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谋   明治223年二月春 皓月当空,夜色如墨。江水国汴京城内,百姓牲畜皆已入睡,只有打更声从街尾依稀穿来。一道黑影划过月色,从打更的身后悄然跃上屋檐,而打更的老汉浑然不觉,打了个哈气,转进了对面的巷道。而那道黑影接连跃过几户红砖绿瓦的大院,穿过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后进入了一户极为普通的人家。 屋内,烛火一明一暗。男子负手而立站于桌前。对堂下所跪之人视如无物,而堂下之人早已湿透了中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黑衣人悄悄抬眼想偷看一眼男子的表情。可还没等抬起头就迎来了一记锐利的目光,吓得他赶紧将头又埋的深了一些。 “可查到了什么?”男子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 “禀主子,城内尚无异动,只是城外……”黑衣人偷看了一眼男子,男子正从容的品着茶,并没有半分着急或是不悦,这才继续说到:“城外近日来了一游医,并不进城,只在城东十里处搭建三间茅屋,开设医庐,收治附近看不起病的百姓。现已在寒流百姓之中稍有口碑。” “这有何可禀?” “回主子,传言是冷王的人,只是尚无证据。” “哦?冷王?有意思……”男子放下茶盏,看了一眼被烛火拉长的影子,问道:“事情可否办妥?” “都已办妥,请主子放心。”男子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黑衣人又跪了半响,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出了门,几个起落便隐没在墨色之中…… 翌日清晨,柳府大院。阳光洒在屋檐的瓦片上,一层一层,微光琳琳,清冷的小院一下子便暖和起来,闺房中,一女子端坐在镜前。镜中女子生的是标志的鹅蛋脸,柳眉杏眼,凝脂红唇。眼窝稍显深邃,内里像镶嵌着两颗黑宝石,长长弯弯的睫毛被寒冷的水汽打湿,衬的那双大眼睛更加明亮水润。 “姑娘,你快来看看这几件采衣哪件更好?”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手里拿着几件新做的采衣。 “奶娘,那日采衣只不过穿个过场,多做了这几件岂不浪费?”女子看似责备,但却没有半分责备的语气。 “好姑娘,这笄礼对于女子来说尤为重要。老爷在朝官居尚书,给您主行加笄的主宾更是君上亲自选派的国舅夫人。对于柳府都是无上的荣耀,怎能不加以重视?” “奶娘,我知道了。反正都是黑布为衣,朱红锦边。这件金丝蜀绣的荷花图样略显大方。”女子笑道,任由两个丫鬟春竹、冬雨在身上收拾。 “嗯,姑娘这件选的真是不错,反倒是我这老婆子挑花了眼了。”孙奶娘拿着那件选好的采衣仔细检查,突然叹了口气,眼眶也湿润起来,“可惜小姐当年走的早,看不到姑娘……” “好了奶娘,礼成之后我会去拜见娘亲的,想必娘亲也会为如今的柳儿感到高兴的。”柳儿亦有些伤感,但有今日的局面还是值得开心的。 柳儿的母亲是尚书的原配夫人,但在柳儿年幼时便已早逝。正妻之位亦续于现在她大姐柳月之母柳彭氏之手。所以柳府她这个嫡出的小姐在柳府其实日子过的并不如外人眼里看到的那般美好。也多亏了这个尚书爹不时的还过问她几句,所以府里的人在吃穿用度上才没有短缺了她的。甚至还跟府上其它小姐一样可以学习诗词歌舞。只是这别人不敢欺负柳儿,但这别人也只是下人而已,她这个继母柳彭氏和那几个刁钻的姐姐可是没少羞辱欺负她。 柳儿和奶娘在外伤感,院子里就突然响起几个女子冷哼的声音,听脚步声便知这三个姐姐都到齐了,今时不同往日,想欺负她也不看清楚现在的形式。柳儿看了一眼身边两个有些发抖的丫鬟,站起身迎了出去。 “三位姐姐,今日到妹妹这院里可有贵干?” “呦~看妹妹这就不懂事了。三日后就是妹妹笄礼的大日子,姐姐当然得来看看妹妹有什么不懂的过来说道说道,莫不是妹妹不待见姐姐们?还是说……妹妹因为得了君上宠爱,又得了赐名?字。所以姐姐们这是高攀不起了?”说话的正是柳彭氏之女、柳儿的大姐柳月。柳月轻蔑的笑着,一把推开柳儿带着柳荟,柳兰进了房。 柳儿看了一眼柳月,跟了进去,孙奶娘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自家姑娘,身后两个丫头紧紧的低着头。柳月冲奶娘点了点头,让她不用担心。 “姐姐这话听的妹妹好生难过,都是一个爹爹生的,什么高攀不高攀。这见外的话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只是这几日的确忙的有些过了。你们也知道,只要和皇家沾上点边,这就不仅仅只是妹妹我一个人的笄礼仪式,整个家族也都是跟着操心,就连祖母也把我叫到房里训诫了几遍规矩。我若是再记不住,那也是蠢的可以了。”柳儿迎着几人目光,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柳月一咬牙,冲三姐柳兰使了个眼色。柳兰一跺脚,就指着柳儿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以为只要写几首诗词,卖弄几下腰肢,君上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你那张狐媚子脸要不了两天君上就会看腻,还赐名?字为‘容’,我呸!” 柳月站在一旁,一脸看你好戏的表情。柳儿看在眼里,扬手就给了柳兰一巴掌,声音脆响,就是院子外面都听的清楚。柳儿这下是使了大力气的,就连她的手都隐隐发麻。 柳兰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像发起来的馒头。嘴角噙着鲜血,估计嘴巴里伤的不轻。柳兰震惊的看着柳儿,完全傻了一般。柳月和柳荟也睁大了眼睛,谁都没想到平时任她们欺负的柳儿会出手打人。 短暂的震惊过后,柳兰扬手就想打回来,鼓着气、看样子像憋足了力气。柳儿也不躲,不急不慢的说道:“三姐姐,你莫要怪我。我打你是为你好,虽然姐姐对我百般侮辱,可我不能见死不救。君上恩赐,哪怕就是一个‘容’字,也不是可以拿来说道的。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并且祸及全家。”柳儿最后一句话说的极重。 柳兰一听,脸色一白。扬起的手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可眼睛却狠毒的看着柳儿。 柳儿微微一笑,扬手又是几巴掌,啪啪啪的几声脆响过后,只见她们三人都捂着脸颊,眼睛比刚刚争的还大,表情看着什么狰狞。待她们反应过来,柳儿正做在一边皱着眉头,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小手。“姐姐们应该多吃一点,这脸上的骨头各的妹妹这手真疼……” 孙奶娘和门口的两个丫鬟也都看傻了,平日里她们欺负小姐。小姐顶多说道说道,怎么也想不到小姐居然会出手打人。还说别人的脸各了她的手…… 几个小姐反应过来,柳月、柳兰立即滋哇乱叫,动手和柳儿撕扯起来。柳儿也不惧怕,这些年受的气早就该还回来了,今日不报还待何日。孙奶娘和冬梅一看也都分分加入战斗,反正不能让自家小姐再受欺负,再加上平时这两个小姐对她们百般欺辱,所以心里有气,又护主心切所以下手十分给力。娇娇弱弱的小姐哪里是对手,不一会儿就发丝凌乱,面目狼藉了…… 柳荟一看,立马捂着脸大声喊停。可是没人理她,柳荟一急,大声喊道:“再不住手,我就找爹爹了!” 这一声终于有了效果,柳月、柳兰停了手,柳儿一看,也大不起来了,只好停手。 柳荟揉揉脸端着笑脸开口道:“好妹妹,别跟我们几个姐姐计较,想必日后我们还得谢你这救命之恩。”一旁的柳兰一听,立马就要张口,柳荟一瞪她,她才又蔫了下去。 “多谢二姐体谅。”柳儿略有所思的答到。平日里这二姐心思缜密,处事圆滑。以前她们欺负她的时候,她都站在一旁,表面看上去谁都不帮。可是柳儿心里清楚,这二姐柳荟绝对是最阴狠的角色,比起柳彭氏都不逊色。 “实不相瞒,今日就想过来问问妹妹笄礼上的赞者可有人选,若是没有,姐姐我想毛遂自荐。”柳荟客气的说道。 “已有人选,是李员外的孙女,与我好友。”柳儿心知肚明这柳荟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被打还能笑脸相迎。 “哦?只是昨日听说李府孙女染了风寒,难道妹妹不知?”柳荟一脸关切。 柳儿看了一眼春竹,春竹小心的点了点头。柳儿皱眉,前几日才应了赞者一职,不想这几日就染了风寒。柳荟这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是有备而来。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麻烦二姐姐了”柳荟一听,立马笑出声来,见柳儿不再言语,几人便起身离开了。 “孙小姐生病,为何不报?”柳儿看着春竹,这柳彭氏送来的丫头果然不能放心。 春竹跪在地上,低着头,答到:“回小姐,孙府也是在大小姐他们进门前才差人来报。” 柳儿看了一眼春竹,没有叫她起来。眼睛看着窗外的梅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竹见小姐没有反应,偷偷抬起头看。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小姐会不会相信。春竹有些害怕,跟在小姐身边三四年了,小姐的性格她很清楚。虽说平日里受府里几位小姐欺负,可是小姐性子不是个软的。表面上看着被欺负,很懦弱的样子,其实只是在隐忍。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走到今天这一步。而如今的她再也不用耐着性子忍着了…… 孙奶娘见姑娘正在出神,而春竹正在偷偷打量。心里不免有些火,要不是她不安好心,怎么会让姑娘如此被动,只是现在还不能处置她,她是夫人的人,孙奶娘暗暗记下,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先下去吧。” 孙奶娘吩咐春竹下去,一脸的担忧的看着柳儿,“姑娘,这二小姐怕是不安好心。你让她当赞者,这万一有个纰漏……姑娘怎么就答应了她呀!” “奶娘莫要担心,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机会,她没有那么笨,会做手脚。”柳儿说到。但还是一脸的忧虑,她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且心头隐约升起一股不安…… 第二章 笄礼之祸   没有人注意,就在刚刚。柳府四小姐院子的墙头上,有一黑影悄无生息的观看了刚刚那一幕。而后,飞快的离开,一路奔往城外的竹林深处。竹林内,坐有一男子正在抚琴。男子一身藏蓝色锦袍,及腰长发慵散地束在耳后。脸上戴了一银制面具,看起来十分神秘。 黑衣人来到男子面前,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听着男子弹奏。一曲终,竹叶分分落下,男子睁开眼睛,眸光清冷透彻,这一刻好不美丽。黑衣人看得有些出神。半响才缓过神来,说道:“公子的琴音还是那么好,只不过却听不出喜怒哀乐……” 男子没有抬头,用手抚摸着琴弦,说道:“有何可喜?有何可悲?我的生命早就是一潭死水,没有哀乐。” 黑衣人的心微微有些刺痛,他赶紧埋下头。生怕被他发现了他的情绪。 “公子找的东西没有找到,应该不在那个女人手里,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那个东西的存在。”黑衣人禀到,男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黑衣人又犹豫了一下,才说到:“不过那个女人并不如传言那样懦弱,今天在府里还打了她那几个姐姐,招招下手极狠。看来以前都在隐忍,心机颇深。也许是她知道什么,将那东西藏了起来……” “她若是简单,也不会得到那个人的喜欢。继续盯紧了吧。”男子抬头,对黑衣人说道。黑衣人被他这么一看,浑身都紧张起来,愣愣地看着男子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想就这么看着他…… “紫竹,做你该做的事情去!”男子冷冷的说到。黑衣人低下头赶紧离开,一不小心还是被看穿了,不知道公子会怎么想她…… 三日后的清晨,天还未亮。整个汴京城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姿态。城南柳府,今日不同于往日的冷清,府里的人全都忙碌起来了,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今天,便是柳府的四小姐笄礼之日。只是忙的也只是那些丫鬟奴才。府里的主子忙的其实只是如何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更胜一筹。你看那柳兰就试了七八套的衣裳,而另一院里的柳月就描了好几遍眉,最后还嫌丫鬟手笨,夺过眉笔自己画了起来。 在这个宅子里,反倒是柳儿最后起来。其实她也是被吵醒的……柳儿坐起身来,伸了伸胳膊。冬梅已经掌了灯,烛光起伏。柳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刻漏,虽然时间还早,但却没了要睡的意思。 “姑娘,睡起来了。我叫冬梅给你沐浴更衣。”孙奶娘从外面进来,带来了一股寒气。柳儿抱着被子,又往里面缩了缩。奶娘赶紧把门关上,走到床边拿了件袄给柳儿披上,一脸慈爱的说:“姑娘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过了今天可就是大人了。” “奶娘~”柳儿这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顺势趴到了奶娘的腿上,孙奶娘摸着柳儿的长发,也红了眼圈。“奶娘,柳儿自幼便没了母亲,您待我就尤亲闺女一般。在您面前我还真想做一辈子的孩子,不用长大。这些年来,除了在您面前,我和一个大人有什么区别……” 只听奶娘用力吸了吸鼻子,本来就有些老花的眼睛越发看不清楚东西。手底下也更加的轻柔。 “都怪我这老婆子不中用,没保护好姑娘,这些年才受了这么多委屈……” 柳儿知道又惹了奶娘难过,今天本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柳儿直起身,撅着小嘴道:“奶娘,柳儿饿了。” 孙奶娘一听,立马忘记了伤感。问了问柳儿想吃什么,起身准备去了。奶娘走后,冬梅过来给柳儿沐浴更衣。墨黑色的绸缎,朱红色的锦边。虽然是长裤短褂,但用料极佳,身上又有金色丝线绣制的一束荷花,绣工惟妙惟肖。整个样式大方得体,不失庄重。穿在柳儿身上,衣服上的图案就像有了生命一般。 “小姐,你真漂亮。”冬梅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由的赞美道。 柳儿看着镜子里的人,是很美。可是即使再美,也不会是人人喜欢,人人宠爱。女子的一生,都要依附于别人。美不美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柳儿叹了口气,开口道:“冬梅,你自小就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是我这个做小姐的没用。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有了好的人家,我便将你许配过去,你也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冬梅一听,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冬梅自小父母双无。要不是有小姐和孙奶奶收留,冬梅早就已经是一具枯骨,即便不死那也必定是流落风尘。冬梅愿意跟着小姐侍奉一辈子。”冬梅说的情深意切,其实柳儿也是不舍得的。在这个深闺中,她也只有奶娘和冬梅这两个亲人而已。 柳儿扶起冬梅,让她洗了把脸。这样红着眼眶,一会怎么出去见人。 收拾妥当,吃过奶娘准备的早饭。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柳彭氏差人来催,说老爷已经下朝直接去了祖庙,主持宾客也都已经到齐。她还磨叽什么,莫是要丢了柳府的颜面。 柳儿也不多言,带着奶娘和两个丫鬟去了祖庙。柳儿到的时候其实人还没有到齐,这是柳彭氏故意找的说辞。柳彭氏看到柳儿,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脸又满是笑意的看向老爷。而他这个尚书爹爹,也就是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又陪着柳彭氏和哪家夫人说话去了。 柳儿早已习惯柳彭氏的刻薄,和爹爹的淡漠。从原来的难过到现在的麻木,其实也没用几年的时光。她抬脚进了东房,那是笄礼时女子准备和换装的地方。 柳儿在祖庙内并没有看到二姐柳荟的影子,但却听门外的小厮说二姐正站在门口,不成想这二姐必定是迎接这国舅夫人。这国舅爷家的大公子也到了娶妻的年龄。 “冬梅,你去将奶娘请进来,然后你在门口守着。”柳儿心中有些烦闷,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事情今天必须要做。 过了一会,孙奶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姑娘,有什么事要交代老奴的?”柳儿站起身,伏到奶娘耳边。奶娘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柳儿点了点头,说道:“奶娘,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还是有所防范的好。” 奶娘叹了口气,出去换了冬梅进来。不多时,一阵马车声响起,门外小厮吆喝一声:“国舅夫人到~”柳老爷,夫人急忙起身相迎,其余宾客也都跟着迎了过去。 “承蒙国舅夫人为小女加笄,有不到之处还请见谅。”柳老爷一脸笑意,双手抱拳。然后将国舅夫人请了进去。柳荟一看,急忙跟在左右。国舅夫人四十左右,但在脸上完全看不出真实的年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精明。瞧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小丫头,问道:“看着丫头甚是乖巧懂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柳荟一听,立马将茶桌上的茶盏端起敬了过去,答到:“回夫人,我是柳府的女儿,排行第二,唤柳荟。今日是做赞者,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夫人多担待。” 国舅夫人一脸的慈祥,放下茶盏,拉着柳荟的手,夸了几句,让她不要紧张。转头又问了问柳彭氏这柳荟的生辰,有没有许了人家。柳兰站在一旁,一听也想插话。被柳彭氏瞪了一眼不敢再言语。其实这柳兰只是个姨娘生的,在府上也是依附着柳月和柳荟才好过一些。柳彭氏所出一儿两女。儿子柳韦应伍入军,在军队里混了个官职,常年在外。 宾客到齐,吉时已到。主宾落座,客人居于观礼位。柳老爷才携夫人回到主位。礼乐响起。柳老爷简单致辞以后。柳荟以盥洗手,立于西阶。 柳儿端庄的走出东房,来到院中,对正宾、宾客作揖行礼。然后跪坐在坐垫上,由二姐给予梳头。国舅夫人也净了手,有司奉上了罗帕和发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国舅夫人吟颂完祝词后坐下给柳月梳头加笄。收拾完国舅夫人对柳月笑了笑回了正位。柳荟象征性的正了正笄,柳儿便取过了衣服,回东房更换。换好衣服,对宾客展示完。柳儿走到父亲跟前行跪拜之礼。柳儿看了一眼父亲旁边的位置,若是母亲还健在该有多好。这一拜拜的柳儿心里满是对生母的思念。以至于后面的二加、三加柳儿都是浑浑噩噩的的完成了。三加的衣服是君上恩赐的,穿在柳儿身上甚是合体。席上眼红了不少人,赞美之词不绝于耳。但是柳儿知道,那都是冲着衣服,冲着君上而已…… “圣旨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众人慌忙迎旨。 “奉天承运,诏曰‘今尚书大人之女柳府四小姐笄礼之日,朕深感欣慰。礼仪既备,令月吉曰,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赐名?字为“容”。’今后唤名柳容。”公公宣了旨,得了赏钱。高兴的回去复旨了。 院内也响起各种恭贺的话语,而柳儿确实是累了,不是身子累,而是心累。这算礼成,交代了冬梅几句,柳儿便躲过众人,回到柳府,绕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跟前。小院的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门前还有没过脚踝的杂草。这里已经很久无人问经了。柳儿的眼眶有些湿润。推开门,慢慢向里面走去。穿过回廊,来到一座二层阁楼跟前,眼前全部都是儿时和母亲嬉戏的样子。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抹不去。柳儿终于忍不住流了眼泪,“娘亲,你看到了吗?今后柳儿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柳儿正在难过,突然阁楼房间上的门突然自己开了…… “谁?”柳儿一下子警惕起来,房间里有人。柳儿飞快的朝阁楼上跑去。 柳儿刚跑到楼梯顶端,突然嗅到一种特殊的味道,接着眼前一黑,就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柳儿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杏黄色衣服的女子站在楼梯上。 “是谁?”柳儿还没说完,便昏死过去…… 第三章 毁容   汴京城外东十里,有一片淡蓝色湖水。依水而建三座茅屋。茅屋不大,但屋里陈设极具韵味。屋外立有一不规则石刻,石刻上刻有‘医庐’二字。字迹笔力遒劲,笔笔生风。很难想象写这字的人会有多么张扬的个性…… 一个身着藏青色粗布衣男子正在棚子里煎药,男子约有二十四五,棱角分明的脸庞衬着琥珀色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彩。一张孩子般的笑脸,长长的睫毛荡漾起柔柔的涟漪全部都融化在他唇边的酒窝里…… 秦孜冀将煎好的药分给他的这些病人,有些病人看痴了,竟然忘记了吃药。秦孜冀一看,立马不笑了,甚至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那些病人一看秦大夫生气,乖乖的把药喝了。 秦孜冀不是爱说话的人,除了讨论病症能说上几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沉默的。有时候大家会逗逗他,他也不急。后来都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可是大家都很尊重他,他人好,医术高,最重要的是他给穷人看病,也不收诊金……后来治好病的人没事了也都愿意来他这帮帮忙,说说话。 “秦大夫,秦大夫……”突然有一个男人跑过来,喊到。 秦孜冀一看,这是方田村的王大叔。忙开口道:“王大叔,这么急是什么事?莫不是有人生了急症?你等等我,我取了药箱就跟你去。” “秦大夫,来不及了,就在前面小竹林,你快随我去瞧瞧吧。” 秦孜冀还是去拿了药箱,没有药箱他去了也是白搭。拿好了东西就快步和王大叔来到竹林,看到地上躺着一人,身着黑色紧身衣,蒙着脸。 秦孜冀将脸上的布去掉,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子。然后看着一起跟来的众人摇了摇头。然后秦孜冀看了看尸体,发现口唇,指甲都发紫黑色,身上也没有其它伤口。这是中毒了。不需再看,秦孜冀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 城里,还是那座看似普通的房屋里。男子听着黑衣人的禀报。 “主子,巳蛇死了。”黑衣人不敢正视男子,埋头说到。 “怎么死的?”男子冷冷的问道,十二天支是他训练有素的得力刺探。怎么会轻易就死了。 “回……回主子,我们被发现了,那个人放了毒,毒性十分厉害,见血封喉。我也是侥幸逃掉……”黑衣人小心的答到,他真怕主子降罪与他,如果真的降罪,他宁可当时被毒死的好。 “那柳府那边,东西可找到?” “没……没有”男子连忙磕了几个响头,求饶道:“求主子饶命!” “没用的废物,下去。”男子斥道。 十二天支,接连两次失利。该是好好整顿了。男子揉揉眉头,秦孜冀,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太无聊…… 柳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屋子里掌了灯。周围站满了人。除了孙奶娘和冬梅在不住的抽泣外,大多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的尚书爹爹,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她。似乎是气的不轻,柳彭氏和几个姨娘正卖力的顺着气,一副副讨好的表情…… 柳儿的头还有些昏沉,脸上像是包了东西,有些厚重感。身上其它的地方倒是有些麻木,并没觉得有多么疼。“爹爹……”柳儿小心的唤了一声。 柳老爷一看柳儿醒了,不但没有半分的关心更是一声冷哼,开口就责怪起来:“你好端端的地方不去,去那鬼地方。亏我还对你悉心栽培,眼看就能光耀门楣,为我柳府争脸。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全是被你毁了!” 柳儿一听,脑袋更加晕沉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什么被她毁了?她只记得笄礼过后,她去了原来娘住的院子,想陪她娘说说话。后来阁楼上的门突然开了,她跑上阁楼,闻到了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不知怎么摔下了楼梯。在她昏倒之前依稀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对了,那个人是谁? “爹爹,柳儿是从阁楼上摔下来的,我好像看见一个女人……” “你住口,那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你自己毁了还想赖给别人!还有君上已经赐你名?字,还柳儿什么。你叫柳容给我记住了!”柳老爷根本不听柳儿的解释。一甩袖子走出了房门,柳彭氏冲柳儿得意的一笑,急忙追了过去。府里的主子都离开了,笑话也没得看了,其余的人也就散了。 此时,房间里就剩下柳儿、奶娘和冬梅。春竹悄悄退到了门外侯着…… “奶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爹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毁了什么?还有我这脸上包着什么?”柳儿用手摸了摸脸上的布,厚厚沉沉,脸也觉得麻木,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奶娘赶紧拉住柳儿的手,不让她胡动。然后突然就哭出了声,一旁的冬梅也止不住了,抱着奶娘的胳膊哇哇的哭了起来……柳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就要下床。奶娘一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死死抱着柳儿不让她下床,嘴里喊着:“姑娘,求你好好躺着吧……”“小姐,冬梅也求求你了……” 这一老一少,一左一右让柳儿无法动弹。看来她是猜对了,她又摸了摸脸上的绷布,这次脸上清楚的传来刺痛感。她是毁了,毁了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的人生…… 柳儿呆坐在床边,既不哭也不闹。像极了一个布偶娃娃。孙奶娘更是心疼,使了个眼色,让冬梅将镜子都收起来。冬梅起身,准备去收拾。柳儿突然开口说了话:“奶娘,事已至此,就算我不看这张脸,别人也是看得见的。难道要我一辈子都自欺欺人么?” “姑娘……”奶娘抹了一下眼泪,接着说到:“那等稍微好一点再看吧。如果可以老奴真想代姑娘受了这份罪呀……” 柳儿的脸毁了,柳府上下没有一个过来探望的,就连平时找碴的人都不见了动静。好像所有的人都忘却了,柳府还有这么一处院子,还有柳儿这么个人一般。 柳儿终日不出房门半步,饭也吃不了几口,几乎是怎么样端进去的就怎么样端出来的。孙奶娘想去劝劝,可是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主仆三人没几天就都瘦了一圈。奶娘也明白这春竹并不是真心侍奉主子,赶了几次,可愣是没把人赶走。奶娘怕姑娘看了春竹碍眼,吩咐冬梅看紧了春竹,不让春竹进姑娘闺房半步。 又过几日,府上的大夫来给柳儿换药。柳儿倒是配合,大夫拆开绷布,突然一股恶臭传来。大夫忙捂住鼻子,一脸嫌恶。又看了两眼,一副要吐的表情。柳儿看到大夫的样子,忙用绷布将脸遮了起来,转过身开口道:“既然大夫嫌弃,就请回吧。” 这大夫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味道实在无法让人忍受。提起药箱,扭头就走。走到房门处,突然想起什么,说到:“姑娘的脸真是可惜了,其实本来不会这么严重。可是有人给伤口用了让伤口溃烂流脓的药物,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姑娘的脸是治不好了。” 大夫说完没有停留就离开了,柳儿的心震惊了。她果然是被算计了……这个人会是谁? “冬梅,给我更衣,我要去找爹爹查个清楚。” 柳府书房 “爹爹,女儿的脸是被人害了……” “谁会害你?不是你自己从阁楼上摔下来摔坏了脸!”柳老爷看了一眼下首的柳容。 “柳容的脸摔了不假,但并不是特别严重。可是后来有人在伤口上用了药,致使现在伤口不愈,溃烂流脓……” “来人,查!”柳老爷差了人,但是这次连头都没抬一下。 柳容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就那么站着。今天她是一定要等个结果。 一个时辰后 “老爷、老爷……”王管家急忙跑进书房,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里的柳容,又看看了柳老爷。 “说,查到什么?”柳老爷站起身来。 管家施了一礼,回道:“老爷,查到了。是负责熬药的丫鬟在四小姐的药里做了手脚。” “她可交代是何人支使?”柳容着急的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到:“小桃畏罪自杀了。应该无人指使。” 柳容这下明白了,幕后的人是杀人灭口了。她看了一眼爹爹,看爹爹的表情定是不会帮她查下去了……就凭她自己,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查出真像。可是如今这样,即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第四章 赐婚   柳容叹了一口,即使再心有不甘又能怎样?自己对于父亲已经没有了可用的价值,这件事情肯定也会不了了之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出了书房。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了……柳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自从母亲去世,这是她第一哭的这样痛彻心扉,毫无顾忌。以前就算被欺负的遍体鳞伤,她都没有哭过。今天她不想再坚强下去,她没有那个力气了…… 冬梅显然是被小姐吓到了,一路上没敢多说半个字。私下里和孙奶娘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孙奶娘也猜了个大概、进了屋,看见姑娘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发呆。孙奶娘不忍落泪。 “姑娘,别看了。回床上休息吧。可要珍惜身子……”奶娘伸手扶住柳容。 “柳儿好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柳容眼睛发直,像是自言自语。 柳容这么一说,奶娘心里一颤。“姑娘,你可别做傻事。你不是还有奶娘我么?你要是想不开,奶娘可要怎么办?”奶娘边说边哭,她心里真是心疼,更怕柳容想不开。“姑娘,要是老爷不帮你,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的。” 柳容一听,自是知道奶娘所道何人。只是那个人……希望太渺茫了。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那个人恐怕都不会见她一面。 那个人……突然柳容灵机一动,心里有了注意。 “奶娘,我饿了,弄点吃的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计较。 奶娘一听,有些欣喜。眼泪也顾不上擦,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出了门,交代冬梅好生伺候。她去给柳容弄吃的了,姑娘想开了,还有了胃口,这是这些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吃过饭,柳容沐浴过后,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老爷刚去上朝。柳容就起来了,简单收拾过后,用一块布将笄礼之日赐的圣旨包好。谁都没有惊动,悄悄溜出了柳府。 街面上的小贩零星的出摊了,有的商铺也开了张,店里小二正在辛勤的打扫。柳容紧了紧手里的包布。偶尔有人抬头看看,一见这个过路的女人面目被包得紧实,都跟避瘟疫似的,避恐不急。 柳容像没看见一样,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加紧步伐朝宫门走去。 皇宫,柳容不是第一次来了……她站在宫门口,心中惆怅,但更多的是决绝。踏进这座宫墙,生死便容不得她做主了。不过,她的命早就已经在风雨中摇摆,支离破碎了…… 柳容拿出包布里的圣旨,双手举起。守宫门的侍卫一看,唰~的一声,齐齐整整跪了一排。“尚书府之女柳容有要事禀报君上!”守将站起身,看了一眼这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柳府四小姐,君上赐名为容。他是认识的,可如今这脸…… 守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四小姐,君上正在早朝。”柳容当然知道,也知道这守将是不想给她通报。她现在这副样子,别人都避而不急。柳容看了一眼守卫,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圣旨放到这位守将的手里。守卫没想到柳容有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想躲又来不及了,他也不可能将手里的圣旨扔到地上。 “四小姐,你这是为何?”守将有些极了,赶紧把圣旨往柳容手里塞。柳容微微一笑,伸手接住。可是突然手下一用力,守将和侍卫都目瞪口呆。只听“呲~”的一声。圣旨被撕成了两截,一半在守将手里另一半在柳容手里。 守将毕竟是在皇宫里讨生计的,反应十分灵敏。短暂的震惊过后,马上就指着柳容大声喝道:“大胆女人,竞敢撕毁圣旨。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唰的就冲上来几个人,反手压住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撕毁圣旨,这可是死罪。柳容也不躲,看着守将,缓缓说道:“守将大人,这圣旨你我各手持一半,这么多人可都看到了……”守将一听,脸色气的铁青。没想到他会这么倒霉,居然碰到这么一个不要命的疯女人。她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居然还拉上他一起陪葬。 “大人,你我无怨无仇。你若是送我去见君上,我保证不会连累到你。” 守将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手里的圣旨。狠狠瞪了一眼柳容,开口道:“此女胆大妄为,送去面见君上。请君上定夺。” “是!”几个侍卫应到。压着柳容往承龙殿走去……柳容虽然多次进入过这座皇城。可是君上早朝的承龙殿还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不许女子进入。柳容抬头,只见殿内琉璃碧瓦,八根盘龙玉柱分别林立两旁。殿正中央,挂着一块金匾。上面写着‘圣古明君’四个大字。在大殿两旁,站着文武百官。殿上龙椅坐一男子,二十来岁。器宇轩昂,不怒自威。这位便是江水国国君,慕岩晨光。 柳容一进大殿,殿内立刻惊起一片喧哗。慕岩晨光目光一扫,底下马上鸦鹊无声……柳容被推倒在地,侍卫单腿跪下,禀道:“君上,此女胆大妄为,目无君上。今早竟在宫门口将圣旨撕毁,现将罪女带到,请君上处置。”说完,立马将断成两截的圣旨双手奉上。一旁的公公接过证物,仔细检查过后。这才双手递给慕岩晨光。 慕言晨光看过圣旨,看了一眼殿下的女子。一把将圣旨扔到了柳容头上,柳容也不躲闪。任圣旨上的木轴砸破头顶。这一下极重,柳容感觉头顶一片温热。想必头顶现在是一片血肉模糊…… “抬起头来”慕岩晨光不温不火的说到。 柳容不动,就那么低着头。看着极为虚弱的身躯此刻又是如此刚强。 “你有胆子做,怎么没有胆子让朕看看?” “罪女怕冲撞了龙颜。”柳容不卑不亢的答到。 慕岩晨光一声冷笑:“还有你不敢的?” 慕岩晨光一下子火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殿下大臣立马跪倒在地。现在龙颜大怒,这个风口浪尖还是小心为妙。 “君上息怒,君上息怒!”说话的人连滚带爬的从队伍里跑出来,扑通一下又跪倒在殿前。此人正是尚书大人。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尚书大人,这儿有你什么事?”慕岩晨光斜眼看着柳尚书,不解问道。 尚书大人没有了平时的威风,颤颤巍巍的答到:“回君上,此罪女是罪臣的小女。不过,此女不忠不孝,前日已经被家族除名了。没想到今日此女竟然大胆包天,撕毁圣旨。都怪臣,当时心软没有将她处死。臣,有罪呀!”柳尚书说的是声泪俱下。 柳容抬起头,看着这个爹爹,没想到为了自保,他居然要置她于死地,其实柳容也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罢了,就当还他这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吧。 “君上,尚书大人说的属实。此事大人确不知情。”柳容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慕岩晨光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女子。点点头:“既然不关尚书大人的事,那柳大人就暂且退下。”而后,又开口问道:“你是柳容?你的脸怎么了?你的名字朕亲赐的,难道还没脸见朕?”慕岩晨光咄咄逼人,不由分说就让人拆了柳容脸上的绷布。 霎时间,一股股恶臭由伤口传来,堂上之人纷纷捂住口鼻。慕岩晨光也嫌恶的皱着眉头,一声大喝:“好你个恶女,竟然……”话还没说完,慕岩晨光居然扭过头吐了起来。干呕了半天,慕岩晨光脸色通红。“来人,拉出去杖毙了……” “君上,您是一代明君。不弄清事情原委就斩杀小女子。小女子不服。” “你这副德行已经触弄龙颜。”说话的是一位三品大人,其它人一听,也都随声附和。 柳容目光冷冽,从他们脸上一一看过。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女子,竟让他们感到莫名的压力。柳容挺直腰身,目光无惧。说道:“我是女子,容貌对于一个女子何等重要?我难道就为了吓吓你们而自毁容颜?你们看了都尚且如此,何况它还长在我的脸上。日日夜夜经受蚀骨之痛。我被人毒害,手无缚鸡之力,亦见不到君上,撕毁圣旨只是想求一个公道。柳容愿意以死已报圣恩。” 柳容说完,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久久不肯起身。看来慕岩晨光不帮她她就不起来了。大臣们张了张口,但最终没说什么。他们还能说些什么,人家都已经说了愿意去死。只不过是想死个明白。 慕岩晨光看大臣们无人说话,再看看下首的柳容。他实在不明白,就一个女子,怎么有这样的勇气。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慕岩晨光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是谁毒害你,你可自知?” “是府上丫鬟小桃做了手脚。”尚书大人一听,立马站出身来开口道:“君上,小桃已经畏罪自杀。” “柳容认为是杀人灭口。”柳蓉说道。 “你可有证据?”慕岩晨光问道。 柳容目光一暗,君上找她要证据,摆明了是不管她这档子事。若是有证据她还至于如此。 “既然没有,你还申什么冤?你这样做就是无赖他人。算了,朕念你原先知书达礼。现在容貌被毁一时接受不了,我不就不治你罪了。但是你实在是再也配不起‘容’这一字了,以后不许叫容,你听明白了吗?” 柳容这就不明白了,这君上既不帮她也不治罪于她。这是何意…… “别说朕不念旧情,来人,找个大夫让她瞧瞧脸去。”慕岩晨光一脸玩味的说道。 柳容还没想明白,慕岩晨光又下了一道旨意。这让她更糊涂了,怎么又要给她治脸? “君上,柳姑娘花容已毁,大夫又多是男性,孤男寡女的治脸,可是不妥呀。”这个人柳容并不认识,此人年纪已过半百。头发花白,但却目光如炬。 “太师,那您说该如何?”慕岩晨光尊敬的说到。 “将此女许配于行医之人,方妥。” “可有人选?”慕岩晨光一问,殿上大臣立即交头接耳。说了半天也没说个人名出来。试问谁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不但难看,还臭不可闻。这脸怕是治不好的,谁会对着这种女人过一辈子。 慕岩晨光一声冷哼,殿下这才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君上,臣听说城外十里处有一秦姓大夫,不但医术极高,而且人品也是难得一见。”“你可有意见?”慕岩晨光看着柳儿。 柳儿感觉一股压力传来。就在刚才君上发怒时都不曾有过。柳儿明白,这股威压就是告诉她,不管她答不答应,都由不得她了。 “来人,拟旨赐婚……” 第五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莫名其妙的被指婚,柳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本来今天她就没有打算会活着出来。所以早上溜出来的时候是特意避开了奶娘和冬梅的。桌子上留了一封信,算是交代了后事。 柳儿出了宫,确切地说是被赶出了宫。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原本以为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进入这个地方了此一生……对于君上,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但是却将期望托付给了他。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从早朝上看,她是被慕岩晨光和他的那些大臣算计了,他要让她生不如死……柳儿心力交瘁,又失血过多。终于晕了过去…… “公子,那女子被指婚了……”紫竹换了一身女儿妆。原来那日在柳府监视的黑衣人,竟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子。 “嗯。”银面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防若没有听到。 紫竹有些急了,问道:“公子,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 “这样不是很好……”男子答到,袅袅檀香浸透了纸张。 “可是……”紫竹还想说些什么,男子冷冷看了一眼紫竹,说道:“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是!”紫竹的心很痛,公子是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柳府大院,柳儿闺房内。 “姑娘,你醒了!”奶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连忙扶起柳儿。柳儿摸了摸头,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就连脸上的伤也被重新包扎。不知道用了什么药,伤口凉凉的,很舒服。并没有前几日的疼痛。 “奶娘,我是怎么回来的?还有我这伤……”柳儿问道。她很奇怪,自己这副样子别人躲都来不及,是谁将她送回来,还治了伤。 奶娘一听,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嘴里还责怪道:“姑娘,你怎么那么傻。你这是要丢下我老婆子啊……” 柳儿知道,奶娘在替她担心难过。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一切都怪自己太懦弱。柳儿暗暗发誓,今后要变得强大。即使是那个人也不是想拿自己怎样就怎样的。 奶娘哭了一阵,才吸了口气继续说到:“这次多亏了冷王爷,在宫门口遇到了姑娘你。给你治了伤,才让管家给你送了回来。对了,冷王爷还让管家捎了句话给姑娘。” 柳儿一想,才想起来。这冷王是当今君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幼年时因为意外流落民间,最近才恢复了身份。据传此人十分神秘,脸上戴一银制面具。行事独来独往,性格阴沉,手段绝狠。所以就连君上也对他让上三分。 “奶娘,王爷说了什么?”柳儿有些好奇。 “冷王爷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柳儿莞尔一笑,这冷王爷果然非同一般。 入夜,天气颇冷。汴京城内有一废弃平房。房内两人,装束平常。围着两口箱子……其中一个年轻女子,打开其中一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样式奇异的锦盒。摩挲了半天,才开口道:“奶娘,这个小盒子就留与我做个念想。其它的都拿去换成银票。切记别露了身份。”说话的此人正是柳儿。 “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些可都是当年小姐留给你的嫁妆。如今你也被指婚嫁人了,东西都买了,那姑娘你……”奶娘还想实图改变姑娘的注意,哪怕少留一点也好。要是一点嫁妆没有,嫁出去岂不是受人欺负。 “好了,我注意已定。你快去吧。”柳儿口气硬了一些。 奶娘一看,感叹一声。姑娘这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是再不得插手了。想着奶娘便出去办事情去了。 两日过后,一行迎亲的队伍从城外东十里处出发,一路向着城中柳府而去。迎亲的队伍是由几个穷苦的百姓组成。他们原先都是秦孜冀的病人,如今君上赐婚于秦大夫,他们也是想帮帮这个好心的大夫。听说君上是赐了一位官府小姐……这秦大夫好人有好报,终于熬出头了。希望以后还能给他们穷苦人看病…… 只是,这迎亲的队伍是有了,可是队伍里却不见迎亲的新郎。到了柳府,这可如何是好?队伍终于来到柳府府邸,可是这几个迎亲的汉子却傻了眼,看着眼前的柳府,没有张灯结彩的喜庆,甚至连个红色的喜字也没有,他们开始怀疑自己走错了…… 冬梅早早就守在了大门口,一看有几个男人抬着一顶红色的囍轿。连忙跑下去问道:“几位可是秦大夫的迎亲队伍?” 迎亲的人相互看看,点了点头,回道:“是的,这柳小姐……” “那几位请跟我来。”冬梅说着,便把几人从大门的一侧引进一条巷子,又拐了几道,来到柳府的侧门。冬梅推门进去,一看那几人有些犹豫。忙折回身去说道:“几位放心,我家小姐不是坏人,只是现在不是柳府的小姐,只是暂借此地出嫁。你们放心进来接人便可。” 几个人看着冬梅不像坏人,这才点了点头跟了进去。只是他们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和传闻不一样呀。 屋里 “奶娘,人伢子来了吗?”柳儿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而堂下正跪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这人正是春竹。春竹一脸泪水,嗓子都哭哑了。不停地磕头。双手拉着小姐的裙摆。“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别把我卖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春梅,你别哭了。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让我知道狼是喂不熟的……”柳儿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悠悠的说到。 “姑娘,人伢子在外面侯着呢。”奶娘答到。其实这个丫头早就应该处理了,暗地里害了姑娘好几次。要是不除,必定是个祸害。 柳儿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春竹一看,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脸色狠狠的,看着柳儿。骂道:“柳儿,我看你能逍遥到什么时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副样子,活着比死更痛苦。” “奶娘,交待给人伢子,让他看好了人,别让她死了,让她也感受一下求死不能的滋味。”柳儿看着春竹,一字一顿的说到。看得春竹心里直打颤。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事情了了,冬梅也引着人进了院子。柳儿将头帕盖上…… “小姐,迎亲的人到了。奴婢扶您上轿……”说着就扶着柳儿出了门。迎亲的人一看人出来了,全都笑了,不管过程是什么样,这人接到就可以放心了。最主要的是,人家也不多话,没问起新郎官,直接上了轿子,他们最后只要把人抬回去,就算功德圆满了…… 迎亲的队伍要在城里绕上一圈,这是规矩。只是路上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路也就不好走了。也是,百姓都图个热闹,况且还是这么特别的迎亲队。女方没有嫁妆,男方直接连新郎都没有…… “他就一游医,居然取了能诗赋,善歌舞的柳府四小姐。” “听说柳府四小姐花容月貌,君上都对她偏爱有加。” “就是,就是。这游医敢肖想君上的女人,我看他要倒大霉了……” “莫要胡说!这是君上赐婚!” “为何?” “因为,这柳府四小姐……”说着几个人凑到了一起,声音也压的极低…… 一家茶楼的雅间里,一位面戴银制面具的男子喝着茶,听到底下百姓的议论声,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看着从底下经过的队伍,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再也这样笑不起来了…… 同一时间,城内最大的酒楼在最繁华的万德巷开张了……取名万德山庄。酒店装潢其实并非是最豪华的,但是每一处都独具匠心,与众不同。万德山庄一开张,就吸引了一批达官贵人,文人雅士,甚至是普通百姓前来……店内甚是红火,店里的小厮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再忙,也都照顾周到,没有冷落一位顾客。一些老板一看,都想见识见识这万德山庄的老板。可每次都被处事圆滑的掌柜打发了回去。至此,万德山庄老板的身份就和冷王的面容成了汴京城两大谜团…… 第六章 结亲   迎亲的队伍终于抵达了秦孜冀的医庐。迎亲的男人远远地就喊着秦大夫接轿。可是喊了半天才跑来一个村妇过来答话。 “呦~这就是新娘子呀?真是不巧,秦大夫正在里面给李叔实针。要不先在这儿等会儿?” 一道回来的几个男子一听,不由面面相觑,一瞪女人,哪有这样子说话的?女人赶紧摇了摇头,朝里面欧了努嘴,意思是秦大夫让这么说的。况且,秦大夫是真的忙着呢,这也不算是谎话。 男人们一看,面露尴尬。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早上出发的时候,王嫂的孩子出了急症,秦大夫说救人要紧,让他们去接人。可接回来秦大夫又给李叔实针,这可真是……要让这新娘子怎么想,“小姐,兴许秦大夫马上就忙完了,要不等会儿?” 柳儿在里面一听,冷冷一笑。看来这夫家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接亲的时候人不出现也就罢了,现在还不来接轿,让她下不了轿子…… “无碍,我等得起!” 男人一听就放下了心,看来这柳小姐是位通情达理的主,并没有刁难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这一等竟然从晌午等到了凌晨,这些人劝了秦大夫几次,可秦大夫总是说再等等,还有事情要忙。而那边,轿子上的新娘也不急,就那么等着……乡里乡亲的都等急了眼,最后有一位患者直接拒绝今天再治疗了,秦大夫这才忙的差不多了。这一停,才一拍脑门想起来,新娘还在轿子上…… 秦孜冀洗了手,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地跑到轿子跟前,对着轿门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对不起,让小姐久等了。”冬梅瞪了一眼新姑爷,让小姐等了这么久,就一句对不起就算了?要不是小姐什么都不让做,她早就冲上去和他理论理论了。 “无碍,赶紧拜堂吧,我实在是有些乏了……”说着柳儿就直接下了轿,让冬梅扶着她进了房子。 秦孜冀一脸尴尬的跟在后面,他本来就不善于人交流。没成想成婚第一天就把新娘子给得罪了…… 一拜天地……礼成…… “我先进屋休息了。”柳儿说着便让冬梅扶着她进了内屋,秦孜冀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只见柳儿就带着冬梅冲了出来,头上的喜帕也被柳儿扯下,紧紧攥在手里,手指的关节都隐隐发白…… “你!”柳儿被气的说不出话。拜堂成亲的新房里面躺着好几个病人,吃喝拉撒的器具占满了屋子,勉强留了个落脚的地方。那屋子里的味道更是难闻…… 秦孜冀讪讪的一笑,透出浅浅的酒窝,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琥珀色的眸子生起一股不安。就在这一瞬间,柳儿差点就忘记了他今天给她的难堪,差点就以为他跟他的这副表情一样单纯。 柳儿一闭眼睛,不去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脑子这才清醒几分,看来那眸子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对不起,因为病人太多,实在是没有地方了,所以就把他们安排在这儿。要不然今晚先将就将就,明天再想办法安顿他们?” “我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你提前说就好。”柳儿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可是秦孜冀就跟个小白似的,好像没听懂一样。 “小姐,你的脸是否有伤,可否让我诊治?” 柳儿现在最讨厌被人提起脸上的伤,偏偏这秦孜冀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就是因为这脸她才嫁给了他,她心里恨恨的想,可脸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道:“你真的想看?” “嗯”秦孜冀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明日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柳儿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对了,你叫什么?” “秦孜冀。” 汴京城皇宫御书房内,慕岩晨光正在批阅奏折,下首正跪了一人,禀道:“君上,秦孜冀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晌午接去的人,这会儿才刚刚拜堂。” 慕岩晨光玩味的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接着又问道:“那新娘子可有什么反应?” “回君上,并无反应。就连新房被占,她也并未有所举动,而是自己在轿子上休息了一夜。” “哦?有意思……”慕岩晨光合上了手上的奏折,站起身来。这饵放了下去,就看这鱼咬不咬勾了……那么他也该休息去了。 是夜,寒冷的风卷落一地梅香,夹杂着雪花,击打着屋瓦。人们都已经沉睡,万德山庄内的一间暗室里,丁掌柜正把一天内探听到的消息整理交给一个女人,女人有五六十岁,到样子却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身材也保养地很好,看起来风韵犹存。 “孙婆婆,这是今天得到的消息……” 孙婆婆仔细看了看,有用的情报并不是很多。“丁掌柜,为什么没有些有用的消息?” “孙婆婆,你也知道,我们埋下去的钉子,还没有完全成长……” 孙婆婆眼神凌厉,说道:“丁老板,你不要装了。在接收这餐馆前,你们的底细我们主人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孙婆婆顿了顿又说到:“给你看的那些东西远远不止那么多,你懂吗?” “是。”丁掌柜原来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开酒楼不是他的正业,他这家酒楼真正的买卖是贩卖信息,就连各个国家里都要重要的钉子,所以生意红火。并且一直小心翼翼,也没出什么大事。直到一天,来了一女人,自称是孙婆婆。替自家主人收购这家酒楼。他哪里肯,可是对方却掌握着他买卖国家情报的证据。卖国可是大罪,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位主子是哪个…… 第七章 自食其力   天终于蒙蒙亮了,柳儿坐在轿子里一夜未眠。这么狭小的空间,她的腰都快窝折了。看来今天她必须得找个容身之所了。秦孜冀把所有的地方都安排进了病人,明摆着是让她知难而退……柳儿笑笑,退?她已无路可退,那么就这么僵着吧…… 柳儿活动活动肩膀下了轿。冬梅正蜷缩在一旁,不时的呵着手。看来这丫头也是一夜没睡。冬梅一见小姐下了轿,赶紧站了起来。对着柳儿傻笑…… 柳儿眼圈一红,说道:“冬梅,跟着我你受苦了,原来不管怎样,好歹还有片瓦遮头,现在竟让你冻了一宿。” 冬梅一听,眼圈也跟着红了。“小姐,冬梅不觉得苦。只是小姐身子本来就弱,现在还这么折腾,我真怕小姐支持不住,我是心疼小姐……” 冬梅正在难过,茅屋那边的门突然吱的一声就开了。秦孜冀伸了个腰,才看见站在外面的主仆二人。秦孜冀呵呵笑,请了个礼,说道:“二位要不要进屋暖和暖和?” 冬梅一听就火了,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家姑爷了,开口便指责道:“你还知道外面冷呀,让我们两个女人在外面冻了一宿,连床被子都没有。” 秦孜冀一听,一脸内疚又委屈的表情。长长的睫毛上粘着厚厚的水汽,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本来想说昨晚将就将就,可是柳姑娘不愿意,至于这被子……实在是不够用。总不能让这些病人冻着……不过,说什么都是我的错,还请姑娘原谅……”说着秦孜冀又深深鞠了一躬,看起来诚意十足。 冬梅一听,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姑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姐……”冬梅叫了一声,剩下的话都写在了脸上。果然这长的帅又会装可爱的男人比较让人没有抵抗力。 “秦孜冀,昨晚我不计较。请问你今天打算如何安排我和冬梅?”柳儿并没有因为美色迷惑而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秦孜冀微微一愣,又深深地看了一看这个女人。笑道:“我将里面的卧房用帘子隔开,小姐住在里面可好?” “哦?那这外面……” “自然是病人。”秦孜冀一脸认真的说到。 柳儿点了点头,她从来都没想过秦孜冀会认真地安排她。从娶她的那一刻,他都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他这个人并不如表面看到那样……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对于她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可笑的指婚,她不在乎他怎样对她。她要的是韬光养晦,步步为营。 “冬梅,我们走……” “小姐,我们去哪啊?” 柳儿微微一笑,说道:“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自食其力’!” 秦孜冀一看柳儿和冬梅走了,连忙追了上去。“我这建议挺好的呀,小姐怎么了,难道觉得不妥?” “没有不妥,我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同住!”说着柳儿绕开秦孜冀继续向前走去…… “那小姐的脸什么时候让在下诊治?”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拖久了,对身体不好呀……”秦孜冀说出的这句柳儿并没有听到,因为柳儿已经走远,秦孜冀的声音也很小,小到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秦孜冀看着那个有些倔强的背影,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不过,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派来的细作还没查清楚…… 汴京城御书房 “皇弟,近日蓝离国送来议和书。说连年征战,两国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愿意和亲总结百年之好。你怎么看?”慕岩晨光坐在龙椅上问道。 下首,椅子上,坐了一男子。面戴银色面具。目光清冷,长发不羁的随意束起。微薄的双唇泯了一口清茶,缓缓咽下。这才说道:“臣弟不过问朝事。” 慕岩晨光握着龙椅的手紧了紧,他最讨厌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恨不得将他脸上的面具卸下撕个粉碎。看看他一脸惧怕,跪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的样子。 “皇弟,别的不过问也就算了,但是这和亲……” 冷王放下茶盏,看了一眼慕岩晨光。“君上是想让臣弟和亲?” 慕岩晨光一笑,说道:“臣弟,这有何不好?结两国之好,既为国出力,又可以抱得美人归啊!” “蓝离国的美人,臣弟消受不起。”说着冷王一掀袍子走了出去。 冷王刚出御书房大门,就听到殿内‘啪!’的杯子碎了一地的声音。门外的奴才都胆颤心惊。不知道这冷王和君上说了些什么,这君上发了这么大的火。君上不怪罪他,可别连累自己…… “来人!” 内外的太监赶紧进去,小心翼翼,头都没敢抬一下。 “收拾干净。” “是。”小太监干净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出门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君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的不悦,小太监疑惑了,难道是君上不小心将杯子摔碎了? 傍晚的时候,柳儿和冬梅背着两打捆麻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人拉着几十捆的竹竿。拖拖拉拉的声音将茅屋里的人都吸引了出来。秦孜冀也好奇的跟了出来。 昨天接亲的几个男人一看是冬梅和那个小姐,也不生分。忙跑过去接了手上的绳子,问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柳儿一看这几个人年轻力壮,微微一笑。然后弱弱的开口说道:“不瞒各位大哥,我夫君将茅屋都安排给了病人。我们无处落脚,所以就想在旁边建个竹屋。” 几个男人被说的有些面红耳赤。他们长期住在这里,现在连秦大夫的妻子都无处安置。 柳儿一看效果达到,就继续说道:“大哥,您别觉得不好意思。医者父母心,我能体谅。如果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给我帮把手可好?” 几个人一听,全都开始忙活起来。并且在心里都感激柳儿的同情达理。虽然脸毁了,但心地善良就好了。 柳儿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人群里的秦孜冀。秦孜冀笑笑,这丫头两句话就收买了人心,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帮她干活。虽然是借了他的名义…… 万德山庄 “孙婆婆,这是你要消息。”丁掌柜将东西递上,只是他想不明白,这孙婆婆让他查一秦姓游医干嘛。这游医的身份虽然还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但是奇怪的是有人在暗中监视…… 第八章 因为你是我媳妇   人多就是力量大,刚入夜不久,小竹屋就建好了。虽然竹屋不大,但是布置的却十分雅致。谢过了诸位相亲,柳儿打了个哈气。转身给竹床上铺上厚厚的褥子。准备和冬梅一起睡下了。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身子早就乏的紧了。今天要好好补个觉。可是还没躺下,竹屋的小门就“乌拉~”灌进一阵冷风。从外面进来一人…… “秦孜冀!你进来干嘛?”柳儿一下子就火了,扯过刚脱了一半的衣服赶紧穿上。冬梅也从一旁的塌椅上惊坐起来。 秦孜冀一脸无辜,眼睛里泛着水汽。“今天又多收治了两个病人,我无处可睡了……” 什么?他秦孜冀没有地方睡关她什么事!柳儿斜眼看着他,说道:“哦?你可以再跟病人一起将就将就。正好还能全程无间断的了解病人病情。对你再合适不过了。” 秦孜冀揉揉鼻子:“我也不是铁打的呀,再不好好休息一下,我真的会比病人先倒下的,不如今晚让我借宿一宿?” “秦孜冀,你好意思麽?”柳儿直接把话挑明,秦孜冀这人太能装可怜了,真怕一会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秦孜冀一看柳儿是铁了心要赶他出去。他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柳儿松了一口气。 秦孜冀往前移挪了两个碎步,突然一转身,开心的一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柳儿,你是我媳妇,当然要一起睡……”话还没说完,就跳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 柳儿极怒反笑,一把揪起秦孜冀的耳朵。秦孜冀吃痛,却也不敢反抗。 “滚下我的床,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我的被子,信不信我……”柳儿冷冷一下送了手。秦孜冀站在地上手揉着耳朵,问道:“信不信什么?” “癞蛤蟆……”柳儿做了一个口型,微微一笑。 秦孜冀害怕什么,就多什么特别敏感。只是一个口型,他就跟逃兵似的逃离了小竹屋。 柳儿一笑,没成想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怕那种东西…… 冬梅吃惊的望着小姐,她以为今天姑爷会进屋来睡。她今晚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凑活了。可是不知道小姐说了什么,姑爷就吓得丢了魂儿似的逃跑了…… 而跑走的秦孜冀也只能和满屋的病患蜷缩在一起了,她怎么知道他怕那种东西?不过他今天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女人果然是狠心的…… 蓝离国皇城内,夜深人静时。有一个瘦小的小太监背着一个包袱急匆匆的向皇宫武德门跑去。门口侍卫将其拦下。小太监低下头,急忙将腰间的令牌递过去。“公主让小的出去办事。” 侍卫一看令牌,是蓝芙公主的没错。连小太监要去干什么都没过问,赶紧放了行。世人都知,蓝芙公主刁钻任性,谁惹了她都没有好果子吃。特别是最近君上提出让蓝芙和亲江水国,蓝芙公主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区区一个侍卫,哪里还敢问个仔细。 小太监急忙跑出宫,并不时的回头看看。直到看到没人追来,他才送了一口气。“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不气。 他看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一看四周无人,打开包袱赶紧换了一身装扮。最后还给嘴上贴了两溜胡须,这才往城门走去…… 第二日清晨,某个国家要因为某人乱上一阵了。而小竹屋里的两个姑娘才刚刚睡醒。柳儿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是这段时间睡的最舒服的一个夜晚了……冬梅也起来给柳儿打水梳洗,门刚一开就吓了冬梅一跳…… “姑爷,你怎么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吓死我了!” 柳儿伸头一看,果然看到秦孜冀正站在门口。玄色的外袍看起来特别精神。阳光从他身后铺开一层淡淡的光晕,丝丝长发顺着风飘进竹屋,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柳儿看得有些愣神,这个男人真是,漂亮! 秦孜冀对冬梅一笑,直径走进屋里。放下药箱,伸出手在柳儿面前晃了晃,说道:“我是不是很帅?” 柳儿被他这么自恋的一问,立马回过神来。问道:“你来干嘛?不是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你治病呢吗?” 秦孜冀努了努嘴,说道:“你不也是我的病人?君上赐婚将你嫁给我还不是为了让我医治你脸上的伤患?” 柳儿一听,不悦的说道:“不用了,我的脸不需要治,况且也治不好!你出去!” 秦孜冀一听,立马火了。“我才是大夫,我都说治不了你凭什么说?” 柳儿一愣,她没想到秦孜冀还有这么大的脾气。不过,脸是她的,她愿不愿意治是她的事,他凭什么跟她发火? “你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媳妇,连媳妇的脸都治不好,那我就妄为大夫,妄为人夫。” 秦孜冀说的一脸认真,可是柳儿噗嗤一声笑了。秦孜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道:“认真点,看我说的这么认真,你还笑……” “没有,你愿意治就治吧。治好我请你吃饭。”柳儿看着秦孜冀说到。 秦孜冀欣喜若狂,赶紧打开药箱。柳儿坐在床上,让秦孜冀慢慢拆开脸上、头上的绷布。其实柳儿不愿意让人医治的原因是她害怕,怕看到别人嫌恶的眼神……表面上装的无所谓,可是内心还是害怕的…… 冬梅在门口看见了屋里的一切,偷偷一笑跑开了……看来小姐找到了一个会心疼人的人呢。 冷王府 一男子正坐在花间水亭之中。银色的面具倒映在水中。纤细的手指抚弄着琴弦,随着水纹一道道拨散开来。 “影”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突然一道影子落在面前,对着男子一行礼:“爷,我在。” “促成国舅府和尚书府联姻。” “对万德山庄放出消息,柳儿毁容于柳荟之手。” “冷王有断袖之癖。” 男子琴声未断,一口气下了三条命令。 影也一抬头,面色有些难堪。说爷有断袖之癖,还不如说他有。“夜,有消息说蓝芙公主都偷跑了,何必还要自毁名声?” 男子抬头,微微一笑。答到:“市井流言而已,却能一劳永逸。” 影一听觉得爷说的有理,连忙照办去了…… 第九章 何止是丑   小竹屋里一束阳光静悄悄地落在房间里,柳儿紧张的用手抓着被子的一角。秦孜冀已经拆开了脸上最后一层绷布。因为不透气,柳儿的伤口溃烂的更加严重。恶臭的味道迎面而来,弥漫在所有角落。伤口被脓水泡的发白。深处的伤口也是不正常的白|粉色。伤口的边缘隐隐发黑。很明显,那是用了不该用的药了。 秦孜冀仔细的端详着柳儿的脸。没有皱眉,也没有厌恶的表情。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的紊乱。秦孜冀看了半天,才说道:“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对一个姑娘下手如此狠。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柳儿的心有一丝丝安稳,他是第一个没有嫌恶她的人,就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脸上的味道,没想到他居然不嫌弃。对于柳儿来说,多少是有些感动的……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左右,秦孜冀从外面端着一只大碗回来。碗里有磨成的白色粉末。 “这是矾石粉,能食恶肉,生好肉。我将这个敷在你脸上。” 柳儿点了点头,她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更糟糕了。征得了柳儿的同意,秦孜冀立马将矾石粉给柳儿一寸寸的抹上,没有一丝遗漏。抹完之后,秦孜冀才嘿嘿一笑,说道:“药上好了,我给你轻轻包了一层纱布。太厚了反而对伤口不好。” 柳儿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看着秦孜冀,样子有些为难。 “怎么了?有别的不舒服?”秦孜冀问道。 “没,就是包这么少,我怎么出门?” 秦孜冀一愣,随即说道:“没关系,长的难看又不是你的错。” 柳儿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癞蛤蟆是不是长的漂亮?” 秦孜冀脸色一变,抱起药箱就往外跑,这个女人真是惹不起。玩笑都开不得,再说了现在她的样子何止是丑,简直就是…… “你站住!”秦孜冀前脚刚出房门,后脚就被柳儿挡住了去路。秦孜冀一副要哭的模样。“祖宗,您要干嘛?昧着良心的话我可不会说!” “少装可怜。那个……我脸上的味道这么大,真的没办法出门。”柳儿支支吾吾的说到。 “是啊,真的是臭不可闻呢。”秦孜冀实话实说到。并且也是一脸的为难,这伤口真的不能包了,要不然,只怕生蛆…… 柳儿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一冷。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原来秦孜冀表面不嫌弃她,可是内心还是嫌恶的。只是他比别人都能装。 柳儿折身回到了床上,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秦孜冀有些纳闷,好端端的她又怎么了?这脸说翻就翻。秦孜冀一扭头,走了出去。他还有一大堆的病人等着呢,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儿,更何况,这医庐周围并不清净…… 万德山庄生意红火,但外面监视的人更不在少数。万德山庄内传来一条消息。这让孙婆婆坐不住了。不行,她得通知那个人…… “滚滚滚,这里也是你来的地方,老叫花子。”万德山庄门口正是饭点,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太被店里的伙计哄了出来。 老太太眼馋的往里面瞅瞅,又看看自己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去……门口有几个小贩和街边吃食的客人看了两眼。一看是个老叫花子被轰出来,摇了摇头又埋头干起自己的事情,每天有很多叫花子被打发出去,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老太太步履蹒跚的往城外走去,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的,好似在休息一样。但她的眼睛确警惕地巡视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人跟着她才又往城外医庐走去…… 小竹屋内,柳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她这副样子不想引起注意都难,她该怎么办?正在这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姑娘……” 柳儿一听,一惊一喜。忙开门出去。叫她的果然是孙奶娘……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城里老地方等着?”柳儿四周瞅了瞅,没人注意她们这边,这才将孙奶娘拉了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对了,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了。”柳儿这才看到奶娘的样子,刚才太过紧张,只听声音便断定是孙奶娘。 “姑娘,你在这儿可好?看着这地方这么简陋,你是否住的惯?姑爷对你怎么样?我瞧着你都瘦了好多……”奶娘一口气问了好多,让柳儿都插不上嘴。这是她一心记挂的孩子,她最关心的只有她了…… “奶娘,我没事。咱们先说正事。我本来想去找你了解一些信息,可是我的脸现在就是一个标志,走哪都会暴露。正好你现在来了,快与我说说。” 奶娘一听,还是正事要紧。 “今日得到消息,姑娘您的脸……是柳荟做的手脚。”孙奶娘咬牙切齿的说到。她没想到,柳荟和姑娘是同父异母的姊妹,就算再讨厌柳儿也不会手段如此狠毒。这个仇必须得报! 柳儿一听,略微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是咱们万德山庄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还是别人送上门的消息?” 孙奶娘一听,想了一想。才惊恐的看着柳儿道:“姑娘,难道……有人想利用我们?难道幕后的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柳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还不知,他是在试探。” 孙奶娘惊起一身冷汗,如果让她处理,她一定会找柳荟报仇,那么万德山庄的幕后老板也就呼之欲出了。 “奶娘,你这就回去,以后不要再亲自来。只怕现在有人在暗中盯着你。还有丁掌柜的人也要注意,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现在我们虽然是万德山庄的东家,但是里外用的人手都是别人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培养自己能用的人,消耗他们的人手。其它的先暂且不动。” 孙奶娘也不敢久坐停留。虽然舍不得姑娘,但是她也分的清轻重。又说了几句,孙奶娘趁没人注意又原路返回了。 别人没人注意,可是那一瞬间正好被秦孜冀看到了,秦孜冀看着柳儿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浅浅地梨窝…… 第十章 断袖之癖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四处风平浪静。而秦孜冀也每天都为柳儿换药。柳儿的脸已经不再继续溃烂,并且已经慢慢长出新的肉芽。柳儿的心情也比以前好很多,有时候还给秦孜冀搭把手。除了偶尔拌拌嘴,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只是他们惬意久了,别人可就要着急了…… 御书房内,慕岩晨光正在椅子上坐着批改奏折。堂下暗卫子鼠正跪在地上禀道:“主子,这都半个月了,医庐那边毫无动静。” 慕岩晨光点点头,看来老鼠比他想象的狡猾。“蓝离国那边消息是否可靠?” “回主子,蓝离国蓝芙公主确实不知所踪。”子鼠回到。 慕岩晨光一皱眉,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了桌上。哼,这蓝离国好大的胆子,公主跑了找不回来还敢堂而皇之的来结亲。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吩咐下去,让各国的探子给朕秘密寻找蓝芙下落。” “遵命!” “冷王府那边如何?” “回主子,冷王府那边也风平浪静。冷王每天在府里抚琴,几乎从未踏出王府一步。” “哦?”慕岩晨光惊讶了一下,既然医庐那边没有动静,那这冷王这边没有动静倒也正常。只是这一步不出王府倒是有些奇怪。 子鼠看了一眼慕岩晨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主子,还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那件事可是关系到皇家脸面的事情,他可不敢随便说道。 慕岩晨光一斜眼,吓的子鼠一颤。赶紧说道:“近日市井传言,说冷王有断袖之癖……” 慕岩晨光听到一愣,断袖之癖?这不可能。虽然世人皆知冷王不太近女色,可也没听说他……看来他是为了应付蓝芙。不,不对,蓝芙既已失踪,他不会不知,他是想打发朕! “退下。”待子鼠退下,慕岩晨光一声冷笑,慕岩鸷你想的太美了,我看你怎么接招。 “来人,摆驾永寿宫。”慕岩晨光一声令下。门外的太监应了一声,待慕岩晨光出了御书房门口,这帝撵都已备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永寿宫走去。 慕岩晨光一进永寿宫便给唐太后请了一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唐太后笑着让慕岩晨光赶紧坐下说话,宫女给备了茶水点心伺候。 “母后,近日来身体可好?最近儿子太忙,都没有过来看望母后。” 唐太后人长的漂亮,四十来岁,风韵犹存。她满脸慈爱的说道:“光儿有这份孝心母后就很满意了。社稷为重,但是你也要仔细自己的身体,累坏了,母后会心疼……” 慕岩晨光心里一抽,母后自幼疼惜他,可惜终究她不是他的新生母亲。慕岩鸷没回来之前,他们还是对真正的母子。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回来了……慕岩晨光压下自己的情绪,笑着开口道:“母后,今日儿子前来是有事想请教母后。” 唐太后一听,很高兴。她将慕岩晨光视为己出,而且鸷儿自幼丢失,她更是将满腔母爱倾注在了慕岩晨光身上。现在晨光需要她的帮助,对于母亲来说她当然高兴。“光儿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母后说说。” 慕岩晨光面露难色。唐太后看着他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焦急。看来光儿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母后,其实这件事是关乎于皇弟的。”慕岩晨光一顿,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唐太后的表情。唐太后一皱眉头,轻声问道:“鸷儿?他出了什么事?”唐太后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担心,慕岩晨光目光一暗。果然他们十几年的感情也比不上回来没几天的亲生儿子。 “母后,是儿子没有做好这个哥哥,才让市井上传出那种流言。” “流言?什么流言?”唐太后慌忙的问道。慕岩晨光将头埋下,一副心痛的样子,缓了一会儿,才说道:“皇弟有断袖之癖……” “什么?”唐太后站起身来,突然眼前黑蒙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幸亏被慕岩晨光及时扶住。慕岩晨光一脸焦急,对着外面大声喊到:“快来人,传太医!”唐太后摆了摆手,让慕岩晨光不要着急。她自己无碍,只是突然听到这个流言一时接受不了。 “光儿,你要好好查查,这是有人要毁了鸷儿的名声呀。他从小吃了那么多苦,现在绝对不能再让别人伤害他。”慕岩晨光的心很痛,他很想问问母后,如果有一天,让她从他和慕岩鸷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她会选谁?其实在刚刚那一刻,慕岩晨光好像已经隐约知道了那个答案。 “母后,我会认真查清楚,绝不会让人污蔑了皇弟的声名。母后,其实谣言始终只是谣言,这个谣言要破也十分简单。”唐太后也是一极其聪慧的女子,慕岩晨光这么一点,她就明白了。她点点头,这件事就由她解决吧,就让她为鸷儿补偿一点。 小竹屋前,柳儿迎着阳光深深的伸了一个腰。她今天特别开心,因为明天,她就要破茧重生了。秦孜冀今天为她换了最后一次药。明天她的伤就彻底治好了。秦孜冀的医术真的很好,一个多月,居然让她的脸可以不留疤痕的长好。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冬梅!”柳儿大喊了一声。最近这丫头越来越爱往那三个屋跑了。对秦孜冀里外里的帮手。 “小姐,你叫我。”冬梅飞快的从屋里跑出来。脸上笑嘻嘻的跟吃了蜜一样甜。 “最近我看你可是分不清你是谁的人了。”柳儿佯装着生气。 冬梅一听满脸的紧张。“小……小姐,我……”冬梅结结巴巴,一副快哭的模样。 柳儿狡猾的一笑,轻轻在冬梅耳边说道:“莫不是看上那医呆子了?要不然我把他送给你?”柳儿是开玩笑的,可是没想到冬梅一听就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冬梅发誓对姑爷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柳儿一看,赶紧将冬梅拉了起来。:“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开这种玩笑的。把我们冬梅弄哭了……” “小姐~”冬梅带着浓浓的鼻音。 “好了,我们去进城。”柳儿看冬梅已经不哭了,也不敢再开玩笑,赶紧说了正事。 柳儿拉着冬梅刚准备走,就感觉身边有一道影子闪过,从茅屋里直接冲出绕到了她们面前。柳儿一愣,回头看看秦孜冀刚刚站过的位置,又看看面前的秦孜冀。她想不通,他刚刚还在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怎么一转眼就立在了自己面前。 “你们进城干什么?”柳儿还没开口,就先听到秦孜冀的问题。柳儿一白眼,原来他刚才专心工作的样子都是假的,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他也听的一清二楚。 “我们干什么为什么要向你汇报?下次工作认真点,你不是在绣花,你是在配药。绣花错一两针不打紧,要是药配错一两味会出人命的。”柳儿悠哉悠哉的说道,她知道秦孜冀平日里工作很严谨,说以故意那么说的。 秦孜冀脸色一红,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柳儿就总是分神,其实没人知道,他的很多工作因为分神而返工好几次了。 秦孜冀咳了咳嗓子,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柳儿身后的房子。“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你现在伤口马上就要好了,如果出去再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柳儿微微一笑,她知道那是他忽悠她的话,现在脸上的伤口都已经成定局。哪有什么意外,他只是不让她出去而已。她也不说话,拉着冬梅就绕开秦孜冀往前走。 秦孜冀赶紧拦住,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其实柳儿外表看着柔柔弱弱,但是性子却是很犟。 “你出去也行,不过得把脸包上。”秦孜冀一脸的焦急,说完又补了必须两字。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柳儿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其实她今天也是为了他才进城,并不想因为这件小事惹恼了他。 秦孜冀一看柳儿同意了,马上高兴的折回屋里取了绷布,折腾了半天终于包好。柳儿的头突然沉了一倍,这绷布比她开始受伤时都包的严密。柳儿有些恼,她真后悔答应了他。柳儿刚想动手拆开,秦孜冀马上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柳儿实在受不了他那双会出水的眼睛,终于还是败了……顶着一只粽子出门了。 秦孜冀一看柳儿走了,马上露出深深的酒窝。这下就不会有人和我抢了吧! “小姐,我们进城干什么?”冬梅好奇的问道。 柳儿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回道:“履行承诺!” 第十一章 少年   闹市区,车马穿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柳儿和冬梅正提着一个沉重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各类蔬菜。其实柳儿本来并没有想买这么多东西,可是抵不住这些买菜的百姓,他们都不要钱的拼命往里面塞。 柳儿笑笑,回想当初……刚开始受伤的那段时间,这些街头的百姓见了她包着绷布的脸都会捂着鼻子惊恐的躲开,她在他们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和遭遇,大多数人看她的眼神就变成了同情和惋惜。 柳儿看看手中的菜篮,她从来没想过,即使现在头包的跟粽子一样,别人也可以正常的看待她。在医庐的住的这段时日,和这些百姓生活在一起。才发现其实他们很单纯,不像那些大门户里的勾心斗角。你看,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会用十分待你。柳儿有时候想想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走的累了,冬梅不说,可是也是一额头的汗珠往下流。柳儿看了一眼,对冬梅说道:“我们去对面的茶铺歇息一下。” 冬梅欣喜的点点头。跟着柳儿进了茶铺,主仆二人要了一壶最便宜的大碗茶。冬梅站在一边,柳儿一瞪眼。冬梅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小姐,平日里你待冬梅如亲人,这段时间也不让冬梅行主仆之礼。可是现在在外面,咱们不能让别人笑话小姐……” “落魄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还在骗自己。我们是要活给别人看,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懂吗?”柳儿严肃的说道。 冬梅摇摇头,她好像明白小姐的意思可是好像又不太明白。她只知道小姐就是小姐,她就是要时刻维护自己的主子。何况小姐对她像亲人一样好,即使跟着小姐吃的不好,穿的不好,但是心里是舒畅暖和的。所以她更不能让小姐因为她被笑话了去。 “冬梅,坐下。要是我的话都不听那就不要跟着我了。”柳儿一看冬梅又死心眼了,没办法只好下了命令。 冬梅一听小姐不要她了,赶紧做了下来。柳儿给她倒水,冬梅又赶紧接过来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抱着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她真的太喝了……二人缓了缓,叫来了老板接了账。茶铺老板趁没人注意,将一张字条交给了柳儿。 “小姐,慢走~”老板一声吆喝,做了个请的动作。 柳儿走出茶铺,刚一出门,就碰见两人边谈论边进了那间茶铺。 “听说了吗?柳府的二小姐明日就要嫁给国舅府的公子了……” “听说了,还听说这二小姐不但人长的漂亮文采还好。明日成亲,便请了汴京城有名的文人雅士前去。” “就是,我也知道。那些人都不好请……” 说话的人已经进了茶铺,说话的声音已渐渐听不清楚。柳儿一皱眉,看来她最近错过的事情太多了。医庐那边始终太过安逸,她的消息太不灵通,就算奶娘得到了消息,也没办法及时的送到她手里,看来她得想想办法了……至于柳荟,不管那个人害她的人是不是她,她都要给她送一份大礼。这是柳府欠她的! 柳儿正沉思着,冬梅安静的跟在一边。她也听到了刚才那两个人的谈论,小姐现在肯定心情不好……她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姐。 茶铺对面的酒楼,听晴阁。慕岩鸷正一身白衣,优雅的靠在窗前。银制面具淡淡的泛着阳光,嵌在一片温暖之中……他看着楼下的女子,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蒙着厚厚的白布,但就是这样,她在听到也许毁了她一生的人即将得到幸福的消息时,她居然还是那样淡定从容,没有一丝波澜。 慕岩鸷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即使伪装的再好。石头扔到湖里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丝波动。你会怎么做呢?柳儿,别叫我失望。 “别跑,站住!” 一声惊喝,路边的众人分分躲让。一群人正在追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浑身是土,脸上也脏兮兮的。一边跑还一边将路边的东西打翻,追打他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分分让他赔钱…… 柳儿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少年。少年的眼中毫无惊恐,倒是有些许的戏弄。看来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想必是哪家跑出来的富家子弟。柳儿再无兴趣多看一眼,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柳儿刚抬脚走了两步,谁知那个少年就拉住了她。一下子躲到了身后,追着少年的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姑娘,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柳儿缓缓的说道。 “什……什么姑娘。本小爷是男人,睁大你的眯眯小眼给爷看清楚了。”那少年开始有些结巴,后来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柳儿一听,轻轻向前迈了一步。对着众人说道:“各位相亲,我并不认识此人,可是这人实在可恶,打翻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不但让他赔钱还得拉他见官才是。” “没错,敢在我们宝斋楼吃霸王餐,应该先打一顿再见官。”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边说就边挽起了袖子准备动手。 柳儿一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虽然她穿的破破烂烂,也灰头土脸的。可是手无老茧,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居然去吃霸王餐。还去了汴京城最好的酒楼,她还这会找地方。 “请问她吃了什么?”柳儿问道。 那个小伙子一愣,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贵要什么,蒸羊羔,蒸熊掌,烧花鸭,烧子鹅,江米酿鸭丝,卤煮寒鸦儿,清蒸翅子,蜜蜡肘子,小炒螃蟹,炝鳕鱼。还有一瓶二十年黄花酿……” 看来柳儿没看错,单是这菜名一般人家都叫不出。那个少年躲在柳儿背后嘿嘿一笑,好像还在回味菜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柳儿问道。 “还算能吃!”少年说道,一脸的真实。一旁的小伙子一听更生气了,不掏钱还说他们的菜还算能吃。他们可是汴京第一家呀。 柳儿一白眼,又问道:“一个人,要那么多,吃的完吗?” “吃完?怎么可能?每个尝一口就行了!” 看来这个孩子家里太有钱,是被惯坏了。柳儿微微一笑,悄悄问道:“是不是没钱?” 这个少年这才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一脸期待的看着柳儿,说道:“你能不能帮帮我,等我回了家一定重谢你。” “你看我像有钱人吗?就是街边的一碗大碗茶喝不喝我都要犹豫半刻钟……”柳儿顿了顿,才又说道:“不过,有个人可能会帮你,要不然你去试试?” 第十二章 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   柳儿和冬梅出了城,一路向医庐走去。在听晴阁目睹了一切的慕岩鸷摇了摇头笑笑,这女子还真是恶趣味…… 街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坐着一男子,眉眼如画,温文尔雅。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袍子,就去初春里新生的一片叶子,夹杂着一丝柔软的冷冽。赶车的是一十七八岁的男子,脸上还有一些孩子气,但眼神里却透着明显的成熟。 “公子,我们还跟去看吗?”男子问道。 马车里,男子的声音非常好听,温暖如玉戴着有一丝丝慵懒,“不了,人多眼杂。调查一下那两个女子的身份。” “是!”男子应到,跳上马车,将车驱使到一条普通的民巷里。转了几个弯之后才在一户民宅停下。漆黑的大门看上去有些陈旧,门上两只雄狮含着两只铁环。开门的时候,铁环会碰到门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男子下了马车,绕过萧蔷进到院子。安静的小院突然涌出一群身穿黑衣的男子,齐齐跪在地上。一个为首的男子说道:“左公子,我家主子说需要处理一些人事情,晚两天抵达,我们供公子差遣,并且保护公子在汴京的安全。” 男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让他们全都散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人保护。他有些后悔来了汴京,他是个文人,对于政治他没有丝毫兴趣。可是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这是最后一次,帮完他,他便不欠他的了。 乡间小路上,两个女子缓缓而行。 “小姐,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呀?”冬梅很纳闷,小姐回来的这一路,笑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有时还会哼唱几句。可是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二小姐可以说是小姐的仇人,人家明天就要嫁入国舅府了,她怎么还能这么开心,而且路上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小叫花子拦住去路那么久,她也不生气。 柳儿看了一眼冬梅,问道:“我有高兴吗?我的脸包的跟粽子一样,这也能看出来?” “小姐,你的脸是包着没错,可是你的嘴巴不是还露着麽,它今天就没合上过。而且你还唱歌来着。”冬梅觉得小姐一高兴好像变笨了。 柳儿一听,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果然还是裂开的。她顺手打了冬梅脑袋一下。说道:“鬼精,我是让刚才那个丫头找柳荟去了。” “丫头?什么丫头?”冬梅有些迷糊了,她们什么时候碰见丫头了,还有什么时候让去找二小姐了?她没有离开小姐一步,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刚还说你鬼精,这会儿又这么笨。当然是刚才那个吃霸王餐的少年了。” “什么?那个少年?”冬梅很吃惊,她完全没有看出来。 “冬梅,亏你还每天都往秦孜冀那边跑那么勤,本事一点没学到。那个人虽然是男装,并且也黏了胡须。可是她忽略了……或者说是她不知道一个细节男女是不一样的。”柳儿说的一脸认真,但是冬梅却突然低下头,拉了拉柳儿的袖摆。 “小姐,别说了,多难为情呀。” 柳儿瞬间明白了,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些天,他们跟着秦孜冀也学了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其中就有人体的构造。虽然没有真的见过,但是也知道了那个地方男女是不同的。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喉结。”柳儿说到,但是感觉脸火辣辣的烫。 等回到医庐的时候,秦孜冀还在屋里忙。屋里的病人最近少了很多,这里有了女眷,也就有了很多的不方便。而且他们也知道,秦大夫自从成亲可还没有回竹屋那边睡过……秦大夫不急,他们也都急了。 “冬梅,给我打下手,帮我洗菜。”柳儿一回来,便拉着冬梅进了厨房。 “小姐,你要做饭?可是你从来没做过……”冬梅惊讶的问道。小姐虽然吃过不少苦,可是到底还是个小姐,哪里做过饭呀。 “没错,没做过不代表不会做呀,谁还没有第一次。”柳儿满怀信心。说着将长长的秀发晚起,只有少于不听话的散落在耳后,看起来有一些主妇的味道。 “小姐,黄瓜切片、豆角切段……” “小姐,错了,黄瓜不是切块儿,豆芽不切……” “冬梅,那什么东西切块儿啊?”柳儿擦擦头上的汗珠。 “什么切块儿……那个鸡,把鸡剁成块儿。”冬梅的脑子也有些乱了…… “哦!” “冬梅,鸡呢?鸡去哪了?快帮我找找……”柳儿放下手里的刀,在板子上翻找起来。 冬梅一看也赶紧跟着找了起来,边找边说道:“小姐,鸡又不是活的。” 柳儿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鸡自己不会跑,现在整个厨房已经被她弄得乱七八糟,鸡放哪儿了,她都找不见。还有那些菜,她都没有切成该切成的样子。也许,她真的不是做饭的这块吧。 “嘶~”柳儿轻叫了一声。只见手掌处开出了一道殷红,鲜艳的红色顺着手指嘀嗒嘀嗒落了一地,像是碎了一地的红玛瑙。 “小姐!你没事吧?快让姑爷给你包扎。”冬梅一声惊呼,担心的看着柳儿。 柳儿轻轻一笑,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不打紧,我自己包一下就好,你帮我把这儿收拾一下,我一会回来就开火烧菜。” “小姐,你还要继续?我做就好了,你手伤口,去休息就好。” “听我的,我马上回来。”说着柳儿就抱着受伤的手向竹屋飞快的跑去。 半个时辰之后…… “秦孜冀!”柳儿背着手,跑到秦孜冀身后。 秦孜冀正在配药,手里拿着小秤砣,一丝不苟的调配着每一味药的重量。黑色的瞳孔,长长的睫毛,那样专注的表情。柳儿一瞬间有些愣了,怪不得汴京城除了穷苦百姓找他看病,就连富家的千金也会找他这个游医看病。突然柳儿感觉心里有一丝丝不是味道。 “你们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秦孜冀笑笑,看着她已经取掉了绷布,露出好看的脸颊。脸上还有细细的汗珠,看来这次包的是有些多了,虽然现在是初春,但是还冷,这都热出来一脸细汗……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呢? 柳儿一脸哀怨,她都回来半天了好不好。而且厨房那边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他怎么就没发现呢?柳儿想着有些懊恼,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期待被他发现。她一定是吃错药了! “我早都回来了,你忙完了吗?我是叫你吃饭的。” “哦?”秦孜冀眯起眼睛,一脸的警惕。平时都是他请她过来吃饭,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她居然叫他吃饭?再说,她会做饭吗?平时都是他做好不好…… 柳儿一看他的表情,顿时有些火了。“我只是履行承诺,当初说治好脸请你吃饭。我说到的做到了,至于吃不吃是你的事。”说着柳儿便转身走了。 秦孜冀一愣,呆呆的站了半天,才赶紧追了上去。冬梅已经盛好了饭,退了出去。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秦孜冀看到桌子上的菜的时候,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实在看不出桌子上的几盘菜都是什么材料做的。好像都是一种材料吧……或者其实就是一道菜只是菜太多分别装了三个盘子而已…… 柳儿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她有些忐忑,怕秦孜冀嫌弃她做的菜。这可是她的第一次,可是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看不过去,那么他…… 秦孜冀拿起筷子,微微一笑:“不好看,味道不一定会不好。我尝尝……”说着便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 秦孜冀嚼了很久,久到柳儿都感觉他的牙酸了秦孜冀才缓缓的咽下。柳儿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他看着柳儿,只笑不说话。 “怎么样?你说句话啊!” “认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紧张的样子。”秦孜冀说道,缓缓的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柳儿一愣,是啊,她怎么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秦孜冀不在说话,端起碗,认真的吃起饭来。不再说话,也不笑,真的很认真,就跟他工作时一样的认真,并且吃的很慢,好似每一粒米都在细细品尝。 吃完饭,秦孜冀像柳儿点了下头,说道:“谢谢,今天是我吃过此生最好吃的饭。我还要去忙。”说着便去忙了。 秦孜冀出去以后,柳儿有些许惊喜,赶紧拿了筷子品尝自己的菜,也许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呢。可是柳儿只吃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她还不死心,每一道都尝了,每一道都无法下咽……柳儿愣愣的看着秦孜冀忙碌的小茅屋,看了好久好久…… 柳儿,谢谢你,真的。这顿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菜也做的好,可是你可能从来不会懂,一个孤儿,第一次有人给他做饭的那种温暖…… 第十三章 性本恶   自从中午吃过那顿饭,冬梅就感觉这两人怪怪的,要问她哪里怪,可她又说不出来。这顿饭姑爷吃了很长时间,她进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小姐正呆呆的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她想着,兴许是食物太难吃,姑爷说真话伤了小姐。可是再看看盘子里的菜,又好像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整整一个下午,秦孜冀都在茅屋里忙着。而柳儿就一个人坐在竹屋里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还不准冬梅进去打扰。冬梅看看茅屋又看看竹屋,她觉得这里最尴尬的莫过于她了,她好似被夹在中间,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屋内,柳儿坐在桌前。想了想中午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处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跟猫挠了心,你又抓不住那只猫一样……后来想不通,索性柳儿就不想了。 柳儿揉了揉额头,从衣服的里衿里拿出茶铺老板给的字条。展开,是奶娘婉秀的笔迹。好久没有和奶娘联系,看到她的字条,柳儿有了一种收到家书的温暖。真的好想窝在奶娘的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叫她一声。奶娘的手就像母亲的手那样温暖,会给她整理秀发。 姑娘,老太太我真的很记挂你。你还好吗?有没有穿暖吃饱?一想起你那个竹屋四处透风,我就恨不得替姑娘挨了这苦……姑爷对你好吗?听人说,姑爷给附近的穷苦人家治病,想必是个好人吧。只是不收诊金的义诊,姑爷也是穷的叮当响。姑娘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罪…… 最近一个月,我听姑娘的吩咐行事。现在已经有了不少收获。我新收了一些可用的人才,老张茶水铺是我给姑娘亲自植入的一个暗桩。尚书府和国舅府的事想必姑娘已经知道。姑娘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姑娘。 这次是有个重要事情汇报,医庐附近有人持续监视。其中好几方人马,具体不详。只知道其中一方人马指向皇宫……姑爷,好像也知道附近有人监视,并且出手清理过几次,但是效果甚微……不知姑娘有何指示? 万德山庄收一女子名为静夜,其貌不扬,但身手极好。我老太太就自作主张派去暗中保护姑娘,唯有这样,我才能稍微放心。姑娘莫要责怪。冬梅丫头单纯,姑娘应多多磨练,才可成事。 我又唠叨了,姑娘照顾好自己。不用记挂老太太,一切安好。 柳儿看完长长的字条,每个字都写的极小但是却极为清楚。那么小的一张纸却要写下这么多字,也真是为难了老花眼的奶娘。柳儿吸吸鼻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毁了字条,走了出去。 “冬梅,跟我出去转转。”冬梅正在竹屋的门台上坐着,低着头数地上的蚂蚁。突然听到头顶小姐的声音传来。 冬梅站起来,跟在柳儿身后向河边走去。冬梅看着柳儿高兴地笑道:“小姐,你吓死冬梅了。” 柳儿一挑眉,问道:“我很可怕吗?” “没有,我是担心小姐不开心。” 柳儿没有说话,叹了口气。然后才平静的说道:“冬梅,自小懂事你就跟着我。我在柳府时就不得府上的宠爱。你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也应该明白了人性……” 冬梅跟着,听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想起了以前在柳府的日子,所有的人都欺负她们……人性好像不是《三字经》里的性本善…… “冬梅,你还想跟着我吗?跟着我你就必须变得不再是你!”柳儿看着冬梅,看得冬梅有些害怕。她知道小姐是认真的。 “小姐,冬梅不是冬梅还会是谁呢?我不想离开小姐,求小姐别赶我走……” “冬梅,不许哭,以后都不许哭。除非未来你能碰到愿意为你擦汗眼泪的那个人。要不然绝对不可以在人前软弱,即便是我也不行。”柳儿看着冬梅想哭的样子,心微微有些痛。她还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却没办法保护她的善良,她能教她的只有逼迫她变坚强甚至变成一个恶人。可是奶娘说的没错,冬梅需要历练,她要跟着她生存就必须和她一起锐变,即使这过程很疼……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要变成一个恶人,以前欺负过你的,未来会要欺负你的,通通给我欺负回去,翻倍的欺负回去。”柳儿说完转身走了,冬梅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岸边。小姐怎么了,突然跟她说了这些。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进了屋,柳儿感觉好累。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被剥离了,她喜欢现在的冬梅,却要改变她。但是她会把她的单纯永远留在记忆里珍藏……她走到桌边,想倒杯水。突然瘪见一个瓷制的小白瓶。瓶身上描绘这一条胖胖的金鱼,跃然于水。柳儿将瓶盖打开,果然,是秦孜冀自制的金疮药……柳儿看看自己的手,原来他还是发现了。 “秦孜冀,何必对我如此?你知不知道,我早已不习惯被如此温暖的对待,温暖到我想要逃……”柳儿诺诺的说到。 汴京城永寿宫 “母后万安,不知唤儿子进宫何事?”慕岩鸷说着便在殿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身水蓝色的锦袍闲的他更加冰冷。银制面具下,那双瞳,不带任何的感情。甚至发丝都是任意散落,一小部分只用一根玉簪慵懒的束起。戴着一丝不羁。 唐太后并未不满,反倒是有些自责。对于这个儿子,她从来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是她的亏欠,才让儿子有了这样的怨气。她现在只想好好补偿他…… 唐太后慈祥的笑笑,说道:“鸷儿,最近一些市井流言你别往心里去,母后相信你。” 慕岩鸷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仿佛没有听到唐太后说的话一般。唐太后略微有些尴尬,又说到:“鸷儿,母后帮你选了几个女子,都是翘楚,品貌皆优。你看看喜欢哪个?”说着,一旁的仕女便将几幅女子的画像撑开,以供慕岩鸷选择。 慕岩鸷嘴角勾起一摸冷笑,慕岩晨光跟他玩这手。 慕岩鸷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站直身子,说道:“母后,本王喜欢的女子,岂能是凡品。我要的女子必定是与众不同的。此事不劳母后费心,即使我那王府里进了女人也未必平的了流言。既是流言何必遮掩?”说完不待唐太后反应便出了永寿宫。 唐太后站起身,看着慕岩鸷消失的方向。她有些难过,鸷儿始终不肯原谅她。她对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身边的小太监便往御书房跑去…… 而御书房,国舅唐佑全和大儿子唐炎正坐在殿内。上首,慕岩晨光一脸悠闲,刚刚侍卫来报,慕岩鸷已经去了永寿宫面见太后。慕岩鸷不会随随便便娶个钉子回去,这是必然,只是,你也不敢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吧。只要不承认就好…… “君上……”唐佑全又轻轻唤了一声。 慕岩晨光这才回过神,说道:“明天朕会亲自去参加婚礼的。” “多谢君上,老臣真是万分荣耀。”唐佑全和唐炎一脸的激动。君上亲自参加,那得是多大的荣耀。以后走到哪不得高人一头。 慕岩晨光挥了挥手,说道:“舅舅,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吧。” 两人行礼退下,慕岩晨光舒展了一下。明天是医庐那边该有收获的时候了,他岂有不去之理…… 第十四章 我怀了你的孩子   清晨,第一束阳光伴随着漏壶嘀嗒嘀嗒的声响穿透了琉璃瓦上的一滴露珠。街上的茶楼、酒馆、作坊还有街道两旁空地上不少撑着大伞的小商贩们都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而国舅府里处处张灯结彩,红艳艳的囍字更是贴满了每一扇门窗……一大清早,国舅府就门庭如市。来参加婚宴的人络绎不绝,门口的彩礼,礼金已经多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柳荟几乎正正一夜没睡。母亲给她讲了半宿,那令人害羞的闺房之事,听得让柳荟像是偷吃了禁果一样既紧张又兴奋,母亲走后,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想着想着心里竟然充满了期待…… 在城外小竹屋里,柳儿几乎也是一夜未眠。今天是柳荟成亲的好日子,她可是备了一份厚礼的。打了个哈气,柳儿一抬头就发现天色已经萌萌亮了。冬梅端来了洗漱的水,稍作收拾后,柳儿又将脸用绷布包好这才出了门。临走的时候本来想跟秦孜冀打声招呼的。可是三间茅屋都紧锁着房门,想必还没有起床。作罢,柳儿带着冬梅往城里走去…… 柳儿刚走不久,医庐外的小竹林里。几乎同一时间,几道黑影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 皇宫内,慕岩晨光刚上完早朝。回到御书房,还未来得及就坐。子鼠便传来消息。 “主子,医庐那边柳儿已经出发。”子鼠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慕岩晨光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那个女人会出来他早有预料。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她还能翻出什么天来?他关心的是那个人。 “秦孜冀一起出发了吗?”慕岩晨光问道。 “回主子,秦孜冀没有任何动作,未出房门半步!” 慕岩晨光一听,微微皱眉。一个游医,还真能沉得住气。看来柳儿这个棋子作用不大。慕岩晨光一挥手,说道:“给我盯紧了。” “是!”子鼠说着,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过了半响,慕岩晨光对外喊道:“来人!” “奴才在~”门外,一个细声细语的太监赶紧应声答到。“去冷王府传朕的话。就说朕今天会去参加国舅府的婚礼。” 命令传了下去,慕岩晨光在殿上坐了一刻钟。传消息的太监便回来了。小太监满头大汗,见了慕岩晨光“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君上,冷王爷说身子不适,并未见奴才。” 慕岩晨光抬眼一瞪,手里握着的奏折一下子被撕成了两截。被狠狠的砸在了小太监的身上。“没用的废物,留你何用?”小太监一听,立马抖如筛糠。拼命的磕着头,霎时间小太监的额头便殷出一片血色。 汴京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商铺鳞次栉比,人头攒动。粗粗一看,密密麻麻。细细一瞧,各行各业,井然有序。柳儿在路边的一家茶水小摊坐下,紧挨着的便是一说书的先生。周围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这条大街,是迎亲队伍必经之路。柳儿只要坐在这里等着便可。不知道昨天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否按她说的做了…… 迎亲的队伍并没让柳儿久等。一碗茶水还没有喝完,街头便传来迎亲唢呐的声音,滴滴答答,好不欢畅。柳儿笑笑,终于来了…… 柳儿和冬梅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站起,抬眼向远处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骑坐在高马之上的新郎唐炎。唐炎虽长相不算佼佼,但也不算是丢在人群中便找不出来的凡品。唐炎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对着街道两旁的人群轻轻挥舞。 再看跟着队伍的媒婆,体型富态,走路一摆一扭,手里的手帕随着身子的扭动来回甩动。她走过的地方,带着一股厚厚的胭脂味道。 “唐炎,你们站住!”突然之间,一个身穿孝衣的女子从人群中跑出拦住了娶亲的队伍。轿子猛然停住,差点让轿子里的柳荟跌落下来。她急忙稳住身形,隐约听到队伍前面有一女子拦在了前面。她有些好奇,掀开喜帕,揭开轿帘的一角偷偷向外看去。 站在人群里的柳儿,嘴角噙起一抹笑容。她终于来了,虽然和昨天打扮不同,但从身形体态和声音上来看,是昨日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无疑。只是这女子也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会这样恶心人……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你可知这是哪家的娶亲队伍?”唐炎冷冷开口。穿着孝衣挡轿,这是多么煞气。 女子一听,扑通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接着就撒泼似的大哭起来:“唐炎,你这个负心汉。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现在居然要娶别的女子……” 唐炎一听,立马就有些慌了。“胡说,你是谁,本公子都不知道。你莫要胡说!” 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哭的更加厉害了。很快眼泪就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你现在当然说不认识我了。你有个美娇娘,还是官家的小姐,我这种市井的野花,你怎么可能认我?可是虎毒不食子,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不认?” 唐炎还没来得及辩解,那女子就又开口说道:“我还真是傻,怎么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我父亲常年久病,无钱医治。你说我只要把自己给你,你便出钱救我父亲。你还答应会娶我为妻。可是……” 女子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接着是比刚才更大的哭喊。“可是,你不娶我也罢,就连救我父亲一命你都不肯。前日我父亲最终去世,无钱安葬,我一个弱女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找你,你却……” 女子站起身来,指着马上的唐炎骂道:“你毫无人性,父亲还未入土,你却逼我在宝斋楼吃大鱼大肉!” 女子说的声泪俱下,在场的不少人都开始同情这个弱女子,有些还跟着小声指责唐炎负心。柳儿远远的看着,心里感叹这女子真是装的太像了。要不是她知道内情,估计也会被这女子骗了同情。 而坐在马上的唐炎气的半句话说不出来,这些事情他根本没有做过,完全是这个女子血口喷人。不管别人怎么想,可这后面轿子里柳荟会有什么想法他不得不管。“姑娘,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样诬陷于我?你若不道歉,我就将你拿下大牢,还我清白。” 那女子一听,颤巍巍的向后推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你威胁我……好,你让我道歉,我便道歉。就算用这双手刨,我也会葬了我爹。至于孩子……”女子没有再说下去,勉强站起身来,鞠了一弓。然后朝人群中走去…… 唐炎其实男子不属于特别灵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这场闹剧上演这么久。待到女子消失在人群里,唐炎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荟在轿子里看得一清二楚。气的嘴唇硬生生的被她咬出了血……昨天,一个穷酸的少年,带了一帮人来到府上要钱。并且说要告诉她一件秘密。她当时想着那个少年定是骗钱,就让人哄了出去。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告诉她唐炎这件事。可是现在不管怎样都已经晚了,她总不能不嫁,要是丢了柳府的面子,即使有母亲在,她也会被逐出家门的。 站在人群当中的柳儿满意地笑笑,看来这女子做的不错。宝斋楼的饭钱花的值得。不过,这礼还太轻。我的重礼,只有二姐亲自接着了…… 第十五章 左雨泽   这里的消息早已经传回了国舅府。不仅仅是国舅府,市井里只要这种消息一报出来,用不了半刻钟便能传遍大街小巷。百姓无不议论纷纷。挨着柳儿身边的那个说书的先生,倒是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下子他又有故事可以说了。 闹剧过后,迎亲的唢呐又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可唐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面色僵硬,面对着指指点点的人群,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好像他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一样。媒婆赶紧站出来笑呵呵的打着圆场。一边还催促着队伍赶紧前进。 此时国舅夫人气的咬牙切齿,非要找人要活剥了这闹事女子的皮。而那个女子在人群之中消失之后。飞快的绕进了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趁无人的时候,迅速换了装束。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而已而…… 国舅唐佑全则是忧心忡忡,赶紧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下人不要多嘴。要是被这堂外的文人雅士听到这样的消息,谁还会肯留下?要是都走了,岂不是打了唐府的脸面!最主要的,一会君上还要来,要是君上责怪下来…… 唐佑全想都不敢再想,一下子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在这时,外面小厮就来报:“老爷,你快去看看,外面出事了!” 有时候越不想发生什么就必然会发生什么。不知是谁泄露的消息。那些文人雅士一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无不义愤填膺,想想他们还来参加这种品德败坏的人的婚礼,心里就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唐佑全慌忙赶来的时候。那些文人雅士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唐佑全忙一拱手,走上前去。说道:“各位雅士,可是我唐府礼数不周,怠慢了各位?” 随后,一位男子回道:“唐炎作出如此行径之事,我等不敢苟同。唐府的大门我们高登不起!”说着便向外走去,剩下的人也皆跟了出去。 唐佑全伸手拦了几下,但没人愿意留下。不多时文人雅士们都已离开,席间只剩下官僚大臣和一些想巴结权势的商豪。唐佑全的表情有些苦涩,同时更气这个儿子的不争气,给他整出这样的麻烦。 唐佑全和席上的人客气了两句,刚转过身准备往内堂走去。就听到院外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走来。他回头一看,就见刚刚走掉的那些文人雅士簇拥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二十出头,温文尔雅,一双单凤阳含着说不出的温情。高挺的鼻梁下微薄的唇是桃花的颜色。一身墨色的长袍显得身材更加的修长。腰间佩戴者一块奶白色的软玉。 男子始终噙着笑意,不急不缓。待唐佑全反应过来时,男子已经到了面前。而在场的女眷也都看痴了,久久缓不过神。有些找过秦孜冀看病的千金小姐,甚至开始偷偷比较这两个人哪个更好看一些。 “在下左雨泽。”男子声音如暖流十分好听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自成风骨。 在场的人一听,无不惊讶。唐佑全欣喜的问道:“难道你就是,名满三国的第一公子左雨泽?” 左雨泽一听,微微一笑。回道:“都是世人抬爱,雨泽诚惶诚恐。” 唐佑全一看,那些文人雅士也都看了左雨泽的面子才肯回来的。他心下有些感激,对左雨泽也就更加恭维。“左公子过谦,要是左公子在文采上敢自认第二,那估计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左雨泽一听,眉头微微一皱。只是一瞬,并无人察觉。而后又是谦和的微笑。只是再不多语。 一众人刚刚落座,茶水还未添满。就见一位身着一身黄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在这个年代,可以穿黄袍的那个人只有一个。那人身后,跟着一行带刀的侍卫。 门外的小厮并未传报,待席间的人反映过来时,慕岩晨光已经进了内院。人们刚要起身下跪。慕岩晨光就出声制止道:“今天没有君臣之礼,就当朕和你们一样,只是国舅府的一个普通客人。” 唐佑全和夫人赶紧起身相迎。两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只是暗地里唐佑全偷偷捏了一把冷汗。不知君上有没有得到消息。这万一怪罪下来…… 其实慕岩晨光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本来计划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可惜全汴京城都得到消息的时候,他的探子都睡着了…… 慕岩晨光四周看了看,略有不悦。问道:“看来朕是来晚了?” 唐佑全赶紧回道:“君上,是娶亲的队伍出了一点小问题,这会儿还没到。” “哦?”慕岩晨光面露疑惑,心里却想着,看来最近他的人都过的太舒服了。 唐佑全面露难色,就在这时。吹吹打打的唢呐声由远而近传来。唐佑全一脸喜色。说道:“君上,他们到了。” 唐府一下子热闹起来,喜轿落在门前。门口跟着跑了一路的孩子得到喜糖,全都兴高采烈的跑开了。 慕岩晨光让唐佑全去忙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找了一个主座坐下。屋里的人一看也都去院子里瞧个热闹。而这时屋里有一个气质不凡的男子引起了慕岩晨光的注意。 男子落座于一席的主座之上。自顾自的品着茶。外界发生的事情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慕岩晨光再三确认,这男人,他确实不认识。看来事情似乎更有趣了。 屋内,还有几个花痴而又大胆的女子。坐在远处。悄悄打量着左雨泽和慕岩晨光。 慕岩晨光那棱角分明的脸颊白纸若溪,两道如墨的剑眉下,一双漆黑的眼仁透着迫人的气势。那几个女子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中意哪个,好像君上和左雨泽有着不同的感觉。而他们都可以使她们沉沦…… 随着远处唢呐声渐行渐近,拜堂的花轿被八人抬进了府门。一阵噼里啪啦的喜炮过后,一名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迎出了柳荟。小女孩用手轻轻拉了三下柳荟的衣袖,走了几步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然后才走过红毡,来到拜堂的大厅。宾客们都立于两侧,国舅爷和国舅夫人满脸笑意的坐在正位,等着行礼敬茶。 德高望重的主事,高喊一声:“一拜天地……” 柳荟刚转过身子,还未来得及行礼,只听院外“哒哒哒”地跑进来了一个女子,身后跟了一个丫鬟。女子的脸用绷布包扎的严严实实。手里端着一个礼盒。一边跑,一边喊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女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像是悦耳的黄鹂。大堂之上,一时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身上。女子抱歉的一笑。随即来到了柳荟身边。柳荟蒙着喜帕,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声音她却听的清楚,突然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左雨泽抬起头,好奇的看着这个女子。从昨天,她做得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今天发生的那场闹剧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他对她充满了好奇,也期待她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而在一旁坐着的慕岩晨光则是一脸的兴奋。等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开始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什么时候出场,他也很期待呢…… 第十六章 毁了你的清白   女子喘着粗气,胸前的配饰随着喘息而上下起伏。女子缓了一缓,才对着众人的一笑,而后,凑到柳荟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姐姐让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姐姐要这种东西做什么?妹妹我虽然清贫些,但也不会送不起贺礼。” 柳儿的声音不大,但正好可以让最近的几个人听到。好似柳儿故意不愿意张扬。柳荟一听,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开口说道:“我并未曾让你准备过什么,况且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柳儿听罢,一双杏眼霎时渡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只是厚厚的绷布遮盖了她的表情,可即便如此,柳儿此时看上去也是一副楚楚可怜。 在场众人不明所以,这个拦住行礼的姑娘看着不像是个坏人。倒和新娘子有几分相熟的感觉,可还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这姑娘怎么就要哭了呢? 国舅夫人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子,赶紧说道:“既然姑娘备了礼物,那就是一片好意。今天是炎儿大喜之日,姑娘留下来喝杯吃杯喜酒也是好的。”说着,便给身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赶紧伸手去接柳儿手上的礼物。 柳儿跟个孩子似的,这才破涕为笑。一边将手里的礼物奉上,一边说道:“怪我鲁莽,差点误了姐姐拜堂的吉时,也难怪姐姐生我的气。” 本来事情就可以这样完美的解决了,新郎新娘也可以继续愉快的拜堂了。可不成想,柳儿的话刚刚说完,手下一滑。本该交到妈妈手上的礼物却脱落到了地上。礼盒一落地,啪嗒一声,接着翻滚了几下,一下子盖子就打开了。从礼盒里,掉出一条纯白色的丝质锦帕,而在锦帕上,是一道刺眼的红色,像极了一多盛开着的玫瑰花。在极致的白色下衬托的更加娇艳…… 柳儿尖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往那条锦帕上看去。而柳儿此时就像个受惊的小鹿,慌忙的想要将锦帕收起来。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说不要让人看到……”柳儿的声音似乎有些委屈,拖着长长的鼻音。 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那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国舅爷和国舅夫人脸色变了几遍。而一旁的唐炎,更是一把推开柳儿,抢过了锦帕,仔细看了几眼,霎时间,震惊、愤怒、羞辱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柳儿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冬梅眼疾手快一把扶着了她。她在心里问候了唐炎几句,不过看到他的表情的时候她又大呼过瘾。 柳儿又深看了柳荟一眼,随即露出旁人无法察觉的笑意,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我就要毁了你什么。这是柳府欠我的! 柳荟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劲儿,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她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头上的喜帕扯了下来。先映入眼帘的是唐炎努不可遏的脸色,柳荟身子一颤,心里升起一股害怕,接着她就看到了唐炎手里的白色锦帕以及锦帕上那抹刺眼的血色…… 柳荟的瞳孔放大,放大,再放大,脸色一下子惨白若纸。然后拉着唐炎的水袖,摇头哭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唐炎一下子甩开柳荟,满脸的嫌恶。将手里的白色锦帕甩到柳荟脸上,骂道:“荡妇,滚!我国舅府大门岂容你来侮辱。” 国舅爷和国舅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但也不敢太过发怒,毕竟这里还有君上在……唐佑全一想,对了,君上还在,求他为他们唐家找回公道,这都是柳府的女儿毫无教养呀,怎么能让他们唐府背着臭名! 想着,唐佑全就赶紧往人群里走去,来到慕岩晨光面前就是一跪,老泪纵横的说道:“君上,老臣就这一个儿子,求君上给老臣做主呀。” 唐炎虽然反应迟钝一些,可也不是傻子,一看一并可父母跪在了慕岩晨光面前。说道:“求君上为臣做主。”说完,便重重的磕了一头。 唐家的这场婚礼太过精彩,众人们一时忘记在场的君上。顿时之间,在场之人的态度开始毕恭毕敬起来。谁都不敢逾越。 柳儿一听,微微皱眉。没想到他居然在场,真是冤家路窄……柳儿可没忘记当初他是怎么羞辱她的……柳儿看了一眼慕岩晨光,顿时一股威压传来,慕岩晨光可不想被一个丑女用那样的目光看着! 慕岩晨光不动声色,满堂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唯独在一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身黑袍的左雨泽像一个坠落的天使一样丝毫不收慕岩晨光的影响。 其实慕岩晨光有些薄怒,他今天只是来看戏的,怎么又要把他牵扯进来。那个女人真是让人产生不了丝毫的好感,要不是她还有用处,真恨不得将她丢去喂蛇…… 慕岩晨光走到主位,坐下。然后才缓缓开口:“朕会为你们做主,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居心不良之人。” 柳儿心中暗道不好,其实柳荟的身子还是完璧之身,只要让宫里有经验的嬷嬷检查,那么她耍的小花招就不攻自破了。柳儿心里有点紧张,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脸的波澜不惊。 左雨泽静静地看着,嘴角珉起一抹笑意。他想看看她要怎么收场,也许,其实他并不介意帮她一把。只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其实很久很久以后,左雨泽每每想起都很后悔没有及时出手帮她一把。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柳荟一听,立马跪到了慕岩晨光跟前。哭着说道:“求君上做主。” “你放心,君无戏言。”柳荟一听,立马放下了心。此时她也终于找回了平日里的冷静。抬头狠狠的看着柳儿。她就想不明白,她如今都成了这副样子,怎么还有脸活着。你苟且偷生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找她晦气。她要毁了她,那么她们就只有不死不休了! 柳儿无视了柳荟的目光,到是一旁的冬梅被她瞧的打了一个冷颤。冬梅赶紧别过头去,不敢再与之对视。 “她是何人?你可认识?”慕岩晨光对着柳荟问道。 柳荟一低头,像是受尽了委屈,好不可怜。“回君上,小女子未见这女子容颜,不敢确认识不识得这位姑娘。” 柳儿心里冷冷一笑,这柳荟真是不知悔改。回答的既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都这个时候还想着羞辱与她。果然,她这么一说。慕岩晨光就马上说道:“来人,将她脸上的绷布拆开让柳家小姐瞧瞧。” 果然是一路货色,柳儿心里恨恨的一边想着一边就缓缓跪下,语气里透着无限的哀伤:“姐姐,我是柳儿啊,估计全汴京城除了我也没有人会把脸包的如此严实了吧。君上要拆了柳儿脸上的绷布,柳儿倒是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但要是惊扰了圣驾岂不是不好。” 慕岩晨光略有深思的看了看柳儿,没想到她倒是伶牙俐齿了。他现在也不好强行拆开她脸上的绷布给她难堪。要不然明天大街小巷肯定就会传他一国之君欺负一个‘弱’女子了。 柳荟也是个有眼色的,一看慕岩晨光的表情就知道这样是羞辱她不成了,她心里跟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她装作微微吃惊,说道:“原来是柳儿妹妹,但既然是姐妹,你为何这样害我?难道是因为你毁了容颜,又被爹爹逐出府嫁给一个穷酸的游医所以也不想让我得到幸福?” 柳荟果然是有心机的女子,外表装作楚楚可怜,博取同情。又寥寥数语点出柳儿的做案动机。柳儿悄悄观察了一下观众的表情,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动容,甚至有些相信柳荟的话了。 “二姐姐,我怎么可能害你?从小在府里你对我最好。我要是这样做岂不是良心喂了狗。你看你身上的凤冠霞帔都是当初我娘亲准备给我的,母亲知晓我喜欢曼珠沙华,特地在裙摆上绣了几朵。你知道曼珠沙华麽?听母亲说那是在神奇国度才会盛开的一种花。” 众人一听,全都像柳荟的裙摆上看去。就连慕岩晨光和左雨泽都忍不住想看看那曼珠沙华的样子。 果然此花漂亮异常,颜色鲜红,绣在大红色的衣服上不宜被察觉,可是要仔细看,又不可能被忽视。只见五六朵花茎排成伞形,花瓣着生在花茎顶端倒披成针形向后伸展卷曲,在边缘处汇一层小小的波浪。 柳荟看得有些愣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花朵。只看一眼,便想有把它据为己有的冲动。现在它竟然就生在她穿的这件喜服上。 柳儿泯了一下唇,似笑非笑道:“看得出二姐姐很是喜欢。” 柳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猛然震惊,这才想起柳儿刚说了什么,赶紧说道:“不是的,这是母亲为我准备的,怎么可能是你的?你休要胡说。” 柳儿眉梢轻轻上扬。“嫡母可认识曼珠沙华?” 柳荟脸色一白,母亲就不是喜欢弄花之人,就连普通的品种都认得不全,这奇异的花朵母亲怎么可能认得…… 柳儿见柳荟不说话,又开口说道:“母亲辞世之后,母亲给我的嫁妆就都有嫡母管理了。” 柳彭氏当时管理了柳儿的嫁妆不假,也确实从中克扣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包括这套凤冠霞帔。但是其实大部分的东西后来又被柳儿弄了回去。要不然哪里有钱买下万德山庄。但众人不知其里,听柳儿这么一说,就想起当时柳儿出嫁时确实没有任何嫁妆。 柳儿说柳彭氏偷了她嫁妆,柳荟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刚才毁她清白的怒气。柳荟抬手就给了柳儿一巴掌。柳儿的心思本来就是高度集中,突然感觉一道劲风迎面而来,急忙一躲。但只是卸去了大部分的力,并未全部躲开。“啪!”的一声,极为响亮,但其实并没有多疼。 在场的人都把眼睛睁的浑圆,简直不敢相信,在君上面前,这女人居然敢动手打人…… 慕岩晨光脸色一黑,但并未阻止。柳荟一看,立马放下心来。对着柳儿有些许的得意。 冬梅扶着小姐,那一声就是包着绷布都那么响亮,想必二小姐下手有多狠。冬梅的心又气又疼。柳儿没有抬头,低声说道:“小姐挨了打了,你应该怎么做?” 冬梅一愣,小姐说过,受了欺负就要加倍的欺负回去。她是应该打回去的……可是,她还有犹豫,突然又想到小姐说过,做不到就不要再跟着她的话。 她可不要离开小姐,冬梅有些急了,扬手就给了柳荟一巴掌。柳荟的脸顿时就肿了起来。在场的人又震惊了一次。冬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打完了。她都不太相信她居然打了二小姐,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家的小姐。发现柳儿正赞许的看着她。她突然不再紧张了,原来将欺负过自己的人欺负回去竟然可以这么爽快…… 第十七章 我的女人都是对的   不同于国舅府的硝烟弥漫,坐落在另一条大街上的冷王府邸就显得格外的清静。 府内,花园中的一处水榭凉亭之中。慕岩鸷正一手扶着前额,一手随意的翻阅着一本古书。石桌上,香炉里升起的香烟袅袅、若有若无。阳光恣意的洒在慕岩鸷的身上,镀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爷,国舅府那边那个人去了,那女子恐怕得不了好。”影现在凉亭外,头略微低着说道。 守在慕岩鸷身边的紫竹一听,悄悄打量了一眼公子。看着并无异常,紫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自从上次得了公子的训斥,她便对那女子有了一些敌意。她总觉得,公子对那人似有不同。 过了半响,慕岩鸷又翻了一页,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这才说道:“去将我们的掌握的证据交给贵妃娘娘。再派人告诉皇后一声就说她父亲的死是贵妃娘娘的哥哥做的。” 紫竹一愣,心里像是什么东西流走了一样。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帮她麽。她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好。而她从小就仰望着他,他为什么就不肯看她一眼。 “公子,我去吧。”紫竹压下心里的心痛,既然公子愿意救她,那么她也只能照做,她不想他不开心。 慕岩鸷点了点头,让紫竹去了。紫竹走后,慕岩鸷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说道:“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我的心很久很久以前就变成了一座空城……” 国舅府,慕岩晨光怒喝一声,吓得在场的人一个哆嗦,甚至还有胆小的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好大的胆子,你们把朕当什么了?在朕的面前一个奴才都敢大大出手!” 柳儿一挑眉,心里冷冷一笑。这慕岩晨光还真能针对她,这样说就合着她活该挨打,还不准人还手了。 左雨泽一听慕岩晨光的话,看来这江水国的国君还真有意为难这女子了。看来他若不说句话,慕岩晨光让柳荟再打回去的可能都是有的。 他站起身,走到慕岩晨光面前。安之素然,缓缓开口:“在下左雨泽见过君上。” 慕岩晨光微微吃惊,原来他就是名满三国的第一公子。难怪在他的威压之下都能谈笑自若。 “你不在邯炎国呆着,跑这里做什么?”慕岩晨光不悦的问道。 “在下听闻江水国柳府四小姐柳儿姑娘才貌双全,本想请教,不想到了之后,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便未打扰。”左雨泽话一落地,在场的文人雅士一下子惊奇一片哗然。原来这第一公子是为了柳儿姑娘,可这柳儿姑娘倒是可惜…… 柳儿听罢,微微吃惊。她什么时候声名远播了?她可不曾认识过他。左雨泽这个名字倒是耳熟,好像读私塾时先生经常念叨的名字。柳儿又细细打量此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似是暖玉。那眉眼,那唇都是极好看的。不过,她怎么瞧着他那笑怎么那么像狐狸呢。 左雨泽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温文尔雅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招牌笑容,怎么在她眼里就变成了狐狸…… “我并不认识公子。”柳儿如实说道。 左雨泽郁闷了,他都主动和她扯上关系了,她怎么还急着撇开。她就那么不待见他? 左雨泽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而对慕岩晨光说道:“君上,她们一人动了一次手,也算公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最主要的,唐府上下还等着讨要一个结果呢。”慕岩晨光一看,在场的文人雅士不在少数,他们都支持左雨泽的话,他也不好再继续偏袒。而且这左雨泽来江水国的目的的好好查查,为柳儿一个女人?他才不会相信。 “罢了,来人,传宫里的嬷嬷来给柳家小姐查查。” 柳儿一愣,好不容易让他们偏离了方向,左雨泽一句话就转了回来。她心里有些慌乱了,经这一查,凭她再怎么说破天也无计可施了……柳荟倒是送了一口气,虽然检查让她有些难堪,倒是保住了她的名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儿的手上渗出一层薄汗。但她面上不动声色。慕岩晨光和左雨泽都一脸的轻松,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悠闲的着品茶。其他人则都翘首企盼,希望知道个结果。 一柱香过去了,慕岩晨光的脸上有一丝不耐烦了,这么久就是爬也爬来了,这嬷嬷应该砍了算了。 这时,刚才去传话的侍卫终于赶了回来,见到慕岩晨光,单膝跪拜,禀道:“君上,宫里的嬷嬷中午吃坏了东西,集体闹肚子,这会没一个能下得了床的了。” 慕岩晨光微眯了一下眼睛,集体吃坏了东西?哪有这么简单,他突然盯起柳儿,莫非是这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慕岩晨光想想又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她一个任人宰割的女子,手伸不了那么长…… 柳儿则是一脸的沉思,这集体吃坏了肚子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的,只是这人是想帮她,还是想嫁祸于她?而且那个人这么做,就说明他知道她今天会上演这出戏,这个人到底是谁? 众人还在暗暗揣测,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柳儿,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出来也不跟为夫说一声,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万一你再被居心不良之人拐了去,我可怎么办呀?”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孜冀。此时他穿了一身白色的粗布袍子,如瀑的发丝随意的束在脑后。长长弯弯的睫毛一闪一闪,见到了柳儿,唇边晕开了浅浅的酒窝,琥珀色的眸子一尘不染的像个孩子。那些责怪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竟有些撒娇的味道……在场的人有些愣了,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干净不染一丝凡尘的男子。他不同于慕岩晨光的摄人心魄,也不同于左雨泽的温润尔雅。那些花痴的女子更是看痴了,他们三个真是难以选择呢…… 柳儿一愣,看着秦孜冀突然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还说呢,你怎么才来?”说着,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 秦孜冀一皱眉,接着是满的脸心疼。一边替柳儿抹去泪水一边说道:“都怪我不好,你也知道竹林里有几只总咬人的狗,我处理干净马上就赶过来了……”秦孜冀说的一脸真切,丝毫没有在意场上还有其它的人在场。 可慕岩晨光和左雨泽则是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的人,可是被人家料理干净了。这意思也是很明显了,他可不是好惹的…… 慕岩晨光气的肺都要炸开了,但他又不能发作。人家说的是狗,又没说是人,就算说了是人他也不敢承认呀,要不然不就等于他派人监视了他。 柳儿听秦孜冀这么一说,又偷偷瞄了一眼慕岩晨光的表情。慕岩晨光表情生硬,一看就气的不清。柳儿心里真是暗爽,心情一下子舒畅很多。 “今日姐姐嫁人,让我准备了礼物。可姐姐说我要毁了她,人家都把母亲就给我的凤冠霞帔给了姐姐,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害她。姐姐还打了我,柳儿不疼,但是心好疼……”柳儿像个孩子告状似的说了一大堆,那语气伤心至极。 柳荟气的牙直打哆嗦。“你满嘴胡言!” 秦孜冀一脸不喜,眉梢微微一挑。问道:“你可有打了柳儿?” 柳荟被那一双干净的眸子看得有些心虚。“冬梅也打了我。”说着还把有些微肿的脸抬高了些。 秦孜冀一看,就对着冬梅说道:“冬梅,记着下次动手要快、准、狠,你那个力道还是太轻了,位置也有些偏了。” 冬梅一听自家姑爷这么说,就跟真的做错事了一般,低着头回道:“是,姑爷,冬梅记住了。” 柳儿心里暖暖的,这个男人是向着她的,无论对错。在她眼里,秦孜冀突然高大了很多,即使她知道,这个男子并不如表面那样无害,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觉得他是的明媚温暖,如一米阳光照进她的心里。 别人听到秦孜冀这话,可并不如柳儿这般想。柳荟更咬碎了一口的银牙。他居然还教那个贱婢怎么打她。她看了一眼君上,希望君上能帮她说句话。 其实就算柳荟没有看他,慕岩晨光也是要说话的。这秦孜冀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当他是空气,进了屋子,连正眼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秦孜冀,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君上。”秦孜冀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慕岩晨光一怒,这个人的悠然自得真是扎眼,就和那个人一样讨厌。 “你知道我是何人,还不跪下,你眼里有没有朕这个一国之君?” “君上,草民听说,君上今天不许人行礼,并说把您当做一个普通人。草民见了普通人自然是不会行礼的。” 慕岩晨光一愣,他倒是忘了今天他还说过这句话。君无戏言,既然说了,也就没有借口惩罚他了。 “既然朕说过,那就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的女人今日来这国舅府闹事,这事该怎么算?” 秦孜冀一拧眉,直直的对上了慕岩晨光的眸子,坚定的说道:“我的女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对的,就算不对也按对的来。所以她说过什么就是什么!她可没说过她是来闹事的,所以请君上不要污蔑了她。” 慕岩晨光没想到,他不讲理,居然有人比他还不讲理,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慕岩晨光刚想说话,突然外面进来一名侍卫。在慕岩晨光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只见慕岩晨光脸色变了几遍。随后又看了秦孜冀一眼,起身变急匆匆的走了…… 唐家人一看,慕岩晨光的脸色并不好看,也不敢上前阻拦。今天的笑话闹的太多了,他们现在只想着事情能快快的结束。至于柳荟不管清不清白,他们唐家都不会再要了。 秦孜冀见无人主持局面,便站出来对着众人说道:“柳家二小姐有没有做过什么在下不知道,也许检查可以得到真相。但是抢夺别人嫁妆的恶行,足以说明这样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女子,我看那个真相也不那么重要了。” 柳儿一听,差点就要给他拍手叫好了。他这样说就是彻底把柳荟定死了。即便查出来她还是完璧之身,那大家也还是会觉得是柳荟故意陷害她这个妹妹。 柳荟的脸色煞白,她知道她完了。穿着柳儿的凤冠霞帔是她无法辩驳的事实,不管她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向着她了。她盯着身上的曼珠沙华,突然间咯咯咯的大笑起来,接着疯狂的将身上的裙摆撕成一条一条的,嘴里喊叫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丑女丑女,哈哈哈哈……” 第十八章 走走也是情趣   皇宫永寿宫,唐太后坐在软榻上,下首正跪着两名年纪相仿的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面相清秀,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颜色艳丽的牡丹。长长的裙摆上绣着的银凤栩栩如生。 女子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扇形的发髻,头上带着凤钗。雍容华贵不失庄重。她就是江水过的皇后,安陵佳。 而跪在她身侧的玉贵妃则是身着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娇媚无骨,入媚三分。 安皇后瞧了一眼玉贵妃,两人眼神交错,水火不容。虽不言语,可就连唐太后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唐太后抿了一口茶,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二人都起来吧.这事儿还是让君上处理。毕竟一个是国丈,一个是皇嗣。你让我老太太怎么说?” 二人跪谢了母后,又分别看了座。三个人像有了默契,都不再开口说话。而安陵皇后和玉贵妃又各怀心思。均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她们有些暗暗后悔。 本来早上得来消息的时候还满怀欣喜,想要趁这个机会彻底铲除了对方的。不成想都怪自己冲动了些。这次不说将对方扳倒,就是自己都有可能搭进去。 在皇后和贵妃的忐忑不安中,终于等来了慕岩晨光。 慕岩晨光一进宫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更换,直接就奔着唐太后的永寿宫而来。 “母后……” 皇后和玉贵妃一听君上来了,慌忙起身。对着慕岩晨光微微屈膝,说道:“臣妾,给君上请安。” 慕岩晨光直径走到唐太后面前,请了一安。唐太后忙说道:“光儿,无需多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那即是礼节亦是孝道。不可废。” “光儿从小就孝顺,母后知晓。来这边坐下说。” 慕岩晨光倒没拒绝,随着唐太后一起坐在了软榻上。这才让皇后和玉贵妃平了身。唐太后使了个眼色,让宫女、太监都屏退左右。身边只留下了几个亲信伺候。 慕岩晨光眯着眼,看着站着的二人,问道:“谁先说?” 皇后微微向前一步,回答道:“臣妾愿意先说。” 慕岩晨光没有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皇后抬眼偷看了他一眼,发现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正因为看不出什么,这才让底下的二人倍感压力。 皇后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君上,臣妾的父亲年前惨遭毒害。虽然当时已经结案定为一场意外。可是臣妾总感蹊跷,后派人细查,今日终于找到凶手,特请君上严惩。以慰臣父在天之灵。” 慕岩晨光微微挑眉,这个女人越来越不听话了。他都已经结案,她居然还敢偷偷的查。 “凶手是谁?你可有证据?” “回君上,凶手是玉贵妃兄长玉成墨轩。这是证据。”说着便让身边的婢女将证物呈了上去。 玉贵妃一听,连声否认道:“请君上明鉴,绝对不会是臣妾的兄长所为。倒是……倒是……” 玉贵妃说着,突然就悲恸的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慕岩晨光一皱眉,说道:“倒是什么?” 玉贵妃一看慕岩晨光面似不喜,连忙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回到:“倒是皇后姐姐容不得我和君上的孩子。可怜他还未出生,就夭折了。” 慕岩晨光一挑眉,神情似乎柔软了几分。眸子里有一丝丝伤痛。 “孩子的事,是朕疏忽了。” “不怪君上,臣妾知道是皇后姐姐做的手脚。只是臣妾想不明白,她都已经贵为皇后,为什么还容不得一个孩子。” 皇后见慕岩晨光面色有些松动,立马失口否认道:“不是臣妾做的,臣妾贵为一国之母怎么会残害无辜生命,更何况那是皇嗣啊。” 玉贵妃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君上,这是证据。” 慕岩晨光对着每一份证据都仔细查看,越看心里越冷。玉墨轩杀死国丈那是他让秘密处死的,最后以意外结案。至于孩子的死是连他都没有查清楚的。而这两份证据确凿无误。这不是这两个女人可以查的这么清楚的。 慕岩晨光将所有的事情又想了想,突然脑海里像抓住了什么似的,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只是某人把手伸的长了些…… 大街上,柳儿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像个孩子似的一蹦一跳的往前跑着。冬梅紧跟在身后,还不停的喊着:“小姐,你慢点。” “小姐,小心身后……” 不远处传来柳儿调皮的笑声:“知道了,你这么啰嗦,小心嫁不出去了……” 秦孜冀不紧不慢的跟着,看着柳儿欢畅的像只蝴蝶一样,时而停歇时而飞舞。她笑得那样自我,那样真实。不自觉的他嘴角也微微上扬。 秦孜冀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美丽的梦里,他好像触手可及,又好像一伸出手就消失不见。 “喂,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的在走思?”柳儿拍了一下秦孜冀的肩膀,俏皮的一笑。 夕阳的余晖洒在柳儿的身上,微风轻轻吹动着几缕秀丝。她像极了一只灵动的精灵。嗯,就是这脸上的绷布太煞风景了。 想着,秦孜冀下意识的伸出纤长而又白皙的手指,想拆开她脸上碍眼的绷布。他想看看,夕阳镀在她娇美的容颜上是什么样子…… 柳儿一愣,随即打开秦孜冀的手。语气里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别闹,这可是博取同情的致胜法宝。” 秦孜冀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一丝尴尬。只是他不知道,若是拆开柳儿脸上的绷布来看,柳儿的脸色一片绯红…… “嘎哒……嘎哒……”几声马蹄和车轴转动的声响过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随后从车里探出一人。 男子微微一笑,对着二人说道:“在下愿意送二位一程。” 秦孜冀觉得,这笑容看着很危险。他微微向前一步,用半个身子将柳儿挡在身后,抢在柳儿开口之前说道:“不劳烦左公子了,我们夫妻二人走走也是一种情趣。” 柳儿一挑眉,这秦孜冀老把‘夫妻’一词挂嘴边是什么意思?她和他只不过是有名无实。成亲那是别人安排的,总有一天她会掌握自己的命运和婚姻的。 “好像……她不那么想呢~若是秦大夫自己愿意走路,那我也可以先送柳儿小姐回去。”左雨泽语气里带有一丝丝玩味儿,脸上依然挂着温雅的笑意。 秦孜冀一听,真想在他的脸上啐一口。柳儿是他的,他凭什么明目张胆的跟他抢人。秦孜冀转过身去,一脸委屈。 “媳妇儿,你怎么想得?” 柳儿一听头一下子就大了。越不想听什么,秦孜冀嘴巴里就越往外蹦什么。但她又不好发火,有外人在,她还得装着。不过,回去她可得好好跟他说说,最好再弄个约法三章。 “柳儿多谢左公子好意,只是柳儿倒想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左雨泽一愣,难道刚才看错了?柳儿那一脸哀怨的表情可是幻觉? “既然这样,那在下也不强求。不过,有句话再下还想好意提醒一下秦大夫。君上今日定是有急事离开,往后还是会找你麻烦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柳儿一听,想起今日确实是他们运气好。今天秦孜冀因为她得罪了那个人,想必那个人还是会找麻烦,不由得她竟担心起秦孜冀的处境了。 秦孜冀微微一笑。干净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安然自若。 “虽然我讨厌麻烦,可不代表我怕麻烦……” 第十九章 约法三章   夜色将近,灯火初明。座落在柳府里的一套四合院内烛火照亮了这间不太大的屋子。屋子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在低声哭泣着。旁边跪坐这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轻声安慰着。 “娘,你别难过了。现在事已变成这个样子,你就算流干了眼泪也没有办法了呀。” 女子抬起脸,烛火下,那张脸看起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那双原本精明而又犀利的双眸,如今像染了薄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月儿,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好不容易攀上高枝,嫁入国舅府。可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女子毁了名节现如今又疯疯癫癫……老爷已经容不得你妹妹了,她怎么办啊……”说着柳彭氏又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声音似乎压抑。 出了那样子的事,已经传遍整个汴京城。柳老爷气的浑身发抖,大喊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然后就气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柳尚书就传下命令,柳荟败坏门风,今后和柳家再无瓜葛。并且谁都不许求情,敢说一句就跟柳荟一个下场。 柳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再敢提及。柳彭氏在面上不敢显露,生怕老爷责怪。但说到底,她毕竟是柳荟的母亲,所以才会躲在没人的地方,暗自伤心。 “娘,妹妹已经这样了。你切莫犯下糊涂,要是被父亲发现,只怕他会半分情面不讲。” 柳彭氏一听柳月这话,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月儿,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呀!” 柳月冷冷的看了一眼柳彭氏,说道:“娘,妹妹已经算是废了,生死自有天命。帮了她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柳月顿了顿,才又说道:“不过,妹妹的仇我一定帮她报,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柳彭氏一听,柳月说的有几分道理。都是柳儿那个贱人做的,她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要让她身败名裂,痛不欲生。柳彭氏狠狠的想着。 “月儿,你可有什么计策?” “娘,哥哥不是快回京了吗?哥哥不是一直都想……”说着,柳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虽然没有柳荟的隐忍精明,可是她不傻,甚至在城府计策上还胜过柳荟。 城外的乡间小路上,秦孜冀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心情舒畅,眉眼间都带着笑意。皎白的月光打在他明亮的眸子里,像极了天上一丝不染的星辰。他故意放缓了步子,希望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秦孜冀,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柳儿在前面有点不满的说到。 “柳儿,你不觉得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吗?” 柳儿抬起头看了看,嘴巴撇撇。说道:“没觉得,还不都一样。我喜欢那种超大的月亮,好像伸手就能触及的那样,月光摸起来,应该是凉凉的、滑滑的感觉吧。” 秦孜冀一听,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柳儿有些不满,居然敢嘲笑她。“有什么好笑的?” “月光怎么可能摸得到。那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想法而已。” “人总该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才有意思嘛,要不然岂不和一潭死水毫无区别?” 秦孜冀一愣,眸子里透着些许的迷惘。不切实际的想法,真好,他是不是也可以有那样的想法? “秦孜冀……”柳儿走在前面,叫了一声。 秦孜冀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问道:“怎么了?”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柳儿突然停下,一脸的严肃。冬梅一看,悄悄的退开了。 “什么事?” “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柳儿话一出口,秦孜冀就一脸哀怨的表情。“亲亲媳妇儿,你忍心将我关在那‘约法三章’的小笼子里麽?” 柳儿一听,就要炸毛。这秦孜冀的嘴真想用针缝起来,或是改天去他那儿偷点药毒哑他好了。 “没得商量,约法三章第一条。”柳儿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许叫我媳妇儿。” 秦孜冀瞬间眼泪汪汪,就像做错事的孩子。问道:“媳妇儿,我不叫你媳妇儿叫你什么啊?再说你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呀~” 柳儿看着秦孜冀,不仅不同情,反而活动活动了手指,嘿嘿一笑,威胁道:“不听话,我就抓只癞蛤蟆来和你同吃、同住。” 秦孜冀一脸,马上自动退出一丈。捂着嘴吧,表示再也不叫了。这个女人真是太坏了,他惹不起呀。 柳儿见他识相,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说道:“约法三章第二条,你我有名无实,井水不犯河水。总有一天,我们要和离。” 秦孜冀一听,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脸紧张的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秦孜冀心里郁闷极了,他都感觉自己有点喜欢她了,她怎么能和离。他不同意! “由不得你。”柳儿执拗的说道。而后,看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又被竹林里的阴影遮挡。 柳儿想起今天白天他替了她解围,因此惹上麻烦,也不埋怨她。想了想,柳儿的口气又软了下来。“秦孜冀,那是别人安排的婚姻,一开始就是假的。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也不会是你想要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掌握自己的命运,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难道你不想吗?” 秦孜冀叹了一口气,说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是君上赐婚,你想摆脱?” 柳儿一脸的倔强,说道:“总有一天,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不要再像风筝一样,别人一句话,我就不知会漂向何方。所以,等到那时,我们还彼此自由可好?” 秦孜冀半响没有说话,现在阴影里的他让人看不出神色。柳儿不知怎么了,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觉得秦孜冀的样子,想一个被遗弃,而孤独的布娃娃。 “那第三条呢?”许久,秦孜冀问道。语气平静的听不出喜怒。但是柳儿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不说话真是有些压抑,她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 “第三条嘛……我还没想到,想到了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了,我们回去吧。” 和离?你就那么想要离开我么?果然,还是不应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彼此自由……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会如你所愿…… 第二十章 来客   城内,街角阴暗处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不清样貌。女子笑笑,真是难得的好心情。出来了这么久,她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而那个玩具又是如此的漂亮干净,像洁白的冰雪一尘不染。 不过,在那玩具的身边,好像有一个碍眼的存在。想着女子皱了皱眉,似有不喜。不过,片刻之后,女子像拿定了什么注意似的,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而冷王府内,慕岩鸷一身玄色缎锈锦袍呆站在房间旁的回廊里,身子斜靠在一处石桌前。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那轮玄月。皎白的月光在银质的面具上笼出一层淡淡薄沙。 今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紫竹。她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她爱慕已久的男人,那般出神。她的心犹如洪水来袭,压制不住的痛楚,从心脏闯入她的四肢百骸。 世人都说,冷王其人冷如冰霜,为人阴沉,行事狠绝。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个男人会如今夜一般,如此彷徨,如此孤寂。也许他也曾和大多数人一样,期望过温暖。 紫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想成为那个可以温暖他的人。只是,他心里有一座冰山,而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罢了,只要让她这样在他身边就好…… 国舅府娶亲风波过后,一时之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街头巷尾,更是有说书的先生讲的绘声绘色,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秦孜冀自那日之后,好似又回到了没成亲之前的状态。工作时不苟言笑,而平时别人说什么他都笑笑,并不多语。一时之间,来找他看病的乡亲都开始不习惯了。自打柳儿小姐来了之后,秦大夫开朗了很多,怎么一夕之间,他又变了回来,莫不是和柳儿小姐吵架了? 众人又看了看柳儿的住处,她倒是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神色,见了他们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别无二致。他们想去劝劝,可又不知从哪劝起。 就这样别扭的过了几日,突然一天下午,医庐来了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这一下子倒是吸引了一群人驻足观看。 车上下来一位男子,温文如玉,面若桃李。男子并没有被人围观而显得不悦。下车之后,倒是有礼的问道:“请问柳儿姑娘是否住在此地?” 被问的大娘有些愣了,这位好看的公子是在和她说话吗?她不明白,怎么还会有和秦大夫一样好看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大娘有些木然,指了指身后的小竹屋。 左雨泽微微一笑,便向柳儿的住所走去。 柳儿侧躺在窗边的摇椅上,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自从提出约法三章之后,秦孜冀几乎没有再来缠着她过,开始她有些不习惯,可是想想反正迟早她是要离开的。索性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吧。 柳儿翻了个身,她想到了另一件烦心的事情。秦孜冀要是一直住在这医庐里,在名义上她又是他的夫人,可是她想离开这里,她要是不想办法回到城里,她就和个聋子一样,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窗外熙熙嚷嚷的声音扰乱了柳儿的思绪,她做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起来就听到外面叩门的声音。 接着,一个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柳儿姑娘,在下左雨泽前来拜访。” 柳儿一皱眉,是他?他来做什么?柳儿起身,让冬梅开了门。左雨泽走了进去,柳儿正在收拾躺椅上的小毯。 左雨泽在椅子上坐下,冬梅沏了茶,柳儿这才走了过来,说道:“左公子造访寒舍,不到之处还望担待。” 左雨泽一抬头,接着本来挂着笑意的脸上充满了惊艳。他愣愣的看着这个撞入他眼帘的女子。 但见她肌肤似雪,谈吹可破。长长的睫毛下,眼窝略显深邃。晶亮如墨的眸子里写满了灵动。不施粉黛的她面色如桃,皓齿红唇。说不出的温柔可人。 柳儿见左雨泽这副神色,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包上绷布。心下暗恼自己大意了。 柳儿有些不悦,说道:“不知左公子师出何处?竟然教公子这样子盯着一个女子打量?” 左雨泽这才自知失礼,脸上一红。回道:“是左某无理了,不成想姑娘前几日还包着厚厚的绷布,今日这脸就好了。” 柳儿心下一沉,对左雨泽又多了几分看法。他这么说就是想说她前几日故意装弱者,骗同情了?其实也不能怪左雨泽这么想,因为她就是这样做的,只是被人当面拆穿,柳儿心里还是感觉很没有面子。 柳儿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道身影遮住了阳光。 柳儿和左雨泽同时向外看去,只见秦孜冀手里端了一碗鸡汤走了进来。 秦孜冀来到柳儿面前,将汤放到桌子上,这才说道:“柳儿,有客人来也不叫我一声。在左公子面前多失礼呀。” 左雨泽一听,立马说道:“我是专程找柳儿姑娘的。” 秦孜冀心里一听,心里就像吃了两斤红辣椒似的,肺气的都要炸开了。但脸色未变,对着左雨泽微微一笑。 “左公子是客,我是主。哪有我不见客的道理?” 左雨泽看着秦孜冀,两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柳儿觉得有些莫名奇妙,这两个人,怎么一见面就要掐架呢? 片刻左雨泽又恢复了温雅的笑容,而秦孜冀则转过身来,一脸明媚的让她把鸡汤喝掉。 柳儿被秦孜冀搞糊涂了,秦孜冀这是唱的哪出戏?好端端的喝什么鸡汤?她吃过午饭还不出一个时辰。柳儿本想拒绝,可秦孜冀突然在她耳边悄声说道:“约法三章,在外人面前我们要装夫妻的。” 柳儿一听,又看了看左雨泽,虽有不悦,但还是乖乖的把鸡汤喝了个干净。秦孜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脸满足的笑意。 “柳儿的身子可得好好补补,就算大的不吃小的也得吃呀。” 柳儿一听,差点被口水呛住。什么叫大的不吃小的还得吃?这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就是吃准了她么? 左雨泽有些吃惊,听秦孜冀的意思,这柳儿是怀孕了?可是他收到的消息好像不是这样?他们不是并未同房么?左雨泽不自觉的微微皱眉,看来回去他得好好查查…… 第二十一章 咏花节   柳儿脸色有些难看,眉头微皱,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怒视着秦孜冀。她倒想问问他,他是几个意思?若是传出去她有身孕的消息,以后就算和离,她也不好再嫁了。她刚想否认,可是一看秦孜冀那双干净又无辜的眸子,否认的话就一时说不出口了。 秦孜冀站在边上一脸的满足,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得意的看了一眼左雨泽,心里想着让这个讨厌的人赶紧消失。虽然柳儿提出约法三章,甚至还提出要和离。不过,起码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守着她的还不是别人。柳儿说,她要找到属于自己正在的幸福,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不是那个给她幸福的人呢? 秦孜冀守着自己的小算盘,脸上的小酒窝越来越深,晶亮透彻的眸子弯成了两道月牙。他就是要告诉某些人,他有多么的幸福,他的女人也不是别人可以肖想的。 左雨泽看着秦孜冀得意的神色,聪明如他。只见他温雅一笑,如似春风。但眸子里却有些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挑衅。秦孜冀越要表现的幸福,就说明他越没有自信。那么,就不代表他没有机会。 “柳儿姑娘,再过几日听说就是江水国一年一度的‘咏花节’了,左某想邀柳儿姑娘参加。希望柳儿姑娘赏脸。” ‘咏花节’是江水国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每年都由官府组织,并由汴京城排名前三的富豪承办。说是承办其实就是掏钱,准备各种各样的名花以供观赏,并且还有丰厚可观的奖品。‘咏花节’这一天,无论你是哪个国家的人,从事什么职业的人,都可以参加比试。比试的规则也十分简单,就是背出最多关于花的诗词即可。 要问万一可以背出所有关于花的诗词还没有取得胜负怎么办?其实那是不可能,因为到了决赛,在规则上可是要加戏码的。进入十人决赛的选手,每人都要品尝以花酿制的蜜酒,猜出蜜酒是哪一种花酿,并以此花背出诗词,猜的最多,背的最多的人才是冠军。 柳儿在柳府的时候,并没有参加过这个节日,虽然她也想去看看那非凡的热闹,可是柳彭氏并不同意。其实,她是怕柳儿抢了柳月、柳荟的风头罢了。 柳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渴望的神情,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知道今年的奖品是什么吗?” 左雨泽一听,笑的似乎有点狡猾。 “金银百两,汴京城荷花淀的一处房产。” 柳儿一听,立马两眼泛光,贪婪之色溢于言表。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恨不得都要手舞足蹈起来了。荷花淀的房产一应难求,而且对于极度想要回城的柳儿来说,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秦孜冀也看出来柳儿的渴望,他有些犯难了。若是进了城,他就有可能会被处处牵制。而现在这个地理环境,却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进可攻退可守。他真想一口回绝,再把左雨泽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轰走。 但是,他不能,他了解柳儿的渴望,再说这个地方确实委屈了她。最终秦孜冀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既然是她想要的,那么即便是刀山火海去又如何? “柳儿,既然是左公子好意,那我们去又何妨?荷花淀的房子总比现在住的舒服。” 柳儿一愣,本来还想着秦孜冀不肯同意。没想到他居然会开口支持她。柳儿有些激动,随即狠狠的抱了一下他。 秦孜冀一下子呆若木鸡了,他没想到柳儿居然会抱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呼面而来的温暖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的内心荡起片片涟漪。 左雨泽遮下眼帘,暗暗压下眼里的失落之色。短短一瞬,又恢复如初。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 “左公子,我会参加的。”柳儿满面笑容的回答道。 “那么,左某就恭候柳儿姑娘了。”说着便站起身,微微欠身,说道:“告辞。” 柳儿起身将左雨泽送了医庐,秦孜冀跟在身后。到了左雨泽的马车跟前,秦孜冀还不忘奚落一句。但表情却是一本正经,说道:“左公子,品味真是奢华。” 左雨泽都已经上了马车,听到秦孜冀的话,眉梢有些抽动。他的品味?这马车是慕岩成光派给他的好不好。 冷王府内,慕岩鸷书房。 “公子,那个人把那件事压了下来。”紫竹说道。 慕岩鸷嗯了一声,对着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古书。仿佛没有听到紫竹的话一般。 紫竹有些想不明白,公子为何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那些谋杀国丈,谋害皇嗣的证据他们找的可不容易,但现在却被压了下去。那他们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慕岩鸷似乎感觉到了紫竹的不满,这才说道:“皇兄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牵着他的鼻子走?那些证据不会白费,迟早他会动手除掉那两个女人。” 紫竹这才明白了,原来公子早就已经想到了结果。她稍微有些安心,看了一眼慕岩鸷手里的古书,好奇道:“公子怎么看得都是诗词?莫不是看上了那处房产?公子若是想要,那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 慕岩鸷如冰如霜的眸子里涌上一层淡淡的暖意。说道:“人生本就无聊,何不找点有意思的事来做?” 御书房内,慕岩晨光冷峻的脸上略显疲惫,那两个女人的家族势力一天没有被他掌控他就一条除不了她们。他这个一国之君想想都觉得憋屈。 慕岩晨光呼了一口浊气,问道:“‘咏花节’准备的如何?” 一旁伺候的海宦赶紧毕恭毕敬的回道,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的讨好之意。“回君上,今年比往年参加的人至少多了一番。” 慕岩晨光一挑眉,说道:“有不少人冲着第一公子来的吧。” 海宦讪讪的一笑,随即又禀道:“君上,听说凌家堡的公子和小姐今年也会来参加。” “哦?凌家堡?”慕岩晨光面有所思。这凌家堡不属于三国之内,却自己凭借独特的地里优势和强大的财力保持独立。 “把十二天支人员补齐。”慕岩晨光吩咐下去。看来要有意思的事发生了…… 第二十二章 居然赶我走   初入5月的骄阳似火,一年一度的‘咏花节’也终于在汴京城拉开了帷幕。由于今年报名参加的人要比往年翻了一番,所以今年的初选在节日的前三天便已开始举行。这也难怪,汴京城再大也不过是座城池,要是来的人太多,那非得把皇城踏平了不可。 可即便是如此,参加的人数也没有比往年少多少,慕岩晨光的探子一时之间全部撒了出去。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什么乱子。 万德山庄最近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快把门坎儿踩平了。除了这里的厨子不一般外,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消息你只要坐着付够了银两变都能知道。所以对于万德山庄来说,日进斗金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丁掌柜来说,他经营这家店这么多年的情报消息,不仅偷偷摸摸,担惊受怕的。就把钉子的劳务费一刨除,他赚的也就算个温饱而已。而自从这新掌柜接手了他这家店之后,但他口袋里的钱也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多了。丁掌柜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倒反而从心里越来越佩服上面这个神秘的主子了。 其实,柳儿这段时间,完全是没有万德山庄那边的消息的。她更不知道,她其实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了。而这一切也全是因为孙奶娘一个人的功劳。 汴京城内,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悬挂着五色彩旗,远远看去,色彩斑斓。宛如一条彩带飘舞飞扬。林立的商铺里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街边特色的小摊小贩,让人一眼看去应接不暇。 当然汴京城内,最具特色的还是街道两旁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鲜花。红的,粉的,黄的,橘的,一应具有,美不胜收。每一多鲜花,都娇艳欲滴,仿佛少女亭亭玉立。漂亮的蝴蝶翩翩起舞,让人仿佛置身画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此时,秦孜冀正坐在一辆马车里,一脸哀怨的看着柳儿,梨花带雨的眸子里,写满了楚楚可怜。 柳儿被看的极不舒服,没有入选这能怪她吗?她完全没有想到,被世人称为神医的秦孜冀,对于诗词竟然一窍不通,磕磕巴巴的背了两首诗,还和花完全没沾边。 “别这样看着我了。”柳儿说道。 秦孜冀嘴巴一撅,对着柳儿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睫毛,委屈的说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用参加初试,可以直接参加决赛?而只有我参加初试,还被淘汰下来了?” 柳儿真心想说是你很差,但一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但是柳儿不说,不代表一旁的左雨泽会也会这么好心。他微微一笑,对着秦孜冀说道:“秦大夫先说你这第一首‘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恕左某才学疏浅,实在听不出哪里和花有关。” 秦孜冀一脸的不服,玉琢似的下巴微微一扬,说道:“怎么没有?明明个‘梅’字。” 柳儿一听,微微扶额。秦孜冀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呀。 “‘行歌尽落梅’里的‘尽落梅’指的是原来的一首曲名。不是梅花的意思。” 秦孜冀一听柳儿的解释,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左雨泽得意的神情,他真恨不得将他从马车上扔下去。 左雨泽并没有因为秦孜冀的难为情而准备放过他,相反的看着他出些糗,左雨泽心里真是觉得舒服极了。 “那就如秦大夫所言,第一首诗里还有个‘梅’字,可那第二首贺知章的《柳》一诗里并没有什么和花有关的字了,在下不懂秦大夫怎么会选择背这首诗?” 秦孜冀一听,脸突然微微发红了,看了看柳儿,然后一脸讨好的说道:“因为那首诗写的是《柳》呀,是我家柳儿的柳,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花只要在柳儿面前都会黯然失色的。” 柳儿一愣,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会如此,毫不吝啬的夸奖过她。即使她知道秦孜冀的话有很多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她还是很开心的。 左雨泽一看柳儿的神色,突然有些后悔。这个秦孜冀的小心眼还蛮多,不巧他正好给了他可以施展的机会,总是看似无心的讨柳儿欢心。他不经意的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一脸狡猾的笑着。 左雨泽装作若无其事,然后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才拍了拍胸脯说道:“幸亏在下没有直接推介秦大夫进入决赛。否则等秦大夫一‘出口成章’岂不是害你闹了笑话给别人看。” 秦孜冀一听就要炸毛了,在柳儿面前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笑话他。秦孜冀眯着眼睛,嘴角上扬。 左雨泽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谁知还没来的躲闪。就突然迎面而来一根如丝如发的银针,快如闪电。接着左雨泽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与平时温文尔雅的笑容不同。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着,但是却毫无作用,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擦着眼泪。十分痛苦。 驾车的侍卫一听自家主子这样大笑,他本想进去看看,但又想到刚才主子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进来,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就继续驾车像赛场走去了。 柳儿先开始目瞪口呆,震惊于秦孜冀居然会出手如此快速。她还没看清楚,左雨泽就已经中招了。但又想到,上次秦孜冀能搞定竹林里慕岩晨光的暗卫,那么出手必定不凡。 震惊过后,柳儿的脸色就难看了。好歹左雨泽也算是帮了她小忙,秦孜冀怎么能出手对付人家呢? “秦孜冀,你干嘛呢?” 秦孜冀一听柳儿开口训他,一脸委屈。她为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大声的训斥他?还是当着那个讨厌的家伙。 “柳儿,他欺负我……” “他欺负你?我明明看到你欺负他。你赶紧把左公子的笑穴解了。” “我不!反正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己解了。”秦孜冀倔犟的回答道。 柳儿一看,也来了气。“你坐着人家的马车,还欺负人家。有本事你自己走。” 秦孜冀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柳儿居然赶他走。你以为他愿意坐这家伙的车吗?还不是因为柳儿在,他才委曲求全的。现在她还居然因为他赶他走。 秦孜冀白皙的脸上此时涨的通红,珠子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传之后,被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反正他是绝不可能在左雨泽这个家伙面前示弱的。 秦孜冀又看了柳儿一眼,什么都没说便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就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柳儿也不挽留,一脸的生气之色,对着左雨泽有些愧疚。而左雨泽被银针刺中笑穴,笑得痛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马车里,一个愁眉不展,一个大笑不止。此时的气氛真是怪异极了…… 第二十三章 半路杀出冷王爷   左雨泽笑得痛苦,命人将马车驱使到了一家医馆,请大夫解了他的笑穴。左雨泽这才觉得笑得肉痛的脸有些麻木。他微微揉了揉,心里却想着秦孜冀这人真算不得君子,不过看他刚才出手,即使是谨慎防备时的他也只不过能堪堪避过。 左雨泽透过珠帘,看着坐在外堂的柳儿。只见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皱着眉头。一脸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神情。左雨泽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没落。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若是担心他,我这就差人找他回来。”左雨泽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玉质的珠帘,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微笑。好像刚才被暗算的事从没有发生一般。 “他又不是小孩子,又不会走丢!不用担心他,但是我们快去赛场吧,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恃宠而骄。” 左雨泽微微一愣,‘恃宠而骄’?这个词,不错!他很喜欢,若是他的女人,恃宠而骄又如何?左雨泽不自觉的加深了笑容…… 而柳儿完全没有自觉,因为自己的随口一说,而让某人误会了什么。 今年的赛场定在汴京城荷花淀,据说比邻相接的就是这次冠军奖品的那处房产。柳儿心里有些不好了,莫名的觉得她的奖品像是被人窥视了一般。 马车晃晃悠悠,最终是停在了赛场外。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 “公子,到了。”马车外的随从毕恭毕敬的说道。 “嗯。”左雨泽应了一声,转而对柳儿说道:“柳儿姑娘,咱们下车吧。” 柳儿突然皎洁的一笑,回道:“左公子可是第一公子,在世人眼中可是一个妙人儿,对你出场时的轰动,我可还是记忆犹新呢!”说完又不由分说的对外面驾车的随从说道:“麻烦小哥,将马车再赶一段,我自己走回来便好。” 左雨泽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儿,世人都想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位子,可是为什么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和他撇清关系?“想站在高处,你就得习惯。” 左雨泽若有似无的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便独自下了马车。不到片刻外面便突然像炸开了锅一样,狂欢中甚至夹杂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柳儿坐在马车上,热烈的声浪甚至都差点将她掀下马车。 柳儿悄悄揭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窥去……只见被人群层层叠叠包裹的他依然笑得风轻云淡,他走到那里,人群就被他带到哪里。柳儿暗暗擦汗,你们是文人雅士,是名媛淑女好嘛?!要不要这么激动?要不要这么热烈?幸亏她没有跟他一起下车,要不然她瞬间就会被踩在脚底…… 柳儿望天,想着左雨泽刚才那句话。她不明白,他怎么知道她想站在高处?不过她真的不想习惯,难道她就不能做一个安静的强大美少女吗? 待人群远离了一些,随从才将马车赶选了一些。柳儿从马车里钻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对着左雨泽家的随从礼貌性的一笑正准备徒步走向赛场。 “那个……”柳儿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随从结巴的说了一句。 “怎么?” “柳儿小姐,我是左公子的贴身侍卫,唤左羽。公子吩咐属下护送柳儿小姐,保护小姐安全。” 柳儿这么一听,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面相有些稚嫩的少年,少年眉眼硬朗,骨骼如削。虽然面相稚嫩,但是身上有股子老道的气质。原来一直以为他就是一赶车的随从,没想到竟被一赐了家姓。 柳儿微微一笑,想着这么有身份的一侍卫跟在自己身边,恐怕也是不好的。若是被有心人想歪,恐怕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请帮忙转告左公子,我有自保的能力。”左羽刚想说什么,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一队马蹄声娓娓而来,踏着紧而有秩的节拍。柳儿和左羽同时向那队马车望去。银色的轿顶在阳光下仄仄生辉,明黄色的盖子加上红色的围帏看起来庄严而神圣。只看这顶轿子,便知道了这轿子里人的身份…… 左羽看着还有些发呆的柳儿,赶紧轻轻拉了一下柳儿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跪下。左羽也暗暗叹气,若是公子在场那必然是不用下跪的,可是他身份不够。 柳儿顺从的跪在地上,心却好奇的像蚂蚁爬了一样,她真的很好奇轿子里的那个传说的冷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在她脸毁容的时候,他貌似还救过她一次。可是那次她昏迷,她始终对他还是没有丝毫的映像。 轿子从远处一寸寸移动到眼前,柳儿正犹豫要不要抬头看一眼的时候,轿子却突然在他们面前落了下来。其中一个守卫在轿子跟前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了一些话后,走到柳儿面前恭敬的说道:“柳儿姑娘,王爷请您上轿叙旧。” 柳儿一愣,冷王爷怎么会认识她?不对,虽然冷王爷曾经救过她,但是那也是毁了容的她,他怎么能认识自己脸好了以后的她呢?再说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是卑微的民女,她可不认为没有什么交集的他会记得她…… 柳儿这么一想,反倒不紧张了。与其猜测,不如上去探个究竟。左羽站在一边,突然心里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他冲柳儿使了使眼色,而柳儿像没看到一般,对着传话的侍卫大方一笑:“劳烦大人了。” 柳儿上了马车,马车内十分宽敞。车厢的地上铺着一张狐狸皮制成的毯子。雪白胜雪的毯子中间放着一张矮几。一缕缕檀香从雕花锦盒里慢慢溢出,袅袅如烟。轿顶上的一颗夜明珠让轿子里明亮如昼。 “进来。”车内的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视线却从没有一刻离开手上的书。好像书里有什么可不得的故事吸引着他一般。 柳儿这才发现,自己有些突兀了。明晃晃的盯着人家的财产看,可是非常不好的。不过她也有些羡慕,有些嫉妒,她好像也有一辆这样舒服的马车。 柳儿想着,便探身想钻进马车。可刚一出脚,又急忙收了回来。她有些犯难了,人家的狐狸毯子,她的鞋子刚在地上走过,只怕会留下几个黑脚印,可是女子在男子面前脱鞋又实在不雅。 “进来。”男子又说了一声,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柳儿的为难。柳儿一听,心下一狠。钻了进去,身后留下了一排嚣张的黑色印子…… 第二十四章 不怕死,我怕疼   柳儿刻意不去看那些‘罪证’。然后毫不畏惧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人。男子有些懒散的半躺着,如瀑的青丝散落在洁白的锦袍上。一块儿银面遮脸,眼睛晶莹剔透,如雪如冰,没有丝毫温度。身上的气质也跟眼里的神色一般匹配,都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男子没有抬头,依旧盯着手里的书。好像柳儿身后的那一串小脚印根本没被发现一样。 柳儿弯着腰,站了好一会儿,这冷王爷既不发话,也不让她坐下。她的腰都有些酸痛了。 柳儿假装咳嗽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慕岩鸷。看他毫无反应,就悄悄的跪坐在了毯子上。而后又确认了一眼慕岩鸷真的没有什么不满后,这才放下心来…… 柳儿刚坐下没多久,突然感觉身下的马车开动了……她刚有些慌张,不明白这冷王爷究竟是要闹哪样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车外刚才传话的那个侍卫对左羽说道:“请告诉左公子,柳儿小姐就由我们王爷送去赛场了。” 左羽一听,都有想哭的冲动了。公子命他保护好柳儿小姐,没想到半道杀出个冷王爷劫了胡。好不容易送走了碍眼的秦大夫,人转眼就被别人带走了,让他怎么交差。罢了,在人家的地盘,人家又是个王爷,他还能怎样。于是赶紧一路狂奔,跑去给左雨泽提前报告了…… 柳儿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一路。目的地很明确了,可是她依然不知道这冷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儿多谢上次王爷出手相救。”柳儿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哦?”慕岩鸷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眯起眼睛,问道:“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就算谢了?” 柳儿一愣,这话说的真叫她不爽。本应该送礼什么的重谢他也对,可是被他这么一开口要谢礼,就好像说的她故意占他便宜似的。 “柳儿不敢,柳儿家无半分田地,能够勉强居身的也不过是一间小竹屋,既不挡风也不遮雨。柳儿真的是无以为报……” 柳儿回答的不卑不亢,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反正她的境况也就那样了。 慕岩鸷不恼不怒。“听说秦孜冀这个游医有些真本事,不如你让他画个卖身契给我。” 柳儿一听,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沉默了,眼皮低敛。慕岩鸷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嘴唇不自觉的泯紧了一些。 突然,她抬起头来。对着慕岩鸷的眸子,突然一股寒冷让柳儿的心头一颤。但柳儿面上依旧淡定,冷冷的开口说道:“秦孜冀并不欠王爷什么。王爷当日救的人是柳儿,王爷若要拿去便可。” 慕岩鸷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那好,柳儿姑娘的命就先记在账上。” 柳儿的心里可是郁闷极了,不明不白的命随时就可能不是自己的了。柳儿想想都想咬了自己的舌头,说了前半句就好,干嘛多舌的说了后半句? 一路上,马车里再也没有半句话。柳儿安静的坐着,慕岩鸷安静的看书,各自安好。 很快柳儿就回到了熙熙攘攘的赛场。慕岩鸷这才慵懒的坐起身来,然后缓缓的说道:“过来,梳头。” 柳儿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这坐冰山是在跟她说话。而且不止是说话,而且还在命令她给他梳头。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不会。”柳儿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不会就过来学,什么时候学会了,就什么时候下车。”柳儿顿时想吐血了,还有没有比他更不讲理的人啊。 好吧,谁让人家是王爷,她也只能认命的当回丫鬟了。柳儿拿起矮几上的梳子,动作流畅的将慕岩鸷梳理整齐。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慕岩鸷脸上竟然挂着暖暖的笑意。 柳儿片刻就整理好了发丝,慕岩鸷起身就往车外走去。柳儿有些乍舌,难道他就不该先检查一些吗?万一她给他梳了个很不合身份的发髻岂不是会让人笑话。难道说因为看不到脸,所以他也不在乎发型了。柳儿心里暗自非议。 “还愣着做什么?”耳边轻轻飘过这样一句没有温度的话语。顿时就让柳儿清醒了过来。 “没有,只是不太相信自己的手艺,在想想后果……”柳儿心虚的回答道。 慕岩鸷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后果就是没有后果,并且以后都不会有了。” 柳儿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幸亏她没有使什么坏心眼。要不然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同时,心里更是对慕岩鸷加深了印象,这个人善于算计并且睚眦必报。 现在想来当初的那句“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是这人的性格使然吧。看来他比慕岩晨光更难惹。 慕岩鸷没注意到柳儿的想法,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你刚才有机会弄掉我的面具,你怎么不好奇?” 柳儿有些汗颜,他怎么又知道她好奇了。这个男人好像总能知道她的想法。 “好奇的猫,死的快。” “你怕死?” “不怕,但是我怕疼啊。” 慕岩鸷赞许的点点头。“有怕的就好,记住你的好奇心永远不要大于你的能力。” 说完也不等柳儿反应就直接下了马车。柳儿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是在善意的提醒她?还是警告她? 等到柳儿下了马车,发现慕岩鸷并未走远。并且一并站在一起的还有左雨泽。 柳儿也不急着过去,而是在赛场周围先转了一圈。走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柳儿也没找到她想找的那个身影。她的目光有些黯淡。随即想到秦孜冀的做法又有些生气。 柳儿转身返回赛场,她不知道在人群中的某个角落,有个看不清的影子正在盯着她看了好久。而且她还没有察觉到,有一些流言此刻正在市井最底层悄悄的流传开来…… 到了赛场,柳儿发现他们还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故意等她过去。柳儿微微皱了下眉头。一个是她惹不起的另一个是对她有些恩惠的。柳儿只好认命的走了过去。 “冷王爷,左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柳儿笑的有些尴尬,并且有些急于和他们撇清关系一般。 左雨泽面色如常,笑道:“柳儿姑娘,左某特地再此等候。你是我推荐的人,自然我要带你入场参赛。” 慕岩鸷微微拧眉,随后淡淡的说道:“本王就是想告诉柳儿姑娘一声,比赛完来王府一趟。踩脏了本王的毯子,自然是要给本王清理干净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柳儿瞬间无语,这个人果然,她果然惹不起啊…… 左雨泽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慕岩鸷的背影。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冷王从来不允许女子上他的马车。并且更不可能让别人弄脏他的狐皮毯子。 记得一次有个藩国的小郡主,因为喜欢狐狸毛,就上去摸了一下,结果慕岩鸷就把人家的手指给砍了。而柳儿今天都做了,他居然让她清理干净就没事了。 本来他就是担心她,所以才特意赶过来接她。希望看在他的面子上慕岩鸷别做伤害她的事才好。 柳儿没有察觉,只觉得那座冰山走了以后,整个春天又回来了。于是开心的说道:“谢谢你啊,但是你是怎么从你的那些簇拥者的手心里逃出来的?” 左雨泽冲着远处那个背影怒了努嘴,柳儿一看笑的更欢了。“看来左公子的魅力还抵不过那座万年冰山。” 左雨泽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左雨泽的某些簇拥者已经把他当做一种神的存在了。要不是左雨泽要求他们散开,估计就是再来十个慕岩鸷,只怕他们也会跟来的。 赛场内,一个略微偏僻的角落。 “哥哥,孜冀哥哥会来参加这次‘花咏节’吗?”一个女子跟在一个十七八的男子身后。面容姣好,五官精致。但跟眼前的男子一比,顿时失了颜色。 只见男子一身黑色紧身锦袍,身段一下子便显露无疑,不同于女子的凹凸有致,反而是阳刚与柔美完美的结合。白皙的皮肤,生来便带有某些女子身上都没有的魅惑,他是个男人,但却比女人更漂亮…… 第二十五章 救人   参赛的选手陆陆续续进场,赛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露天高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层层叠叠,蜂蝶飞舞。在台子的前方,是有身份的权贵们的观赛席,为了可以一目了然的欣赏赛事,台子的高度比中央的赛场低不了多少。 参赛的男女选手分别置于赛场两旁的回廊席位上。大多数的百姓为了图个热闹,围在赛场周围熙熙攘攘。个个睁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柳儿和左雨泽刚走进赛场,三五成群的文人雅士顿时又聚集在一起,将左雨泽请走了。柳儿很自觉的来到了女宾席上,找到挂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下。青葱般的手指拈起一块儿点心吃了起来。她早上可还没有吃早饭呢…… 柳儿四周打量起来。只见大多是千金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浓浓的胭脂味儿都差点盖住了浓郁的花香。柳儿的鼻子开始不舒服起来,又拈了一块儿杏花糕向走廊一端人少的地方走去。 柳儿半倚在朱红色的柱子上,阳光洒在她略有些调皮的脸颊上,微风轻轻吹动几缕青丝。看着远处池塘里漂浮这几株绿油油的荷叶。柳儿吃的无比欢畅。 她在想,夏天的荷花淀一定特别漂亮,亭亭玉立的荷花,水中嬉戏的鸥鹭……到了秋天还有脆甜的莲藕……不自觉的柳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干脆闭着眼睛享受这短暂的宁静。 “呦,你看看这么盛大的节日咱们陆小姐就这么不修边幅的来了。” “就是,你看看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年代时兴的料子了,还有那款式我都不忍心看了!” 一组刻薄的对话从回廊的拐角处传来,伴随着一个女子略有隐忍的哭泣声……柳儿皱了皱眉,真是讨厌,难得的宁静就被这样破坏了。 但讨厌归讨厌,她依旧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并未动身。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到什么麻烦都能管上一管的程度。这里的小姐,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她可不想随便就把人得罪了,为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喂喂,姐妹们,咱们把她衣服扒了,扔河里好不好?省的让她将这身衣服穿出去丢了咱小姐们的脸。”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恶毒的提议道。其它的小姐马上就开始嘻嘻哈哈的符合。 柳儿嫌恶的皱着眉头,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这里好像不怎么适合她继续休息了。 “求你们不要,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我不是故意要丢了各位小姐的脸……”柳儿刚准备离开,就听到拐角处传来唯唯诺诺的求饶声。 梨花带雨,听得出来那个女子的惊慌失措,又彷徨无助。柳儿顿了顿脚步,心里有些犹豫……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突然从拐角处探出一颗脑袋,想必是放风的女子在担心这边的动静会被人发现。 “不好,有人。”那女子轻声一喝。只听那边七七八八的声响顿时停了下来。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想起,还不待柳儿反应,几家的小姐鱼贯而出就将柳儿围在了中央。 几个人一番打量,柳儿穿的是当初尚书府带出来的锦绣绸缎,因为当时得君上宠爱,所以府里给定制的衣服无论料子还有款式都是最新款的。几个小姐虽不认识柳儿,但可认识那衣服的档次,所以倒也不敢随意欺负。 “不知这位小姐刚才听到了些什么?”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问道。若不是开始发生的那件事,柳儿都会以为她是一位内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柳儿微微一笑,大方得体的回答:“都听到了。” 几人听到柳儿的回答微微一愣,随后几人略微担忧的又看了刚才说话的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熟络的笑道:“姑娘别放心上,兴许是有些误会。” “我看没有什么误会。”柳儿说着,然后看着几人五颜六色的表情,随即笑到。 “几位姐姐不必担心。”然后给了几人一个安心的眼神。才又继续说道:“这里里水边那么远,你们脱了她衣服还得拿着过去,这样不是太惹眼了麽?要我说,那边有座假山,也够隐蔽,那里下手不是更好些?”说着柳儿还朝那边的假山指了指。 几个人一听,立马开心起来,本来还担心这不知名的小姐会将她们刚才的事情泄露出去,没想到她们竟然是一路人。 几个人都按柳儿说的,将人拖了出去,柳儿跟在身后。只见那被欺负的女子被吓的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的像只桃子。眼泪花了妆,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人被拖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个人经过偏僻的小路,很快到了池塘边。几个女子开始动手,柳儿现在一旁,眼睛瞄了一眼池塘内欢快的鱼儿,嘴角噙起一抹笑容。 “几位姐姐,你们快来看!”突然柳儿大叫一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奇。顿时把几个人都吸引了过来。 几个女子站在水边,摇摇晃晃。都努力寻找水下那另人惊奇的东西。然而谁都没有注意柳儿的笑容突然灿烂起来。转了个身,突然来到几个小姐身后,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推,并没用多大力道,将几个本身重心就不稳的几人推了下去。 顿时,池塘里好不热闹,几人扑腾的水花乱溅,塘里的鸥鹭惊飞而起。柳儿笑的一脸天真,大眼睛一闪一闪。 “几位姐姐,你们怎么了?” 池塘的水并不深,几人扑腾几下便站稳了。头发散开湿答答的贴在脸上,身上脸上还有塘里的污泥,好不狼狈。 几人怒视着现在岸上的柳儿,她们也不是傻子。被推下池塘是让她们又羞又怒。如此狼狈,她们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柳儿看了一眼几人,收起笑容。轻轻的弹了弹身上的灰,转身走了。这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引起注意,她可不想被抓个正着。 路过那个被欺负的小姐跟前,柳儿瞧了一眼。没有说话,就大步向前走去。 那女子又些愣神,她不是和她们一起欺负她的吗?怎么会出手救她?她又胆怯的看了一眼水里的几个千金。赶紧站起来朝柳儿追了过去。她还没有当面感谢她的恩情呢,而且跟着她也许不会再被欺负了吧…… 第二十六章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喂,那位姑娘……你站住……”远远的一个穿着蓝色水袖的女子朝柳儿这边跑来。 柳儿向后望去,突然发现除了叫自己的女孩,跟着她的还有她刚救起的女孩。女孩发现柳儿在打量她,忙把头压低,又咬了咬嘴唇,才不好意思的一笑。 “刚才,多谢小姐相救。”说着又将头埋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 柳儿摇了摇头,就她这副性子,怪不得会被人那样欺负。无声的叹息了一下,柳儿这才又看向叫自己的女孩。 那女子跑到跟前,对着柳儿略微施了一礼。女孩长的娇小可爱,虽没有出落到出尘的地步,但是却给人一种很阳光舒适的感觉。 “你好,我叫欧阳暖。刚才我在那边高台都看到了,谢谢你出手救下这位姑娘。” 柳儿微微皱眉,心有不解。她救人,她为什么感谢她?难道她和那被救下的姑娘认识?柳儿略有疑惑的眸子扫向女孩身后,看着那个被救的女子。 “我不认识她,嗯……这样说吧。我谢你是因为我也算这赛场的半个主人吧。你没让弱肉强食的事情发生在这里,我就该感谢你的。”女孩真诚的解释着。 柳儿这么一听说,才想起这女孩刚才好像说她叫‘欧阳暖’。这次举办的三位富豪好像就有一位姓欧阳的。 柳儿笑笑,原来是位金主。只是她说这里没有发生‘弱肉强食’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在柳儿眼里,别说这里,就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寸土地都在上演着弱肉强食,这是适者生存的不二法则。 “欧阳姑娘,既然您是主人,那位姑娘就麻烦您尽地主之谊了。我就先告辞了。”虽然是位金主,柳儿也没有抱大腿的想法。谁知道这位金主不会是最难惹的那一个? 欧阳暖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让柳儿放心。然后走到那个女子跟前,低声安慰了几句。便将人带去客房重新梳洗。 临走的时候,又快步折回来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柳儿。”柳儿大方的回道。 欧阳暖一听,眼睛亮了一下。接着满脸崇拜的神色。 “我知道你,你就是撕了圣旨独闯皇宫的柳儿,只是听说你的脸……”说完突然脸色尴尬起来,又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的脸!”“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欧阳暖手舞足蹈的样子。她明白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都好了。” 欧阳暖一看柳儿真的不介意,这才释怀。“我嘴巴笨,不过,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说着便带着刚才的女子跑开了。 柳儿有点愣,随即也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朋友?对她来说太难得了,正因为难得,所以她才不敢肖想。 回去的路上,柳儿碰见了柳月。和柳月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以为必定会擦出一点火花。即使不找她麻烦,也会故意说几句讽刺挖苦的话。亦或者看到她脸好了以后会露出的惊讶,不可置信甚至气愤的表情。 可是,事实并不如柳儿想的那样。柳月经过的时候,表情淡定的像没看到她一样。甚至连一丝丝吃惊的痕迹都找不到。柳儿看着柳月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又说不出来…… 其实柳月见到柳儿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吃惊的。看着那张比以前还要夺目的脸,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了。嫉妒,愤恨的情绪冲击着她的胸腔,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炸开了。但是她不能发作,为了给她致命一击,她必须忍耐。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柳儿悲惨的下场时,柳月终于舒服了一些…… 柳儿心里有些不安,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总之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可是赢得这场比赛,其它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一天的复赛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结果。最终的决赛定到了晚上灯火初明的时候。 柳儿整整无聊的熬了一整天之后,终于开始兴奋了起来…… 吃过晚饭,一国之君慕岩晨光携带皇后终于联袂出场。 如蛇的仪仗队为帝撵凤撵开路让行。赛场的百姓齐齐跪了一地,高呼着:“君上万岁,皇后千岁!”有头有脸的大臣,富豪们,全都起身相迎,整齐的跪在两旁。 柳儿跟着众人跪下。但却不似众人低眉顺眼,她悄悄抬着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在场的居然还有两人未行跪拜之礼。 观赛席上,慕岩鸷一身如雪白袍。银色的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十步之内都可以感受到慕岩鸷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 而在对面的回廊里,左雨泽静静的站着,略微颔首,嘴边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和慕岩鸷完全相反,给人一用如沐春风的感觉。 柳儿看着风华绝代的二人。慢慢收下眼帘,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也会强大到不用卑微的下跪。 慕岩晨光走向全场最尊贵的那个位置,看着面前依旧站的笔直的冷王。不悦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展露出笑容。 “皇弟来得倒早。”说着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回廊里的某个位置。 “前些日子病了些时日,好了就提早出来偷偷风罢了。”慕岩鸷淡淡的说道。 慕岩晨光一斜眼,阴阴一笑。“那皇弟可得仔细身子,蓝离国的和亲队伍在这次‘咏花节’后也就快到了。” 慕岩鸷没有没说话,甚至连细小的动作都没有。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慕岩晨光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另外,有些已婚的女人,皇弟还是不要碰得为好,千万别被蓝离国的使者说成皇弟饥不择食就好。” 慕岩鸷一抬眼睛,直直对上了慕言晨光的双眸。眸子里冰霜似雪。让慕言晨光硬是觉得周围的温度又被他拉低了几度。 “皇弟自有分寸。” 慕岩晨光一噎,没想到慕岩鸷这么不给面子。他看着慕岩鸷自顾自的坐下,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转过头,又看了看回廊里的某处,眯起了眼睛。 柳儿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暗中被一条毒蛇盯上的感觉。她抬头悄悄向慕岩晨光看去,发现他并没有看她。难道是她的错觉? 其实柳儿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慕言晨光其实从一开始就收到了她和慕言鸷同坐一车的消息。所以才一直试探刺激慕言鸷。但是他碰了钉子,拿慕言鸷无可奈何。慕言晨光理所当然的将发泄对象定为那个可以人人拿捏的柳儿身上。 慕岩晨光爽朗的一笑,好似并不在意慕岩鸷的不给面子。 转身对着左雨泽说道:“左公子,朕可等着你今天精彩的表现,可别让朕和天下文人雅士失望。” 左雨泽谦逊有节的一笑:“雨泽定尽全力。” 而后各位有头脸的大人们才各自入席。欢快而隆重的礼乐响起。咏花节总决赛终于拉开帷幕…… 第二十七章 决赛(一)   赛场中央的高台上,此时站了一位约四五十岁的微胖男子,嘴角续着两留胡须。给人一种威严又精明的感觉。 “大家请安静一下。”台上的男子高声喊道。待众人安静下来嘿嘿一笑,开口说道:“今天复赛真是精彩绝伦,各位都十分优秀。只可惜进入决赛的名额有限,所以我们只能忍痛割爱。选出最最优秀的十人进入决赛。” 柳儿看着高台上的主持,他就是这次举办的富豪之一欧阳德。那个叫欧阳暖的女孩想必就是他的血亲。仔细看来,果然眉眼之间还真是有几分想象。 “我们比赛的规则什么简单,和往年一样。决赛的选手品酒一两,就背出和此酒有关的一首诗词。背诵居多的就是冠军。”欧阳德说完,对着台下招了招手。只见几个年壮的男仆推着几车装满一尺来高青花瓷坛子的走进赛场。 “下面,请进入决赛的选手到台上来。我们开始比赛!” 话音未落台下便爆发出一片欢呼,其中叫的最响亮的名字当然是左雨泽的名字。 左雨泽面带微笑,一身玄色锦袍在五彩的花灯的照耀下更像是一块温润的璞玉,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拿着一把黑色折扇走向台上走去。 看得出来左雨泽的表情没有胸有成竹的骄傲,有的只是平常的自信。不过第一公子不用刻意的表现,他的那份骄傲就足以自成一体了。 柳儿穿过几个席位,向赛场中央走去。突然宽大的水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柳儿一回头,一张可爱的笑脸映入眼帘。 “喂,是我。柳儿姐姐也进入决赛了?”欧阳暖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期待。水灵灵的大眼睛发光似的瞅着她,像一只邀宠的花猫。 柳儿有点木然,然后才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欧阳暖顿时开心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柳儿姐姐,太好了。我正愁着没人陪我呢。” 说完顿时又变得沮丧起来。“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参加,但是我叔父非逼我去。我哪里是这块料,我就喜欢舞刀弄枪,仗义江湖。” 柳儿一愣,然后微微一笑。说道:“看不出来,欧阳姑娘这般娇小可爱竟喜欢舞刀弄枪这等爱好。” 欧阳暖一听,嘴巴微微撅起。“柳儿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女孩子喜欢这些不好。” 柳儿看着她的样子,反倒有些喜欢这个姑娘了。她为人率直,生性善良。 “没有,我觉得有喜欢的东西就努力追求,没什么不好。” “真的吗?”欧阳暖一脸的欢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同她的爱好,并鼓励她去追求。在心里欧阳暖是认定柳儿为好友了。 “柳儿姐姐,我们快过去吧。”欧阳暖笑着,拉着柳儿就向前跑去。 到了台上,欧阳暖的美目左右流转。而后才悻悻的转过头,对着柳儿悄声说道:“柳儿姐姐,就我们两个女孩子。我是不行了,你一定要加油哦。为我们女同胞争一口气。” 柳儿看了一眼台上的各位,对着左雨泽笑了笑而后才点点头。她当然会尽全力,不为争气这种小事,她为的可是隔壁那座房产。 柳儿乘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踮起脚尖,向着隔壁的的方向又张望了一下,无奈院墙太高,而那座屋邸因为无人居住,所以漆黑一片,柳儿有些失望,但也只好作罢。 可是眼角不经意的一撇,顿时柳儿的心又疼了起来。 在场外的街面上,又一个地方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又一圈。站在高处的柳儿看得是清清楚楚,赌坊的人居然把盘子开到了赛场外。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买上几注赚点银子。柳儿想着左雨泽的希望最大,赔率应该不高。也许她应该买自己几注,不知道她的赔率是多少? 左雨泽站在一旁,将柳儿的神情举动尽收眼底。左雨泽好笑,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注意别的。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盘子已经开遍三国。而左雨泽已经命人在多个盘子都买了赔率最高的柳儿赢。这场比赛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赢,那么场外他总该有些赚头。 以至于日后,被柳儿知道后每每提起左雨泽都被认为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咦?怎么才九个还有一个人呢?”欧阳暖好奇的问道。一下子将各人的不同心思拉回了赛场。几人左右看了一下,而后一脸好奇的看着台上的主持欧阳德。 欧阳德瞪了一眼欧阳暖,而后才有些敬畏的看着台下,陪着笑脸说道:“王爷,您看……是不是……” 欧得还没有说完,慕岩鸷则冷声说道:“本王就在这儿参赛。” 欧阳德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慕岩晨光,慕岩晨光干咳了一声便默不作声。 坐在一旁的安陵皇后一看气氛有些尴尬,忙出声打着圆场:“皇弟,你看连第一公子左公子都在赛台上比赛,要不……” “还要让本王说第二次麽?”慕岩鸷冷冷的打断皇后,半眯着眼睛,看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皇后一听,神色一下子就扭曲起来。她好歹也是一国之母,在众人面前如此落了她的面子……她咬咬牙,便不在多说,但心里却是记恨上了慕岩鸷。 慕岩晨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慕岩鸷连他的面子都不放眼里,皇后又算什么? 欧阳德也是聪明人,他知道再说下去谁都好看不了,冷王是连君上也要让三分的人,他就是有九条命也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他暗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然后笑着说道:“在哪里参赛就坐都无所谓,那也就是个形式而已。重要的是要有真才实学。各位说是不是呀……” 台上的主持这么一说,台下立马欢呼起来,此起彼伏的回答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欧阳德也不管,直接满面笑容的宣布:“比赛开始!” 台上的灯烛摇曳,将几人照的朦朦胧胧,像是给几人镀上了一层温和的银沙。台下的人看不清几人的模样,只知道几人宛如仙子。柳儿看了看慕岩晨光,而后眯了眯眼睛,嘴角轻轻扬起。好像除了赢得比赛外还可以有点额外的收获。 台上的九个人在欧阳德的安排下依次而列站在桌前,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透明杯子。目的就是可以让彼此看清,每一种酒的颜色不同,以防有人作弊。 第二十八章 决赛(二)   微风轻过,从来没有品尝过酒味儿的柳儿顿时被一股浓浓的花香、酒香所吸引,看着台上一只只五彩缤纷的酒杯,柳儿微微眯起了眼睛。 左雨泽微微一愣,鹅黄色的灯光透过酒杯洒在她白皙的脸上,配上此时略有些慵懒肆意的表情,竟是那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喏,看什么呢?”突然耳边低声传来一声,带着一丝疑惑。 左雨泽如梦初醒般的别开视线,内心有一丝慌乱。从来都是世人的视线追逐者他,他何时像现在这般痴迷的看着一个人过。 左雨泽刚想开口,耳边便传来柳儿一声疑惑。顺着目光看去,左雨泽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紧张了半天,原来人家注意的是别的地方。 “凌琅,凌家堡的公子。”左雨泽解释道,转而一皱眉:“柳小姐感兴趣?” 柳儿一听,呛了一口口水,随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指了指凌琅又指了指自己。在左雨泽一脸不信的表情中,柳儿终于将刚刚发问的罪魁祸首推了出来。 欧阳暖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没有见过那位公子,有些好奇罢了,而且我看他目光游离,好像在寻什么似地?” 左雨泽笑笑,那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何况小女子的心事也不是他一个男人该管的事情,他现在头疼的是要怎么不动声色的让柳儿取得这场比赛的第一名,要知道场外的盘子上他可是压了重金的。 左雨泽确实有些头疼,虽然知道柳儿聪慧,可那也是和一般的闺中女眷相比,先不说场上其他人选,就是冷王和凌琅就够让人棘手。 柳儿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想的只有赛场隔壁的那座宅子。当然还有面前斟满酒杯的美酒。 待斟酒的小斯准备妥当,欧阳德来到台上。再次重申了比赛规则之后,终于宣布开始进行第一环节-----品酒。 柳儿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地端起面前清亮的水晶玻璃杯,映着柔和的烛光,透亮的琥珀色在轻荡、流淌,犹如梦中的仙女轻舞。 柳儿凝住目光,一副看痴了的模样,缓缓举到唇边,怡人的香甜缓缓溢出,舒张肺腑,似吸入花草的芬芳,柳儿觉得这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轻啜入口,琥珀色的酒汁沿着杯壁缓缓下行,细腻甘爽的琼浆,在口中缓缓转动,弥漫着有些醉人的香韵滑入喉中,随之一股柔软暖意在肺腑之间弥漫开来。 柳儿微微一笑,将杯中剩余的浆液一饮而尽,她这杯酒是梅花所酿,关于梅花的诗句多不胜数,但柳儿的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各位公子、小姐,想必大家都已经品尝过美酒佳酿了,下面就请各位以酒中的花为题默出最多诗句。”欧阳德笑眯眯的说道,而后将目光定在了欧阳暖身上。 欧阳暖吐了吐舌头,为什么每次这种情况她就要冲在最前面?她再次环顾的了四周,确认真的没有人愿意和她挣这个第一以后,才不情愿的往前迈了一个小碎步,扭捏的样子就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小女子欧阳暖在此献丑了。”说完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刚才酒的味道。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欧阳暖一口气说了几十首,这才悻悻地看了一眼欧阳德,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欧阳德瞪了一眼,显然是不满意欧阳暖的表现,但在众人面前却又不好发作。 欧阳暖有些气妥,冲着柳儿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柳儿看作是闺中的挚友了。柳儿笑着摇了摇头,一副她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欧阳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也不好骂上几句,最后只好假意咳嗽两声,才又换上满脸的笑意大声宣布道:“欧阳暖,三十四首。下一位有请、、、、、、” “在下的是酒是由杜鹃花酿制而成,那就以杜鹃为题小叙几首,以答这美酒。” “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 “付公子,四十六首、、、、、、” “、、、、、、” 柳儿静静的立在桌前,带着淡雅至极的微笑,偶尔微风拂过,吹起几缕发丝,夹杂着带着淡淡花香的酒气。 左雨泽站在一旁,他虽然保持着以往温文尔雅的笑容,但感觉却有些醉了,此时良辰美酒佳人,要是没有这一双双碍眼的眼睛就更好了。 台上的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台下的人却各怀心思。 安陵皇后虽面露微笑,但目光中却隐隐带着狠厉,心里想了有一万种慕岩鸷的死法,她是小气而善妒的,贵为一国之母,大庭广众之下被硬生生的落了面子。 慕岩晨光莞尔一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起码在讨厌慕岩鸷这件事上,他很满意皇后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斜眼看了一眼半躺在一旁软塌上的慕岩鸷,只见他微微眯着眼睛,洁白的月光洒在那银白色锦袍和银色面具上,趁的他更加不食人间烟火,没有由来的,慕岩晨光的心里又加深了几分厌恶。 慕岩鸷的慵懒和台上紧张的气氛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如果是半路观看比赛的人,肯定想不到这位面带假面的冰冷王爷也是这众多选手中的其中一位。 在平民是观众席内,有一肤色略显黝黑的男子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上,那身穿一身浅绿薄衫的女子,正是他在那遥远而荒凉贫瘠的地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呢,多年未见,没想到她出落的更加完美,不自觉的男子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 柳儿站在台上,完全没有注意台下,她的表情虽然看起来轻松惬意,但其实心里万分紧张,此时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尽可能的搜索着关于梅花的诗句。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就想起了“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这两句,紧接着秦孜冀那一双可怜兮兮略带水汽的眸子就出现在眼前,柳儿摇了摇头,想从脑海中甩开那张脸。 环顾了一周,台下全是不熟识的脸庞,远处目所能及的地方也没有那个有些玩世傲娇的身影,柳儿想起秦孜冀负气出走的背影,突然有些许的后悔,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