道:“快请大夫!” 李文道回过头来,冷笑道:“请什么大夫?她就是装的……” 随即他看到那团鲜血惊的失色,“请大夫!请大夫!” 很快大夫就被请过来给李夫人诊治,只说是什么急火攻心。 开了药,遣人去煎了端过来,李夫人喝了药才算醒过来。 她拽着李文道的手虚弱道:“你得把嫣然,把嫣然给我带回来,老爷,你不疼嫣然不要紧,可这事关整个李家的声名,关系到你和英儿他们的仕途,实在,不能,不能马虎。” 看着李夫人虚弱的模样,李文道的心也软了些,也觉得这事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 自家姑娘嫁过去不过一月,就被送到别庄上去了,要知道犯了大错的妾室才会被送到别庄上去。 就算李嫣然真的做了什么,也不该由承德侯府这般管教。 他真置之不理,也会叫人觉得李家都是没有骨血的。 李文道犹豫着点头,“你先安心养病,我明日就去拜访。” 李夫人没有放手,继续道:“我去就是了,你好歹是长安少尹,总不能真的低三下四去求於骋那个粗人,那岂不是叫旁人看轻了你去,还是我走一遭吧。” 听着李夫人句句为他着想,李文道不禁有些感动,“那还要劳烦夫人了。” 李夫人眼底发冷,嘴上还是说:“你我夫妇一体,自然该是如此。” 次日一早,李夫人就拖着病体去了承德侯府。 她故意散播了自己听闻此事突发急病,又拖着病体上门的消息。 在路上遇上几个夫人,也是将此事半哭半诉了一番,博得了一阵同情。 原以为於骋就算生气,至少也顾念留言该见她一面,就算一时不见,之后出了气也该见的。 谁知,她遣了丫鬟去通报,承德侯府的人居然直接说:不见? 连个借口都不找,直接说的不见? 李夫人气的连撕了三张手帕,无奈有求于人只得低头,“承德侯今日事务繁忙,那我便改日再来。” 谁知小厮直接道:“事务不繁忙,就是不见,改日来也不见!” 李夫人气的几乎要晕过去,但还是称病故意在第二日拖了伯爵府的夫人陪她前来。 谁知,於骋居然还是直接不见? 伯爵夫人也是傻了眼,这承德侯未免也太硬气了? 第六十二章 搞事情的下场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李夫人一连上门三日,於骋都是直接将她拒之门外。 李夫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无处施展,连林二娘也被送了出去,更是没有办法和於骋那个大老粗说些什么。 此事传扬之下,那个原本收了钱,打算为李文道上折子的那位大人,也把钱退了回来。 这样一来,李家上上下下也都对於骋生出了憎恨之心。 李文道回来和李夫人发了一大通脾气,把屋子里能摔的都摔了一遍。 “你看你出的馊主意,之前要把嫣然当做依儿嫁出去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看看现在都是什么事?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原本承德侯府聘的是李依然,但李夫人觉得李依然生的貌美如花,就是进宫当娘娘都是够的,不肯许婚,又觉得不好驳了承德侯府的面子,这才有了这档子事。 李夫人也同样恼恨起来,她活到如今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既然来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了! 他於骋要把李家推进污水里,那就别怪她把承德侯府也一起拉到这污水里了!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李夫人哭着找上了自己的父亲,上了娘家门。 李夫人歪曲事实狠狠哭诉了一番,中领军自幼娇惯从未给过什么脸色,如今见此情状,只觉得自家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贸贸然也动不了於骋,便暗自下令去收集於骋这些年的罪证。 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可以拿上台面的重罪,只有一桩失察以致楚国公主遭人刺杀的罪状,还能拿上台面说道说道,顺手添了一笔於骋贪污受贿私扣军饷的罪名。 从前於骋因此被收了虎符,如今旧事重提怎么也能让他喝一壶。 李夫人手握把柄上门,於骋恰好出门,却仍旧不见。 于是,中领军便写了奏折呈了上去,被罢免祭酒一职的李老爷子桃李满天下,此番李家再度出事,李老爷子的门生都纷纷准备上书谴责於骋。 然而还没等奏折被姜帝翻开来看,另一桩子事就借由宁国公的口,再度被搬到了朝堂上。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巧合,这日一早,宁国公坐着马车去上朝,刚好瞧见承德侯府的人和李府的人杠上。 “我当是谁家这般横,原来是承德侯府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败落的侯府不想着挣功名,天天暗地里搞小动作,寒碜人不?” “你个小畜生张嘴就喷粪,看爷爷不撕你的嘴!” “我怕你了!龟孙哎!” “谁不要脸,你家二小姐不要脸!大婚私奔,行事龌龊,你们李家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双方谁也不让谁,吵的厉害,最终李家仗着人多直接就上了手,以至于两边就打了起来。 宁国公府小厮试探道:“老爷?” 宁国公想着前些时候才管了承德侯府的闲事,若在插手也是不好,便沉吟道:“还是赶紧走,免得耽误了上朝。” “是!” 见宁国公放下车帘,小厮牵着马便要离开。 谁知混战之下,还没等马头调转便不知何处飞出了什么东西,正中宁国公的马车。 瞬间惊了马车套的马,马匹尥蹶子嘶鸣,吓得宁国公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牵马小厮拉的紧,不然指不定得出点什么意外。 这下宁国公忍不了了,当即就叫小厮去买了纸墨笔砚,在马车上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通,梳理了放进奏折里头。 而不远处茂密无比的树上,为影成功激起了双方的矛盾,还故意惊了宁国公的马。 他心疼的把钱袋子扎好收回了怀里头。 刚刚掂着钱袋子,一不留神把银子当石头砸了。 为影捂着心口那叫一个心疼啊,他纵身离开。 宁国摸着白花花的胡须,对自己写的奏折很是满意。 行文流畅,不拘一格,是妙! 随即宁国公府的马车就缓缓朝皇宫驶去。 宣武殿上分裂两派,将那桩清平公主的往事翻了出来,说什么於骋纵容部下私扣军饷, 以宁国公和中领军为首,展开了辩驳,中领军是个粗人,照本宣科倒也是流畅,将一干罪状尽数陈情。 末了,还添了句:“承德侯为官不廉,为臣不忠,为夫不义,此等不忠不廉不义之人,难堪重任,有损两国邦交……” 宁国公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冷哼道:“恶人先告状!李家纵女逃婚在前,纵容恶仆闹事在后,不追究李家治家不严,丧德败行,反倒去翻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中领军将军好兴致啊!” 中领军花白的胡子已然气到发抖:“你个老匹夫胡说什么!” 宁国公手执奏折,在众位朝臣眼前晃过,鄙夷不屑道:“我胡说还是你心虚?” 中领军怒不可遏,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老匹夫?从前在军营和他作对也就罢了,如今朝堂之上还要公然驳他的脸面? 姜帝以手扶额,面色阴沉,听着两方争执,终是再难忍受,直将案上奏折,尽数在甩袖间纷纷摔下殿去。 “滚下去!” 中领军抚摆下跪,正欲陈言:“陛下!” 姜帝狠狠瞪着中领军,冷声道:“降职两级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去吧!” 李文道站出来,想给自己的岳父求情:“陛下!中领军将军……” 姜帝一掌将林海端上来的茶盏也掀翻下去,茶水尽数泼在李文道身上,吓得李文道再不敢多言,一下子跪倒在地,发起抖来。 姜帝怒容满面,指着李文道:“你,降职三级!罚俸两年!滚回去闭门思过!” 李文道惊闻噩耗猛然抬头,却见姜帝连声叱骂,面上布满阴云,叫他心惊胆战不敢有什么异议,却是暗暗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恨不能弄死李夫人。 这下子别说升官了,现在的官职和俸禄都没了,还指不定被那些个同僚怎么嘲笑! 一时间,李文道面如土色。 姜帝的胸口起伏不定,当初承德侯府如日中天之时也不见这般多事,如今朝中失事却不安分起来了! 还真要来向他宣泄不满吗? 姜帝面容紧绷,兀自捏紧了手中奏折,若非现在留着於骋还有用,他倒真想借着此事的台阶,将於骋诛之后快! 只可惜…… 姜帝面色稍霁,目光于殿内扫视,落在方才为於骋说话的几个大臣身上,冷冷哼了一声。 那几个大臣,尤其梁史,是太皇太后的人。 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於骋还投靠了太皇太后。 真是他高估了於骋,说什么一门忠烈,都是笑话! 林海不动声色地低垂眉目,躬身一侧。 后头已有小太监悄悄往后退下,趁着无人注意,暗自前往了太皇太后宫中,将今日朝堂之事尽数禀告。 第六十三章 苏子安跑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太皇太后闻讯,径自转动手中茶盏,半晌才抬眸看向身旁的嬷嬷。 “这么一闹,只怕皇帝也会疑心哀家同於骋的关系,你说於骋这枚棋,哀家是舍还是留?” 云嬷嬷自太皇太后未出阁就陪着她,距今也快有三十年了。 她躬身为太皇太后添茶:“太皇太后自有决断,奴婢不敢妄言。” 太皇太后喝了口茶水,将茶盖扣在盏上,“但说无妨。” 云嬷嬷称是,而后敛目道:“既如此,奴婢便表以拙见。”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云嬷嬷便开始道:“奴婢认为,此事明面上来看,陛下对於骋有所偏颇,可承德侯府三番五次以家事闹上朝堂,陛下心中难说不恼。” 云嬷嬷止住了话头,看向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点头示意,才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如今不动於骋,想来也是证据不足,又多有弹劾,以至陛下疑心病犯,若太皇太后令人保举於骋只怕更易触怒陛下。”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况且如今陛下态度不明,承德侯府又再三出事,军中威信难免不如从前,楚国新君那边对於骋似也多有微词,若是要借於骋联合楚国,只怕难了。” 云嬷嬷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 太皇太后起身,云嬷嬷当即躬身过来扶住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拍了拍云嬷嬷的手,走到榻前缓缓坐下,一双美目虽已暗淡,却未损半分威仪。 “哀家原以为,清平死时,楚国并未震怒退兵,事后甚至都没有过多追究,是对於骋有什么爱才之心,可如今看来,却又不是这么回事。” 从前清平公主遭遇刺杀,於骋冷落在先,避而不见在后,但凡他紧着清平些,只怕清平都不至于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彼时楚国军队尚未退离姜国,依照楚国老国君对清平公主的重视程度,怎么也该接着楚国军队施压,以两国邦交为胁,少说也该重惩於骋。 可偏偏,楚国只是一笔点过提了此事,姜帝卸了於骋的职后,楚国便再也没有说些什么了。 莫非楚国的宽容,并非为了於骋,而是为了清平留下的血脉? 可若是如此,楚国直接将於缉熙接回楚国也就是了,何必舍简从繁? 太皇太后斜斜靠在榻上,目色愈发沉着,只觉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文章。 若是如此那这於骋,便不必着力去保了。 过了半晌,太皇太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通知我们的人,不必再为於骋开脱。” 云嬷嬷上前为太皇太后按摩,“太皇太后可是要弃了承德侯这颗棋?” 脑中阵痛有所缓解,太皇太后颇为享受地闭上了双目,“想来,陛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於骋,我若过多包庇,这颗棋才会废的更早。” 地牢中,太监方才抽了两鞭子,苏子安便昏死了过去。 他指尖银白铁片几乎没入掌心,鲜血顺着血迹斑驳的衣衫下淌,在地面绽开一朵又一朵鲜红的梅花。 为腥臭污血浸染的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浑身上下可怖的伤痕斑驳交错,格外狰狞。 他的下颌向后倾斜,半抵在铁架上,像是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外头的太监窃窃私语起来:“要不要寻太医瞧瞧?” 施刑的太监收回了手中布满倒刺的长鞭,不免有些慌恐:“扛那么久也是不容易,找那个续断骨的太医给他瞧瞧,万一真死了,太皇太后还没问出想知道的,可饶不了咱们。” 几个太监说着,就赶忙走了出去,准备寻那个医治这些个囚犯的太医了。 掠影此刻尚且隐在暗处,一连数月,他对苏子安的戒心也少了许多,见那些太监退下便自暗处缓缓走出,准备探查苏子安的境况。 殊不知,苏子安隐忍数月为的就是这一刻。 在掠影靠近的一瞬,束缚苏子安手脚的铁链顿时“铮铮”断裂,有股奇异的香气于牢房内蔓延开来。 掠影当即捂住了口鼻,正要动手却觉一阵酸软,但见眼前有银光闪过,他下意识闭了眼,顿觉喉颈处陡然锐痛。 他的喉管被划裂了! 掠影当即捂住脖颈,面上惊疑不定:“你……” 苏子安眸中冷光一现,以指节拭去嘴角血渍,指尖银白铁片弯曲成薄刃,抬手便在掠影心口处补上了一刀。 出手间行云流水,眉目间冷凝似千年玄冰,目光静冷,不带半分温度,亦没有半分迟疑。 “咣!” 掠影猛的吐出口鲜血,脑中意识缓缓流失,苏子安像丢破布娃娃般将他甩到旁边,抬手推开了沉重的牢门。 掠影捂着不断往外涌血的脖颈,看着苏子安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数月来,苏子安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断腿续接,受尽折磨,却还能保持清醒,诱他轻敌。 苏子安穿着满是污秽血迹残损长袍,拖着伤腿缓缓前行。 回眸间,掠影却在他脸上看不到半分慌张,那张冷冽的面容,清寒沉着。 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子要让他一刻不离的盯着苏子安了。 这个人,心性之坚忍,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那些太监吵闹着往回赶,脚步声愈发急促,愈发近了。 掠影强自打起精神,封住周身穴道,艰难地扶着墙面爬起,趁着几个太监进门前离开了地牢。 他如今任务失败本该自尽谢罪,可在此之前,他必须把消息传达给主子。 掠影强撑着一口真气,跌跌撞撞地向承德侯府赶去。 往日不过半炷香的路程,如今却需一个时辰。 他艰难地翻过承德侯府的墙头,滚进了承德侯府花园的草堆里。 即便封了周身大穴,脖颈伤口仍旧血流不止,掠影急促喘息着,努力伸出手抓住了眼前,倏尔出现人影的一片衣角。 第六十四章 狠起来亲爹都杀?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端坐在椅上,仔细翻阅着官员名册。 为影硬着头皮自暗处走出,跪了下来:“主上,掠影回来了。” 於缉熙翻动书页的指尖倏尔止住,抬眼睨了为影一眼,语调肃然:“他不是暗中盯着苏子安么?怎么回来了?” 他缓缓抬头,放下手中名册,心上已然有不好的念头浮现。 如今苏子安尚未得姜衍黛相助,难道还能凭借一己之力,从太皇太后地牢中逃脱? 为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梗了半晌才挤出来句:“苏子安他是个阴险的小人……” 於缉熙冷然一笑,端起身侧茶盏。 若非阴险狡诈,又如何能步步登顶九五之尊,统一四海列国? 掠影脖颈上缠着厚厚的麻布,双膝磕于地面,以掌贴地覆于额前,跪在於缉熙身前。 “属下办事不利,叫苏子安跑了。” “咔嚓!” 白瓷茶盏在於缉熙手中乍然碎裂,漫漫茶水于指尖流下,碎片“噌”的落在地面。 他面无表情地抬眼,墨色沉沉的眸中冰冷一片,“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跑了?” 他知晓掠影潜伏于太皇太后宫中,周旋于皇宫高手手下监视苏子安不易。 可跑的人是苏子安,他好容易将苏子安送入了太皇太后宫中,如今太皇太后只怕都尚未查出苏子安的底细。 他所布的局,尚未开展,而苏子安这个诱饵,已提前逃脱。 如此一来从前的筹谋,只怕要有所变动。 於缉熙松开手,指尖碎片全数坠地,一片碧绿茶叶自掌心飘荡而下。 他兀自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上怒意压下,右手抵于唇畔,轻轻咬在指尖,眸中寒意冷冽如霜。 掠影再度将头重重磕下,“属下无能,愿以死谢罪!” 言罢,掠影便运气于掌心,以掌劈面。 “掠影!” 为影大惊出声,想要阻止却不及掠影动作迅速。 唯见於缉熙袖袍微展,书卷随之飞出格挡在掠影面门前,轻而易举化解了他凌冽的掌风。 掌风尽抵,书卷适才落地,扬起淡淡飞尘。 为影的心适才落下来,跪叩在於缉熙眼前,将落在地面的书卷递回桌前,颤声道:“谢主子不杀之恩。” 於缉熙接过书卷,轻轻抚去书上尘灰:“若是失手便以死谢罪岂不过于轻易?” 掠影喉头有些发干,透过淡淡薄雾盯住那张清冷的面容,“主子。” 於缉熙眉心微蹙,眼瞳深如古井,无波无澜:“暂且修养好身体,记住教训,来日将功折罪。” 掠影只觉心上泛着难言的酸涩,眼前的主子和两年前已大不相同了。 他沉稳,淡漠,幽凉,清淡和煦的微笑,冰寒冷漠的疏离。 两年前的主子,怀有赤子热忱,如今的主子,更像地狱爬出前来索命的厉鬼。 看上去还是一番如玉温良的公子形容,却深藏憎恶,心中唯有入骨的恨意。 於缉熙重新翻开官员名册,敛目间眉梢微抬,“你将那日经过细细道来。” 掠影收回了不适宜的目光,恭敬道了声“是”,当即细细思索起那日的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禀告给了於缉熙。 “当日,我本来在暗处,突然……” 於缉熙翻书的手再度止住,定定看向掠影,眉目深深似有漩涡翻搅。 掠影多说一句,他的面色便多阴沉一分,搭在桌面的指尖无意识的用力。 尘封已久的恨意,似乎随着那个名字的入耳,再度于心头喧嚣而上。 掠影说完许久,他才缓缓定下神,浑身上下散发出澹澹杀意,狠厉的目光刺的人几乎晕眩。 “盯着姜衍黛,苏子安必然会来找她,他若敢来……” 於缉熙没有再说下去,为影同掠影的后背已是湿透。 而於缉熙此刻僵硬着指节将手中破损的一页松开来,几片残页碎片被他指尖碾碎成粉。 他的指尖在宁国公这个名字下,刮过一道浅浅印痕。 翻动片刻,复在梁史二字上也划下了道印子。 有些事,该筹备起来了。 “这几日,你们不必守在我身边了,避开霖风,设法隐在於骋左右。” 掠影皱眉问道:“主子这是何意?” 於缉熙面无表情地抬眉向他,淡声道:“你以为苏子安为什么没有杀你?难不成,你真以为他重伤之下,力有不及么?” 掠影抿唇不敢说话,他当时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可若是苏子安不是因为重伤力所不及,那又是为什么? 於缉熙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道:“他疑心此事非是於骋一人所为,更有甚,他也许还怀疑我。” 此事明面上便是怀疑,也该是疑心於骋为何早有防备。 对于监视自己数月,可周旋于皇宫大内的暗卫,不除之后快,难道等着人更早的暴露自己的行踪么? 苏子安这般作为,无非就是纵虎归山,以便探查虎穴。 为影惊的兀自吞咽了口口水,呐呐道:“可主子至今也未曾显露半分……” 於缉熙将名册合上,轻轻丢在案上,半叹息了一声道:“是啊,所以我也只是猜测。” 若非苏子安已登顶九五尊位,一统天下,他倒是要怀疑苏子安也重入了轮回,要同他不死不休了。 所以,这个人,如今便已经有这般深沉的心思了么? 於缉熙的指尖无意识搭在唇畔,张唇轻轻一咬,指尖残余碎片划破唇角,溢出的血珠滚落桌面,宛若朱砂。 苏子安重伤之下必得修养,便是要禀告姜景行,只怕也得过几日带回姜衍黛才可回转复命。 而今夜,宫内必然会派人探查承德侯府。 过了片刻,他展唇勾勒出一抹弧度,轻轻擦拭:“今夜,安排人刺杀於骋。” 为影默默擦了把汗,他家主子这狠起来,连亲爹都杀啊! 於缉熙眉目沉沉:“不取性命,但务必逼霖风出手,还有,今夜侯府所有异动之人,全数暗中查探,登记造册与我。” 为影看了掠影一眼,先一步领命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当夜,侯府便闯入了一伙贼人,毫无半分拖泥带水的直奔於骋房内。 乍然寒光于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闪而过。 第六十五章 东瀛不传秘术?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林二娘口中那个贵人的身份,叫於骋心生猜忌百思不得其解。 清平一生温良恭俭,与人为善,嫁到姜国更是不过两年时间,从未得罪过什么人,究竟是为什么能叫皇室之人对她痛下杀手? 况且当时,清平亲上楚国求得援兵增援姜国,却在归途之上受人戕害致死,连她腹中尚未出生俸胎儿也不曾放过。 那位贵人就不怕楚国震怒,同齐国联手剿灭姜国么? 於骋脑中剧痛不止,又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一日来。 彼时,他得到清平遭遇刺杀的消息,策马奔往,穿过数十荒坟,越过绵延数十里的残躯断骸,在尸山血海当中将一具具尸体翻开来。 怀揣着哀恸和希冀,直到那声婴儿啼哭穿透魂灵,他才惶然寻到了清平的尸身。 那个往日里端庄素雅的公主,浑身衣衫残破不堪,沾染着沙土污血,怀中死死护着个惨白无色的婴儿。 婴儿吸吮着她早已干裂的手指,清亮的双眼满是慌恐不安。 於骋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襁褓随之摊开来。 他胡乱地想要将婴儿包好,却只看见襁褓内,以指血所书的“缉熙”二字。 周遭是沉沉与血色交织的昏暗暮色,是浓重刺鼻的腥臭污血浊气,与“缉熙”二字截然天壤。 於骋震动了,他赤红的双目被刺得生疼,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天,他就那样抱着他死去多时的妻,有什么东西在心上轰然崩塌了。 因为那个一身傲气的清平公主,再也回不来了。 於骋只觉浑身血脉经络都像是充血一般,将四肢百骸尽数堵的发涨。 倏尔间冷冽寒光自窗外闪过,在他方才睁开的眼上落下道银光。 於骋当即暗自伸手握住了,常年放置于床沿的那杆长枪。 难不成,那位贵人听闻他将林二娘送往别庄的消息,怕他猜到什么,竟是要直接暗下杀手了么? 须臾,数十暗影于窗外掠过,於骋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 刻骨的恨意在翻涌的血液中喧嚣。 顷刻之间,门板四分五裂,道道银刃隐于碎木屑中,如鬼魅般掩杀而至。 有利刃携劲风于暗中疾射,直朝於骋面门。 於骋提枪而起斜飞格挡,两兵相接之下,於骋手中长枪一横“铮”然将那柄利刃挑飞,直直钉入他身后床板之上。 於骋冷然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刺客并没有回答他,黑影翻飞组结成阵,如练白光自遍布四方,于月光下似乎无甚章法,却又乱中有序。 於骋手中长枪犹如飞电,招式间杀气凌然大开大合,却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面对数十训练有素的刺客,还是不免落了下风。 霖风本隐于暗处,猝然闻声耳尖微动,踏瓦而至足尖一挑掀飞其中一片瓦片,却顿在了瓦沿前,不知在想着什么。 於骋长枪生风,带着冷然杀意。 刺客下手也愈发狠辣步步紧逼,利剑仿似追魂,直刺於骋心脉。 於骋手中长枪洞穿了一人腹部,被那人死死抓住一时间难以抽出。 眼见利剑将至,霖风吸了口气抬脚掀翻瓦片,俯身跃下房顶,电光火石间,剑身稳稳挡住利刃,迸发出一阵火星。 刺客被火星眯了眼,“噌”霖风扬手将长剑脱手一旋,扬袖间,便洞穿了其中一人咽喉,将紧握於骋长枪的手,连骨斩下。 剑芒所过之处,血花四溅。 於骋收回长枪,趁着月色依稀辨认道:“霖风?” 霖风回应道:“侯爷。” 不知为何,随着几具尸身的倒地,余下杀手的攻势愈发狠厉,且招招式式皆向於骋,逼得霖风回护。 “哧”的一声锐响,两剑相交,带出纷飞火星,刺客被震的虎口发麻不得已只能脱手。 那柄利刃犹如急转飞轮,为霖风长剑所绕,骤然“噌”的抛出,将刺向於骋的那柄剑格挡开来。 四周风涌声急,霖风回身之际已来不及再挡,只得折腰而下,避其锋芒。 然而一柄寒光利刃,还是擦着他的肩头带出一线血珠。 霖风只觉肩头锐痛,捏着剑柄的指尖略略泛白,扬剑挑开再度横向他颈项的利刃。 承德侯府内的守卫终于高举火把闻声赶来。 於骋愈战愈勇送出长枪,直逼前人咽喉。 几个刺客互相对视了一眼,扬手间,房内当即炸开阵茫然白烟。 那个霖风缠斗的刺客,趁机也抽身离去,其中几人还扛起了横倒在地刺客的尸体,一齐没入无边黑暗当中。 霖风手中长剑坠地,捂着不断淌血的肩头缓缓站起身来。 於骋收起长枪,一手搀扶霖风,“你怎么样?” 一干守卫终于赶到,房内灯火再度亮起。 地面满是斑驳血迹,却没有尸身,连一双被斩断的断手也被带走了,除了血迹与损毁的门窗外,甚至没有遗漏任何物什。 显然训练有素,亦精心策划。 霖风看了眼自己肩头殷红外淌的鲜血,心上不免疑窦丛生。 可行事这般周密,为何不干脆在剑上淬毒?那样得手的机会岂不是大的多? 而且,那些人身形如同鬼魅,习武的路子同他大体上有四分相似。 他虽有刻意掩饰于旁人看来无异,但若是内行,只怕是瞒不了的。 霖风皱眉问道:“没有淬毒应该无碍,侯爷可知那伙人是什么来路?” 於骋目光一凛,顷刻暗了下去,半阖双眼道:“不知道。” 他知此事与姜国皇室有关,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即便是真的,又怎么能和霖风说? 霖风定定看着於骋,没有再继续问。 於骋敛目冷声冲门外守卫道:“搜查侯府,不得遗漏!” “是!” 守卫们当即领命,有序地分作几队,霎时间整个承德侯府灯火彻明。 然而,那些刺客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有背着尸体的先行离去,还剩几人尚且隐在花园暗处。 为影避开所有人,落在刺客当中,“怎么样?” 几个刺客恭敬作揖,答道:“回禀副使,伤了两人,死了四人。” 为影神情肃然道:“那个护卫呢?怎么样?” 刺客思索片刻,认真回答道:“那个护卫只受了轻伤,武功也是极高深的,但看他武功的路子有点像是东瀛的不传秘术,和我们学的颇为相似。” 第六十六章 多少双眼睛?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为影心神俱是一震,东瀛的不传秘术? 怎么可能呢? 他压下心上惊疑,强自镇定道:“盯紧今夜所有出府的人,探查去向登记造册交给我,人多的话,就故意透露给那些守卫,让侯府的人杀一半,另外留一半带路即可。” “是!” 几个刺客应声答道,随着守卫的探查没入黑暗中。 守卫中有几个人悄摸落了队,趁着侯府混乱暗自换了衣衫,各用办法离开了侯府,在几个刺客的故意放水下。 有两名偷溜出去的细作被守卫抓住,然而那些个细作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直接咬破毒牙自尽了。 剩下的三人则是藏了起来,等到所有守卫离开这才放心回转报信。 为影跟着其中一人,一路尾随在后,亲眼看着那人进了皇宫,入了太皇太后的宫中。 他立在琉璃瓦上愣神。 所以说,在承德侯府插暗探的是太皇太后? 皇宫内的侍卫交替巡逻,眼见就要巡逻到为影所站的这片区域。 为影只得暂且隐入另一处。 而那个暗探偷换了太监服饰,左右确认四下无人发觉后,尾随着一干太监,进入了太皇太后宫中。 但是脖颈处比其他太监多系了条白色的缎带。 他手捧糕点一路进入了太皇太后宫中。 彼时,太皇太后正在和云嬷嬷对坐下棋。 云嬷嬷扫视间一眼就看见了他。 唯见她俯身到太皇太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太皇太后便正了神色,冲一干太监宫女散散挥手道:“都退下罢。” “是!” 太监宫女们躬身退下,云嬷嬷再度坐回位上。 太皇太后手执黑子,瞥了那人一眼:“怎么今夜突然进宫来了?是承德侯府出了什么事吗?” 那人跪在地上,抬起头答道:“今夜承德侯府进了刺客,武功很是高强,还伤了霖护卫。” 太皇太后下棋的动作止住了。 她从前做皇后的时候,也听说过於骋的这位副将。 传闻,这位叫做霖风的副将,可以以一当百,在战场上襄助於骋,挣下了不少军功。 朝仁帝在位时有意收揽,本想给他封官赐府,可他说自己是个孤儿,承德侯府对他有大恩不敢有忘,也就辞了。 宫乱之时,他也曾随於骋跟着如今姜帝的进宫护卫。 彼时浴血奋战,确是神勇非凡,连路厮杀之来居然半点伤也没有。 可今天这伙人,居然能伤了他? 姜国境内,能养得起这般厉害死士的人,那就只有…… 云嬷嬷倏尔想到白日里逃跑的那个此刻,补了一句:“今日那个关在地牢的刺客也跑了。” 太皇太后本也曾下令探查,准备遣人传讯叫承德侯府的暗探加强监视,却没想到这变故,比她预料的来的更快。 云嬷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皇太后将手中棋子缓缓落下,凤眸微眯,示意云嬷嬷落子,淡声道:“你说那个死士抵死不言,怎么都撬不开他的牙关,可是因为怕开了口,便没有命在了?” 如今,说不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跑了也就跑了。 云嬷嬷落子道:“此举未免有些心急了,奴婢不敢妄言。” 太皇太后眼下勒出两道浅浅纹路,“盯好承德侯府,若有异动,随时传信来报。” 那个脖系白缎带的人从太皇太后寝宫退出,将缎带从脖子上解下,塞进了袖子里。 他观察四周,混进了运送夜香出宫的太监堆里,一路出了皇宫,在小巷里换回了原本的小厮衣衫。 一名刺客同样从皇宫内出来,跟着另一名暗探,回到了承德侯府,遇上了同样回转的为影。 “副使。” 为影回神道:“怎么样?” 刺客手中拿着一本登记好的小册,递到为影手里,回答道:“有一个去了姜国皇帝宫里,还有一个在侯府大公子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又回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 为影顿时觉的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了,这一堆弯弯绕绕,到底有多少人盯着他家主子? 他家主子就一侯爷的儿子,都还没请旨袭爵,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盯着? “先叫人继续跟着,有什么异动即刻来报。” 刺客领命道:“是!副使!” 由于离得比较近,为影总觉得耳朵疼。 他挥挥手示意刺客可以退下办事去了。 见刺客领命离去隐入黑暗中,便把小册子揣进了怀里,回了於缉熙的院里。 天色已近破晓,侯府里杀了几个暗探倒也是安稳了许多。 只是里外加强了守卫戒备, 於缉熙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待到为影回来,他已经将绳索系上了木架,结实地打上了结。 整个秋千已经基本完成,他仔细地检查着,眉目间一派温柔,仿佛看的不是秋千,而是他心爱的姑娘。 以至于有木刺扎入了他的掌心,也浑然未觉。 “主子。” 为影看了那架秋千一眼,用脚想也知道是给那个言姑娘做的。 於缉熙拽了拽绳索,似在确认着架秋千的结实程度,随口道:“如何?” 为影如实回答,先是把霖风的武功路子禀报给了於缉熙。 为影端正了神色道:“派去的人说,霖护卫的武功路子隶属东瀛,同我们平日所习极其相似。” 於缉熙抬眼,松开了拽绳索的手,轻轻“哦”了一声,眉心微微蹙起,抬头道:“东瀛秘术,可会传与外人?” 说到往事,为影不禁陷入了沉思,在楚国做暗卫的那段时光,要不是掠影一直护着他,他大概是活不到现在的。 “四国之内,应该只有楚国暗卫才习此术,由懿后手下组织训练,为楚国皇室效劳,虽然不排除他是从东瀛流落过来的可能,但东瀛习此诡谲。” 说到懿后,为影不由得喉头微梗。 第六十七章 抓起来,打断腿!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楚国懿后,是前任楚帝的皇后,出生于江湖,却得稀世之才,一生跌宕可谓传奇。 与楚国前任武睿帝相识于江湖,彼时武睿帝还是皇子,夺嫡之争危机四伏。 懿后以一己之力,成立了各种暗阁,网罗天下消息,收天下流离孤童,培养成以一当百的杀手。 在夺嫡之争中,助武睿帝登上九五尊位。 当时楚国境内,尚且危机四伏。 于内,朝纲崩坏,贪官污吏遍地,百姓怨声载道。 在外,各国虎视眈眈,夷族来犯,边关动荡不安。 然而,两人皆属英豪之辈,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 两人携手后,除奸臣,兴商道,扶将倾大厦,令楚国一扫倾颓之势,成一方强国。 只可惜,懿后慧极早夭,武睿帝悲痛之下追随而去,两人一生无嗣,武睿帝死后,也只能传位亲弟之子。 由于楚国唯有清平公主同武睿帝是一母同胞亲姐弟,懿后对清平公主亦是呵护有加。 清平公主出嫁时,除数十里红妆陪嫁外,暗楼中的云月间和霁世阁,亦作为嫁妆,传给了清平公主。 只是清平公主也早早夭亡,便以掠影为影为首暂掌,在於缉熙十四岁落水那年,才悉数交回。 为影咽了口口水,继续汇报今夜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将被杀和前去皇宫报信的人登记造册,交给了於缉熙。 “太皇太后和姜国陛下都有派人监视,还有一个比较奇怪,他先是跑到主子院外张望了两眼,才跑出去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在外面瞎转悠了两圈就回来了。” “哦?” 於缉熙的指尖在薄薄小册上划过,闭上了双眼,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淡淡一笑:“你说,他们是对於骋感兴趣,还是对我感兴趣呢?” 为影只觉得自己的后脊有点凉嗖嗖的,呐呐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主子感兴趣?” 难不成他们也觊觎主子的美色? 为影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主子,发现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於缉熙随手翻看完,将小册丢回了为影怀中,适才发觉掌心扎入了几根木刺。 他摊开手掌细细查看,随意拨弄了两下掌心木刺,“你以为凭一个林二娘,敢擅动楚国公主?” 为影闻言顿时出了身冷汗,就是说,要杀主子的不是一个林二娘? 为影咬住了下唇,双目有些泛红:“那是太皇太后和姜国皇帝害死的公主?给主子下的毒?那我们带人去皇宫……” 一股无形的焰火在胸膛灼烧,沉重滚烫的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压垮。 是啊,他要面对的,从来都不只是区区一个林二娘。 他要面对的,或许是这列国四海,是所谓至高无上的皇权。 於缉熙面上一片冷漠和平静,随手捻出其中一根木刺,血珠立时溢出,自他掌心滚落,没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他抬眸看着那半轮淡入天光的明月,语声极淡:“懿后当日是怎么看中你的?” 为影顿时闭住了嘴巴,怎么办感觉好像被侮辱了。 於缉熙将掌心木刺尽数拔出,扬手丢弃,眼底隐隐闪过阴毒戾色:“尚未可知究竟是谁,若要求证,只怕还要用到林二娘,但在此之前必然得奉上份大礼。” 为影有点摸不着头脑,感觉主子的计划很多,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忙。 他未经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只要问林二娘,查出幕后之人,就能拿到解药吗?” 只要问林二娘,查出幕后之人,就能拿到解药吗? 自然,不能…… 於缉熙手掌猛然的一收,眼中片刻地涌现惶惑之色,又很快消散。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那笑却未入心底,生出一种孤寂无力的冷清之感,缓缓没入眼底的幽深阴暗中。 於缉熙疲惫道:“你这几日行动若遇上霖风,便卖个破绽给他。” 为影疑惑:“卖破绽?” 於缉熙深吸了口气,没再回答,径自抬步回房。 为影看着关上下房门,也不好跟着上去问。 反正主子自然有主子的道理,他只要照做就好了。 为影很想得开,将小册贴身放好,就没入了黑暗中,直朝於骋房内跃去。 沉沉白雾间自含霜雪冷意,一片寂色。 为影在府内暗自查探游荡,看着阿诚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半个西瓜,向姜衍黛房内走去。 他家主子这些天,日日都会送半个西瓜给言姑娘,这倒是正常。 为影本想离去,却倏尔发现西瓜边上有道浅浅裂缝,依稀渗出几滴的汁水来。 必然有鬼! 为影端正了神色,趁着阿诚把西瓜放到冰窖添几分凉意的功夫,麻溜的抱走了半个西瓜。 果然西瓜底下抽出了一条薄木片。 他当即就把薄木片抽出,交到於缉熙眼前:“主子,有人在给言姑娘的西瓜里塞了这个。” 於缉熙的眸光在木片上略过,指尖捏的死紧,泛出青白二色。 他倒是小瞧了苏子安,如今承德侯府戒严,他居然还能混进来做这等手脚。 可依照苏子安对姜衍黛的态度,却是断然不该伤势未愈便冒险来见的。 难道今生,苏子安那般自私自利的人,爱上了姜衍黛么? 为影试探道:“主子,要不要销毁掉?” 销毁么?他倒是想连苏子安整个人一起销毁。 可若今生,苏子安爱上了姜衍黛,那姜衍黛呢?会不会…… 此念一出,恰如利刃划破心头,既快又痛。 他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期待,又抗拒。 於缉熙阖上了双眸,将所有情绪尽数掩藏,他沉声道:“送回去。” 为影愣住了,他家主子明明就很喜欢那个什么言姑娘,而这个苏子安摆明就是要挖他家主子的墙脚。 他家主子居然要把这个送回去?让人言姑娘和苏子安见面? 为影踌躇道:“可言姑娘,万一……” “我就想看看这个万一。” 今生,她会怎么抉择? 他想知道。 “那他要是带言姑娘走……” “他敢!”於缉熙倏尔睁眼,眸光冷然,泛着澹澹杀意:“抓起来,打断他的腿。” 对嘛,这才是他的主子!敢挖他家主子的墙角,必须腿打断! 第六十八章 奸情的味道?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总觉得於缉熙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半个冰西瓜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挖着来吃。 拖着西瓜的手忽然摸到一处凹凸不平,好像是裂了个缝。 姜衍黛咽下口中的西瓜,很甜呐,应该不是歪瓜啊! 她疑惑地摸了摸西瓜底部,便有块瓜皮掉了下来,在地面滚了几滚。 姜衍黛放下西瓜,将那块正正方方的西瓜皮捡起,瓜皮中间还另割了半条极其细小的口子,和裂缝浑然一体,里头塞了片薄木片。 姜衍黛抽出里头的薄木片,木片上的水渍擦了擦。 木片上的刻画痕迹立刻显现了出来:划着三横,落款是只寥寥数笔勾勒的雁,简单而又不失凌厉。 姜衍黛坐回凳上,拿着勺子继续吃西瓜。 她记得原书里头有写过,落款的雁,是苏子安惯用的标记。 所以给她递这个消息的,是苏子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衍黛塞进嘴里的勺子,连同半块没吃进去的西瓜一起掉了出来,“哒”的摔在了桌上。 好在没有掉地上。 她伸手捡起勺子愤愤插在西瓜里,不满之情油然而生。 当初不救她,现在来给她递什么鬼消息?傻逼玩意儿! 不过这三条杠的意思,应该是今夜三更吧?什么老梗,早八百年都被用烂了!这个作者的设定,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姜衍黛把木片收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系统提示开启,进行上次任务结算。 【由于任务参与度较低,爽度不足奖励减半,加持爽点+30,脚部重环重量减除。】 妥妥的,拖欠工资还死抠的奴隶主系统! 扣的永远都狠! 系统继续高傲发表任务:【另外,请完成三更幽会任务】 姜衍黛从鄙视转化为了无语。 怎么听怎么弥漫着奸情的味道,她可不可以拒绝? 和苏子安那个要把她挫骨扬灰的人见面,她觉得实在是毛骨悚然。 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一下又一下好比警笛在耳边鸣响。 姜衍黛捂住耳朵,被迫屈服在狗比系统的淫威之下。 不过,今日於缉熙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找她。 连阿诚都没有找她麻烦。 真是叫人意外。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在意。 姜衍黛不满地翻了会儿白眼,一勺一勺把半个西瓜全部吃完,心情才算好了些。 话说三更是几点? 子时三更,好像是凌晨的样子。 姜衍黛正准备点亮系统屏幕,发出了通话邀请,系统就果断掐灭了邀请。 并且凉凉表示:【系统不支持咨询功能,不支持计时叫醒功能!】 姜衍黛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不就是想查一下子时是几点到几点,顺带定个闹钟嘛! 这个小气的狗比系统!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没用,但是你不要我一定会死。】 这高傲自大的样子,真的好欠揍啊!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弄死这个狗比系统! 姜衍黛愤怒地关闭了电子屏幕,选择放弃和这种毫无人性可言的系统对话。 算了,还是熬夜吧! 姜衍黛抱着被吃了大半的西瓜,发顺带瞅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重环。 不过她本来也就准备离开了,苏子安来了,还能顺带帮她把重环去掉,倒是也没有什么亏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不过,比起要弄死她的苏子安,她还是喜欢於缉熙多一点。 她抬眼看了看天,都快要走了,闲来无事,那就去找小绵羊联络联络感情好了。 姜衍黛迅速把西瓜吃完,用勺子挖干净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打了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只剩下瓜皮的半个西瓜。 都怪苏子安给挖了个坑,不然这西瓜皮还能再搞个灯。 姜衍黛擦了擦手,便推开门,向於缉熙的院子走去。 她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欢快地跳跃,“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晨光淡薄如雾,清晖似雪。 半开的纱窗,掩映着少年端然如玉的姿容。 清淡的晖光落在於缉熙脸上,略白的面庞,自含三分霜雪寒意。 葳蕤长睫此刻半垂,为眼下镀上淡影,似是在看什么书。 姜衍黛咽了口口水,抬步踏入庭院。 於缉熙倏尔眉梢微抬,侧目透过窗,隔着绿竹长廊看向她,却是微微有些怔住了。 那个传讯的西瓜,应当已经送到她房里了。 她此刻前来,又是来做什么呢? 是告别?还是…… 不等他再多思虑些什么,姜衍黛已经被院子里那架秋千吸引了目光。 她伸手摸了摸木架,又拉着绳索晃了晃,满脸都写着惊奇。 她在现代也很少见着秋千,今天居然在古代见着了! “阿熙!” 她在喊他。 於缉熙心上蓦然一紧,放下手中书卷,缓步出门,走到姜衍黛身边。 姜衍黛左动动右碰碰,眼睛都冒着光:“我可以玩吗?” 他被那灿若朝阳的笑容晃了眼,笑着点头。 她已经坐到了秋千上,拽着绳索,迈着小步子,想要往上荡。 於缉熙略微抬眸,伸手扶住了两边绳索轻轻一推,秋千就荡了起来。 姜衍黛回头看向他,兴奋道:“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 姜衍黛往边上挪了挪,拍拍身边还空出一般的木架。 於缉熙唇角不自觉微牵,撩动衣摆坐在她身边,“今日怎么来了?” 姜衍黛面不改色的说骚话:“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於缉熙唇角笑意更深,“还有旁的么?” 姜衍黛疑惑:“什么?” 於缉熙沉吟道:“其他事情。” 姜衍黛认真的想了想:“今天早上的西瓜很好吃。” 於缉熙没忍住轻笑出声。 姜衍黛继续一本正经道:“本来想给你留一半的,但是太好吃了,再说我都吃过了再给你也不好。” 眼前姑娘笑意深浓,眼角弯弯,容色倾城,他忽然就痴了。 晨雾淡薄,树影婆娑,秋千架下一双人影在阳光下相依相偎。 於缉熙心上倏尔一动,有什么东西编织成网,自心尖蔓延而上。 他不由自主地倾身揽住了姜衍黛的腰身,俯额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是很甜。” 阿诚刚好拿着做好的长衫走回来,刚在门口就看到了自家公子轻薄姜衍黛的情景。 忽感天崩地裂! 第六十九章 什么品级的主角光环?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院子,感觉脑子很是混乱。 她只记得自己几乎是落荒而逃,向来都是她主动轻薄的於缉熙,难得被动了一回,却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 姜衍黛用力晃了晃脑袋,企图把纷杂的思绪甩出去。 肯定是偶像剧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激动了,肯定是这个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姜衍黛振聋发聩的心跳声才渐渐停歇,也逐渐开始有了困意。 她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 苏子安这个鬼人,约她还约在半夜,真当人家都不用睡觉的吗? 作为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她一直准点十点前睡的好吗? 拉什么生物钟?! 姜衍黛一声长叹,苦恼地用被子捂住脸:“造孽啊!” 大开的窗忽然动了动,有个身影几乎算是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男主光环的问题,这一摔,明明窗户和床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但是…… 姜衍黛脑中的瞌睡虫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满脸冷漠地抬头,感觉自己快被压死了。 因为此刻,苏子安不偏不倚地隔着被子压在了她身上,下颌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唤了她声:“黛儿。” 黛儿? 叫的是不是太亲近了?苏子安不是很讨厌姜衍黛贴着他吗? 苏子安颤抖着指尖,顺着她侧脸的弧度轻轻触摸,声音很是沙哑,疲惫中似乎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无措和欢喜。 隔雾探花一般,缥缈难言,像极了小心翼翼的想要捧起水中倒映的圆月。 可到底都是虚幻的,摸不到,一触即碎的。 随即,苏子安便隔着被子,用尽全力地把姜衍黛整个人都拥入了怀中。 他努力汲取着久违的温度。 这一刻,那空落了许久的胸膛,仿似也有了皈依之处,心脏被捏紧的痛楚被一股温热的气流包围着。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前世,姜衍黛死后,在那一个个难眠的夜里,苏子安才明白,他其实早已爱上了这个姑娘。 她离开的时间越久,那份深埋心底的情愫便愈发嚣张滋长,如藤蔓般箍的他喘不过来气。 直到他饮下秦浅浅亲手送上的那杯鸩酒,由她踩在他的肩上,掐着他的喉管发泄不满的时候。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在雨夜里踏马相送,救他于刀剑之下,同他说“不要怕”的姑娘。 几度以命护他周全的姑娘。 他曾以为会憎恶一生的姑娘。 彼时,他以为厌她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言辞直接毫无顾忌,凌驾巅峰的骄傲。 其实,他厌的是他自己卑微入尘,她越是如朝阳般纯净美好,他便越明白自己的卑劣不堪。 是以,他总觉得他是该厌恶她的。 可事实上,他早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就爱上了那个勇敢的姑娘。 苏子安看着眼前这张在梦中千回百转出现的面容,不禁笑了。 真好。 他回来了,她还活着。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哪怕他随时会离开,也绝对,会让如今的这个自己,明白心底真正的意思,爱上这个姑娘,呵护这个姑娘…… 姜衍黛自然是感受不到苏子安这一番心理活动的。 她被抱的太紧,只能咽了口口水。 然而鼻尖相对之下,她甚至能感觉到,来自苏子安身上隐隐的血腥味。 最主要的还是来自苏子安身上的重量,压的她实在喘不太过来气了。 在彻底被憋死之前,姜衍黛用力拍了拍苏子安的背:“有话好好说,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然而,她却摸到了一手湿漉。 苏子安后背瞬时紧绷,浑身剧烈发颤。 他僵硬地收回触摸她脸颊的指尖,将手臂抵在床上,竭力撑着床沿想要翻身而起。 可他方才抬起手臂,整个人就顺着被褥直接摔到了地上。 沉重的闷响声传来,伴随几声几不可闻的低响。 那是跳动的烛火,发出的“噼啪”声响。 姜衍黛收回手,看着满手血迹,顿时愣在原地。 明明他们没有来救她,怎么还受伤了?貌似还挺严重的样子? 她连忙起身去扶苏子安,迟疑道:“你怎么了?” 苏子安捂着心口,冷汗淋漓而下,浸透累累伤痕,犹如冰针刺骨,密密阵阵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贯穿。 微弱的烛火轻轻跳动,姜衍黛能清楚看到眼前半跪在地的人,黑衣之上渗出了层薄薄猩红血污。 她忽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几度犹豫还是去倒了杯水递到了苏子安眼前。 她讪讪道:“这里没有药,你喝口水……” 苏子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立刻发觉她手腕上带着的重环,满是惊愕难言的神情。 他当即便撩开了她的袖子,查探她手腕上的伤痕,一边紧皱眉头查看,一边关切又惶惶不安道:“你这些时间可还好?有没有伤到哪里?我是不是来晚了?” 明明他才是受了重伤的人,却来问她是不是受伤了? 姜衍黛愣住了。 她也不敢挣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很好……你……你是怎么回事?” 苏子安浑身都在发颤,他竭力握紧了姜衍黛手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务之急,还请郡主同我离开承德侯府。” “走?为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郡主先……” 苏子安本想站起身,却发觉她脚腕上也带着两个重环,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衍黛不大习惯地抽回了手,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苏子安看着他自己空落落的手,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暗了暗。 苏子安微微垂下了眼,将护腕上的银丝取了出来,握紧了姜衍黛脚上重环,为她解开束缚。 他面色惨然,唇边倏尔勾起一抹不知是悲伤还是怅惘的淡笑:“承德侯府有问题,殿下必得早些离开。” 重环被苏子安握在手中,轻轻取下。 他再度解开了第二个。 姜衍黛心上疑窦丛生,急切道:“你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苏子安耳尖微动,察觉到有人接近。 他立刻将两只重环推进床底,利落起身附到姜衍黛耳边:“三日后辰时,锦绣庄。” 话音刚落,有道疾电般的身影闪了进来,苏子安猛然起身闪避,同那诡谲身影纠缠了起来。 重伤之下,苏子安居然还能勉力和那身影纠缠,这倒是叫姜衍黛惊奇不已。 她原想起身帮忙,却想起她是中了软筋散的。 万一这是於骋的人,知道她夜会刺客还留有武功,那可不是好玩的。 再说了,凭借主角光环,苏子安也死不了。 姜衍黛心安理得的把刚挪出去的屁股,放回了床上准备看戏。 系统刺耳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请主动帮助苏子安逃脱!维持人设!】 “……” 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在系统催促第十遍的时候,姜衍黛不得不开始实施。 为了不暴露她没有失去武功这件事,姜衍黛抄起了个枕头朝两人中间丢去。 那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拿枕头当暗器的行为过于奇葩,一下子愣住了。 苏子安凝神看了她一眼,便趁机没入了黑暗中。 第七十章 疑惑重重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大感头疼,这复杂的剧情走向,显然完全在她所能控制的情况之外。 所以说,这是因为她所做的选择改变了剧情的发展吗? 按苏子安所说,承德侯府有问题,那这个问题的来源是谁呢? 林二娘已经倒台了,就算没有倒台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是於骋,还是……於缉熙? 可,要真是於骋,那夜承德侯府不该有那么多守卫,这种事怎么也该暗地里办,更不该给她见到於缉熙的机会。 何况,她不觉得於骋会有强大到,在不知不觉中,直接掣肘苏子安等暗云楼精心训练暗卫的能力。 要是於缉熙的话,那这些天,他单纯无害,温润公子的形容,还有对她的好,难道都是骗她的? 那,她自以为在帮他,是不是都是他一早就预料到,利用她演戏呢? 这个念头像是沉重巨石压在她的心口,沉重的叫她不堪重负。 她本能的抗拒这个可能,也不敢在想下去。 她要去找苏子安,她想知道所有他知道的,她想知道这件事和於缉熙有没有关系。 或许,根本是她想多了,这本书里的大坑那么多,撞上那个bug也说不准。 日渐东升,不知不觉她已辗转了一夜了。 姜衍黛起身洗漱出门,走到墙边才发现,她这些天戴着重环虽然习惯了很多昨天又少了两个重环的重量,但还是很重,显然没法用轻功飞出去。 她正准备撩着袖子挪回去,就被两个守卫拦了下来。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姜衍黛嘴角一僵:“啊,我就路过。” 守卫一脸的不相信:“偷摸到墙角,谁知道你想做什么!” 姜衍黛顿时语塞,人这东西还真是不能干坏事,有点什么想法,就算没做成被人发现了也是心虚。 “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带回去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什么玩意?现在承德侯府那么严了吗?就墙角站一站就要带回去审问? “不是!两位大哥我……” “你什么你!” 没等姜衍黛继续发表她的抗议,两个守卫就一左一右的把她架了起来,准备以强硬手段直接抗走。 阿诚抱着於缉熙的衣裳刚好路过。 姜衍黛立刻冲阿诚喊道:“阿诚!” 阿诚回过头,见是姜衍黛,连着想到昨天他家公子轻薄姜衍黛的情景,刚准备迈出的步子马上就收了回来。 姜衍黛把手往回手,冲两个守卫道:“等下!我认识他!我可以证明我不是鬼鬼祟祟!” 两个守卫将信将疑地停下了准备拖拽她的动作。 阿诚愤愤然回过头:“干嘛!” 姜衍黛语气软了软,瘪着嘴用眼神求助:“阿诚,你看我要是被抓过去少不得毒打一顿,我这小胳膊小腿的……” 阿诚跺跺脚,不甘愿地走过来,满脸都写着鄙夷。 “这是大公子房里的丫鬟,去取饭食的。” 经过阿诚高傲的解释,两个守卫大概是出于对於缉熙的信任,放开了姜衍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阿诚见两个守卫离开,又一跺脚快步把姜衍黛甩在了身后。 姜衍黛连忙跟了上去:“府里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戒备那么森严。” 阿诚没好气道:“侯爷被刺杀了,霖护卫受了伤,你说呢?这个档口你还不老实!” 什么情况? 於骋被刺杀了?这是原书没有的剧情啊! 阿诚没再理她,自顾自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直接把姜衍黛甩在了身后。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想自己出门是不太现实了,那好像只能就找於缉熙。 除了这个,她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纠结了半晌,姜衍黛还是选择向於缉熙的院子里走去。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姜衍黛搓了搓胳膊。 刚进院子,就见於缉熙伫立在门外,指尖缓缓勾动秋千绳索,来来回回。 姜衍黛张了张嘴,“阿熙。” 於缉熙缓缓收回手转过身来,抬步向她靠近。 一股冷冽的霜雪寒气,浸染着淡淡沉木香,迎面而来。 他目色沉沉,像是揉碎的星子洒在幽幽深潭,带着淡淡的漠然,却又耀目。 姜衍黛不免恍惚了。 於缉熙的目色逐渐和缓,语调一如往常的温和:“怎么了?” 姜衍黛措辞有点艰辛,讷讷道:“你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於缉熙唇畔笑意清浅:“大抵都是如此,不必挂怀。” 姜衍黛尴尬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说话也没什么条理。 过了半晌又冒出来一句:“都在侯府待着,都不出门会不会无聊。” 於缉熙眸光一凛,唇畔笑意有一瞬的凝滞,“什么?” 诚然她这转折确实有点生硬了,但说都说了,姜衍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是说,不然改天我陪你出府逛逛?” 於缉熙长睫微垂,覆住眼中的不敢置信,那神色转瞬泯灭,难以言喻的孤清痛意浸入了唇畔的那点弧度中,直叫 姜衍黛讷讷道:“要是你这几天不太舒服就先算……” 他倏尔应道:“好。” “啊?” 姜衍黛不由得愣住。 於缉熙缓缓抬眼:“你想什么时候去?” 姜衍黛咽了口口水,试探道:“两日后?” 於缉熙语声仍旧温润,却带了些许低沉倦意:“好。” 姜衍黛一时失了言语的能力,只觉得心头划过阵锐利的痛意,总是叫人胸口发堵发闷。 冷风浮动,寒意隐隐。 於缉熙低垂眉目,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墨玉般的眸,恰似沉寂的夕阳,仿佛要将天日所有余光全数吞没,那般的苍凉。 有股剧烈的痛意在心口蔓延开来,四肢百骸都仿佛有虫蚁啃食。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将她鬓边碎发抚至耳后。 不知道为什么,姜衍黛顿觉有些做贼心虚,讪讪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於缉熙倏尔怔住,指尖僵直着收回掌心,垂至身侧。 姜衍黛干笑着退了两步:“我昨夜没睡好,就先回去了。” 於缉熙没有说话,直到姜衍黛彻底消失在眼底,那股百虫噬心的痛似乎也愈发强烈了。 他一手痉挛地握在心口,血丝倏尔自唇角溢出,被他抬手拭去。 为影从暗处走出,正要躬身行礼,却听得於缉熙冷声道:“他跑了。”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为影感觉有点颓废,他居然让一个受重伤的人跑了,主子肯定觉得他很没用。 为影开始垂死挣扎:“苏子安他阴险狡诈,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找,应该很快就能把他抓回来的!” 於缉熙眸色沉沉,眉目间一派阴郁戾气:“不必了。” 为影一愣,呐呐问道:“不必了?不抓他吗?” 他家主子之前花大力气抓了苏子安,现在说不抓就不抓了?关键苏子安那个小人还惦记着言姑娘,要挖主子墙角呢! 於缉熙从怀中取出瓷瓶,倒出药丸服下,心那锐痛逐渐消减,可他想杀苏子安的心却似乎愈发强烈了。 第七十一章 不,你想!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不过两日时光过得极快。 一早,阿诚就敲响了姜衍黛的门,拖着被迫梳洗的姜衍黛上了於缉熙的马车。 姜衍黛揉了揉眼睛,坐在了於缉熙身边。 阿诚火辣辣的目光,立刻像两道毒箭朝她射来。 又在勾搭他家公子!又在勾搭他家公子! 於缉熙唇畔挂有浅笑:“想去什么地方?” 姜衍黛思索片刻,一般古代都去茶楼酒肆什么的地方比较多吧? “不然,去茶楼?” 於缉熙微微颔首,冲阿诚示意。 阿诚翻着白眼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冲车夫喊了句:“茶楼!茶楼!茶楼!” 车夫突然勒马,马车前冲顿停。 阿诚整个人从马车里头栽了出去,扑在了车夫的后背,险些两人一起撞上马屁股。 马大概是受了惊吓,顿时撒马蹄子狂奔起来。 阿诚死抱着车夫的脖子,撕心裂肺地惨嚎:“哇!你勒马啊!救命啊!” 车夫面色通红,几乎喘不过气。 “我勒了!你撒开!” 姜衍黛前倾瞬间,手腕便被於缉熙握住,往回一带,整个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淡淡的沉水香,在他身上格外显得清冽,好比清浅初雪,扑面而来,直灌心肺。 她忽然又想起,於缉熙主动吻她的时,唇瓣的触感。 瞬时间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滞住了。 他修长的臂揽着她的肩头,足尖抵着车,在颠簸中紧紧将她护在怀里。 “可有伤着?” 姜衍黛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马车驶过个坑,颠簸之下,她的额角正好擦过於缉熙的鼻尖。 对上他,山川风月为之停伫的眉眼,清浅却又灼人。 姜衍黛像是被烈火灼伤,急忙从他怀里钻出来,讪讪道:“我没事。” 马车也终于缓缓恢复了平稳的行驶。 姜衍黛的后背立刻贴在车壁上,和於缉熙拉开了距离。 阿诚则是惊魂未定的死抱着车沿,煞白着脸念叨:“佛祖保佑,观音菩萨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车夫有些慌恐:“大公子,方才惊了马,要不要先休息?” 於缉熙温声道:“无妨,路旁可有茶楼?” 车夫抹了抹额头的汗:“有的。” 於缉熙捋直衣袍,推开身侧望窗,沉吟道:“那便停车罢。” 车夫应着,将马车停稳,於缉熙抬手掀开车帘,阿诚揉了一把遭罪的屁股,立刻先跳下车,伸手去把於缉熙扶下来。 姜衍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跟着下了马车,脸上可疑的红晕还是被阿诚注意到了。 阿诚看着她脸上可疑的红晕,又看看马车,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悚。 怎么办?他家公子好像彻底被勾跑了? 这个讨厌的家伙到底在车上和他家公子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阿诚感觉自己要原地炸裂了。 他黑着脸扶着於缉熙走的很快。 眼看姜衍黛就要被远远甩在身后,於缉熙却停住了脚步。 他轻声唤道:“言姑娘。” 姜衍黛僵硬抬头,快步跟了上去。 於缉熙微微蹙眉:“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衍黛立刻摆手,整张脸却烫的都可以煎鸡蛋了,“没有没有!” 在於缉熙的注视下,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反倒把阿诚落在了后边。 茶楼纱窗微开,日辉自半合纱窗摇曳落下,两人并肩而行,拢在晖光中,好比一双神仙眷侣。 阿诚感觉自己好像喝了三大坛子醋那么酸,活像只斗败的公鸡,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 公子啊!红粉骷髅固然好看,但是,但是…… 呜呜呜,他真的失宠了! 於缉熙晚姜衍黛一步落座,茶楼小二立刻甩着抹布,来把茶桌擦了个干干净净。 小二把抹布摔回肩头,笑着问:“客官,要喝点什么?” 於缉熙微微抬手将衣袍拂了拂,温声问道:“言姑娘喝什么茶?” 茶? 姜衍黛不假思索道:“绿茶!” 於缉熙微微一愣,随即便轻笑开来:“那便泡一壶恩施玉露。” 小二又多看了姜衍黛两眼,这才应着下去取茶。 姜衍黛看着茶楼下来往行人,接近巷尾的店牌匾上赫然写着“锦绣坊”三个大字。 不过这也太巧了,上家茶楼,锦绣坊就在不远处。 於缉熙顺着她的视线,斜斜睨了锦绣坊一眼,眸色一深微微发寒。 他清清淡淡地看着锦绣坊的招牌,状似不甚经心道:“听闻那家绣坊的绣工极是出色,言姑娘可要去瞧瞧?” 姜衍黛转回头,看着於缉熙有些愣神。 这也太容易了吧? 直接就让她去吗? 姜衍黛咽咽口水,又看了锦绣坊一眼,“那去看看吧。” 於缉熙唇角紧紧一抿,眸光中带着几分期待的意味:“可要我陪同?” 姜衍黛自然想也不想的拒绝:“这茶还没上来呢!不然你让阿诚陪我去吧?” 倏尔间,於缉熙只觉有什么东西缓缓下沉,那股痛意再度束缚在了心间。 阿诚本就不爽到了极点,突然被点名更是气到跳脚:“谁要陪你去!我不想去!” 姜衍黛纠正他:“不,你想。” 阿诚抱着胳膊咬着牙,把脸别过去。 “我不想!” “既然言姑娘开口了,阿诚。”於缉熙指尖寸寸收紧,语声却仍是淡淡:“你便陪言姑娘去一趟罢。” 自家公子都开口了,阿诚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附赠了姜衍黛好几个白眼。 於缉熙垂着鸦青长睫,指尖在茶桌上刮出道浅印,“可带银子了?” 阿诚垮脸道:“带了。” 於缉熙的指尖捏的极紧,已然泛着青白二色,面上却未曾表露分毫。 “遇上喜欢的,便买回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看上什么,买,都买! 可是关于於缉熙到底是不是幕后主使的这个猜测,到底还是让姜衍黛心里有点膈应。 导致她不是很能开心的起来。 她并不希望,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其实装着满腹的阴诡算计。 当时原书中对於缉熙的描写是什么呢? 【公子端然如玉,初生春水,绵绵青山,难绘其万一。 世间无情,六道无义,不覆少年一腔热忱。】 要是小绵羊真的黑化了…… 姜衍黛想想就觉得心口闷的慌,很不舒服。 小二送上来的茶,她倒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 牛饮行为,理所当然的遭遇了阿诚的鄙夷。 “没见识!” 姜衍黛浑不在意地起身,拽着阿诚的胳膊就往外走。 她努力勾出个笑:“那我借用一下阿诚。” “嗯。” 两人走后,於缉熙的面色便逐渐阴沉了下来。 他捂着阵阵发痛的心口,望着栏外长街,姜衍黛同阿诚的背影,眼底已是一派冰凉。 他几乎是从牙关中挤出字来:“苏子安若敢……” 第七十二章 人性化服务?就这?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拉着不甘不愿的阿诚一路奔往锦绣坊。 阿诚努力想要挣脱,然而他绷着胳膊抽了好几次也没能把手抽出来。 “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的!” 一进门,掌柜上下打量了姜衍黛一阵,立刻迎了上来,殷勤道:“二位看看,要些什么?” 姜衍黛这才松开了阿诚的手,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坊内上陈列的那些个布料。 她故意笑着问道:“你们这什么料子穿的舒服?” 掌柜一拍膝盖,啧了一声,转着眼珠子道:“瞧姑娘说的,我们这的料子都是顶好的!” 阿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当主子享福,穿那么舒服干嘛!” 姜衍黛摸着手腕上的重环,垂眼不置可否。 这半天也没见这掌柜说出点什么有用的话来,难不成她走错了?长安还有第二个锦绣坊? 柜后木帘掀动,有片竹青一角于帘后略过。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帘子,笑着挡开阿诚道:“姑娘,我们这新进了批缎子,穿在身上那叫一个清凉若无物,姑娘要不要同我去瞧瞧?” 姜衍黛半天也没见掌柜说出点什么话来,刚想拒绝,却见掌柜的手指在地下转了圈,朝里一点。 她顿时明白过来,不过木帘此刻好端端的垂在地面,无风自然不会掀动,她顺着这目光朝里倒是没看见什么。 小样,这剧情貌似有点老套啊!就不能整点有新意的。 姜衍黛故作沉思,配合道:“样式多么?” 掌柜指向内厅,很是满意姜衍黛的上道,立即笑逐颜开道:“多!前些天刚进了好一批,有好些花色呢!” 姜衍黛笑嘻嘻地冲阿诚勾了勾手指,“我要去看料子,你要不要去瞧瞧?” 掌柜一愣,手心不自觉握的紧了紧。 阿诚不耐烦地抱着胳膊转过脸去:“挑个料子还那么多事?这么多随便拿一个不就好了?” 姜衍黛一本正经的言之凿凿:“那怎么行?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那么无所谓光着身子出去溜达不就得了,穿什么衣裳?” “你!”阿诚面容僵硬,狠狠道:“挑挑挑,挑死你!” 姜衍黛绕到阿诚眼前,笑嘻嘻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去?” 阿诚跺脚转过脸,咬牙切齿道:“不去!” 姜衍黛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去拉倒!掌柜的我们走!” 掌柜这才算松了口气,领着姜衍黛朝内走去。 身后,阿诚仍在骂骂咧咧:“女人就是麻烦,拉倒就拉倒!谁稀罕!” 姜衍黛充耳不闻,假装没有听到。 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话太多,不过也好,反正少脑子好骗。 掌柜收敛了神色,领着姜衍黛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前,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退开来。 姜衍黛点点头:“有劳。” 掌柜拱手退下,眉目肃然:“姑娘客气了。” 姜衍黛也不再啰嗦,直接抬步进门,绕过一架屏风,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苏子安。 苏子安今天穿的是一袭竹青色长衫,比起之前见面,貌似清瘦了许多,显得这件长衫搭在身上颇为松垮。 他的颈项可见几道狰狞的伤痕蜿蜒至领下,显然这些时候遭了极大的罪,连这么点皮肉都伤成这样。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她,神色分外的清冷,倒是没了前些天夜里的急切和热络慌恐。 姜衍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原主有没有喜欢上苏子安。 系统立刻跳了出来,发表了意见。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就是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姜衍黛嘴角一僵,这是什么鬼提示?我TM谢谢你全家! 【不客气,本系统一向倡导人性化服务!对了,记得殷勤点虚伪点!这样才符合你的人设!】 …… 去死吧!这狗比系统看热闹一点不嫌事大。 姜衍黛迅速关闭了与系统的对话,麻溜地翻了个白眼。 她咬着牙,上前一步跨至苏子安身前,做出幅关切的模样:“你还好吗?” 【啧啧,好生硬的关心……】 苏子安起身淡漠道:“不劳郡主殿下记挂,无甚大碍。” 语调中有着淡淡的疏离,看向她的目光里也满是探究闪避。 似乎想透过她看到点什么其他东西。 姜衍黛倒也不甚在意,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朝阳郡主,爱苏子安爱的死去活来,一点冷落都受不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你前几天说,会和我详细解释,现在我来了你可以开始了。” 苏子安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姜衍黛也就顺势落座,作倾听状。 苏子安为她倒了茶,将茶盏推到了她眼前,缓声开口。 “那日郡主亲自动手,郡王亦安排了数十暗卫从旁协助,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暗中制服,送入了太皇太后宫中,囚于暗室,拷打问罪……” 他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姜衍黛听得心惊肉跳,她本以为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可照苏子安这么说。 从她踏入承德侯府起,便是个圈套是算计。 先是让暗云楼的接下了刺杀於骋的买卖,再是暗中带走了苏子安,生擒拘她在承德侯府,送苏子安入太皇太后宫中。 这显然,是有人蓄意操控,步步引诱她和苏子安入局。 但那人凭什么认定,她一定会亲自去承德侯府,又凭什么认定苏子安一定会作为暗卫护她左右? 那人做的事在她眼里,全然没有章法理由可言,可这桩桩件件又似乎互相有所联系,严丝合缝又处处漏洞。 偏偏,几乎每个应该出现漏洞的地方,又都格外恰当的没有任何破绽。 就比如,她失踪了她的父兄按理说早该把整个长安翻过来,朝阳郡主失踪这个消息早该闹得沸沸扬扬。 可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 再比如,那人若想动苏子安早该直接杀了,可那人不但动手,反而将苏子安送进了太皇太后宫中。 按太皇太后手下那些个太监的手段,苏子安就是骨头再硬,撬不开嘴也该死了。 可偏偏,他不但没死还跑了? 姜衍黛实在是想不通。 这都是原书中没有的剧情,这一切都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又是什么人做的呢? 此事同承德侯府必然脱不了干系,可究竟是於缉熙还是於骋? 姜衍黛无意识的握紧了手心,将脊背绷的僵直:“依你看,幕后之人是谁?” 第七十三章 她回来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苏子安眉心紧拧,略略沉思道:“我逃出皇宫后有刻意查探,承德侯府加强了守卫,且於骋身边除霖风外还有个武功高深莫测的暗卫,观其武功路数同那夜暗袭之人一致无二。” 他不能明白,那人为何会怀疑承德侯府中另有他人可疑。 毕竟承德侯府只有於骋一人身负官职,膝下虽有儿子,可长子身负才名却体弱多病,幼子生性纨绔更是不堪大用。 自然不可能有背着於骋,搅弄风云的本事。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於骋极有可能已经投诚了太皇太后。 为了防备他,还故意趁他重伤未愈不能亲自查探时,制造了被刺杀的假象,以便理所应当的加固防备。 莫约还同太皇太后通了气。 他从未曾想过,於骋这等沙场将领如今却也一意想要搅进这朝堂来。 还真是玷污了承德侯府一门忠烈的声名。 姜衍黛慌忙抓住了苏子安的袖口,急切道:“所以,这事是於骋做的?” 苏子安垂眼看着那双拽着他袖口的手,莫名的不是滋味,不动神色地将袖口抽离。 他深吸了口气,平下心中情绪:“是。” 姜衍黛并未注意到苏子安的不对劲。 她只觉得有种不明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欣喜,忐忑, 将心口压着的那块巨大石头,顶开来,如释重负。 她只知道,她想要在走之前去见於缉熙。 抬手间,苏子安才注意到她腕上所坠重环,蹙眉道:“请郡主抬手,我为郡主解开。” 姜衍黛稳下心绪,应了个“好”便将双手伸了出来。 苏子安那双古井般的眸子微泛波澜,他凝神看着姜衍黛,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震动。 “怎么了?” 苏子安收回视线,唇畔勾出丝颇为勉强的淡笑道:“没有。” 他垂眼从护腕上取出银白铁丝,对准重环锁眼,咔嚓几声轻响,重环便被打开来,落在了苏子安手中。 当两只重环尽数卸下,被他放在桌上。 他握紧了腰间佩剑,低声道:“如今既已寻到郡主,便请郡主允我护送回府,也免叫王爷和郡王忧心。” 他这话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个月多了,至今还没去见过原主的父兄。 可她,好像不是那么愿意走。 她下意识道:“你先走,我随后去找你。” 苏子安眸色深深,于阳光下微微一闪:“如今承德侯府有异,郡主今日出来暗中只怕也不乏暗探,若回去更不异于以身犯险,凭郡主一己之力,想再出来只怕会难。” 姜衍黛秀眉微蹙,心口有些难受。 即使承德侯府的剧情有所变动,甚至如今的危险程度不亚龙潭虎穴,她还是想回去。 至少,她该和於缉熙道个别。 她咬了咬唇,眸色定定:“不用多言,我等会儿就回来。” 苏子安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面上并无异样:“郡主。” 姜衍黛转过身去没有再多搭理苏子安,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子安张了张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终是没再言语。 他并不是那人,那人对姜衍黛的所有情愫也与他并无关系。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难道那人的记忆还会影响他?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姜衍黛已经出了院子回了前厅。 阿诚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就开始抱怨:“你怎么才出来,我等了你好久了!” 姜衍黛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回头给你买冰糖葫芦。” 阿诚无语了。 见姜衍黛直接往外走,阿诚这才快步跟上去,奇怪道:“你不是要挑衣裳吗?不买了?” 姜衍黛拍拍阿诚的肩头:“嗯,不买了。” 她脚下如同有风,几乎是跑着回去,阿诚被她远远甩在了后头。 阿诚叉腰喘着粗气喊道:“你急什么啊!刚刚不急,现在跑那么快干什么啊!” 姜衍黛恍若未闻,快步冲上茶楼,看着正在整理食盒的於缉熙笑着喊道::“阿熙。” 这一声,恍若古音在於缉熙心头敲响,余声袅袅难绝。 他的指尖蓦然收紧,艰难转过身来。 她回来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於缉熙,眼中大约坠入了半轮圆日,明亮的仿佛能灼伤人似的。 嗯,她真的回来了。 他墨玉的瞳中,这一瞬,光华如朗月。 他恍惚起身,袖袍无意打翻了桌上茶盏,顺着桌沿滴下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也浑然未觉。 这和他平日里优雅从容的模样大相径庭。 阿诚跑上来就看见於缉熙衣摆湿了大片,坠地的茶盏还被於缉熙视若无物地踩下,导致险些栽了个趔趄。 所以,他家公子今天是丢了魂了吗? 阿诚呆呆咽了口口水,“公子?” 他伸手想要上前去扶住自家公子,然而於缉熙却是直接越过了他,停在了姜衍黛面前。 姜衍黛笑着看他:“阿熙。” 於缉熙喉头滚动,不自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勾出笑来:“我们回去罢。” 姜衍黛甚至能感觉到於缉熙手心的些许湿意,带着微微的颤。 她心上蓦然一紧讷讷点了点头,他便握着她的手直接走下了茶楼。 阿诚真的傻了,他家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也那么明目张胆吗? 走了几步,於缉熙似乎才想起身后的食盒,微微侧目道:“阿诚,拿食盒。” 阿诚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跑回去抱起了食盒。 他明明记得刚刚没有这个食盒的,还特别沉。 他家公子是往里面装石头了吗? 於缉熙紧紧握着姜衍黛的手,眸光更是一刻不离。 这叫阿诚本来就不满意的心,开始酸溜溜的。 马车已经在茶楼下等了,於缉熙先上了马车,弯腰将手伸向她。 倏尔间,巷尾的锦绣坊内忽然传来一阵声响,锦绣坊的掌柜直接从坊内飞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热闹街巷的喧闹声愈发嘈杂起来,人群也慌乱起来。 姜衍黛刚准备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她蹙眉看着锦绣坊的方向。 苏子安还在那里,这突然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盯着巷尾眉目间,似有担忧之色,慢慢收回了手。 然而她的神情落入於缉熙眼中,却成了另外一番形容。 於缉熙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浸上冰冷。 所以,即便是今生,他和苏子安之间,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苏子安么? 姜衍黛抬步就要向躁动的人群中走去,“我去看看。” 她刚迈出一步,手就被从后面握住。 姜衍黛愣了愣:“阿熙?” 於缉熙眸色沉沉,目光所过之处丝缕凝冰:“不许去。” 第七十四章 南山小亭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说着就要把手抽出来,万一苏子安现在出点什么事导致系统崩溃,那她的小命可咋整。 “我去去就回。” 於缉熙没有抬眼,而是径自翻开她的衣袖,看着她余下浅印的手腕,眸中有什么碎裂开来,寒意深深。 他语气清寒,恍若三九风霜:“我说,别去!”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不会。” 於缉熙拽着她的手分毫不动,对歭间,两人的眼前倏尔飘落了一片霜花,下雪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片霜花于他眸中倒映的一瞬,鲜红似火,很是恍惚。 像是前世那个初雪的夜里。 她披着风霜戴了风月,就那样劫持了他的马车,迫他随同她去往城隍庙,以逼城门大开。 彼时他满心欢喜能够同她有所交集,却只沦为他人嫁衣。 可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他亲眼看着她打马奔赴,在杀手之下为救苏子安只差以身挡剑。 他为她守在城隍庙外,听到的,叫他浑身骨血都为之凉透的缠绵嘤咛。 那一夜后,他霜白着脸,问她可还会回长安。 她说的也是很快就会回去。 可结果呢? 她留在了苏子安身边,助苏子安问鼎天下。 苏国大军挥师之日,哀鸿遍野,尸骨成山,他所入目唯有刺目鲜红。 所以,她为什么要骗他呢?为什么? 刻骨的恨意从心底翻涌而出,蔓延心肺,缠绕骨髓。 锐利的痛意如附骨之疽,寸寸蚕食心血,将他本就不甚完整的心脏,啃食的百孔千疮。 他的指节愈发用力,捏的姜衍黛手腕生疼。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又怕伤着於缉熙,只得忍着疼软言道:“你乖,我真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於缉熙的手攥的愈发紧,他跨步逼近:“为什么要去找他?” “什么?” 他?於缉熙这个时候应该还不认识苏子安吧? 於缉熙指尖收紧愈发用力,漠声道:“我不许。” 眼见整个街巷都乱了起来,人们互相推搡奔逃。 “你凭什么不许?” 姜衍黛不由得着急了起来,用力想要将於缉熙的手甩开来。 可於缉熙极紧,她这么一甩居然没甩开。 “於缉熙!” 於缉熙双目猩红,死死攥着她的手腕,逼至她身前,寒意泠然:“怎样?” 姜衍黛心上倏尔闪过一丝惊异,气势一下子暗了大半截:“你放开!” “不放!” “公……” 阿诚从来没见过自家公子动怒,一时间心下狂跳,本来想打个圆场,刚走上前两步就被於缉熙浑身缭绕的戾气吓得退了回来。 姜衍黛另一只手用力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你再不放手我就……” 於缉熙倏尔笑了,“怎么,杀了我么?” 姜衍黛瞬时惊愕无言:“我……” 人群熙攘互相推搡奔逃,有个挑扁担的小贩着急忙慌之下冲姜衍黛撞来。 “你跟我走。” 於缉熙手上略一用力,便将姜衍黛拽了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於缉熙已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看着於缉熙把她抱上了马车。 “走。” 她整个人以极暧昧的姿势斜坐在於缉熙的腿上,被他环在怀中。 系统提示音倒是意外的没有开启播报,这是不是就是说,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了? 阿诚不敢说话,抱着食盒坐上了马车,跟车夫呆在一起,整个后背都绷的有些发僵。 马车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缓缓行驶着。 姜衍黛整个人都被於缉熙困在怀中,半分动弹不得。 她盯着於缉熙的侧脸,浑身寒毛不自觉竖立。 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除非他本就是这样。 那个不好的念头,逐渐浮上了姜衍黛的心头。 苏子安说,那幕后之人大概率是於骋。 可一个养在府内体弱多病的公子,骤逢动乱怎么可能不惊不慌? 马车颠簸之下,她的几缕发丝随之垂落耳畔。 於缉熙抬手,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发丝,为她抚至耳后。 冰冷的触感莫名的引得姜衍黛后脊一阵发凉,抬眸的瞬间,她好像从於缉熙眼里看出了一丝几近疯狂的神色。 马车缓缓行驶,望窗未关合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飘雪,渐渐稀疏的人群。 姜衍黛张着唇,心间好比钝刀割肉,阵阵钝疼。 她心目中那个叫於缉熙的少年,是个心怀热忱清风霁月的公子,不会是玩阴谋权术搅风云的小人。 “阿熙。” 於缉熙凝若冰湖的眸中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喉头滚动,周身的戾气也一点点消散。 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也缓缓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恢复了那番清风霁月的如玉公子形容。 他喉头干涩的滚动着,扯出个笑来:“你饿不饿?可想吃些什么?” 姜衍黛僵硬地摇头。 他敛目撩开车帘,伸手搀扶姜衍黛。 他见姜衍黛没有反应,便主动握上了姜衍黛手,将她从马车上牵了下来。 他的衣摆带起微风,纷纷扬扬的落雪打在他衣摆上,分明透着股冷意。 姜衍黛放眼望去,只见山间小道伴满山未谢苍翠蜿蜒而上。 阿诚急忙提了食盒,拿了伞匆匆跟上来。 於缉熙接过阿诚手中油伞,拂开细雪将素色油纸伞撑开来,握住了她的手拾阶而上。 这山有些高,隐约带着朦朦寒意,像笼了薄若蝉翼的轻纱,为风牵动,飘飘浮浮。 青山,油伞,细雪,倒不乏意趣。 阿诚当然是没有什么闲雅姿态的,因为又得打伞又得拿东西显得格外手忙脚乱,还险些打翻了食盒。 可不管是美景,还是阿诚的狼狈,姜衍黛现在都没有心情去赏玩打趣。 她能感觉到於缉熙发冷的手微微还有些颤抖:“南山的这一片,鲜少有人来,我想你会喜欢便在前些日买下了,将林中小亭修缮了一番。” 她也不知自己心上是个什么滋味,吸了口气,顺着於缉熙的目光看去。 第七十五章 少年模样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纷飞细雪渐渐下的大了,迷蒙雾气与日辉相交织就一段光影空灵,绒白雪花漫天飘荡,纷纷扬扬的坠在树枝丫上。 百花皆已凋零成泥,隆冬之际却是唯有腊梅初绽,傲雪寒霜,与纷飞白雪相得益彰。 穿过腊梅树作的林,便瞧见了於缉熙口中的小亭。 那是个古朴的小石亭,里外稍作修缮,除去了丛生杂草更添质朴韵味。 阿诚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率先跑进了亭子里,把手里拿的吃食全部放在了桌上,这才跑回来接下於缉熙手中的油伞,收了搁在一旁。 整个人像是绷着弦,有些僵硬的不自然,只敢用余光偷偷去看於缉熙。 於缉熙并未言语,径自从食盒中取出一壶桂花清酒,摆了两只碗碟酒盏,便抚摆坐下,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在桌上摆放开来。 都是姜衍黛喜欢吃的,甚至姜衍黛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备下这些东西的。 他仍是言语晏晏,面上挂着清浅和煦的笑,为她斟酒。 “你喜吃甜我便去买了这些,你尝尝合不合胃口,若喜欢我便日日为你备下,若不喜,回去时候再瞧瞧你喜欢什么。” 姜衍黛满腹子都是疑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从哪一件开始问。 她踌躇着坐在了於缉熙对面,捏起一块桂花小酥抿了一口,怎么也尝不出往日的甜腻滋味,总觉得有些寡淡。 姜衍黛忍不住往於缉熙身前凑了些许道:“阿熙。” “怎么?” “你刚才……” “方才失态,还望见谅。” 这端然如玉的清雅公子形容,怎么也叫人联想不到他刚才满身像是要吃人的戾气模样。 於缉熙不以为意地将盘中烧鸡撕下一块,递到她唇边。 这粗鲁行径由他做来,倒也行云流水。 姜衍黛僵硬地张嘴接下了那块鸡肉,吃着却没什么滋味,嘴里嚼着的像是蜡烛一样。 她觉得她完全可以义正言辞不依不饶的,把方才那档子翻出来,里外里让於缉熙讲个明白。 可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人,就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咽都怪梗的。 她也说不好这是个什么情愫,压的她心头发酸发涩。 但很显然,这剧情的走向和进度都乱了套,她的脑子像是一团乱麻。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嘴里就冒出来一句:“我不喜欢你那个样子。” 同样也不知怎么的,於缉熙的面容被树影所遮,哑然道:“若我原本就是那样呢?” 他抬起眼,姜衍黛分明看到了他满目的苍凉怅然,但很快那神色便被他垂下的睫覆住了。 姜衍黛脑中混沌,恍惚间把“若我原本就是那样呢?”听成了“那我该是何模样?” 很显然,这是有天差地别的两句话。 她不但听错了,还绞尽脑汁把那模样给想了想。 她答:“心怀热忱的赤子,英姿勃发的少年模样。” 於缉熙指尖蓦然收紧,酒盏中的桂花清酒也洒了几滴出去,他放下酒盏,阿诚就递了帕巾过来。 他垂目擦拭着衣摆上的酒渍。 心怀热忱的赤子少年模样? 他许久没有听到这等形容了。 前世他确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本未曾想过封侯拜相,国破之际他为了那个姑娘披上战甲,妄图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支离破碎的姜国。 可终是功业未成身先死。 直至死后他才知晓,他赖以为信仰的那个姑娘,他奉若神明的信仰早已经背弃了他。 从她入了苏国后宫,从姜国为铁骑踏碎河山,从姜国皇室尽数自刎殉国,其实那个姑娘早已与他殊途。 她为了她心爱的人,背弃了他,背弃了整个姜国。 他该恨她的,以至于他重生后所做一切筹谋,虽不伤她分毫,却也都未曾顾及她半点。 若不是为了引苏子安入局,将她这一枚苏子安手中最为致命的棋子拔除,他想他应当不会见她。 即便来日相见,也不过泛泛点头,客套句安好。 可如今,到底他还是见到了她,再次药石无医的爱上了她。 他总会觉得,这个姑娘或许不是前世的那个姑娘。 这个姑娘,是单纯善良的姑娘,是想救赎他于阴诡地狱的姑娘。 是他在荒芜阴暗中唯一可堪仰望的光明,他不能放手,也绝不会放手。 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涌现出那殷红淌血的画面,刺得他双目生疼。 心肺皆像是被反复刨烂般的疼痛,锐利透骨。 霎时间,於缉熙仿佛看见眼前有一簇冷焰在急促跳动着,隆隆雷声在耳畔炸响。 他忽感自己被刨烂的心脏被无数细丝反复翻搅,以至于他剧烈咳嗽起来。 那股锐痛反反复复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即使努力用手捂住唇,鲜血仍从指缝溢出,在地面打出朵朵殷红如血的梅。 “阿熙!” “公子!” 第七十六章 准备做什么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怎么样?” 南晏被匆匆请来亦是忧心如焚,好容易到了承德侯府为於缉熙切完了脉,看着跟前的姜衍黛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半晌,他才吸了口气敛目道:“为相思疾牵引了心智,我写个药方你们且先依方抓药,我需行针封他经络以免毒性蔓延损及心脉。” “相思疾无药可解吗?” 南晏侧目定定看向姜衍黛,眉心紧蹙:“相思疾……” 话刚出口,就被转醒的於缉熙打断。 “南晏。” 南晏心下凛然,只得收回目光翻开随身药箱取出针包缓缓摊开来,捏了枚银针于指尖。 “你们先出去吧。” 南晏一发话,阿诚就连忙连拖带拽的把姜衍黛扯了出去,连门都关上了。 须臾,房间内只剩下了南晏和於缉熙,倒格外静了下来。 “脱衣。” 不知为何,於缉熙见他这般神情倒是有些想笑,便只依言做了。 南晏冷着脸连眼皮也未曾抬,缓缓落座开始行针。 自虎口至颈部,几乎将於缉熙扎成了个刺猬。 最后一枚银针被捻进於缉熙颈部,他刚才觉得锐痛刺骨,唇上血色尽褪,额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从前同你说,你要是同……” 於缉熙惨白的唇微微勾起:“同什么?” 南晏顿时被噎住,俊雅的面容白一阵红一阵的,倒很是好看。 “南家家训,秉君子之风当慎言慎独,切忌……” 南晏脸燥的慌,咬咬牙,在针包内取出最后一枚银针,对准於缉熙的百会穴扎了下去。 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落,於缉熙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庞又白了三分,彻底没了言语。 又过了半晌,於缉熙惨白的面庞才浮现几丝血色。 “南晏,的事办的如何了?” 他的声音虚弱,尚且叫人听不太清楚。 南晏默了默不知如何言语,叹了口气将银针一一收回。 忽而间,有个略带醉醺之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荆易安晃晃悠悠地敲开窗,凌乱半敞的衣衫上都带着浓重的酒气:“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南晏?” 南晏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禁蹙了眉头,“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荆易安扯了扯半敞的衣衫,夸张道:“不多不多,也就十来坛。” 於缉熙唇角微勾斜斜睨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荆易安顿觉后脊有些发凉也便不再顽闹,收敛了神色,认真起来。 他从怀里取出本新的名册道:“你之前找我要的官员名册现在都齐了,可是要查什么人?” “梁史。” “你想动梁史?他背地里有老妖婆明面上跟着衡亲王的,你要动他可不容易。” 要动梁史势必要和衡亲王先杠上,如今衡亲王跟着太皇太后朝中得势,杀人放火胡作非为的事办的可不少,偏偏姜帝次次都放过。 於缉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中衣,垂目道:“那就先搞垮他的靠山。” 荆易安只觉得自己下巴都僵了僵。 衡亲王那个老色鬼,干了多少坏事姜帝都不管,老三要真搞垮他倒也是为民除害了。 “咱们陛下现在多少还护着他一些,你打算怎么做?” 於缉熙半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 “衡亲王是先帝幼子为正宫所出,若非不检,皇位本该落在他头上,以至他这般两头讨好,咱们陛下也纵着他,任由他在太皇太后和自己面前做戏。” “这般放任就是要纵的他无法无天犯下大错,才好给他个借口顺理成章的除了衡亲王,还留下大义灭亲的美名,免得天下人非议他残害手足。” 第七十七章 郡主殿下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两人出去一会儿,阿诚就让姜衍黛先回了房间。 姜衍黛回了房间之后,联想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总觉蹊跷,以至于辗转反侧的也睡不着觉。 照目前来看,此事和於骋多半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幕后主使指向的还是於缉熙。 这让她愈发惆怅,连带着心口莫名的抽着痛。 虽然绝世美男很香,她很馋,但是这都没有命重要啊! 原书中於缉熙明明是个软萌小绵羊是人设啊!怎么就变成腹黑大反派了? 那这一切,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轨迹?其实於缉熙原本就是这个性格,只是原书中她没有入承德侯府? 姜衍黛有点抑郁,不知不觉就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她被波光粼粼的湖面晃了眼,抬头便瞧见了眼前那面略低些的墙。 思来想去,承德侯府的事她办的也差不多了,应该也再没人能碍着於缉熙的发展,她也算功德圆满了确实没什么必要继续待在承德侯府内了。 姜衍黛看着眼前的墙面深吸了口气。 撅个屁股,扭扭腰压压腿,做个预备热身动作,准备翻墙。 正当她打算纵身一跃时,骤然听闻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姜衍黛顿感后背发凉,僵硬地回过头。 那袭白衣,向来儒雅,此刻于婆娑树影之下,面上落着点点阴影银辉,衬得他的面容格外清冷,眼尾略略上挑,甚至生出几分妖冶之感。 姜衍黛见到於缉熙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一派和煦 她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讪讪道:“其实,我就是来晒晒月亮。” 於缉熙抬手,指尖轻轻蹭过唇畔,勾唇笑道:“言姑娘倒是有闲情逸致,只是这夜里寒凉,若是冻着了便不好了。” 姜衍黛挤出一抹无比真挚的笑容,道:“无妨,我身子好,我再晒晒,你先回去休息吧。” 於缉熙面上笑容一收,眸中泛着凉意:“你可是要去见苏子安?” 不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姜衍黛一个纵身,朝檐上飞去,却在半空中被一双手揽住了柔软的腰肢,径直带回了怀中。 不过转瞬间,便再度落在了地面,她只觉得后背一痛,整个背部就抵上了墙面,被一双手臂紧紧箍在了於缉熙和墙之间。 少年清冷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 淡淡沉水香萦绕鼻尖,带着丝丝寒意。 不过,这,这好像,有点撩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了什么?” 姜衍黛干干笑着装糊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哈哈!” “苏子安如今在我手中,郡主可要我在断他一条腿?” 虽然你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可怕,但是我巴不得你赶紧弄死他好不好?我给你烧高香! 【系统:警告!警告!警告!男主死亡系统将终结运行!】 姜衍黛被迫口是心非,干干道:“你想怎么样?” 於缉熙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指尖将姜衍黛的下巴捏住,凑近唇边道:“郡主,对苏子安可真是一往情深呐!” 淡淡的香气,如羽毛般在她面颊上轻轻抚,柔柔,痒痒。 姜衍黛:“……” 她这是被逼无奈的好吗?这一往情深谁爱要谁要,她是不敢要! 於缉熙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叫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那语调近乎哀凉。 像是隆冬的雪,格外刺骨寒凉。 “你为何,不能,爱我呢?我以为……”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终究是痴心妄想了么? 於缉熙仿似很是疲惫,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身,将额头深深地埋入她的颈窝。 他的语调轻轻浅浅,仿似在说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小事,“你若敢走,我便日日折磨他致死,你会看到的,只会是苏子安的骨灰。” 姜衍黛突然感到了恐惧,呜呜呜,美少年虽好,可这突然的,从小绵羊白月光变成腹黑大病娇。 落差感实在是有点大啊! 姜衍黛咬牙切齿:“系统,你是不是在坑我!” 然而系统没有搭理她,只有这漫天错落有致的星子,泛着点点辉光。 等下,郡主?所以於缉熙和姜衍黛的初遇,不是在之后,拜见太后那次。 所以说,这个狗比作者到底挖了多少坑没有填啊! 姜衍黛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 姜衍黛一时语塞,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似乎白天回答过了,也不知道於缉熙有没有听到。 於缉熙缓缓松开了她,揽住她腰身的手,滑至她手边,将她白嫩的手握入掌心。 “郡主,该就寝了。” 为什么这句就寝,说的跟要侍寝一样? 於缉熙牵着她,一路回到了房内, 姜衍黛把一双交握的手,举道於缉熙眼前晃了晃,就要挣扎出来,“你到了,那我回房了?” 可於缉熙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倒握的更紧了些。 “不走!” 随即,於缉熙坐在床边,略一用力,姜衍黛整个人就朝他怀里扑了过去,脑袋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哇!不是真的要侍寝的意思吧? 眼见於缉熙俯身而下,姜衍黛心里不免有些许忐忑,这虽然说她也不吃亏,但是剧本上也没写这种剧情。 再说了…… 姜衍黛一肚子杂乱的思绪还未想完,於缉熙的脸却是直接侧过了她的面颊继续向下。 伸手轻轻将她的鞋脱了下来,放置在床边,同自己的鞋整齐并在一处,才算满意地收回手。 於缉熙这起身才发觉,姜衍黛脸上多了两团可疑的红晕,眉心紧紧拧住,双手还死死环在胸前。 他略微一怔当即明白过来,登时便来了兴趣,伸出指背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抚至侧脸,指尖于她耳廓反复摩挲。 他于她耳畔呵气如兰,轻声唤道:“郡主。” 所以说,现在才是要来了吗? 姜衍黛脸上的红晕愈发显眼,头一次被这个样子撩,没有经验怎么办?求解答! 那只纤长的手,自她耳廓滑落肩头,又游移至腰间。 姜衍黛的心脏和小鹿一样,噗通噗通的乱跳,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然而…… 第七十八章 发现心意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却只是揽着姜衍黛的腰身向下一倒,一起躺入了绵软的床榻之上,就,给她,盖上了被子! 那只手,隔着被子,环住了她的肩头。 这就完了? 姜衍黛感觉自己有点凌乱,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她脑补的?人家说的就寝,只是单纯的睡觉! 呜呜呜,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系统万分鄙夷地出现。 【你这满脸的失落,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姜衍黛哭丧脸:“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 姜衍黛静静看着於缉熙,眼神有些复杂,忽听得他唤她,指腹在她面颊反复摩挲,直至她面颊微疼。 “郡主殿下。” 姜衍黛猛的抬头看他,惊道:“啊?怎么……” 於缉熙的喉头微微滚动,抬手扶住她的后脑,便将唇覆了上去,她口中尚未吐出的字淹没在交缠的唇齿间。 姜衍黛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轰地她脑仁生晕。 到底是想多了还是没想多?为什么不能直接给个痛快话呢! 柔软微凉的唇,自她的唇边游移至耳边,最后静静凝视着她的眉眼。 月光如纱,笼在姜衍黛的一双眸上,显得那双眸子格外的璀璨生辉,仿佛落入了漫天的星子。 於缉熙的喉头干干滚动着,双手落至姜衍黛腰间紧紧环着她,将下颌抵在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他借着月光细细端详着姜衍黛,姜衍黛却是被盯的犯迷糊。 心里头多种思维杂乱的像是打结,缠在一起,理不出头绪,一团乱麻。 毕竟心大,也不过什么脑子。 可到底没有被人抱得这样紧睡过,姜衍黛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睡觉不大老实的人,难免喜欢动动。 她在某一次翻身时,却见於缉熙倏尔睁开了双眼,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吵醒的,满脸都是噩梦惊醒的模样,冷汗密布,搂着她的一双臂又紧了紧。 那双紧拧的眉心缓缓松开来,留下了一个川字深纹,仿佛已维持了多时。 所以他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衍黛忽然觉得心被揪住了那样的疼。 这股痛意,在於缉熙颇为惊惶的注视下,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钻入了心尖,将整个心脏翻来覆去的钻烂。 於缉熙忽而整个人都埋进了姜衍黛怀中,用力的,更用力的环住了她的腰身。 姜衍黛甚至能感觉到来自於缉熙身上的湿冷汗意,还伴随着颤抖。 这种颤抖如同重锤,猛的锤击着她的魂灵,阵阵酥麻的刺痛感瞬间传达至四肢百骸。 有个念头在她心间炸响,从极深处一点点浮现,逐渐明朗清晰起来。 她这才明白过来,她确实是心疼他的。 这也才反应过来,这心疼背后的原因。 其实,她是喜欢於缉熙的,只是她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喜欢,所以才这么的后知后觉。 可是,她喜欢的应该是那个清风霁月的公子,不是现在这个…… 她双唇微张,於缉熙不知是不是环着她的腰身心中安定下来,也逐渐安稳睡去。 姜衍黛喉头微哽。 她不明白,她现在发现自己的心意,究竟是早了还是晚了? 第七十九章 大致生平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白日里晨光稀疏时,於缉熙便早早醒了过来。 他为身旁熟睡的姑娘拢了拢被子,支着额细细端详着姜衍黛于晨光中惺忪的睡颜。 形如翠羽的秀眉蹙在一起,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叫於缉熙忍不住伸出指尖想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他动作轻柔,一遍又一遍地以指尖助她舒展秀眉。 姜衍黛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眉头,倒很是温柔,便也一点点松开了蹙着的眉。 见她舒展眉头,於缉熙唇畔无意识的牵起了抹柔溺的笑意。 姑娘的睡颜在渐明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柔和,像是喧嚣尘世中难见的宁静。 不知是不是日光有些刺眼,姜衍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不满地嘟了嘟。 於缉熙喉头微滚,直起身将纱帘放了下来,姜衍黛这才扯了扯被子,继续安稳的睡了下去。 他伸手勾了勾她的小巧的琼鼻,唇角也随之愈发上扬,连带着眸中也拖曳出了丝丝笑意。 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忽而鸟鸣声入耳,纱窗被鸟喙啄响,发出“格格”的声响。 於缉熙眸光微闪,小心起身穿了靴,生怕惊醒了身旁的姑娘,连开窗都极仔细。 一只颇为圆滚的信鸽,扇动着翅膀飞进了房内,老实停在於缉熙眼前的桌上。 於缉熙垂目,不知从何处握了把米粒洒在桌前,小信鸽便欢欢喜喜地啄起了桌上的米粒子。 他抬手将信鸽腿上的小竹筒解下,取出筒中信纸。 上面写着:舍妹今安否? 字迹行云流水,劲健婉转,刚硬之外不乏凤泊秀丽,正是姜景行的字迹。 正如姜景行的为人一般,端方坦荡果干君子,只可惜壮志于胸难酬,终耽于儿女私情。 前世的姜景行亦是英姿矫健,生性多了几分淡薄,本无意权位,却被迫上了战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人算计。 第一回上战场,以命相搏死守边岭,却被人陷害因粮草短缺而不得不强追穷寇,被人埋伏,于边岭险崖遭遇伏击被迫奋战。 彼时倒也是少年英豪,尚借着一股血性拼死一搏,与齐国伏兵斗至援兵前来。 可偏偏对上的是齐国铁血将军,双腿被生生折断,若非苏子安率程国援兵,只怕要命丧于此。 双方相斗之下,护一个半残废的姜景行确实力有不及,护送的士兵被杀,姜景行也被埋进了尸山中。 幸亏有个仰慕姜景行的聋哑姑娘一路尾随,才从乱军中将半死不活的姜景行拖出来。 可此后,姜景行却是失了斗志甚至不肯回转长安,是聋哑姑娘一力开导,以至姜景行便也爱上了那个聋哑姑娘。 可宫中自然不可能同意国之公子,未来的君王迎娶一个聋哑姑娘,是以姜景行一直藏着那个姑娘。 直到有一天,某个不长眼的觊觎聋哑姑娘美色,执意玷污,姑娘不堪受辱便疯了。 姜景行就像是疯了一样,当街诛杀了那人。 后来,便被贬到了别处镇守,本也护着心智大乱的聋哑姑娘安稳生活。 再后面的事,於缉熙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后来姜景行被调回长安,又派去和齐国打仗,被齐国活捉入宫。 其中纠葛缘由,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和权位脱不了干系。 姜景行被救出来后,形如死尸,若非姜国危急只怕也醒不过神来。 国之危难,他被迫披甲上阵可最终还是落了个自刎于千军阵前的下场,着实叫人惋惜。 於缉熙唇角微抿,回眸将床上熟睡的姑娘望了望,眸中情愫显得有些复杂,满足,欢欣,又带着些许的怅惘无奈。 他深吸了口气,随手将信纸放在了昨夜未熄的烛火上。 跳动的火焰立刻窜了起来,火在信纸上缓缓蔓延,即将烧到於缉熙手指时被他随意丢进了焚这沉水香的炉子里。 他将指尖的一点余灰捻尽,便坐在桌前提笔回了一封姜衍黛近来安好的小条,另附了张:追查暂止,早做筹谋。 两张小条搓成细小圆管,塞入了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头,指尖微弹便盖好了盖子。 信鸽也啄完了最后一粒米,心满意足的扇动了两下翅膀就飞了出去。 於缉熙看着信鸽缓缓淹没于空中的那点小影,再度吸了口气。 归根结底,姜景行一生的悲剧都是从那一仗开始,落入算计步步被推入深渊。 无论是为了姜国还是为了姜衍黛,他都不能对姜景行的事坐视不理。 虽未知全貌,如今却也调查出了些许眉目。 边岭一战,本就是人为促使恶意挑动的纷争,后续的军粮延误更是有心人恶意设计。 只是姜景行一生正直坦荡无意权位,本不该得罪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步步为营,次次陷害,倒是叫他想不太通了。 须臾,於缉熙眸光微闪,落在了姜衍黛安静的侧脸上,眸中有如沉水缓缓下落。 纱帘为风吹拂,蒙落在了姜衍黛的脸上。 她迷迷糊糊的,像是听到什么沙沙声,惺忪着眼睁开来,只见於缉熙抬眸坐回了她床边。 修长的指尖自她眉梢滑落至耳珠:“殿下昨夜睡得可安稳?” 微带凉意的触感划过肌肤,姜衍黛突然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起来了,立马缩到了床里侧死死捂住了心口,大口喘气。 大清早起来,这个太刺激了。 吓人,太吓人了。 於缉熙眉梢微抬,漠然道:“郡主殿下怕我?” 姜衍黛看着他眸色渐深,选择干巴巴的解释:“那倒不是,你搁谁大早上起来床头有个人都会被吓到的。” “哦?” 於缉熙垂目,整个人倾身压了下来,姜衍黛被迫缩了回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 遮住脸的被子被於缉熙指尖勾住,一点点下拉,直到整张脸都露出来为止。 淡淡的沉水香意外的冷冽,喷洒在姜衍黛脸上,把她仅余的困意也全数驱赶走。 面对这种变身病娇的小绵羊,应该怎么办? 姜衍黛深吸了口气,继续干干巴巴的转移话题:“我饿了。” 第八十章 他外,无不可言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阿诚昨夜里就倚着门边睡,於缉熙才推开门,阿诚就打了个激灵直接从门阶上滚了下去。 “阿诚?” 於缉熙伸出手,却没来得及拽住阿诚。 “哎呦!” 阿诚捂着先着地的胳膊惨叫的好比杀猪,打着滚转过身看见於缉熙,阿诚好像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立刻不疼了,马上就碌碌爬了起来。 一张脸冻得通红,两手还不停的搓揉有些慌张无措,显然是这门外守了一夜的模样。 “公子,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弄吃的?还是你哪里等要先喝药?” 於缉熙心间微动,抬手轻拍了拍阿诚肩头,温声道:“叫人取些吃食,回去时取些姜汤驱驱寒歇息罢。” 阿诚呆了呆,坚决摇头道:“我回去了谁照顾公子?” “你若病倒了,可真没人照顾我了。” 阿诚干干咽了口口水,想想他要是真的生病了,就起码有好多天不能来照顾他家公子,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我去给公子取点吃食,去去就回。” 阿诚说着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要多快就有多快。 於缉熙才转过身,阿诚就端着粥食,还有晨起时吃的小点跑了回来。 “公子!你看看这些合不合口味!” 於缉熙止住了步子,转回身来接下了放食物的托盘。 他温声道:“好了,先回去歇息罢。” 阿诚心上涌出一股暖流。 他家公子还是很关心他的,他家公子还是爱他的! 阿诚满脸真挚,捂着胸口信誓旦旦道:“好的公子,我一定会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回来继续伺候你的!” 於缉熙顿感哑然,阿诚像是打了鸡血,又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姜衍黛则是百无聊赖的从床上爬了下来,穿了鞋在房间里瞎晃悠。 书桌边还放着个食盒,她顺手将食盒打开来,里头俨然是昨天还来不及吃的点心小食,还有两壶酒。 於缉熙端着吃食缓步走了进来,仍是一派温和,看着姜衍黛唇边笑意淡淡。 姜衍黛抬起头一看於缉熙手中标准的清淡病号餐,立刻没了胃口,转而看看食盒里头的食物,才觉得有了点胃口,伸手就捏了个软糯的小团子塞进了嘴里。 香甜滑软的口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妙。 姜衍黛感觉好吃的都要飞起来了,这也太会买了太对她的胃口了。 她嘬了嘬手指,就要伸手去拿下一个。 於缉熙放下托盘,拦住姜衍黛继续往嘴里塞吃的的动作蹙眉道:“这是昨日的。” 姜衍黛下意识接道:“昨天的又不是上个月的,吃不死……” 话音未落,於缉熙眸中浮上淡淡玩味,姜衍黛顿觉喉头一梗剧烈咳嗽起来。 於缉熙便半蹲下身,为她轻抚后背好顺气。 姜衍黛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开始僵了起来,咳嗽也不是不咳嗽也忍不住。 局面一度僵持,过了一会儿,总觉得也不能一直这个样子下去。 何况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问出口。 姜衍黛努力把咳嗽的欲望咽进肚子里,目光倏尔落在了食盒中的两壶酒上。 “可好些?” 姜衍黛问声抬头,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倏尔绽开了笑颜,“好些了。” 於缉熙这才松开她,端起碗粥递到她眼前:“先喝些粥垫垫。” 姜衍黛顺从的接过粥,喝了一口,略略有些烫,却又不至于烫口,喝起来暖暖的很舒服,只是清淡了一些。 看不出来,阿诚那小子还挺细心的。 她乖巧的喝完半碗递回给於缉熙:“一人喝一半吧,不然阿诚少不得打死我。” 於缉熙失笑,接过粥碗仰头饮尽,倒是很有饮酒时的豪迈。 姜衍黛小声试探道:“阿熙,不然我们喝点酒?” 於缉熙放下空碗,侧目看了眼稀薄的晨雾,挑眉道:“才起就喝酒?” 姜衍黛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才有意境不是。” 於缉熙倒也不拆穿她,只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两壶桂花清酒,心下了然。 他伸手取出两只酒盏,倒了些许清酒,道:“昨日的桂花清酒还余下许多,郡主殿下可要尝尝?” 姜衍黛见他先开口,立刻趁热打铁道:“光喝酒可没什么意思,不然我们来玩个游戏?” 开玩笑,见台阶不下那不是王八犊子? 於缉熙眉梢微挑:“哦?” “我们来划拳,谁输了谁就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姜衍黛不停的用余光偷瞄他,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发虚。 果然,於缉熙面上笑意褪去,眸色渐深仿佛寒流涌动,唇畔尚也微带讥讽之意:“郡主殿下对苏子安,真可谓用情至深。” 姜衍黛满脸茫然:“什么?” 什么就用情至深了?她说什么了?少年,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 於缉熙抬步逼近,姜衍黛被迫后退被堵到墙角后再也没有了可以后退的路,只能在困住她的一双臂弯中,倔强的露出个脑袋,往下缩了缩。 於缉熙眸光发冷:“殿下不是想借此套出苏子安的所在么?” “呃……”姜衍黛擦了擦额头上似有似无的汗,对着於缉熙寒意渐重的双眸,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她还真没想到,再说了,全世界要是只有一个人希望苏子安死,那也绝对是她。 但显然於缉熙并无法领会她的心理活动,眸光所过之处丝缕成冰。 感觉像是只炸毛的狮子,要是不安抚一下,保不齐对着她的喉管就得来一口。 姜衍黛努力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骰子来抛了抛:“那你定规矩?我们避开他照旧玩这个游戏,如何?还是你有什么旁的不能说的?” 於缉熙眸光微闪,面色也有所缓和。 四目相对之下,他并未察觉到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掺杂了任何的虚假,这才缓缓收回了困住姜衍黛的双手,背过身去,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久久没有言语。 姜衍黛摸着自己有点僵硬的脊背,想着要不要打个圆场,把计划往后挪挪啥的。 於缉熙却又倏尔转了回来,眸色如常,淡淡道:“除他之外,无不可言。” 第八十一章 不如试着喜欢我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爽快!”姜衍黛生怕於缉熙反悔,立刻倒掉其中一杯酒,将骰子扣在杯下:“比大还是比小?” 於缉熙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撩动衣摆缓身坐下,望着她半晌,眸中却是明灭不定。 “皆可。” 姜衍黛厚着脸皮道:“那为了公平起见,我来摇骰子,我们各猜大小。” 当然这个公平,只是相对于她的公平。 於缉熙抿了口清酒:“好。” 姜衍黛率先摇起了茶盏,骰子在茶盏中,发出声声脆响,随着她掌心拍下按在茶盏底部,骰子慢慢停止了滚动。 她掂了掂,道:“我猜是大。” 於缉熙抬起手中酒盏,敛目道:“那我便猜小。” 姜衍黛将酒盏揭开来,里头赫然是个“五”,是大。 於缉熙仰头将一碗清酒尽数饮尽,淡淡道:“我输了。” 姜衍黛顿觉抓心挠肝的,一时半会儿居然都没想得出来自己能问点什么。 真是失策,失策! 虽然说是说除了苏子安什么都可以问,但她也不好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显得目的性太强。 想了想,她选择了个折中的方式:“你有没有做过什么蠢事。” 於缉熙的拇指沿着酒盏边缘掠了一圈。 做过什么蠢事么? 他前世误信奸人,总以为这世上之人全是纯善,次次遭人坑害,却屡屡难改。 可若说最蠢,却当是爱上了前世的姜衍黛。 有什么比一腔孤勇真情,被作了笑话更为可悲? 他缓缓阖上了双眸,那股锐利的痛感划破了心脉,逐渐开始蔓延。 他喉咙也有些发梗,哑声道:“我瞒着所有人,喜欢过一个姑娘。” 姜衍黛失笑:“这算什么蠢事?” 不过,於缉熙在她之前,居然还喜欢过姑娘?不得了! 但她心口到底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於缉熙的掌心盖在杯沿,指尖微微收紧,“我以为只要我不放手,总会有赢的一天,可我输了,一败涂地。” 可是最可笑的地方是什么呢? 最可笑的是——他爱她,爱到她若死了,他便也活不下去的地步,可最后,他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个笑话,更可笑的是这一切重来,他还是爱上了她! 若真心去思虑起前世种种,从爱上她起,心存妄想起,便都是错的,离谱,愚蠢,且无可救药。 晨光朦朦照进房内被树影挡了些许,显得很是婆娑,化作了片片阴影落在於缉熙的眼角眉梢,便也遮住了他的神色。 姜衍黛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大致能猜到那姑娘大约是不喜欢於缉熙的。 这叫她诧异不已,谁那么眼瞎? 她试探道:“那个姑娘不喜欢你?” “是。” 抱着套话的目的,姜衍黛忍着心头不适,做出了副义愤填膺状:“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哪家姑娘这么没眼光!” 於缉熙没说话,只睁眼定定看着她,心中的那股锐痛似乎有所消减。 姜衍黛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诚恳,继续哥俩好一样的道:“以后你要是看上那个姑娘,她要是不从我就帮你一棍子打昏了……” 於缉熙唇角微勾,轻啜了口清酒看她,不置可否。 姜衍黛继续咬着牙,没皮没脸道:“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你这么好那姑娘……” 於缉熙眸心有什么东西“噌”的裂开了些,他喉头滚动:“择日,还是撞日?” “什么?” 於缉熙半直起腰来,眸中隐隐有了光彩:“你将自己打昏,送给我。” 姜衍黛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造孽啊!怪这张嘴太能叭叭! 姜衍黛咳得满面通红,“我觉得情爱之事还是不能勉强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应该放开心胸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爱不是占有!” 於缉熙眸中微光凝结成冰连同嘴角的丝丝笑意一起支离破碎,眸中寒霜再度结上,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漠声道:“郡主前后两番说辞,我该听那个?” 姜衍黛尚没有察觉到於缉熙的不对劲,“当然是后面这个!” 他仍是轻笑,眸色渐深折射出几分寒意来。 “若放在从前,我或许会信郡主这话。” 姜衍黛干干咽了口唾沫:“现在为什么不信?” 於缉熙墨色的瞳中染上几分醉意,他缓缓起身,修长的指倏尔捏住了姜衍黛的下颌。 “我喜欢一个人,便该得到她,占有她,让她只属我一人,为我而生,因我而死,这才是喜欢,是爱。” 姜衍黛努力想要收回下巴,僵硬道:“可她要是不愿意呢!” 房内香炉内的沉水香燃毕,尽数化作了灰烬。 於缉熙侧目睨了眼袅袅停歇的香烟,唇角上扬,勾出抹诡异的弧度,半呵气道:“我会将她囚禁在我身边,折断她的双腿,此后由我来做她的双腿,这样……她就再也没法离开我了,你说是不是?” 他身上的沉水香微很是清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姜衍黛面颊上却叫她觉得脊背发凉,浑身毛骨悚然。 病娇这东西,平时漫画电视剧看看挺可,真的站在她眼前了。 她发觉,所有惜命的人都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於缉熙面上笑意却是愈发深了,他轻喟一声便松开了手坐回远处,衣袍当风。 飘飞的衣袂带起的风都格外刺骨。 姜衍黛僵直着身子,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骰子重新摇。 於缉熙没有抬眼,拇指抚上唇瓣,张唇轻轻一咬,勾唇道:“小。” 姜衍黛揭开酒盏,赫然是二点,小,她干干咽了口唾沫看了於缉熙一眼。 “你要问什么。” 於缉熙的指尖微微收紧,“郡主殿下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姜衍黛哑然,矢口道:“不知道。” 桂花酒的清香在房间内溢开来,他说:“那就试着喜欢我,如何?” 少年墨色的眸,仿佛一潭深邃无底的漩涡,在不断旋转吞噬,似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姜衍黛忽感有些痴了,心尖像是被人掐住隐隐有些麻的发疼。 系统提示音响起,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滴!滴!滴!】 第八十二章 那我呢?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口有些酸酸涩涩的,径自拿起酒盏喝了一口,复又将酒盏中的酒全部喝完。 她不必试着喜欢,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可她喜欢的应该是那个清风霁月的温润公子,可於缉熙并不是那样的性子。 可是,於缉熙呢? 他喜欢的,是朝阳郡主姜衍黛,还是她这个姜衍黛呢? 见她沉默不语,於缉熙眸中划过一丝黯然,又很快消失在眼底。 “继续罢。” 姜衍黛依言将骰子重新扣在酒盏下摇了起来。 直到骰子停止摇动,於缉熙也只是淡漠的看着她。 姜衍黛不免觉得有些尴尬:“那我先猜?” 於缉熙淡淡应道:“嗯。” “那我猜小。” 於缉熙只微微抬了抬眉梢,并未言语。 姜衍黛把酒盏揭开来。 里头赫然是三点,小…… 她这是开始走运了吗? 看着於缉熙明灭不定的眸子,姜衍黛心头莫名有股气逐渐上涌,涨得她胸口发闷,将她的心空空荡荡的包在其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入承德侯府?是不是,从前你就认识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说了出来。 然而於缉熙神色却半点没变,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样。 姜衍黛觉得那股焖气涨得最厉害的时候,於缉熙轻扣桌面的指节停了下来。 他仰头将酒饮尽,答:“是。” 她忽然就觉得那股闷气像是被寒风吹冷了,凝结成了寒冰,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凉。 他承认了。 他怎么能就这样坦然的承认呢? 那如果一开始就是算计,后面呢?后面又到底是不是算计? 姜衍黛猛的站了起来,却发现双腿有些酸软,这个念头砸的她有些发昏。 她艰难地稳定心神,重新拿起酒盏扣住骰子摇晃起来。 她吸了口气,“我猜,是小。” 然而骰子揭开的瞬间,是六,是大。 於缉熙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甚至连声音也无平无仄。 “在侯府的这些时日,可有不惯之处?” 姜衍黛端起酒盏将酒喝完,想了想答道:“没有,都很好。”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进了承德侯府本来应该很不习惯才对,可是,一切都很好。 阿诚偶尔会和她斗气,可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而於缉熙更是关心她,说是做丫鬟,却没叫她做过半点重活,整日里几乎无所事事。 她过得其实也是很开心的。 可她却看不清於缉熙了,她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柔弱的小绵羊,是个温润如玉,修雅胜竹的端方公子。 如今看来,并不是。 可偏偏他从语调还是问题,都一如往日的清雅淡然,叫她瞧不出一丝端倪。 要不是刚才他亲口承认,她压根都不会信。 姜衍黛不再说话,继续摇骰子。 於缉熙斜斜瞥了扣着的酒盏一眼,继而,目光逐渐转回姜衍黛身上。 他看着她额头渗出的汗珠,收回视线,抿唇道:“小。” 姜衍黛只觉得十根手指都绷直了,揭开酒盏的这个动作也变得艰难起来。 骰子的点数,是四点,大。 她这才松了口气,可马上又重新堵了回去。 她像是被冻得僵硬了的人,连张嘴这一动作都显得格外艰难。 “没有我,这些日……他们那些……下作的手段……是不是也伤不了你分毫?” 於缉熙推开眼前酒盏,径直提起了酒壶往口中灌了一口,几滴酒水洒了出来,顺着他冷硬分明的下颚滚进襟口。 “是。” 轰的一声,姜衍黛心头惊雷炸响,将那点微弱的希望炸的四分五裂。 那她以为的帮助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也根本不需要她? 她自以为是的帮助照顾,在他看来是不是,其实都只是个笑话? 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她总觉得喉管像是被人捏紧了,半点都喘息不过来。 她脑中所有清明神智都在此刻,被种名为恐惧的恶兽撕咬吞噬殆尽。 必须知道,她想知道,他…… 林二娘,於缉平,於骋,甚至她…… 她的心开始乱了,她开始慌恐了,没来由的遍布全身。 姜衍黛颤抖着重新扣上酒盏,晃动骰时候,却失手将酒盏摔了出去。 “噌” 酒盏坠地,摔得四分五裂。 姜衍黛下意识慌忙伸手去捡,伸手到一半才发觉已经破碎的酒盏是没办法再去用的。 她的手僵硬在半空,过了许久才想如梦初醒一般,颤抖着从食盒中找出个小碗,倒掉里头的吃食重新扣住,继续晃动起来。 骰子尚未停止晃动,她便已急切的颤声道:“大,我猜大。” 於缉熙看着她,没有言语。 她揭开小碗,里头是三,不是大。 她连声道:“不……不做数……重来……重来……” 姜衍黛也不知道她在慌什么,在害怕什么,她抓着骰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於缉熙“哒”的搁下酒壶,按住了她颤抖的手,沉声道:“你想问什么。” 姜衍黛手心紧紧握着那枚骰子,艰难地抬起脸来,一双清亮的眼眸逐渐泛红,涌上雾气。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上那双恰如寒潭的眸。 “林二娘的失势,可是与你有关?” “是。” “还有那个花姨娘,也有你一份是不是?” “是。” “其实,不该是他们算计你,是你算计他们吧?” “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我呢?你利用过我?是不是?” “是。” 一连四个“是”彻底将她心中那点信念击的粉碎,所有的力气被全数抽干。 叫她甚至都难以稳定站立在原地。 那这些天,在他看来,自以为在保护他的她,何尝不是一个笑话呢? 可笑,太可笑了! 你怀着一颗真心,想要去改变他的人生,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他。 可其实呢?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你! 被人当众狠狠扇了巴掌的耻辱感,在姜衍黛心上缓缓升起。 耻辱,不甘,恼怒,不断交织着,在她心间反反复复,戳的她生疼。 她红着眼,猛的将手抽了回来,仰头质问道:“我现在都分不清你现在到底是真是假,你中的毒呢?也是假的吗?” 第八十三章 也是假意吗?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的目色骤然阴鸷,按住姜衍黛手背的手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直将她拽至身前。 冰凉的手指钳制住她的手腕,如玉般的面庞上骤然透露出恰如三九风雪的寒意。 姜衍黛这回却没有生出半分惧怕,她只觉满心的委屈已经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她要喘不过来气了。 她更顾不得什么该不该说,什么伤不伤人,努力的咬着牙关继续道:“那你在秋千上的那个吻呢?也是假意吗?” 我现在都分不清你现在是真是假,你中的毒呢?也是假的吗? 你在秋千上的那个吻呢?也是假意吗? 假的吗? 假的吗? 假的吗? 他平静有如深水的思绪,如同被人投入了石子,从泛起波澜始,便一圈圈荡漾扩散,引起翻滚巨浪,愈发紊乱。 她的逼问,一字一句皆如千钧砸在於缉熙心头,逼得他一个字也难说出来。 那股锐利的痛意再度从心间脱离了束缚般,缠绕而上,铺天盖地的疯狂席卷涌动。 他额前青筋隐现,疼痛加剧,仿佛万蚁噬心般,叫人神智也模糊了起来,五脏六腑如遇火烧,以至于浑身都密密麻麻渗出汗来。 为什么要逼他? 为什么都要逼他?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就真的这般叫她厌恶么? 於缉熙浑身颤抖着,眼底逐渐爬上血丝,眸中恨意几乎无可抑制的显现了出来。 可眼前的姑娘却以为他是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你说话啊!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於缉熙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压在心底的那簇火,越攀越高,似是要燃成熊熊烈火,将他整个人吞噬燃烧。 不,他要克制,他必须克制。 可他越是不解释,姜衍黛便越觉得他是默认,是无从辩解。 她愤怒,不甘,她揪住了於缉熙的衣领,吼道:“我心中的於缉熙,是个清雅坦荡的正人君子,绝不会阴谋算计,玩弄宅术!” “砰!” 未曾闩好的门闩瞬时坠地,刺骨寒风穿门而入,炉内早已燃尽的沉水香也在此刻彻底冷却。 这一句,犹似入魔之咒,将他心头所有清明淹没殆尽。 这世上没有人爱他,哪怕她,也不信他,质问他。 从前世到今生,从未爱过他。 既然不爱,为什么当初又要说那些保护他的话,来叫他误会? 那双墨色的眼眸中有什么缓缓下沉,有什么渐渐升起。 她不爱他,那他为什么要爱她? 於缉熙抬眼,指下力道变得狠辣,几乎要生生将她的下巴捏的粉碎,周身有股阴暗戾气不受控制的滋长。 “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指责我?质问我?”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想过要伤她,甚至他本该恨她,叫她堕入万劫不复才对。 可偏偏他所做筹谋,却是要护着她所有在意之人。 这世上,谁都可以指责他,唯有她姜衍黛,不配! 他眸中杀意凛然,冷若凝冰:“你未曾出口,不过想指我卑劣,骂我小人。” 姜衍黛忽然觉得那一腔孤勇全部都冷完了,只剩下心头那股酸胀的痛,反反复复。 於缉熙死死拽着她的手腕,步步逼近,迫地她步步后退。 笑意在惨白如死的面庞上显得格外诡异可怖,他一遍遍讥笑重复:“小人?小人?” “哒” 姜衍黛的后背撞上了墙壁,墙面上的字画随之脱落坠地,在画轴地面碌碌滚动着。 她也已经退至再无可退,恐惧二字这才慢慢浮现,可她却仍倔强的仰着脸:“你想怎么样?” 於缉熙忽然很想笑,想怎么样?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冰冷的指尖逐渐滑上她白皙细腻的脖颈。 她的脖颈很细,他的手掌便几乎能将那段细腻全数包裹。 温热的触感,淡淡的馨香。 不知是否是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弥漫了姜衍黛的四肢百骸,她眼眶中的眼泪却像是彻底失重了一般,簌簌的滚了出来。 一颗又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打在他的手背上,好比火星,灼烫了於缉熙的手,他浑身剧烈一震,猛的将手收了回来。 那股疯长的杀戾之气忽尔被这突来的泪水打的停滞,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 他忽然想起在某个早晨,也是这样稀薄的晨光,也是这样的冷,香也焚尽了。 她穿着一身的白衣,来吊唁死于阵前的父兄。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指责她,辱骂她。 她没有哭,很平静。 可到了夜里,她却又廊上,抱着父兄的灵牌,恸哭忏悔。 那是他于前世唯一一次,见到这个姑娘落泪,那样的撕心裂肺。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风声从不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於缉熙的思绪便也这样缓缓收了回来。 脚步很快就行至门外,那嗓音算得上石破惊天。 “公子!” 於缉熙指尖微微收紧,侧目睨了眼阿诚。 “侯爷把於缉平那个混账放出来!花姨娘都被他害成那样了,侯爷居然还放他出来!这家伙可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一出来没老实多久就去花楼了!也不怕得花柳病……” 阿诚义愤填膺的骂骂咧咧,没有尽头,把他所知道的脏话都骂了一遍,然而他是喋喋不休,於缉熙和姜衍黛却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尤其是姜衍黛,虽然侧过了身,但还是能看见她面上未干透的泪痕。 这气氛着实有点怪异。 阿诚不禁讪讪住了嘴,干干道:“公子,那个……我去取些水……” 他当然不知道知道取水做什么,但是,这情况不对,还是赶紧开溜。 公子生起气来还是很吓人的! 阿诚脚下生风,一溜烟就又没了影子。 於缉熙静静看着阿诚离去的背影,缓缓转回身来对着姜衍黛。 她面上泪痕未干,胸口不停起伏着。 他眸光微微闪烁,只觉那股无名火仍在心口不断焚烧。 指尖自姜衍黛耳廓轻轻划过,眸光倏尔又沉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便叫你看看,我究竟还能卑劣到什么地步!” 可他收回手背过身的瞬间,眼底却是难以言喻的苍凉怅惘。 第八十四章 衡亲王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那日之后,於缉熙便彻底将自己闷在了书房,谁也未曾见。 姜衍黛本以为便这样过去,可偏偏某日清晨,於缉熙却又出现在了她的房内,拽着她上了马车,经过一路的颠簸却是到了一家茶楼。 茶楼之上,倒是极清雅。 姜衍黛坐在於缉熙对面,这几日,他倒也不同她装什么柔弱小绵羊了。 只不过这小绵羊变大灰狼,皎洁月光成腹黑病娇,这落差感真的不是一点两点。 她虽然觉得委屈,却又觉得这委屈来的其实没什么道理。 於缉熙从未说过喜欢她,那她又有什么资格怪他,冲他发脾气? 姜衍黛没来由的又觉得好笑了起来,这几日她不曾见过於缉熙,倒是意外的想通了许多。 於缉熙此刻虽仍着那身月白长衫,垂眸间衬得眉眼狭长,拖曳出了无尽妖冶的霜雪寒意,深冷摄人。 他缓缓俯身,修长的指节搭上了她的下颌,于指间一勾微微弯曲,便将她的下巴捏在了指尖。 於缉熙眉梢微挑,那双恰如浓墨入水的幽深眼瞳,便拖带出三分惊心动魄的妖冶。 哪怕是日日可见,姜衍黛仍是忍不住为之愣神。 她兀自吞咽了一口口水,翻身病娇的小绵羊还怪会撩的。 认真说,这是她的理想型。 系统屏幕一闪凉凉泼了盆冷水过来。 【那是你的妄想症。】 呸!夏虫不可语冰! 於缉熙紧抿的薄唇轻启,身上似有几缕梅花清香,“郡主殿下想看,我自是不敢隐瞒。” 旋即,於缉熙收了指尖,含笑拂袖落座。 姜衍黛没有注意到下巴的力道被收走,连猛的向下一沉,往前倾了倾才稳住, 她尴尬的垂下眼帘,端了茶盏来喝。 却见对面袭春坊阁楼上,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於缉平! 於缉平喝的醉醺醺的,一上台阶就挽住了迎面而来的老鸨,嬉笑道:“老鸨,官儿呢?不是说叫她今日等着我的吗?” 这官儿…… 老鸨不禁有些讪讪,“公子息怒,官儿她被一个贵人叫走了,不然公子你瞧瞧旁的姑娘?” 於缉平立刻炸了毛:“贵人?什么贵人?” 老鸨眼珠转动着看向某个厢房,讷讷道:“这。” 姜衍黛亦顺着老鸨的目光,那厢房靠窗又偏巧没有关好窗子。 她这一转头,便有风将窗子吹开来,里头赫然是一双依偎调笑的男女。 那男子想来就是老鸨口中的鬼人了,生的面目可憎,着赤蟒金袍,那就不是…… 系统简介:【姜帝幼弟,衡亲王。】 姜衍黛无语:“你这慢半拍的系统提示真的够了!” 等下,所以说按照衡亲王那个纨绔又容不下沙子的性子,於缉熙这是要直接把於缉平坑死吗? 姜衍黛不敢置信地看向於缉熙:“你让他去得罪衡亲王?” 於缉熙端起茶盏,以杯盖轻拨上头漂浮的茶叶,敛目勾唇未语。 眼见於缉平狗仗人势,拎了长棍就红着眼朝衡亲王房内走去。 姜衍黛猛的起身,可於缉熙比她更快,按着她的肩头,将她压回了椅上。 姜衍黛回过头看着於缉熙,急切道:“若是得罪了衡亲王,只怕整个承德侯府都会遭殃的!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於缉熙眸光一滞:“殿下可是担心我?” 第八十五章 痛打衡亲王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对于这个疑问,姜衍黛很想表示,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然而还没等她发表任何的意见,系统电子屏上再度投放了扣分各项。 电子音磨牙嚯嚯:【你敢说个是看看?】 姜衍黛嘴角发僵,只得选择沉默。 花楼中,於缉平借着酒劲,将花楼内的花房一间间踹开来。 “官儿!官儿!” 老鸨惊的花容失色,面上白粉抖筛子似的往下掉。 “於公子!於公子!这可使不得!哎呦!别!” 间间花房内叫骂声此起彼伏:“谁啊?格老子的!” 老鸨手忙脚乱的喊了人去拦於缉平,谁知於缉平喝了酒这会儿倒是力大无穷,好几个龟公都没能拦得住。 老鸨面色惨白,连拍膝盖哭喊着:“哎呦造了孽!要了老命了!” 於缉平在几人的拦截下,还坚持着踹门,惊了不少好事,眼见就要轮到衡亲王的那一间了。 姜衍黛急忙握住於缉熙的手腕,用力一翻,欲挣脱开来,施展轻功朝花楼跃去。 谁料於缉熙随她手腕翻转,反搭上她的小臂,顺着姜衍黛施展轻功的势头往身前一拉。 她瞬时腾空而起,裙裾飞舞,带起案面茶叶纷纷扬扬。 她也被那劲力带入於缉熙的怀中,双手被轻易束缚,腰肢为他修长的双臂所揽,斜坐在了他的腿上。 於缉熙纤长的指尖落在她鬓边,轻轻将一片碧绿落在她发间的茶叶摘去。 “郡主殿下。” 姜衍黛抬头便同那山川风月为之停伫的眉眼对上。 於缉熙唇角淡笑如缕,眉眼间恰似暗藏春花秋月。 姜衍黛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好几拍,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她完全没发现自己刚刚被拽过来的时候,双手还环在於缉熙的脖颈上。 “啊——” 忽然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声,自花楼中传出,叫姜衍黛回过了神。 她这才注意到,现在自己坐在於缉熙腿上的这个姿势究竟有多暧昧。 姜衍黛连忙挣扎了两下,可於缉熙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反倒收紧了双臂,将她更紧地困在他的怀中。 於缉平莫约是撞破了衡亲王变态的癖好,以现代的角度来看,俗称是叫做严重抖M倾向。 只见於缉平抬脚踹开门的时候,那个叫官儿的花魁挥舞着小小皮鞭,落在了几近赤身的衡亲王身上。 两人的身体正以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处。 於缉熙掂住了姜衍黛的下巴,转向自己。 “不要看。” 姜衍黛被自己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她的脸逐渐开始发烫,她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大学生啊啊啊!在原世界连恋爱都没怎么谈过的哇! 她为什么要转头去多管闲事? 然而下一刻,就听见阵喧闹声起,沸沸扬扬的混乱起来。 “啊!”官儿连忙丢掉皮鞭,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衡亲王慌忙抽身穿衣,大喊道:“来人!给本王把他抓起来!” 於缉平酒意未散双目迷蒙,直接就迈步入内捡起了皮鞭指着衡亲王,跋扈道:“我父亲是承德侯谁敢抓我?” 衡亲王不屑一顾道:“承德侯?那算是个什么东西?” 於缉平顿时恼羞成怒。 这是什么不长眼的放肆东西? 他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扬鞭就朝还没穿好衣服的衡亲王身上抽去:“你也配叫我父亲的名字?敢和老子抢女人?看老子抽不死你!” 衡亲王连忙要躲,偏偏衣衫还未穿好,半件褂子拖在地上,一个闪避直接踩在褂子上摔了个狗吃屎。 “你要是敢打本王,本王……啊!” 那么好的机会於缉平哪肯放过,甩着鞭子就抄衡亲王猛抽,男人和官儿这种女人的力气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几鞭子下去,衡亲王疼的满地打滚手脚并用的到处逃窜,於缉平却像是发了狠。 衡亲王刚爬两步,就被於缉平揪着后领子拽回来。 “你个龟孙还敢跑!” 衡亲王哆嗦着,连连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来人!来人啊!来人!都死哪去了!” 官儿哪里见过这阵仗,直接被吓得捂嘴惊叫:“啊!” 房内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大票人的注意,不少被惊扰的嫖客提上裤子就来瞧热闹,将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衡亲王平日作威作福惯了,骤然被围观一边滚打逃窜,一边面色青红交错,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外头围观群众倒是有不少认出了衡亲王的,可想来被欺压惯了,这时候都偷着看他的笑话,谁肯出言帮助? 是以一干衡亲王的贴身暗卫快步踏上了楼,却是被门外的围观群众故意挡着进不去。 “让让!我们是衡亲王府的!” “挤什么挤?这哪挤得进去?” 护卫已经纷纷拔了刀发了狠,明晃晃的刀剑在各人眼前闪烁着。 “再不让开,我们就要……” 偏偏来这个花楼的也都是有头脸的。 一个个叫喊起来:“呦呵,杀人了!杀人了!衡亲王府的人光天化日下要杀人了!” 这些个人在长安里头蛮横不过衡亲王,却也都是各家的浪荡子,集在一处就是皇帝也不能没个名目随意打杀。 所以那些个护卫拔了刀,到底还是忌惮不敢真伤了人。 往日衡亲王奸淫掳掠也就罢了,要是他们动手伤人,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 两边人互相推搡之际,衡亲王发出一声惨叫。 於缉平抽的起劲,几十鞭子抽下去,那单薄的里裤“刺啦”一声被鞭子上倒刺拉破了道口子。 衡亲王扶着桌角想要翻身,却被於缉平一把扯住那个破洞。 “刺啦刺啦” 衡亲王的衣裳瞬间就沿着那个口子被撕了大半,露出了半边的屁股。 於缉平用力朝衡亲王屁股上踹去,“还敢不敢抢老子女人了?” 衡亲王再度发出惨叫,栽到了地上,身上蜡油的痕迹和细小鞭痕清晰可见。 一干围观群众惊了,这老鬼还有这种变态的受虐癖好? 一时间众人悚然且犯呕,也没能说出话来嘲讽衡亲王几句。 倒是衡亲王自己心里有鬼,连忙和官儿扯起了被褥想要遮羞。 於缉平当然不会让衡亲王如愿,直接扯住衡亲王散乱的头发,直接坐在衡亲王后背上,一拳又一拳的挥去。 平日里哪有这种热闹好瞧?是以周遭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衡亲王活像个落水管,又怒又恼,“哎呦!废物!废物!你们再敢看……啊!本王挖了你们的眼珠子喂狗!” 衡亲王被打的声音也小了起来,浑身都是青紫伤痕,还有道道同新痕交错的旧疤。 “你们这些废物,再愣着都剁了喂狗!” 衡亲王挣扎着叫骂声也逐渐微弱了起来,显然已经去了半条命。 看热闹的人也恐闹出人命,这才给那些个护卫让出了路,叫那些人把於缉平从衡亲王身上架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 今日何时?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周遭围观群众都被衡亲王府的护卫赶走了,连同那个叫做官儿的花魁也被被子一裹丢了出去。 衡亲王在软椅上坐了半晌,才算醒过神来。 冲着被护卫压着的於缉平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了於缉平脸上。 他整个人被泼了不知道多少桶水,两行鼻血顺着鼻孔流出来时还在面部云开来,显得格外恶心可怖。 此刻活像只落水狗似的,听着他们叫衡亲王,也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刚才接着酒劲混账,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他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在打哆嗦,更是不敢发作。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没……” “啪!啪!啪!” 衡亲王抄起刚刚掉在地上的鞋,就对着於缉平的脸结结实实的抽了十几个鞋面子。 一张本来还算清俊的脸立刻肿成了猪头,两边脸还分别印着鞋印子。 於缉平疼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哭爹喊娘地嚎叫起来。 “放过我!求你……啊!” 这一叫,更是叫衡亲王红了眼,从护卫腰间抽出剑来,就想剁了於缉平。 偏偏他刚才被於缉平打的狠了,要砍人是没什么力气,但…… 衡亲王狰狞的冷笑着。 剑柄从衡亲王手中脱离,“铮”的一声,穿过了於缉平的脚面,钉在了地上。 “啊——” 剧烈的疼痛叫於缉平直哆嗦着昏死了过去,涔涔冷汗夹背而流。 惨叫声响彻了整座花楼,且不断回荡,直叫人毛骨悚然。 衡亲王看着昏死过去的於缉平,仍未觉得解气。 这个贱人害他今天丢了那么大的脸,若不杀了,难消他心头之恨! 花楼的对面,於缉熙仍神色淡淡,无甚波澜。 他的手臂抵着姜衍黛的腰身,起身时将她带起,不甚经心道:“走罢。” “可是於缉平……” 不等姜衍黛说完,於缉熙便揽起她腰肢朝外走去,她想要拒绝,可於缉熙却半点没给她机会,臂弯的禁锢远比她想的更为用力。 姜衍黛也不想管这档子事。 可衡亲王是什么人,毒打也就算了,只怕是要命的。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姜衍黛总觉得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要是没让她看见也就算了,反正於缉平这种讨人厌的炮灰男配,她看书的时候就讨厌的牙痒痒。 但是偏偏叫她瞧见了,她没法假装看不见。 就算是她圣母心泛滥喂狗好了! 姜衍黛停住了脚步,定定看向於缉熙:“於缉熙!” 於缉熙的脚步亦随之一顿,他漠然的眸中有一瞬的微颤。 “我不喜欢郡主殿下连名带姓的叫我。” 姜衍黛明白他的意思,改口道:“阿熙。”…… 云霞渐拢,天色沉沉。 街头巷尾的热闹逐渐散去,行人三三两两愈发稀疏。 青石板被车轱辘碾压的碌碌作响,行驶至长河边,才缓缓停下。 於缉平已被打了个半死套在麻袋里,昏沉地好比一头死猪。 小厮打扮的人趁着四下无人,打算将於缉平踹进河里。 姜衍黛足尖一勾,踢起地面的木棍,伸手接住,身若清风般穿过长街,旋身挑向小厮踹出的脚。 “咔”的一声,小厮吃痛惊呼出声,抱着膝盖跪倒在地,於缉平在麻袋里头失了束缚栽倒在地。 整个麻袋圆鼓鼓的滚向河边,其间还伴随着重物沉响,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姜衍黛当即回身拎住麻袋的口子,用力一甩。 然而——下一刻她的嘴角就僵住。 我去?没甩动? 长街的另一头,骤然整齐地飞出一排黑衣人,手中皆是清一色的长剑。 姜衍黛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木棍,还有死猪一样死在麻袋里的於缉平。 她的额头不由得竖下黑线,破口大骂道:“吃猪饲料长大的吗?那么沉?” 这不就是关键时候拖后腿用的吗? 忽而有利剑出鞘的清响声,幽幽传来,转瞬间那月白身影已至身前,揽住了姜衍黛的腰身,顺势一扶。 一黑衣人乘机来攻,长剑直至於缉熙面门,他将姜衍黛扶稳往身后一护,转身迎上。 两剑相交,发出“哧”的一声锐响,於缉熙松手以做刀刃撞,击向剑柄,手中长剑倏尔打旋,飞速转动,直取眼前黑衣人项上人头。 唯见那颗人头一歪,从脖颈上落下,碌碌滚动到其他人脚边。 其他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俱是惊骇万分。 后退正欲撤离,於缉熙已接住了飞旋而回的染血长剑,指向几人。 几人再一对视,大抵是再想若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个死字,到底眼前这个少年再厉害也是一人。 几人咬咬牙列阵冲杀上前,於缉熙身形一动,恰如无形清风,于杀阵中穿行。 长剑翻飞,身若游龙,将阵型击溃四散,动静间似含雷霆万钧之势。 顷刻之间,如练白光止,鲜血如雨般四溅,满地横尸,簌簌风声间唯余寂寥。 淡淡光影下,他眉目沉沉宛若炼狱杀神,月白风清的长衫随风而动,竟未染丝毫血迹。 眸中尤胜三九霜雪的寒意,在与姜衍黛眸光交错时,瞬时消退,化为一泓清浅秋水, 此时月色浅浅,浮花浪影,水波粼粼漾开。 於缉熙蹙眉,握住姜衍黛的手:“我不喜欢郡主这样。” 姜衍黛想要抽回手,可他握的极紧,她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出。 她不由感叹,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还是有一定悬殊。 某个躺倒在地的黑衣人,不知是不是心怀愤恨,突然握住了身侧的剑,从地面踉踉跄跄地爬起,扬剑朝两人砍来。 於缉熙回首正欲将手中长剑做暗器用。 忽而间,他浑身猛的一颤,手中动作一顿,瞬时朝前栽去。 眼见黑衣人扬剑在砍,姜衍黛呼吸一滞,都忘了自己有武功这回事,脑子空空荡荡的,直接伸手抱住了於缉熙,将他往身后护。 破风声愈发急促,於缉熙强打起精神,揽住姜衍黛的腰身一转,挑起地面长剑,用力朝后一推。 长剑飞掠而出,正中黑衣人心口,将他胸膛彻底贯穿,带着身体朝后栽倒。 只是那番动作到底慢了半步,於缉熙的肩头也为之划伤,此刻汨汨朝外淌血,疼的他浑身都在发颤。 姜衍黛从他身下翻出,手搭在他肩头想要扶起他,却只摸到一片淋漓鲜血。 於缉熙唇色已然惨白,紧攥姜衍黛的手臂,艰难问出口:“今日,是什么日子?” 第八十七章 还是得靠本公子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一轮圆月皎皎悬挂于空中。 姜衍黛并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抬头看着上方的圆月,皱眉道,“大概是十五。” 十五! 於缉熙心头仿似有巨钟震响,猝然捂唇起身,鲜血伴随着咳嗽冲喉而出,顺着指缝淌下,点点黑紫近乎墨色。 他面上血色尽褪不住的颤抖着,浑身散发出一种寒冰冷气。 姜衍黛被於缉熙身上的寒气激的发冷,连内力都挡住那股寒气的侵袭。 她不断为他擦拭着额头冷汗,颤声喊着:“阿熙!阿熙!” 为影再也忍不住从暗处走出,姜衍黛下意识以为为影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立刻捡起了地面的剑,挡在了於缉熙身前。 为影侧身闪避,急道:“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家主子就真的要死了。” 主子?这是於缉熙的人? 姜衍黛一怔,於缉熙颤抖着抬手压住了她的手腕,她心中有数这才让开,只蹲下身去扶着於缉熙。 她一让开,为影立刻快步上前,半跪在地为於缉熙封穴止血,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两枚丹药给於缉熙服下。 平日里,这丹药入腹便能好转不少,可如今体内多了一味相思疾,又受了伤,丹药入腹却像是泥牛入海,半点效用也无。 为影不由得着急起来。 还是只能找南晏公子给主子看病,只是平日里也不知道郡主姑娘那么能闹腾,几天功夫害得主子发病两回。 他双手立刻搭上於缉熙肩头,请示道:“我背主子回去。” 於缉熙只觉五内皆焚,体外却又一派严寒入骨,两力相交之下更是叫人痛不欲生。 如蛇虫鼠蚁伴随冰火之间,寸寸蚕食血肉,跗骨至深,他拼命想要去抵抗那股痛意,却 为影再也不敢耽搁,立刻扛起了於缉熙就要回承德侯府,可他一连走了数步,姜衍黛还是蹲在原地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为影咽了口口水,要是不把郡主姑娘带回去,主子醒过来会弄死他的吧。 想到这为影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惶恐又义正言辞道:“郡主姑娘,你要是走了,我家主子醒过来怎么办?我家主子可是因为你受伤的,你可不能就这样把他丢下不管啊!” 姜衍黛闻言一震。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於缉熙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受伤。 若此刻还丢下他,显然是非人的行径,何况她…… 姜衍黛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为影这才敢施展轻功朝承德侯府奔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渐深,小巷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尚未解决,连同方才被就出来的於缉平也还躺在麻袋里。 拐角处有个身影慢慢悠悠的晃了出来,扇骨于掌心轻敲着。 他缓步跨过几具尸身,不由摇头感叹道:“果然还是得本公子出马来收场。” 荆易安的脚步最终停在了装着於缉平的麻袋前,冷声道:“动手吧,都麻利点!” 话音一落,数十个黑衣人便从暗处有序跃出,齐齐称“是”。 第八十八章 事要做绝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一行人肩扛麻袋,没多久就把地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处理了个干干净净,连地面都血迹和打斗痕迹也清理了个干净。 荆易安抬脚踹了踹麻袋中形如死猪的於缉平。 目光一斜,立刻有人上前打开了装着於缉平的麻袋,露出了里头一张肿成猪头的脸。 荆易安怎么看怎么想吐,但这伤看起来却是还不够,惨是惨了些,但若论起来…… 荆易安手中折扇又在掌心敲了几下,倏尔眉梢微抬便折扇收到了腰间。 一行黑衣人已将小巷四周守好,此刻黑灯瞎火,唯有头顶圆月尚将银辉浸耀。 荆易安一个眼神,就有人将於缉平从麻袋里拖出来,顺带双手递了匕首至荆易安眼前。 荆易安蹲下身在於缉平身前一通比划,“唰唰”割裂了几道口子,用力扯了扯。 “刺啦” 於缉平的衣裳立刻烂了个七七八八,几乎只剩下条子遮住了比较重点的部位。 荆易安满意丢掉匕首,散散挥手略带调侃意味道:“不要匕首,要皮鞭,带倒刺的皮鞭,还有蜡烛。” 他抬眼看着近处面容平平的黑衣人,正是掠影。 这位荆公子,果真是与众不同了些…… 掠影嘴角微僵,还是领命去寻了荆易安要的皮鞭和蜡烛。 荆易安接过皮鞭故意在掠影眼前晃了晃,掠影的面色果然又僵了几分。 从前也未曾听说这位公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 掠影看了一眼猪头脸的於缉平,又扫视了周遭的人,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荆易安满脸嫌弃的给於缉平蒙了眼睛,嘴里塞了布。 地面点燃的蜡烛缓缓渗出油来,烛火随风跳跃。 他略一倾斜,烛油便顺着蜡烛倾斜滴在了於缉平的肩头。 “呲呲”的甚至还散发出了些许肉焦熟的味道。 於缉平生生疼醒过来,由于被布塞住了嘴,只能凄厉地发出点呜呜声。 所有蜡烛用完后,荆易安就挑起了皮鞭照着死里抽,皮鞭上的倒刺抽下便会带起一些肉。 於缉平疼的几次昏死又疼醒。 这阵仗,周遭向来干着杀人放火的黑衣人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掠影的面色也愈发的难看了,要不是在夜色里,估计很明显就是锅底灰的形容。 就算把於缉平打成这样,也不见得能动摇衡亲王,这荆公子莫不是泄愤? 荆易安抽断了鞭子才算作罢,拍拍手满意道:“将人寻条小船,往身上松些绑块石头,沿这条河丢到长舟河那沿去。” 长舟河是长安最繁华的一条河,夜里那些个富商公子或是乘船游湖附庸风雅,或是包上花船搂个娇滴滴的花娘,和那些个纨绔饮酒作乐。 总归长舟河上是热闹的。 一干黑衣人尽数散去,备好了小船将於缉平打昏过去,丢死猪一样往上一丢。 有个船夫打扮的人便摇着桨,行船远去。 掠影心中不无疑虑,看着远处余影,不由开口道:“敢问荆少,这可都是主子安排的?” 荆易安整了整衣衫,促狭一笑朝远处走去。 事么,既然要做了自然要做绝。。 他们那位疑心深重的陛下,听闻这些伤痕时面上神情,想必会很好看。 第八十九章 遣人知会一声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长舟河上,画舫花灯,明明灭灭。 精致画舫在河面缓缓行径,水波荡漾着晃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 其中最大的那只画舫莺莺燕燕不计其数,淫靡笑语声越过浮浪花影弥漫在长舟河上。 衡亲王缠着伤药仍不忘到这画舫之上寻欢作乐。 到底早上丢了人,衡亲王神色阴郁折磨了数个花娘这才好了些,船上陪同之人皆坐立不安,惶恐不已。 衡亲王搂着个穿着轻纱薄衫的妖娆女子,毫不避讳的调情耳语。 声色靡靡,可谓荒唐至极。 没人注意到有一叶小舟缓缓行至长舟河最热闹的沿边,艄公划桨至垂河柳树影下。 “扑通”的落水声被淹没在浪影中。 於缉平骤然落水,口中灌入了数口河水,口鼻收呛,登时拼命挣扎起来。 压在肩头的石头被几下挣开来,手脚虽然还被绳索捆绑着,但因为他水性极佳,一番挣扎也就泅上了河面,吐出了口中布条。 “救命啊!救人啊!救命啊!” 於缉平惊恐地大喊,撕心裂肺的尖叫,未曾奏乐的几艘画舫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也只当是哪家公子,来寻欢作乐失足落水,一时间都骂了声活该,但毕竟是条人命,便也有人丢了浮木下去,准备寻绳索救人。 可偏偏於缉平双手都被绑住,只能靠腿拼命蹬才能在水面浮上来,也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 遇上浮木,於缉平便努力一蹬腿纵身趴上了浮木。 这一趴方才准备放绳索救人的全愣住了。 河里这个人分明衣衫破损,还被人捆了手脚。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人极有可能是被从那个画舫上抓起来故意丢下去的。 敢堂而皇之这般作为的,便只有——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衡亲王乘坐的画舫。 别人倒是还好,可衡亲王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事干的多了,他要杀的人被他们给救了,那岂不是要惹祸事上身? 这一下,那些个人通通愣住了,连丝竹奏乐之声也消停了下来,长舟河上除了衡亲王乘坐的画舫尚且声色靡靡,其余皆是一片寂静无声。 不远处有艘描画金边的小画舫徐徐而来,远远见了於缉平便停了下来。 小画舫上是几位俊秀公子,两人本在弈棋,其余人则在一旁观望。 一人讶异道:“佩弦郡王,你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佩弦二字是姜帝早早为姜景行定下的小字,因着诚亲王深受皇恩。 出生起姜帝便为诚亲王的一双儿女亲赐了字,且以小字作为封号,尚未足月便封了郡王郡主,这皇恩浩荡,莫不说姜帝和诚亲王手足情深的。 姜景行闻声将手中棋子按下,侧目顺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 不远处落水之人分明在呼救,可周遭之人全在看着却不施以援手,这是什么道理? 另外一人提议道:“可要去瞧瞧?” 画舫上的几位都是御史台亦或是翰林院的清流文官,平日里都是端方君子带着股腐儒之气,骤然瞧见些什么便也耐不下性子装作看不见。 其中一位叫袁裴的已定了接任御史中丞,自然不能不管,当即对船公道:“有劳快些。” 姜景行抚摆起身,单手在眉骨上搭了个棚梁,极目远眺。 随着画舫的缓缓前行,於缉平叫破喉咙半天也没见有人来理他,一个个只干巴巴的看着。 他扯着嗓子嚎:“我是承德侯府的公子!快救救我!来日肯定会有重谢!” 衡亲王也渐渐注意到了周遭奇怪的目光,於缉平这一嚎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推开身上女子,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朝下看去。 这人分明是他派人处理掉的那个小子!这小子怎么会在这? 衡亲王当即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昏过去。 他拽着扶栏,恶气自胆边升起,指着於缉平连声吼道:“来人,给我抓上来!” 护卫领命,立刻绑着绳索下去抓人。 於缉平一抬头见有人来救当即欢喜起来,以为得救。 可再一看上头的衡亲王,一张脸色立刻由红转白。 就是衡亲王要杀他,这会儿怎么可能要救他?肯定是要抓住他弄死他! 剧烈的疼痛随着入骨的恐惧从四肢百骸传来,疼的於缉平直哆嗦。 他语无伦次的大喊:“别!我错了!别过来!救命啊!杀人了!放过我啊!” 衡亲王咬着牙,几乎目次欲裂。 “快!” 他怎么可能放过於缉平?这贱人害他丑态毕出,不死难消他心头之恨! 就算是那么多人睁眼看着又怎么样?谁敢说出去?大不了他带回去杀! “抓上来!” 护卫纷纷跳下水去抓於缉平,於缉平吓得立刻从浮木上翻下来,拼命地想要逃跑。 画舫上陪同之人见此,尽数噤若寒蝉。 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真的是打死他们都不会来赴这个宴会。 出了人命,衡亲王天潢贵胄,皇帝的亲弟弟自然没事,可他们呢? 姜景行的画舫缓缓行驶了过来,只见一干人从衡亲王的船上跳下来去抓於缉平,纷纷咋舌。 “那是不是衡亲王?” “看样子,是!” 久闻衡亲王放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众就敢随意抓人杀人? 有人开始退缩了起来:“这衡亲王的事,我们……” 虽说他们与姜景行同行,可姜景行照辈分也还是差了衡亲王一头。 名义上还得称呼衡亲王一声叔父。 “那人好像是承德侯府的二公子?” 当中这般对待官家子弟?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於缉平被几个护卫拽住了脚拖拽着,正在拼命挣扎,脑袋几度在水面起起伏伏。 袁裴见此情状更是义愤填膺,当即道:“朗朗乾坤竟有人如此行径,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见不平也置身事外,这世道岂不崩坏?” 姜景行瞧着不远处闹哄哄的场景,不禁目光微沉逐渐发冷。 此衡亲王过于放肆妄为,可这事他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姜景行指尖暗暗于袖内收紧,抿唇道:“先遣人知会承德侯府。” 一人小心试探道:“那这事我们可是要管?” 第九十章 为人父者自当如此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管,也不管。” “管便是管,不管便是不管,这管也不管的,难不成郡王是在打什么哑谜?” 姜景行敛目未语,唇角淡笑如缕。 袁裴倒是立刻明白了姜景行的意思,放任不管见死不救自然不符君子之行,可若强硬去管,那人偏偏又是衡亲王。 如今衡亲王圣眷正隆,无论来日如何,这事到底不该他们去管。 此事也算是闹了好大一圈,姜景行着人暗中拦了衡亲王的护卫,给了於缉平机会逃窜上岸。 生死关头,於缉平在水底下挣脱了捆着脚的绳索,依靠着不知何处丢下的浮木拼命地朝岸边游去。 “救命!救命啊!” 长舟河极宽,於缉平一时半会肯定是游不到岸边的。 “废物,还不下去给我抓住他!” 衡亲王哪里肯这么轻易叫於缉平跑了,怒气一上来当即调转船头,踹了人下去抓於缉平。 那些个人水性极佳,但和一个为了活命激发潜能的人,还是不大能比。 原本画舫行驶应该能很快追上,可偏偏各家画舫都横在附近,纵使有心快,也没法从人家画舫上掠过去,很快就被死命奔游的於缉平落在了后头。 衡亲王在画舫上气的连连拍栏,怒吼道:“你们都是吃白饭吗?连个被绑住的人都抓不住,本王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每每有人快要跟上於缉平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艘画舫“不经意”的划过,亦或是有人失足落水,将人阻了个严严实实。 气的衡亲王连连破口大骂。 袁裴同姜景行相对弈棋,你吃我二三子,我吞你四五子,下的倒也是旗鼓相当,时不时注意下对面的情况。 派去承德侯府报信的人并未通报家门,只说是跟着自家公子出门游湖,见有人落水遭人追截,认出是承德侯府的二公子,特来报个信。 白日里於骋才听说了於缉平在妓院闹事的那档子事,夜里又被人追截。 於骋虽恨铁不成钢,才把这逆子放出来就给他惹了那么多祸事,只恨不能赶在於缉平出生时就丢在粪桶里溺死拉倒! 可到底是自家儿子,於骋还是黑着脸提了自家守卫,带着霖风前往长舟河救人。 他还没到长舟河就远远的看见於缉平被捆着手,万分狼狈的趴在浮木上拼命游窜上岸。 人像只蛆似的好容易才从浮木上头拱到岸上,后脚就被追赶的人按在了地上。 那些个护卫刚刚被衡亲王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下少不了在於缉平身上找补回来,一下又一下左右开弓的就揍。 “龟孙子!你跑,老子叫你跑!” 於缉平连连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别打我!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围观群众让开一道圆弧,虽然对衡亲王的恶劣行径见怪不怪了,但连世家公子都当中这样揍的,还是少见。 况且…… 这挨揍的公子衣衫几乎成了布条挂在身上,全身都是鞭痕和烛油烫伤,显然是勾栏瓦舍常玩弄**的手段。 再看那张肿成猪头的脸,依稀还是能看出清秀俊俏的影子。 众人纷纷惊悚。 这衡亲王原来还有这种癖好?不但男女通吃,还…… 於骋远远看着自家儿子被当猴子似的又挨揍又被围观,脸色黑了又黑。 霖风皱眉看向於骋:“侯爷?” 於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还愣着干什么?” 霖风领了命,立刻带着两队守卫在熙攘人群中撑出条小道来。 “麻烦让一让。” 人群大约还是察觉了些不太寻常的味道,自觉避退开来,给他们让了道。 那些个衡亲王府的护卫却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暴揍之下,於缉平的牙都掉了两颗,牙齿混合着血大口地从嘴里吐出来。 於缉平更是一边吐血一边还怂的哭爹喊娘:“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敢了……我错了……别……别打……别杀我……” 护卫恶狠狠地又扇了於缉平两巴掌。 “你跑,你再跑一个试试?” 於缉平吐着血,恐惧地摇头:“不……不跑了……” 见都吐血了,围观群众也不敢再看热闹,开始纷纷散开。 衡亲王的画舫也停靠到了岸边,他快步冲下画舫,数十护卫当即起身行礼:“王爷。” 衡亲王满面狰狞,对着於缉平就是一脚。 於缉平痛的浑身痉挛冷汗直流。 “饶了我……饶了我……” 衡亲王还肿着的眼角微微眯起,冷笑道:“饶了你?” 於缉平浑身才结痂的伤口全部开裂,蜷缩成团,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 衡亲王甩袖道:“带回去!” “是!” 护卫当即去拖於缉平。 於缉平的心也一点点凉下来。 这次估计死定了,这个老色鬼肯定会杀了他的。 “住手!” 就在几个护卫要拖走於缉平的时候,於骋终于跨过了熙攘人群,在衡亲王跟前站定。 衡亲王没想到还有那么不识相的,当即怒吼:“什么人敢跟本王嚣张?” 於骋看着已经没有人样的於缉平,面容紧绷:“我是他爹!” 半死不活的於缉平听见於骋来了,知道自己小命大概能保住,喊了声“父亲”就昏死了过去。 “生了儿子不管生个什么?胡作非为得罪了本王,那就让本王替你来管!” 於骋看了一眼於缉平,脸色又冷了几分:“我的儿子,轮不到你管。” 衡亲王气到吐血:“放肆!” “要是我儿子犯了姜国例法,自有国法管束,轮不到你一个亲王妄动私刑!” 什么叫做你一个亲王? “於骋!” “怎样?” 衡亲王面色铁青,环视四周护卫怒道:“都是死人吗?给我带走!” 於骋当即将剑一横,丢在了地上,冷冷道:“我看谁敢动!”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身上的戾气太重,一时间那些个护卫纷纷骇住不敢动手。 衡亲王当中被驳,更是怒上加怒:“废物!都是废物!给我带走!” 於骋不管他们,径直上前,那些个压着於缉平的护卫便吓得退开来。 霖风自觉上前将外袍脱下盖在於缉平身上,便将人交给了侯府守卫。 “霖风!报官!” 霖风拱手:“是,侯爷。” 衡亲王咬牙切齿:“於骋!我从前倒是小看你了!你居然敢为了区区一个庶子和本王叫板?” 於骋的脸色仍是沉沉,只道:“为人父者自当如此。” 第九十一章 一天天啥也不是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熙一被送回侯府,为影就去请了南晏过来。 诊断之下,南晏面色发白,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在房内为於缉熙施针。 为影不知哪里找了个犄角旮旯躲着看情况。 姜衍黛就看着院子里的那个秋千出神,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想什么,又该想什么。 房内烛火几番明灭,南晏的额上汗珠密布,唯恐行针有误。 直至半夜,才算将情况稳定了下来。 南晏推开门,就看见姜衍黛坐在秋千上发呆出神,心中一股无名火“噌”的就窜了起来。 原本老三体内的毒已基本稳定了下来,可自从遇上这位朝阳郡主起就总是受伤,先是中了相思疾,又多番发病。 老三这边对这位郡主情深义重,哪怕强忍天玑剧毒也不肯损伤半分,可这位郡主瞧上去却是对老三没什么情意。 虽说情爱之事勉强不来,可到底…… 纵使南晏再有风度,看着姜衍黛还是不免没什么好气。 直到南晏走出一半,姜衍黛这才猛的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小跑了几步问道:“南大夫,於缉熙他怎么样了?” 南晏深吸了口气,将肩头医箱提了提,漠然道:“暂无性命之虞,却也不容乐观。” 姜衍黛无意识的握紧了双手,“他是毒发了吗?” 南晏很想回她一句不然呢? 但他还是努力忍住了,心上不免因为这个问题染上几分心悸感伤:“天玑剧毒又遇相思疾,他这条命能保住亦然不过侥幸朝夕。” 姜衍黛顿时呆住了。 天玑剧毒在原书中也有记载,中毒者每每毒发于十五月圆之夜,犹胜跗骨之疽寸寸蚕食血肉拨皮抽骨之痛。 每次毒发皆损寿元,长此以往以耗尽心血得苟延残喘,可即便如此中毒者的寿数也不过二十几载,终会落得个心血耗尽,枯槁致死的下场。 这像是块石头压在姜衍黛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毒没法解吗?” 没法解吗? 当然有解。 可这解药就是这位朝阳郡主。 南晏唇角翕动,拽着医箱带子的手紧了又紧。 他要是告诉眼前这位朝阳郡主,她会不会主动去做老三的解药呢? 姜衍黛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发冷。 她僵硬地看着南晏,艰难道:“无药可解吗?” 似乎只要他说的出来,哪怕千难万险于她而言都不在话下一般。 不!有法可解的!你就是他的解药! 南晏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可那日於缉熙的话又在他心头炸响。 他说:南晏,我喜欢她。 他这样的人,那样认真的说喜欢一个姑娘,那又岂止只是喜欢呢? 在於缉熙眼里,他对姜衍黛这种感情应该是干净的纯粹的,而不该是自私的利用的。 这是老三,小心放在心尖的姑娘。 南晏看着眼前担忧不安的姑娘,顿感自己的卑劣。 他抓紧医箱带子慌乱地绕开姜衍黛从院子内快步离开,几乎落荒而逃。 “南大夫?南大夫?” 不管姜衍黛怎么呼喊,南晏就像是听不见似的,半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姜衍黛捂着沉沉发痛的心口,自言自语:“天玑和相思疾,难道真的无药可解吗?” 系统电子屏骤然亮起,电子音开始跳动。 【按照剧情发展,还是有办法可以解的。】 姜衍黛急忙追问:“什么办法?” 系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的开始卖关子。 【这个嘛,还得看你。】 姜衍黛不解:“看我?” 【你忘了原书姜衍黛是怎么救得苏子安了?】 此话一出,姜衍黛顿时感觉心头的酸痛之感被冲淡了不少。 苏子安当时中了什么的毒她是不知道,就知道原书赶上禁黄,这段写的比较隐晦。 但还是能从后面的文中暗暗的看出来,是行了夫妻之礼。 当时惊呆了一众读者,这档子事情还能用来解毒?剧毒又不是春药! 这不是扯犊子呢? 所以现在,姜衍黛也觉得很扯,扯得很离谱。 她要是想救於缉熙就得和於缉熙做点什么。 可不说别的,就是让她自己把自己洗干净送到於缉熙床上去。 她觉得……这……真的……有点难以接受啊! 还不如割腕喂血,来点血治百病的剧情! 系统再次冒出来:【滴滴滴!这也不是不行!】 …… 【解毒是不太行,但是缓解痛苦压制毒素倒还有点用处。】 …… 姜衍黛嘴角发僵。 系统则是又打个哈欠:【对了,你要是自荐枕席也得送苏子安床上去,不然不符合剧情走向。】 …… 她可不可以打人?不,这玩意儿压根还不是个人! 姜衍黛咬牙道:“我希望,您能好好说话,悲伤的氛围都被你冲没了!” 系统毫不犹豫的表示鄙夷:【自怨自艾,你以为你是林妹妹?】 不等姜衍黛回击,系统就继续凉凉表示:【不说了,你不睡我还得睡美容觉。】 说完系统屏幕就暗了下来。 一个破系统还要睡美容觉? 不生气不生气!她不能和个不是人的玩意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咣当。” 不知道哪里凭空掉下来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在月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你要是想割一回腕,学学古装剧女主的情深不渝,说不准男二的心就能被拢稳了,作为一朵盛世白莲,这无疑可以为你后面的苦情戏,添上凄美委婉的一笔!】 姜衍黛揩去眼角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嘴角抽搐着捡起地面的匕首。 “用这玩意能捅死你吗?” 系统倨傲道:【显然不能。】 一天天的,啥也不是! 第九十二章 你还杀了人?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将匕首在空中抛了抛走进了房中。 跨过门槛迈入内室的一瞬,姜衍黛握着匕首的手没来由的紧了紧。 於缉熙此刻陷于昏迷当中,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血色。 她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少年苍白的面容,紧锁的眉宇也清晰的暴露在了她眼前,显示了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姜衍黛走到床边伸手替他擦拭额头的渗出的冷汗,却发觉哪怕是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也仍然在微微的颤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她心中一痛,将手放在了於缉熙的额上,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少年。 如今於缉熙也不过十七岁,已生的如斯轩然霞举,若再过两年,眉目英挺,不知是何等祸国殃民的模样。 可这般端然雅正的品貌,本该怀着良善热忱的赤子之心,怎么可能会变成在背地里玩弄阴谋诡计的人呢? 究竟是受到了怎样的苦难,多少的折磨,才能叫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年变成现在心思深沉的模样呢? 她也是如今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有多心思深沉。 玩的一手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自始至终,都以受害人的方式出现。 这一双手,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的没有染过半点脏污。 只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同那些个肮脏的事情有什么干系。 先是让林二娘和於缉平对他动手,失去於骋宠信,后更是一步到位,将林二娘送去了庄子上叫她再无反手余力。 一环套上一环,引导着下一个局,迫鱼咬饵,自送上门。 连同於缉平这个潜在风险也一并铲除,今日之事若成,於缉平死了,以衡亲王的性子,必然也不会放过承德侯府,连带他的科考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若是不成,衡亲王睚眦必报的性子,危害只怕更大。 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叫他这般不顾一切? 她更不能明白的是,她在於缉熙的计划里究竟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於缉熙是怎么算准她会去做这些事?又这么笃定,解开她的铁链,她不会扭头就跑?会留到如今? 且最奇怪的一点,原书中的於缉熙,将朝阳郡主看的比命还重,怎么舍得算计利用?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原因,叫他这般的笃定。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别走。” 一声低呼将姜衍黛的思绪拉了回来。 於缉熙紧锁的眉宇间不断有冷汗滚落,一遍遍于梦中低喊:“别走……别走……” 姜衍黛心上蓦然一紧。 “不走,我不走。” 门被呼啸冷风刮的“咯吱”轻响,烛火也被风拉的狭长,几番明灭之下灭了两盏。 於缉熙浑身渗出的冷汗已叫被褥濡湿了大半,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姜衍黛吸了口气,咬破了手指,将冒出血珠的指尖抵在了於缉熙的唇瓣上。 血珠顺着唇滚进他口中,像是甘霖一般,哪怕于昏迷中也不断吸吮着这点甘美。 紧锁的眉宇似乎也松了一些。 但手指上的血液到底有限,不一会儿指尖便不再出血了。 姜衍黛只得拔出自己的手指呼了呼。 到底还是有些痛。 可是她回过头,於缉熙的眉宇又重新皱了起来,那股剧烈的疼痛仿佛又重新笼罩了他,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她咬咬牙,取了个碗放在桌上,便将匕首搁在了手腕上,用力一划。 一股锐痛直接蔓延到心肺。 染血的匕首“咣当”坠地,随着腕上血流如注,姜衍黛的脸色也瞬间惨白。 她咬着牙关,将手腕送到碗口上方:“这可不能浪费。” 毕竟连接的动脉,出血量可谓非常之大。 没多久那口碗就盛了满满的血,伤口的出血情况也好了许多,姜衍黛艰难的撕下一块衣角包在手腕上。 电视剧上那些女主角都是怎么放完血还若无其事的给男主角喂血的? 不能理解!反人类!太反人类了! 姜衍黛捂着手腕,疼的几乎面目全非。 她猛的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强迫自己遗忘手腕上的疼痛,暂时先把血端过去给於缉熙喂下。 但是很显然,这口碗喂血还是不太现实。 无奈之下,她只能喝了一口自己的血,准备嘴对嘴喂给於缉熙。 直到姜衍黛将自己的血含在口中的那一瞬,她感觉心态有点崩塌。 不得不说,这滋味还真是有点难以言喻。 柔软的唇贴上冰凉的唇齿,她努力撬开於缉熙的牙关将鲜血渡入他口中。 腥咸的血腥味在唇齿间不断弥漫往来,辗转婉绝。 方才喂完,她正在擦拭嘴角血渍时。 “咯吱!” “咣!” 门被推开来,下一刻便是铜盆坠地什么东西洒了出来。 姜衍黛回过头,正好对上阿诚满面惊恐的脸。 他看看姜衍黛满嘴的血,又看看於缉熙嘴角的血渍,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眼眶子里掉出来那样。 他迅速跑到於缉熙身边确认了於缉熙的呼吸,才颤抖着手指着姜衍黛,撕心裂肺地控诉道:“你给我家公子喂了什么?我家公子现在病重,你居然给他喂鸡鸭血?你是什么居心?” 姜衍黛嘴角抽搐,想打死阿诚怎么办? 她咬牙切齿道:“这他娘的是人血!” 阿诚面上惊恐的表情更甚,指着姜衍黛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你……你……你……还……还杀了人?” 难不成他家公子要喝人血才能好?然后这个女人出于对他家公子的爱意…… 那那那,这都杀人了,下一个不会是他吧? “我……我还得……伺候……伺候公子……” 阿诚双腿发软开始打哆嗦,顺带节节后退,只恨不能一步退出门外有多快跑多快,能多远就多远。 “……” 姜衍黛没忍住一巴掌呼了过去。 随即满脸黑线地揭开手腕上的布条,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间像是逆流的鲜血直充脑门,那叫一个酸爽。 “这他娘的是我的血!” 第九十三章 尚未山穷水尽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缉平死猪似的被抬回侯府已近半夜了。 於骋吩咐人寻了大夫去为於缉平诊治。 大夫看着於缉平身上的伤痕惊的目瞪口呆,四处张望目光都难以定下神来。 霖风疑惑喊道:“大夫?” 大夫讷讷抬眼回过了神,又当即刻意避开了霖风的眼神。 於骋上前一步皱眉道:“难道犬子伤的很严重?” 战场上刀剑无眼於骋自觉受过的大小伤无数,於缉平身上这伤虽然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挺严重的,但应该也不至于伤及心脉? 眼见大夫的目光在於缉平身上伤处游移不定,面上露难色,霖风当即心领神会。 “我家侯爷是个平和性子,大夫可但说无妨。” 这些个当兵的怎么可能有什么平和性子?只是他现在不说,也不是看不出来的,以后再叫他们自行发觉,只会更 大夫犹豫着拱手道:“令公子脚上一处被利刃刺穿,就是医好了恐怕也会落下些残疾,身上其余伤痕伤及经脉断了几根骨头,还有……” 原本於缉平身上伤痕因着血污又被破烂的衣裳条子遮挡,倒是看不出这许多伤痕。 这一听更是觉得触目惊心。 “还有什么?” 大夫咬牙道:“令公子身上还有烛油烫伤,还有倒刺皮鞭抽痕只怕无法全部消退,届时若有入仕的想法,恐怕……” 於骋顿觉眼前一黑向后栽去,幸亏霖风及时扶住了他才没有栽倒在地。 “侯爷。” 於骋扶着霖风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身子。 他没想到衡亲王居然卑劣险恶至此。 霖风搀好於骋,向大夫微微颔首道:“那我们二公子,便有劳大夫多加费心医治了。” 大夫满面慌恐:“老朽必然会竭尽全力治好贵府公子。” “那便多谢大夫费心了。” “分内之事,不敢不敢。” 霖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於缉平不再多话,径直扶着於骋先出了门,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於骋缓缓松开了他的手,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大团大团的雪花自空中坠了下来, 多少年前他娶了林二娘,有了於缉平这个儿子,本都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些年,也不过因着清平的死对他打击过大,这些年林二娘的温柔小意正好抚慰了些许他失去清平的痛,才对这对母子多加照抚了些。 说起感情,他似乎却是也不只是欠缉熙的,对於缉平这个儿子,也多有亏欠。 如今於缉平闹了这么一出,眼下这个境况,只怕整个承德侯府都会陷入衡亲王的报复中。 他戎马一生,到头来谁都害死了清平,护不住他和清平唯一的血脉,如今连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恐怕也保不住。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击溃。 於骋倏尔停步,有些苍凉地开口道:“霖风,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霖风深吸了口气,眉宇间一派肃然:“承蒙侯爷大恩,若非如此只怕霖风早已死在十八年前的兵乱之中了,十八年栽培养育之恩,霖风不敢有忘。” “你已还的足够多了,何况你本也该有个锦绣前程,不该跟着我一介落魄侯爷磋磨平生。” 霖风看着於骋的背影,倏尔咬牙撩摆跪了下来:“侯爷,如今也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第九十四章 此言何意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的脚一点点挪动转过身来。 霖风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却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炸开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双分明沉寂的眼中,少了往日的慷慨斗志,多了颓唐乏力。 宦海沉浮,叫这个在往日沙场上雄姿英发,威风凛凛的将军,尚于而立之年未至不惑,却已经老了。 “霖风,於氏一族世代忠于姜国,” 霖风忽然沉默了,原本已积在胸腔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在对上於骋那双苍凉双眸的一刻堵在了喉管中。 他喉头发梗:“侯爷。” “陛下登基时,本有意招揽你入朝为……” 霖风倏尔抬眼:“侯爷,我不走。” 这个时候,他家侯爷尚且还在为他打算,可他却不得不早做筹谋。 承德侯府不能败落,至少现在还不能。 於骋的声音有些沙哑:“清平当日捡你回来的恩情,你已经报了那么多年了早已经够了。” 霖风心头酸楚,定定道:“侯爷,我不走。” 於骋无奈地叹了口气:“霖风。” 霖风不敢再去看那双“如今要在衡亲王的戕害下保全侯府,尚有法可寻。” 於骋不再说话,也同样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霖风咬紧了牙关继续道:“承德侯府一门忠烈世代忠于姜国,始终中立不参与任何朝党纷明哲保身,如今侯府势微,此法已不可取。” 於骋倏尔一怔,缓慢抬眼:“你的意思,是要本侯投诚?” “侯爷不必真站在那方,只要……”霖风死死咬住牙关,竭力逼迫自己抬眼继续说下去:“只要侯爷向其中一方示以诚意,为了侯爷手中旧部势力,必然会……” “霖风。”於骋的眼眶隐隐发红,布上了几条血丝。 他的十指一点点收紧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来。 这一夜,交加的风雪既狂且骤,仿似千钧之重将那笔挺的脊梁一点点压弯,这般的沉重,这般的沧桑。 承德侯府内有道黑影闪出,不知去往何处。 长安城中月华如练飞雪漫天,街巷纷纷积了层薄霜细雪。 皇宫之内,琉璃瓦覆雪,宫灯在风雪中摇晃着。 太后得了今日於缉平得罪衡亲王的消息,震怒之下不禁大感头痛。 毕竟衡亲王奢靡,在她手下,年年月月进献珍宝不尽其数,是个活的财库。 衡亲王生性本就暴戾恣睢,今日之事吃了这般大的亏,丢了大面子,叫他不报复承德侯府一门,岂能善罢甘休? 何况衡亲王不是她亲生,在姜帝面前又是得脸玩了个兄弟情深的戏码,虽应着从前那档子事更偏向她些,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她若执意要保於骋叫衡亲王不痛快了,这个活财库丢了不说,万一帮着姜帝翻过来对付她,不知道抖落出些什么事来。 而於骋那边,更是除那日送人之外别无表示。 云嬷嬷端上安眠汤药,躬身道:“太皇太后,该就寝了。” 太皇太后眉目紧拧,眉梢眼角爬满了细纹。 她的手掌在案上拍响:“如今这境况,你叫哀家如何安枕?” 云嬷嬷将药碗放下:“太皇太后的忧虑可是因为不知於骋手中筹码真假?” 太皇太后拍了拍云嬷嬷的手背,叹息道:“正是如此。” 云嬷嬷继续道:“霖风护卫在外求见,太皇太后可要见见?许就有主意了。” “哦?那个霖风?” 云嬷嬷道:“承德侯的那位副将,霖风。” 太皇太后眼梢微挑,冷笑道:“白日里得罪了衡亲王,如今便求到哀家这了,倒是麻溜。” 云嬷嬷仍是笑着:“那太皇太后可要见见?” 太皇太后起身云嬷嬷便立即为她披上了金纹大氅。 太皇太后的眼下细纹愈发明显,嘴角带了抹笑:“见,为什么不见?” “是。” 云嬷嬷为太皇太后整理好仪容衣袍,将她搀扶到了主位上。 霖风受到召见,眉宇沉沉缓步入殿,躬身行礼。 “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将手中龙头拐杖递给了云嬷嬷,淡淡道:“宫中早已下钥,是有什么要事叫霖副将不顾宫规深夜前来?” 霖风的心缓缓下沉,面上却已转了笑意:“想必霖风来意,太皇太后也早已知晓,霖风是个粗人不敢欺瞒妄言,今日替侯爷前来,是想为太皇太后献上一颗顺心丸。” 太皇太后凤眸微眯:“哦?” 霖风欠身行礼,仍是一笑:“齐国新皇是承德侯府主母,亦是清平公主的亲侄,幼时本于其膝下长成。” 太皇太后霍然抬眼:“此言何意?” 第九十五章 一条生路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离开太皇太后寝宫莫约半炷香的功夫,霖风在宫内故意装作不认路多绕了两圈。 果然,在宫门出口便被两位将军扣了下来。 身着黑甲的将军,眉目有些清冷:“霖副将,请吧。” 霖风的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黑甲将军并不说话,一路押着他走的也是小道,兜兜转转竟避开了所有明路将他送到了姜帝的寝宫。 入殿的一刻,那位九五之尊大约已批阅完了所有奏章,出人意料的在侍弄花草。 姜帝挽了袖袍还围着襜,着一双布鞋,手中拿着用于修剪花木的铁剪,全然没有皇帝的样子。 他极熟练地将一品花木修剪成形,粗枝败叶在地面铺了一层。 见霖风入殿,姜帝甚是随意地道了声:“来了?” 霖风半敛眉目,抚摆下跪:“微臣参见陛下。” 姜帝放下手中铁剪,抬眼缓缓道:“去了太皇太后宫里还敢故意叫朕知道,从前朕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等胆量?” 语调平平,却不乏凌冽冷意。 霖风颔首低眉:“微臣不敢。” 姜帝不置可否:“说罢,何事?” 霖风深吸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的名单,拱手奉在额前。 姜帝眼皮微抬,林海当即心领神会地去接过名单呈到了姜帝眼前。 他随手翻开来,眼角倏尔微微挑起。 “这是我家侯爷昔日带兵旧部名单,还有各项部署势力。” 姜帝冷哼一声,随手丢在了案上,抬眼睨他:“何意?” 霖风以额触地,道:“微臣不敢妄言,侯爷遣我前来献上诚心,只为换承德侯府一条生路。” “哦?” 姜帝重新拿起了铁剪,仔细修剪起了跟前的花木。 “今日之事,陛下必定早有耳闻已有圣断,微臣不敢胡言欺君。” “咔嚓” 这一剪刀像是无意下重了手,剪歪了,光秃秃的,显得格外突兀。 姜帝目色微沉隐约带几分阴郁,转身之际,手中铁剪直指霖风:“你倒实诚,可朕怎么知道这份东西是真是假,即便是真,又怎么证明是单交给了朕,还是你暗中另有筹谋?” 霖风抬眼对上姜帝有如沉水的眼,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很快定下心神,正色道“此物真假只需陛下着人暗中一辩可知,侯爷的忠心可昭日月,若有不实天地诛灭。” 姜帝冷笑眯眼,眼中寒光一射即隐:“这般的忠心,还做夜探后宫违乱宫规法纪之事?” “身为武将,国无战事即当隐,侯爷无心权位,数十年与世无争的居于侯府做闲散侯爷,今日二公子无礼得罪了衡亲王。” “侯爷本不欲相争,可二公子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成了血人,还有多处鞭痕烛油烫伤,大夫说来日入仕只怕难了,侯爷因着爱子之心才冲撞了衡亲王,还望陛下,宽宥。” 鞭痕烫伤和入仕有什么关系? 林海像是想到了什么,胸中一阵战栗,浑身随之震颤,本在倒茶的手一抖,茶水也洒了一些出去。 他很快便用袖口将桌面茶渍擦去,倒是没多少人发觉他的不同寻常。 姜帝眉目紧拧,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有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却又捕捉不住。 衡亲王是个什么脾性,姜帝向来清楚,也懒得和霖风玩什么弯弯绕绕。 他“哒”的将手中铁剪一放,眼尾扫向霖风,面无表情道:“朕始终不明白,你为何先去了太皇太后寝宫,又故意暴露行踪叫朕发觉,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於骋的意思?” 此话一出,霖风顿觉周身寒凉之气笼上脊背。 “自然是侯爷的意思,否则微臣又怎敢擅自决断?” 姜帝闻言和声缓道:“朕原以为他清政忠心,原来背地里也会为了儿子玩手段,倒是朕小看了他。” 姜帝一向有声色俱厉之状,可和缓平静言语间却叫人莫名胆寒。 “陛下明鉴,侯爷忠心耿耿,今日之所以去太皇太后寝宫,也是微臣苦劝侯爷,侯爷迫不得已才同意微臣所行。” “哦?迫不得已?” “陛下可以不信微臣,不信侯爷,却可以信承德侯府世代的忠诚。” 姜帝冷哼一声:“你是觉得朕如今痴傻,还是太皇太后今已年迈无知?” 那个硬生生将皇太后的辈分抬至太皇太后的女人,会轻易被骗? 霖风从怀中取出另一份小册子,再度举过头顶。 “这是侯爷前年剿匪时所得。” 姜帝示意林海接了过来,霖风便继续说了下去。 然而姜帝随意翻阅了几页,面容便发沉紧绷了起来。 “据此账本记载,衡亲王每年逢太皇太后寿辰,都会奉上格外丰厚的寿礼,逢年过节也都会有所孝敬,可除了明面上那一份,暗中却还有一份,走的不是官道而是山匪运送,混入经商车队中。” 衡亲王喜好奢靡,明面上的礼物已极尽奢华,想不到暗中居然还有这么大一笔! 他虽早知衡亲王和太皇太后之间有所勾结,玩的阳奉阴违,两面讨好。 可他却不知他这个弟弟,私下里竟要刻意背着他,做这等悖逆之事。 这些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姜国富庶国库充盈,可衡亲王送给太皇太后的这些个东西,累计居然比半数国库还多! 姜帝面上阴云沉沉,目光郁冷眉头紧皱。 这已是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勃然大怒的预兆了。 他目光严厉地看着霖风,冷道::“这是什么意思?” 霖风神思有一瞬的恍惚,那曾经挺拔的身姿,清冷的面容,浴血的寒光铁甲。 有一簇烈焰在不断燃烧着,几乎要将他焚烧成灰。 他眼眶发红,竭力逼迫自己继续说下去:“这是拓本,原本如今在太皇太后手中,外有假的一份名单,微臣允诺今后替太皇太后暗开小道,运送物品,才得到太皇太后的信任。” 姜帝怒容微收,抚摸着片被意外剪去一半的残叶,缓声平稳道:“你要朕怎么信你?” 霖风用力将额头抵在地面,再度抬起时将脊梁挺直,说的却是:“陛下真龙天子,纵有一时受人掣肘,然大势所归终会威加海内。承德侯府一门,世代只忠于姜国正统,忠于陛下,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第九十六章 慕笙歌登场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离开姜帝寝宫时,霖风在回头之际倏尔瞧见了一盆雍容娇艳的牡丹。 鲜红欲滴的花瓣刺的他双目生疼。 皇宫大内,阕阕宫墙,瓦瓦琉璃,无不叫他胸腔如同被贯穿一般。 回转时,姜帝派了暗探远远尾随其后。 他没有刻意甩掉那些眼线,一路回了侯府。 待到那些眼线离开,他望着侯府却是打了个弯再度没入了夜色中。 霖风伸手接住片绒白雪花,忽然觉得,这一夜似乎格外的寒冷。 长安城的长街上行人寥寥,唯有漫天飞雪伴着零星灯火。 现如今开着门的就只有青楼妓院,和几间酒馆。 霖风晕眩间,茫茫然进了家酒馆,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角落边正好有架屏风遮挡,相当于隔开了个小的包间。 他抬手朝小二道:“上酒。” 这一来就要酒的,还真是少见的很。 原本酒馆里已经就只剩下了两桌客人。 小二早早扫好了地,将一干杂物除静,只等那两桌客人离开,就可关门打烊。 霖风带着戾气来,开口就要酒还没点个小菜的意思,小二只觉得完工无望,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工回家了。 小二肩头甩着抹布,左右一看店掌柜的趴到柜台底下睡着了,准备和霖风商量叫他换家酒楼。 “客官,我们酒馆已经……” 霖风斜靠在墙角看着窗外,闻声倏尔侧过头来,下意识握紧了腰间佩剑。 铁护腕和剑柄碰撞发出轻微的“铛铛”声,配合着霖风浑身冷冽的气息。 “怎么了?” 小二顿觉腿脚一软,脊背发凉。 小二僵硬干笑,不自然地连连摆手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没什么!客官你要什么酒?” 霖风忽然想起从前跟着於骋带兵打仗,有一年在边塞之地遇上大雪封城,齐国在外虎视眈眈。 彼时因为大雪的缘故,边塞粮食补给久久未到,城内更是饿殍遍野,连野菜树根都挖了个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他才十岁,在一干精壮汉子中,像个倭瓜似的跟着军队出征。 那些天,他饿的狠了又挨了冻,栽倒在城墙底下,昏昏沉沉的几乎要冻成了冰块。 他原以为他要就此死了,死在这个边关小城,死在大雪里。 那时候,於骋从雪堆里把他挖出来,行军至今也没有了药材,便喂他喝米酒。 想想当时,他就是靠这点温热呛喉的米酒,才觉得还活着。 也是靠这点米酒,才活到了现在。 霖风深吸了口气,道:“米酒。” 小二惊呆:“米酒?要小菜吗?” “只要酒。” 下酒菜都不要,这得喝到什么时候去?喝多了会不会还不给钱? 然而万般的纠结,都在霖风无意识紧皱眉宇的瞬间,叫小二全部吞到了肚子里。 这说不准是个官爷,不敢惹不敢惹! 小二打着哆嗦赶紧逃离了霖风身边,抱着米酒送到了桌边就远远的避开了,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霖风揭开酒盖,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抬起酒坛,沉默地一碗接着一碗,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味。 这家酒馆的米酒倒也甘甜,本不是饥荒城中粗制滥造的米酒可比,却偏偏不及那年在城中的半分滋味。 他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始终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路边衣着破烂的乞丐裹着破草席,在这三九风雪寒夜中瑟瑟发抖。 不远处,有个满身红袖脂粉香的华服公子慢吞吞的从卿心阁晃出来。 一出门,便有个身负长琴的白衣姑娘停在了他跟前。 姑娘抬头,在漫天飞雪应衬下,眉目间盛满寒霜般的清冷,飘飞的衣袂胜似凛冽刺骨的寒风。 她睨了卿心阁三个大字一眼,目光上下将荆易安扫视了一番。 “喜欢,爱,原来不是只对一个人的么?” 今日荆易安办完事慕笙歌说书的那个茶楼早早的打了烊。 他觉着无趣便去了卿心阁,温香软玉抱满怀胡混到了半夜,脑子里全是慕笙歌,拢了衣袍起身就走。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出门居然遇上了慕笙歌,看架势像是在等他的。 荆易安莫名的惶恐,且有种被捉奸的心虚。 “笙歌,你听我说。” 慕笙歌眼角斜抬,瞥向他,淡淡道:“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不必和我解释什么。” 扑面而来的寒风格外的刺骨了起来,将荆易安脑中剩下的那点混沌酒劲也吹了个干净。 平日里哄骗小姑娘的花言巧语一下子全部空了, 荆易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反反复复的说:“不是的,笙歌,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他伸手去抓,慕笙歌已蹙着眉头转过了身,他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她疑惑地呢喃了句:“所谓的情情爱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风太大,荆易安并没有听说清楚。 慕笙歌走的极快,荆易安运着轻功居然也没跟上,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风中隐约有“咔哒”的一声轻响,慕笙歌的手腕猛的坠了一下。 随即那抹纤白如云的身影便没入了这纷纷扬扬的洁白中,没了踪影。 半夜里星子零零星星的几颗,荆易安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消失的瞬间,只觉得胸腔发闷,周身发冷。 刚刚应该把大氅脱下来,给慕笙歌披上的。 应该说清楚他只是因为等不到她。 应该说清楚他去青楼,但是没有干那档子事的! 他苦恼的揪了揪头发,被许多个应该付出行动的应该气的捶胸顿足。 绝望了不知道多久,荆易安站起身眼前刚好是一家小酒馆。 荆易安整个人几近颓废的歪倒在了桌子上。 他有气无力的向小二招手:“小二,来壶桑落酒。” 小二两眼发黑,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回答:“好嘞!” 荆易安心神恍惚,总觉得眼前有个身负长琴的白衣姑娘在脑中晃悠来晃悠去。 都快把他的脑袋晃悠炸了。 慕笙歌啊慕笙歌! 小爷是真心喜欢你嗳! 正当荆易安唉声叹气的时候,有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从角落的屏风后头滚了出来。 荆易安回过头,有些熟悉的身影落入了眼底。 第九十七章 若有来生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小二端着壶桑落酒送到了荆易安的眼前:“客官,您要的桑落酒。” 小二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屏风后头的那个身影,荆易安嘴角微抽,颔首道:“多谢。” 一般这种衣着打扮的公子哥,出手都极大方,一给赏钱比他几个月工钱还多。 左右那个冷面公子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小二打起精神,继续扯着笑容说:“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荆易安的手微微合拢,向前招了招。 小二听话的往前来了点,这下就刚好挪开来。 他顺着屏风后头看去,那个身影确实很熟悉,再细细一想,这不就是…… 荆易安不自觉脱口而出:“霖风。” 小二讶异道:“公子你认识那个公子啊?” “怎么了?” “那个公子来好久了,也不要小菜,一个人喝了十来坛的米酒。” 荆易安嘴角微抽。 从前看见霖风,都是跟在於骋身后神色冷冷的不苟言笑,像是个冰人。 现在居然在这里买醉?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荆易安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却听得霖风喑哑着醉酒呢喃:“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为情所困? 荆易安嘴角又是一抽,不又得多灌了两口酒。 “公子要不要来两个下酒的小菜?” 荆易安放下酒杯,道:“先不要了,有需要再叫你。” 小二磨蹭了会,才应了个“好”。 这怎么和想的不一样?说好的赏钱呢? 小二苦着脸走了。 荆易安忽然想到什么,留步道:“等等。” “公子?” “再要碟花生米。” 小二嘴角有点僵。 这衣裳别是捡来的吧? 喝的是普通的桑落酒,下酒菜就要叠花生米? 荆易安看着笑容发僵的小二,立即明白了过来,从怀中随意摸出块银子一抛。 “赏你的。” 银子凌空画了个弧线,稳稳的落在了小二怀里头。 小二摸着怀里头的影子,当即笑逐颜开,脸上发僵的笑意有了银子的加持都显得真诚了不止一倍。 荆易安看了霖风一眼,“你先下去吧。” 小二连连点头哈腰:“好嘞好嘞,公子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就成。” 霖风喝的熏醉,尚未察觉到这边的不同寻常之处。 恍惚间他本想支撑着直起腰来,护腕却一下装上了酒坛。 “铛” 酒坛倾斜,碌碌滚了几下,里头的酒水顺着坛口流了出来,很快漫过边角桌面,一滴又一滴的在地面打出一片水花来。 霖风脑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也被酒意吞食殆尽,混混沌沌的睁眼望着窗外,眼瞳已失了焦距。 “於氏一族世代为守姜国基业,抛头颅洒热血,多少儿郎葬身沙场尸骨无回,才挣下的累累军功,博下的承德侯府一门忠烈保家卫国的声名!” “如今,我保不住承德侯府世袭的爵位,也无法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现在还要为了自己的儿子,舍弃大义,和那些个阴险小人一般搅进朝堂上去……” 霖风印象里的侯爷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个英姿勃发的将军。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军途如何艰险,涉水跋山,顶风冒雪,负累累沉珂。 於骋永远挺拔的像是苍山不老的松树,不枝不蔓,刚正挺立。 可在今夜,他说出那句:“我愧对於氏一族列祖列宗。”之时,那挺直的脊梁被一点点压弯了。 十八年了,许是这些年过得太好了,也许就是太好了,总容易破灭。 他为了他所背负的使命,最终还是背弃了他的侯爷。 背弃了这十八年的看护养育之恩。 侯爷本只答应了向姜帝投诚,可据长安城里的暗线所报,衡亲王也是太皇太后的人。 要不这样,怎么能在权谋阴诡中护得住承德侯府? 可侯爷要是知道,是该打死他的。 是该打死他这等不忠不义之辈的。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霖风趴在一桌酒渍上,料峭寒风也未能吹散他的醉意。 “此事……非我本意……若有来生……换我先遇上你……换我护着你……我……报答……报答……” 报答今生的养护之恩。 从前於骋领着他出征,总拍着他的脑袋,感慨:“小子,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咱们上阵父子兵,所向披靡。” 若来世有幸,得成夙愿,你养护我长成及冠为人,我赡养顾你终老,得成一世父子,该有多好? 桌上都酒坛在边缘晃了晃,终于“咣”的一声摔了下来,碎片飞溅之下,四分五裂。 “若不是於缉平这个小子……飞扬跋扈惯……了……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这样? 醉意涌上心头神智无知,霖风彻底昏睡了过去。 小二在不远处听着酒坛子碎裂,捂着心口满脸的绝望,只觉得今夜注定无眠,腿脚也不由得发虚发软。 荆易安又倒了杯酒,指尖微动,酒水便在杯内轻轻晃动。 他啜了口酒,觉得略有些涩。 平日里看霖风都是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如今这般狼狈醉酒,难不成也是为情所困? 若真是为情所困,倒是稀奇了。 可若不是为情所困,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这真是叫人费思量。 这么一想,荆易安顿时觉得一个脑子都生出两个脑子那么大了。 这档子事既然遇上了,那还是回头告诉老三,不管有没有用都让老三头疼去吧。 不过…… 荆易安顺着窗口向外看去,天际的一轮圆的过分的明月已渐西坠。 今儿是十五,老三发病的日子。 想想夜里走的时候,老三似乎挺严重的样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该死的祸害还得遗祸千年呢,应该不会出事吧? 寒风从没关紧的窗缝中刮进来,冻得荆易安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头还剩下的三分酒意也散了个干净。 还得抓紧去承德侯府看看,不然南晏少不得要叨叨他一顿。 荆易安放下酒杯揉了揉眉心,喊道:“小二结账。” “砰” 小二靠在柜台上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就被荆易安的叫声惊的一个激灵,小腿一软整个人直接栽到了地上。 小二疼的打了个滚,摸摸索索的爬起身来,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连带着去算钱的时候,整张脸还写着委屈。 出于人道愧疚,荆易安多给了块碎银子,借此抚慰下子小二受伤的心灵。 小二接过银子果然一扫阴云,眉开眼笑。 荆易安不由得感叹,银子的力量果然是很强大。 第九十八章 回家睡觉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荆易安趁着天色尚未破晓,麻溜的翻墙进了承德侯府。 不得不说承德侯府的墙,他已经翻的门清了,这半高不矮的,一点难度都没有,简直太小看他了。 荆易安跃入院中,远远就瞧见阿诚裹着条厚厚的棉被靠在於缉熙房门外昏睡。 他顺手就给阿诚点了个昏睡穴。 毕竟得说点正事,虽然阿诚这家伙睡得熟,但万一醒过来总归叫人不大放心。 推开门的一瞬,一柄寒光银剑当即架上了颈项,冰凉的触感刺的荆易安脊背发寒。 然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很快,那柄利刃就离开了他的脖颈。 随着“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持剑的人也脱力了般陡然跪倒在地,浑身被汗液浸湿,显现出几分狼狈。 “老三?” 荆易安惊呼。 他连忙伸手去扶:“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前几次南晏给的药不是压制住了你体内的天玑?” 於缉熙没有说话,虽说方才有股暖流涌过四肢百骸,将剜肉剔骨的剧痛消减去了大半,但浑身尚且像是有柄利剑贯穿脊骨,略微一动便极是刺骨。 荆易安连忙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到於缉熙肩头弯腰去搀扶他。 於缉熙便顺着荆易安搀扶的手臂,勉力支撑着直起身来,踉跄两步走回床边。 才迈入内室便看见了斜斜趴在床角的姜衍黛昏睡的。 被褥上似乎还有些许湿漉水渍,在黑暗中便也不大明显。 方才他隐约听见脚步声,下意识便拔剑起身倒是没有注意到。 此刻骤然瞧见,心上不免浮起了些许柔软暖意。 荆易安盯着姜衍黛,干干咽了口唾沫结巴道:“你们这,这,这是在,干什么……” 於缉熙无心同他解释,将肩头大氅盖在了姜衍黛身上,淡声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荆易安嘴角一抽。 怎么办,这波借花献佛看的好不爽? 然而,於缉熙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修眉微皱,又从屏风上带下件玄纹大氅。 掀了原本荆易安的大氅丢回了他怀里,将那件才带下的玄纹大氅仔细盖在了姜衍黛的身上。 荆易安只顾抱着怀里的大氅,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借花献佛,又换花丢回? 怎么办,好像更加不爽了,趁现在老三病着,他拿被子应该能轻而易举的捂死老三吧? 荆易安的目光越发怨毒,但凡他在慕笙歌跟前有老三的七分骚气,也不至于现在还抱不回美人。 抑郁! 於缉熙重新躺会了床上,荆易安愤愤给他拿了两个软枕,好叫他靠的舒服些。 “你现在不该在卿心阁抱着你的软玉温香,来我这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没死! 荆易安翻了个白眼。 於缉熙看着姜衍黛发白的小脸,倏尔蹙眉道:“你且先将那几个暖炉烧一烧,这屋里冷。” 荆易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僵硬了,不由怒了:“老子好歹是国舅府的公子,皇帝的内侄,你居然让老子烧炉子?你自个不会烧吗?” “不会。” 荆易安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 於缉熙仍是神色平平地侧目看向他:“那你去不去?” 荆易安咬牙切齿:“去!怎么不去!老子就他娘的不该来!” 荆易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被迫去把那几个已经冷却的暖炉全部烧热。 由于一向不干什么杂活,荆易安寻了半天才找到炭,东捣鼓西拨弄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生出了点火来。 搞了半天的炭火,弄得一身脏兮兮的灰头土脸,荆易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尤其是他生着火,回头看见於缉熙看姜衍黛睡颜那个含情脉脉的眼神,更是恨不得把炭炉都掀到於缉熙脑门上。 呸!见色忘友! 荆易安内心把於缉熙骂了一顿,好容易把炭炉暖好,末了还暖了个小捧炉,递到於缉熙跟前,凶狠且干巴的吼道:“呐,拿着!” 於缉熙回神瞧着荆易安这灰头土脸的狼狈样,不禁唇角微勾,有些想笑。 荆易安顿时火了:“笑你个大爷!” “你今夜来,便因为没什么正事可做?” 荆易安脸色发青咬牙道:“没事,就是来看看需不需要给你收个尸。” 於缉熙摊开手,平下心口翻涌的气息,惨白着唇道:“看样子是叫你失望了。” 荆易安上下将他一打量,讥讽道:“也不失望,看样子也差不离。” 於缉熙心口仍阵阵发疼,天玑的毒性尚在发作没有完全褪去。 他的唇紧抿着,无心同荆易安再做什么口舌之争。 只觉着疑惑,他二人这一番争执,居然未曾吵醒姜衍黛。 荆易安本觉着无趣,顺手去点燃了两盏灯,借着烛光忽而发觉床褥侧沿有绽了朵殷红如血的梅。 一时间手中的火折子都险些掉到了地上。 荆易安瞬间睁大了眼睛,指着於缉熙瞠目结舌道:“都,都,都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心执着于衽席欲念……你这……这也太……太……” 於缉熙顺着荆易安的目光看去却当真瞧见了那几点鲜红,眉心当即紧蹙成三道竖痕。 姜衍黛未被大氅盖住的手边也隐约有血色晕染。 他微微颤抖指尖着伸向她,将大氅掀开来,当即可见姜衍黛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白纱,层层包裹却仍透出些许鲜红。 有什么东西如同烈焰一般,灼伤了他的指尖,迫他猛的收回了手。 胸膛里那颗沉沉发痛的恍若坠入了一斜夕阳,那般灼热滚烫,贯穿了他整个胸膛,滞痛闷涨。 又仿佛茶盏中漂荡的芽叶,沉浮摇曳,袅袅难绝,生出一股莫名隐晦的欣然雀跃。 荆易安一怔:“不是那啥啊……” 於缉熙呼吸停滞。 怪不得,她这般昏睡不醒。 手腕上的伤痕大致包扎处理过,这般随意,想来不是南晏的手笔,这么大的伤口也不知会不会落下疤痕来。 “若落下疤痕,只怕……” 荆易安吞了口口水:“只怕什么?” 於缉熙不再言语屏息凝神片刻,便披了外袍起身将姜衍黛打横抱起,向南晏房里走去。 荆易安彻底傻了。 这见色忘义的是不是有点彻底?从前也没见老三这么沉迷于美色啊! 姜衍黛被於缉熙抱在怀里,只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往他怀里拱了拱。 这么一拱,正巧露出了半张白如细雪白瓷的面容,落入了转过身的荆易安眼中。 这姑娘长得貌似有点眼熟。 再一思忖,这不就是诚亲王府的朝阳郡主嘛! 靠!老三居然金屋藏娇把郡主都给拐回家了! 荆易安被雷的万分凌乱,一下子连今天的来意都给忘了,直到於缉熙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底,他才猛的想起来还有事没说。 算了,人家软玉温香,他凑个什么热闹? 拉倒拉倒!回家睡觉! 第九十九章 准备搞事情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次日里,便有传闻在街头小巷沸沸扬扬的传了起来。 传闻统共两桩。 一桩是衡亲王仗势欺人,说於缉平同卿心阁花魁官儿互相爱慕。 几番於缉平在青楼中搂着花魁行衽席之欲时,衡亲王出于嫉妒,便横插一脚将人好事打断,强行将官儿拖走拆散鸳鸯。 以至于於缉平忍无可忍借酒消愁,可酒入愁肠愁更愁。激愤之下,於缉平便趁着人少暴打了衡亲王一顿,想要抢回心上人。 可不幸一腔孤勇抵不过衡亲王府的一干护卫,被捉住后,衡亲王觉着这於缉平有几分“姿色”便以淫i邪手段,辗转将其折磨了半死…… 这第二桩么,就是当夜衡亲王做贼心虚,预备将於缉平溺死在长舟河,谁知於缉平意外挣脱麻袋,游到了那些个达官贵人游玩的地方。 衡亲王仍不肯放过,在船上几番追逐派人下去活捉带走却未得逞。 反倒叫於缉平游到了岸边,等到了亲爹於骋前来相护。 谁知衡亲王当众就想要抓走於缉平,好在被於骋强行带走。 此番下来,承德侯府算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衡亲王,还不知道衡亲王会怎么个报复。 衡亲王吃了这个闷亏,已是觉得奇耻大辱闷于胸腔。 当夜在府内将书房砸的一片狼藉,还觉一股邪火在腹内滋长的几乎要爆裂开来。 玩死了几个才送进门的丫鬟才稍稍纾解。 尤其是头一桩分明是血口喷人,原本就是於缉平强闯他的花房平白无故将他痛打一顿。 可偏偏他声名狼藉,那些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歪曲事实后辗转传扬出去,反倒叫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这衡亲王怎么可能忍得住? 衡亲王听着小厮打着哆嗦,一句一句将街巷中的传闻复述出来。 “他们说……说……说王爷强占人心上人还不够……还要……要……” 每个字传到他耳朵里,都叫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几分。 衡亲王怒上加怒,猛的将手边茶盏掀了下去,吼道:“还要什么?支支吾吾,没有用的废物!” 茶盏飞出直接砸在了小厮的额头上,滚烫的茶水当即翻了出来。 “啊!” 小厮咬牙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了自己被烫的好比上了蒸锅蒸熟的脸,疼的冷汗直冒。 “叫什么?给本王继续说!” 小厮死死捂着脸,疼的浑身都在战栗发抖。 迫于衡亲王的威压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说……说王爷……还要……男女通吃……叫一双……一双鸳鸯……都在身下……” 话音未落,衡亲王看着小厮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抄起茶壶就朝小厮身上摔去。 “噌” 小厮连忙躲避,茶壶没有砸到他,摔在了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你还敢躲?” “王,王爷,小的……” 衡亲王拍案而起:“来人,拉下去阉了,送进宫里做太监!” 几个护卫应声赶来,抓起小厮就往外拖。 小厮当即哭嚎起来,拼命挣扎着下跪磕头连连求饶。 “不要啊!王爷,王爷,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老母在家里,在家里张嘴等吃饭,我还要,要传宗接代,我不能,不能死啊!” “传宗接代?等吃饭?”衡亲王冷哼了一声,眼中阴鸷更盛:“那就阉了再杀,你说你家单传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这样那就一家都杀了,送你们到阴曹地府里去团聚吧!” 小厮闻言惊得面无人色,烫伤的脓水顺着脸滑下来显得格外恶心狰狞,看的衡亲王生厌。 “还不感情拖下去!” 护卫齐声道:“是!” 小厮仍在做垂死挣扎:“饶命,王爷饶命,我,我再也,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然而那么点力气在一干杀人都不眨眼的护卫眼前,压根不够看。 不过三两下便被押了起来。 小厮撕心裂肺的惨叫着被人拉了下去。 很快就有传话的小厮前来禀报:“公仪先生来了。” 衡亲王眉头一皱:“公仪真?” 公仪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 那是他难得发的一回善心,本也是瞧公仪真的姐姐生的实在貌美,这才在大狱内救下了二人。 彼时他的幕僚觉着此人才华横溢,建议他为其改名换姓收为己用,届时必然能派上用场。 他随意捞了人出来后,拨了银两助公仪真科考,果然于六年前高中了状元。 当时科考的那一篇策论,可谓轰动长安一时,震惊了朝野。 若非方中状元便委以重任不合规制,不然凭借这等才华,就是内阁首辅来日也是做得的。 为磨炼公仪真,姜帝便将其外放叫他做出点功绩来以便来日。 现在外放任州府期满,调回长安来日也是预备选入内阁的。 上月月底卸任,按理说早该到长安了,现在才来拜见? 衡亲王收了收阴郁的面色,大致捋了捋衣衫,冷道:“都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是!” 传话小厮忙不迭的应声,赶紧去请人,巴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逃离衡亲王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得和刚才那个小厮一样的下场。 公仪真在门外等候多时,他负手而立,半敛着眉目,闻讯便缓步入内。 衡亲王斜靠在软垫上,眉目间还是一派挥之不去的郁色。 随着公仪真缓步前来,衡亲王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位着天青色儒衫,腰以精锻丝绦系,生的便是一幅文雅儒生模样的公仪真身上。 须臾,那双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来的正好! 公仪真缓步行至衡亲王眼前,躬身行礼道:“公仪真见过王爷。” “这可是见外了。” 公仪真何等精明,自然能看出衡亲王的不满之意。 他将诚恳摆上面来,仍微笑着道:“公仪真能有今日,皆承蒙王爷大恩不敢相忘。本该早些前来拜见,只是卸任之时恰逢匪乱,究其根底查到了长安城中尚存的齐国奸细,连日追查下来便耽搁了,今日便特来向王爷请罪。” “自然国事为重,拜见不拜见的都是小事,本王近来遇上了桩烦心事,不知先生……” 衡亲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公仪真早有所耳闻,此刻更是心领神会。 他微微一笑,缓声道:“今日前来,便是为王爷献上一计。” 第一百章 各处官道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起身正在用早饭,便有小厮来传说:“衡亲王登门拜访。” 拜访二字显然是虚的,究其根本是来找茬的。 於骋虽然早料到衡亲王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没想到衡亲王来的那么快。 霖风在酒馆内宿醉清醒,步履蹒跚的回转侯府,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的瞧见了衡亲王带着一帮官差上门。 围观群众摸着热闹,以为衡亲王要上门闹事纷纷上前围观。 然而衡亲王却是十分平静的递了拜帖。 “去吧,就说本王来拜见承德侯。” 小厮僵硬的接过拜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也不是,往里接又不知道对不对。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持。 众人不禁咂舌,衡亲王会这么容易放过承德侯府?说是拜见指不定是找什么茬。 霖风骤然闻衡亲王过府拜见,当即便跃身翻墙从后侧入内,从正门内走出,接过了小厮手中的拜帖。 缓步上前,停在了衡亲王身前,拱手道:“见过王爷。” 衡亲王并未言语,眼神中透露着几分不屑。 霖风微微颔首,翻开拜帖却见里头空无一字,分明就是借拜帖示威。 后头的一干小厮骤然瞧见这无字拜帖,纷纷白了脸。 哪有人递拜帖递白纸的?这白纸是上坟的! 小厮们一时间后背汗涔涔而下,纷纷白了脸,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名义上虽递上拜帖,表示了修好之意,可背地里却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暗藏了那等算计。 霖风侧目看向小厮,沉吟道:“且先去通报于侯爷,其余人除守卫外都散了,各自都去做各自的事。” 一干小厮得了吩咐,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皆如蒙大赦,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跑了个精光。 衡亲王倒是不以为意, 霖风唇边挂着浅笑,目光转向衡亲王道:“虽是无字拜帖,到底是王爷的一番好意承德侯府自然心领,只是……” 霖风合上拜帖,抬眼将衡亲王身后的一众官差扫视过去,目光一凛继续道:“只是,王爷前来拜见我们侯爷,缘何还带着这么多官差来?不知承德侯府犯了那条例法,竟劳动王爷亲自领兵捉拿?” “本王可是诚心拜见的,只不过这最近嘛,长安也不太安宁,有贼寇作乱呐!” 这意思难不成是说承德侯府窝藏贼寇? 虽然这么想,霖风也还得按捺心头愤怒,笑着道:“贼寇作乱,怎么也不该跑到武官府邸,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哦?”衡亲王眉头一斜,转过身指着那些个官差,拍着手仿佛认同道:“说的很有道理!” 官差纷纷蒙圈,明明是他们跟着府尹在半道上搜查,被衡亲王截过来,说是要帮忙搜查。 这下难不成又不查了? 为首的官差拱手道:“王爷,我们奉旨搜查……” 衡亲王跟着假意点了点头,又转而打断道:“听见了?他们这是奉旨搜查!本王半路瞧见了他们,想着既然要来,便索性把他们也带来了,免得似刚打搅完他们又来打搅,一起把事办了正好。” 自姜国开国至今,从来都没有这种道理! 霖风咬牙道:“此举,只怕不符规制。” 衡亲王不耐烦的甩袖道:“什么规制不规制的,就算沿街一家家查下去,难不成就单你承德侯府不查么?” 霖风正要辩驳,於骋已缓步从府内走出,摆手示意霖风不必和衡亲王做无谓的争执。 於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劳烦王爷了。” 衡亲王嘴角牵起抹讥笑,道:“还是承德侯懂分寸,正好本王带了坛上好的女儿红,便和承德侯共饮一杯吧。” 霖风拳头紧握,不忿道:“侯爷。” “无妨。”於骋面色仍平静无波,转头看了霖风一眼道:“既然都上门了,你便带个路,帮着他们搜查一番。” 霖风当即领会,收了神色道:“是。” 衡亲王摆了摆手,那些官差就跟着霖风进了门,准备搜查去了。 於骋侧身为他们让开路来,待到所有人都进门后,才转回面向衡亲王,坦然道:“王爷里面请。” 衡亲王毫不客气的迈入府内,冷冷回了句:“那就请吧。” 围观群众看着这戏原以为会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发生,结果於骋居然直接就放人进去了。 看着所有人都进了门,承德侯府外也没有了热闹好看,围观群众也就都散了。 於骋将衡亲王迎到了厅内,遣小厮取酒具倒了酒上了些点心小菜,就算是招待了。 少不了你来我往的几句虚伪寒暄,两人到底也都各有心思。 尤其是衡亲王,目光偶尔会向着院外略略一暼。 喝了几杯之后,於骋便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王爷此行究竟有何目的?” 衡亲王放下酒盏,见於骋服软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嘴角笑容反而有些阴狠:“你儿子得罪了我,你说我来干什么?” 於骋咬牙赔罪道:“昨夜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能够宽恕。” 衡亲王冷笑:“我可没有什么大人大量,你叫本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你说宽恕就宽恕了?” 於骋皱眉:“那王爷想要如何?” 衡亲王喝了口酒,像是陷入了思考。 “交出於缉平,任本王处置。” 於骋断然拒绝:“那不可能。” “这不行?”衡亲王嘴角笑容愈发阴毒:“听说你们一族都是带兵打仗的。” “於氏一族世代效忠姜国皇室保卫疆土,不知王爷有何见地?” “多年戎马,想必有不少部下,战事停歇后,应当大多都应当戍守着各处官道吧?” 各处官道皆属要塞,来往车辆行人都必要经过盘点,予以文碟方可通行。 可此刻提起又是何意? 於骋眉目一凛,直直的看着衡亲王没有言语。 第一百零一章 混为一谈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眉头紧锁,暗暗思忖。 难不成他那个属下犯了错,在戍守要塞的时候得罪了衡亲王。 叫这个奸王拿住了把柄,然后要借此威胁他? 他敛目想了个合适的方式问道:“我确实有些旧友戍守着各处要塞官道,不知是不是他们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得罪了王爷?” “得罪?” 衡亲王鼻孔哼气,斜眼看了於骋一眼,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鄙夷来。 怪不得这个於骋在朝堂之上不得势,除了一门忠烈这个名头之外别无其他。 他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这个於骋还听不懂,还以为什么部下得罪了他。 显然可见是没什么搅进朝堂里的心思。 “倒不是这个意思。” 於骋暗自松了口气。 他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若是那些往日旧友有个什么,他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的,可只怕一时间也是难以援助。 既然不是这样,倒也是叫他放了些心。 衡亲王端着酒盏,嘴角笑意既阴且毒,直勾勾的盯着於骋,缓缓开了口。 “既然如此,本王常年做的那些个生意,押运货物途经官道,不知道侯爷能否帮忙打声招呼,给行个方便?也免得这来来回回的啰嗦。” 於骋方才放松的面容陡然紧绷,神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这行方便的意思,大抵就是叫人不要查这些个货物。 可除了违禁之物以外,又有什么东西押运过官道要藏着掖着,不能被检查的? 因着忌惮,於骋只得暂且按捺,努力平静道:“战事已停歇许久,这不打仗了,那些旧友同僚也就很久没有联系了,这突然的只怕也联系不上什么人。” 衡亲王却是假装浑然没有听出於骋话里话外拒绝的意思,反倒耐着性子先喝了杯酒。 他放下酒盏,这才继续说下去:“若是如此一来,侯爷给我行了这个方便,我心情就会舒畅,许多,我这心情一舒畅,令公子所做冒犯之事,给我招的不痛快我也许就能大人大量,原谅原谅。” 这话一出就是毫不加以掩饰的威胁,拿着他的软肋逼迫他行不义之事。 於骋眉目间满是怒色:“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又怎么能混为一谈?” “你我都有利,为什么不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能混为一谈? 於骋当即拍案而起,摔了酒盏怒道:“王爷的货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王爷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手握权柄还以权谋私,算是什么为臣为官之道?我今日要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舍弃忠义,与你这等奸王同流合污,我於骋就是愧对於氏一族的列祖列宗!不配为人臣!” 听了於骋一番激愤义慨的言辞,衡亲王眼中满是鄙夷不屑。 什么忠义?什么愧对?都是屁话! 可衡亲王脸上仍是一番阴毒笑意,他讥讽道:“好,好一个忠义的承德侯,我就看你这忠义保不保得住你的儿子,保不保得住承德侯府。” 於骋手骨已捏的“格格”作响,竭力压制道:“你什么意思!” 衡亲王侧目看向院外,笑的愈发阴狠:“应该差不多了,带上来吧。” 第一百零二章 坐以待毙吗?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於骋亦然怒不可遏:“什么?” 他顺着衡亲王的目光朝外看去。 只见,此刻霖风已随着一干官差搜查完毕,正眉头紧锁的立在院外。 他原以为那些官差借着衡亲王的势,今日是来砸场子亦或者是栽赃陷害来了,便刻意盯着。 可没想到的是,这群官差查起东西来却是小心翼翼,既没有乱丢乱砸也没有刻意趁他不备放什么东西。 除了正常流程的东翻翻西翻翻外,还真就只是单纯的检查。 此外便只有个年纪稍幼的官差刚进门就闹了肚子,他着了个心细靠谱的小厮领着去了茅房,方才回来时他还特意叫那小厮来问了,也并无什么异样。 那衡亲王领着这些官差来的目的是什么呢?难不成就真是顺路,便帮忙带人来搜查? 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但他领着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圈,确实没有搜查到什么东西。 霖风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衡亲王嘴角笑意更胜,绕过於骋身前走到门外招了招手。 “既然都查完了,那就进来吧。” “是!” 一干官差纷纷进入院内。 衡亲王掸了掸袖口上压根不存在的灰,道:“说说吧,查的怎么样了?” 为首的官差拱手赔笑道:“这我们里里外外的都看过了,侯府没什么问题,再说侯爷剿杀敌寇的人,这哪里能窝藏不是!” 这倒是里外里都不得罪人。 衡亲王冷笑了一声:“查完了那还不撤,别耽搁查下一家。” 为首官差仍旧是一脸狗腿的笑容,点头哈腰的:“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我们这就去了不敢耽搁,不敢耽搁。” 说着为首官差就朝其余人一摆手:“走走走,查下一家去。” 说完又回过头,对於骋略一鞠了个躬道:“这就不打搅侯爷了,我们这就走。” “有劳了。”於骋颔首。 为首官差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霖风正抬步欲送那些官差出门,却听的衡亲王开口道:“你以为,这就算结了?” 於骋猛然回过身,“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衡亲王没有回答,反倒,斜眼睨着霖风,问:“你怎么看?” 难不成,是方才那个小官差摆脱了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霖风指骨倏尔捏的格格作响,抬步就朝外奔去。 “不必去了,人很快就会来的。” 霖风猛的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地转回身看向衡亲王。 “衡亲王!” 於骋当即快步上前,按住了霖风搭在剑柄上的手。 “本王今日心情好,不追究你的无礼行径。”衡亲王散散挥手,朝外走去。 霖风自知失态,猛的松开了手,喉头发梗道:“侯爷。” 衡亲王没走两步,便有衡亲王府的护卫长拎着官差回转。 其中,还押着个被打的浑身是血,已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小厮。 於骋心下已知,衡亲王这是打算栽赃陷害,直接屈打成招了。 面上仍是一派沉静:“王爷何意?” 衡亲王一指官差中的衡亲王府的护卫长,道:“怎么回事,你和於侯爷说说。” “回王爷,我方才见这小厮于外鬼鬼祟祟,刻意躲避出门的小官差,觉得有鬼,就带着这位小官差去看了看,果不其然……” 护卫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院内众人已经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尤其是为首官差,满脸通红,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是无措。 “王爷这是何意?” 衡亲王有意无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问道:“通敌叛国是什么罪名?” “承德侯府的每个丫鬟小厮皆是身家清白,从未有过作奸犯科之例,身家皆可查验,就此冠上敌寇的名头说出去只怕也没人相信。” 护卫长将浑身是血的小厮往地上一按,漠然道:“这小厮是个门房外的,属下已查验过,是管家塞进来的,没有过什么名路,至于父母家人更是早早的都死绝了,身家清白倒是很难见得。” 此话一出,霖风便当即明白了过来。 衡亲王派官差来不过是个幌子,说什么细细查验,说什么肚子又无视离开不过都是幌子。 承德侯府之内本无可疑之处,不过是借着疑点,再打消他的怀疑,避开了所有。 而真正的目的,则不过是个门房外,早早查好可供栽赃的小厮。 只待将他支开,方便行屈打成招之事。 直接,了当。 於骋怒极之下倒也不觉得多怒了,反而平静了下来:“王爷此举,栽赃意图是否过于明显。” 衡亲王像是吃了一惊:“信不信是陛下的事情,处理是大理寺的事情,和本王可没有关系。” “是非曲直,王爷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我只是觉得,侯爷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事情。” 於骋刚要说话,衡亲王又立刻抬手制止道:“别急着回答我,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是要夷三族的,别说你那个庶子,还有那什么清平公主生的叫什么……哦,於缉熙……春闱拖了那么久,还有个十几天也该开考了吧?” 霖风握紧了腰间长剑,浑身微微发颤:“你!” 衡亲王故作叹息道:“好好考虑,多劝劝你家侯爷!别那么死脑筋!” “走吧,人也抓到了,还愣着干什么?带回去审啊!别冤枉了人家於侯爷!” 那笑声渐渐走远,却无比的刺耳。 霖风拳头握得死紧:“侯爷,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官府勒令,文书俱全,我若执意扣人下来无异于自认罪名。” “那难不成坐以待毙。” “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於骋背对着他,不知道是在和他说还是和自己说。 第一百零三章 这孩子没救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另一边,於缉熙已端然坐回了书桌前。 他半敛眉目,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倏尔间,窗外有暗影略过。 南晏也随之背着医箱推门而入,缓步走了过来。 南晏将医箱放在桌上,取了脉诊搁在於缉熙身前,眉头紧拧道:“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於缉熙蓦然回过神,收回了叩击桌面的手,搁在了南晏递过来的脉诊上。 “尚且未觉哪里不对。” 南晏眉宇间一派疑虑之色。 “按理说你昨夜毒发,今日应该还下不了床才对,至少这几日都该缠绵病榻少些生泛之气才是。” 於缉熙一时语塞,不知该答些什么。 他的脑中总浮现昨夜里,那张苍白无力的面容,还有缠于纱布之下的一脉血红之色。 南晏将指尖搭上他手腕为他切脉时,他下意识偏了一下手。 “怎么了?” 南晏浑然未觉,照旧搭上了他的脉门,紧蹙的眉宇须臾舒展开来,很快又皱了回去,还带着几分疑惑。 “你们昨夜里……” 可是也不对,虽然脉象平稳了许多,可天玑剧毒还是没有解毒的迹象。 於缉熙默了默,垂眸间,眼下覆了层暗影道:“昨夜,她给我喂了她的血。” 这个她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南晏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在心里翻了起来,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於缉熙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轻咳回神道:“掠影。” 掠影应声从暗处跃出,半跪在两人眼前慢慢直起了身子。 “主子。” “衡亲王来了?” “是。” “你将来龙去脉大致复述一遍。” 一说到这个,掠影眼里满满的都是佩服。 “如主子所料,衡亲王上门玩了点手段把霖护卫都骗过去了,抓了个小厮屈打成招,逼着侯爷说给他私开官道,运什么东西来着。” …… 这似乎简略了一些,只需要猜就能猜出来。 於缉熙揉了揉眉心,淡声道:“往后这种事,还是叫为影去罢。” 怎么办,好像是被主子嫌弃了?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 於缉熙收回了脉诊上的手,睨了掠影一眼:“玩的是什么手段?” 掠影沉默了。 什么手段? 这他哪能知道? 这哪能看得出来? 主子难道是这为难他?不不不,一定是他太没用了,怎么办?主子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不要他? 掠影哭丧脸:“我没太听懂,我可以学的。” 饶是南晏,也不由得嘴角微僵:“……” 这脑子,是怎么做的这么多年的暗卫? 南晏轻咳了一声,问道:“若是衡亲王执意栽赃陷害,毕竟是通敌叛国的重罪,轻重皆要夷三族,你可有何打算?” “未曾。” “可这必然会殃及你。” “若夷三族,还需得能灭的了楚国,才能谈夷三族。” 是了,若真是夷三族,也决不至动到於缉熙头上来。 虽说清平公主已死,可如今楚国国君到底是清平公主的亲侄儿,同於缉熙也是表亲。 即便不多在意这位表哥,但到底还是须得顾及楚国的脸面。 已故姨母的独子,在他国随意被夷三族判斩,颜面何存? “你对承德侯府,难不成就没有半分……” “没有。” 南晏张了张唇,却发觉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劝些什么。 末了,没来由的冒出来句:“你不是这般无情之人。” 於缉熙并未多言,只看了南晏一眼:“昨夜长舟河上,姜……佩弦郡王可有何反应?” 为影冷不丁也不知从哪里走出,躬身道:“佩弦郡王着人通知了侯府。” 这就是不打算视若无睹了。 於缉熙的拇指轻轻抚过唇边,眉头微蹙道:“衡亲王府那边,今昨两天可有什么人去过?” “有个叫公仪真的,今早拜访过后,衡亲王便带人来了侯府。” 於缉熙闻言眉目一凛:“公仪真?” 为影道:“是。” 於缉熙嘴角微牵,合唇一咬,拇指指尖须臾传来一阵锐痛。 南晏不由一惊,当即手忙脚乱打开医箱翻找伤药:“你怎么……你不知道你中的天玑,方才毒发怎么能受伤?” 於缉熙唇角笑意:“这几日,卖个消息给佩弦郡王……” 掠影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插嘴:“我们要动手吗?” 为影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这孩子没救了,这怎么能做到一点都不明白的? 南晏皱着眉头,为於缉熙上了药。 於缉熙看着指尖褐色的伤药粉末,动了动指尖道:“对了,还有那个公仪真。” 第一百零四章 不远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衡亲王本以为最晚不过当夜,於骋就该灰溜溜的来找他妥协了。 但没想到的是,於骋不但到了大半夜的都还没有来的意思,反而说他男女通吃的那桩子谣言倒在愈演愈烈。 要是再不压下去,只怕很快就要穿到姜帝耳朵里了。 云雨过后,衡亲王阴沉着脸一脚将床榻上的美貌婢女踹了下去。 美貌婢女尚未回过神来,就“咣当”一声赤着身掉到了床下。 她慌恐惊呼:“王爷!” 衡亲王猛的将床榻上的皮鞭甩了下去,怒吼道:“滚出去!” 美貌婢女试图要衣衫:“王爷我的衣……” “啪!” 带倒刺的皮鞭“啪”的甩在了美貌婢女的脸上,将她整个人抽的歪了过去,嘴里还带出了血丝。 “滚!” 美貌婢女捂着火辣辣的脸,咬咬牙再顾不得没穿衣服,连滚带爬的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外头的护卫骤然瞧见个赤身的女人跑出去,倒是也不觉得吃惊,像经常发生这档子事似的。 只听得衡亲王在里头,怒道:“进来!” 护卫长应声入内,行礼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衡亲王面色阴冷,目光叫人厌恶:“告诉长安府尹写好奏章,早朝之时提了人去好好的参於骋一本!本王要承德侯府一门,为本王所受耻辱付出血的代价!本王要承德侯府灭门!” 护卫长领命低下了头,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唇角微动,答:“是!” 说完,他便骑马去了长安府尹家中,暗中将事给办了下来。 待到次日早朝,衡亲王便难得的着了朝服上了朝。 平日里,他一个闲散王爷本依仗姜帝圣眷,不必上朝,不必参政,领着俸禄,受着丰厚的赏赐就是。 虽是初冬,却也已冷极,晨时并未下雪可霜雪已经覆,薄薄结了层寒霜,正是化雪的时候也就格外的冷。 外头的大臣几乎全披了大氅,赶来上朝之时,肩头还沾染了水汽,缭绕着一股子的寒凉之气。 所有大臣候在殿外,待到早朝便解了大氅依次入内,例行公事的进行着早朝的环节。 姜帝的目光在殿内众人中扫过,淡淡问道:“众爱卿可有本要奏?” 由于近来也算是太平,无天灾无人祸,说来说去也无外乎都是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姜帝以手撑额,动作间冕旒碰撞发出轻响,微皱的眉头显得不甚耐烦。 实在没点新鲜的说头,无非都为了那些个东西。 说的都差不多了,姜帝便打算起身退朝。 倏尔间,长安府尹却是跨步走了出来,顺带还“咣当”磕了个响头,装的满脸肃然。 “微臣,有本启奏。” 这个长安府尹倒是许久没说过什么话了。 姜帝抬眼:“哦?” 长安府尹涕泪涟涟的掬了一把鳄鱼泪,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前些日滁州知府公仪真上奏奸细一事,微臣是日也查,夜也查,头发都白了好多根……” “说重点。” 长安府尹还有一肚子编好的词僵在了嘴边,不得不干笑两声道:“昨日里,衡亲王助微臣手下官差逮住了那个奸细。” 姜帝眉毛微挑。 “就在承德侯府上!人已在殿外!” 姜帝乍闻承德侯府,就知道是衡亲王栽赃陷害。 於骋那种顽古不化的兵鲁子,能干出什么通敌叛国的事? 就算於骋能干出来,哪个国君会要个没落侯府为盟? 姜帝的将手中奏折随手一丢,“都押来了,那就见见罢。” 很快,就有个浑身浴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厮被拖了上来。 姜帝皱眉道:“这就是齐国安插在承德侯府的奸细?” “回陛下,正是!” 在长安府尹的示意下,两个押着小厮的侍卫把小厮的脸稍微擦了擦,露出了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来。 姜帝不为所动,连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众爱卿怎么看?” 林海眼皮子没来由的一跳,瞅着那个小厮倏尔睁大了眼睛。 以公仪真为首,请求严查,而宁国公却是觉得滑稽。 “回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必然要彻查!毕竟是通敌叛国的重罪!” “承德侯通敌叛国?滑天下之大稽!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可信!” 朝堂分裂两派,开始了无休止的争论。 林海却是趁着空档,悄悄附到了姜帝耳边,说了句什么,便退了下去。 而后就见姜帝面色一沉,漠然拍案制止了朝堂的争论。 “众爱卿不必争辩,那就交由大理寺彻查,是非曲直自有论断。” 言罢,众位朝臣纷纷噤声称“是”不敢有违。 衡亲王上前一步道:“皇兄,这毕竟有关国纲,若不严查只怕有心人会拿此事做文章。” 姜帝的目色微微阴沉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还是给了衡亲王这个脸面。 他道:“衡亲王言之有理,那便在此事查清之前,遣人监察承德侯府。” 这就算是定下来了。 公仪真立在朝臣中,远远的看着龙座之上面色略显阴郁的那位九五至尊,不由得嘴角微牵,露出了一丝令人讶异的浅笑。 衡亲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眼中阴毒之色渐渐明朗。 想着承德侯府离抄家问斩已经不远了,脸上得色更是毫不掩饰,全数落在了姜帝眼中。 第一百零五章 来传话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直至回到寝殿,姜帝面上仍是阴云不定,呈一番山雨欲来之事态。 他散了散袖,“都下去。” “是。” 除林海之外的一干宫女太监全数退了下去。 很快,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了姜帝同林海两个人。 姜帝抬眼:“确定是你的人?” 林海一看姜帝面色,不禁有些发怵,“回陛下,奴婢确定。” “你倒敢认!”姜帝猛的一拍御座:“公孙琅死后这批暗线都由你接管,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人为什么会成了齐国的奸细,被提到大殿上!” 林海喉头“咕咚”了一声,连忙跪倒了地上,磕了两个响亮的头,辩解道:“这,这一干暗线,都是皇室代代相承早早插入各府,绝对的家世清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不干净的案底,按理说不该被人察觉的。” 姜帝不由面沉如水,怒火更甚:“不该察觉?人都提到殿上来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息怒,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由,奴婢去查,奴婢这就去查!” 林海着急忙慌的告了退就跑,颇为圆滚的身子颤了颤,带着几分跌撞。 而姜帝端坐在空荡荡的殿内,开始皱眉深思,神极是复杂。 而这座巍峨宫殿的另一边,太皇太后正在听人逐字逐句的禀报着今日早朝所发生的一切。 “今日早朝,长安府尹提了个浑身是血的人上殿,说是承德侯通敌叛国收了齐国奸细在府内……” 一双凤目半眯着,神色时而有异。 养的圆润光滑的指尖在块上好的云锦上反复滑动。 每一神色微变,指下便会加几分力道勾出了不少的细丝线,将块上好的云锦糟蹋的不成样子。 云嬷嬷站在太皇太后身后,敛目恭顺地为她捏着肩道:“衡亲王今日一早又着人送了一盒子上好的羊脂玉来,奴婢这般不识货的,端看那成色也知道必然是极好的,还说太皇太后前些时候寻的那座前朝的观音菩萨玉像,他如今也查出了些眉目,届时便送过来。” 太皇太后冷笑道:“他倒是有孝心。” 她松开了手,不成样子的云锦倏尔落在了她脚边的香炉上。 此刻只怕是求着她办事,想将承德侯搞下去才这般格外的殷勤。 太皇太后手指微动,示意殿内众人全数退下。 她缓缓睁开双眼,拍了拍云嬷嬷的手,道:“东西么便先留下,说哀家收下了,此事且先放放,暂且观望一番。” 云嬷嬷躬身道:“那衡亲王那边,奴婢便回说太皇太后已知晓了,如今证据尚未确凿,暂将此事发酵一番,只待异动,届时也自然是向着亲王的。” “你做事哀家一向是放心的。” 太皇太后松开了手,闭上眼,享受了起来。 “左边,再多用些力。” 云嬷嬷敛目道:“是!” 太皇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睁开了眼道:“若能帮衬便帮衬些,且先赶在大理寺人到之前去知会一声,帮於骋查查那小厮的来历。” “太皇太后这是要施恩与承德侯了。” 太皇太后眼中流转着算计的光:“衡亲王固然重要,可到底比不上一个齐国。” “奴婢这便悄悄着人就去办。”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云嬷嬷便暗自遣了个靠谱的人,前往承德侯府,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在了大理寺来人之前到达了承德侯府。 此刻,於骋已着人去调查那个被屈打成招的小厮的身份了。 霖风正准备出门,便远远瞧见了个形迹可疑的人带着草帽,将草帽向下略压了压。 他抬眼看着那个戴草帽的人,就见那人摘了草帽,从暗处接过一车子新鲜的蔬菜,看了他一眼,就推着车朝侧门去了。 霖风当即领会,将正门合上,转而想侧门走去。 他才打开侧门,那个假扮送蔬菜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大人,今日的蔬菜可新鲜哩!” 霖风颔首:“嗯,有劳了。” “哪能,哪能。” 那人推着小车笑呵的进来了。 才合上门,那人便换了幅神情,脸上的憨笑全数消退。 那人压低了声音,凑近道:“太皇太后叫小的来传个话,今日长安府尹在上朝之时参了承德侯私藏齐国奸细,有通敌叛国之嫌,陛下已下令着大理寺严查。” 霖风不由得一惊,虽说早有防备, 可没想到的是衡亲王下手居然那么快。 他还没查出个眉目,今日一早衡亲王就已经叫人状告了上去。 那人皱着眉眼中带上了几分诚恳,继续道:“官府很快就会遣人来监察侯府,太皇太后知侯爷必然是遭人了陷害,自然也会为侯爷周旋探查,可此外,大人也得叫侯爷也还得早做打算。” 霖风神色微凛,肃然道:“有劳大人传话,还请大人代我家侯爷谢过太皇太后照拂。” 说完这些,霖风又半寒暄半客气的说了些话,话里话外无不是对太皇太后的感激和尊敬,两人倒也是匆匆聊了几句。 观那人神色也极是满意霖风的态度,“大人客气了,我必然会将侯爷的谢意传达给太皇太后的。” “只是此事侯爷还得早做筹谋。” 霖风拱手道:“谢大人提点。” 第一百零六章 要走了?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漫步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 随着她一步步的行走,眼前逐渐映入了一点光亮。 而后光亮缓缓的增大,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流出血泪的双眼。 那一双墨色淌血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异常苍白俊美的少年。 俊美的少年双目空洞的立在漫天的风沙中,笑的很是绝望。 姜衍黛费力的在风沙中睁开双眼,注视着那个少年,心底有股莫名的酸涩填满了整个胸腔,几乎要炸开来。 她似乎还能听到少年压在喉咙里低沉喑哑的哭腔。 成山的尸骨,堆在被染的腥红的黄沙中,半卷残旗同折断的剑戟,横七竖八的插在黄沙中,残旗迎着浓烈的腐尸味飘荡,一震一阵,猎猎作响,像极了亡者的呜咽。 少年跪倒在地,疯狂的用手刨土,想要将那一具具熟悉的尸骨挖出来。 可他的手触及任何的东西,都像是无物般,直接从东西上一触而过。 姜衍黛发觉这少年像是鬼魂一般,触不到任何阳间的物品。 少年似乎也慢慢明白猜想到了这个事实。 他开始明白,自己于这个世间而言已为虚无,入目皆是荒芜。 世间一草一木,乃至憎恨亏欠,都不过半捧黄土。 这是从未有过的遥远,叫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着自己一点点收紧的手,通红的眼眶那般的哀恸入骨。 猎猎风中,姜衍黛觉得黄沙似乎迷住了她的眼睛,叫她止不住的闭上眼,从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水。 透过如同迷雾的黄沙,她听见了尚未被风吹散的那句:“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对不起……” 那声音久久回荡,一遍又一遍的道歉,莫约鬼的喉咙并不会哑掉,可他那一遍遍的道歉,最终含着血泪泣不成声。 姜衍黛只能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姜衍黛,姜衍黛……” 恍惚间姜衍黛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有什么东西带着些许的寒意,贴在了她的额头,有些凉。 姜衍黛费力的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张极俊美无铸的面庞,在淡薄如雾的熹光中显得有些苍白。 於缉熙见她醒来,紧拧的眉头略松了些,“你怎么样?可觉何处不大舒服?昏睡了两夜,先喝些热粥。” 姜衍黛干干的咽了口唾沫,还有些茫然没醒过神来,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她不是在才割了腕给於缉熙喂了血,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所以她是睡了两夜? 於缉熙见她不答,也未曾多言,只动作轻柔地扶着她的肩头,半拥着将她从床上扶起,在背后给她垫了两个软枕。 他温声道:“我去给你端碗粥。” 说完,於缉熙便起身去端了碗粥坐回到她身边,用调羹舀了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她唇边来。 “张口。” 姜衍黛觉得后背有些僵,不是很习惯。 “阿……不……於缉熙……” 於缉熙眸光凝滞,神色微微一冷,很快又勾动唇角,紧张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还疼?” 姜衍黛摇了摇头,她那夜里被发病的於缉熙吓到。 她没想过他中的毒会那么严重,吵架的时候还质问他是否连中毒都是装的。 一个心性纯良的人,又怎么可能毫无预兆的变坏呢? 他应当吃了很多的苦,受过很多的磨难,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现在想想,她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实在也不是一般的恶劣和过分。 於缉熙搁下粥碗,担忧的探她额间。 “很难受?” “不是。”姜衍黛咬了咬唇,蹙眉道:“其实我……” 想和你道个歉。 但接下来的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有个暗影“蹭”的越过墙面,到了院子里。 於缉熙侧目睨了门外一眼。 “佩弦郡王的护卫,求见於小侯爷。” 姜衍黛咕咚咽了口口水。 佩弦郡王?那不就是原主的亲哥哥,姜景行? 姜景行知道她在这里? 於缉熙敛目:“请进。” 那人便应声推门而入,恭敬地向两人作了个揖。 姜衍黛想了想,姜景行的护卫好像一共两个,其中一个叫罗帷的是平常办事用的,另一个江秋,则是随其左右护他安全的哑巴。 所以眼前这个,必然是罗帷无疑了。 罗帷抬头时,见姜衍黛靠在床上,於缉熙坐在床边,不由得讶异了一下,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种很是特殊的氛围。 感觉不太对劲。 不过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阵,想想好像也对。 这於小侯爷生的也是霞姿月韵,他们郡主动心也是正常,不过从前郡主不是对苏子安还青眼有加的嘛? 搞不懂。 “郡王遣属下来接郡主回王府,这些时日多谢於小侯爷的照顾了,郡王说,以后若於小侯爷有什么需要的,力所能及之事,尽管开口。” 於缉熙神色淡淡,面上挂了丝笑:“郡王客气了。” 他无意多说什么,罗帷也觉着尴尬,僵了僵,又转向姜衍黛试探道:“郡主现在可方便,跟属下回王府?” 现在? 姜衍黛有些茫然,从前都不急着叫她回去,怎么现在突然的那么着急? 於缉熙看着她,目光微闪,喉头发干。 “你身子……” 话音未落,姜衍黛忽然道:“那就回去吧。” 毕竟她也待了那么久了,也是时候应该回原主的家了。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承德侯府的。 系统忽然出声疯狂提示发出刺耳的声响:【注意!注意!苏子安!苏子安!苏子安!】 姜衍黛只得被迫开口,试探道:“那苏子安……” 於缉熙兀自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帘,声音忽然转寒,很是淡漠:“我会放了他。” 她终归是要走的,他也明白…… 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泛出青白色。 得到於缉熙肯定的答复,系统刺耳的提示音才算消停了下来。 姜衍黛也是松了口气。 要是於缉熙执意不放人,一个尚未成长的苏子安面对着一个黑化的於缉熙,怎么看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罗帷仍旧是一番摸不大着头脑的形容。 他硬着头皮道:“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承德侯府外了。” 第一百零七章 告诉我兄长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基本一个人起来跟着走就成。 於缉熙仍坐在原处未动分毫,只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将将望着她,莫名就叫她头皮有些发麻。 “那我……走了?” 於缉熙的目光缓缓下滑,落在她被包裹的手腕上:“你的手。” 姜衍黛不甚自在的收回了手,讪讪道:“没事,不疼。” 於缉熙不再多言,只半敛修眸单单“嗯”了一声。 姜衍黛检查了一下自己穿着完好,咕碌碌的从床上翻了起来。 她刚爬出被窝,便有温暖的大氅落在了她肩头,於缉熙正凝神为她将颈上系带系上。 姜衍黛抬头,於缉熙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大氅两侧往里拉了拉, “莫要着凉了。” 姜衍黛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跳了跳,低垂着眉眼:“哦,好。” 可说完这一句,於缉熙就没有了下文,甚至连句挽留养身子的话都没有说。 这叫姜衍黛不禁有些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态,跟着罗帷出的门。 才出门几步,罗帷便回过身来,问道:“郡主可还能运的轻功?” “用轻功做什么?” 罗帷像是被噎了一下,干咽两口口水才扯着嘴角继续说下了去:“郡主入承德侯府也不是走的明路,出去,自然也不好太过张扬。”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姜衍黛也就跟着点了点头。 “伤在手上,只翻个墙的话问题不大。” 罗帷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然他也不敢冒犯这位朝阳郡主,否则王爷和郡王一定会剁了他。 姜衍黛跟着罗帷走到墙边忽感哪里不对劲。 “姜景……不……我兄长……” 姜衍黛刚要直呼其名,又想到原主对姜景行的称呼猛的打了个弯。 “什么?” 姜衍黛干干道:“我兄长,他知道我进承德侯府的事?” 突然用这个称呼,总归还是不太熟悉。 罗帷选择了折中的回答:“郡王自然不会放任郡主不管。” 这前因后果,个中缘由,解释起来着实有点曲折,还是不要告诉郡主比较好。 姜衍黛心存疑惑,罗帷已经跃上了墙面冲她伸出了手:“郡主?” 姜衍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便纵身一跃,轻而易举的翻上了墙头。 承德侯府外,有辆马车停在了墙边。 罗帷率先跳下墙头,走到了马车边将马凳搬了出来,垫在车沿下边,方便姜衍黛踩着马凳上马车。 姜衍黛正准备跟着翻下墙,却倏的发觉不远处,似有结队的官差向承德侯府赶来,瞧上去气势汹汹的。 她之前也不是没有翻过墙,也熟悉这四周的路线。 按着这条路应该就是向着承德侯府来的。 看着人数莫约有两百号左右,周边并没有达官贵人的府邸。 这附近能出动两百号官差的,也只有承德侯府。 她朝那群人一指,问到:“那些人是朝承德侯府来的。” 这不是问句,基本属于称述事实。 罗帷不由得懊恼,怎么也没想着这群狗崽子来的那么快,这下该怎么和郡主解释? 按照郡主的性子这么一来铁定不走了! 罗帷睁眼说瞎话:“郡主应该是看错了。” 姜衍黛直接戳破:“我不瞎。” “……” 好,这话没法接。 姜衍黛看着那一队两列的官差,蹙眉道:“是因为衡亲王?” 两百多个官差来的话,一般不是查封抄家,就是监察待办。 原书中承德侯府一直到姜国皇室尽数殉国都没有覆灭,没道理突然就落到这个地步。 这唯一的变数,就是衡亲王。 所以,这又基本属于一个陈述句,问的罗帷哑口无言。 他只得道:“王爷和郡王,都还在等郡主回府。” “承德侯府通敌叛国之事陛下已交由大理寺彻查,如今整个承德侯府都会在大理寺的监察之下,郡主若执意待在承德侯府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衍黛神色微动,罗帷觉得有戏继续道:“不如暂且离开,在外周旋不比坐以待毙来的更为合适。” 姜衍黛捏紧了袖口,这也是个道理,可她在这个世界谁也不认识,就算要帮忙也有些无力。 “郡主要觉得亏欠了承德侯府,让王爷和郡王在外多加帮衬也就是了……” 罗帷话音未落,姜衍黛却忽然有了头绪。 她总算是明白,姜景行早知道她在承德侯府,那么久都没有来找她。 偏偏这个时候,这般着急的找她回去了。 原本姜景行应该是和於缉熙定下了某种约定,有什么共同的图谋。 那一日她被抓,或许并不是意外,其中是有更深一些的图谋的。 而姜景行对於缉熙这个人应当也是极度放心,才会把自己的亲妹妹暂且交由这个人。 毕竟原书中,姜景行对於缉熙的才华人品都是极为钦佩敬重的。 但姜景行并不知道,她这个壳子已经换人了。 毕竟原主若是要走谁也拦不住,玩腻了自然就回家了,之所以这么久不回去也只觉得是原主任性不愿回家,便纵着原主性子来了。 如今承德侯府已然成了朝堂斗争的一个漩涡。 姜景行和於缉熙既然同盟,应当放任承德侯府不管。 可毕竟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如今这般着急要保全她,就说明事情很严重,姜景行或许并没有把握。 姜衍黛顿觉一阵侵骨凉意沿着脊骨爬上脖颈,冻得她头皮发麻。 “郡主?” “郡主?” 罗帷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姜衍黛却陷在沉思中恍若未闻。 她或许应该相信於缉熙,相信原书的剧情走向。 可是到现在原书的剧情都被改了一大半了,难保这个会不会变。 她应该怎么做?她可以做什么? 原本横隔了三条街的官差如今已经近在咫尺,罗帷的催促声也已越发的急促。 “郡主!郡主!”罗帷着急道:“再不走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郡王已着人暗中探查,郡主不必过于忧心,此事必然会解决的。” 乌压压的一大片官差已经到了承德侯府大门前。 姜衍黛猛的回过了神。 对,郡王!姜景行! “告诉我兄长,我不走了,等这事了结了我再回去。” 话一说完,姜衍黛直接跃回了院内,消失在了了罗帷眼底,完全没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 “什么?” 罗帷惊滞,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第一百零八章 不是回来是不走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姜衍黛没给罗帷挽留劝阻的机会,直接施展轻功飞回了於缉熙院内。 说起来她确实没什么用,就算离开了承德侯府也无法帮助做些什么, 所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承德侯府。 因为她的存在,姜景行必然要为了顾忌她的安危,而帮忙承德侯府洗脱嫌疑。 所以说,按照目前的形式,相当一个不对等的天平,承德侯府轻,衡亲王重。 她只有一个砝码的效果,她压在这,姜景行必然要花更多的砝码将天平重量压下来,持平,或是抬高。 至少,以姜景行的能力,以诚王府的能力,只要舍得保,护住一个承德侯府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还没见过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和爹爹,就开始利用他们。 是真的很不人道啊! “对不起,就这一次。” 姜衍黛暗暗发誓,这件事一结束她就回去,给姜景行请罪,以后强大自己,尽一切可能来保护他,保护她在这个世界的家。 她才走几步,就隐约听见有两个人的对话声。 倒也不大,但这具身体对于声音的敏感度还是比较高,以至于她隔得不算近却还是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正是前几日,於缉熙身旁暗卫的声音。 为影用手掸了掸压在树枝上的积雪,一个翻身坐了上去。 “主子不留郡主姑娘?” 有另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掠出,脚尖一点枝丫,簌簌落了好多雪下来,不偏不倚的砸了为影一身。 为影被冻了个激灵,猛的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咬牙切齿道:“掠影!” 掠影也不甚在意,只挑了挑眉毛,慢悠悠立在了树下。 “抱歉,不是故意。” “我看你就是有意的!” 掠影对此不置可否,只抱着胳膊继续了上一个话题:“莫约此事主子也没什么把握,怎么可能留着郡主一起?” 为影把脖子里还没化成雪水的雪花抖落出来。 他听着掠影转移话题倒是也不生气,只啧啧”了两声,继而点点头道:“那主子还真是很喜欢郡主姑娘呢!” 姜衍黛呼吸一滞,猛的抬起了头。 喜欢?那是喜欢原来那个朝阳郡主,还是她这个姜衍黛呢? 为影想了想,忽然出声道:“可要是郡主姑娘在,他那个郡王哥哥肯定会帮主子。” 掠影半阖双目道:“你能想到的,主子自然不会想不到,但主子不会利用郡主的。” 为影咂舌:“这留下郡主姑娘帮忙而已,也算不上利用把。” 掠影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略带同情道:“傻为影,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利用的。” 姜衍黛忽觉呼吸越发的紧了紧。 是啊,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利用的。 倏尔间,两道筷影破窗而出,像是长了眼睛般,朝两人疾射而来。 “噌” “噌” 那筷影来势汹汹又快又急,迫得两人连忙闪避,狼狈的险些连脸都栽进雪里。 纱窗忽而大开,显露出窗内那位白衣如雪的冷漠少年。 两人连忙站直,僵了背脊。 “主子。” 於缉熙冷冽的眸光将二人一扫,漠然道:“既不冷,便呆着罢。” 言罢便要将窗合上,眼底却落入了一片黛紫色的衣角。 为影这回倒是很迅速的捕捉到了,於缉熙眼中的那点不同寻常的颜色。 他顺着於缉熙的视线转过身去,顺带还拐了两步去看清楚。 这一看,为影蒙了。 这不是刚走? “哎?郡主姑娘?” 於缉熙只觉喉管骤然一紧。 那袭熟悉的身影此刻也回过了神,她咬了咬牙,缓缓的从院墙外走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落雪之时静谧无声,她这一步步走过来却是轻微的踏雪声都叫人听的格外清晰,甚者,於缉熙还听到了他自己的心跳声。 很是沉重的,那一声一声。 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坠入漫天遍野的皑皑雪色中。 他用一种近乎发颤的喑哑语调,不敢置信道:“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那大概是心吧。 姜衍黛这样想着,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他仍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不似往常淡漠的如风如雾,叫人琢磨不透。 於缉熙的眸光暗了暗,声音中更添了几分沙哑:“苏子安,我会遣人送他出去。” 姜衍黛仍然是摇头。 “也不是因为他。” “那是……”他半晌才怀揣着那份不安,试探性的继续说了下去:“你回来了?” 姜衍黛抬起了头,眼前少年的双眸中揣满了期许,像是野火燎尽的原野上焕发出了生机,一点一点的。 她还是摇了摇头,於缉熙的嘴角像是被冻住了。 那种生机用一种远比出现更快的速度,迅速的消失,归于平寂,像极了死水。 连同为影掠影脸上也多了许多失望之色。 姜衍黛说:“不是。” 於缉熙闭上了双眼,半个身子搭在了窗台上,用以支持。 “再晚些来人了只怕便不易走……” “不是。” “那是什么?”於缉熙倏尔有些疲惫道。 “不是回来。” “什么?” “我不走。”姜衍黛看着他,强调道:“不是回来,是我不走。” 漫天飞舞的大团雪花像是停止了,又像是没有停止,大团大团落得很缓慢。 第一百零九章 还有什么不敢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两百官差已将承德侯府围的密不透风,但由于姜帝未下重令便不曾禁足,只是出入受限。 而另一边,林海已确认了小厮身份,抹着汗悄悄赶至大理寺关押之处。 大理寺卿也是个明白的,只端说陛下遣他来提审奸细,便主动的给了钥匙,将一干守卫全数遣了出去。 大理寺地牢内潮湿阴暗,少有能透进来的光,关押的囚犯虽少却还是死气沉沉的。 作为通敌叛国奸细的小厮,此刻被铁链束缚囚禁在最深处的牢房中,暗影覆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来个人的影子。 林海仔细的看着台阶一步步下来,刺骨的寒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一不留神踩在了台阶上的冰碴上。 “哎呦喂!” 林海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连滑了四五阶才算停下来。 他疼的面色发白,颤颤巍巍的扶着墙沿,缓步走到了囚禁小厮的牢房外头。 小厮浑身是血的趴在草垛子上,发黑的污血浸透枯草,散发出一种浓重腥臭味,十分刺鼻难闻。 林海隔着牢门,扶着老腰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还是免不了听到“咔哒”的一声。 “哎呦。” 小厮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因着太暗看不太清眼前人的脸,只能沙哑着喉咙,发出了不连贯的几个字:“我……不……不是……没……没有……” 林海捂着鼻子,揉了好几把的老腰,这才缓过神来:“字班,二十七?” 一般而言这种暗卫都是无名无姓,自小养在暗地里长大,序号就是名字。 二十七闻言一个激灵,像是不敢置信的努力抬起头来:“林……林……公公……” 林海略带嫌弃发捂了捂鼻子,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伸过栏杆往小厮眼前一放。 小厮努力爬了几步去把药瓶拿到手,倒出一颗来。 “谢……谢公公……赐药……” 小厮吃完药,整个人都气血通畅了一些,喑哑的喉咙也能发出些连贯的声音来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二十七深吸了口气,断断续续道:“那日我从外回……来……没进门就被衡亲王府的……的人抓住……逼我承认我是承德侯府……通敌叛国的奸细……” “我不认……就严刑拷打……说我没事还私下往皇宫……往皇宫跑……放飞信鸽……还理出了我是奸细的证据……叫我画押……敲断了我的腿骨上了许多刑……” 林海骤然听闻,衡亲王说二十七往皇宫跑放飞信鸽的事,不由得面色一变。 “他当真说你往皇宫跑,放飞信鸽用于传信的事,还有证据?” 二十七挣扎着想要起身,辩解道:“属下平时……一向小心绝对……绝对没有露出马脚……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衡亲王的人会……会知道……” 林海顿感浑身一紧,神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 “你现在有认罪吗?” “没有。”二十七咽下口中血沫,艰难道:“属下没有得到消息……不敢……不敢……” 林海不耐打断道:“行了。” “我会叫大理寺不对你动刑,你把嘴巴闭紧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知道的就一概不要说。” 二十七努力点了点头:“属下……属下明白。” 林海不再多言,阴着脸匆匆赶回了皇宫,一路奔往了姜帝寝宫,一刻也不敢耽搁。 回转时,姜帝正神色阴鸷的翻阅公文。 林海连忙接过送茶宫女手中的茶,忙不迭奉到了姜帝眼前。 “陛下,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姜帝接过茶盏“哒”的一声搁在了案牍上,面色仍旧阴沉沉的。 林海当即一摆手:“还不下去!” “是!” 一干宫女太监当即领命下去。 林海谄媚笑着道:“陛下。” 姜帝皱眉道:“怎么样了。” 林海稍稍端正了神色道:“奴婢去查问了,那小厮确实是暗线的。” “据奴婢查问,那小厮说他白日里不过是去正常采买,回来时遇上了衡亲王府的护卫长带着官差,像是刻意在等着他似的……” 林海明白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顺带的稍作修饰,添了些细节进去。 姜帝一拍御案:“你们怎么办事的!” 林海“扑通”一声,慌恐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陛下冤枉呐!暗线的人从小在暗处培养,若是个不仔细的定然是留不到现在送到各个府里的!这奴婢虽是代管,也不敢不仔细做事啊!” 姜帝开始扶额沉思。 若是暗线的人没有问题,衡亲王是怎么发现这些个内情的? 殿内香炉袅袅盘旋着龙柱而上,姜帝的神色愈发的阴鸷,有个念头逐渐附上他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姜帝才缓缓抬额道:“你说,行衡这般行事,是什么打算?” 姜帝没有向往常一样,称呼衡亲王为阿衡或是衡亲王。 林海将身体伏的更低:“奴婢不知。” “从前朕居然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连侯府官宅都能插手进去,你说这长安城,这皇宫,还有什么他不敢的?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奴婢慌恐啊陛下!” 案牍上的茶盏猛的被姜帝的袖袍扫了出去。 “噌”的一声,茶盏坠地摔得四分五裂,茶叶滚水飞溅一地。 姜帝牙齿格格作响,怒道:“他这是在向朕示威啊!” 第一百一十章 调戏?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荆易安白日里浑的不太多,因着前几日叫慕笙歌目睹了他从妓院出来,总归道到如今也都还是抑郁的。 以至于这几日都没有出去胡混,今日入宫,那些个宫女腰肢袅袅,步态婀娜,瞧在眼里头也没了意思。 荆易安按计划来今日是去皇宫里探探风,才到姜帝寝殿之外便间殿门禁闭,一干宫女太监都在外头侯着。 若不是姜帝向来亲政不好女色,瞧在荆易安眼里总觉得像是白日宣淫。 荆易安“啪”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摇了摇,一如往日的风流。 “可否劳烦宫女姐姐通报一声?” 门外的宫女娇羞笑着,连声说着不敢,又同他道:“陛下同林公公在里头说话,奴婢实在是不敢打搅,不若公子再等等?” 荆易安眨了眨细长的桃花眼抛个媚眼,宫女当即羞红了脸,其余宫女太监则是纷纷低头装没看见。 毕竟是已故荆皇后的侄子,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也都暗暗腹诽,这厮怎么没伤着些该伤着的地方? 荆易安等了一阵,觉得有些无趣,正抬手合扇,便听的殿内传来什么东西碎的声音。 “噌!” 随之而来的是桌案倾翻,很快又没了动静。 荆易安正合计着要不要冲进去来上演个救驾的戏码,林海就慌里慌张的推门出来。 “太医!太医!” 荆易安收了神色迎上去:“林公公……” 话未出口,林海连忙道:“荆公子啊,可不巧陛下龙体欠安兴致更是不佳,公子还是别赶在陛下气头上找这个晦气了,不如改日再来?” 不等荆易安说话,林海又指着那些个杵着的宫女太监急躁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太医去!” “是!” 一干宫女太监立刻着急忙慌的去了几个,匆匆在前头跑着。 林海连连拍膝道:“哎呦!造孽哟!这些个没有眼力见的!” 荆易安自知今日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了,也就不再停留。 “那便不劳烦林公公了,我改日再来拜见陛下。” 荆易安走出两步,想了想又折回来从袖兜里掏出颗珍珠来,不留痕迹的塞进了林海手里。 他一双桃花眼笑的微微眯起:“亏的林公公提点,谢过了。” 林海偷摸一捏,那颗珍珠足有拇指大小成色更是不错,就知不是什么凡品,当即陪上了个笑脸:“老奴就知道荆公子是个明事理的,可不像那些个人。” 荆易安摆摆手:“哪里哪里,往后还得公公提点。” “哎呦,不说了,陛下估计该找老奴了。”林海往殿内一看赔笑道:“那荆公子,老奴就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荆易安仍是笑着:“公公先忙。” 林海匆匆往殿里去了,荆易安却察觉到了几分不太正常的味道。 他收敛了神色便径直出了宫。 宫门守卫一见是他便放了行,笑着喊了声:“荆公子。” 荆易安笑笑:“有劳有劳。” 说完坐上马车,直奔承德侯府而去,慕笙歌说书的茶楼恰好在这条路上。 荆易安推开马车望窗,瞧着临楼二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连着白跑了几趟,慕笙歌都不在,也不知道今日在不在。 眼见马车即将驶过茶楼,荆易安还是没忍住喊了:“停车。” 小厮“吁”了声,将马车缓缓停下,荆易安直接窜下了马车朝里头去了。 今日茶楼内的人极多,高台上坐着个白衣飘飘宛若仙女下凡的姑娘,正是慕笙歌。 荆易安顿觉心脏都漏了一拍,只觉得眼前熙攘的人群都没了踪影,他眼里只有那个衣袂飘飘的叫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那姑娘只是坐在台上,荆易安就觉得自己已经痴了。 但见慕笙歌一张樱唇开开合合,将故事娓娓道来,荆易安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忽然,慕笙歌从人群中斜眼瞥向他,手中响木一拍,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言罢,满座哄然。 也不知道那个率先说了浑话:“哎呦!这慕姑娘长得好看,说书说的都叫人心痒痒,不知不觉就听完了!” “可不是,你瞧那小腰细的哦!” 可不是个屁可不是! 荆易安愤怒的瞪了那人一眼,正要抬腿踹人,却见慕笙歌莲步轻移下了台,被人拦住。 “慕姑娘?” 荆易安转过脸,只见台下那人赤金蟒袍,生的面目可憎。 见了鬼了!那不是衡亲王吗? 慕笙歌眸色淡淡:“做什么?” 衡亲王笑的淫邪:“小美人,你说做什么?” 衡亲王身旁护卫开始清场,将所有人都向外赶出去。 “都散了,都散了!” 一干群众心不甘情不愿的迫于衡亲王的淫威只得出去。 “被衡亲王看上,那慕姑娘指定惨了。” “以后可瞧不见咯!” “走吧走吧!估计要被玩死了!” 荆易安不由得拳头紧握,可偏偏那是衡亲王。 慕笙歌遥遥的向他看了一眼,荆易安的胸腔立刻窜上了火苗。 不,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不能这样就走! 慕笙歌啊慕笙歌,小爷可真是栽给你了! 荆易安假意顺着人群向外走了几步,将外袍脱下,寻了个角落的暖炉丢了进去,随手抄了个茶楼小厮的衣衫,蒙了面就准备冲过去。 谁知,还没等荆易安冲过去,慕笙歌便面带嗤笑素手翻转。 只听得“咔嚓”一声,衡亲王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 衡亲王府守卫骤然瞧见自己主子受伤,纷纷调了头朝慕笙歌冲了回去。 一时间数十守卫齐齐拔剑。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宰相嫡长女?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给本王抓起来!” 衡亲王捂着断手怒吼着摔下了台阶。 护卫们均手持长剑,朝慕笙歌打杀来。 慕笙歌倏尔抬眼秀眉微挑,袖中不知何时飞出一条白纱。 白纱像是长着眼睛似的,径直飞向最近一人缠上了那人手腕,慕笙歌素手轻扯,那人的手骨便“咔嚓”断裂发出脆响,手中长剑也脱手坠地。 其余护卫仍是不管不顾的持剑冲杀上去,慕笙歌当即腾身而起,白纱卷起地面长剑, 慕笙歌腾身而起,稍作动作便将长剑接在了手中。 茶楼纱窗未关,白雪映照阳光洒在她眉眼间,冷冽尤胜霜雪的神色叫周遭更添寒意。 荆易安虽随手抄了木棍上前,却只见慕笙歌剑如游龙,人胜惊鸿,化作惊电长虹闪。 须臾,兵刃皆铿锵坠地,所有护卫全数淌着冷汗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浑身被砍出细碎伤口,血流遍地。 衡亲王捂着断手再不敢上前,趁着空挡,着急忙慌的避进了不知道那个隔间离去。 荆易安只觉下巴好似要脱臼,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连着手里头的木棍都掉到了地上,木棍还骨碌碌的滚了两下 也太叫人自愧不如了吧? 唯见慕笙歌利落的挽了个剑花,将剑背在身后,她的目光忽然转向荆易安这边,她眉梢微挑,眼中似有笑意。 她皱了皱眉,随手把剑丢了出去,“铮”的一声,长剑直接没入了护卫长双腿间的地面,剑身震动微晃,吓得护卫长面色一白。 慕笙歌倒不再理会,径直一步步走向蒙面换了小厮衣衫的荆易安身前。 她眼中似有重重的疑惑,却没有丝毫的陌生。 荆易安喉头微滚,这他本来是想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如今这美已自救成功,倒显得他有些多余。 一时间,竟好不尴尬。 偏偏慕笙歌眸色平平,无波无澜,开口却是句叫人喷口水:“你喜欢我?” 这哪跟哪?要表白也不是个时候,太失策了。 荆易安不禁头疼,早知道蒙个面就好了,这一身小厮打扮,一点也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显示不出他玉树临风的身姿! “我……” 荆易安刚要开口,却见护卫长暗暗摸到了身侧长剑,抬手间蓄势待发,当即就要把手中长剑掷出。 他立刻飞扑上前,大喊:“小心!” 长剑已打着旋朝慕笙歌的后心飞来,顷刻便可刺穿慕笙歌的心口。 荆易安当下已经来不及思考,伸手就要去抓那打旋的长剑。 然而慕笙歌更快,她略一侧身,便环住了飞扑过来的荆易安的腰,素手一翻,袖中白纱再度飞出,击中了长剑。 长剑受力,立刻变换了方向更为迅速的打着旋反朝护卫长飞去。 由于这变故来的实在突然,护卫长闪避不及,“噌”的一声,长剑贴着护卫长的脑袋飞了出去,插在了他身后的墙面上,连带着飞出的,还有护卫长的一只耳朵。 “啊!” 护卫长捂着自己没了耳朵的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当即就有护卫朝外放了求救的烟花。 直到烟花上天,绽开来,荆易安堪堪回过神,反握住慕笙歌的手:“先走吧。” 正要抬步,却见台阶下有只绣着并蒂莲花的湖蓝荷包,大概是衡亲王匆忙落下的。 荆易安快速捡起,有个眼尖的护卫失声低呼:“林……” 剩下的话,那个护卫没有再说出口,荆易安也来不及抓着人,急忙拉着慕笙歌朝外跑去。 慕笙歌倒也不反抗,只看着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唇角微微带着淡笑。 两人很快跑出了茶楼,在个湖边停了下来,荆易安遥遥的张望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过来才放下了心,拍着胸膛喘粗气。 慕笙歌侧过头看他,重复道:“你喜欢我?” 荆易安只觉得一口老血憋闷在喉管不上不下。 “你方才是来救我的?” 荆易安抬起脸看着眼前这个叫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却发觉是真的栽了。 平日里的花言巧语全数抛到了脑后,他这嘴连说句话都觉着打不开牙关。 废话,不然谁要跑回去找老**的晦气? “不说话?”慕笙歌秀眉微蹙,面露不解:“那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打算走,荆易安立马慌了,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他艰难地从干涩的喉管里吐出字来:“别,别走。” 慕笙歌回眸睨了他一眼,缓缓转回身站定,荆易安立刻像是被火烫伤似的收回了手。 他咽了口口水,眉目间多了几分肃然认真:“我喜欢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喜欢。” 慕笙歌下意识摸了摸心口,却没有察觉到丁点的感觉。 她仍旧蹙着眉,疑惑道:“可你还有别的姑娘,喜欢,是可以喜欢很多人吗?” 荆易安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中有藏不住的欣喜:“你这是……吃……吃味了吗?” 吃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显然慕笙歌并不明白,她仍是淡淡的:“我没问这个。” “哦,哦……”荆易安挠了挠头,无措道:“我,我,只喜欢你,没喜欢过别人。” 慕笙歌指了指自己的面庞,问:“因为这张脸?” “啊?”荆易安茫然,随即红了脸答非所问道:“我没,没睡过那些姑娘,以前,以前我是有,但见了你之后,我,我真的是守身如玉!” 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能和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轻狂之言! 忽而间,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琵琶奏响的声音,慕笙歌当即眸色一凛,连退了数步。 “你手里那个荷包,是林宰相元宵灯会失踪的那嫡长女绣的。” 说完这句话,慕笙歌便如同鬼魅一般跃空在林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她袖口脱出的白纱,随风缓缓下落,被荆易安接到了手中。 那截白纱隐约还带着些木质的香气。 林宰相失踪的嫡长女? 这事,有趣了。 可是,慕笙歌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手策划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荆易安看慕笙歌离去的方向一眼,握紧手中白纱收敛了神思,匆匆朝承德侯府赶去。 此刻的承德侯府早已经被官差团团包围,荆易安绕了个道,寻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麻溜翻了墙进去。 於缉熙半靠在床,手执一本名册双目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名册上有条淡淡的印子,不偏不倚刮在公仪真三字上。 忽然听的细微响动,於缉熙才启唇淡淡道:“你来了。” 荆易安推窗跳进来,“啧啧”了两声坐到了於缉熙床边,调侃道:“火烧屁股了你怎么都不着急。” 於缉熙缓缓睁开了双眸,瞥了荆易安一眼:“你不是来了。” 荆易安语塞了一阵继而恢复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本公子向来仗义,可不得伸伸手来帮你。” “嗯,多谢。”於缉熙说着,随手将官员名册放到一边。 荆易安翘起二郎腿道:“你今日倒是有礼。” 於缉熙没有搭话,荆易安就径自说了下去。 “说来奇怪,我今日本是去宫里想给你探听些消息,不知怎么的,陛下好像是发了大火,气的请了太医,连我都不见。” 於缉熙抬眼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完了我出宫路过茶楼……”荆易安卖了个关子,从袖里取出那个绣着并蒂荷花的湖蓝荷包,在於缉熙眼前一晃而过。 “从何处得来的?” 荆易安将手中荷包一抛复又接住递到於缉熙眼前:“衡亲王哪里。” 於缉熙修眉微眯,湖蓝色,并蒂莲花,他接过荷包翻开内里。 果然! 荆易安倒是没琢磨出於缉熙的想法,凑过来瞧这荷包里头有什么蹊跷。 可荷包里头既没有绣字,也都是合理的香料棉花,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荆易安皱眉不解:“这个荷包有什么问题吗?” 於缉熙捻出颗扁平的团块,凑近鼻尖,闻了闻,勾唇道:“这是林菀绣的。” 林菀就是林宰相的嫡长女,亦然是独女。 三年前,林菀被许给故太子,也是姜帝已故去的唯一一子。 出嫁前夕,这位准太子妃离奇失踪可谓轰动了整个姜国,贴了多少告示,布了多少官差搜寻,皆是无果。 宰相夫人骤闻噩耗当即急病身亡。 林相痛失爱妻爱女更是一夜白头,若非为了寻找独女的下落,只怕早已辞官回乡。 如今林相虽病重,前些日已辞官回乡,却仍然未曾放弃寻找这位爱女。 林相之子林乾更是砸下重金,向各个暗楼买林菀的消息。 说若是有人能得林菀的消息,哪怕只是寻得骨灰,亦奉上全数家财,就是叫他做个卖官卖爵的奸佞小人,他也甘愿。 足可见林菀在林家人心目中的地位。 可叫荆易安不解的是,於缉熙是怎么就看一个荷包香囊,就知道是林菀的? 绣并蒂莲花的人不是很多吗?再说这个料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更没什么记号。 荆易安抢过荷包翻来覆去的看,还是看不出古怪来:“你怎么知道是林菀的?” 於缉熙将手中团块丢到荆易安手中:“这是安息香,外邦岁供中的其中一件,为数不多,尽数为故太子所求得,而这湖蓝,也是故太子生前至喜。” “这又……” 荆易安忽然明白过来,林菀为太子妃是故太子亲自向姜帝求的,甚至连选妃都未曾有,可谓挚爱。 这般贵重之物要过来,自然是赠给了挚爱。 而林菀以心爱之人最喜之色绣成荷包,将所赠之物填入其内,倒也是符合这些个春闺女子的喜好。 两情相悦,倒是可惜了。 荆易安叹了口气,摇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打算怎么办?放消息给林乾?” “不。” 於缉熙拿回安息香块放回荷包内,将袋口扎紧,一并丢给荆易安。 荆易安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你查查林海同公仪真私下可有会面,若有,你改日入宫,便寻好时机,装作无意将荷包在林海眼前落下。” 荆易安瞪大了眼睛:“林海和公仪真?公仪真可是衡亲王最信任的人,若是林海和衡亲王有所勾结,给了林海不就相当于还给了衡亲王?” 於缉熙拿起官员名册:“公孙琅的儿子,自然不会是衡亲王的人。” “公孙琅还有儿子?可就算公孙琅有儿子,又怎么会成衡亲王的人?” “公孙家世代手掌姜国暗线,为上位者忌惮,更何况有衡亲王这等小人挑唆?” “公孙琅向来深谋远虑,只恐来日祸事,便早将其子隐于乡野,可发妻不舍,是以充作门房之子暗自养在膝下,灭门之时来不及送出一同下入了牢狱。” “公孙琅手下,衡亲王府内的暗线故意引衡亲王去牢狱,发现这位门房之子,称其才华横溢,又受公孙家欺辱,诓他收为己用。” 於缉熙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事情就很显而易见了。 无外乎公仪真忍辱负重,在仇人手下苟且偷生壮大势力,寻找时机报仇。 叫公仪真得了荷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他是衡亲王的人,空口白牙没有证据的指认衡亲王,林府是不可能信的。 荆易安却是呆住了,可这档子事他怎么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於缉熙淡淡道:“因为栽赃承德侯府的计策,就是公仪真出的。” “那你还……”荆易安嘴角发僵:“你不怕他贪图富贵早就忘了家仇,做了衡亲王的走狗?” 於缉熙答的斩钉截铁:“不会。” 荆易安翻白眼:“怎么不会?谁会舍弃权势富贵去冒险?” 於缉熙揉了揉眉心:“他若会便不会出这个主意。” “……” 荆易安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无语。 大哥,人家出主意是害你啊!又不是帮你! 然而很快,荆易安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所以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公仪真一手策划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改日再见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荆易安忽然站了起来,面上带了几分错愕:“你是说那个小厮?” 於缉熙避开荆易安起身下床,慢条斯理的肃整理衣衫。 “那是放在承德侯府的暗线。” 这么一说,荆易安就彻底明白了过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公孙琅身死,他手中暗线也断然不会全数改投。 而公仪真是公孙琅的儿子,这些暗线中自然会有一部分不为姜帝所知的,落在公仪真手中,为其所用。 那这个小厮是姜帝的人的这档子事,公仪真必然是知道的。 衡亲王把姜帝的人揪出来,污蔑成承德侯府通敌叛国的证据,无疑是在打姜帝脸。 既然知道还出这种主意,明摆着就是 而林海,仔细想想是不可能归顺于衡亲王的人。 因为林海从前叫做小木是个小乞丐,就是衡亲王从路上捡回来,觉着好玩,才弄成太监丢进宫里的。 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叫做小木的小乞丐,不但没死在深宫之中,还改了名字,摇身一变成了姜帝身边的大红人。 那时候林海已经掌管了公孙琅留下来的暗线,有什么异动想必也会有所耳闻。 指不定把公仪真送到衡亲王身边,还有林海的一份功劳。 加上林菀失踪久寻无果,明明衡亲王府就有暗线,怎么可能查不到? 不过是寻机发作。 说不准这主意也和这两个人有关系。 衡亲王位高权重,又深得皇宠信任备至,姜帝对衡亲王是无任何来由的信任包容,即便是满朝文武皆不容,只怕姜帝都会一力担保,毫无原则。 是以,若要其亡,必先叫其倒。 单一个触怒不够,若再加个故太子的,这事才算稳妥。 如今绕了这么大一圈,不过是借着由头给衡亲王下套,做的离间计。 一步一步,攻心为上。 於缉熙缓步走到桌前,取出了两个茶盏。 桌旁火炉炭火刚红,於缉熙随手将桌上瓷壶放至炉上。 荆易安面上惊愕之色久久不退:“这公仪真还真是……” 过了一会儿,荆易安起身走到了於缉熙身边:“可这是不只是扳到了衡亲王,便能洗脱嫌疑的,毕竟此事由长安府尹所供述,已交与大理寺查办。” “此事,我自有打算。” “哎呦呵!”荆易安用肩膀撞了撞他,不无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对你父亲没半点情分了,行此事,是要同承德侯府……” 於缉熙闻言有些不悦,出言打断:“荆小四!” 荆易安摊开手:“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忽而间,荆易安外袍襟口微敞开,内里一条素白纱巾便落入了於缉熙的眼帘。 “慕笙歌的?” 荆易安缓缓抽出白纱,桃花眼半眯,将白纱缠绕在手腕凑近鼻尖道:“哦,笙歌的。” 於缉熙抬手斟茶:“她丢的?” 荆易安嘴角不由垮了垮。 虽然不是丢的,但好像也差不多。 倏尔提起慕笙歌,倒是唤起了荆易安怅然的情绪,今天慕笙歌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究竟是她心中也对他有些悸动,还是,劝他知难而退? 武功奇高,身份成迷…… 於缉熙将茶盏递到荆易安眼前,“在想什么?” “在想。”荆易安接过茶盏喝了口茶水,类似叹息道:“我喜欢的姑娘,还真是不一般呐!” 於缉熙睨了荆易安一眼,不甚经心道:“你从前卿心阁的姑娘……” 荆易安郑重的打断了他:“不一样,那怎么能比?” 於缉熙径自端茶啜饮:“哦?” 提起慕笙歌荆易安忽然正经了许多。 “我从前觉着那些个姑娘,不过是消遣的,我母亲催我成婚我更是觉得厌烦极了。” “可自从见着她,我又觉着,若是她,成婚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待见我,我坐在茶楼下头瞧她说书也极好。” 於缉熙眼眸幽深,“哒”的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敛目道:“你父亲,不会同意你娶一个寒门女子为妻,姜国民风开化,可门第偏见自古来根深蒂固,慕笙歌,于你们家而言,毫无帮助。” “我喜欢她,只要她嫁我,旁的自然有我。”荆易安的指尖在白纱上划过,转而将白纱细细折好放回怀中。 於缉熙不由轻叹:“荆小四。” “唉,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 於缉熙不再言语,那袭黛紫长裙再度浮上脑海。 今生,他那个姑娘,甚至未曾放弃过他。 那句“不是回来,是不走。”抵得过世间万物。 荆易安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瞧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息香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承德侯府的石阶下头都站上了官差。 於骋只吸了口气,便转身回房,将自己锁在了房内。 霖风顾不得等到夜里,寻机便趁着空档私下去了姜帝寝宫。 彼时姜帝方才饮下了安神药,将药碗放回了案上。 他一手扶着额头,看着案牍上成摞摊开的奏折,只觉胸腔怒火几乎要 林海躬身行礼道:“陛下,霖护卫在外求见,不知陛下见是见还是不见。” 姜帝面上阴云更甚,面上已带了怒色。 过了一会儿,姜帝缓缓闭上了眼,牙关咬的有些发紧。 虽衡亲王不仁,却到底和他血脉相连,是有同胞的情义。 何况有衡亲王在,他这友爱手足,仁德爱民的仁君之名,才更可稳固。 “不见。” 林海应声退下:“是!” “等等。”姜帝眸色倏尔幽深:“不,传他进来罢。” 林海回过身躬了腰,扶着隐隐作痛的屁股朝外走去,将霖风传了进来。 霖风颔首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姜帝无力的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平身罢。” 面色发白,眼下泛青,显然确是身体不大康健,可上位者大多不喜旁人过问身体,霖风便收回了目光,俯下了身。 见霖风久不起身,姜帝坐起身靠在了龙椅背上,道:“朕知晓你的来意。” 霖风以额触地:“承德侯府忠心耿耿,绝无通敌叛国的可能。” “承德侯府的忠心,朕亦然知晓。”姜帝揉了揉眉心继续道:“可此事并非朕一道圣旨便可平歇,大理寺查案只讲证据,不看人情,即便朕下旨,亦不代表承德侯府便是清白的。” 霖风倏尔抬头,惊愕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拿出承德侯府是被冤枉的证据。” 可这证据又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出事之日,他就已经去将那小厮的身家尽数彻查,却一无所获。 户簿册等皆有可查,又无可查,做的干干净净,却又不干不净。 若非他知晓,只怕也觉着这般底细的,便是敌国奸细。 这等死结,又这么可能有办法自证清白? 这种话的意思,不过是对于姜帝而言,利益取舍,承德侯府一门作了被舍弃的一方。 霖风双眼充血,指尖几乎凭着蛮力要没入地面。 林海离得不远,听着姜帝所言,拳头也是攥的死紧。 虽然后面还有机会,可既然都做了,要是不能成功,到底是不甘心的。 听的殿外有声响传来,是时候去御膳房取药膳了。 林海吸了口气退到了殿外,朝御膳房走去。 荆易安正巧在外头和宫女搭讪调情,手中折扇轻摇一幅倜傥少年风流模样,逗得门外一干宫女面红耳赤的。 见林海出来正要打招呼,却见林海像是没瞧见他似的朝外头走了,倒是叫他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倒也没什么关系。 看那方向,大致是去御膳房。 荆易安一双桃花眼笑的微微眯起,格外夺人魂魄。 “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瞧你们。” 宫女们纷纷低下头,咬着粉唇嗔怪一句:“荆公子真是讨厌。” 荆易安笑着也不在意,掂掂手中香囊,便转身绕了条路去寻了林海。 你就是长了几张皮,爷爷也得给你扒下来! 荆易安暗自加快脚步,装了个偶遇,如飞箭步之下,险些和林海撞了个满怀。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后知后觉道:“哎呦呵!这不是林公公嘛!” 林海这才回过神来,扯动着脸上肥肉赔笑:“荆公子今个怎么来了,可是面见陛下来的?” 荆易安一拍腰间:“那可不是!” 然而下一刻,那个半坠不坠的湖蓝色荷包彻底脱落,从荆易安腰间掉了下来。 林海的目光便顺着落到了那只湖蓝色的荷包上。 他躬身替荆易安将那只荷包捡起,倏尔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有些陈旧发苦,像是搁置了有几年的模样。 “荆公子倒是念旧,这小小荷包竟佩了多年,不知可是有何含义在里头?” 林海习惯性的说了这么一句。 却见荆易安手中接过了那只荷包,向空中抛了抛。 他笑了声:“念旧?本公子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么个玩意多少年,前些天从茶楼捡的,瞧着好玩安神,便想着送个姐姐,看着挺新的倒是不知多久居然有些年头了。” 林海仍陪着笑,却见荆易安抛起的瞬间荷包内沿露出了个“林”字。 安息香,双木林,茶楼……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字绣纹 - 盛世白莲自救系统 - 不明就里 那个“林”字绣纹原本自然是没有的,为了简便些,荆易安特意寻人用旧丝线补了上去,寻了块安息香 “不知荆公子可还记着是从哪来这么个玩意儿。做工瞧着还怪精细,样式也像是出自那个大家闺秀。” 荆易安随意把玩着手中荷包,似不甚经心道:“我瞧着像是衡亲王哪个护卫身上掉下来的,可惜人走的急,想来应当也是不大在意,本公子也懒得追上去问。” 说着荆易安翻了翻荷包,赞了句:“林公公这一说,我倒也觉着这荷包绣的灵动,还有股淡淡的香气,想来是出自那个闺秀手中,想必那位闺秀也是生的一番国色天香的好模样。” 林海没有接话,他只记得这个味道是三年前他在岁供接待宴上才闻过的安息香的味道。 由外邦进贡不知用了什么工艺所制,同普通安息香有异,还有股淡淡清凉幽香。 当时外邦使者还悄悄塞了两块安息香给他,这些年岁月积久,同这个味道相差无几,只是更浓些,少了些清凉幽香。 当时除了他那两块,姜帝全数都给了故太子,而故太子则是将邦国进贡这些个的安息香,尽数赠与了林菀。 后来外邦族群被灭,这安息香作的岁供便极罕见了,绝无可能有第三份。 林海看了荆易安手里的荷包一眼。 “荆公子的直觉准头一向极佳,这荷包绣的实在是好看,连老奴瞧见了,都觉着是极其心灵手巧的。” 荆易安仍旧把玩着手中荷包,像是不经意翻开,才发觉里头有个“林”字绣纹。 他似是微微吃了一惊,道:“呦呵看起来,这荷包的主人还同林公公有缘分。” “老奴不敢。” 荆易安随手一抛,把荷包向林海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有些年头了送姑娘怕是不合适,既然和公公有缘分,那就送给公公了。” 林海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接,还抹了把汗。 他假意讷讷道:“这多不好意思,毕竟是闺阁里头姑娘的东西。” 荆易安恍然一拍脑袋:“这也是。” 说着就要去林海那拿回来,林海瞧着他走过来心里一阵慌张,面上暂且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若真是林菀的东西,便有了将从前那档子事翻起来的缘由。 姜帝同衡亲王手足情再深,难道还能深过同故太子的父子之情么? 荆易安正要将手伸到林海怀中,却忽然听的身后,有个急匆匆跑过来的小太监喊他:“荆公子,荆公子!” 荆易安回过头站定:“怎么了?” 小太监弯腰行李:“宁妃娘娘有请公子,已等了许久。” 宁妃是宁国公之女,也是荆易安已故母亲的姐妹,也算是沾亲带故,是以先皇后同他母亲死后,偶尔也会传唤他入宫叙话,算是关照。 荆易安故作惊讶的“啊”了声,“这就来了,这就来了。” 说着荆易安就朝宁妃寝宫奔去,跑了几步回过头对林海招了招手,“林公公要是不喜欢,就帮我找个地丢一下,宁妃娘娘传我,我就先不奉陪了。” 林海松了口气:“荆公子自去忙,这等小事老奴代劳就是了。” 荆易安转回身,摸了摸鼻子,便径直跟着那小太监向宁妃寝宫走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