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慕容山庄。
    月华皎洁，夜凉如水。
    庄内一片静谧。
    沐染玥仰卧在榻上，沉沉地睡着。
    窗缝漏进一丝微风，带动着烛火跳跃。倏忽间，那幽幽的烛火灭了，一缕青烟飘然升起。月光洒在榻上人身上，留下水一般的波痕。突然，沐染玥秀眉微蹙，如玉般的纤手此刻拧成一团。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正在极速地往下沉陷，像失足跌落无底深渊。她满脸惊恐，想叫人来救她，但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能无助闭眼地任由自己掉下去，掉下去，坠入那无边黑暗。
    然而恍惚之间，沐染玥发现四周传来异光，那光忽明忽暗地闪动着。沐染玥微微睁开眼，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心中陡然一惊，这里……不是皇宫吗？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正在她疑惑之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穿明黄龙袍，正慈爱地看着她笑，那人与沐染玥目光想接，他招手道：“玥儿，过来。”
    沐染玥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那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她恨不得立即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绵绵地唤他一声“父皇”。而此时，沐染玥却只能呆立在原地，不知为何，她的脚似有千斤重，动弹不能。
    正在沐染玥焦急万分的时候，她听到皇宫各处传来的阵阵刀剑声和宫人们的惨叫，她心中恐慌不已，难道是宫变？
    看着不远处的父亲，他仍旧只是眉眼带笑地望着她，仿佛宫外的嘈杂与他无干。沐染玥很想跑过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沐染玥向父亲飞扑过去。可是她惊恐地发现眼前哪有什么人，只有一摊血水在地上淌着。
    沐染玥大骇，哭喊道：“父皇！父皇！”
    而那地上的血还在增长，很快便漫过了她的身子，再一点点地漫过她的头，让她什么也叫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沐染玥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猩红。
    沐染玥在这片血水中不断挣扎，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慌，她想出去，她想去找她的父亲。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一只手忽然像她伸了过来，她顾不得多想 迫不及待地想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朦胧中，沐染玥似乎听到了青菱对她急切的呼唤，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守夜的侍女在她的床边惊喜地说道。
    沐染玥此刻还惊魂未定，迷糊地问道：“这是哪儿？”
    “殿下，这是您的房间啊。”侍女不由觉得奇怪，公主怎么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哦。”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沐染玥才彻底地醒了过来。
    原来，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梦罢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却感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似乎真的是在水里待过一样。
    再摸额头，也是汗水连连。
    “殿下，您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在外面听到您的呼叫声，就赶进来看看，却见您额头冷汗潺潺，嘴里还一直说着话。奴婢叫您，却怎么也叫不醒。”侍女有些后怕地道。
    “没事，做了个梦罢了，你去拿张帕子过来吧。”沐染玥淡淡吩咐道。
    待侍女离开后，沐染玥静坐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而方才梦中的一幕幕便浮现在了眼前，异常清晰。
    她总觉得这并非单纯的只是个噩梦，而是一种预示，莫非是在告诉自己父皇或许会出事？
    “殿下，殿下……”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沐染玥陡然回过神来，“嗯，什么事？”
    侍女将帕子递给她。
    沐染玥这才想起她方才吩咐的事，伸手将帕子接了过来，擦了擦脸，把帕子递给侍女，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五更天了。”
    五更天？那离天亮也不晚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夜辛苦你了。”
    侍女道了声“殿下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沐染玥便起床了，自那场噩梦后，她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翻来覆去全是父亲化为血水的那一幕。
    她想，她也的确该回去了。
    “舅舅。”
    听到声音，坐在案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来，嘴巴微张，挑了挑眉看着正往里走的沐染玥。这便是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赫。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慕容赫有些惊讶地问道。
    沐染玥走过去，直接在慕容赫的身旁坐下，闷闷地道：“舅舅，今日我来，是有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慕容赫看着她，问道。
    “我，我想回宫了。”
    “回宫？为何？”慕容赫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想父皇了，他肯定也很想我。舅舅多年的照顾，玥儿感激不尽，来日一定会好好报答。当初舅舅答应父皇，十五岁便送我回宫。现在我已满了十五，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沐染玥道。
    闻言，慕容赫面色沉沉，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你说得对，慕容山庄终究不是你的家。”
    那语气，听在沐染玥耳中，似是对她寒了心。她拉着慕容赫的衣袖，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我也是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只是我……”
    见她这么紧张，慕容赫缓了面色，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好了，我开个玩笑罢了。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啊。”
    “就知道舅舅最好了，放心吧舅舅，我一定会时常回来看您的。”沐染玥靠在他身上，撒娇道。
    “行了，都及笈了，还在舅舅身边腻歪，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慕容赫佯装怒道，但是却也没将她推开。
    “舅舅又不是外人，我怎么就不能靠着了？”沐染玥撅嘴道。
    “行了，你总有你的道理。”慕容赫点点她的额头，又正色道：“只是，现在你两位表兄都不在府里，你就不等他们回来，与他们告个别吗？”
    沐染玥摇了摇头，“不了，他们也不知何时回来，等他们回来后，还请舅舅替我说一声。”
    慕容赫皱了皱眉，“为何要走得如此着急？”
    “因为父皇的四十大寿要到了，我想回去为他祝寿。对了，舅舅也别通知父皇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慕容赫心头有些酸涩，果然自己这个舅舅还是比不过人家的亲生父亲呀。
    罢了，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回宫的事，沐染玥便这么与慕容赫谈妥了，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了明日。
    只是想着要离开这个待了十年的地方，沐染玥的心头不舍至极。
    沐染玥本是当今楚国皇帝沐睿渊唯一的嫡女，她的母慕容锦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当年被称为江湖上第一绝色，而沐睿渊更是对她一见倾心，力排众议立了她做皇后。
    然而好景不长，慕容锦便因生产血崩撒手人寰。沐睿渊悲痛不已，把所有的爱都转到了沐染玥身上。
    沐睿渊册封沐染玥为长宁公主，食邑万户，并且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只是在沐染玥五岁那年，被人给下了毒，众太医皆不能解。
    沐睿渊想起来慕容山庄乃天下第一医学世家，而当今庄主慕容赫更是有第一神医之称，便马不停蹄地亲自将沐染玥送过去请慕容赫医治。
    慕容赫虽然答应了救治，却有个条件，那就是把沐染玥留在慕容山庄，由他来教养，待沐染玥十五岁后才能回宫。沐睿渊无奈只能答应。
    至此，沐染玥便在慕容山庄住了下来，不过沐睿渊每年都会抽空来看她几次。故而父女俩虽不在一起，却也是感情深厚。
    所以，此刻沐染玥心里甚感复杂，既想见到父皇，又不想离开慕容山庄。
    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感慨，做人，可真难啊。
    沐染玥其实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身到这里的，而前世她是个孤儿，没有体验过亲人的关爱，所以这一世她格外珍惜自己的这些亲人。
    临行前，慕容赫亲自送她到门口。
    沐染玥眼眶红红地看着慕容赫，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舅舅……”
    慕容赫感受到她的不舍，心头亦是不好受，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哭什么？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沐染玥从他的怀里出来，强忍住泪水，道：“那舅舅您要好好保重，玥儿走了。”
    “好，我知道，去吧。”
    沐染玥一步三回头，带着贴身侍女伏菱在慕容赫的目送下上了马车。
第二章  初遇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飒飒的秋风吹起，虽刚到九月，却让人感受到了寒意，路边野菊悠然开放，散发出丝丝清冷的香味。都城二十里外，一辆马车从山后转出，马车轮子咯吱咯吱，在路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外头秋风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吹入，让马车内的人感受到了丝丝寒意。
    伏菱从行囊里拿了一件披风给沐染玥道：“殿下，快披上吧，您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可千万别染上了风寒。”
    沐染玥也的确是冷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撩开车帘向驾车的程哲问：“还有多久能到宫里？”
    “回殿下，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怎的还有这么久。沐染玥有些不满地想。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快到城内，沐染玥想着快见到父皇了，内心激动不已。
    就在此时，车外却传来了不寻常的响动。几支利箭破空而来。
    “快!保护殿下!”  瞬间十几个暗卫飞了出来，这些都是皇家暗卫，是沐睿渊专门送给沐染玥保护她的安全的，沐染玥因那次中毒后，便不能习武了。
    程哲连忙组织着这些暗卫快速地用剑防着这些飞来的箭，保护着沐染玥的安全。然而还是有些箭飞进了马车，伏菱连忙用身子护住沐染玥：”殿下小心！”
    二人堪堪避过了飞来的利箭。而沐染玥亦是吓得不轻，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经历过这些，加之她又不会武功，又怎能不怕。然而此时此刻，她除了在马车里待着，却也是别无他法。
    看着这些飞来的箭越来越多，这些暗卫虽然武功高强，但也快抵挡不住这如雨点般飞来的羽箭。而此时箭射中了马，马儿哀嚎一声，带着马车一起倒地，而沐染玥与伏菱也顺势滚出马车，摔倒在地。
    沐染玥忍不住叫了一声。伏菱顾不得自己，立马扶起沐染玥，“殿下，您怎么样，有没有事？”
    沐染玥稳住了身体，说道: “别担心，我没事。”一旁御敌的程哲立马冲过来护住沐染玥：“殿下，你们快走！”
    沐染玥看着眼前的形势，知道自己在这只会拖累他们，道：“好，那你们小心！”
    于是便带着伏菱迅速地往南陵城的方向跑。程哲以为沐染玥已走，那些刺客便会收手，毕竟他们的目标只是她。却没想到箭还在源源不断地射过来，护卫们只有不停地抵挡，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
    而沐染玥大约跑了一公里后，已累得气喘吁吁，正准备停下来歇会儿，确见眼前突然多了几个黑衣人 。
    沐染玥瞳孔瞬间放大，腿脚发软，一步步地往后退，没想到居然还有杀手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此时的自己已无人保护。
    伏菱亦是惊恐不已，就连身子都在颤抖，却不忘伸出双手护在自己主子面前。
    沐染玥心想今日大概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但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杀手冷冷地回道：“无可奉告。”说完便提剑向沐染玥刺过来 ......
    沐染玥看着越来越近的剑，连忙叫了一声：“等等！”
    黑衣人放下剑，不耐烦地问：“还有何事？”  沐染玥一把把挡在面前的伏菱拉开，她绝对不会让别人替自己去死的。
    “殿下？”伏菱惊呼一声。
    沐染玥朝杀手恳求道：“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丫鬟，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可否放过她？”
    “你放心，我们只收了杀一人的钱，多余的人，我们绝不会管。”杀手不屑地说。
    “殿下，不可以！”伏菱在一旁惊叫。此刻她的心中既感动又觉得愧疚，而那杀手直接将剑刺了过来，沐染玥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在这剑快要刺进沐染玥心口的一霎那，一股强大的内力却突然震向杀手的胸口，杀手承受不住，瞬间吐血倒地。
    沐染玥倏地睁开眼，只见一位男子淡然地收回了手。男子一身白衣胜雪，一双眼睛仿佛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薄唇轻抿，面部轮廓完美得简直无可挑剔。
    而他的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恍若仙人一般，当真是翩若惊鸿。
    而杀手见有人阻拦，连忙朝男子这边攻击。男子却面不改色，对身后的人道：“寒笙，一个不留。”
    “是，主子。”
    不过片刻，杀手便全部倒地身亡。
    沐染玥刚刚死里逃生，同时又惊于男子那完美的容貌，直到现在才渐渐缓过神来，她走向男子，屈膝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男子摆手。  这人，连声音都是如此好听。沐染玥不由惊叹，不愧是个绝世美男。  就在此时，程哲也带着暗卫来了，看着地上的黑衣人，他便知道刚刚沐染玥又遭受了刺杀，连忙请罪：“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沐染玥扶起他：“没事，你也是被困住了，而且我也没出什么事了。”
    “既然姑娘的侍从已到，那我也告辞了。”男子拱手行了个礼，便上了旁边的马车。  而沐染玥却叫住了他：“敢问公子可是去南陵？”  男子点头表示肯定。
    “我也是去南陵，只是我坐的马车已毁，而此处离南陵尚有些距离，公子可否顺带捎我一程？”沐染玥厚脸皮的说道，一双美眸晶亮亮的。
    沐染玥虽然生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可她却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的，前世的她是生在开放的现代，因此她骨子里仍然是个现代人。虽说入乡随俗，然而她却不想成为保守的古代人，所以仍然保持着现代人的性格。
    沐染玥本以为男子会拒绝，毕竟人家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虽然这里的风气比较开放，但男女之间仍然是保持着授受不亲的原则，又如何能接受她这么大胆的要求？不过她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缠住他了，这么远的路，她可不想走着去。
    而且她已经深深地被男子的容貌吸引，她自认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以前她觉得她表哥赫连恒也算是很俊的了，如今和这男子一比，她突然觉得二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和这样的美男同乘一车，岂非一件人间快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她想快点见到自己的父亲，而且，她想，自己现在也需要一个人的保护，否则若是再来一波杀手，自己岂不是要呜呼哀哉了。
第三章  回宫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男子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姑娘若不怕在下心怀不轨，那便请上车吧。”
    闻言，沐染玥眉开眼笑，“怎么会，虽然我们才见面，但公子刚救了我，且公子如此出尘的气质，又怎会是心怀不轨之徒？”最重要的是，还生得如此好看。
    因为他这仙人般的气质，沐染玥没来由地便相信了他，虽然他看着有些深不可测，沐染玥却直觉认为他不会害自己，她还是挺相信女人的第六感了。
    只是她正准备上车，程哲却过来劝阻道：“主子，这男子来路不明，主子与他共乘一车，怕是有些不妥。”
    沐染玥皱了皱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么远的路，莫非你想让我走回去么？而且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他绝非坏人。”
    “这……”程哲还想说什么，却被沐染玥打断：“行了，我也是想快点见到父亲。而你们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慢慢跟上来吧，但我要先走一步了。”
    程哲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道：“是，属下遵命。”
    沐染玥带着伏菱跟着那男子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车内，二人相对无言。
    男子眼眸微闭，脸色静谧如水，让人不忍打扰。
    沐染玥突然一句问话，打破了这寂静。
    “公子于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如今又肯带着小女子回城。小女子沐氏染玥，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染玥也好回报。”沐染玥道。
    “夜子宸。”男子缓缓睁开双眼，淡淡回道。
    听到这个名字，沐染玥心头一跳，这不是当今楚国左相的名字吗？她从父皇口中得知，此人十五高中，名列三甲榜首，弱冠之年拜相，深得帝*任，可谓百年不遇的奇才。
    可这究竟只是同名，还是同一个人？
    沐染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似乎不染纤尘的男子，越看越觉得符合心目中少年才子的形象，不过光靠自己的直觉还是不行的。
    “那夜公子可是当朝左相？”
    “嗯。”夜子宸直截了当的道，完全不惊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沐染玥暗惊，没想到这次回京都，第一个认识的人居然是这位才倾天下的左相。
    沐染玥见夜子宸似乎一个字也不愿与自己多讲，却仍然忍不住和男子继续交谈。她本性便有些活泼，而且见到这般美男，若不勾搭勾搭，那还当真不是自己的风格。
    “既然我已知夜相的身份，难道左相大人就不好奇染玥的身份吗？”沐染玥问道。
    “本相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想必日后也难再见面。知与不知，又有何区别？”夜子宸声音清冷孤傲，似不染凡尘的仙人一般，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沐染玥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尴尬，照理说他不是应顺着自己的话问她吗？这让自己该如何接下去？不过她又想到，夜子宸年少有为，性格与常人有些不同也实属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这更加激发了她心头的斗志心，你不愿与我讲话是吧，那我还偏要让你与我说呢，而且，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回到南陵，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于是沐染玥又揶揄道：“难道你也不问问我进城后在哪里下车？莫非你想直接带我去左相府？”
    “想必到时候姑娘自然会告诉本相，相信姑娘也不愿借宿于相府。不过若是姑娘真的愿意，本相也不是不能考虑接纳。” 声线依旧是那般清冷，却又似有一丝调侃。
    这话却让沐染玥突然一怔，因为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已有十年没有回宫，所以根本就不记得皇宫到底是位于南陵城的哪个位置，而她也不想向眼前之人表露自公主身份，那自己到底该在哪里下车？
    沐染玥转着眼珠子，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沐染玥纠结之时，夜子宸轻启薄唇：“不过本相突然想起，待会儿要直接去皇宫向陛下禀报事务，姑娘……”
    夜子宸话还未说完，沐染玥的眼睛立马亮了，打断道：“正好，我家刚好要经过皇宫，到时候到宫门时，相爷就把我放下来吧，我会自己回家的。”
    没想到这么巧，他居然会去皇宫，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到时候等他进宫之后，她也可以直接进宫了，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
    “那就好。”夜子宸有些好笑，明明想让自己送她进宫，却偏偏不肯说。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进了城。沐染玥和伏菱都有些激动，微微拉开车窗帘，看着这帝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伏菱不禁叹道：“主子，这南陵城可真繁华啊。”
    “是啊。”沐染玥心中也不由感慨，她从前住在慕容山庄，感觉就和隐居一样，虽然偶尔会缠着表哥带她出去逛逛，可那些地方却终究是比不过身为帝都的南陵城的繁华。
    她想若不是因为她急着见父皇，自己一定会好好在这城里多玩会儿。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宫门，沐染玥带着伏菱与夜子宸下了车。
    临走时，沐染玥也不忘礼貌地向夜子宸行礼表示感激：“今日多亏了左相大人，大人今日之恩，染玥铭记于心，日后必将报答。”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本相还有事，先走一步。”夜子宸转身便进了宫。
    沐染玥目送着夜子宸离开，心头却想着，说不定待会儿在父皇那儿还能见到他呢，她很期待他得知自己身份的反应。
    待夜子宸的身影已完全消失，沐染玥才往宫门离去。
    而正准备进去之时，她却被守卫拦住了。“站住，皇宫禁地，非诏不得私闯！”
    沐染玥愣了一下，随即亮出一个令牌，说：“这样，我可以进去了吗？”
    守卫看着那令牌，神色立刻大变，条件反射似的跪在地上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宫是长宁公主。”沐染玥亮出身份。
    那些守卫更震惊了，长宁公主？陛下最宠爱的那个公主？她不是被送到宫外养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然而他们却丝毫不怀疑沐染玥是假公主，因为他们知道，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除了长宁公主陛下是绝不会给任何人这样的恩宠。
    “参见公主殿下，属下们有眼无珠，请殿下降罪。”守卫忙请罪道。
    “行了，起来吧，本宫多年不在宫里，你们不认识也很正常。”沐染玥随便指了个人，“你，带本宫去朝阳宫。”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父皇。
    “是，殿下。”
    沐染玥随着侍卫来到了乾德宫。
    沐睿渊身边的大太监王喜正在门口站着，此时看见沐染玥的到来，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长宁公主回来了？”
    沐睿渊去慕容山庄时基本都会带着王喜，因此王喜自然认得她。
    “怎么，才半年不见，王公公就不认得我了？”沐染玥看着他那表情，笑言。
    王喜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行礼:“奴才给公主请安，方才奴才只是太惊讶了，才一时没缓过神了，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看到本宫回来了，还不进去通报？”沐染玥挑了挑眉。
    “是，是，奴才这就去向通报，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王喜立刻跑了进去，虽然陛下和左相正在议事，不能有别人打扰，然这长宁公主可不在别人之列。
    “陛下，陛下......”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没看到朕正在和左相议事吗！”沐睿渊有些不悦地瞪着他。
    “启禀陛下，长宁公主......长宁公主回来了。”王喜稳定下来，禀报道。
    沐睿渊一听到这个名号，瞬间激动地站起来，“你，你是说玥儿回来了?那她现在在哪？”
    “回陛下，殿下现在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你说什么，玥儿居然已经进了宫！”沐睿渊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又吩咐：“那你还在这楞着干嘛，还不快请公主进来。”
    “是，陛下。”沐睿渊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慕容赫也不派人来给自己说一声。
第四章  父女相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此时沐染玥已经进来，看到沐睿渊，立马扑过来，激动地叫道 ：“父皇！父皇！”
    而沐睿渊亦是又惊又喜，抱住沐染玥：”玥儿，你可真是给了父皇一个大惊喜啊！”沐睿渊带着沐染玥坐了下来。
    父女俩半年未见，自然是是稀罕地不得了，却忘了殿中还有一人。
    夜子宸站在殿中冷眼看着这父女情深的一幕，知道自己已被遗忘，于是淡淡开口提醒了一声：“陛下......”
    父女俩这才想起殿中还有一人，顿时都有些尴尬，沐睿渊轻咳一声作为掩饰：”朕今日有些私事，夜相便先回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夜子宸仿佛是没看到沐染玥一般，依然是那淡漠的表情，拱手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沐染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她很清楚夜子宸刚刚认出了她，可是他竟然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一时有些郁闷。
    她觉得夜子宸最初见到她时应不可能知道她是公主，就算他再异于常人，也应该会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吧，可他竟然能如此淡漠，还真像个不理凡尘的仙人呢。
    沐睿渊见沐染玥一直盯着夜子宸，有些奇怪道：”玥儿莫非认识他？”
    沐染玥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沐睿渊更奇怪了：“玥儿是怎么认识这位左相大人的?”
    沐染玥见沐睿渊问起，便向沐睿渊说起了今日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
    沐睿渊听到她被人刺杀之后，勃然变色：“没想到你竟遇到了这种事，玥儿，你放心，此事父皇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玥儿是自己的逆鳞，无论是谁，他绝不会让他好过。
    而后沐睿渊又担忧地问道：“那玥儿，你可有受伤，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看看？
    沐染玥摇摇头:“父皇你别担心，玥儿没事，也多亏了左相及时赶到，否则女儿可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好了，别胡说，没事了就好，父皇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再出事了。”沐睿渊有些后怕地道，今日还真是多亏了夜子宸，否则他可能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沐染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玥儿相信父皇。”
    “玥儿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沐睿渊一直都有些疑惑，他也知道沐染玥已满了十五岁，按照当初的约定，也的确该回来了，他也准备好下个月便亲自去接她，却没想到她却这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女儿这不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吗？而且再过一个月是父皇的四十岁生辰。女儿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给父皇祝过寿，所以这一次女儿想早点回来亲自给父皇拜寿。”沐染玥道。
    沐睿渊心中一泓暖流流过，他的这个小女儿从小就懂事，这也让自己更加疼爱她。而且自己因为沐染玥的生辰和慕容锦的死忌在同一天，他也从来没有为沐染玥过过生辰，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沐染玥见沐睿渊神色突然低沉，看出了沐睿渊的心中所想，安慰道：”父皇不必为女儿觉得愧疚，这么多年来，父皇对玥儿的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超越的。”
    沐睿渊感叹地抚摸着沐染玥眉间的朱砂痣，叹了一声：“半年不见，玥儿长得更漂亮了。”沐染玥生的肖似其母，都可以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沐染玥虽然和母亲还是很像，但其容貌比起其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不盈一握，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瑰姿艳逸，她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是让她多了几分妩媚，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她的这枚朱砂痣，乃是慕容家族的遗传，只不过以前慕容家族的女子的朱砂痣皆是在身上看不见的部位，而只有她才是不偏不倚的生在了眉心。据慕容家族家书记载，若是家族中的女子遇上了自己的天命之人，这颗朱砂痣便会盛开成红莲。
    不过据说慕容家族好像只有一位女子的朱砂痣变成了红莲，而且还是在几百年以前，是真是假都不能考证。所以大家也都觉得这只是个传说而已。
    “父皇又取笑女儿。”沐染玥满脸娇羞得嗔道。
    “哪里是取笑，朕看这天下间也只有玥儿，才担得起倾国倾城这几个字。”沐睿渊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
    沐染玥被父亲夸得很不好意思，只好道：“好了，父皇，儿臣舟车劳顿，想去休息了，父皇可为玥儿准备好了宫殿？”
    她小时候住的是父皇寝宫的偏殿，如今长大了，自然不可能再和父皇住在一起。
    “那玥儿想住在哪个宫殿？”沐睿渊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哪个宫殿都无所谓呀，玥儿久未在宫，对皇宫也不熟悉，只要不是冷宫就好。”沐染玥调皮地说道。
    “你这丫头，真是......”沐睿渊无奈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既如此，便住朝阳宫吧，那宫殿也算精致，且离乾德宫也进。”
    “父皇安排的，必然是好的，多谢父皇。”
    “好了，跟父皇还客气什么，以前可没见你有这么懂规矩。”沐睿渊调笑道。
    随即又吩咐：“王喜，送公主去朝阳宫。再去内务府给公主挑几个机灵的人侍候公主。”
    “是，陛下。”
    “那玥儿就先走了。”沐染玥行了个礼便随着王喜去了朝阳宫。
    到了朝阳宫后，见里面已经被收拾地一尘不染，她便知道父皇也是准备去接她回来，所以早已命人收拾妥当了。
    这宫殿虽然不是特别大，却布置地很是精美，各种漂亮古玩玉器，还有一些插花，摆放得错落有致，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进入内殿后，里面有一个浴池，浴池的四周有四个龙头，连着外面的温泉，只要打开机关，那水便能源源不断地流入池中，这是沐染玥最满意的。她舟车劳顿了这么久，也的确是该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
    待沐染玥洗完澡穿着沐睿渊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衣裙出来后，内务府总管已带着二十多个宫女太监来在外殿等候了。
    见沐染玥出来，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奴才挑的一些算是比较机灵的宫女太监了，殿下看看有没有合眼的，放在您身边贴身侍候？”
    “有劳王总管，只是本宫已习惯了伏菱伺候，所以近身伺候的也就不需要了。而本宫对这宫里的一切也不熟悉，所以就随公公安排吧。”沐染玥不喜陌生人近身伺候。
    “那奴才僭越了。”
    沐染玥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殿。
第五章  凶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岚惜宫。
    凌贵妃正慵懒地靠在榻上，抠着指甲上的丹寇，听着下边人的汇报，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长宁回宫了？”
    “是的，娘娘，想来长宁公主这次回宫就不会再走了，陛下已将朝阳宫赐给了她。”凌贵妃的贴身宫女红袖恭敬地回道。
    凌贵妃又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行了，本宫知道了，除了红袖，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奴才 /奴婢告退。”
    待人退完后，凌贵妃那张看上去善良无害的脸渐渐变得扭曲，手掌忍不住紧握，似是要掐出血来，咬牙切齿道：“本宫如此费尽心思去杀她，她竟还能平安无事地回来。这小贱-人究竟是走了什么好运！”
    “娘娘息怒，不要伤了自个儿身子。”红袖连忙劝道。
    “息怒？”“啪”得一声，凌贵妃愤怒的手扬起又落下。
    红袖被打得摔倒在地，脸上一片红肿，她却不敢去摸，只是爬起来跪好。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了多少事，她已经快习惯了。
    她家娘娘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温柔贤淑，仁慈善良的样子，后宫之人皆称赞，就连朝堂上也称其为一代贤妃，可只有自己知道，凌贵妃在私底下卸下这幅面孔后，是有多么残忍。
    “你让本宫如何息怒，以前下了那么狠的毒没整死她，却只是弄死了一个云贤妃，而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了她的行踪，花了那么多钱请的杀手，竟然也让她逃掉！那贱-人的命怎么就能如此之好！“凌贵妃愤愤地说道。
    “娘娘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烦忧，虽然那小贱-人一时死不了，但是既然她已经回到宫里，而这后宫又是娘娘您管理，娘娘又何愁整不死她呢。何况陛下已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娘娘又何必担忧呢？”红袖小心翼翼地劝道。
    “太子......哼，这历朝历代被的废太子还少吗？若不是这楚国史上又一出废太子立太女的先例，本宫又何须如此忌惮那个小贱-人！”
    楚国开国皇帝圣武帝有一爱妃，荣宠之盛，堪比皇后，奈何红颜薄命，留下一女后便魂归西天，圣武帝哀恸不已，追为皇后，而后亦是念念不忘，对女儿更是宠爱非常。
    在帝晚年，深恐自己离去后无人能护住爱女，便硬是开了废太子立太女的先例，虽然朝臣大多极力反对，但却被圣武帝的铁腕手段给震慑，此后也无人敢有非议。
    所幸太女才能不输男儿，即位后便用强硬的政治手腕把那些老臣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而对待朝政更是兢兢业业，从无丝毫懈怠，把政务处理地井井有条，很好地巩固了圣武帝打下的江山，因此也得到了臣民心甘情愿的臣服。
    虽然有一些迂腐的士大夫仍然对女皇不满，却也盖不住女皇的功绩和她在民间的好名声。楚国也正是因为出了个女皇，民风才比其他国家要开放些。
    在凌贵妃的眼中，历史是如此地相似，她生怕当今也和圣武帝一样，废了她儿子沐轩阳的太子之位，所以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除去沐染玥。
    凌贵妃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没关系，她就不相信沐染玥的命一直很好，总有一天她会让沐染玥栽在自己手上。凌贵妃捏紧拳头，眼底一片凌厉。
    ……
    乾德宫。
    “陛下，殿下遇刺，而属下却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请陛下责罚。”程哲回来后便来到宫里向沐睿渊请罪。
    “起来吧，此事也不能怪你，没想到那贼人竟如此狡猾，居然能想出这调虎离山之计。”沐睿渊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那些杀手身上可有何标记？”
    程哲站起来回禀：“回陛下，待公主随着那救她之人走后，属下便去刺客的身上查探了，属下发现他们的身上都烙有幽灵花，所以那些杀手应出自无绝宫。”
    “无绝宫？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组织的无绝宫？”
    “正是，无绝宫的杀手和情报皆是号称天下第一。然而无绝宫的宫主君无绝却是个及其神秘之人，江湖上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无绝宫除了收集情报与替出钱人杀人外，从不掺合江湖事。因此必是有人出钱给无绝宫买公主之命。”
    “玥儿的行程也算隐秘，而那贼人却如此清楚。想来不是玥儿身边之人，就是玥儿身边有心怀不轨之人，你跟在玥儿身边也有多年，此事朕就交给你去办，你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沐睿渊不容置疑地说道。
    “是，属下一定不辱使命！”程哲坚定地保证，而后便退了出去。
    亥时过半，沐染玥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夜子宸的身影，挥之不去。
    她想着他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想着他救她时的狠厉，想着他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淡然……不知为何，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突然她却有些烦躁，算了算了，不要去想了，不就是一个长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吗？不就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吗？有什么好想的。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左相府。
    夜子宸长身而立，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似乎成了一个要踏月归去的仙人。
    只不过这仙人散发出的冷傲之气，让下面跪着的人不寒而栗。
    “长宁公主遇刺一事，楚皇可有查到什么线索？”夜子宸问道。
    “回主上，还没有。”
    夜子宸皱了皱眉，又对底下的人吩咐：“想办法引他的人查出来。”
    “是，主上。”跪着的人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夜子宸在书案前慵懒地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似是在想着什么。
    一旁的寒笙忍不住开口：“主上，属下不解，您为何要让人帮着楚皇查案？”
    夜子宸冷声说道：“她对我有利用价值，在我还没有发挥她身上的价值时，便要保证她无事。”
    “可是主上，您如何就能确定长宁公主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寒笙认为，即使楚皇再宠爱她的女儿，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之事告诉一个女子。
    “因为我了解那个皇帝，此事你不用知道太多。母亲最近如何了？”夜子宸问道。
    “回主上，据红莲来报，娘娘最近还好，自从皇上答应了与您之间的交易后，就没有再给娘娘喂雪魄丹了。”
    听了后，夜子宸微微放了心。然而他心中却有着滔天的恨意，总有一日，他一定会救出母亲，也定会让那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要拿走他所有珍视的东西，即使那是他的父亲。
    此时的夜子宸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孤傲冷绝之气，而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那男人为了他心中所谓的大业，居然能做出拿自己的女人去威胁自己的儿子，简直不配为父不配为人。
    夜子宸想到这些，又想到今日沐睿渊和沐染玥那温馨的场面，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而刚刚寒笙的话又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场景，也是他为何认为沐染玥有利用价值的原因。
    那日，沐睿渊秘召夜子宸进宫。
    “子宸，朕也不给你绕弯子，今日召你进宫，只为储君一事。”沐睿渊直接开门见山。
    储君？太子最近没出什么事吧，夜子宸有些不解。
    “不知，可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不，太子没出什么事，只是，朕这些年身子都不太爽利，而今更是时有吐血，前几日宣太医检查，方知，朕大限将至。”沐睿渊说这话的语气有几分惆怅，几分担忧，而还有的便是释然。
    “陛下何出此言，您正值壮年，又仁德爱民，必能洪福齐天。”夜子宸道。
    “行了，你一向脱俗，何时也学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取悦朕了。朕不怕死，有的时候朕更是希望能快点死，这样朕就能去陪皇后了。可是，朕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长宁了。”沐睿渊叹道。
    “既如此，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公主？”夜子宸也不跟他说那些客套话了，反正对方也不想听。
    “长宁是朕与皇后唯一的骨肉，朕必定要护她一生平安。朕去后，她身后虽有慕容山庄，然慕容世家终究只是布衣，又如何能护她周全。朕思来想去，唯有坐上这天下间最尊贵的位置，方能护她一辈子。
    所以，朕想效仿圣武帝。而太子平庸，废了他他也不算委屈。”
    夜子宸听了这些话，即使淡漠如他，却也有些触动，沐睿渊身为一个皇帝，却能像普通平民家中的父亲一般为自己的女儿殚精竭虑，着实是不易。
    “陛下有决断，臣自当遵从。那陛下可是想让臣做些什么？”
    “朕希望你，待朕去后，能尽心辅佐长宁。诸臣中，朕只信你一人！”夜子宸有才华有谋略，虽身居高位，却两袖清风，也从不拉帮结派，这些年替他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又从不邀功，而且敢于直谏，从不媚上欺下。所以沐睿渊越来越信任他看重他。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夜子宸郑重地保证。
    “好，如此朕也能稍稍放心了。”
    思绪拉回，夜子宸想，若是那男人对他有沐睿渊对沐染玥的一分，他也不可能如此恨他。
    而后他又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备受宠爱的公主，他和她相处虽不久，他却能看出她的性格。她大胆活泼，却又单纯善良，和他以前见到的那些女孩都不太一样。然他虽知道利用一个女孩子是多么的不堪，可是对他来说，只要能尽快让母亲脱离魔爪，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第六章  后宫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沐染玥用完早膳，带着伏菱在御花园闲逛。
    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菊花有疏风、平肝、明目的功效，沐染玥便想着摘一些回去，和着其他东西给父皇配一些菊花茶，父皇每日那么辛苦，还有头痛的毛病，而这菊花茶恰恰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沐染玥从小在医学世家慕容山庄长大，自然也是精通医理，慕容山庄的医药藏书她几乎给看了个遍，所以她很清楚如何配药。
    正当沐染玥摘着菊花，就听见后面一声娇喝：“大胆，谁人这般无礼，竟敢随意破坏御花园。”
    沐染玥无奈地转过身去，看她是一名身着妃嫔服制的美妇人，却因许久不在宫中而想不起来这是哪号人物。不过看着她的这身行头和阵仗，想来应是妃位以上的，而刚刚吼她的便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就在沐染玥打量妃子的同时，那妃子也在打量着她，先是被她的容貌震惊了一下，而后又见她只带了一个丫头，且衣着看起来也挺素净，而年龄看起来也挺小，一时竟不知这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丫头。
    “大胆，见到殷贵妃娘娘还不下跪行礼！”那丫鬟又喝道。
    殷贵妃见沐染玥如此无礼，神情越发阴沉，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敢无视她？而沐染玥的容貌更是让让她心生嫉妒，不屑的说了一句：“果真是放肆。”便吩咐丫鬟去教训她。
    沐染玥正想表明身份，却见凌贵妃仪态端庄缓缓走过来，凌贵妃来到殷贵妃面前，笑问：“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不好。可是有人惹妹妹生气了？可否说与姐姐听听？”
    凌贵妃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很有亲和力的，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撕破过脸，所以后宫之人都很服她。
    而殷贵妃与凌贵妃不同，她性子骄横跋扈，又直来直往，低位嫔妃在她面前稍一出错她便会责罚，而这时凌贵妃就会出来当和事佬，一边救下那些低位嫔妃，一边安抚住殷贵妃。
    虽然明面上是两位贵妃同掌宫权，但是权利基本落在凌贵妃一人的手上。且殷贵妃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而凌贵妃却有太子，所以她虽和凌贵妃同一阶品，却不如凌贵妃尊贵。
    殷贵妃指着沐染玥：“还不是这个大胆的丫头，在御花园随意采摘花朵，见着本宫也不知行礼，还敢直视本宫，姐姐说妹妹能不生气么！”
    “原来如此，不过妹妹为了一个丫头生气却着实有些不值当，到时候气坏的可是妹妹的身子。丫头不懂规矩，让人教她便是了。”凌贵妃轻轻安抚道。
    她又转头看向沐染玥和伏菱，伏菱的眼神似有躲闪，不知是因为害怕凌贵妃的权威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而凌贵妃也瞬间就明白了沐染玥的身份，却故装震惊：“你是，长宁公主？”
    沐染玥见凌贵妃认出了自己，也不觉得奇怪。如今宫中人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回宫，想来也就只有殷贵妃这般没脑子的才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吧。
    “长宁见过娘娘。”沐染玥恭敬地朝凌贵妃行了个礼。
    “哎呀，快别多礼，让本宫好好看看。”凌贵妃亲昵地扶起沐染玥，“你也别奇怪本宫如何认得你，公主眉间那颗朱砂痣，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多年未见，公主也是越*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么些年，本宫也甚是想念公主呢。如今可算是把公主给盼回来了。”
    沐染玥见着凌贵妃和自己如此熟稔的样子，却是一脸懵，她可不记得自己和那些后宫妃嫔有这么熟！而且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女人是谁。
    因此问道：“敢问娘娘尊号？长宁久不在宫，宫里许多人都不记得了。所以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也怪本宫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本宫是凌贵妃，而这位是殷贵妃。这下可认识了吧。”凌贵妃笑道。
    “多谢娘娘指点。”
    而殷贵妃知道沐染玥身份后，大吃一惊，这便是陛下最宠爱的那位长宁公主？是了，她怎么忘了长宁公主昨日就已回宫。这公主如此得宠，即使她是为贵妃，也是不敢得罪的。
    “原来是长宁公主，方才是本宫眼拙，竟没认出来，公主不会怪本宫吧。”
    “怎会，长宁也有失礼之处。”沐染玥也不想一回宫就与人撕破脸，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好了，本宫还有事，先走了。”殷贵妃觉得待在这里有些尴尬，便回宫了。
    “长宁可不要见怪，殷贵妃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但她却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你这刚回来，想来对宫里还不是太熟悉，不如就随本宫去逛逛，也好熟悉下环境。”凌贵妃亲热地打着圆场。
    “娘娘放心，殷娘娘也是长宁的长辈，长宁又怎会去计较。不过还请娘娘见谅，长宁昨日回宫，着实是有些累着了，虽说休息了一晚，可现在觉得身子仍有些乏力，所以长宁想回寝宫休息。”
    凌贵妃没料到她会拒绝自己，尴尬地愣了下，便恢复了那副标准的笑脸：“既如此，那长宁你就快回去休息吧，可千万别坏了身子。”
    “是，谢娘娘体谅，长宁告退。”
    待沐染玥走后，凌贵妃的脸色就垮了下来，这小丫头，居然如此不给自己脸面。等着吧，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沐染玥回到朝阳宫，心中甚是不悦。没想到刚回宫就和这些妃嫔对上了，而自己采菊花的兴致也没有了，还真是糟心。
    尤其是那凌贵妃，自己小时候和这些女人都很生疏，那凌贵妃却作出一副很熟的样子，她不觉得尴尬，自己还觉得烦呢。
    只是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还没亲眼见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而前世她看的那些宫斗剧，她也知道大多都是胡编的，并不足以为信。所以沐染玥也没有什么心机。
    可是她仍然看得出来，那凌贵妃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笑面虎，说不定什么时候趁人不备便来咬你一口；而那殷贵妃，虽很嚣张，却应该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不过如今她已经回宫了，日后一定还会和这些妃嫔见面，而自己现在对这后宫却还不了解，的确是不妥当了。
    于是沐染玥宣来内务府为她选的朝阳宫首领太监小李子：“你对这后宫可熟悉？”
    “回殿下，奴才不敢说百分百地熟悉，但也有十之八九。”小李子答到，语气不卑不亢，想来还是有几把刷子。看来内务府选人时还是用了心的。
    “那好，你就跟本宫讲讲吧。”
    “是，殿下。这后宫如今有贵妃两位，分别是凌贵妃和殷贵妃，二位娘娘同掌宫权，而相较之下凌贵妃权利要大得多。而后便是莫昭仪，沈淑仪，玉嫔，赵嫔，李贵人，王贵人以及一些低等嫔妃，而陛下向来雨露均沾，因此没有哪一位是特别受宠的。
    而凌贵妃有太子殿下，殷贵妃有平乐公主，莫昭仪有昊王殿下和阳乐公主，阳乐公主在两年前就下嫁给了靖国公世子韩冽。还有一位端王殿下，生母乃当年被赐死的云贤妃。”
    “行了，你退下吧，本宫知道了。”又赏了他一些银两。
    沐染玥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父皇的后宫居然没有一点变化，看来父皇对母后的确是用情至深啊。就连孩子也没有增加。
    而听到阳乐公主已出嫁时，她有些感慨，小时候在宫里，和她玩得来的也就是莫昭仪的那对儿女了。哦，还有靖国公之女端敏县主韩素素，那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大皇姐能嫁他们家，应该也是很不错的。
    而父皇的寿辰快要到了，她要送什么好呢？沐染玥趴在桌子上沉思。
第七章  幕后主使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这几日，后宫众人都很忙碌，再有一月就是皇帝的四十大寿。所有人都在精心准备着，希望能得到皇帝的欢心。
    而实际上身为后宫之主的凌贵妃，更是忙得前脚不沾后地，所以暂时也无心去顾其他事。
    乾德宫。
    程哲来报：“陛下，属下已经查到了那天刺杀公主的幕后黑手。”
    “说。”沐睿渊头也不抬，继续批阅着奏章。
    “回陛下，正是凌贵妃。”
    “你说什么？她一个深宫妇人，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且公主回宫，连朕都不知道，她又如何得知？”
    “陛下，昨日属下在醉香楼里听到两个人谈话，从言语中属下听出他们二人竟是无绝宫的人，因一次任务失败而被赶了出来。
    属下暗想，或许他们口中的任务就是刺杀公主，于是属下上前去与他们攀谈，又以利益相诱。不多时那两人就告诉了属下雇主正是承安侯府的管家。”程哲禀报。
    沐睿渊却有些怀疑：“照你说来那两人应只是无绝宫中的小角色，又如何能得知雇主的身份？”
    “属下也有些奇怪，所以属下后来顺着他们给的信息查证，发现他们说的全是真话。此事的确是凌贵妃与凌家合谋而为。不过属下感觉这次查案似是有人在前面牵引。”
    “这些先不要管，能查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凌贵妃，承安侯，他们以前做的那些好事朕还没算账，这次竟然敢把黑手伸到玥儿的身上，朕当真是太纵容他们了。”
    别以为他们两父女平时装作一副恭顺的样子，他就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了。以前不管，主要是因为他们还没触碰到他的底线，而后宫里也需要凌贵妃这样的人来管理。但现在他是绝不可能容下他们了。
    “那凌贵妃她是如何知道玥儿的行踪的？”这点他一定要弄清楚。
    “凌贵妃通过查找宫中档案，查到了公主身边那丫头的底细。于是凌贵妃就用那丫头家人的安全来威胁她，让她为其卖命。”
    “竟是伏菱？”伏菱是沐睿渊亲自给沐染玥挑选的丫鬟，当初他也是看这丫鬟年纪小，心思又单纯，想来好好培养必是一个忠心之人。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出这等事。
    沐睿渊胸口起伏跌宕，着实气得不轻
    “那你可查到那丫头是何时叛变的？”
    “回陛下，大概就是今年，凌贵妃怕是知道公主满十五就要回宫，心里有所忌惮，才会如此。”
    沐睿渊的心落了下来，只要不是一开始叛变就行，否则的话玥儿在慕容山庄不知会受到多少迫害。
    “陛下，属下还查到一事，就是长宁公主五岁那年被人下毒一案，其幕后凶手，除了云贤妃外，还有，凌贵妃。”
    听到这个消息，沐睿渊勃然大怒，喉头似有腥甜涌上来。没想到那女人竟如此狡诈奸滑，那时他居然没有查出来，如今才害得沐染玥差点又遭到她的毒手。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待程哲走后，沐睿渊终于控制不住，呕出了一大口鲜血。“陛下！”王喜惊呼，马上吩咐宫人去传御医。
    “别让他们去。”沐睿渊阻止道，“朕的身子，朕自己知晓。只是此事不宜声张，更不能让长宁知道，明白吗？”
    王喜虽有些不赞同，却也只能听从吩咐。
    朝阳宫。
    “你这丫头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你也不来看看朕。”沐睿渊半是宠溺半是责怪。
    “过几日不是父皇的大寿吗？儿臣在给父皇准备礼物呢，有些忽略了父皇，您不要生气啊。”沐染玥对着沐睿渊撒娇讨好道。
    “哦，那不知玥儿给父皇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呢？”沐睿渊很高兴，女儿如此把他放在心上。
    “这是秘密，等到了那天玥儿才能告诉您。”
    “好，那朕就等着小丫头的惊喜。不过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你准备的，父皇都喜欢。”沐睿渊眼底一片温柔，这种眼神他有只对着慕容锦和沐染玥才会有。
    “父皇……”沐染玥感动地扑在沐睿渊的怀里。
    “好了，多大人了，还跟父皇撒娇呢。”沐睿渊拍拍她的背，又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坐好。
    “朕今日来，是有一件正事要告诉你。朕已经查到了那天雇凶杀你的幕后主使，是凌氏。告诉父皇，你想如何处置这件事，父皇都答应。”沐睿渊把查到的事告诉了她。
    凌贵妃？沐染玥有些震惊。自己与她无冤无仇，她却如此害自己。沐染玥真的有些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公主，根本没有继位的可能。
    虽然楚国有过这样的先例，可是这毕竟还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哪个皇帝愿意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立太女？
    虽然因为母后的关系，父皇是偏爱自己一些，可总的来说，父皇对其他皇子皇女也并无半分苛待啊。
    就算是云贤妃的儿子端王沐轩湛，父皇也并没有因为他母妃的事迁怒他，为何这些后宫妃嫔就非要抓住自己不放？
    至于伏菱，沐染玥自问自己待她不薄，而她竟然背叛自己，当真让她是心寒。就算她有苦衷，她可以找自己帮忙啊，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父皇想怎样就怎样吧，儿臣相信父皇一定不会让玥儿白受这欺负的。不过父皇，您不要为了玥儿罚得太狠了，承安侯府也就罢了，可凌贵妃是大皇兄的生母，父皇也要考虑到太子和皇家的颜面。反正玥儿也没出事，父皇不如就从轻发落吧。”
    沐睿渊见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既感动有愧疚，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玥儿，你能如此识大体，朕很高兴。不过此事朕已有决断，你就不要多想了。还有伏菱，你就自己处置了吧，对于背叛过自己的人，决不能心软。”
    沐睿渊很认可沐染玥的话，的确，虽然他已有废太子之心，可是太子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他也不想让他的身上背上不属于自己的污点。
    就如同他的三儿子一样，他当初盛怒之下，没有考虑到这个儿子，就直接下旨赐死了他的母妃，导致他这么多年一直背着个罪妃之子的名头，被人看不起，即使他对他多有照拂，也挡不住悠悠众口。大人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无辜的孩子背负罪责？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定会让那个恶妇付出代价。
    沐睿渊陪着沐染玥在朝阳宫用了午膳后，就回御书房处理政事了。
    待沐睿渊走后，沐染玥把殿里的人都挥退了，独留伏菱一个人。
    “伏菱，你说这些年本宫待你如何？”
    “殿下待奴婢如亲姐妹一般，自然是极好的。”伏菱不知为何沐染玥突然有此一问，心里有些不安。
    “那你为何还要同着凌贵妃一起害本宫？”沐染玥直接问道。
    “殿下，您……您在说什么，奴婢……奴婢听不懂。”伏菱心头顿时恐慌不已，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可是她知道若是自己承认了，沐染玥一定不会留她，所以她决定装傻。
    “罢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也摆在那了。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想必也是了解本宫性子的。
    本宫念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不想要你的命，你自己离宫吧，日后也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沐染玥神色有些沉痛，冷冷地说道。
    伏菱没想到沐染玥这么直接，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她，只好哭着求道：“不，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您不要赶奴婢走。是凌贵妃她用奴婢亲人的性命来威胁奴婢，奴婢才不得不背叛您的。奴婢是有苦衷的啊。”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这么些年，本宫将你当亲人看待，全心全意信任你，而你呢？
    你的家人有难，你却不来找本宫帮你解决，这便说明了你内心并不信任本宫，既如此，本宫也没必要再留你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沐染玥坚信这个真理。
    话落，伏菱仍然在不停地磕头恳求，希望沐染玥能原谅她这一次。而沐染玥却直接叫人将她拉走。被自己如此信任的人背叛，当真是令沐染玥又是愤怒又是难过。
    直到伏菱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沐染玥便起身回了卧室，她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虽然她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道，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伤心难过不值得，可是她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第八章  处置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岚惜宫。
    今日的天气很是阴沉，秋雨淅淅沥沥绵绵不断，而宫里的气氛也是沉闷。
    “放开本宫！放开本宫！本宫是贵妃！还是太子生母！你们怎么能如此对本宫！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王喜进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让身后的嬷嬷把凌贵妃抓了起来，就要把她往水里按。
    殿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看着自家娘娘的遭遇，他们已吓得全部跪趴在地。这些人除了红袖，没人知道她们平时貌美心善的娘娘到底出了何事。
    而红袖看到这一幕，面上紧张，心里其实有些窃喜，她以后再也不会受这个面善心狠的女人的折磨了。
    凌贵妃不停地挣扎尖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按住都险些按不住她，王喜皱眉道：“娘娘还是别挣扎了，你对长宁公主做的那些事儿，陛下已全部知晓。
    若不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儿上，陛下就直接向天下昭告娘娘的罪行，再赐自尽。到那时，娘娘可就连最后的体面都保不住了。所以，奴才奉劝娘娘还是配合些吧。”而后王喜有吩咐了一些太监过来帮忙按住。
    凌贵妃的头在水里不停地摇摆着：“唔……唔……”而后渐渐没了挣扎。
    王喜见凌贵妃断了气，吩咐人整理好现场。
    完了后，王喜看向这些瑟瑟发抖地宫人，冷漠地吩咐：“凌贵妃失足落水而殁，宫人伺候不力，全部杖杀！”
    殿内立刻有了此起彼伏的求饶磕头声。
    王喜恍若未闻，他知道这些宫人大多无辜，但是谁叫他们跟错了主子呢，这就是命。
    ……
    朝堂上，沐睿渊正在处理承安侯。
    他将承安侯的罪行一一列举，承安侯早已经跪在地上，而沐睿渊每说一句，他的身体便往下伏一分，到最后，已是完全匍匐在了地上。
    而沐睿渊却没有急着下令处置，而是问靖国公，也是当朝右相韩健，“依靖国公看，该如何处置承安侯？”
    此话一出，韩健与昊王沐轩澈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们明白，皇帝是在试探靖国公是否已成为了昊王的人，毕竟昊王一母同胞的姐姐是靖国公世子妃。
    韩健不愧是在朝堂屹立多年不倒的老臣，脸上倒是没有一丝慌乱，冷静地回答：“回陛下的话，微臣觉得应将承安侯按国法裁决。只是，陛下也需顾及太子的颜面。”
    韩健此话很合沐睿渊的心意，他没有在此时落井下石，反而还谈及了太子的颜面，而沐轩澈平日里也一向安分守己，没做过什么拉帮结派之事，看来应是他多想了。
    沐睿渊赞道：“韩卿此言，甚合朕之心意。”正要发作于承安侯，承安侯忙叩首求情：
    “陛下，微臣冤枉啊，求陛下明查。”
    “冤枉？人证物证皆在，你有何冤？这些年，朕念你是贵妃之父，太子外祖，不曾发落于你。如今你却变本加厉，朕是容不得你了。”沐睿渊一脸肃穆，说出的话更是不容人质疑。
    “父皇，侯爷对父皇一向忠心耿耿，这些事或许另有隐情，儿臣请父皇不要轻信片面之词啊。”站在沐睿渊旁边的太子沐轩阳也恳求道。
    而听到这话，沐睿渊对太子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分：“铁证如山，太子是没看到吗？朕看太子跟着承安侯的这些日子，怕是患了眼疾吧。”承安侯做的那些事，他就不信太子没插过手。
    沐睿渊话音一落，沐轩阳就吓得跪在地上，也顾不得向承安侯求情了，这时候明哲保身才最为要紧。“父皇，父皇恕罪，儿臣刚刚只是一时糊涂。承安侯虽是儿臣的外祖，但承安侯之罪的确不可赦，所以还请父皇处置。”
    承安侯不可置信地看向上首的沐轩阳，都想吐血了。没想到平时和自己亲密的太子，关键时刻皇帝一句话就被吓得站不起来，果然是不中用啊。
    而他也明白今日皇帝铁了心要弄他，算了，还是听候发落吧。
    沐睿渊下达旨意，承安侯倚仗权势，贪污纳贿，侵占民产，作恶甚多，又承安侯之子当街强抢民女，欺凌弱小，如此行径，不堪容与朝堂之上，着，虢夺侯爵，全族皆贬为庶民，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微臣，领旨谢恩。”承安侯面色苍白，瘫倒在地，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狠，直接断了他们凌氏一族子孙三代的仕途。
    王喜在听到了沐睿渊处置了承安侯后，便到沐睿渊身边来禀报：“陛下，奴才刚刚得到消息，凌贵妃不小心掉进御河里，没了。”
    “你说什么？贵妃没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沐睿渊似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痛心。
    “这奴才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今早贵妃在河边散步，一个不小心就栽进了河里。而侍卫来时，贵妃就断气了。请陛下节哀。”
    下面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震惊不已，这事看起来还真有些可笑。今日凌氏一族也不知是冒犯了哪路神仙，承安侯府刚遭陛下处置，宫里的贵妃也突然就没了。众大臣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而承安侯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他还没从刚刚那件事中缓过来，骤然又听到贵妃没了，连番的打击使他根本承受不了。
    沐轩阳虽悲痛不已，确也知这是朝堂，不能失仪。只是眼中含泪，喃喃道：“母妃，母妃……”
    而今日站在殿上一直未发一语的夜子宸，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一丝意外。沐睿渊此举还真是聪明，既为爱女报了仇，又保全了自己儿子的颜面。果真是个慈父啊。
    “请陛下和太子殿下节哀。”夜子宸拱手道。
    夜子宸起了个头，众臣才反应过来，“请陛下和殿下节哀。”
    “众卿家，贵妃暴毙，朕心里甚是悲痛，现在朕要去处理贵妃后事，所以，今日的朝会到此为止吧，退朝。”沐睿渊和沐轩阳直接去了岚惜宫。
    此刻的岚惜宫已经挂起了白绫，后宫的妃嫔公主们听到消息后，都过来这儿吊唁。就连早已嫁出宫的阳乐公主沐清漪也回来了。她们真的感觉这消息太诡异了，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参见陛下。”众人行礼。
    而沐轩阳直接冲到凌贵妃的床前，哭喊道：“母妃！母妃……”
    沐睿渊也走过去，似是很痛心地看着这一幕：“贵妃多年来为朕打理后宫，劳苦功高，如今却……王喜，传旨，将凌贵妃以贵妃礼厚葬于妃陵，不可轻慢。”
    “奴才遵旨。”
    一旁的平乐公主沐清舞小声地对殷贵妃说道：“母妃，凌贵妃死了，日后便是您一人独掌宫权了。”
    殷贵妃本来还对凌贵妃之死觉得有些惋惜，现在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高兴不已，只是面上却不显。
    “别胡说！”她佯装斥责道。
    沐清舞努努嘴，没再多言。
第九章  储君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得知凌贵妃死讯时，先是诧异，后来就明白了这定是父皇的计谋，她不由得越发佩服自己的父皇，此举还真是高明。
    而太子在悲痛之余，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母妃就这样简单地死了。
    “父皇，母妃好端端地走路怎么会走到河里去，,而且那么多宫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及时地救她，这怎么可能！求父皇明查母妃之死，还母妃一个公道啊！”沐轩阳向沐睿渊恳求道。
    “好了，阳儿！朕知道你很难过，但朕又何尝不悲痛。只是，你母妃是失足而亡，很多宫人都是看见的，又能有什么隐情？朕体谅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无论你再做什么，你母妃也是回不来了！”沐睿渊教训道。
    可沐轩阳却不甘心，他看到这里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和父皇有几分相似。他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才回宫的妹妹，他父皇最宠爱的孩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手直指沐染玥，向沐睿渊哭诉：“父皇，一定是她，是她害了母妃！母妃这么多年在宫里从未出过任何事，而她一回宫，母妃就意外身亡！此事绝对和她有关系。”
    沐染玥听了这话，并不生气，也不想辩解，她知道父皇会护着她的。沐轩阳说得也没错，凌贵妃之死和她的确有关系。
    可是这大皇兄还能再蠢点吗？知道她是父皇最宠爱之人，还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在父皇面前攀咬她，难怪父皇一直说大皇兄根本没有资格当太子。
    如今看来，这大皇兄的智商还真有些令人堪忧啊。恐怕这些年要不是有凌贵妃护着，大皇兄早就被人害得连渣都不剩了。也不知凌贵妃那么一个聪明的人物到底是如何教育自己儿子的。
    果然，沐睿渊一听这话，瞬间大怒：“放肆！朕可以体谅你爱母之心，但是你怎能如此诬陷你妹妹？她才刚回宫，对这宫里都还不太熟悉，她凭什么去害你母亲？
    你身为太子，身为长兄，却连自己的幼妹都不知爱护，你让朕如何相信你日后能爱护这天下百姓？”
    皇帝大怒，在场之人都跪在了地上：“请陛下息怒。”
    沐睿渊这话，隐隐有着想废太子的意思，所有人基本都能听出来。
    莫昭仪的脸上有了一丝喜悦之色，若是太子被废，那就唯有自己的儿子才有资格当储君了，那端王，根本不足为惧。
    而沐轩阳却似没听出来，继续叫嚣：“父皇，儿臣知道父皇宠爱小皇妹，只是事关母妃生死，还请父皇能秉公处理啊。否则，母妃在泉下恐怕也是不得安息。”
    沐睿渊对这个太子更加失望了，平时干些蠢事也就罢了，现在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如何堪当太子之位？而且他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如此对待玥儿，待日后自己走了，玥儿又该受到他多少磋磨？
    正要发火，却听沐染玥劝慰道：“请父皇息怒，大皇兄也只是过于悲痛，才会口不择言。请父皇念在大皇兄刚刚丧母，不要苛责于他。”
    沐睿渊心头的火稍稍降了点，只是他实在不能忍受沐轩阳说的话，开口道：“太子御前失仪，顶撞君父，有失储君之德。而今朕看在贵妃新丧，不忍过于苛责。着，待贵妃丧仪后，太子禁闭东宫，静思己过。”
    “父皇……”沐轩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睿渊。他没想到，父皇不顾母妃刚殁，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处罚于他，日后他只这太子还有何颜面？
    “玥儿，朕还有些事想对你说，你随朕过来。”沐睿渊看都不想看沐轩阳一眼，带着沐染玥就回了乾德宫。
    众人都有些嫉恨地看着沐染玥，太子不过是说了几句，陛下就为了她重惩太子，还真是宠爱啊。而她们也怀疑这凌贵妃的真正死因。可是陛下都发了话，她们又还能说什么呢？
    “玥儿，今日你大皇兄的表现你也看见了，你认为他有能力坐上帝位吗？”朝阳宫内，沐睿渊问道。
    “父皇，儿臣只是一介女流，储君之事，不敢多加妄言。”就算父皇很宠她，可是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是不能僭越的。
    “在父皇面前，有什么敢不敢的，想说什么说就是了，父皇又不会怪你。”沐睿渊眼含宠溺，却又带着丝希冀。
    见沐睿渊都这样说了，沐染玥也没有了什么顾忌：“那好吧，玥儿就直说了。今日看到大皇兄的那番表现，儿臣认为，大皇兄没有君主之才。”
    沐睿渊没想到沐染玥说的这样直白，心头一震。
    也不打算绕弯子了，“父皇的确有废立之心，而这新的储君，父皇希望由你来做，你可愿意？”
    沐染玥惊得像被定住了一样，她怎么也没想到，父皇居然想立自己！可是，她却没有那个野心。虽然皇帝权利大，可是权利是把双刃剑，她还不想日后过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
    沐染玥反应过来，连忙向沐睿渊吐露自己的心里话：“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是因为疼爱儿臣才想这样做的，只是，儿臣并无此心。儿臣此生只想能找一个好男人，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才不想去操心那些烦琐的政事呢。”
    沐睿渊却没有遂了她的意，只说道：“玥儿，朕知道你没什么野心。可是朕想着，朕迟早会离你而去，也只有这个至尊之位，才能护你一世周全。你不去害人，焉知不会有人来害你？就如今日你大皇兄，待朕死后，还不知他会如何害对你呢。”
    “父皇，您正值壮年，说什么死不死的！父皇可是万岁爷，一定能一直护着玥儿的。”
    “傻丫头，父皇也是人，哪来真正的万岁，那不就成了水里的王八了吗！”沐睿渊调笑道，又接着劝道：
    “你放心，到时朕会让夜子宸辅佐你，你也不需要操心太多的事。他的人品和才能，朕还是信得过的。其实要不是你给朕说过你的夫婿一定要是你自己选的，朕还真想让他做你的驸马。”
    在沐睿渊心里，夜子宸简直就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夜子宸几乎是京中所有未婚女子的最佳夫婿人选，经常有一些大胆的女子向他表白，而他从来没理会过。而他身边也是一个女人也没有。如此好的一个男子，当是沐睿渊心中最好的驸马人选。
    听到夜子宸这名字，沐染玥眼神有了微微的变化，自从那日一别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然不知为何，这几日她的脑中时常会浮现出他的身影。而后她又在宫人的口中得知了关于他的一些信息。
    而后沐染玥就觉得那简直就是个男神级别的存在，帅得惨绝人寰，身边却还没有一个女人，这种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沐染玥的心似有些微动。
    “父皇说这些做什么，夜相那么优秀，若是儿臣嫁了她，京中那些贵女恐怕就要来和玥儿拼命了。”沐染玥有些娇羞地说道。
    沐睿渊笑道：“玥儿放心，你的婚事，全由你自己作主，朕不会插手的。只是，当储君的事……玥儿还是考虑一下吧。”
    “那好吧。只是在儿臣考虑清楚之前，父皇可不要急着下旨。”沐染玥还真怕沐睿渊直接下旨，到时她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好，父皇不逼你。”沐睿渊含笑道。
第十章  生辰礼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凌贵妃的葬礼办得很是仓促，因为没多久就是沐睿渊的寿辰，总不能让凌贵妃的葬礼和皇帝的寿辰撞到一起。所以也没有让钦天监选日子，直接就下葬了。
    过后，沐睿渊一道圣旨，将莫昭仪晋升为淑妃，和殷贵妃同掌宫权。
    为了这事，殷贵妃发了好一通脾气，本以为凌贵妃没了，后宫就她一人独大，没想到又来了个莫淑妃。
    而太子被罚禁闭的事情也传开了，众臣不由得想，这太子被废恐怕也只是个早晚了。而此刻他们也怀疑，这凌贵妃可能也是陛下让人下的手。也不知这凌氏到底是怎么惹到了陛下，日后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沐染玥这些天都在宫里做荷包，这是她给沐睿渊准备的礼物。但是她的女红向来都不太好，前世的她只会绣十字绣，而今生她在宫里的时候，因为学女红经常把手指戳破，沐睿渊心疼她，就没有让她学了。
    而后去了慕容山庄，她舅舅希望把她培养成一个才女，除了武功学不了之外，其他各方面都要有所涉猎，因此给她请了很多老师教她，其中就包括女红。
    而她却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医上，加之她也实在对女红提不起兴趣来，在这方面便有些荒废了。
    而今沐染玥想亲自为父皇做一个礼物，但除了荷包她也是在想不出其他的什么是她能做出来的，于是就只有将就了。
    看着这个着实有点丑的荷包，尤其是那上面歪歪斜斜的金龙，沐染玥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不过，她做了好几个，感觉也只有这个还能将就了。
    她想在这个香囊里放一个平安符，能保佑父皇的平安。虽然说这些都是假的，但是总归也是一个寄托。
    “云裳，你可知道这南陵城附近可有什么很有名的佛寺？”沐染玥问着自己的贴身宫女。
    云裳是自伏菱走后沐染玥提拔上来的，这丫头长得清秀，性子老实但又有些聪明，很能领悟到沐染玥的意思，这比较合沐染玥的意。
    “殿下，据奴婢所知，在南陵城西南方向有一座青云寺，据说里面的佛祖菩萨很灵。很多去那里拜过的人都心想事成了呢。”云裳答道。
    “那你可找得到？”
    “奴婢在进宫前曾去过那里，还是有印象的。”
    有印象？那应该就是找得到。“那明日你就带本宫去吧。”
    “殿下要出宫？”云裳有些惊道。
    “怎么，不可以吗？”沐染玥见她这副样子，有些不解。
    “不是，只是后宫之人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殿下您……”
    “放心吧，只要我给父皇说一声，父皇一定会同意的。”沐染玥说道。
    云裳这才放了心。她怎么忘了，她家这位殿下可是最得宠的，自然和后宫中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沐染玥想起伏菱那事儿，又有些不放心眼前的丫鬟了。虽然她们都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可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她觉得她还是要给她一些警告。
    “云裳，你可知道伏菱伺候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却为何要把她赶走？”
    云裳一听便知，这主子是不太相信她。
    她坚定地保证道：“殿下放心，殿下待奴婢犹如姐妹，奴婢发誓，此生只忠于殿下，绝不背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沐染玥听到云裳的誓言，还是有些放心的，古人对誓言的重视程度可是很高的。只是……
    “云裳，我相信你的忠心。可以前的伏菱对待本宫亦是如此。她后来是为了她亲人的安危才背叛的，那你呢？”
    “殿下，别说奴婢早已没了亲人，就算还有，奴婢也会如伏菱那般糊涂，奴婢会在别人用他们来威胁奴婢时就来告诉殿下，奴婢相信殿下定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她虽然跟着这主子没有多久，可是她知道沐染玥是个心善的人。而且她这么得帝宠，在她跟前当差也是一件很体面的事。
    她又说道：“奴婢也知道殿下因为伏菱的事有些后怕，不过奴婢会用时间来证明奴婢对殿下的忠心。”
    沐染玥听了这些话，对云裳终于完全放了心，她身边也必须要有个心腹，这丫头再合适不过了。身为一个丫鬟，却能不卑不亢，也是难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就姑且相信下她吧。
    “果然是个聪明人，本宫没看错你。”
    “多谢殿下赞赏。”
    “对了，刚刚你说你已经没有亲人了，是怎么回事呢？”沐染玥又问道。
    “回殿下，奴婢早年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后来，因为父亲犯了事就被定了罪。奴婢的父母亲人全部问斩，而因奴婢当时年纪还小又是女孩，便免了死罪，没入宫中为奴。”云裳说起这些，看似平静，内心却很是怅然。
    难怪看她举止不像是一般奴婢，“原来如此，那你恨吗？”
    “刚经历这事儿时，心中自然是恨的。只是过了这么年，奴婢也释然了。此事本来就是父亲的错，我们家也不算冤。奴婢能活下来，也是天家开恩。而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要活得好好的，不要因为那无谓的仇恨就毁了自己的一生。”
    沐染玥真是越发喜欢她了，这丫头还真不错，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些事，性子倒是通透。
    “你这席话，还真让本宫有些佩服你了。”沐染玥笑着说道。
    “明日你随本宫去青云寺，你也可以到佛堂去为你的家人祈福，让他们在地下能安息。”
    “殿下……”云裳很是感动，她的亲人死后，没有葬礼，没有牌位，也没有人去上过一柱香，就连尸骨也不知给扔在了何处。她有时午夜梦回，似乎都能看到他们成了孤魂野鬼，在世间不停地游荡。
    而如今她居然还有去为家人祈福的机会，她无比地感激沐染玥。
    “好了，这不过是小事，有什么值得你感动的。”沐染玥笑了笑，看来这丫头也是个很知恩的。
第十一章  叶珣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陵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商铺繁盛，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呈现出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只是今日这街道多了两个俊秀的小公子，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沐染玥兴奋地逛着街，虽已是金秋，可她手里却拿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两下。一会儿看看这个摊位，一会儿又在那个摊位前徘徊，好不快活。似乎一点也不想去那什么青云寺了。
    “殿下……”云裳刚想开口，却被沐染玥用扇子敲了一下：“殿什么下，这可是宫外，注意称呼，别暴露了身份。”
    “是，公子，奴婢疏忽了。可是，公子，这已经快到午时了，公子您……”
    “午时？这不是到吃饭的时间了吗？唉，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呢。走，今天主子我请客，带你去吃一顿好的。”沐染玥拉着云裳就走。
    “呃……”云裳很是无奈，这主子在宫里看着还是挺文静的啊，怎么一出宫就如此活泼。她提醒快午时了，主要还是因为想让主子收收心，办正事要紧啊。陛下可是规定了，酉时前必须回宫。
    此时南陵城最好的酒楼华觞楼上，有两位男子凭栏而坐。一边对酌，一边又看着沐染玥他们。
    “那小公子就是楚国最尊贵的长宁公主？”一人指着沐染玥问道。
    开口的男子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半系着披散在肩头，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迷离，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朱唇轻抿，似笑非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他就是当今炎国皇帝――叶珣。
    夜子宸轻抿一口，点了点头。
    “长得的确还不错嘛，就是年纪小了点。若是再大些，可不就是要魅惑众生了。也难怪楚皇如此宠爱她。”
    夜子宸没有理他，只自顾自地喝着面前的酒，又不时看向沐染玥。这丫头，和一般的闺中女子还不真一样，哪有她这么闹腾的。
    叶珣感到有些无趣。唉，这人总是这样，从小就和闷葫芦一般，对人爱理不理的。难怪这么多年也只有自己这个脾气好的人愿意给他做朋友。
    叶珣突然调侃了一句：“你救她不会就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吧？”
    夜子宸甩了他一个白眼：“我为什么救她，你会不知道？”
    “朕当然知道，只是楚宫中还有其他的公主，你却偏偏想着接近她，这不是有些奇怪吗？据说楚皇对其他公主也是很好的。”叶珣虽然知道个大概，但其中的一些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她的价值，是其他公主没法比的。”夜子宸淡淡开口。
    “哦？”叶珣笑言，“所以你待会儿是不是还想再来一出英雄救美，好让她更加记住你？”
    “这种事，怕也只有你这么蠢的人才干得出来。”夜子宸毫不留情地损道。
    叶珣假装很受伤的样子：“你，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吗？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损人。我遇见你，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那你现在就滚吧。”夜子宸继续损道。
    叶珣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傲娇道：“朕好不容易来楚国一趟，还没好好参观这楚国的大好风光，是你说走就能走得么！”
    夜子宸没再理他。这人，就是一话唠，每次和他在一起，他就在他耳边说个没完。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叶珣这个好友，才使他没有那么孤单，他很珍惜这份友谊。他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损他，他也不会真生气。
    突然，有个隐卫出现在夜子宸的身边，附耳禀报。夜子宸微微颔首，隐卫刹那间就不见了，这速度，似乎那人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叶珣有些惊异：“你这些隐卫，这速度堪称世上最快了。”
    “对于我来说，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夜子宸道：“你那些好兄弟们已经发现了你的行踪，你最近注意一点。”
    “什么？我这次出来明明就很隐秘了啊？”叶珣有些意外。
    “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么？”夜子宸实在有些嫌弃他这幅蠢样，从第一次他那些兄弟派人追杀他时，自己就提醒过他要斩草除根，而他却非要顾及那在皇家根本不值一提的兄弟情。
    叶珣语塞。若是他们这次还追着他不放，那他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而那说是要去吃饭的沐染玥，此刻却还在街上逛，云裳怎么劝也劝不住，只有随她去了。终于，午时已经快过半，沐染玥逛累了，肚子也是饿得咕咕叫。才想着去找一家饭店吃饭。
    但她对着南陵城的行情也不熟悉，也不知道哪家饭店的饭菜好吃。于是，她拉着一个路人问道：“您可知这城里哪家店的饭菜最好吃吗？”
    “要说最好的，那当属华觞楼了，只是，去华觞楼的基本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公子你……”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您了。”不就是个酒楼吗？还怕她消费不起！
    她打赏了这位路人一些钱，就拉着云裳去找那华觞楼了。
    而那路人看着手里的银子，心想，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啊，出手就是大方，刚刚他还小看他了。
    沐染玥一路问，终于找到了这华觞楼。
    沐染玥进去后，也没有要包间，直接在大堂内就找了张空桌坐下。她又让云裳和她一起坐下。
    “公子，这可使不得，您是主，我是奴，怎可……”云裳拒绝道。
    “好了，出门在外，哪来那么多规矩，本公子让你坐下你就得坐下！”沐染玥直接下命令。
    云裳拗不过，也只好坐下了，却有些拘谨。
    “好了，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沐染玥劝道。
    这时，小二已经把菜单拿了上来，“公子看看，可要点些什么？”
    沐染玥看着菜单，很多菜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说道：“那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给本公子来几道吧。”
    “好勒！”
    二楼的叶珣看着沐染玥走进华觞楼的那一刻，有些惊讶，再看夜子宸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进来？”
    夜子宸却没有开口。
    叶珣无奈：“唉，罢了，和你这个闷葫芦待一起就是无趣。朕还是去找美人吧。”
    “找美人？”夜子宸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呀，我知道你面皮薄，不好意思，那就只能有本公子这个绝世美男子代劳咯。到时候给你勾搭上了，你可要备好厚礼好好答谢本公子。”说罢便径直下了楼去。
    夜子宸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都当了皇帝，却还是这么不正经。
    也难怪他那些所谓的兄弟没日没夜地刺杀他，可能也是因为看不惯他这幅不正经的样子吧。夜子宸忍不住腹诽。
    叶珣下了楼，来到沐染玥的身边，开始了那老套的搭讪模式。
    “这位小公子，你看这酒楼里已经没有了空位，可介意在下与你拼桌？”叶珣客气地说道。
    此时沐染玥已经在吃着菜，她放下筷子，看向来人，先是被他妖孽般的面容惊了一下，而后便有些不高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很介意和陌生人同桌吃饭，这会让她极不舒服。
    虽然她有些颜控，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人或物。可是她却极不喜欢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就如眼前这位。
    而她看周围，分明还有空位，这男的摆明了就是过来搭讪的，也不知他有什么意图。沐染玥正想开口拒绝。
    叶珣却直接坐了下来：“小公子不说话，在下就当小公子默认了，多谢小公子。”
    沐染玥有些生气道：“你……”
    还没说出来，就直接被叶珣打断：“小公子放心，在下绝不会让你付钱的。而小公子的消费，也包在在下身上了，就当是答谢了。”
    叶珣都这样说了，沐染玥也就没有再赶他走了。好啊，既然他想付钱，那就付吧。
    “如此，那便多谢阁下了。”
    “客气什么，相逢即是有缘。人海茫茫，我们能在这里相遇，那就说明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若是不介意，咱们就交个朋友吧。在下姓叶名君临，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君临是叶珣的字，当初他父皇就是希望他能君临天下才为他娶了这么一个字，而这也遭遇了他其他兄弟的嫉恨。
    “君临？这名字还真是霸气，就不怕当今皇帝知晓，诛你九族？”沐染玥毫不客气道。
    “唉，在下也只是一平头老百姓，皇帝又哪能知道每个老百姓的名字。”
    哼，老百姓？就他这身行头，她会相信他只是一老百姓？还真当她傻吗！
    沐染玥对叶珣的好感度又降低了一分。所以说，第一印象至关重要。
    第一印象不好，那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都会看不顺眼，如沐染玥看叶珣。
    第一印象很好，那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如沐染玥看夜子宸。
    一旁的云裳亦是很不高兴，本来她和主子吃得好好的，却突然来了个男人来打扰，她本来就有些放不开，现在更是拘谨了。
    “阁下不点菜吗？我们这些菜可不够你吃。”
    “没事没事，你们吃吧，我不饿。”刚刚他在楼上就已酒饱饭足，现在哪还有胃口吃饭？
    沐染玥和云裳对视一眼，这人该不是有毛病吧，刚刚硬是要和他们拼桌，现在却又说自己不想吃饭。算了，管他的呢，自己吃饱才是正经的。还别说，这华觞楼不愧是南陵城第一酒楼，东西还真不赖。
    “公子还没告诉在下你的名字呢？莫非是嫌弃在下不成？”叶珣挑眉道。
    沐染玥很想说一句，我就是嫌弃你，怎么了？不过多年的教养还是让她没说出口，“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彼此也不了解，阁下就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还说要和我做朋友，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阁下的居心啊。”
    “唉，公子此言还当真是令人伤心啊。”叶珣捂着胸口，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又正经道：“不过在下还是能理解公子的，毕竟……”
    叶珣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背后有人要杀他。他眼神一凛，反手就将那人甩了出去。瞬间，酒楼里出现了大片手持利器的刺客，全部围着叶珣攻击。
    叶珣随即抽出佩剑，和他们对打了起来。
第十二章   同行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此刻，酒楼里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吃得正香的人都忙不迭地跑出去，生怕那些刀剑殃及了自己。
    沐染玥和云裳也很害怕，可是她们现在和叶珣在一起，而这些刺客都朝着这边围攻，她们根本就无法跑出去。只能躲在一边，恨不得缩成一个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沐染玥心中又气又怕，这尊瘟神为什么非要过来和她同桌，害得她们陪着他受罪。
    叶珣一个人打那么多人，虽然他武功很不错，可是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上有些地方还受了伤。而他很是意外，为什么这么久了，他带的暗卫还有夜子宸都不来救他？
    而楼上的夜子宸早在那些刺客刚来时就知道了，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去救叶珣，而且还让自己的隐卫把他的暗卫都给绊住了。这次定要让他好好看看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对他到底有多狠，他才能下定决心斩断这兄弟情。
    夜子宸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下去可能叶珣就真的撑不住了。他一个飞身下去，看着里面的场景，白色的袖炮一甩，一股强大的内力便冲着那些刺客而去，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片刻，所有的刺客就都解决掉了。也不用留活口，就算是叶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此次回去后，他真的要大开杀戒了。叶珣眼中杀意凛凛。
    躲在一边的沐染玥与云裳见这些刺客全都死了，这才站了起来。刚才看到夜子宸来的时候，她既惊喜又安心。
    上次这男人救她时她因为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出手时的场景，而这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现在她的心里对夜子宸只有惊叹，这男人的武功也太牛逼了吧，不过区区几下，就将刺客杀光殆尽。再一对比那什么叶君临，果然，人和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其实叶珣的武功也算是高的了，夜子宸也只是比他高了一点，但夜子宸强就强在那深不可测的内力。
    沐染玥忍不住赞道：“夜子宸，你简直太帅了！”
    夜子宸有些微愣，帅是何意？
    华觞楼这个尽是达官贵人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赵鹏急忙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到夜子宸，赶紧行礼道：“下官见过左相大人，不知大人可有什么事儿？下官让人……”
    “不必了，”夜子宸摆手，“你让人收拾下现场，此事无需你管。”
    “这怕是……”赵鹏有些迟疑。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一件刺杀案，若他不管，到时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怪罪下来，那他不就落下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吗？
    “怎么？本相说的话不管用么？”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让人莫名生出寒意。
    “不，不，请大人恕罪。下官这就按大人说的做。”赵鹏可不敢得罪夜子宸，他可是当今朝中唯一能与右相兼靖安公分庭抗礼的人，当今陛下又忌惮靖安公三朝元老的身份，因此更宠信夜子宸。
    反正到时候若是上头怪罪下来，他就推到夜子宸的身上。
    待赵鹏带着人收拾完现场离开后，叶珣才向夜子宸道谢：“多谢夜相出手相救。”有外人在，他们不好透露彼此的关系。
    然而此刻叶珣心中对夜子宸十分不满，刚刚在上面坐了那么久居然都不来救他！
    夜子宸淡漠地说：“炎皇客气，本相也只是为了楚国着想。若您在楚国有个闪失，楚国可担待不起。”
    沐染玥听到炎皇这个称呼，震撼道：“你，居然是炎国皇帝？”
    “怎么？小丫头看朕不像是皇帝吗？”叶珣笑问。
    小丫头？“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的？”
    “从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了，哪个男子会在眉间点颗朱砂？你也不知道装得像些。”叶珣一副“你很笨我很聪明”的样子，看得沐染玥真想一巴掌甩在他那妖孽般的脸上。
    这朱砂痣是她点的吗？明明就是自己天生的，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扮一次男人就把它挖掉吧。而且那颗朱砂痣生在她脸上那么漂亮，她还舍不得呢。
    “炎皇暗中潜入别国，可知这是犯了大忌？”沐染玥又问道。
    “真来给贵国皇帝祝寿，有何不可？而且现在夜相不是也知道我来了吗，这也不算暗中潜入吧。是吧，夜相？”叶珣看着夜子宸道。
    “当然，不过现在只有本相一人知道，又有何用？所以，本相劝炎皇，还是赶紧去宫里报道。本相还要去青云寺，恕不奉陪。”夜子宸转身就上了一旁的马车。
    沐染玥听到夜子宸要去青云寺，心中又惊又喜，怎么这么巧？他们俩居然同路，缘分啊。
    恰好这次她出来为了方便逛街，没坐马车，反正青云寺也不远。
    现在，真的是天赐契机，让她能再和这个男人再次同乘。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被这男人的容貌给迷住了，可是后来她却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想他的一切，而今天他突然的出现更是让她莫名地安心。她想，她应该是对他动了心。
    虽然前世有人对她说过一见钟情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她愿意为自己勇敢一次，去追逐这世间最奇妙的爱情，就算不成功，也可以弥补她前世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遗憾。
    沐染玥叫住夜子宸：“等等，我也要去青云寺，不如我们俩一起吧。”
    沐染玥还没等他开口，就带着云裳上了马车。云裳本不情愿，却也是不敢违逆沐染玥的意思。
    夜子宸怔了怔，这姑娘，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上次好歹还问了他的意思，这一次却直接就这么坐上来了。
    不过，和这样的人接近，也还有点意思。
    夜子宸随即也上了马车。
    沐染玥心里一直很疑惑一件事，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天在乾德宫，你知道我是公主，怎么就一点都不惊讶？”
    “我性格向来如此。”依旧是那般冷冷清清的声音。
    好吧，他本就是这样的淡漠的性子，这理由也不错。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刚刚那人是炎皇的呢？”
    夜子宸解释道：“我曾出使炎国。”
    “哦，原来是这样啊。”沐染玥看到他如此冷漠的模样，有些不能适应，日后若是他俩真在一起了，他这样岂不是要把她闷死？
    沐染玥提出心中的不满：“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漠呢？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你若是一直这样，日后又怎么和自己的妻子相处？所以，我觉得吧，你这性格，还是要改一改为好。虽然说优秀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可是太独特了也不好啊，这样还怎么融入这个社会呢……”
    沐染玥喋喋不休，像个夫子一样不停地说教道，好像夜子宸那性格是天大的罪过一样。连一旁的云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而夜子宸那似乎千年不变的脸色，竟然有了丝丝龟裂。夜子宸怎么也没想到，沐染玥居然比叶珣还要话唠，而且叶珣也从来不会像她这样对他说教。
    他自己不喜多言，自然不太适应别人的话多，尤其还是这种语气。他现在好想把沐染玥赶下车。
    沐染玥说了一大通，终于说完了，末了还来了一句：“我说的话，可是句句都在理，你可要好好考虑。”
    夜子宸终于忍不住，眼眸微沉：“公主若是不喜，可以下车。”
    说罢夜子宸作势就要让车夫停车。
    沐染玥突然一愣，这男人自己不喜多言，还不许别人多言。她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干嘛要赶我下去。”
    唉，算了，谁叫她就喜欢上他这模样了。其实吧，这性格淡漠也算是这男人独特的魅力了，而且这不说话也有不说话的好处，以后也不会去随便勾搭其他女人了。沐染玥努力朝好的方面想，越想就越觉得他这性子
    也是优点。
    突然，马车狠狠颠簸了一下，夜子宸用内力稳住了身形，只是稍稍有点微动。沐染玥却没有控制住，惊呼了一声，然后一个狠扑就直接扑到了夜子宸的怀里。而云裳也在左右摇晃，但好歹控制住了。
    马车已经运行平稳了，沐染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夜子宸就一把就将她甩开了。
    夜子宸有着极其变态的洁癖，他甚至不能忍受任何人触碰他的身体，就连一丁点的触碰都不行，他会感觉很恶心。而刚刚沐染玥的举动简直是犯了他的大忌。他此刻突然有些后悔，要故意接近她的计划。
    夜子宸的神情一改往前的淡漠，变得越发阴冷，然而他却也在极力隐忍，控制着把这女人甩下去的冲动。过了片刻，他的表情才渐渐恢复如常。
    而他又冷静思索了一番后，心里暗暗决定，日后在沐染玥面前，定要克制住自己这个不喜人接近的习惯，否则他的计划恐怕难以实现。
    沐染玥被甩开后，还愣了一会，才渐渐反应了过来。 霎时她的脸色爆红，心如鹿撞，就像要蹦出来了一样。天哪，刚刚她居然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捏捏自己发烫的脸，这不是在做梦吧？
    而后她看着云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就相信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和他有了身体上的接触。
第十三章  好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但沐染玥又有些担心，她知道刚刚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然而在这个时代，刚刚那种行为已经算是不检点了，那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就是个轻浮的女子？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的解释一下，决不能让自己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刚刚我……”沐染玥想解释，夜子宸却打断了她：“公主不必解释，想来公主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平日里不喜欢有人过于亲近，刚刚才将公主甩开，的确也是我鲁莽，还请公主担待。”
    沐染玥就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样，说道：“哇，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耶。”看来日后自己还得多和他接触，这样才能让他的话多起来。
    夜子宸一头黑线，很是无语，敢情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向她展示自己也是会说话的人？
    夜子宸不想再多言，和她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遂眼眸微阖，靠着车窗假寐。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这本是娇养在闺中的女子，怎么就如此大胆，上一次他尚且还能忍受，但这一次她着实有些放肆了。
    他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沐染玥得真假了，他记得他查到的是慕容赫对沐染玥的教养完全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样子来的，只是比一般的女子学的东西要多些，且慕容赫对她也很严格。怎么可能会是这般大胆的性子，完全没有一点身为闺中女子的矜持。
    然而沐染玥却不想这么安静，笑了笑说道：“说起来，你也算救了我两次，虽然这次只是间接的。说吧，你想让本公主怎么报答？”
    “不必。”夜子宸薄唇微启。其实他很想说让她现在闭嘴，只是终究说不出口。
    “那怎么行呢？我沐染玥虽然只是个小女子，但也知做人要知恩图报的道理。若是大人不让染玥回报的话，染玥内心会很不安的。”沐染玥蛾眉微蹙。
    “那公主想如何便如何吧。”
    “呃，我看大人位高权重，说来也没什么需要本宫出手想帮的。不过大人已经年过弱冠，身边却没个女人伺候，不如我让父皇给大人娶一位娇妻，这样大人也不会那么孤独了。大人觉得如何？”沐染玥笑道。
    她想知道这位传闻中丝毫不近女色的夜相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本相不喜。”夜子宸直接拒绝了沐染玥的提议，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不喜？是所有的女子都不喜，还是只是对某些类型的女子不喜？”沐染玥问道。
    “本相多年未婚，公主以为是为什么？”夜子宸间接地向沐染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对所有的女子都不喜。
    “我想，大人应该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吧。不知，像我这样的类型，大人可喜欢？而且我想了想，以身相许也是个很不错的报答方式哦。”沐染玥此言很是大胆，但是她更多的也只是和他开玩笑罢了。
    虽然她现在喜欢夜子宸，可是她也要等到夜子宸真正喜欢上她了以后才会嫁给他。沐染玥是个既感性但又不缺乏理性的人，她明白一厢情愿的婚姻是绝对不会完美的。
    夜子宸听闻此言，倏地睁眼，眉头微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正好和沐染玥那*裸盯着他的眼神交汇。
    夜子宸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和刚刚沐染玥的那番话。他微微别过头去，但耳尖似乎有些微红。他缓缓吐出几句：
    “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宸，不堪与配。”言简意赅的话，既拒绝了沐染玥，又没有让她失了颜面。
    一旁的云裳着实被那些话震惊了，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不应该是很骄傲的吗？比如说沐清舞，明明很喜欢夜相但在夜相面前却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绝不会失了她公主的体面的。
    眼前这位，身份比沐清舞更贵重，也更受皇帝宠爱，为什么就敢这么*裸地说出想嫁给夜相的话，她也不怕被拒绝后难堪。
    沐染玥也不生气夜子宸的拒绝，还觉得他这几句话说得还有点水平。“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嘛啊，就不知道顺着我几句？”
    “这种玩笑，公主还是少开为好。”夜子宸也不傻，他知道刚刚沐染玥那番话虽然是开玩笑，但其中却有几分真实。
    他没想到，沐染玥居然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了自己。看来，拿那钥匙去换母妃自由的计划也不远了。
    不过现在他还不确定沐染玥对自己的喜欢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还是先再多接触几次为好。
    只是，看着沐染玥那般纯真无瑕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微愧疚，只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这么多年他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会有丁点心软，对沐染玥，自然也是一样。
    “大人，青云寺到了。”车夫停车后禀报。
    沐染玥随着夜子宸下车后，只见青云寺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肃穆。
    沐染玥不由惊叹，这青云寺不愧是南陵第一名刹。
    沐染玥带着云上和夜子宸一起拾阶而上。这台阶还很高，约莫有两百米。
    途中，沐染玥向夜子宸揶揄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青云寺呢，莫非是来求姻缘的？”
    “是又如何？”夜子宸这次的回答却出人意料，他突然想戏弄下沐染玥。
    沐染玥惊愕：“不会吧，你，你真的是来求姻缘的？”她绝对不相信夜子宸这么冷漠的人，会来问姻缘，这家伙肯定是骗她的。可是他的声线和往常一样淡漠，让人根本就听不出真假。
    夜子宸却没有回答她了。他本就是个不喜欢开玩笑的人，还是让她自己去领会吧。
    沐染玥有些悻悻然。不过须臾也就好了。管他是不是去求姻缘的呢，求了又能怎样，只要是他不喜欢，也就都无所谓。
    终于到了寺庙门前，沐染玥和云裳都累得气喘吁吁。不过站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却就见身侧的夜子宸已没有了身影。
    沐染玥有些失望，走了也不和自己说一声，难道自己在他心底真的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沐染玥也不管了，和云裳进了殿后就分道，一人去祈福，一人去求平安符。两人相约在大雄宝殿前汇合。
    待沐染玥求得平安符回来，云裳已经等了很久了，沐染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云裳却一点也不在意。
    “云裳，我看这寺里的景色还真不错，要不我们再去逛逛吧。”
    “可是，殿下，现在未时已经过半，这……”云裳生怕错过陛下规定的回宫时辰。
    “没事儿，不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吗？放心，我不会逛很久的。”沐染玥说道。
    云裳可不太相信她的话，今天早上逛的时候就对她说过了，却也没做过数。
    不过云裳还是陪着沐染玥去逛了，谁叫沐染玥是主子呢？
    沐染玥和云裳来到了寺庙后面，在一假山处若有若无的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出。
    沐染玥忍不住上前去看。果然是一对男女，看样子是一对情侣。嘿，有意思，秀恩爱秀到了寺里来。沐染玥想道。
    她再走上前几步，想看个究竟。没办法，谁叫她好奇心强呢。
    此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女子的脸上满脸泪痕，很伤心地望着那男子道：“你当真就不想娶我？”沐染玥觉得那女子有些面熟。
    男子背对着沐染玥，所以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男子吐出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是不是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啊，我改就是了。可我只求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女子哭诉道。
    唉，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啊。沐染玥叹道。
    “不是你不好，只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你嫁给我不会快乐的。”男子的话音有些沉重。
    “不，只要能嫁给你我就很高兴了，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推开，不要逼我离开你，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女子扑进男子的怀里乞求。
    沐染玥看得出来，男子很想抱住女子，却不知为何，还是一把推开了她，“素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听话好吗，二皇兄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日后，我们也最好不要再见了。”
    二皇兄？沐染玥惊讶，这男子居然是端王沐轩湛。那女子又是谁？
    沐轩湛不再看那女子，转身就走，只是脸上带着哀伤。而他在转过身来时就看到了沐染玥和云裳，他很是恼怒，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居然被外人见了。他没见过沐染玥，所以不认得她。
    沐染玥见沐轩湛瞪着自己，旋即屈膝行礼：“长宁见过三皇兄。”云裳也跟着沐染玥行礼道：“参见端王殿下。”
    沐轩湛见沐染玥一身男装，惊诧：“你竟是长宁？”
    沐染玥点点头，又见沐轩湛似乎有些不安，于是说道：“三皇兄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之父皇。”
    沐轩湛道谢：“多谢皇妹。”
    “三皇兄不必客气，只是这女子……”沐染玥望向那靠着假山坐在地上哭得一脸狼狈的女人，感觉有些揪心。
    “她是端敏县主韩素素，也是你儿时好友，皇妹可否帮为兄劝劝她？”沐轩湛看上去很是担心。
    沐染玥先是惊讶那女子竟然是小时候和她最要好的韩姐姐，而后又不解三皇兄看上去明明很喜欢她却又要狠心斩断情缘。不过现在这情形也不容她多问，答应道：“放心，我会的。”
    沐轩湛点点头离开了。
第十四章  第一美人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走到韩素素的面前，韩素素因为太过伤心并没有发现有人的靠近。
    沐染玥叫了一声：“韩姐姐？”
    韩素素听到这突然的声音，一愣，瞬间抬头盯住沐染玥，眼角还挂着晶莹，见沐染玥一身男装，就以为她是男子，她有些难堪：“你是？”
    “韩姐姐，我是染玥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染玥？”韩素素突然又惊又喜，“你是长宁公主沐染玥？”
    “对呀，我才回京不久，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韩素素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抱住沐染玥：“这些年，你也不知道回京看看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可是舅舅不让我回京，所以我现在才回来。这次回来后，我就再也不走了。我们姐妹俩这么久没见，可要好好叙叙旧。”沐染玥也紧紧回报住韩素素。
    “嗯嗯。“韩素素点头，又有些尴尬地说道：“刚刚的事，你都看见了吗？”
    “嗯，你和三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他言语中提到了二皇兄，你们这是？”沐染玥皱了皱眉，担心地问道。
    “染玥……”韩素素被她提到了伤心事，刚刚重遇的喜悦一扫而光，又开始呜呜咽咽。
    沐染玥连忙轻拍她的背劝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有什么事和我说说好吗？虽然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但仍然是好朋友对吧，不哭了，哭多了对身子也不好啊。”
    而韩素素却仍然止不住哭泣，沐染玥也不劝了，只是静静地陪着她，这时候，或许让她发泄一下才是最好的。
    过了一会儿，韩素素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我失态了。”
    “没事，在我面前还在意这些？哭出来也好，可别憋坏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你和我好好讲讲你的事情，可好？”
    韩素素想了一下，点头。
    沐染玥拉着她去了对面的凉亭，韩素素控制好情绪，给她讲了自己的事情。
    韩素素和沐轩湛本是两情相悦，二人也偷偷地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而昊王沐轩澈也一直钟情韩素素，并且三番四次地向其表白。
    虽然韩素素坚定地拒绝了他，然而沐轩澈却不死心。而后沐轩湛知道了此事，先是伤心不满，而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卑。
    韩素素是京中一流的贵女，身为靖国公之女，兄长又官拜三品将军，不仅家世显赫，而她本人也是才貌无双，有南陵第一美人之称，城中贵女无人能出其右。
    而沐轩湛只是一个可以说是被废弃的皇子，他母亲是被赐死的罪妃，而他本人在朝中也不大受重用，身为一个王爷，却无权无势。
    但沐轩澈不一样，这些年来，众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对太子是越来越不喜，对这昊王却是愈发重用，主要也是因为沐轩澈做的很多事都还算得沐睿渊的欢心，虽然不出彩，但比之太子也是好了不少。
    而今太子被关禁闭，沐轩澈在朝中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不少人也认为沐睿渊有立沐轩澈为太子的意思。
    沐轩湛背个罪妃之子的名声，从小就活得小心翼翼，而现在再一对比，更觉得自己无能无用。这样的他，又怎么配得上韩素素？只有放手，才能给韩素素拥有更好的生活。
    沐染玥默默听完后，叹道，“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日后过得好。”
    可是韩素素却道：“我不管日后如何，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这说明他也是真的很爱你，但他就是太自卑了。谁让你太美好了呢，南陵第一美人？”沐染玥逗她道。
    韩素素果然笑了笑：“第一美人？以前我还会自信地觉得这名头是名副其实，不过现在看到你后，我想我这第一美人的称号该让贤了。”
    刚刚韩素素初见沐染玥时，虽说沐染玥是一身男装，但是她还是被其容貌震惊了一下，连自己都有些自惭形愧了。
    “呵呵，我回京可不是为了和你抢这第一美人的称号的。而且韩姐姐你本来就是国色天香，又何来让贤？”沐染玥笑道。
    韩素素也的确是长得很漂亮，她的美不同于沐染玥的明媚妖娆，而是清雅秀丽，很符合大众的审美。
    “染玥，你帮帮我好吗，你去和你皇兄说，让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韩素素请求道。
    “可是……”沐染玥本想说她和沐轩湛一点也不熟，可根本无从开口嘛，看着韩素素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忍不下心：“好吧，我会尽力帮你的。”
    “谢谢你，染玥。”韩素素真诚地道了谢。
    “好了，现在不要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我刚回来，对京城里也不熟，姐姐就给我讲讲呗。”沐染玥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你想知道些什么？”韩素素问。
    “听说大皇姐嫁给了你哥哥，那你就给我讲讲他们之间的事吧。”
    “其实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啦，阳乐公主嫁给我哥，纯粹是因为陛下下旨，在这之前他们可是连面都没见过。”
    “啊？这样啊。”沐染玥有些失望，还以为有什么爱情故事呢，没想到只是政治上的联姻。父皇定是忌惮靖国公府的权势，才想着嫁个公主过去牵制。
    “那成亲后，大皇姐和你哥过得幸福吗？”
    “怎么说呢？”韩素素思索了一下，“我觉得吧，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我哥对公主很是照顾，而公主也从来不会摆架子，过得也算是幸福了，而且他们二人成亲不过一年就有了孩子。”
    “哦，看来父皇这婚还算是赐对了呢。”沐染玥说道，她又想到了夜子宸：“那姐姐对那个和你祖父分庭抗礼的左相夜子宸可有了解？”
    “夜子宸？这我倒还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才貌双绝，弱冠之年就拜相。哦，对了，他还是京中众多女子的爱慕对象，但是他确一个也没看起，就连陛下也想将平乐公主赐给他，可他也拒绝了。现在他已二十有二，仍未娶亲。”韩素素把自己知道的全给沐染玥说了。
    “诶，既然他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沐染玥调笑道。
    “越好的男人越难掌控，这不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吗？”韩素素戏谑道。
    “呃……”沐染玥失语，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的确是这么说过，不过童言无忌嘛。不管夜子宸再优秀，她也要拿下他。
    她又揶揄道：“原来你想和三皇兄在一起，就是觉得他好掌控啊。”
    韩素素瞬间有些生气了：“不许胡说。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刚刚不是说不提了吗，怎么你还提！”
    沐染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提了，姐姐可不要生气。”
    “哼，”韩素素还是有些不悦，她很不喜欢别人怀疑自己对沐轩湛的真心。
    “姐姐，你就原谅染玥的无心之失嘛。”沐染玥向她撒娇道。
    韩素素也不忍心再生气了：“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只是日后你不能这么说我对轩湛的感情。”
    沐染玥连连保证。
    一旁的云裳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提醒沐染玥该回宫了。
    “姐姐，我来时没坐马车，现在可不可以坐你的马车回去？”沐染玥请求道。
    “你怎么会没坐马车？”韩素素有些惊讶。
    “我这不是想在城里逛吗？坐马车就有些不方便了。”沐染玥解释道。
    ……
    左相府。
    夜子宸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想着今日青云寺内禅和大师和他说的话，心中空落。
    禅和大师和夜子宸的师父墨玄乃是同门，几十年前两人皆是世上顶尖的高手，几乎无人能望其项背，至于两人的武功谁更胜一筹，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后来两人因一个女子争得不可开交，不过最终禅和大师放手，墨玄和那女子一起退隐江湖，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只是没几年那女子就死了，也没为墨玄留下一儿半女，然而墨玄也是一直未娶。至于禅和大师在听说那女子的死讯后，就看破红尘出了家，成了一代名僧。
    而今天夜子宸去青云寺，是应禅和大师的相约，去了后，禅和大师告诉夜子宸墨玄在三月前便无疾而终了。
    闻此，夜子宸脸色瞬间苍白， 大脑一片恍惚，在他心里，墨玄是除了母亲外最亲的人，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当年他五岁时随他父亲出巡，不慎落入山崖，是墨玄救了他，把他带到了玉衡山上，而后还教他武功，待他似亲子。
    后来他父亲知道他在玉衡山上学武，也并没有阻止。于是他在玉衡山上一待就是十年。
    没想到他回去后，他父亲第一时间就将他派来了楚国，更是用母亲的命来威胁他。
    如今，师父已经走了三个月他才知晓，他心里除了悲痛便是自责，但他也不能做什么，而禅和大师告诉他师父唯一的遗愿便是希望他能够活得好好的。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遵从师父的话，何况，他还有母亲在等着他。而如今这世上他牵挂的人也只有母亲了。
    夜子宸敛去伤痛，眼里一片狠厉，他一定要加快速度，尽快救出母亲。
第十五章  慕容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回到宫里，刚好到了酉时，她先去乾德宫给沐睿渊请安，又说了会儿话，就回到寝宫把自己求回来的平安符放到荷包里缝好，准备后天送给沐睿渊。
    云裳在一旁陪着沐染玥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夜子宸。
    “殿下，奴婢看您今日……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是否对夜相……”云裳没有说下去，但她知道沐染玥懂她的意思。
    “没错，是你想的那样。”沐染玥很是直白。
    “夜相的确是很不错的，可是奴婢听说这南陵城里的贵女都喜欢夜相，但是夜相却一个也不会回应，您确定要喜欢他吗？”
    “喜欢这种事，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待日后你遇上了，你就会明白了。”沐染玥对云裳道。
    “殿下，奴婢可是要一直伺候您的，才不会……”云裳的脸霎时通红。
    “这事儿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不很正常吗？”沐染玥笑道，“你刚刚说夜子宸这么多年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那也完全不存在问题啊。他不喜欢别人，就一定不会喜欢本宫吗？”
    云裳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殿下您身份贵重，长得也漂亮，性子也好，哪个男人不喜欢？”
    “好了，你也别恭维我了，夜子宸可是和一般男人不同，否则本宫也不会看上他。”
    “奴婢说得可都是实话，虽说韩姑娘是南陵城的第一美人，但是奴婢看她比起您，还是差了些的。就算夜相和其他男人不同，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沐染玥却正色道：“我才不想要他只是喜欢我的容貌，我要他真真正正的喜欢我这个人。容颜再美，可总会有凋败的一天，我可不想色衰而爱驰。”
    “那奴婢就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云裳笑着福身道。
    “你这丫头，小嘴还真甜。”
    不知不觉沐染玥就弄好了荷包，看着这东西，虽然不漂亮，但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你说这荷包我应该什么时候送给父皇合适呢？”
    “依奴婢看来，不如就在陛下生辰前一天吧。宫中会举办寿宴邀请王公贵族为陛下祝寿，那时您应该是没有机会单独送给陛下的。”
    “这么说来也就是后日了，也行。”
    处理好这荷包后，沐染玥又想到答应韩素素的事，有些苦恼，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去和三皇兄说。
    第二日，沐染玥刚吃了午饭准备睡午觉，侍卫忽然进来禀报：“殿下，慕容二公子来了。”
    “他怎么突然来了？”沐染玥正想着，一袭冰蓝色衣裳的慕容恒就进来了，“我来了玥儿不欢迎吗？”
    沐染玥忙迎上去，高兴地说道：“恒表哥，你怎么进宫了？舅舅知道吗？”
    慕容恒故作不满地道：“玥儿趁我出门在外就回宫了，说也不说一声，当真令我伤心。”
    沐染玥讪讪一笑，拉着慕容恒的衣袖，讨好地道：“父皇的寿宴要到了，我就想着要早点回来。恰好那时你不在，我就没通知你了，恒表哥可不要怪我啊。”
    慕容恒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道：“好了，我没生气，你知道我哪舍得真的怪你啊。”
    “就知道恒表哥对玥儿最好了。”沐染玥娇笑。
    沐染玥拉着慕容恒进殿坐下。
    “你此次回宫，是打算在宫里常住了吗？”
    “是啊，但我也会经常回慕容山庄的。”
    “只是玥儿，宫里这种地方不是你能受得了的，你别忘了你父皇后宫还有那么多女人呢，还有当初你是怎么来到慕容山庄的。”慕容恒担忧道。
    “表哥不必担心，其实现在这后宫还是挺宁静的。”
    “是吗？”慕容恒不屑一笑，“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回宫的路上，就差点被后宫的女人给暗害了呢？”
    “这事你怎么知道？”沐染玥惊讶。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觉得在你父皇寿宴后，你还是和我一起回慕容山庄吧。”慕容恒劝道。
    “不。”沐染玥摇摇头，“再怎么说，皇宫才是我的家。”因为这里有她最亲的父亲。
    当然沐染玥对慕容赫感情还是很深的，可是那终究不是她的父亲。
    “可是你在宫里，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在慕容山庄长大，慕容山庄也算是你的家。”
    “但我终究是姓沐不姓慕容，表哥你就不要再劝了，再说我也不是再也不去慕容山庄了。舅舅对我那么好，我自然会经常去看他。”
    慕容恒脸色微白：“玥儿，你真的想清楚了？”
    沐染玥坚定地点头。
    慕容恒很是失望，但也没怎么表现出来。他从小就很喜欢沐染玥，也经常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爱。
    但沐染玥就像是没看出来一样，一直都把他当作哥哥看待，这让慕容恒十分挫败。
    沐染玥又谈及了慕容恒出府的事，笑问道：“恒表哥，你在江湖飘摇了这么一两个月，可有遇见自己中意的女子啊？”
    慕容恒一愣，除了沐染玥外，他怎么可能喜欢其他的女子？
    但他却说道：“当然有。”
    沐染玥一听，立马勾起了她那颗八卦的心，“谁啊，给我讲讲呗。”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慕容恒的意思很明显。
    但沐染玥的反应慢了半拍，竟没听懂他的意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慕容恒定定地看着她。
    “你说的是……”沐染玥突然反应了过来，揶揄道：“表哥，你可真爱开玩笑。”
    “表妹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慕容恒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沐染玥被他看得有些脸红，这些年，她也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慕容恒对她的爱意，然而她却从来只把他当成哥哥看待。
    幸而慕容恒没说破，所以她就可以一直装傻。
    如今慕容恒突然地表白，让沐染玥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看着慕容恒眼中对她的情意，以及期待能得到她回应的样子，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可是，她知道必须要想个办法明确地拒绝他，否则对他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
    “表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们是表兄妹啊。”沐染玥企图用现代表亲间不能成婚的观念来拒绝他。
    “表兄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的，再说很多人家为了亲上加亲，都是亲戚变亲家。”
    “那是他们不懂表兄妹成婚的危害。表哥你没学过医，所以你也不懂。但我想，我们的婚事，就是舅舅与修表哥也绝不会赞成的。”
    慕容恒因为对药草过敏，所以虽然他长在慕容山庄，对医学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对这方面也完全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全在武功上。
    因此他在武学上的造诣颇高，年仅二十三在整个江湖上就难逢对手了。
    幸好慕容赫除了慕容恒这个儿子外，还有个长子也是慕容山庄的少主慕容修精通医理，这也让慕容赫颇感欣慰。
    “哦？玥儿此话何意？”慕容恒疑惑地问道。
    “从医学上来看，表亲之间成婚，容易生出痴儿来，并会导致天生疾病，当然还有可能生不出孩子。”沐染玥循循善诱。
    虽然这个时代的医学对遗传学认识不足，但是作为天下第一世家的医学世家，慕容山庄内的医术里也记载了一些关于表亲成婚的危害，与现代的遗传学也是大同小异，从中也足以见慕容世家医术之高明。
    慕容恒难掩眸中失望震惊，“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若你不信，可去问舅舅与修表哥。”
    但沐染玥说这话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同时她也一直疑惑，明明慕容赫与慕容修都知道表亲成婚的危害，但他们知道慕容恒对她的心思却又不加以制止，又是什么道理？
    因而沐染玥又补充道：“你也可以去查查慕容家的家谱，看看有没有近亲结婚的。”
    当初她无聊的时候就去翻过，完全没有近亲成亲的，这也让她更不能理解慕容赫与慕容修的做法。
    慕容恒基本已经信了沐染玥的话，她都已经这么说了，由不得他不信。既然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他想，就算不能成为夫妻，他的心里也绝不可能放下沐染玥，她早已成了他的一种执念，让他不可自拔。
    不过他也不傻，他看得出来沐染玥对他只有兄妹间的情意，再无其他。不过沐染玥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理由，让他也能自欺欺人一下。
    慕容恒强忍心里的痛苦，笑道：“既然如此，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注定的兄妹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南陵，你可要陪我好好逛逛。”
    “这是当然，等明天我去把礼物送给父皇后，就带你好好逛逛这帝都。”沐染玥答应道。
第十六章  劝说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清晨，早朝散后，沐染玥在路上截住了正要出宫回府的沐轩湛。
    “皇妹有什么事吗？”沐轩湛问道。
    “三皇兄，我是为了韩姐姐而来的。你和韩姐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昨日她真的特别伤心，你为什么就非要这么绝情呢？”沐染玥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她难过，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难过一会儿，以后才会过得更好。你去告诉他，我，不值得她的倾心相待。”沐轩湛脸上闪过痛苦。
    “可她就是喜欢你啊，为什么你就不能为她勇敢一次，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自己？”沐染玥质问。
    “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最受父皇宠爱的长宁公主！”沐轩湛突然恼羞成怒，朝沐染玥吼道。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确是恨过沐染玥的，恨不得杀了她，若不是因为她，母妃也不会被父皇赐死，而自己也不会背负罪妃之子的名声。
    后来他还是想通了，母妃是罪有应得，而自己也不过是没投好胎罢了。
    沐染玥被这一吼给吓得怔住了，是呀，她怎么忘了，沐轩湛和她之间应该还有着间接的杀母之仇，而沐轩湛在心爱人面前的自卑和她也脱不了关系，那她还有什么资格来劝他？
    可是，韩姐姐那边又怎么办？
    正在沐染玥不知所措时，沐轩湛却道歉道：“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说你，当年你也是受害者。只是，如果你真的为了素素好，你就去劝劝素素，告诉她，以前的事就忘掉吧，二皇兄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沐轩湛径直离开了。而谁也没注意到，他转身时眼里的泪水。他知道，此生他和韩素素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可是为了保住韩素素，他不得不这样。
    沐染玥看着沐轩湛的背影，有些感慨。其实三皇兄的人品也是不错的，只是从小遭受的那些流言蜚语太多了，才让他变得有些怯弱。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这么明确地表示要放弃韩姐姐了，那么她也不想再劝了，他性子就是如此，劝来劝去都是一个样。还不如去劝劝韩姐姐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盯着一个男人就非君不嫁。
    沐染玥来到了乾德宫，王喜守在外面，告诉夜子宸正在里面和陛下议事，如果沐染玥要进去的话，他可以去通报一声。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父皇了，本宫下午再来。”沐染玥直接就走了。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转到了乾德宫的侧面，等着夜子宸出来。刚刚听到夜子宸在里面，沐染玥就想着要和他见一面。
    等了几刻钟，沐染玥实在是百无聊赖。
    “殿下，不如我们就走了吧，感觉陛下和夜相还要谈很久的样子。”云裳劝道。
    “不行，我就要见到他。”沐染玥固执地道。
    “可是，您不是昨日才见过吗？”
    “笨丫头，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吗？”沐染玥弹了下她的额头。
    云裳有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额头，她又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当然不懂这些了。
    “看，他出来了。”沐染玥喜道。
    看到夜子宸已离开乾德宫，她立即追上去喊道：“夜子宸，你等等。”
    夜子宸转过身：“见过长宁公主。”声线清冷，算是打招呼。今日的夜子宸一身玄色官袍，与他平日里穿得白衣是两种极端，但在他身上却是一点也不违和，却让他散发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气质，霸气凌厉，似乎是天生的王者一般。
    这人，不管穿什么都是那么好看。沐染玥想道。
    “昨天你为何不给我说一声就不见了？”沐染玥直接质问。
    “没有必要。若是公主觉得微臣无礼，还请见谅。”夜子宸淡淡地说道。
    “你……”沐染玥失语。算了，又不是没见过他这副德性。
    她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个男人了。
    “我说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热情点呢？”沐染玥有些愤愤。
    “公主抬举了。”依旧是那般淡漠的声音。
    “可是你都抱过我了呀。”沐染玥突然说道。
    抱过？他何时抱过她？夜子宸有些疑惑。脑海中闪现出了昨天那场景，莫非她指的就是这个？可那不是她自己扑上来的吗？
    夜子宸毫不客气道：“那是公主自己扑上来的，与微臣无关。”
    “你，你怎能这样？不管怎样，你都触碰到我的身体了，按理说，你应当负责！”沐染玥直接不要脸道，她一定要把他那张冷漠的面孔撕开。
    而夜子宸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既如此，不如微臣现在就去向陛下请求赐婚，公主殿下可满意？”
    沐染玥一时愣住，他居然说要去求父皇赐婚？若他是真心的，自己当然愿意了。只是，“你是真心的吗？”
    “公主不是要微臣负责吗？”言下之意，他只为负责。
    哼，她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而他刚刚那话，就像她对他逼婚一样。
    “还是算了吧，又不是真心。”沐染玥嘟囔道。
    “公主若是没什么事，那微臣就告退了。”
    “你等等。”
    夜子宸疑惑：“公主还有……”
    没待他说完，沐染玥直接踮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还恶作剧地留了点口水。
    亲完后，夜子宸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夜子宸那张淡漠的脸终于龟裂，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震惊，还有一抹微红。
    沐染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不就是亲了下吗，她还没亲嘴呢。
    不过夜子宸散发出的强大的威压她也有点承受不住，道了句：“能让夜相脸上出现其他表情，还真是不容易啊。”
    就飞快地跑走了，前世今生第一次亲人，她还是有点害羞的。
    夜子宸看着她奔跑的背影，擦了擦她刚刚亲过的地方，心里疑惑，平时就连有人碰了他一下他都会生气，而沐染玥居然大胆到亲了他，还在他脸上留下了她的口水，他为何不感到恶心？
    不远处，一双美眸却嫉恨地一直盯着刚刚那一幕，这眼睛的主人，是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她就是平乐公主沐清舞。
    沐清舞神情倨傲，冷笑道：“没想到这小皇妹回宫没多久，就勾搭上了夜子宸，果真是好手段。”
    一旁的宫女讨好道：“殿下，夜大人是何其骄傲的人，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对谁动过心，这长宁公主，自然也是一样。”
    “也是，本宫对他明示暗示了好几次，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本宫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令他动心的女子。回宫。”
第十七章  送礼物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下午，沐染玥带着她绣的荷包去了乾德宫找沐睿渊。
    “父皇，您猜儿臣给您带来了什么？”沐染玥一脸神秘。
    沐睿渊见她这副表情，还真有些好奇，“哦，是什么？”
    “您先猜猜看。”沐染玥傲娇道。
    “可是送给朕的生辰礼物？”沐睿渊一猜即中。
    “嗯，父皇真聪明。”
    沐睿渊失笑，明日就是他的寿辰，这有什么好难猜的。
    沐染玥把荷包递给沐睿渊，“父皇可别嫌弃。”
    沐睿渊拿过荷包，心里很高兴女儿能亲自动手给他做礼物，只是，看着这荷包上绣的针线歪歪扭扭，尤其是那条金龙，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条虫呢。
    沐睿渊忍不住哈哈大笑。
    沐染玥被笑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道耳根子上去了，她一把扯过那荷包，委屈道：“父皇若是觉得丑，不要便是，何必这样，这样取笑玥儿！”
    沐睿渊见沐染玥似乎真的生气了，立刻停止了笑声，宽慰道：“谁说朕不喜欢？玥儿亲手给朕绣的东西，朕怎么会不稀罕。刚刚朕笑，只是因为朕太高兴了，玥儿可别想歪了。”
    沐染玥摆明了不信他的说辞 ，别过脸去，“父皇就只是想安慰玥儿吧，玥儿知道那荷包丑，就不该拿过来送给父皇。”
    沐睿渊把她的脸搬过来，“好了，玥儿乖，别不高兴了，父皇真的没有嫌弃，玥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来，玥儿现在就帮父皇戴上它吧。”
    沐染玥听话地点点头，将那荷包系在沐睿渊的腰间。沐睿渊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
    他突然觉得喉咙很痒，还没来得及抑制，就开始不停地咳嗽。
    沐染玥立即担心地问道：“父皇，父皇，您怎么了？”
    沐睿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别担心，朕……咳，”还没说完，就咳出来一口血。
    沐染玥瞳孔放大，惊叫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居然吐血了。王喜，还不快去传太医！”
    “是，奴才这就去。”王喜立马飞奔出去。
    沐染玥给沐睿渊拍着背让他能顺气，又见这太医一直也不来，不由焦急万分。
    沐睿渊安慰道：“乖，朕没事的，别太担心了。”
    怎么可能没事？都咳出血了。沐染玥急得都快哭了。
    因为太着急了，她居然忘了自己就会医术。不过现在她突然想起来了，连忙说道：“父皇，让儿臣来为你把把脉吧，您知道的，儿臣也会医。”
    “不用了，玥儿，朕也没什么大事。”沐睿渊拒绝道，若是让玥儿给他把脉，那他的病情就暴露了。
    而沐染玥却一脸坚定，也不顾他们之间的君臣父女之礼，一定要给他把脉。
    沐睿渊看到她这副固执的模样，只觉得和当初的慕容锦是何其相似。他叹了口气，算了，她知道就知道吧，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沐染玥静静地给沐睿渊探脉，她探了一次又一次，神色越来越紧张，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却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父皇，您的身子……”
    “没事，朕早就知道了，太医已经断言，朕可能活不过半年了。”沐睿渊倒是一脸的冷静，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而沐染玥却是悲痛难忍，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哭道：“父皇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若您早些告诉儿臣，儿臣或许还能帮您医治，就算儿臣不行，可还有舅舅啊。但现在的您……”沐染玥已不想再说下去。
    父皇的身子亏空的如此厉害，五脏六腑都已受损，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是救不了的。
    沐睿渊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地擦干她脸上的泪水：“乖，玥儿别哭。父皇也是不想让你伤心，才没告诉你的。其实对为父来说，死，反而是一件。这样，父皇也能早日去陪你母亲的。她这些年在下面，恐怕等得也有些着急了。”
    “不，父皇。母后定是希望父皇能好好的。而且父皇还没看到儿臣出嫁，怎么就能够……”
    沐睿渊抚摸着她的头，叹道：“是啊，朕现在最担心地就是你，你和你那些哥哥也不太亲。你说，若朕走了后，他们欺负你怎么办？所以，朕才想让你当女皇，只是你却一直不愿。 ”
    “父皇……”沐染玥依偎在沐睿渊怀里，她感动于父亲如此为她着想，而她自己，身为一名医者，却不能治自己父亲的病，“对不起，玥儿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却不能……”
    “乖，没事，医者也不是万能的，谁又没有一死呢？只不过早晚罢了。玥儿也不要觉得愧疚。”沐睿渊轻抚着她的发丝，安慰道。
    此刻王喜已经领着御医进了门，沐睿渊直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沐染玥也渐渐停止了哭泣，既然已是注定的事情，那她再怎么伤心也是无用的，反而还会让父皇为她担心。不如每天开开心心地陪着父皇，让父皇能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
    “只是现在，你还没嫁人，朕真的怕朕死后，你被逼和亲，或是遇人不淑，到时候也没个人能为你撑腰了。”沐睿渊担忧道。
    “那不如父皇现在就为儿臣赐一门婚事吧。儿臣相信父皇定能为儿臣择一位好夫婿。”只要能让父皇安心，那她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让她成亲。
    “那怎么行，你的夫婿只能你自己挑，若父皇赐的，怕是你会不喜。”沐睿渊拒绝道。他一直也很纠结这个问题，既担忧她日后的人生，又不能强制为她找一个自己认为好的。
    沐染玥岂能不知沐睿渊心中所想，忍下想掉泪的冲动，道：“其实儿臣已有意中人，父皇不如就把他赐给儿臣吧。”
    沐睿渊却震惊了：“玥儿，你说你有意中人了？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他想着若是真有，恐怕也不是京中人，毕竟她才回来没多久，京中的那些公子哥怕是一个也不认识。莫非是她表哥慕容恒？
    “其实儿臣见他第一面时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所以才瞒着父皇没说。最近儿臣又见了他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沐染玥有些娇羞地说道。
    竟然是一见钟情？“那他是谁？”沐睿渊问道。
    “左相夜子宸。”
    听到这名字，沐睿渊还不太惊讶。夜子宸可能是沐染玥在南陵城里唯一接触的人了，而且夜子宸是何等人物，还救过沐染玥，昨日她去青云寺时两人又同行了一路，沐染玥能喜欢他也不算奇怪。
    只是，“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一种孺慕之情？”
    沐染玥粉颊微红，坚定地点头道：“儿臣确定，可是儿臣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娶我。毕竟儿臣和他相识不久，这样或许有些突然了。”
    沐睿渊却道：“有什么突然的，你姐姐阳乐在嫁给韩冽前，二人几乎连面也没见过。婚后二人不也是生活和美吗？而且朕对夜子宸早就表露过想让他做驸马之心，相信他心里应也有个准备。”
    “可是夜子宸和其他男子不一样。”沐染玥又道：“父皇，不如您先去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他愿，父皇就赐婚吧，若是不愿，也不要勉强。”
    “好，你说得也有道理。”沐睿渊就这么答应了她。不过他还是希望能促成这门婚事，他觉得世上男子，唯有如夜子宸这般堪与沐染玥相配。
第十八章   寿宴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左相府。
    “主上，红莲暴露了，陛下想逼问出她身后的主子，不过已被我们的人给先一步处死。”寒笙恭敬地向夜子宸禀报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沉寂。
    红莲是夜子宸培养了多年的棋子，把她送到那人身边，也是想为了迷惑他，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
    “如何暴露的？”夜子宸面色阴冷地道。
    “回主上，她进宫后，陛下的确如我们计划的一般对她夜夜欢宠，只是红莲便在这宠爱中迷失了自己。”寒笙语气愤愤，果然女人就是不靠谱，帝王之爱竟也能信。
    “呵，他倒是还真有些魅力。”夜子宸挑眉冷哼，当初母妃也是被他这副皮囊给迷惑了，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找个人替代她，美人计就别用了。”还是要在那人身边安插个人，才能随时知道母妃的情况，而日后要打败他，也会容易许多。
    寒笙应了一声，又继续禀报道：“主上，秦王来了。”
    夜子宸眸色一顿，道：“知道了，退下吧。”
    一小厮进来禀报道：“大人，陛下召您马上进宫。”
    夜子宸随即换好衣服，进宫面圣。
    “参见陛下。”
    沐睿渊抬眼看了看他，道：“免礼吧。”
    只是便没有了后文。
    夜子宸有些尴尬地在那站着，“敢问陛下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沐睿渊定定地看着他，这可能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一个人吧。
    见沐睿渊没有回答，夜子宸虽然心中不耐，但面上依旧淡漠如斯，恭敬地站在那儿。
    良久，沐睿渊方缓缓开口道：“夜相如今已二十有二了吧。”
    “回陛下，正是。”夜子宸面上露出丝丝疑惑。
    “二十二了，爱卿为何还未成亲？”沐睿渊挑眉问道。
    “回陛下，臣只想为陛下多做点事，至于婚事 ，臣暂时还未有想法。”夜子宸回道。
    皇帝为何突然问起了自己的心事？夜子纳闷地想道。
    而后他眼眸一转，瞟到了殿后的一抹倩影，心里了然。
    沐染玥正探着个小脑袋，在殿后偷偷看着这一切，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夜子宸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心都快蹦出来了。
    “朕知晓卿为国之心，只是若是因此耽误了卿终身大事，朕内心难安哪。”沐睿渊轻叹。
    夜子宸已知晓皇帝的用意，可是他虽然有心接触沐染玥，但却从没想过要娶她，他对于这些事情都向来都很排斥。
    然而，为何此刻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多少排斥呢？为什么这个女子总是会打破自己固有的思维？他想，定是因为沐染玥身上的价值吧。只是为何心里似乎有个声音隐隐告诉他并非完全如此。
    “陛下此意，可是想为臣赐婚？”虽是询问，但是
    沐睿渊笑了笑道：“卿果真是聪明。你多年来为国鞠躬尽瘁，无暇顾及这些事，你又无长辈，想来这事也只有朕为你考虑了。爱卿觉着长宁公主如何？”
    “公主殿下才貌无双，想来天下男子无不倾慕。”夜子宸声音缥缈无尘，似乎不含一丝杂质。
    “那朕将公主许配与你如何？”
    闻言，夜子宸面露惊讶之色，受宠若惊地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陛下将公主许配给臣，是臣之幸也。”
    沐睿渊眉眼含笑，“这么说来，爱卿对长宁也是有意的？”
    夜子宸面色罕见地微红，道：“陛下，臣……”
    沐睿渊从未见过夜子宸这般模样，心中更加觉得夜子宸对玥儿有意，欣慰地笑道：“爱卿也不必多说了，朕已知晓你的心意。既然这样，那么朕便随了你的心意，为你们赐婚吧。”
    他相信夜子宸的为人，日后定会好好对待玥儿的。
    “微臣多谢陛下。”夜子宸拱手道。
    沐染玥见此，终于长吁了口气，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和不能抑制的喜悦，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连一丝推脱也没有，他还说自己才貌双全，天下男子无不倾慕。
    那么，是不是隐晦地表明，他也在这之列呢？沐染玥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原来，并不是她一厢情愿呢。
    十月初五，迎来了沐睿渊的四十大寿。
    云辉殿内烛火通明，将整个宫殿照得金碧辉煌，恍如白昼。除了沐睿渊，所有有资格来参加寿宴的人都已按秩序坐好，互相谈得热火朝天。
    慕容恒身份特殊，虽然他是先皇后的侄子，慕容山庄的公子，可是却他没有官职，礼部也不好安排。不过慕容恒也没让他们为难，直接坐在了沐染玥身边。
    虽然于礼不合，但也随他去了。
    “陛下驾到！”随着王喜的一声公鸭子叫，沐睿渊缓缓进入殿内，在上首落座。
    众人皆起身跪地拜贺：“恭贺陛下千秋，愿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睿渊笑道：“众卿平身。今日是朕之寿辰，众卿不必拘礼，随意些更好。”
    “是，多谢陛下。”
    待众人都落座后，王喜正准备下令起舞奏乐，却听一太监进来禀报道：“陛下，炎国皇帝，云国九皇子秦王，在外请见。”
    “什么？他们怎么突然就来了？”沐睿渊双眉微皱，又责问礼部尚书周涛：“周涛，炎皇与云国秦王突然而至，怎么不见你禀报？”
    周涛忙跪地道：“陛下恕罪，只是微臣并没有接到他们要来的消息。”
    “好了，今日朕也不想责罚你，现在你还不带人出去迎接。”沐睿渊道。
    “是，微臣遵旨。”
    不过片刻，叶珣及云国秦王南宫瑾泽就到了殿内。
    “二位远道而来，朕有失远迎，也不知二位有何贵干？”沐睿渊问道。
    “自然是为了给楚皇拜寿，只是来得突然，楚皇不会怪罪吧。”叶珣笑答。
    南宫瑾泽也给了差不多的回答。
    沐睿渊道：“二位能来给朕拜寿，是朕的福气，朕自然是不会怪罪的，二位请上座。”
    “多谢。”二人同时答到。
    南宫瑾泽落座后，和下面的夜子宸对视了一眼。
    然而当南宫瑾泽注意到慕容恒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双眼瞪大，脸色也变了，这人，是四皇兄吗？
    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南宫瑾泽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肯定不是，此刻四皇兄不可能来楚国，那这人是谁，竟然会和四皇兄长得一模一样？
    而慕容恒也注意到了他强烈的目光，偏头皱了皱眉，很是疑惑地看着他，这秦王怎么一直盯着自己？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物。
    南宫瑾泽缓过神来，收敛了神色，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过这下他更加能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四皇兄。
    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殿中的舞女们衣摆翩跹，翩翩起舞，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呈现出一片欢快之景。
    叶珣与南宫瑾泽沐睿渊敬酒，“恭祝楚皇四十大寿。”
    沐睿渊举杯回应道：“多谢。”
    酒过三巡，宗室重臣便轮番为沐睿渊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叶珣与慕容瑾泽也送了礼物。这些寿礼中，唯有昊王沐轩澈的寿礼最得圣心。
    今年楚国因遭遇了蝗灾，所以收成很差，很多地都是一片荒芜。之前国库的钱大多去治理水患了，所以造成了国库空虚，而如今税收也基本上没有收上来，这让沐睿渊很是烦恼。
    而沐轩澈送的，就是一份关于处理此事的策略，沐睿渊看了后，面露欢喜之色，赞赏道：“澈儿，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才略，不愧是朕的儿子。这份寿礼，朕很喜欢。”
    “儿臣多谢父皇夸奖。其实说起来，这也是儿臣的分内之事，儿臣身为人子，自当为父皇分忧。”沐轩澈说道。
    沐染玥看到这一幕，心下想到，看来二皇兄的确是比太子聪明很多，这份寿礼，又岂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下面的大臣也在互相商讨，太子现在还在关着禁闭，而昊王又正得圣心，看来这废立太子，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第十九章  赐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待送完寿礼后，沐睿渊轻抿一口酒，就向众臣宣告了为沐染玥和夜子宸赐婚的事，并令钦天监择吉日完婚。
    此令一下，殿内哗然，这长宁公主甫一回宫，陛下就为她和夜相赐婚，果然对她是宠爱万分啊。
    众人各自举杯向夜子宸道喜，夜子宸也淡笑着回应。
    而南宫瑾泽和叶珣向夜子宸道喜时，却是暧昧又带着丝调侃地看着他。
    同时还有两人的脸色青紫交加，甚是难看。
    一个是坐在沐染玥身边的慕容恒，而另一个就是沐清舞。
    慕容恒就算相信了表亲间不能成婚的言论，但心里却仍然不能接受沐染玥嫁与别的男人。
    因而转头便质问沐染玥道：“玥儿，这婚事，可是陛下强制为你赐下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表妹回宫不过一月就要嫁人了。这一定是皇帝逼的。
    “不，这是我自己求来的。”沐染玥摇摇头，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微笑，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为何？你和这夜子宸想必也没怎么见过面吧，你怎么会……”慕容恒瞪大眼睛，震惊道。
    “是，我和他是没见过几面，只是从第一次见面他救了我时，我就喜欢上他了。”沐染玥好不害羞地道。
    “不可能！玥儿，你只是觉得他救了你，所以才对他有点好感，对不对？”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不，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我想，这就是缘分吧。”沐染玥坚定地说道。
    “表哥，之前我也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能成亲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放下，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幸福地过完这一生。”沐染玥劝道。
    慕容恒痛苦地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不甘心，他和沐染玥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沐染玥却从没喜欢过他，而是喜欢上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
    可是再不甘心又如何能如何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也不能勉强，或许自己真的该放手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祝福你了。不过，若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慕容恒强行咽下苦涩，说道。
    “表哥放心吧，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沐染玥笑着回道。她也能看出来慕容恒此时的伤心，但是她也没办法。
    而沐清舞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似乎毫无感觉。
    她的脸甚至已经开始扭曲，心中愤怒和不甘心，以前她也去求父皇为她和夜子宸赐婚，而父皇却以夜子宸不想娶她的理由拒绝了她。如今看来，父皇只是想把这个优秀的男人留给沐染玥而已。父皇这心偏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如今沐清漪嫁给了靖国公府的世子韩冽，沐染玥也要嫁给左相夜子宸。这京中也再是找不出比这两位更好的公子了。那她呢？难道她就只能下嫁给一个世家的纨绔子弟吗？
    不，她决不能比她俩嫁得差。沐清舞愤愤不平地想到。
    沐清舞的视线突然转向了正在自斟自饮的叶珣。
    其实从叶珣进殿时，她就注意到他了。其实叶珣也是一个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他的长相偏妖媚，嘴角还一直噙着一丝魅惑的笑意，让人不由沉溺其中。
    沐清舞心想，既然不能嫁夜子宸，那能嫁给叶珣做皇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直接向上首的沐睿渊道：“父皇，长宁妹妹比儿臣小，您却为她先赐了婚，儿臣可有些不依。”
    “哦，这倒是朕有些考虑不周了。照舞儿说来，你也是想让朕赐婚的，只是不知舞儿看上了哪家儿郎？”沐睿渊笑着问道，今天他心情不错，也不介意再多赐一桩婚。何况沐清舞也不小了，是该嫁人了。
    “回父皇，儿臣想嫁给炎皇，这样，也可促进炎国和楚国之间的友谊。所以，希望父皇能成全。”沐清舞大胆地说道。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没想到这平乐公主竟然如此胆大，居然在大庭广众之就向人家求亲，果然这皇室中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啊。
    而沐染玥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她想，就算是自己这个有着现代思维的人，也做不到如沐清舞这般放肆吧。没想到这二皇姐，竟有如此魄力。
    就连夜子宸脸色也是微微诧异。
    而作为当事人的叶珣更是惊愕不已，他记得这公主以前很喜欢宸的，怎么突然就要嫁给他了？莫非是觉得没希望了，所以才把目标转向他？不过这公主也太是大胆了一些，居然在众人面前直接对他求婚，也不怕他拒绝。
    不过他对这联姻是不太排斥的，楚国和炎国交好，对炎国来说，也是件恨有利的事情。
    沐睿渊和一旁的殷贵妃都被惊得不轻，尤其是殷贵妃，惊得连手中的酒都拿不稳了。
    这女儿自小待在她身边，虽然性子有些娇蛮任性，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她这样，也不怕被那些士大夫耻笑她恬不知耻。
    沐睿渊看着她，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嫁给炎皇？”
    “是，父皇。”沐清舞语气坚定而自信，又转而向叶珣问道：“不知炎皇陛下可愿娶我？”
    她想，她身为一国公主，叶珣应当不会在众人面前落了她的颜面，且这桩联姻，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
    果然，叶珣笑开了，一脸很受宠若惊的样子：“公主国色天香，又胆识过人，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能娶到这般不寻常之女，也是朕之幸也。若是公主能嫁过来，朕当以后位迎之。不知楚皇意下如何？”
    沐睿渊愣了愣，他有些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过看着两人都是你情我愿的样子，而且这联姻对两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他又怎能拒绝呢？
    沐睿渊笑道：“这也是一门好姻缘，朕当然同意。平乐能嫁给炎皇，也是她的福气。”
    殷贵妃对这门婚事是既喜又忧，喜的是日后她女儿就是一过之后了，而且叶珣看起来也很不错。忧的是女儿嫁到炎国，日后她们母女可能是再难相见。
    而其他人刚从夜子宸和沐染玥的事中缓过来，又被沐清舞要嫁给叶珣的事给震惊。而后又举杯纷纷向沐清舞和叶珣道喜，不管怎么说，两国联姻，也算是一件好事。
    陛下这寿辰可真是过得有意思，一下子就促成了两桩喜事。
第二十章  六皇子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宴会散后，已是月上中天之时。
    左相府。
    “六皇兄。”南宫瑾泽叫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白衣胜雪的夜子宸，月华似水，洒在他身上，显出一股朦胧之美。
    夜子宸的真实身份，便是云国六皇子南宫瑾宸。
    夜子宸看着他，眼底的冰霜难得的融化了一些，不过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多年不见，九弟别来无恙？”
    见到许久未见的皇兄，南宫瑾泽心底难免有几分激动，道：“瑾泽一切安好，母妃也很好，父皇并未对她做过什么，六皇兄不必挂心。”
    夜子宸点点头，也放心了很多，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些年来母妃多亏了九弟的照顾。”夜子宸此话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激，他远离故国，若不是有南宫瑾泽，不知母妃在那深宫里该是有多难熬。
    “六皇兄何需客气，这本是我的分内之事，六皇兄此话可真是见外了。”南宫瑾泽佯装不满道。
    南宫瑾泽和夜子宸要好，也并非完全没有原因。南宫瑾泽只是后宫一宫女所生，且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都看不起他，骂他是婢生子，还经常欺负他。
    而有次他被欺负的时候，夜子宸挺身而出带走了他，并警告那些人不准再欺负他，当时夜子宸的母亲静妃圣眷正浓，众人也不敢得罪，所以就任由夜子宸将他带走。
    夜子宸把南宫瑾泽带到了静妃面前，静妃心地善良，见他可怜又乖巧，就将他接在身边亲自教养，待他与亲子无差，而后也没有人敢再欺负他了。
    南宫瑾泽一直念着这份恩情，虽然皇帝并没有名正言顺将他过继给静妃，但他也一直唤静妃母妃，就算后来静妃失宠，他待静妃也仍犹亲生母亲一般，和夜子宸的感情也很是不错。
    “只是，母妃她很想念您，嘴里也经常念叨着，六皇兄何时能归国？”南宫瑾泽带着一丝期许。
    “九弟应当知晓，这事并非是我能控制的。”夜子宸淡淡地说道，却不经意间带了些自嘲和不甘。
    “是我没想到，父皇也当真是绝情。”南宫瑾泽叹道，“这些年，父皇害怕我们与四皇兄争皇位，一直打压我们这些庶子，想当年，大皇兄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被他流放到了庆州这个极寒之地，最近三皇兄又被贬为庶民，派去守皇陵了。”
    南宫瑾泽对这个父亲也没什么亲情可言，他知道他这父皇还是太子时，皇祖父因为一个宠妃生的儿子，就想废了他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所以父皇对那些庶出之子没什么感情，也最恨庶出和嫡出相争。
    他有时真的感到很讽刺，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和那些妃嫔生？
    “呵。他的绝情，你我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夜子宸冷笑。
    对于老三，他没什么感情，可大皇兄南宫瑾煜与他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大皇兄比他大了将近八岁，小时候也很照顾他们这些弟弟，即使他自己一直都不讨父皇喜欢。
    因为南宫瑾煜是云皇南宫岳鹏还在东宫时的一个意外，为这事儿，先帝还斥责了南宫岳鹏一顿，因此南宫岳鹏一直看南宫瑾煜不顺眼。登基后随便找了个罪名就将他流放了。
    南宫瑾泽不想再谈论这话题了，又问起了另外一桩事：“皇兄今日答应了和那长宁公主的婚事，日后皇兄回国，该如何安置她？”
    “这事以后再说。”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他突然觉得对沐染玥，似乎有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可是那情绪是什么，他却不清楚。
    提到沐染玥，南宫瑾泽突然想起了令自己震惊的那件事：“皇兄可知道今日长宁公主身边的那男人是谁？”
    “慕容山庄二公子慕容恒，怎么了？”夜子宸疑惑道。
    “那年皇兄回宫，四皇兄并不在宫里，所以您没有见过四皇兄。而今日那慕容恒，居然和四皇兄生得一模一样，除了身上气质不同，两人就像是同一人一样！”
    “什么？这世上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淡定如夜子宸，也被这消息给惊住了。
    “我也很是奇怪，只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会不会只是巧合？”南宫瑾泽推测。
    夜子宸想了想，便否定道：“不可能，若两人只有七八分相似，还有可能。而你刚刚却说一模一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二人是双生子。”
    “什么？”南宫瑾泽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夜子宸淡淡解释道：“你知道，双生子的任何一个都不能继承皇位。”
    南宫瑾泽瞬间明了：“皇兄的意思是，皇后生下的其实是双生子，而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便狠心扔掉了另一个？可是这样若有一天被人发现，那四皇兄的储君之位岂不是照样不保？”
    夜子宸点头，又道：“所以这也只是推测，此事还有待查证。”
    “皇兄说得是。”
    “时辰也不早了，九弟先回去吧。”
    “那皇兄好好保重。”
    夜子宸轻轻颔首。
    待南宫瑾泽走后，夜子宸叫来寒笙，“刚才的话，可听见了？”
    寒笙点点头。
    “派人去查吧。”夜子宸下令。
    “是，主上。”
    “主上，您真的要娶长宁公主吗？”寒笙问道。
    夜子宸不语，但寒笙看得出来，这算是默认了。
    寒笙有些惊讶，又想着自家主上近日来对沐染玥的态度，不由问道：“主上，您不觉得您对这长宁公主过于亲近了吗？”
    “是吗？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吧。”夜子宸此言却带着些不确定。自从那日相遇后，他的心里对她就多了丝不一样的情绪，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他也说不上来。
    而当其他人在他面前提起沐染玥时，那股情绪就会越来越明显，且似乎根本不由他掌控。
    他有些讨厌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感觉，所以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挥挥手让寒笙退下，而后埋头处理着手头的事，借此把那些杂念去掉。
    三天后。
    今日是叶珣归国的日子，亦是沐清舞出嫁的日子。  沐清舞头戴凤冠，一袭红衣明艳张扬，彰显着她身为一国公主的骄傲自信。
    宫门口，殷贵妃和沐睿渊都亲自来送她。殷贵妃泪眼婆娑，”舞儿啊，这一别，我们母女俩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沐清舞也很是不舍，强忍泪水，安慰殷贵妃道：“母妃不必如此。女儿是嫁过去做皇后，一过之母，母妃应为女儿感到骄傲才是。至于这相见，相信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是吧，陛下？”她转向叶珣。
    “自然，日后朕会带公主回母国的，楚皇和贵妃娘娘也不必担心。”叶珣道。
    沐睿渊点点头，对沐清舞告诫道：“嫁去了炎国，你便是炎国人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儿臣谨记，多谢父皇教诲。”  沐清舞跪地拜别：“儿臣拜别父皇母妃。”便起身随着叶珣上了马车。  沐睿渊和殷贵妃将她扶起，二人看着她离去背影，心里尽是苦涩与不舍。
    随着叶珣的仪驾越来越远，二人也转身回宫了。
    在宫里陪沐染玥玩了几天的慕容恒也要回慕容山庄了，慕容恒再次劝沐染玥回慕容山庄，之前没答应，现在沐染玥更不会答应。父皇的身子如此不好，她又怎能离开？再者，她也要出嫁了。
    沐染玥和慕容恒一起策马到了城门，她停下说道：“表哥，我就送到这儿了。你好好保重，也替我向舅舅问声好。告诉舅舅我等着他来参加我的婚礼。”
    慕容恒一听婚礼二字，这些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又突然一阵刺痛。  他强忍着痛道：“好，你也多保重，我走了。”
    慕容恒不想再看她，这只会让他更痛，他直接策马扬鞭而去。
    沐染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既难过又愧疚。可是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她注定是要负了他的一片深情。
    待慕容恒走后，沐染玥才打马而回。  她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靖国公府。
第二十一章  靖国公府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到靖国公府后，沐染玥第一个见到的是沐清漪。
    “大皇姐。”自从回来后，除了那晚宴会，她和沐清漪还没有正式地见过面。
    “小皇妹？你怎么来了？多年不见你，出落得可是越*亮了。”沐清漪看着她，面露欣喜。
    沐染玥直接说明来意：“皇姐说笑了，我是来找韩姐姐的。”
    “素素？她今日和母亲出去礼佛了，你来得可真是不巧。”
    “啊，那大皇姐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沐染玥脸上浮现出失望，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出来一趟，正主却不见。
    “她们出去也有一会儿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我们姐妹也好久没在一起了，不如你去我那里坐会儿，和我说说话如何？等她们回来，我就让素素过来见你，你看如何？”沐清漪提议道。
    “好啊，正好我也可以看看我那小外甥。”沐染玥笑着同意道。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温柔贤淑的皇姐的。沐清漪大了她五岁，她小时候经常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地叫，而沐清漪对她也很是照顾。
    她从不会因为沐睿渊对沐染玥的偏心就心生嫉恨，她本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让人看着也觉得很有亲和力。
    至于沐清舞，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愿和这些姐妹亲近。
    沐清漪拉着沐染玥来到了她的房间，又让人把儿子韩靖之带过来。韩靖之现在已有两岁多了，性子很是活泼好动。有时连沐清漪也拿他没办法。
    韩靖之看到沐清漪，立刻扑过去：“娘亲，抱抱。”
    沐清漪宠溺地抱着他，看着他浑身脏兮兮的样子，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这小鬼头，这又是去哪里疯了？瞧你这一身脏的。”
    “娘亲……”韩靖之撒娇道。
    又注意到了沐清漪身旁的沐染玥，他指着沐染玥，“咦”了一声，惊讶地问道：“娘亲，这个姐姐好漂亮啊。她是谁啊？”
    “什么姐姐？这是你小姨母。快，叫小姨母。”沐清漪嗔怪道。
    “小姨母。”韩靖之朝沐染玥甜甜叫了一声。他以前还有一个姨母，所以知道姨母就是娘亲的妹妹，是不能乱叫的。
    沐染玥笑着应了声，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长得漂亮可爱嘴还甜的，就如眼前的韩靖之。
    “乖，来让姨母抱抱。” 沐染玥朝韩靖之伸手。  韩靖之一点也不认生，而且他很高兴这个漂亮的姨母抱自己，挣扎着就要从自己娘亲的怀里跳到沐染玥那边去。
    沐清漪一脸无奈将韩靖之递到沐染玥怀里：“这孩子还挺沉的，皇妹小心些。”
    “皇姐放心吧。”沐染玥稳稳当当地把韩靖之抱在了怀里。问道：“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韩靖之。他们都叫我靖儿。”韩靖之操着一口小奶音，软软糯糯地答到。
    “靖儿啊，你真的觉得姨母很漂亮吗？”沐染玥又问道。
    “是啊，小姨母是靖儿见过的最漂亮的人，比姑姑还漂亮呢。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韩靖之童言无忌。
    沐清漪一头黑线，斥道：“胡说什么呢？姨母也是你能娶的？”
    而沐染玥却是被他这天真烂漫的样子给萌翻了，笑道：“皇姐不要生气，童言无忌嘛。”
    韩靖之却是被她母亲那严厉的模样吓到了，他一脸委屈，想哭但却努力忍着。
    沐染玥见他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安慰道：“乖，别伤心，告诉姨母，你为什么想娶姨母，就因为姨母长得漂亮吗？”
    “嗯嗯。”韩靖之点头道，又糯糯说道：“爹爹说了，以后要给靖儿找一个最漂亮的媳妇儿，靖儿觉得姨母就是最漂亮的，所以靖儿要娶姨母，爹爹也是会同意的。”韩靖之生怕他娘又吼他，把他老爹搬了出来。
    沐清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原来韩冽平时就是这么教她儿子的，她阴沉地说道：“以前你觉得你姑姑长得最漂亮，怎么不见你说要娶她？”  沐染玥也一脸兴味地看着怀里的小宝贝。
    “因为爹爹说了，姑姑是爹爹的妹妹，靖儿不能娶。”
    沐清漪冷笑：“那娘亲的妹妹就能娶了？”
    韩靖之弱弱地道：“爹爹没说过，娘亲的妹妹不能娶。”
    见他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飞快地将头埋到沐染玥的怀里。
    沐清漪此刻已在心里将韩冽骂了个遍，瞧他教的好儿子。
    沐染玥却是越来越喜欢怀里这个小萌娃，看着他那可怜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乖，不能娶姨母也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姨母一定给你找个比姨母还要漂亮的。”
    “真的吗？”韩靖之期冀地问道。
    “当然，姨母可不会骗小孩。”沐染玥保证道。  “那我们拉钩。”韩靖之伸出他那肉嘟嘟的小手。  “好。”沐染玥笑着和他拉了钩。
    “妹妹怎么也和他如此胡闹。”沐清漪无奈道。
    沐染玥淡笑：“这孩子也真是可爱。”
    沐染玥又逗了韩靖之一会儿，就见韩素素带着丫鬟来了。
    “韩姐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沐染玥立刻放下韩靖之，撅嘴道。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要来。”韩素素也觉得有些愧疚。
    “好了，没事的，我在大皇姐这儿也玩得挺好的。我这次来有事要找你的。”
    她又向沐清漪道：“大皇姐，我先告辞了。”
    “去吧。”沐清漪道。
    而韩靖之不想让她走，过来抱住她的腿说道：“小姨母别走，靖儿舍不得你。”
    沐染玥笑着摸摸他的头：“乖，小姨母还有事，日后我会再来找靖儿玩的。”
    “真的吗？”韩靖之看着她，一脸期冀。  “当然了。”沐染玥向他保证。
    “那好吧，小姨母可要记得来哟。”韩靖之可爱的脸上充满了不舍。
    “好，靖儿若是想小姨母了，也可以让你母亲带你宫里找小姨母的。”
    韩靖之看向沐清漪道：“娘亲，可以吗？”  沐清漪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沐染玥也对沐清漪道：“前些日子二皇姐远嫁，父皇心情有些不好，大皇姐也可经常带着靖儿回宫看看父皇。”
    沐清漪道：“嗯，我会的。”
    沐染玥又安慰了韩靖之一番，就随着韩素素走了。
    到了韩素素的房间，她和韩素素坐下后，开口道歉道：“最近几日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差点忘了姐姐交代的事，实在抱歉。”
    韩素素道：“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有心就好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要 成亲了呢，这夜相可是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男人，日后你要是和那些贵女碰面，还不知要受到多少嫉恨呢。”
    “哼，本宫是嫡公主，父皇最心爱的女儿，她们就算再嫉妒，也只能憋在心里。”沐染玥一脸傲娇地说道。
    韩素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不说我的事了，我今天来可是为了你的事。”沐染玥岔开话题道。
    “那你去和他谈过后，他，怎么说？”韩素素紧张地问道。
    “韩姐姐，在我说之前，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沐染玥有些担忧她。  韩素素一听便知道了结果不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心，你说吧。”
    “我和三皇兄谈过了，但他很固执，无论我怎么说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而且你也知道他母亲是因为我才死的，所以他对我……”
    “好了，我知道你已尽力了。而且，此事也是我让你为难了。”韩素素故作淡定。
    “姐姐，你没事吧。你要是伤心就哭出来吧，可别憋在心里。”沐染玥见她的脸色虽没有什么变化，但眼圈却红了。她很是担心她憋坏了。
    “你放心，我没事，早就知道了的结果，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韩素素双目无神。
    “韩姐姐……”  “好了，玥儿，谢谢你。你也别担心我。既然他觉得我嫁给昊王会过得很好，那我嫁就是了。此后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沐染玥还想再安慰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了，玥儿就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韩素素说道。  沐染玥却很是不放心地看着她。  韩素素苦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可正值大好年华，才不舍得去死呢。”
    沐染玥看她真的没有轻生的迹象，这才道：“那好吧，姐姐你好生珍重。”这时候，让她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下才是最好的。
    沐染玥在出府的途中，却碰到了沐轩澈。
    “见过二皇兄。”
    沐轩澈有些意外在这里看到她，他们兄妹俩除了在寿宴上见过之外，还没有单独相见过呢。至今为止，更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多年不见，小皇妹出落地可真是漂亮，比起韩素素那个南陵第一美人，小皇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沐轩澈赞叹。
    “二皇兄过奖了。二皇兄也甚是英俊潇洒呢。”沐染玥回赞。
    沐轩澈生得也的确不错，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嘴边还时常带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
    “哈哈，和皇妹的准驸马比起来，为兄可算不了什么。你们俩，郎才女貌，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沐轩澈朗声笑道。
    “皇兄就不要取笑妹妹了。”沐染玥害羞道，心里对此话还是很欢喜的。
    “好了，不说了，皇妹可是来找素素的？”沐轩澈问道。
    沐染玥点点头。
    “那她最近一切可好？”
    “还行吧。听起来，二皇兄可是喜欢韩姐姐？”
    “是啊，你也知道，我与她从小青梅竹马，她又是那么美好，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她，而她却从来都不回应我。”沐轩澈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失落。
    “那二皇兄现在可是要去找韩姐姐？”她想此时韩素素刚刚遭遇失恋，若是沐轩澈此时能去安慰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而沐轩澈却道，“胡说什么呢？我一外男，怎好去女子闺房？我刚和靖国公谈完事出来，现在当然是要回府的。”
    “是妹妹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同行吧。”她怎么没想到，这是在男女大防的古代，男子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去女子的闺房！
    就这样二人便一起出了靖国公府，一路上虽然两人的话不多，但也不至于尴尬。
第二十二章  秋狩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回宫后，亲自给沐睿渊熬了一碗药送到乾德宫。
    沐睿渊其实是不想喝这些药的，但是他不愿拂了沐染玥的意，皱着眉头一饮而尽。沐染玥给他吃了个蜜饯，让他缓解嘴里的苦涩。
    “玥儿其实不必如此辛苦为朕配药，好好准备你的婚事才是最要紧的。你也知道，朕这病……”
    “父皇，这至少能让儿臣安心一点。”
    沐睿渊既感动又有些无奈，他又说起了一件事：“玥儿，三天后就是秋狩了，玥儿可愿与朕同行？”
    “什么？秋狩？父皇您这身体，怎么还承受得住……”沐染玥娥眉微蹙。
    “放心吧，朕只是去看看而已，又不会亲自去打猎。”沐睿渊笑道。
    “那好吧，只是父皇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沐染玥叮嘱道。
    沐睿渊点点头：“那玥儿到底要不要去呢？”
    “说起来，这秋狩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儿臣当然是要去的。儿臣虽不会武功，但骑马射箭还是会的。”沐染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自信。
    这还要感谢她舅舅，非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也不管她喜不喜欢。
    其实这些日子沐染玥一直都很忙，一方面，她要陪着慕容恒；另一方面，她也一直在调制能缓解沐睿渊病情的方子，虽说不能根治，但能多活些日子也是好的。
    她和夜子宸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初七，离现在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成亲前的很多事宜也都需要她去准备。
    所以她也想趁这秋狩的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沐睿渊朗声笑道：“朕的女儿，自然是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好，朕就等着你为朕打的猎物。”
    “那夜子宸会去吗？”沐染玥期待地问道。
    “怎么，玥儿想他了？”沐睿渊调侃道。而他的心里却是有些酸涩的，女儿好不容易回宫陪他，却要嫁人了。
    “儿臣与他是未婚夫妻，但我们俩却没见过几面，所以儿臣觉得我们应该多找些机会培养感情。”沐染玥一点也不害羞。
    沐睿渊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宠溺道：“放心吧，他肯定会去的。只是，到时候别见了夫君就忘了我这个父皇了。”
    “怎么会呢。父皇在儿臣心里可是最重要的人。”沐染玥讨好道。
    沐睿渊好笑：“以前是，现在就不一定了吧。”
    “父皇……”沐染玥撒娇。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沐染玥才起身回宫。
    ……
    昊王府。
    “殿下，据安插在靖国公府的探子报，端敏县主现在已完全放弃端王了，并且说了要嫁给您的话。恭喜殿下如愿抱得美人归。”
    沐轩澈一改平日的温润，此时的他脸上只有冷漠，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殿下。”
    沐轩澈把玩着桌上的玉杯，心想这沐轩湛还真是个痴情种，为了心爱之人的命，不惜狠心绝情地把她让给他人。
    对于沐轩澈来说，得不到的那就只能是毁掉，就如韩素素。曾经他多次向韩素素告白，都被韩素素给拒绝了，以他的骄傲，怎能忍受这些屈辱？若不是想着韩素素背后是靖国公府，他早就毁了她。
    后来他为了得到韩素素，直接以韩素素的性命要挟沐轩湛，所以沐轩湛才会将韩素素让出来。
    沐轩澈手指敲着扶手，闭眼思索着现在的局势。现在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是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而韩素素也要嫁给他了，靖国公府相当于已掌握在他的手中，唯一的障碍就是太子还没被废。
    而最近父皇也解了太子的禁闭，还让他跟着去秋狩。这倒让他有些摸不准父皇的心思。
    看来他要好好策划一下，如何能让沐轩阳这个储君彻底倒台。
    突然他想到了沐染玥，那个父皇最宠爱的女儿。用她来搞垮太子，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沐轩澈嘴角勾起一抹残戾的笑，手上一发狠，玉杯顷刻间粉碎。
    ……
    秋狩的场所是九华山，此处距南陵城几十里，有密林有草场，还有猎宫一座，十分齐备。
    十月十七，天子旌旗摇摇出城，殷贵妃率众嫔妃于宫门拜送。此次后宫中人，除了沐染玥无一人随驾出行。
    而众官员去了一半也留守了一半。夜子宸便在随行的那一列，靖国公府世子韩冽带着妻子沐清漪和妹妹韩素素也去了狩猎场。
    马车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黄昏时就到了九华山猎宫。猎宫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住进去。
    所以众人在猎宫之外已连绵扎下一大片的帐蓬，随行的大臣就住在这些帐篷之中。
    休整一晚后，秋猎于翌日正式开始。皇帝因身体原因，在主持了开猎祭典后就回了猎宫。其余会打猎的人纷纷进入猎场打猎，这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
    沐染玥叫来韩素素，见韩素素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里欣慰。
    “姐姐，听闻以前狩猎时姐姐都是来了的，想来你的技术应是不错的。不如今日咱们就比比如何？”沐染玥问道。
    “那当然好啊，只是你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倒时候输了可别怪姐姐我欺负你。”韩素素调侃道。
    “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先走一步了。”沐染玥扬起马鞭就往密林中去，一袭红衣飘扬起来，煞是张扬。
    韩素素也不遑多让，策马紧随其后。
    二人进入密林后，就放慢了速度，注意着周边猎物的动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猎了不少动物，觉得有些累了，正准备回猎宫，沐染玥却看到了前面夜子宸的身影。沐染玥立即策马朝他而去。
    “喂，不是说回去吗？你这是要去干嘛？”韩素素在后面喊道。
    “韩姐姐，我还有事儿，要不你先回吧。”沐染玥道。
    韩素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只好随着她去了。
    夜子宸也发现了后面有人在追着他，转过头便见到了沐染玥那张绝美的脸。
    沐染玥欣喜地喊道：“夜子宸！”然而还没等她靠近，一支利箭便向她飞了过来。
    韩素素脸色一变，大叫道：“玥儿小心！”
    沐染玥却因为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夜子宸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眼看那箭就要射中了沐染玥，夜子宸突然弃马飞身过来用身体护住沐染玥。二人双双滚下了马。
    瞬间，箭刺进肉的声音响在沐染玥的耳边。沐染玥愣愣地看着夜子宸，以及他右手臂上插着的羽箭，已是吓得怔住了。
    “玥儿！”韩素素看到这一幕，当即赶过来，她并没有看清是谁受得伤。
    韩素素这一声将沐染玥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立刻扶起夜子宸，眼眶猩红，焦急地说：“你怎么样，快让我给你看看。”
    夜子宸却是一脸淡定，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仍旧是那般淡然出尘的样子，道：“我没事。”眉头也没皱一下地就拔掉了那支箭。
    然而沐染玥却注意他手臂上的血正在慢慢变黑，她顿时叫了一声：“箭上竟然有毒！走，我们快回去，我帮你解毒。”
    夜子宸点点头，此时他感觉到了右手臂越来越无力，若是不赶快处理，恐怕这只手臂也要废了。幸好这儿离营帐也不远。
    沐染玥忙扶着夜子宸上了马，二人共骑一马。
    此时沐轩澈也突然赶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而沐染玥却没空理他，她只想快点到达营帐为夜子宸治伤。
    韩素素回道：“有人刺杀玥儿，夜相以身相救，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沐轩澈惊道，又紧张地问韩素素：“那你呢，你可有事？”
    “多谢殿下关怀，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沐轩澈连说道。
    而后二人一起去了猎宫向沐睿渊禀报此事。沐睿渊正在与沐清漪下棋，听闻此事后，沐睿渊怒得直接喷出了口鲜血。
    “父皇！”沐轩澈与沐清漪惊叫。
    沐清漪忙为沐睿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帮他簌了簌口。
    王喜已经出去找了太医。
    沐睿渊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稳定了下心绪，道：“朕没事。澈儿 ，你现在就去给朕查，在回宫前，朕要知道真相。”
    “是，儿臣遵旨。父皇也不必动怒，小皇妹也没出什么事。这夜相看来还是真心喜欢小皇妹的，竟然不惜以身为她挡箭。”沐轩澈尽心劝慰道
    沐睿渊也是稍稍安了心，又问道：“子宸那儿，可派了太医去了？”
    “父皇放心，已派过去了。”
    沐睿渊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父皇别担心，儿臣先去看看。”沐清漪道。
    沐睿渊摆摆手道：“去吧。”
第二十三章  废太子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的帐篷里，沐染玥正在给夜子宸处理伤口。这毒虽然厉害，但却不难解。
    沐染玥忙了一会儿也就差不多解完了，只是平时还是要多保养。
    “你这只手，最近能不用就不用。我知道这有些难，可若你不想日后废掉，最好还是要好好保养。”沐染玥告诫道。
    夜子宸点了点头。
    太医来时，沐染玥已经给夜子宸包扎好了。太医没什么事做，但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走了，便象征性地把了把脉道了声没什么大碍就告退了。
    待人都走后，沐染玥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不顾命地救我？”
    “因为你是公主。”夜子宸云淡风轻的答道。
    这个答案，自然是让沐染玥失望至极，“只是，因为这个吗？”
    “那公主殿下以为呢？”夜子宸反问道。
    “可是，”沐染玥脑中努力想着反驳他的理由，突然美眸一亮道，“可是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官职你是升不上去了，金银财宝想来你也不缺，你又何必冒着生死救我？”
    “冒着生死？不是还有公主相救？”夜子宸语气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沐染玥胸口闷闷的。
    遂也不再开口，否则还不知道夜子宸还能说出什么来气她。
    夜子宸见沐染玥气鼓鼓的，心头觉得好笑，其实她也挺可爱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当时他看得出来，那箭不会要了沐染玥的命，最多只是受点伤。他根本就不需要以身相护。
    然而他却连想都没想，似乎是本能地就扑了过来，而且他发现对于和沐染玥的身体接触，也不是很排斥了。
    饶是聪明如他，却也想不明白这个中原因。
    沐染玥愣了一下，却也不再追问了，只说道：“你刚受伤，还是好好休息吧，其余的事也不要想了。”
    夜子宸听话地闭眼睡觉。
    沐染玥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现在夜子宸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夜子宸的眼看起来很是幽深，她完全看不透。然而她又想到，今天他能不顾性命地来救自己，想来他对自己应该也是有些感情的吧。
    沐染玥看着他宁静淡然的睡颜，不由地沉醉其中。这人无论是干什么，都美得像是一道风景。
    她突然伸手细细地在夜子宸脸上描摹他的轮廓。夜子宸感觉她的触碰，有些不自在。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沐染玥没想到他居然没睡着，迅速把手拿开。
    “我也只是看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才……”沐染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我不介意。”
    夜子宸这几个字使他们俩都感到微惊，夜子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吐出这句话来，甚至还有隐隐的愉悦感。
    沐染玥则是惊讶于夜子宸居然不介意她的碰触，过后，就是一阵欢喜。
    “夜子宸，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沐染玥突然问道，似调侃，却又比谁都认真。她的性子便是这样，有问题一定要问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夜子宸怔了一下，喜欢？会吗？他觉得以他的性格这辈子都不会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然而现在他也不能说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利用应是有的，可若是单纯的只是利用，为何他会莫名地生出愧疚之情？
    夜子宸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沐染玥失望与尴尬溢于言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再努力一下，他一定会喜欢自己。如今他能不介意她的触碰，不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吗？
    二人都不再说话了，帐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恰好此时沐清漪过来了。
    “大皇姐，你怎么过来了？”沐染玥问，心里也庆幸她的到来。
    “阳乐公主。”夜子宸打招呼道。
    沐清漪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沐清漪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皇姐放心，我没事，幸亏有夜相相救。”
    “多谢夜相救了长宁。”沐清漪作为沐染玥的姐姐 ，对夜子宸道了声谢。
    “殿下客气，本相身为长宁公主的未婚夫，理应如此。”夜子宸道。
    沐清漪又客套了几句，对沐染玥说道：“玥儿没事就好。父皇听说你遇刺，可是气得吐血了。”
    “什么？”沐染玥瞬间紧张起来。
    她连忙告别夜子宸，又嘱咐他好好养伤，就同着沐清漪回了猎宫。
    “父皇，您怎么样了？“沐染玥刚踏进沐睿渊的寝宫，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沐睿渊正在处理政事，听到沐染玥的声音，抬起头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放心，朕没事。过来吧。”
    沐染玥给沐睿渊把了下脉，见病情还算稳定，稍稍放了点心。
    “父皇，都是儿臣不好，让您担心了。”沐染玥走过去靠在沐睿渊的身边，心里是说不出的自责。
    “乖，这不怪你，你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幸好有左相替你挡了一下，否则都不知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沐睿渊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道。
    “父皇，你说凌贵妃已经没了，到底是谁，还想要儿臣的命？”
    “此事现在不好定论，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查出来的。”沐染玥提到凌贵妃，让沐睿渊想到了沐轩阳，他一直认为凌贵妃之死是玥儿造成的，会不会借机报复？
    沐睿渊的心里对沐轩阳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嗯，玥儿相信父皇。”
    “玥儿，那夜子宸呢，伤得如何？”沐睿渊问。
    “父皇放心，他只是手臂上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通过这事，朕对他也是更加放心了。”
    “父皇……”沐染玥有些害羞。
    沐睿渊看她这表情，心情也好了不少。夜子宸能如此为她，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翌日。
    沐轩澈来到沐睿渊的寝宫。
    “父皇，此事儿臣已经查明。此事乃大皇兄所为。”沐轩澈禀报，又似有些痛心。
    “可有证据么？”沐睿渊面无表情的问道。
    “父皇，这些都是儿臣查出来的。”沐轩澈将证据摆了出来。
    “来人，传太子。”看了之后，沐睿渊差不多完全信了。他本来也就有所怀疑。
    不多时，沐轩阳就来了。
    他纳闷地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宣儿臣，所为何事？”
    “何事？你在给朕装傻吗！你来给朕解释，这箭头是否是你东宫之物？”
    沐轩阳捡起那箭头，看了看，回道：“回父皇，这的确是东宫的箭，只是，还请父皇明示，这到底是怎么了？”
    沐睿渊一听他承认，已气得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
    沐轩澈见沐轩阳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不过须臾间就恢复如常。他好心为沐轩阳解释：“大皇兄，您怎能让人去刺杀长宁呢，她可是我们的妹妹，您怎能做出此等手足相残之事？”
    沐轩阳大惊失色，连忙跪地道：“父皇，儿臣并没有派人去刺杀长宁，请父皇明查啊。”
    沐睿渊平复了点心绪，道：“此事，朕已查明。太子，朕忍了你一次又一次，没想到你竟是不思悔改。这次，朕不会再对你宽容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求父皇明查！”沐轩阳不停磕头道。
    沐睿渊视若罔闻，命人把他拖下去禁足。
    他暂时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儿子。
    “父皇……”沐轩澈忍不住想探探情况。
    沐睿渊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此刻他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沐轩澈无奈退下，他有些失望沐睿渊居然没有当即下达废太子的诏书。不过看刚刚的情况，这诏书是迟早要下的。此事也用不着他忧心了。
    沐轩阳回到自己寝宫后，当即摔了寝宫内的一应物什，屋里的宫人全部跪下：“请殿下息怒。”
    沐轩阳颓然地坐在地上，苦笑道：“太子殿下？呵呵，日后孤怕是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了。父皇啊，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他是有害沐染玥之心，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蠢到在刚刚解除禁闭后就下手，这摆明了就是有人陷害。父皇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罢了，反正他这个太子之位迟早也是要保不住的，早废晚废又有什么区别。他想到了凌贵妃，不由哭喊道：“母妃，对不起，儿臣不能完成您的心愿了。”
    宫人们以头抵地，听着沐轩阳的哭喊，不由感到凄凉万分。太子废了，他们这些东宫之人怕是也不好过了。
    三日后，众人回城。沐睿渊回去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废除沐轩阳太子之位，贬为随王，谪居随州。
    此道旨意一下，那些留居京中之人都甚为震惊，本来以为太子被解了紧闭，还能随驾一起去狩猎，应该已经没什么事了，哪成想，这一回京就被废了，这下太子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而后沐睿渊又说道左相夜子宸不慎在狩猎之中受伤，令其带俸休假一个月。
    众人不由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莫非是因为太子伤了这位左相大人，所以才被废的？
    不过任由他们怎么猜想，也没人敢去多舌和他们说明情况。沐睿渊早已下令，不准任何人再谈起狩猎中发生的事。
    沐染玥此次回京没有随沐睿渊回宫，而是以看伤为理由跟着夜子宸去了左相府。
    看着夜子宸似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她说道：“这可是父皇让我来的，父皇说你是为了我受伤的，让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你。”
    “殿下有心了。只是本相已无大碍。”夜子宸回道。他实在有些不能忍受府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大碍，你又不是大夫。”
    “既然如此，殿下就进来吧，若有招待不周，殿下多担待。”
    “放心，我又不会呆太久，给你看了伤我就回宫了。”
    夜子宸无奈，只好让她进来了。
    而在看完伤后，沐染玥又缠着夜子宸陪她逛逛左相府，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提前熟悉下环境也是好的。
第二十四章  玄武令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以身子不适推脱了她，让管家刘荣来陪着她逛。
    这让沐染玥很是失望，近日夜子宸总是对她若即若离的，让她有些心累。
    沐染玥随着刘荣逛着左相府，一路走一路惊叹，这左相府的景色还真不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荷池，错落有致，显示出这宅子主人的高雅。
    约莫逛了有半个时辰，沐染玥才去找夜子宸告别回宫，夜子宸只是嗯了一声，竟也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沐染玥心中有些难受，难道他当真就这么冷心冷情吗？
    不过她向来是越挫越勇，只要夜子宸没有明确提出拒绝她，只要他还没有喜欢之人，那她便不会放弃。
    沐染玥走后不久，夜子宸的下属就来向他汇报事情。
    而这两个下属，赫然便是无绝宫的左护法离洛和右护法青夜，而夜子宸正是那神秘的无绝宫宫主君无绝。
    “启禀主上，进来宫中也算安好。自从主上解决掉那几个奸细，又派人灭了玄灵教后，便再也没有谁敢来挑衅了。”离洛回禀道。
    夜子宸点点头，没有多言。
    “只是主上，最近有人来无绝宫买您的命，敢问主上该如何处置？”青夜请示道。他们二人以及寒笙都是夜子宸的心腹，所以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夜子宸真实身份的人。
    当他们二人知道有人来无绝宫买夜子宸的命时，他们的嘴角抽搐得厉害，心里更是快笑翻了。若那个来买夜子宸的命的人知道夜子宸就是无绝宫的主人，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而他们当然也不会蠢得暴露夜子宸的身份，只是开出了一个没有人能够达到的条件，便将那人给打发了，然后就派人一直监视着。
    “谁？”夜子宸语气冰冷。
    “云国太子南宫瑾瑄。”青夜答到。
    “既然知道了，便由你们处置吧，死活不论。”夜子宸可不在乎南宫瑾瑄是他的哥哥，既然想要他死，那就要付出代价。
    此刻的夜子宸浑身散发出一股寒冷的肃杀之气，让底下二人不寒而栗。
    “若是没事，就回无绝宫吧。”他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二人顷刻间就没了身影。
    南宫瑾瑄是云国除了皇帝，南宫瑾宸的母亲以及南宫瑾泽外，最后一个知道夜子宸身份的人。因为要夜子宸来楚国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三国中，属楚国的实力最强，而南宫岳鹏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灭掉楚国。
    现在楚国正值盛世，沐睿渊又是个有道明君，若想灭楚，就必须深入其内部。而南宫岳鹏安插进去的细作，一直都没有什么建树，所以南宫岳鹏很是头疼。
    作为南宫岳鹏最宠爱的儿子，又是太子，南宫瑾瑄很了解他父皇的心思。恰逢这时南宫瑾宸刚回宫，让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于是他就向南宫岳鹏建议让南宫瑾宸去楚国。
    南宫岳鹏对这提议很是满意，南宫瑾宸的确是太优秀了，由他去楚国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他也怕南宫瑾宸不好控制，所以便通过给静妃下毒的方式，使得南宫瑾宸必须完全服从于他，否则他就会断了静妃的解药。
    南宫岳鹏虽然也知道此举狠毒，不过史上哪个有野心的皇帝不狠呢？所以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对。
    而南宫瑾宸因为此事对南宫岳鹏是恨之入骨，却也没有办法。
    云国皇宫。
    出使楚国的南宫瑾泽已经回到了云国都城衡阳，他先去了南宫岳鹏所住的宫殿承乾宫汇报了出使的情况，然后便直接去了瑶华宫。
    “儿臣参见母妃。”南宫瑾泽行礼道。
    “快免礼，瑾泽此行，可还顺利？”静妃扶起他，关心地问道。
    “回母妃，一切都好。多谢母妃挂怀。”
    “你这孩子，总是和本宫这般客气做什么？”静妃笑骂。
    南宫瑾泽讨好般地笑了笑，多年来受的委屈，让他对任何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即便是静妃这个如他母妃一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此去楚国，可有见过你六皇兄？”静妃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母妃放心，儿臣和六皇兄见过面了，皇兄一切安好。再过一个月，六皇兄就要迎娶楚皇唯一的嫡女长宁公主了。有了这位楚国最尊贵的公主，六皇兄回国之日，应是不远了。”
    “你说什么？瑾宸要在楚国迎娶长宁公主？”静妃听闻此消息，十分震惊。
    “是的。母妃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南宫瑾泽问。
    “本宫想知道，他为何会娶这位公主，待日后他回国后，又将如何安置这位公主？”静妃的脸上有些担忧。
    “具体的情况，儿臣也不知。六皇兄对这公主，似乎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而更多的应是利用吧。”
    “利用？那这公主也着实可怜。”静妃叹道。
    “只希望尘埃落定后，瑾宸能好好善待那位公主。本宫不希望他变得和他父皇一样冷酷无情，而那位公主又成了另一个我。”静妃提到南宫岳鹏，眼里虽有伤感，却也不复当初的爱恨交加。
    现在的静妃对南宫岳鹏，是彻底死心了。当初他们初遇时，他惊艳于她的容貌，许诺会给她一生宠爱，绝不相负。
    而后他迎她入宫为妃，的确给予了她羡煞后宫的宠爱，连皇后都要礼让三分，当时的她也沉浸在这份宠爱之中，不可自拔。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南宫岳鹏就厌倦了她，将目光转移到别的美人身上，一个月也来不了瑶华宫两次。
    她以为这只是暂时的，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曾经的诺言，会重新宠爱于她。她在这冰冷的瑶华宫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却不见他来。
    渐渐的，她心里开始恨他，恨他不遵守诺言。
    可就算是这样，她对他的爱也丝毫未减少。
    直到南宫瑾宸十五岁回宫，南宫岳鹏为了逼南宫瑾宸去楚国当细作，居然不惜给她灌下毒药。若是南宫瑾宸每月不能给他提供有用的信息，他就不会给她服解药。
    此时，她也算是看清了他冷血的本质，被他彻底凉了心，也不会对他再报任何期望了。
    这样的遭遇，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也经历一遍。
    南宫瑾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静妃又道：“若是可以，本宫真希望宸儿能够留在楚国，找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女子，再也不要回到这个无情无义的皇宫。”
    “母妃何出此言，六皇兄是孝顺之人，就算只是为了母妃，他也是要回来的。”南宫瑾泽劝道。
    “本宫当然知道他孝顺。若不是因为本宫，他也不会被迫去楚国。”静妃垂眸道，满脸自责。
    “母妃……”
    “好了，你才回宫，想来也是很累的。你先回府休息吧。”静妃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说道。
    “是，母妃多保重，儿臣告退。”
    东宫，云国太子南宫瑾瑄怒气冲冲地听着下面的禀报，“你说什么，无绝宫竟然不接这生意？”
    “殿下息怒，无绝宫并非不接，只是……出价太高。”南宫瑾瑄的暗卫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难道孤还出不起吗？”南宫瑾瑄神色倨傲。
    “他们……要殿下用玄武令来换。”
第二十五章  宸哥哥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什么？”南宫瑾瑄脸色骤变，一掌重重地拍下，“玄武令？别说孤现在手上没这东西，就算有，孤也绝不可能给他们！呵，无绝宫，还真是狂妄！”
    “那你们可有找其他的组织？”南宫瑾瑄又问道。
    “回殿下，江湖上的邪派组织都以无绝宫为尊，无绝宫提出这样的要求，摆明了是根本不想接这生意，所以其他的组织也不敢接这单生意了。”暗卫解释道。
    “好啊，无绝宫敢与孤作对，待孤登基后，一定要出兵剿灭他们！”南宫瑾瑄咬牙切齿道。
    玄武令，他们也真提的出来。
    这玄武令乃号令玄武军的令牌。玄武军是天下三分前的梁王朝留下的一支堪比神军的军队，此军队世代相传，只听从玄武令的号令。
    梁王朝灭亡前，掌握在世代梁皇手里的玄武令突然不翼而飞，此后，南宫氏、沐氏、叶氏这三大世家联合谋反，不过半年，梁王朝就彻底覆灭，此后天下三分，三大世家各据一方，互相牵制，虽然偶有战争，但也相对太平。
    玄武令虽然不见了，但玄武军却是生生不灭。所以这么多年来，各方势力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这枚玄武令，但却一直无果。渐渐的，他们也不想再找了，就当它消失了吧。
    南宫瑾瑄却十分地清楚玄武令的下落，就在每代云国的皇帝手里。然而他们却拿这令牌毫无办法。因为令牌是装在一个万物不侵的盒子里，唯有找到盒子的钥匙，才能算真正拥有玄武令。
    这些年楚皇废了大量的人力出去寻找钥匙，但也一直没找不到。
    “既然杀手杀不了他，那孤便来个借刀杀人吧。”南宫瑾瑄狞笑道。
    “殿下的意思是……”
    “他不是在楚国朝廷里混得很好吗？若是楚皇得知他是细作，你说他会怎样？”南宫瑾瑄讥讽。
    “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办。属下告退。”那暗卫立即想通了，退了出去。
    南宫瑾瑄眼里浮现出凛冽的杀气。
    南宫瑾宸，孤是绝不会让你回国的。你也别怪孤不念兄弟之情，要怪只怪你太优秀了。
    南宫瑾瑄想到小时候南宫瑾宸在宫里时，明明他比自己小，然而却事事比自己好，当时朝堂中人甚至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若非皇帝最在乎嫡庶之分和有皇后相助，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也是难得。
    而他也相信，只要南宫瑾宸一回国，必会成为他最强大的劲敌，所以他一定要在他回国前除了他。
    两日后，沐染玥又来到了左相府。
    她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也没有让人去通报，直接就进来了。沐染玥凭着昨日的记忆走进夜子宸住的院子，夜子宸正在软榻上看书。
    虽然知道她进来，却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沐染玥腹诽，要不要这么高冷。
    她走上前去，摆出了公主的架势，“明知道本宫来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公主殿下仗着身份私闯民宅，可不太好。”夜子宸抬眸淡淡道。
    私闯民宅？沐染玥露出个狡黠的笑：“你为我受了伤，我不来看看你，到时候别人该说我无情无义了。”
    “那公主自便。”
    “把你手臂上的伤给我看看。”沐染玥直接道。
    夜子宸放下书，“殿下身份尊贵，微臣这点伤怎能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
    沐染玥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她跑这一趟是为了给他治伤吗？
    “你现在是本宫的未婚夫，本宫想自己的未婚夫，来看看你怎么了？”
    这一句话成功把夜子宸噎住了，他没料到沐染玥这么直接，俊脸微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沐染玥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想笑，看来适当的调戏还是有用的。
    沐染玥拆开夜子宸手臂上的纱布看了看，伤口已经好多了，大概再过半个多月就能完全恢复。她给他又上了点祛疤药，重新包扎好。
    “你这伤养得还是不错的。”
    夜子宸神色淡然，从小到大他不知受过多少次伤，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沐染玥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他这种冷漠的表情。
    “你怎么总是这样冷漠，我们俩马上就要是夫妻了，你就不能对我热情点吗？”
    不知为何，夜子宸这次却一改往日的淡漠，似赌气般地说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公主若是不喜，可以让陛下下旨退婚。”
    话音一落，夜子宸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说出这样赌气的话，他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似乎现在只要和这女人一起，他总能有一些和自己平时不一样的举动。
    “你……”沐染玥听到他这话，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摔门而去。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绪，暗暗地告诉自己，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人还是不错的，而谁又没个自己独特的性格呢，既然已经确定了他，那就要包容他的缺点。
    而且她觉得，夜子宸对人有很大的心防，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她一定会努力让他放下对自己的防备。
    她又换了一副笑脸，走近前挽住夜子宸的手臂道：“宸哥哥，我刚刚只是同你开了个玩笑，我知道你你心里对我还是热情的，只是性子使然，让你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你放心，人家不会介意的。”
    “还有，你明知道人家喜欢你，是绝不会退婚的，你还这样说。”沐染玥撒着娇，好似他们已经是对亲昵的恋人。
    夜子宸正在喝水，听了沐染玥这番话，险些没把水喷出来。她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心里对她热情的？自己明明是心口如一的好吗？
    还有，她竟然就这么明白地对他说喜欢他，别家的姑娘有哪个有她这么直白的？就算是告白，那也是含蓄又含蓄。
    可为何他听到她这么明白地对自己说喜欢，他心里似乎还有些欢喜？
    而她对他的称呼，让他感觉自己是幻听，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叫我什么？”
    “宸哥哥啊。”沐染玥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笑道，“我觉得吧，总是直呼名字的话太疏远了。你比我大了六岁，我叫你一声宸哥哥不为过吧。”
    夜子宸的脸不禁抽搐了几下，这么肉麻的称呼她居然也叫得出来？而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觉得有点这称呼还挺好？
    “随你。”
    “我觉得你总是叫我公主也不好，不如你就和我父皇他们一样，叫我玥儿可好？”沐染玥又提议道。
    夜子宸倒还真认真地想了想，玥儿？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称呼，可是已经有那么多人叫了，他突然有些不喜这个称呼了。
    夜子宸没有回答她，继续把视线落在了书上。沐染玥有些悻悻，算了，慢慢来吧。她安慰着自己。
    她在那干坐着很无聊，又挑起了话题：“宸哥哥，听说你年仅十五便高中榜首，可谓奇才，可却从没听过在那之前的事，而且你孤身一人，身边也没个亲戚朋友，感觉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夜子宸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的真实身份，但也解了她的疑惑：“我是孤儿，自然不会有什么亲戚。而十五高中，不过是运气罢了。以前的考试，都是擦边而过。”
    沐染玥半信半疑，“真的吗？”
    夜子宸点了点头。
    沐染玥见他这样也觉得他没必要撒谎，就信了。
    其实事实是夜子宸是抢了一个过了会试的人的身份直接参加了殿试，借以掩盖自己的身份。
    “那你还真不容易，难怪你会是这样的性子。不过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沐染玥的声音娇娇软软，却是无比真诚。
    夜子宸也感受到了她话里的情意，心里不禁一暖，不自觉地道：“真的吗？”
    沐染玥忙不迭点头。
第二十六章  交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对了，我见你武功也很厉害，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沐染玥好奇地问道。
    夜子宸半真半假地答：“我很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高人，他说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让我拜他为师，教我习武读书，不过后来他走了，只不过留了本武功秘籍给我。”
    沐染玥了然的点点头，她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佩服这个人了，虽是孤儿，但是却如此地不平凡。
    她好不掩饰心中倾慕，就直白地对夜子宸的说了出来。
    闻言，夜子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配上他那张绝美出尘的面孔，真是一笑倾城。
    沐染玥痴痴地看着他，不由沉溺在这笑容里。
    夜子宸看她那纯真无邪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他看得出来，沐染玥对他的喜欢，真的是纯粹又真挚，不带有丝毫杂念。
    她也是他在楚国唯一能感受到的一抹温暖了，而他也感受到了自己内心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也曾试着要压下这股不正常的悸动，不断地告诉自己，对她只是利用，千万不能动情，情这种东西，不是他能想的。
    可是感情这种事，又岂是他能控制得了？
    今日沐染玥对他大胆地表白，那硬生生被他压下去的感情更是越来越来强烈了。他心里不由苦笑，原来是准备引诱她，而现在自己反而深陷进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也任性一次吧。
    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全心全意地对她，可是既然已经爱上了，那他也不打算放手了。
    他发誓，等他将母亲救出来后，他此生再不会对她有任何隐瞒。
    “染染。”夜子宸突然叫道。
    “什么？”沐染玥瞬间怔住了。他刚刚是叫自己染染吗？不，一定是自己幻听了。
    “染染，”夜子宸又叫了一声，低声道，“怎么，这称呼不喜欢吗？”
    沐染玥这才反应过来，忙摇头道：“不，我很喜欢呢，我希望，日后你都能这么叫我。”
    沐染玥的内心是抑不住的兴奋，看来他对自己应该是有了感情了，否则的话又怎会叫这么个独特的称呼？
    “好。”夜子宸就这么应了她。
    就在此时，寒笙进来了，先对沐染玥行了个礼，对夜子宸禀告道：“相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夜子宸淡淡应了声，又看向沐染玥，沐染玥知趣地道：“既然你有事，那我也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夜子宸点点头，又突然道了声：“路上小心。”
    沐染玥笑着答应了。
    待沐染玥离开后，他才道：“说。”
    “之前主上命人查的事，已查到了，慕容恒与太子的确是双胞胎。因为云国双生子不能继位的规定，皇后生下他们俩时，就狠心让宫人随意抱了个出去处死，在场之人亦是一个未留。
    而那宫人不忍心，就将孩子扔在了河里，任其自生自灭，那孩子恰好被路过的慕容赫所救，成了如今的慕容山庄二少爷慕容恒。”
    这结果与夜子宸所料相差无几，所以夜子宸并不意外。
    “那这事，可否要让陛下知晓？”
    “不必了。”以他对那个父皇的了解，若是他私下知晓了此事，不仅不会处罚皇后动摇太子，反而会直接派人杀了慕容恒斩草除根。
    “还有属下发现最近太子安插在楚国的眼线似有异动，但他们都很机警，所以属下派出去的人一时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些什么。”寒笙感到有些惭愧。
    “无妨。盯着就是了，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云国最近出了件大事，太子在东宫遇刺，身受重伤。
    “李太医，太子怎么样了？”云国皇后满脸焦急与担忧，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在后宫里的倚仗。
    李太医神色凝重，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后见太医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点了点头。
    到了边上，李太医才小声禀报道：“殿下性命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皇后的泪水都快急出来了。
    “殿下他，日后怕是再不会有孩子了。”
    “什么？”皇后腿一软，倒退几步，头顶犹如晴天霹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好有自己的贴身嬷嬷扶着，才堪堪站稳。
    生不出来子嗣的太子，即使他是嫡长子，朝堂上也一定会奏请废黜。
    “娘娘别伤心，殿下性命无忧才是最要紧的，且眼下东宫已经有了皇孙和郡主，娘娘又何必再烦忧呢？只要此事不传出去，太子也不会有任何事。”嬷嬷劝道。
    皇后这才渐渐缓转，是了，太子现在又不是没儿子，况且那身子也是可以慢慢调养的，以后说不定和好了呢。
    皇后又定定地看向李太医，目光不言而喻。
    李太医忙道：“娘娘放心，此事微臣绝不会说出去，否则，断子绝孙！”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太子的身子还要劳烦你多加调养。”
    “是，娘娘，微臣一定尽心尽力。”
    外面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声音，皇后立马迎了出去，“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吧。”南宫岳鹏扶起皇后，焦急问道：“瑄儿如何了？”
    “陛下放心，太医说了，瑄儿的伤不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南宫岳鹏的心也放下来了：“那就好。”
    “只是，也不知是谁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东宫行刺太子，东宫的人竟然也不知护主，让瑄儿受了伤。”皇后愤愤地说道。
    “皇后放心，东宫之人朕已下令惩处，那刺客朕也一定会查出来，给瑄儿一个交代。”南宫岳鹏安慰道。
    “多谢陛下。”
    “瑄儿是朕的嫡长子，朕自然也是心疼他的。”南宫岳鹏拍了拍皇后的手。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醒了。”一个太监欣喜地出来禀报道。
    皇后忙进去看南宫瑾瑄，“瑄儿，你可算是醒了。”
    南宫瑾瑄看着皇后担忧的模样，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母后别担心了，儿臣这不是没事了吗。”
    南宫岳鹏也进来了，南宫瑾瑄准备起身行礼，南宫岳鹏制止了他，“身上有伤，就别多礼了。”
    “多谢父皇。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忧了。”
    “这次你也算是遭了罪，日后东宫的防卫还是要再加强啊。”
    “父皇放心，儿臣好后，定会好好*东宫的护卫，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南宫瑾瑄保证道。
    南宫岳鹏又慰问了几句，便回了承乾宫，皇后叮嘱了几句，也回了凤仪宫。
    然而后宫其他人听说太子遇刺的消息，几乎都很高兴，皇后平日对这些妃嫔甚是严苛，如今她儿子遇刺，那也是报应。
    唯有静妃是一脸淡然，如今她对这些事是完全不上心了，她心中只想她的儿子能平安归来。
    这几日，沐染玥每天都要出宫去缠着夜子宸，夜子宸虽然仍是淡漠，但他内心却是欢喜她的到来，而这一点沐染玥也感受到了。所以这些日子，沐染玥不管在哪里，嘴角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而夜子宸的伤口在沐染玥的精心调养下，也好得差不多了。
    而沐染玥突然想看看这繁华帝都的夜景，因此这日她来左相府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日黄昏就回宫，而是央着夜子宸晚上陪她出去逛。
    夜子宸也欣然同意了，沐染玥很是开心，为免沐睿渊担心，她让云裳回宫和沐睿渊禀报一声。
    而沐染玥在同着夜子宸用了晚膳后，夜子宸便和她一起出了府。
第二十七章  夜市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幕降临，墨黑的天空里一轮弯月皎洁，南陵城里灯火通明，与洒下来的月光交相辉映，城里人头攒动，路边的小商贩们还在卖力地吆喝。
    沐染玥挽着夜子宸并行在这繁华的街道上，男的俊逸出尘，女的明艳妩媚，给这街道增加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引来了路人的频频侧目。
    沐染玥一双美眸四处打量着，忽的，扫见一个老汉拿着一根插着红色小果串的草棒从不远处的人群中冒出来，沐染玥嘴一抿，道：“宸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那不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吗？夜子宸心想。
    然而他还是走到那老汉前，道：“来跟糖葫芦。”
    夜色下的夜子宸沾一身月华，给他那原本就绝美的容貌造就出了如梦似幻的美感，那老汉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之人，一时痴迷了，也就没有听清夜子宸的话。
    夜子宸见那老汉盯着自己一动不动，有些不耐烦，声音也冷清了几分：“来跟糖葫芦。”
    那老汉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道歉道：“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公子生得实在是好看，所以我才……”
    老汉没好意思说下去，拿了跟糖葫芦给夜子宸，道：“两文钱。公子拿好。”
    夜子宸拿了锭碎银给他，也没老汉找钱，就带着沐染玥走了。
    留下老汉在后面惊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沐染玥忻悦地从夜子宸手里拿过糖葫芦，心里如灌了蜜一般。她本来就特喜欢吃这东西，而由心爱之人买的，那意义更是不一般。
    她咬了一个，酸酸甜甜的，还真不错。她又将糖葫芦递到夜子宸的嘴边，一脸期冀地望着他，像是个希望和大人分享美食的孩子一般。
    夜子宸虽不太喜欢这类零食，但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而且有洁癖的他也完全不介意这是她碰过的，俯身优雅地咬了一个。
    沐染玥见他如此给自己面子，笑得更是欢快。夜子宸见她这样，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刚刚还想笑她吃小孩子吃的东西，现在看来，她不也是单纯如孩子般吗？
    沐染玥想到刚才那一幕，眉梢一挑，道：“宸哥哥，瞧刚刚那老汉痴迷你那样子，你还真是男女老少通吃啊。就连我这倾国倾城的美女，在你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了。”
    夜子宸不禁失笑，倾国倾城？还真是不谦虚，不过她也的确当得起。
    他淡淡地道：“我怎么觉着，刚刚那人是盯着染染呢？”语气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什么？盯着我？莫非刚刚是我看错了？”
    夜子宸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副就是你看错了的样子。
    沐染玥几乎就相信了，喃喃道：“原来竟是我看错了。”
    夜子宸见她这可爱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极淡，却正好被偏过头来看他的沐染玥看见。
    沐染玥当即反应过来，她是被这人给骗了。她就说嘛，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
    沐染玥佯装生气，一手捶打着夜子宸：“好啊，你竟然骗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么坏。”
    夜子宸倒也不生气，而是笑着陪着沐染玥打闹。他发现，这样和人相处真的是一件及其快乐的事。所以，现在的夜子宸暂时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此刻他只是一个陪着自己心爱女子的情郎。
    就在沐染玥闹得正欢时，夜子宸却突然低头，毫无预警地吻着她殷红的唇，极尽缠绵……
    沐染玥先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舒服地唔了几声。而夜子宸却没放开她，而是加深了这个吻。他发现，她的嘴唇竟是如此美好，让他完全舍不得放开。
    沐染玥也渐渐沉醉在夜子宸的温柔里，直到被吻得有点晕头转向了，夜子宸才放过她。
    “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吻了下来，让人家一点准备也没有。”沐染玥娇嗔。
    “不用准备。”这种事，他想做就做了。
    沐染玥却仍有些不满。这可是她两辈子的初吻啊。
    “怎么？我给的吻，染染不喜欢么？”夜子宸问道。
    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可是，沐染玥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夜子宸见她的样子，明白她心中所想，道：“既然喜欢，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我……”沐染玥说不出来。
    “好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我们继续逛吧。”
    夜子宸拉着沐染玥的手又继续逛着，沐染玥为刚刚的事仍有些害羞，但看到好吃的也就把那事给放下了。被自己喜欢的人亲，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于是她又让夜子宸去把那些她喜欢吃的给她买下来，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吃吃吃。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现代那些情侣女方总喜欢让男方给自己买东西，原来这竟是一件让人感到如此幸福之事。
    二人逛了一个多时辰，沐染玥肚子吃得胀鼓鼓的，感觉都有些走不动了。街上的人也越发少了，基本上都收摊回家了。二人也准备回府。
    沐染玥想现在宫门应该已经关了，就对夜子宸说道今晚想在左相府借宿一晚，待明早再回宫。而这也是夜子宸心中所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而见沐染玥走得实在艰难，夜子宸直接蹲下，让沐染玥趴到自己背上来。沐染玥毫不客气地就上去了，有一个现成的人形轿子，她傻了才不上去，而且她是真的走不动了。
    一路无言。
    回府后，夜子宸直接带她到了自己的院子清辉堂，把她放下坐好后，关心道：“肚子可好些了？”
    沐染玥点点头，“好多了。”
    “日后不许再这样贪吃了。”夜子宸告诫道。瞧她今日把自己给吃成什么样了，他也说了好多次，可这丫头硬是不听。也不怕拉肚子，看来日后不能这么纵着了。
    “人家就是喜欢吃嘛。”沐染玥撒娇道。
    见夜子宸寒眸微眯，带着警告，令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只好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
    自己现在还没嫁给他，就被他管得死死的，那以后该怎么办啊。沐染玥不由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夜子宸又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把她安顿后，他才进去打理自己。
    待夜子宸打理完出来后，沐染玥问道：“今夜我睡哪？”
    “自然是睡这里。”
    “啥？和你一起？”沐染玥惊叫，她可不能接受婚前就那啥的。
    夜子宸好笑，平日里她倒是一副胆大妄为的形象，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害羞的小女人嘛。
    “放心，我不碰你。今夜我睡偏房。”
    沐染玥这才放心了，又为刚刚自己那大惊小怪地样子感到有点羞愧。夜子宸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现在就碰她？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快去睡吧。”
    “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二人互道了晚安，就各回屋子睡觉了。
    沐染玥今日玩得有点累了，倒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夜子宸却有些不能入睡，想着今日那一吻，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吻下去，只是看着沐染玥明艳动人的小脸，实在让他情难自禁。看来，他是真的陷进去了。夜子宸微微苦笑。
第二十八章  举报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月落日升，晨光熹微。
    沐染玥揉揉惺忪的双眼起床，夜子宸已经去上朝了。她想着父皇现在也在上朝，不如就等夜子宸回来后再回宫向父皇请安。
    左相府的人也给她备了早膳，她没吃几口夜子宸就回来了。
    “吃饭也不知等我么？”夜子宸微微取笑。
    自从他确定了自己对沐染玥的感情后，在沐染玥面前似乎越来越爱笑了，再不复以前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沐染玥有些尴尬，“呃……我以为你吃了。”
    她怎么忘了，父皇都是上了朝再用早膳的，想必大臣也是一样的吧。
    “你若是不嫌弃，现在也可以同我一起吃的。”
    夜子宸倒还真的直接就坐了过来，伺候的人连忙去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夜子宸不管是做什么，永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就如同现在一样。沐染玥边吃边看他，和举止优雅的美男一起吃饭，感觉不要太好。
    夜子宸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停下筷子，问：“看我做甚？”
    “看你好看。”沐染玥很是直接。
    夜子宸笑了，又为他的容色增了几分光彩。
    沐染玥不由撒娇道：“日后你不准这么对着其他女人笑了。”这不是明摆着招蜂引蝶吗？
    “好。”夜子宸淡淡地应了她。
    沐染玥露出了满意的笑，继续吃着早饭。
    沐染玥用完膳后，就坐着夜子宸为她准备的马车回宫了。
    “儿臣参见父皇。”
    沐睿渊正在批阅奏折，见她来，并地没有向往日一样欢欣，而是连头也没抬，当作没看见一样。
    “父皇？”沐染玥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父皇是对她生气了。
    她连忙跑上去，拽着沐睿渊的袖子，撒娇道：“父皇，玥儿都回来了，您也不正眼看看。”
    沐睿渊撇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啊。”
    “父皇，您不要生气嘛，儿臣不是让人来通报了吗？”
    “通报？朕先前同意过吗？你还真是会先斩后奏啊。”沐睿渊挑眉道。
    “父皇，儿臣知道你也是担心，可是儿臣又不是一个人出去玩的，有夜子宸陪着的。”
    “好，说到这儿，你一个闺阁女子，夜不归宿不说，还跑到一个男人的家里，是何道理？”沐睿渊训道。
    “这……夜子宸不一样嘛，他是我未婚夫，儿臣迟早都是要嫁进去的。”沐染玥辩解。
    未婚夫？看到现在女儿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夜子宸，沐睿渊都有些后悔赐了这门婚事。
    而且，近来得到了个足以令他震怒的消息，正是关于夜子宸的，只是现在还没得到证实。夜子宸是沐染玥的未婚夫，也是他最信任的臣子，自然要慎之又慎。
    “行了，你也别再狡辩了，一个月内不准再出宫。”沐睿渊下令。
    “什么？”沐染玥不干了，“父皇，您要让玥儿禁足？”
    “呵，不过是让你不出皇宫，哪里是禁足了。”沐睿渊冷笑。
    “父皇……”沐染玥还想为自己求情，被沐睿渊瞪了眼后也就悻悻闭嘴了。
    沐睿渊见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暗自叹一声，摸摸她的头，终是放软了声音：“乖，朕也是为你好。夜子宸此人，或许并非是朕眼里那么好。”
    什么？父皇怎么会这么说宸哥哥？沐染玥惊愕地看向沐睿渊。
    “此事朕也说不清，最近朕收到了暗卫对他的举报。而朕也在命人进一步查探中，相信等不了多久就会有了结果。”
    他当然希望夜子宸是无辜的，毕竟他是自己亲自为沐染玥指的驸马。
    “举报？什么举报？”沐染玥满腹疑云，还有担忧。
    “此事朕还不能告诉你。既然你不愿入朝堂，那朝堂中事于你也无甚关系，反会让你徒生烦恼。放心，若他真无辜，朕也不可能对他如何。最近几日，你就好好待在朝阳宫，若你觉得无聊，也可以让端敏县主进宫陪你。”沐睿渊安慰道。
    沐染玥还想再说什么，沐睿渊直接摆手让她回宫，沐染玥也只好告退。
    回到朝阳宫，沐染玥想着沐睿渊说的话，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夜子宸莫非真的犯了什么事？
    她叫来朝阳宫首领太监小李子，道：“你可知道最近朝堂上可有发生何事？”
    小李子有些疑惑：“回殿下，这些日子奴才都在朝阳宫，并不知朝堂中事。”
    沐染玥也不觉失望，道：“那你最近派几个可靠的人尽量留意一下陛下的举动，然后报告于本宫。”
    “是，殿下。”小李子虽然不知其原因，但他在后宫多年，知道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沐染玥靠在软榻上发呆，既担心着夜子宸，又不知该怎么办，着实让她苦恼。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她实在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了下去。
    不过她也觉得这样一直被这件事烦扰也不是办法，必须要做些其他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她让云裳出宫请韩素素入宫。
    半个时辰后，门口终于出现了韩素素清丽的身影。沐染玥忙迎上去：“韩姐姐，你可算来了。”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啊。”韩素素随着沐染玥进了内殿，笑道。
    “我这不是无聊嘛。”
    “无聊？怎么不出宫找你的左相大人？”韩素素调侃。
    “唉，别提了。”沐染玥叹了口气，“现在父皇不准我出宫了。”
    “哦？为什么？陛下对你不是挺纵容的吗？怎么会不让你出宫呢？”韩素素纳闷道。
    沐染玥把昨天晚上夜不归宿的事给韩素素讲了，韩素素听了后，道：“你仗着陛下的宠爱，还真是大胆。要是我的话，早就被我父亲罚跪在小祠堂了。”
    韩素素又不由想起了当初和沐轩湛在一起偷偷约会的场景，心中未免难受，只是面上不显，所以沐染玥也没看出来。
    沐染玥听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又问起了她的事，“那你现在呢，可是彻底放下了？”
    韩素素眼底闪现惆怅，无奈道：“刻骨铭心的爱恋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把这份爱藏在心底了。现在，我已决定好要嫁给昊王了。”
    “什么？”沐染玥微惊，“可你并不爱他啊，你真的想好了吗？”
    “既然我爱的人不想娶我，那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呢。虽然我现在不爱昊王，但我与他也是青梅竹马，而他对我也是很好的，嫁给他，对我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好的归宿吧。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不嫁呢？”
    沐染玥虽然心中不认同她的看法，但还是不由道：“韩姐姐还真是少见的豁达。”
    对于她来说，她是万万做不到嫁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她宁愿不嫁，也绝不将就。
    韩素素微微一笑。
    “我也与昊王说好了，过几日就去请陛下赐婚。只是我怕……”韩素素脸上有点担忧。
    “怎么了？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吗？”
    “我哥已经娶了阳乐公主，若昊王再娶了我，恐怕陛下他会对韩家心生猜忌。”
    沐染玥一听，宽解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父皇向来很开明的，只要二皇兄去求父皇赐婚，父皇定是会答应的。而且父皇也不是那种喜欢猜忌的帝王，只要韩氏一族不做什么违法之事，父皇也不会对韩家怎么样。”
    韩素素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两人又聊起了其他的一些人和事，比如韩靖之，多日不见那小萌娃，沐染玥还真有点想他了。
    聊着聊着，半天的时间也就差不多过去了。韩素素也该回府了，沐染玥将她送到宫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开。唉，现在又剩她一个人了。沐染玥很是郁闷。
    乾德宫。
    “陛下，这是属下查到的结果。”一暗卫跪在地上禀报道。
    “呈上来。”沐睿渊淡淡开口道。
    王喜忙下去接过暗卫手中的证词，递给沐睿渊。
    沐睿渊翻着这些案卷，看着上面的证词以及画像，脸色越发难看，黑得像是锅底灰。
    “噗……”沐睿渊气得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
    王喜连忙走进为沐睿渊擦拭唇边血迹，并欲传御医来看看，沐睿渊摆摆手阻止了。
    “陛下息怒。”宫人们都吓得匍匐在地。
    而后“啪”得一声，沐睿渊重重地将案卷甩在地上。
    人证沐睿渊早已派人找到，现在物证也齐全了。
    人证物证俱在，沐睿渊现在可以说是彻底相信夜子宸是顶替了他人的身份混上了这个左相的位置，眸中寒光乍现，但更多的还是心痛失望，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夜子宸，居然蒙骗了朕这么多年，而朕竟然还把长宁许配给了他。”
第二十九章  入牢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睿渊气得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王喜忙劝道：“陛下息怒，身子最要紧啊。”
    沐睿渊努力使自己平息下来，挥手让下面的人退下。又苦笑道：“朕竟然把玥儿许配给了这样的人，皇后在下面，定是要恨死朕了。”
    “陛下不必忧心，公主殿下现在还没嫁呢，一切都还来得及。”王喜安慰道。
    “是啊，幸好还没嫁。只是玥儿现在对那夜子宸，已是情根深重，若是退婚，对她来说必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啊。”沐睿渊叹道。
    “若殿下知道了夜相是这样的一个人，想来也不会再喜欢他了。”
    “希望如此吧。”
    “那陛下，现在可否要处置夜相？”王喜小心地请示道。
    “处置？明早再说吧。朕现在累了。”沐睿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王喜忙扶着沐睿渊进去休息。
    翌日，朝堂。
    朝会进行了有一会儿后，众臣把该禀报的都禀报完了。殿内陷入了寂静，众臣也在等着沐睿渊宣布退朝。
    没想到沐睿渊却道：“既然众卿已无事可报，那现在就该轮到朕了。”
    众臣微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陛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唯有御史台御史大夫赵焱和吏部尚书郑国富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至于他们二人会知道，就是因为郑国富是当年会试的主考官，此事也是他告诉赵焱的，而赵焱直接就去向沐睿渊举报。
    赵焱身为御史大夫，这也是他的职责。
    因此除了沐睿渊的暗卫外，还有赵焱也在查探此事。而人证就是他找出来的。
    “来，把这些东西拿下去给夜相瞧瞧。”沐睿渊吩咐王喜。
    王喜恭敬地将其交给了夜子宸。夜子宸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快速地将这些案卷看完。
    而他看完后，没有丝毫惊慌，神情依旧淡然出尘，仿佛此事于他无关一般。心中却不由冷笑，原来这就是他那好皇兄最近干的事，不过他以为就凭此事便能打倒他了吗？
    而沐睿渊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即使对夜子宸感到愤恨，却也不由惊叹于他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同时心里也更加生气。他犯的可是死罪，居然还能这般泰然处之 。
    “夜相，有何要说吗？”沐睿渊冷声问道。
    “陛下，这是陷害。”夜子宸拱手说出了句令沐睿渊瞠目结舌的话。如此铁证，他竟然能淡定地说是陷害？
    “呵，陷害？铁证如山，夜相也不怕闪了舌头。”沐睿渊冷笑。
    沐睿渊非常明白夜子宸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只要他一张口，就算是寥寥数语，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所以，他不容夜子宸开口，直接开口宣判：“左相夜子宸，假他人之身份，罔顾科考规矩，直接参与殿试，如此欺君罔上，实乃大逆不道。故打入天牢，容后再审。其与长宁公主之婚事，就此作罢。”
    夜子宸也没有辩解，任由侍卫将他带走。不过在侍卫过来要架着他时，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周身散发出冰寒之气，让周围之人似乎置身冰窖，侍卫们也不敢碰他，任由他自己走出去。
    在处理了夜子宸后，沐睿渊又将矛头对准了负责主持科举考试的礼部，首当其冲的就是尚书周涛。
    “周涛，当年你主持的科举，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竟也没发现，你是怎么当职的！”
    “陛下恕罪，只是当年微臣在科举之事上亦是小心谨慎，但并没有发现有这等事啊。”周涛忙磕头道。
    “那就是你失职！”沐睿渊指责，“待朕料理完夜子宸后，再来给你算这笔账！退朝。”
    沐睿渊径直回了内宫。
    周涛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任礼部尚书多年，每届的科考都是他主持的，他敢说自己在科考的每个环节都是查了有查，确认过没有任何纰漏，怎么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周涛连忙找到郑国富，“郑大人不是那年会试的主考官吗？你怎么就没发现你参加殿试与会试的竟不是同一人，而且连名字年龄都不一样？”
    “那年会试一结束，我家出了点事就向陛下请假了，殿试的事我又怎么知道？且参加会试的人也不少，我哪能一个个地记下他们的名字与面孔？而且周大人身为管理科考之人，不也没发现这事吗？”郑国富诘问道。
    周涛还想再说什么，郑国富却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周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也只能自己吞下这苦果。
    而其他大臣听到这消息后，都被震住了，这简直是犹如晴天霹雳啊。没想到平日里光风霁月的左相大人，居然是假冒的他人身份，这简直快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不过也有不少人感叹道，这夜子宸还真是厉害，乡试、会试都没考，就直接去殿试了。而当时的他也不过十五岁，便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还一步步坐上了左相这个位置，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而赵焱的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开心，夜子宸，你终于要倒霉了。不知当初你狠心处死我儿子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赵焱和夜子宸是有私人恩怨的，不过这一点朝中没人知道，包括沐睿渊。
    赵焱的妻子是靖国公之妹清平郡主，赵焱能得到如今的位置，有一大部分的功劳都应归属他妻子。所以赵焱碍于其强大的家世，是一点也不敢得罪她。而这清平郡主是个善妒的，绝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纳妾。
    早些年新婚燕尔的，赵焱也就忍了，何况清平郡主也是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不过赵焱毕竟是个风流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这么多年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既然明着不能纳妾，那就只能暗着来。于是，他就在外面偷偷地养了几个外室，其中有一个还为他生了个儿子，不过他却不敢带回来。
    由于他掩藏得极好，多年来清平郡主也没发现，所以也还相安无事。
    待他那私生子十五岁时，清平郡主终于死了，他也总算是可以把儿子接回去认祖归宗。可就在此时，他儿子却因有眼无珠去挑衅夜子宸而被其当街斩杀。
    而当时的他，连哭都不敢哭，更不敢上前相认，只能在暗地里伤心欲绝。
    此后，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夜子宸血债血偿。
    不过夜子宸做事实在是太过滴水不漏，这些年他利用自己的职权不停地找夜子宸的错处，却怎么也找不出，这让他很是挫败。
    幸而郑国富来告诉他这个惊人的消息，才让他有机会扳倒夜子宸。
    如今，他总算是能为儿子报了这个仇了，同时也算为自己的大舅子靖国公扫除了一个障碍吧。
    虽然清平郡主已经死了，不过总还是有点情意在的。
    赵焱走到韩健跟前，“恭喜国公爷，如今这夜子宸一倒，这朝堂又是您的天下了。”
    韩健瞟了他一眼，道：“你还真以为这事能打倒夜子宸？”
    赵焱惊讶：“铁证如山，夜子宸还能把此案翻了不成？而且陛下已经下令夜子宸和长宁公主退婚，如今这陛下对夜子宸已经失望到底，他还能如何翻身？”
    “那是你太小看夜子宸了。”韩健也不想和他多聊，转身就走了。
    韩健他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心计的，然他和夜子宸同朝为官这么些年，却从来都看不懂他，而今日朝堂上夜子宸能做到那般的镇定自若，他便料定夜子宸此次不会倒。
    不过这与他来说也没多大干系。他当然知道夜子宸是陛下安排来与他分权之人，不过他也并不在乎，他们靖国公府之人对这权力的欲望还是很能控制的，所以这么多年世家一个接一个地倒，唯有靖国公府还能安安稳稳地屹立朝堂。
    然而如今素素一心想要嫁给昊王，倒是让他有些担心，虽然他不愿韩素素嫁入皇室，可对于韩素素自己的选择，他不想干涉，只要女儿自己觉得高兴就好，只是陛下那边会怎么想就有些说不准了。
    而赵焱听了韩健的话，有些心惊，但他暗暗地安慰自己，韩健不过是太高看夜子宸了，如今这形势，夜子宸怎么可能会没事？
第三十章  人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朝阳宫。
    “殿下，殿下，不好了……”小李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云裳不满地瞪着他：“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惊扰了殿下怎么办？”
    “殿下恕罪。”小李子忙向沐染玥禀报：“今日朝堂上出大事了，陛下查出夜相当年是顶替他人身份直接参与的殿试。陛下震怒，现已将夜相押入天牢，并取消了您与夜相的婚事。”
    “什么？”听闻此言，沐染玥怔忪了片刻，而后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云裳忙扶住她：“殿下小心。”
    “这怎么可能？”沐染玥喃喃道。不，她第一反应便是他被陷害了，她绝不相信夜子宸会做出这种事。
    她突然推开云裳，拔腿就往乾德宫的方向跑，她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
    “殿下，殿下……”云裳连忙去追她，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到了乾德宫，沐染玥飞快地冲了进去，“父皇，父皇……”
    因为跑得太快，身形差点就稳不住了，沐睿渊立即下来扶住她。早知她要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王喜已被她这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平日里温柔和顺的公主，竟也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玥儿，你先冷静点，听朕给你说。”沐睿渊安抚她道。
    “父皇，宸哥哥他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他一定是冤枉的。”沐染玥直接说道。
    “来，玥儿。”沐睿渊也不急着解释，拉着她到上首坐下。
    沐染玥却是急得眼圈都红了。
    沐睿渊将那卷宗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便知道朕有没有冤枉他。”
    沐染玥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看完这些卷宗。而就算这上面的证据清楚明了，沐染玥依然不肯相信。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被人陷害，一定是。”
    沐睿渊无奈道：“玥儿，这上面的证据确凿，他又怎会是被人陷害呢？谁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把陷害这种事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沐染玥完全不听劝，“父皇，宸哥哥那么优秀，又是父皇您面前的红人，朝中想害他之人必然也不在少数。所以，我相信他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好，你不相信这些物证，那朕就带你去看看人证。”
    沐睿渊将沐染玥带到了关押那对老夫妇的地方。
    那老夫妇从来没见过他们，所以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人，不过一看着装，便知其非富即贵。
    王喜喝道：“大胆，陛下与长宁公主驾临，还不下跪行礼！”
    夫妇俩一听竟是陛下与公主驾临，吓得忙跪在地上：“草民叩见陛下，叩见公主殿下。”
    沐睿渊微抬手示意他们俩平身，而他们却是不敢起来。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突然得见天颜，自然是吓得不轻。
    沐睿渊也不管了，直接道：“把你们之前的供词说与公主听一遍。”
    夫妇俩愣了愣，一时没明白沐睿渊的意思。
    沐睿渊皱了皱眉，淡淡提醒道：“有关夜相的。”
    他们一听，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慌张，那妇人缓了缓心神，然后声情并茂地讲道：
    “是。我们本是农民，膝下育有一子名唤李明，我们费尽心力供他读书，希望他能走出农门光宗耀祖，而他也争气，成功过了会试，正要准备殿试时，他却突然身染恶疾而亡，草民二人悲痛不已。”
    “而就在此时，左相大人来了，他对我夫妻二人说想成为我们的儿子，只要我们同意他顶替我们儿子的身份去参加殿试，日后他一定会好好孝顺我们。我们思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可没想到……”妇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继续道：“左相大人居然忘恩负义，他功成名就后，就再也没有来看望过我们，也没有给过我们一分钱。我们看着他顶着儿子的身份飞黄腾达，却是有苦无处诉啊。”
    沐染玥认真地听着妇人说完，也冷静了不少。这妇人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却是漏洞百出。
    “父皇，可否容儿臣问他们几个问题？”
    “问吧。”问完了，或许就死心了。
    “你告诉本宫，左相是如何知道你们死了儿子的？”
    “这，这我们也一直很奇怪，许是，许是左相大人从别人那儿打听到的吧。”
    “你们既然可以证明夜子宸是顶替他人身份参与殿试，为何不早上告？”沐染玥又问。
    “他贵为当朝相爷，而我们只是一介草民，又如何敢告他呢？若非是赵大人来找到我们，告知我们陛下已经发现了当年的事有蹊跷，让我们说出真相，我们到现在也是不敢说的。”妇人哭诉道。
    “你说你们的儿子叫李明，可左相却是叫夜子宸，他是如何在顶替身份时连原主名字也改了的呢？”沐染玥又问道。
    “这……这……”二人夫妇俩突然说不出来了。
    沐睿渊却接到：“玥儿，刚刚你不是看过那些案卷了么，上面也写明了夜子宸是如何改的名，还有什么好疑问的？”
    “可是，父皇……”
    “玥儿，你就别再挣扎了，你也看到了那些案卷上的证词以及李明的画像，还有什么不信的？”
    “要是那画像是假的呢？还有那些证词说不定也是假的呢？”沐染玥反问。
    “那是当年会试的主考官和其他一些知情人亲自写下的证词，怎会有假？若你不信，朕也可以将他们宣来与夜子宸对峙。”
    沐染玥不甘心，但也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突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继续问那对夫妇：“既然你说左相对你们如此忘恩负义，而他又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而他做了那件事，你们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祸患，他为什么不直接忘恩到底，杀了你们永绝后患，还等着你们去揭发他？”
    他们二人突然结巴起来了，“许是……许是他一时心软，或是没有想到吧。”
    “呵呵，”沐染玥冷笑一声，“父皇，您说呢？还有那会试的主考官，怎么也不见夜子宸杀人灭口？”
    沐睿渊竟也被这问题给难住了，是啊，他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有些底气不足道：“许是他良心未泯吧。”
    “良心未泯？”沐染玥忍不住口不择言道：“若是父皇做了什么事被他人抓到了把柄，父皇会因为良心放一个随时都可能害死的祸患在身边吗？”
    话音一落，沐睿渊瞬间惊怒：“放肆！”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沐染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逾矩了，她立即跪下请罪道：“父皇请息怒，儿臣刚刚是口不择言了。只是父皇，儿臣真的不能相信夜子宸是这样的人。”
    而后，她又忍不住抽泣：“父皇，玥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而且他三番五次地救了玥儿的性命，父皇真的就不能再查一查吗？”
    沐睿渊不语，虽然刚刚沐染玥的问题算是一个疑点，但在种种证据下，那点疑点也并不大，在他的心底早已给夜子宸定了死罪。
    更何况当初他也是怕冤枉了夜子宸，查这件事时可是慎之又慎。
    只是沐染玥这模样，他也实在不忍心见到。
    “父皇……”沐染玥抱着沐睿渊的腿，哭着恳求道。
    沐睿渊狠心转过身去，他虽然宠爱沐染玥，但也非毫无原则的宠爱，夜子宸犯了死罪，如若不斩杀，如何服众？
    “玥儿，此事已成定局，三日后，朕就会下旨将夜子宸斩首示众。”
    说完，沐睿渊努力挣脱沐染玥的手，便带着人离开了。
    沐染玥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劈，她瘫倒在地，无声地哭泣。
第三十一章  别哭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裳走过来陪着她，安慰道：“殿下，您也别太伤心了，陛下他，也是不得已，夜相犯的可是死罪啊。陛下又怎能包庇呢？”
    沐染玥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云裳，我没有让父皇包庇，我只是让父皇重查一遍，父皇竟也不肯。还说什么宠爱我，都是假的，假的！”
    云裳忙劝道：“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陛下，陛下对您的宠爱，那可是有目众睹的。而且陛下定然也是考虑到了夜相是您的未婚夫，仔仔细细查过了才给夜相定的罪。殿下，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啊。”
    沐染玥摇摇头，愣愣地说道：“不，云裳，你明白，你不懂他对我的重要性。”
    而那对老夫妇看着沐染玥这样，一时间竟被吓住了。沐染玥竟也忘了他俩的存在。
    “殿下……”云裳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沐染玥怔愣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恶狠狠地瞪着这夫妻俩，在她心里，这二人就是罪魁祸首。
    他们也感受到了沐染玥对他们强烈的恨意，吓得匍匐在地，“殿……殿下……”
    沐染玥阴沉沉地说道：“怕什么，难道本宫很可怕吗？笑话你们也看够了吧。”
    “不，不是……”那夫妇俩看着沐染玥这样，浑身战栗，生怕沐染玥将自己杀了。
    “放心吧，本宫现在不会杀了你们。不过若本宫查出来你们做了伪证，那么，你们就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沐染玥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不管身后那夫妇是如何的惊惧，便径直出去了。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既然父皇说了要三天后才会处斩，那她何不自己趁这三天查出真相？只要证明了宸哥哥的清白，父皇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不过沐染玥要先去听听夜子宸怎么说。
    沐染玥出去后，吩咐守卫道：“看好他们，不准有丝毫闪失。”
    若要查，这俩人便是必不能少的。
    “是，殿下。”
    沐染玥回到朝阳宫，整理了下仪容，就往天牢而去。
    沐染玥亮出沐睿渊给她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关押夜子宸的牢房。
    牢房内，夜子宸身着一身白色囚衣，面上似有些许狼狈，却丝毫不掩他的仙人之姿。即使成了囚犯，也不见他那淡漠出尘的脸上有一丁点的慌乱。
    此刻的他正背对着牢门负手而立，一头墨发披散于肩头，仅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沉醉其中。
    沐染玥见到夜子宸，不禁感叹，这个男人，不管身处何地，永远都是那么风华绝代。
    “宸哥哥。”沐染玥在门外轻轻叫道。
    夜子宸缓缓转过身来，见着沐染玥，眼里闪过一抹惊喜，道：“你来了。”
    又见沐染玥眼圈红肿，有些心疼：“哭过了？”
    沐染玥见到他，鼻子一酸，又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夜子宸忙伸手出去轻抚她的脸颊：“乖，别哭，我没事。”
    又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沐染玥摇了摇头，问道：“你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信我吗？”
    沐染玥坚定地点了点头。无论夜子宸说什么，她都信。
    夜子宸脸上浮现出一抹暖意，而后淡淡道：“我是被陷害的。”
    沐染玥一点也不怀疑他，反而安心了不少，只要夜子宸没有做过，那这个案子就一定能翻过来。
    她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冤枉的。你曾经就给我说过，你参加科举的事，怎么可能是冒用他人之名呢？”
    夜子宸见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愧疚，他骗了她。
    “你给我说说陛下是怎么断定我假借他人身份的。”此次事情发展得太快，让他没有丝毫准备。
    而刚刚他感受到了寒笙的气息，想来是查到了整件事情的过程，要过来向他禀报。只不过沐染玥先来了。不如就让沐染玥说出来吧。
    沐染玥便慢慢地给他讲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案卷上的东西是怎么查出来的她不知道，所以她只说了那对老夫妇。
    “老夫妇？”夜子宸微惊了一下，他当初冒用的是个孤儿的身份，怎么可能有父母？
    可他们说自己的儿子是李明，这正是当初被他顶替身份之人的名字，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宸哥哥，怎么了？他们有问题吗？”沐染玥疑惑。
    “暂时还不知道。”夜子宸淡淡答到。现在是该让寒笙出来禀报了，沐染玥这点信息，只会让他越来越糊涂。
    夜子宸朝某个点看了眼，寒笙立刻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吓了沐染玥一大跳，这人速度也太快了吧，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寒笙把自己查到的仔细地给夜子宸讲了一遍，听完后，夜子宸瞬间明了。原来是南宫瑾瑄收买了云国安插在楚国的眼线，就是郑国富。
    当年他能顺利地瞒天过海，也是因为有这位郑国富相帮。
    而沐染玥也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主考官竟是做了假证，而那老夫妇，也是假冒的。”
    “那郑国富呢？”夜子宸问。
    “相爷放心，属下已派人将其控制。”
    沐染玥听到这些，顿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这就去找父皇。宸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父皇还你一个清白。”
    沐染玥说完，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夜子宸注视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动容。
    “主上，您不会是，动心了吧？”寒笙也不傻，通过这些日子夜子宸的一举一动，他便大致猜出来了。
    “嗯。”夜子宸淡淡应道。
    得到夜子宸肯定的答案后，寒笙只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他这冷漠孤傲的主上，居然也会对一女子动心了。
    而这长宁公主也的确是厉害，这些年主上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也没见主上对她们任何一人动过心。而如今他竟然是假戏真做了，对这长宁公主付出了真感情。
    “可是主上，若您现在对长宁公主动心，那陛下给您的任务……”
    “我知道，要完成父皇的任务救出母亲，就避免不了要利用她，但我不会让她知晓，我会尽我所能护着她，让她永远都能如现在一般，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夜子宸坚定地说道。
    “可是主上，您总有回国的一天，到那时，又该如何？”
    夜子宸突然不语，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日后定是要带她回国的，那时很多事可能也就瞒不住她了。
    “日后再说吧。”夜子宸道。他现在只想和她过好每一天，他很期待他们俩成亲的那一天。虽然沐睿渊已经取消了赐婚，不过他相信她会让沐睿渊重新赐婚的。
    “继续。”夜子宸言归正传。
    “啊？”寒笙没反应过来。
    “刚才没禀报完的事。”夜子宸音色冷了几分，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
    寒笙忙道：“是，属下查到此事是郑国富捅出来的后，就去找了他，逼问出了一切。他只是向赵焱说了主上当年是冒名顶替的，其余的一概没说，他也是怕自己也惹祸上身。”
    “此事父皇可知道？”
    “据属下所知，此事应是太子瞒着陛下做的。现在陛下还需要主上为他办事，应该不会让主上暴露身份。”
    夜子宸微微颔首。
    寒笙又道：“郑国富已答应属下会向楚皇证明主上是冤枉的，只求事后主上能保他一命。”
    保他一命？夜子宸心中冷笑。
    道：“好，待会儿你去找长宁公主吧。”
    “是，主上。”
第三十二章 翻供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又来到了关押那对老夫妇的地方。
    他们见她进来，身子一抖，连忙行礼，沐染玥之前的举动已经让他们二人有了心理阴影。
    沐染玥也没让他们起身，冰冷地开口：“刚才你们也感受到了，本宫要杀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所以，待会本宫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本宫就让你们生不如死！”
    “是，殿下，草民一定老实回答。”二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沐染玥见他们这副胆怯的样子，皱了皱眉，开始审问：“你们刚才在父皇和本宫面前说的话，可否完全属实？”
    那妇人坚定地道：“回殿下，的确是完全属实的。”
    而那男人却是面露犹豫。
    沐染玥打量着他们，她发现这男的似乎比女的要更害怕，便指着妇人道：“我今日想听听你丈夫的说辞。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给本宫闭嘴。若本宫没让你开口你就开口的话，那本宫就命人割了你的舌头。”
    “殿下……”妇人不由瞪大眼睛看着沐染玥，却被沐染玥一个眼刀给吓得说不出来。
    刚刚一直都是她在讲，主要也是因为怕男人一个不小心说漏嘴。
    “你来告诉本宫，是否完全属实？”
    沐染玥的目光紧锁在他身上。
    男人面上惊惧，颤抖着身子，半晌才微弱地开口，“不，不是。”
    妇人陡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沐染玥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不过就算你不说，本宫也查出来了，你们在陛下面前做了假证，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李明的儿子！”
    两人瞳孔瞬间放大，惊恐地看着沐染玥，不过妇人还尚存一丝理智，正要开口辩解：“不是，我们……”
    “放肆，殿下刚才的命令你是没听到么！”云裳呵斥。
    那妇人连忙闭紧了嘴，只是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丈夫一下。
    “呵 ，还想狡辩。你说现在本宫在陛下面前说出这事实，单凭这点，便能治你们个欺君之罪。”
    男人吓得浑身战栗，心里不停地责骂那妇人为何要为了那些钱就来做假证。
    而那妇人在此刻却还能保持一丝淡定，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否则他们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我们说得句句属实，若殿下不信，尽管去陛下面前告状就是。民妇相信陛下是一代明君，定会查清，还我们一个清白。”
    沐染玥还真有些佩服这妇人了，不过是一个农妇，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能临危不乱，还真是不简单。
    “本宫本想着，你们也是不得已，若你们在这时候亲自向父皇承认你们做了假证，本宫还能饶了你们一命。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你们还真以为，除了你们，本宫就没其他证据了吗？”
    男人一听，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口承认，“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草民承认，草民承认，求殿下饶了草民吧。”
    也不管妇人在一旁狠狠地瞪着他，他只是一介平民，如何敢违抗当今最宠爱的长宁公主？听长宁公主这语气，无论自己承不承认，她都有办法找出其他证据来，到时侯说不定他们全家都会因这欺君之罪被珠？
    倒还不如现在就承认，说不定还能换来一条生路。
    沐染挑了挑眉：玥“你确定要承认？”
    “是，草民说实话，只求殿下能饶过草民。”
    妇人还想说什么，男人却朝她吼道：“你给我闭嘴！都怪你这婆娘见钱眼开，否则我们又如何能落到现在这地步！”
    妇人一听男人竟然敢吼她，立刻就要向男人炸毛，沐染玥直接让人把她拖到一边把嘴堵住。
    沐染玥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吧。”
    那男人立即道：“是，殿下。草民本来是没有这个儿子的，夜大人顶替了他身份也是有人逼迫草民乱编的。
    其实草民从没有见过夜大人，那日赵大人派人找到草民，给了草民很多钱，但有个要求，就是让草民照着他们说的做。草民一听，心想这可是欺君啊，草民本不想答应的。
    可这婆娘见那些钱，非要让草民答应，于是草民就答应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赵大人陷害的？”
    “草民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其他的都不知道，还请殿下饶命啊。”男人哭丧着脸恳求道。
    沐染玥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这些也够了。现在本宫要带你去父皇面前，你就把你刚刚说的都给父皇说一遍。”
    “是，殿下。”
    沐染玥正要带那男人出去，却见小李子进来了，在她耳边附耳说着什么。
    “好，本宫马上回去。”
    沐染玥吩咐人看好他们两个后，就回到了寝宫。
    “见过公主殿下。”寒笙行礼。
    “平身。你怎么来这儿了？”
    “殿下，现在郑国富已经答应属下会在陛下面前说出真相。所以属下希望殿下现在就去找陛下，还我家大人的清白。”寒笙恳请道。
    沐染玥心下有点不放心：“你真的能确定那郑国富会说实话吗？”
    寒笙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属下还知道这事全是御史大夫赵焱一手谋划，原因就是当年他有个私生子在大街上调戏民女，我家大人看不过去，所以将他私生子就地斩杀了，而他这么多年就一直怀恨在心。不过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几乎没人知道大人杀的是他儿子。”
    沐染玥听完这些消息后，心中激动，终于能为宸哥哥平反了。
    她立即就去把那对老夫妇中的男人带到乾德宫找沐睿渊。
    “殿下恕罪，陛下说了，今日谁也不见，所以殿下请回吧。”王喜一脸歉意。他明白陛下这命令就是为长宁公主下的，陛下也是不想见到长宁公主为夜子宸求情，他怕自己心软。
    “什么？你没和父皇说我已找到夜相是清白的证据了吗？”
    “奴才当然是说了，只是陛下知道殿下今日去了天牢，又差点杖杀那两个证人的事，所以现在陛下根本就不相信殿下的话。”
    沐染玥苦笑：“父皇他，竟然连我也不相信了。不过既然这样，还请王公公再进去通报一声，今日长宁就跪在这里，直到父皇答应见我为止。”
    云裳和王喜听她这么说，有些担忧，想劝阻她，不过沐染玥却是一脸坚毅，直挺挺地跪在乾德宫门前。
    王喜立即就进去通报了，“陛下，长宁公主此刻跪在殿外，说若是陛下不答应见她，她就一直不起来。”
    沐睿渊当即气急攻心，不停地咳嗽，脸色苍白。看来是他平时太过于宠这个女儿了，如今竟然敢威胁他了。
    王喜瞬间紧张道：“陛下……”
    沐睿渊好不容易平息了一点怒火，眼神阴鸷，道：“既然她想跪，就让她跪好了。居然知道对朕用苦肉计了。”
    “陛下息怒，殿下也是情切，而且殿下说，她也是找到了证据才来找陛下的，陛下何不就让殿下进来？”王喜劝道。
    沐睿渊根本就不相信沐染玥口中所谓的证据，她今日不过是去了趟天牢，哪能找到什么可靠的证据，不过是借此想为夜子宸求情罢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沐睿渊看向外面跪着的女儿，自然也是心疼的，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
    思虑片刻，沐睿渊就让王喜去让沐染玥进来了，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父皇。”沐染玥行礼道。
    沐睿渊责问：“玥儿，你知道朕从来都看不得你受苦，何以如此威胁父皇？”
    沐染玥面露愧疚：“父皇，对不起。可父皇不肯见儿臣，儿臣只能这样了，还请父皇恕罪。”
    沐睿渊见她如此，心下不忍，放柔了声音：“好了，朕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只是，你可是真的有证据？”
第三十三章 对峙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将人叫了进来：“你把今日说的再给父皇说一遍。”
    那男人颤颤巍巍地把今日对沐染玥说的话给沐睿渊说了，末了道：“陛下饶命啊，草民也是听人吩咐啊。求陛下饶命。”
    沐睿渊听完后，震惊不已。
    沐染玥满意于他的表现，又道：“父皇若是觉得他们二人并不足以证明夜子宸的清白，可将吏部尚书与御史大夫宣来，看看他会怎么说。”
    沐睿渊当即派人去宣。
    “你们当真是做了假证？”沐睿渊眉头紧皱，再次确认道。
    那男人害怕地点点头，又迅速将头埋了下去。
    “那你们如何又承认了？”
    妇人道：“回陛下的话，是公主殿下说，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夫妻做了假证，若是，若是我们能亲口向陛下承认这一切，她就可以饶我们一命。”
    “玥儿，你这是利诱？”沐睿渊诘问沐染玥。
    沐染玥却笑了，“父皇，事实就是如此，我只不过是设法让他们说出来罢了。”
    沐睿渊一怔，看向沐染玥的眼神甚为复杂，幸好他还没有急着处死夜子宸，否则若是此次夜子宸真的是冤枉的，他该如何面对玥儿？
    殿内陷入了沉寂。
    良久，郑国富与赵焱终于到了，“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关于夜相假冒身份一案，朕得知此事另有隐情，不知二位觉得，此事是否还需要再查验？”
    赵焱看到一旁的沐染玥，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因为这长宁公主，陛下还想为夜子宸翻案不成？
    他正要开口说此事已经证据确凿，无需再查验，然而却被身旁的郑国富抢先一步。
    郑国富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陛下，臣罪该万死啊。”
    赵焱与沐睿渊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赵焱心想，这吏部尚书莫非是吃错药了？
    沐睿渊问：“郑卿何罪之有？”
    “回陛下，其实，夜相根本就没有假冒他人身份，这一切都是赵焱赵大人设计的。曾经有一地方官员来给微臣送礼，微臣一时见钱眼开，就收了。没想到此事却被赵大人知道了，他用此事来威胁微臣，让微臣去陷害夜相，所以微臣才铸下大错。”
    郑国富的这番话，对于沐睿渊与赵焱来说无疑是惊涛骇浪。
    赵焱更是大惊失色：“郑大人，你……”
    郑国富却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的他无比后悔听从南宫瑾瑄的话去害夜子宸。当时的他只考虑到了南宫瑾瑄是储君，对于南宫瑾瑄给出的条件尤为心动，却完全没考虑到夜子宸到底有多厉害。
    而且夜子宸在陛下心里可要比他重要得多，如果陛下知道了此事，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现在的他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哪一边都讨不了个好。
    他也不是没想过帮南宫瑾瑄将此事做到底，可是夜子宸竟然命人拿了他留在云国的家人来威胁他，他也只有推翻之前的供词。
    不过，经过此事后，就算能留住一条命在，他怕也是再不能在楚国朝堂立足了。
    不过，只要他家人无恙，那他也能安心了。夜子宸答应过他，会护好他在云国的家人，不会让陛下伤害了他们。
    “赵焱！对于郑国富所言，你有何话说？”沐睿渊额头青筋暴起，震怒不已。
    “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与夜相无冤无仇，微臣何以去陷害他啊，请陛下明查。”赵焱忙害怕地跪下为自己开脱。
    “赵大人真的与夜相无冤无仇吗？可我怎么记得，赵大人有个私生子，因为当街调戏民女而被夜相斩杀了，赵大人可是对其恨之入骨啊。”郑国富反驳道。
    赵焱惊愕失色：“你……”
    他记得此事几乎没人清楚的啊，他怎么会知道？
    “怎么，赵大人觉得，你有私生子这事就没人知道了吗？”郑国富冷笑。
    其实这事若不是夜子宸命人告诉他，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夜子宸与赵焱还有私仇的。所以最开始他还很疑惑赵焱为什么一定要扳倒夜子宸。
    沐睿渊听着这些言论，只觉得脑袋疼，若赵焱与夜子宸真有仇，那他派赵焱去查夜子宸的事，他当然是要把夜子宸往死里整了。
    他一直都比较看重赵焱，赵焱任御史大夫这些年来，处理事情也算公正无私，几乎没出过纰漏，所以他才会派赵焱去查此事。
    “陛下，郑国富这是诋毁，微臣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郑国富他，他一定是被夜子宸收买了，才会反咬微臣一口，求陛下明查啊。”赵焱辩解。
    “呵，收买？赵大人是在说笑话么！夜相人在天牢，天牢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进出出的。赵大人能否告诉本宫，夜相是如何收买郑国富的？”久未开口的沐染玥终于忍不住了。
    沐睿渊也眼含雄雄怒火瞪着他。
    赵焱尽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对沐染玥道：“长宁公主身份尊贵，想要收买一个官员为您办事想来也不是难事。”
    话音刚落，沐染玥还没有说什么，就听沐睿渊怒斥：“放肆！赵焱，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随意攀咬公主！”
    “陛下，微臣知道陛下宠爱公主，可是陛下也不能因为公主就是非不分啊。微臣听说，公主此前去天牢探望过夜子宸，谁又能肯定公主没有在夜子宸的怂恿下做过那些事呢？”赵焱继续狡辩。
    沐染玥冷笑：“赵大人还真是能干，连本宫的行踪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愧是御史台的官啊。”
    随后沐染玥又向沐睿渊跪下道：“父皇，儿臣对天发誓，绝对没做过此事，否则……”
    沐睿渊立即打断了她：“够了，长宁起来吧，此事朕自会查探清楚。朕向你保证，若是夜子宸真无罪，朕立刻将其释放，官复原职。”
    “多谢父皇。”
    “陛下您不能……”赵焱一脸悲愤。
    “好了，此事朕已说了朕会查清楚的，你们也不要再说了。既然此事牵连到了你们，在案情结果出来前，朕也只能将你们禁足府中。”
    沐睿渊此次没有之前对夜子宸那么冲动了，因为夜子宸在他心里一直是很完美的，在骤然得知他做了那种事后，他只觉得自己多年给予他的信任全都白付了，当时他连将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而此次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再不能出任何差错。
    待二人都退下后，沐睿渊愧疚地看向沐染玥：“玥儿，此事，的确是朕太武断了。”
    沐染玥走过去安慰道：“爱之深责之切，玥儿能理解父皇的。幸好父皇还没给夜子宸定罪，否则就真的难以挽回了。”
    沐睿渊将沐染玥揽进怀里，无声喟叹。
第三十四章  翻案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在夜子宸被打入天牢后，此案便已传出，天下皆惊。
    南宫岳鹏当即命人暗中查探，得知是南宫瑾瑄在幕后推动，怒不可遏。南宫瑾宸可是他手中最好的棋子，南宫瑾瑄居然敢在这时候动他，还有没有把他这父皇放在眼里？
    他立刻把南宫瑾瑄叫来，打骂了一顿，还说出了废太子的话，吓得南宫瑾瑄连连磕头认错保证日后再也不敢了，南宫岳鹏看着自己的嫡长子，最终还是无奈地还是原谅了他。
    而静妃在听闻消息后，当即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就见南宫瑾泽守在身边。
    “母妃，您总算是醒了。”
    “瑾泽，你六皇兄他……”静妃说着，又忍不住哽咽。
    “母妃别担心，瑾泽向你保证，六皇兄绝不会有事的。”南宫瑾泽坚定地说道。
    “你说真的？可他犯的这可是死罪啊，楚皇如何会放过他？”静妃哽咽道。
    “母妃忘了，那楚皇最宠爱的长宁公主可是六皇兄的未婚妻，她定有办法让楚皇放了六皇兄。而且六皇兄向来才智过人，也会想办法为自己开脱的。”南宫瑾泽极力劝说道。
    静妃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看母妃面上似还有些虚弱，母妃就休息会儿吧，说不定一觉醒来，就能听到六皇兄的好消息了呢。”
    静妃心里惆怅万分，不过她又不想让南宫瑾泽担心，道：“好，你也先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妃了，母妃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静妃笑看着南宫瑾泽离开，虽然他不是自己亲生，然而瑾宸离开的这些年，若不是还有他陪着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熬过来。
    正感慨着，只听外面通报：“陛下驾到！”
    静妃忙不顾自己尚还虚弱的身子，连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跪迎。
    “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静妃端庄地站在南宫岳鹏跟前。
    “听说你刚才昏倒了，现在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南宫岳鹏貌似关心地问道。
    “谢陛下关心，臣妾已无碍。”静妃见他这副假惺惺的面孔，想到之前他每隔半年就要逼自己吃一次毒药的场景，不由令她恶心得想吐。
    “想来你也是知道了瑾宸的消息，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朕相信瑾宸他会没事的。”若是真出了事，那他这么多年的谋划也就要半途而废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气南宫瑾瑄。
    “是，多谢陛下宽慰。”静妃不冷不热地回道。
    这么多年静妃对南宫岳鹏一直就是这么个态度，幸而南宫岳鹏很少过来。南宫岳鹏有些尴尬：“朕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朕，不过朕也是为了大业，希望你能理解。朕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臣妾恭送陛下。”
    见南宫岳鹏走远后，静妃才去床上躺着休息。
    不过三日，夜子宸一案就有了结果。沐睿渊看到结果后，当即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险些晕了过去。
    此时沐染玥就在身边，她当即将沐睿渊扶到床上，又为沐睿渊把了脉。果不其然，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
    沐染玥强忍伤心，她不想让父皇知道自己的病情加重了。她又重新开了个药方，命人去太医院抓药煎药。
    沐睿渊见沐染玥如此为自己操心，心里对她的愧疚更甚。他是真的冤枉夜子宸了，之前他得到的那些证据竟然都是赵焱利用职权之便命人捏造的。
    “玥儿，对不起，都怪父皇太武断……”沐睿渊自责道。
    “父皇不要这样说，玥儿知道父皇一直都是为了玥儿好。之前玥儿对父皇的态度也着实是放肆了，还利用父皇的宠爱威胁父皇。”沐染玥亦是自责。
    明知道父皇的身体弱，她还那样去气父皇，当真是不孝。
    沐睿渊轻抚沐染玥的发丝，柔声道：“乖，朕知道玥儿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玥儿是否还在心里怪着父皇？”
    沐染玥本想说不怪，突然眼珠一转，撅嘴道：“当然有点了，父皇明知道玥儿喜欢夜子宸，还要拆散我们。若是父皇能恢复婚事的话，玥儿就不怪了。”
    沐睿渊顿时失笑，刮了下沐染玥的鼻子：“你这丫头，对这夜子宸还真是痴情啊，恐怕连父皇也是要靠边站了。”
    “父皇……”沐染玥娇声叫了一声。
    “放心吧，既然他是冤枉的，那他自然能官复原职，和你的婚事也不变。这样可满意了？”沐睿渊满含宠溺。
    沐染玥高兴地起身谢恩：“多谢父皇。”
    翌日，沐睿渊在朝堂上宣布夜子宸一案皆由御史大夫赵焱所陷，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过失，夜子宸官复原职，与长宁公主婚事照旧。
    至于赵焱，构陷当朝重臣，判腰斩，同时家中十四岁以上男丁一律斩首，女性及十四岁以下的男孩没入奴籍。
    郑国富为其同谋，念其是受威胁，故判抄家流放。
    不过短短两天，本来众人都以为夜子宸必死无疑，没想到案情竟来个大反转，这变化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也有人想会不会是陛下因为长宁公主故意偏袒夜子宸，但是想归想，他们也不敢说出来。
    而礼部尚书周涛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夜子宸是冤枉的，那他自然也就没有失职了，陛下也不会来处置他了。
    同时这消息自然也是传遍了三国。南宫岳鹏与静妃当然是高兴异常，不过一个是为自己所谓的大业，一个只是为自己的儿子。
    而慕容山庄的慕容恒听闻这消息后，却是犹如当头棒喝。
    “夜子宸平反了？皇帝又重新恢复了她与公主的婚事？”慕容恒有些不敢置信。
    “回二公子，的确如此。”
    “怎么了，恒弟，夜子宸被放出来，你不为表妹感到高兴，反而是这样的表情？”一旁的慕容修问道。
    “高兴？”慕容恒一口饮尽杯里的茶水，苦笑一声：“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玥儿的感情。”
    慕容修叹了口气，道：“恒弟，你该放下了。你应该很明白，表妹她心里从来只把你当哥哥。”
    “我当然是知道的。对了大哥，玥儿之前还告诉我从医学上讲表兄妹是不能成婚的，是吗？”他以前一直都相信沐染玥是对的，可是现在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沐染玥拒绝他的托词。
    慕容修稍微愣了一下，而后道：“玥儿说得没错，所以你现在该放下了吧。”
    慕容修知道慕容恒根本没有慕容家的血脉，所以以前他与父亲知道慕容恒对沐染玥的感情却也没干涉，反而还有些欢喜。
    如今看到弟弟这般深陷情网不可自拔，慕容修还真的后悔了。
    见慕容恒脸色更加差了，慕容修忙劝慰：“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了。世上女子千千万，你又何必非要迷恋于表妹一人呢？我看江湖上也有不少优秀的女子对你芳心暗许，你怎么不去试着和她们接触呢？这样你也能早日忘了这不该有的情。”
    “可那些人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慕容恒勾起一抹苦笑。
    “你又没和她们相处过，怎知她们中间没有合你眼光的？看来我是应该让父亲为你安排一场相亲宴了，好好收收你的心。”慕容修半开玩笑地道。
    “别，大哥，我才不要什么相亲宴。”慕容恒忙道，“放心吧，大哥，我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的。”
    “那就好。”
第三十五章  对不起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左相府。
    “宸哥哥，太好了，你这冤情总算是平反了。”沐染玥一脸激动。
    夜子宸轻抚她的脸，道：“为了我，这两天，你也没少劳累吧。”
    “没事的，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沐染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听闻此言，夜子宸突然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闭眼吻住了她眉心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而后一路向下，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沐染玥也学着回应他。感受到沐染玥的回应，夜子宸吻得更是有些疯狂，直到沐染玥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才放开她。
    一吻既罢，沐染玥的唇像是沾了血般红艳妖娆，只是有些红肿。
    “你，下次你要吻我时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啊，人家都快窒息了。”沐染玥红着脸，委屈道。
    谁知夜子宸却道：“日后多练练就好了。”
    沐染玥瞪大眼睛看着她，无限委屈，配上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真是让人见了就心疼。
    果然，夜子宸看着她这模样，心里的怜爱又增了几分，这小姑娘，可真是个小妖精。他正欲再吻上去，沐染玥连忙一把将他推开，跑到一边去。刚刚被他亲得晕乎乎的，好不容易缓过来，可不能再让他来一次。
    即使她很喜欢他的亲吻。
    夜子宸见她真有些不满了，就忙过去将她重新抱在自己的腿上，“乖，日后我尽量温柔些。”
    沐染玥却不相信他，傲娇地冷哼一声。
    “我保证。”
    “真的？”
    “当然。”
    沐染玥努了努嘴，“好吧，那我就勉强相信你一次。”
    夜子宸失笑，把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帷幔轻飘，室内静谧无声。
    而此刻夜子宸的内心却不平静，他在想着该如何和沐染玥提起玄武令的事。
    现下他已查清楚了一件困扰了云国历代君王的事，那就是能够打开玄武令盒子的钥匙的下落，其就在历任楚国皇帝手中。
    当初梁王朝日益衰败，皇帝昏庸无道，各世家早已有了反叛之心，只不过碍于梁皇手中的玄武军，一直不敢动手。
    而那梁皇是个及其好色之人，属于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一种。沐家就利用这点，趁选秀时，暗中安插了一个美人，那就是令后世津津乐道的瑞华夫人。
    传闻瑞华夫人之美，完全不能用语言来形容，那张脸简直是能让人为之神魂颠倒，可谓是魅惑众生。果然梁皇一见她，惊为天人，魂都像是被吸走了，并道：“此生能得此女相伴，纵死无憾。”
    她进宫后，梁皇每日都在她宫里夜夜笙歌，对其有求必应，毫无原则，更是为她废后杀子，同时也再没去过其他女人的宫殿。
    沐家此举的目的，一是让她做细作，二是希望能从她手中拿到玄武令。
    不过沐家此事也的确是做的隐蔽，使得至今也没人知晓瑞华夫人是沐家的人。
    这梁皇也是真的昏庸，当美人问他要玄武令时，他还真就答应。也是此刻他才发现，玄武令不见了。不过因为钥匙和玄武令是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所以钥匙还在。
    梁皇为了讨好她，就直接将钥匙给了她，并且还承诺一定会为她将玄武令找回来。
    瑞华夫人秘密将钥匙送入沐家家主也就是后来楚国圣武帝手中，虽然只有钥匙没有令牌，圣武帝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很想得开，这样也好，谁也得不到玄武军。
    而后圣武帝建立楚国后，就将这钥匙传给了月华公主，也是后来的女皇，不过他却告诫，为了楚国的安宁，千万不要去找玄武令，否则一旦让人知道了钥匙在楚国手里，恐会对楚国不利，就当这钥匙是楚宫的一个镇宫之宝。
    后来的三任皇帝都牢记其教诲，把这钥匙当成个吉祥物，完全没有要去把玄武令找回来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其实对于天下人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
    而夜子宸被南宫岳鹏派到楚国来做细作，完全只是让他能传些有用的情报回去，并且暗中瓦解掉楚国内部的安稳。
    南宫岳鹏告诉夜子宸，他攻破楚国之时，就是夜子宸回国与母团聚之日。
    而楚国在四任明君的治理下，已是强大到不可撼动。而且楚皇很会知人善任，朝中大都是能人良臣，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瓦解的？就算聪明如夜子宸，也办不到。
    夜子宸想起南宫岳鹏一直在找那钥匙，就发动了自己的一切势力，花了大约一年时间，终于得知了其下落，但暂时却也得不到它。
    于是他就和南宫岳鹏做了交易，用玄武令的钥匙来换自己归国，南宫岳鹏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若他这儿子真能找到钥匙，那他就可以用玄武军横扫天下了。
    最初夜子宸是听闻沐睿渊想让沐染玥做女皇，便觉得沐睿渊一定会将钥匙传给她。
    而现在看来，即使沐睿渊放弃了这想法，但是凭沐睿渊对沐染玥的宠爱，只要沐染玥开口，这钥匙也会落在她手里，就算不会，至少也会知其具体放置的位置。
    夜子宸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已是睡得香甜，知晓她这些天为了他的事身子就没有安过心，想来夜里也没睡好。
    他吻吻她的眉心，低声道：“染染，对不起。”
    一开始救你，是我的阴谋。
    后来一次次的相遇，也是我心怀不轨。
    然而我一步步引你爱上我的同时，亦沉沦在了你身上。
    现在，我真的不想再骗你，更不想再利用你，只是，我别无他法……
    染染，希望你日后得知真相时，可以恨我骂我，只是不要离开我，我发誓，我只对不起你这一回，我南宫瑾宸会穷尽一生来爱你，绝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乾德宫里，沐睿渊解决了这一桩事，却是感到身子似乎越发不济，现在楚国还缺一位储君，沐轩湛他是不考虑了，那孩子入朝以来对政事可是毫不关心，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即使在朝中有几位私交，但他也查过，真的完全是私交，与朝事没半点干系，既然他没那心，自己也只能成全了他。
    而沐染玥又不愿，现在看来只剩下沐轩澈，可他真的就能胜任吗？沐睿渊沉思。
    “陛下，昊王殿下求见。”
    “宣。”
    王喜恭敬地退了出去。
    “儿臣参见父皇。”
    沐睿渊疲累地揉揉眉心，问：“澈儿来，所为何事？”
    “回父皇，儿臣是来求父皇赐婚的。”
    闻言，沐睿渊立刻来了兴趣，“赐婚？不知澈儿看上了哪家女子？”
    “回父皇，正是靖国公府端敏县主。”沐轩澈抱拳回答。
    端敏县主？沐睿渊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南陵第一美人？听说玥儿与她走得极近，想来人品也是不错的，这样一女子，做皇子妃的确够格。
    只是不知沐轩澈是真心喜欢这女子还是看上了靖国公的势力？他更相信是后者。
    “你想娶她，为何？”
    “回父皇，儿臣与端敏县主一直都是两情相悦，所以还希望父皇能成全。”沐轩澈恳请道。
    沐睿渊紧紧盯着他，带着审视。沐轩澈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动，态度十分恭顺诚恳。
    良久，沐睿渊才道：“既如此，朕明日便下旨赐婚，了了你这桩心愿吧。”
    “儿臣多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沐轩澈忙跪下磕头谢恩。
    父子俩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沐轩澈才退下。
    其实沐睿渊也知道沐轩澈求娶端敏县主并非全是因为喜欢她，恐怕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拉拢韩家。不过如今他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沐轩澈是目前为止帝位的最好继承人。
    既然如此，沐轩澈拉拢一个韩家对楚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沐睿渊相信韩家不是贪权之人，至少这一代不是，否则当初在清理世家之时，他就不会放过韩家。
    至于以后韩家会成什么样，那就不是沐睿渊能考虑到的，不过沐睿渊能看出自己儿子眼里的野心，若是韩家真的做出什么威胁皇权的事，那沐轩澈定会不惜一切对韩家抄家灭族。
    不过也正因为沐轩澈的野心太大，沐睿渊才一直下不了决心立太子，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三十六章  起舞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冬月十四，沐染玥在夜子宸下朝后截住了他，“宸哥哥，今天有空吗？”
    夜子宸微微点头。
    “那你和我去个地方吧。”沐染玥拉着夜子宸，笑意盈盈。
    夜子宸有些疑惑，却也没有问，任由她牵着自己走。
    这一路上引来了宫人的频频侧目，这长宁公主和左相大人，一个貌比天仙，一个风华绝代，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宫门口，沐染玥拉着夜子宸上了马车，驾车之人是小李子。
    “这是去哪？”夜子宸疑惑地问道。
    沐染玥轻笑：“放心，不会把你带去卖了的。”
    夜子宸哑然失笑：“我还怕被你卖了？”
    沐染玥道：“那就别问了，到了就知道了。”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么神秘？”
    沐染玥一脸奸笑，不语。
    夜子宸也不再开口，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小李子道：“殿下，到了。”
    夜子宸与沐染玥相继下了车。
    入眼之景是一片腊梅园，如今虽还未完全入冬，而腊梅的花期比其他梅花早了几月，因此这园中的腊梅现在开得正盛，入眼望去，一片金黄。园中散发出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夜子宸纳闷，他到南陵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南陵城竟然还有个如此绚丽的梅园。
    “据说我母后生前犹爱这腊梅，父皇便命人秘密找了这个几乎没人知道的地方，建了这么个梅园。小时候父皇经常带我到这里来，追忆我母后。渐渐地，我对这腊梅也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沐染玥口气中带着丝怅惘，虽然这些年父皇与舅舅对她疼爱有加，但终究不能给她母爱，她小时候看着其他的公主皇子有母亲疼爱，心里也难免羡慕。
    夜子宸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只好握紧她的手。
    沐染玥感受到他的安抚，又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绪也好了起来，还有点激动，道：“宸哥哥，你把眼睛闭上，听到声音时再睁开。”
    夜子宸一脸狐疑，低头只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他，他听话地闭上了，此刻他真的很期待这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只听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夜子宸缓缓睁开眼，入眼之处只见云裳在一旁吹笛，却不见沐染玥的身影，他顿时有些慌了，叫道：“染染……”
    而后，只见一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于花间，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张掩，当真是美若天仙。
    夜子宸只觉得呼吸一窒，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随着她的舞步漂移。
    沐染玥嘴角浅笑盈盈，认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此刻的她就如误落尘世的仙子，不染丝毫尘埃。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伴着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伴着一缕缕的清幽梅香，叫人心神荡漾。
    正当夜子宸沉浸其中时，她突然便就到了夜子宸前，媚眼如丝，水袖朝夜子宸一甩，给了他一个及其魅惑的笑容。夜子宸一惊，忙伸手想抓住这惑人的小妖精，而沐染玥一个闪身，又离了他身边，简直是让夜子宸欲罢不能。
    沐染玥伴着笛声，时而如体迅飞凫，飘忽若神；时而如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当真是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最后，沐染玥一个旋转，顺势倒在夜子宸怀里，夜子宸手不自觉地扶住她的腰，笛声结束。沐染玥娇媚一笑，道：“宸哥哥，不知染染这生辰礼物，可还喜欢？”
    夜子宸终于缓过神来，看着她那娇媚地笑容，俯身下去吻住了她的唇，带着极致的温柔。天知道，此刻他有多想现在就吃了这只妖精。
    一吻既罢，沐染玥脸上洋溢着害羞却又幸福的笑容。
    夜子宸扶着她直起身子，道：“日后除我外，不可在他人面前起舞。”
    她刚刚那一舞，真的让他如痴如醉，时而出尘如仙，时而又魅惑似妖，这样美的她，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沐染玥直起身，委屈地撅嘴：“怎么了，人家跳得有那么差吗！”
    “极美，所以才不能给别人看。”夜子宸道。
    占有欲还真强，沐染玥腹诽。
    “乖，答应我。”夜子宸摸着她的头，轻声诱哄，让沐染玥不自觉间便点了头。
    突然间梅园里起了徐徐微风，沐染玥刚刚为了跳舞，只着了一身广袖罗裙，现在冷得有些发抖。
    夜子宸忙为她披上厚实的软毛披风。
    “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这生辰礼物呢。其实我是想准备个东西送给你的，可是我前两天才知道你生辰，所以就没什么时间准备了，只能想着为你舞一曲，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沐染玥一脸期冀地看着他。
    而夜子宸却愣住了，今日居然是他生辰？他想了下，今日还的确是他二十二岁的生辰，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过过，所以他也没有刻意去记。
    只是，染染又是如何知道的？
    “喜欢，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夜子宸吻了吻她的眉心，感动道。是她的出现，使自己内心的冰冷孤苦一步步融化。
    沐染玥一脸骄傲自豪。她前世便学过古典舞，今生在慕容山庄也学了很久，这舞技自然不会差，恰好云裳也会吹笛。不过她还是想听到夜子宸的赞美。
    “只是，你从何知道我的生辰？”
    “之前父皇给我看过你那案子的案卷，上面记录了你所有信息，我就记下了。”
    沐染玥语气平淡，却让夜子宸动容。一个案卷里的信息，都能让她如此上心，而后费尽心思为自己准备了这个惊喜，他夜子宸何德何能让她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他也庆幸，幸好当初他在隐瞒自己身世时，没有谎报生辰，因为他觉得那个完全没有谎报的必要，否则，沐染玥这番心血就白费了。
    “染染，若是……”夜子宸欲言又止。
    “什么？”
    “没什么。这天气越发冷了，咱们回去吧。”夜子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抱上马车。吩咐小李子回城。
    沐染玥却狐疑地看着他，他刚刚明明就是想说什么，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夜子宸安抚道：“真的没什么，别乱想。”
    沐染玥见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其实夜子宸刚刚想问她，若是有一天她发现他并不是真实的他，发现他一直在骗她，她会如何？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罢了，就这样吧，至少现在，他在她心里还有一个美好的形象。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就这样和怀里之人安安稳稳地在楚国过一辈子。可是，他不能，他还有母妃，他还要为自己和母妃报仇，他不能再让那男人折磨母妃了。
    然他本来是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国的，可是他现在在楚国已经有了牵挂，他舍不得离开她。
    这些矛盾让他纠结痛苦。
    回到城里后，夜子宸将沐染玥送回宫后，才回到左相府。
    “主上，这是秦王殿下送来的信，请主上过目。”
    夜子宸把信拆开，迅速地看完。信里也没说什么大事，只是说了母妃一切安好，叫他安心，以及一些云国朝中之事。
    夜子宸展开信纸，提笔简洁地写了封回信，便吩咐人送出去。
    他肯定是要回国的，不过在他回国后，他会想尽办法将沐染玥也带过去，就算到时候沐染玥知道了真相恨他，他也绝不会放手。
    因为他，真的已离不开沐染玥。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将母妃带出来，这样便能一劳永逸了，因为那男人就再也没有可以威胁他的筹码。
    只是从前他试探过几次，那男人将母妃看得太紧，他完全无从下手。
    想到这儿，夜子宸眸中恨意陡然加深，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三十七章  立储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朝阳宫。
    “殿下，您今日那一舞，真的太美了。”云裳眼里满满都是崇拜。
    沐染玥无奈地笑道：“好了，你就别再恭维我了。”
    “奴婢说的可是事实，而且奴婢可是看那夜相，魂都快被您迷得没了。”云裳揶揄道。因为沐染玥对下人极好，所以云裳在沐染玥面前也不觉得拘谨。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来开本宫的玩笑了。看本宫如何收拾你。”沐染玥佯装生气，与云裳打闹。
    “好了，殿下，是奴婢说错话了，您就饶了奴婢吧。”二人就这样笑闹了一会儿。
    沐染玥又道：“云裳，我也是没想到，你的笛子竟然吹得如此之好。”
    “小时候在家中，奴婢也是学过琴棋书画的，不过奴婢喜欢音律，所以各种乐器都有涉猎，其中就笛子学得最好。”云裳解释道。
    “既然你的音律这么好，怎么不去乐工局呢？那里不用伺候人，俸禄也比一般宫女高。”
    云裳叹了口气，道：“奴婢当然想过，只是乐工局又岂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沐染玥也明白各中阴私，又听她语气里带着遗憾，道：“若是你现在想去，本宫也可以把你送进去的。”
    “现在奴婢只想待在殿下身边，不想再去别处。”云裳忙摆摆手，道。
    “那好吧，若你日后想要去，就和本宫说一声。”沐染玥也不想云裳走，和她相处这么久，她还挺喜欢这丫头的。
    “是，奴婢多谢殿下。”
    翌日，沐睿渊下旨册立沐轩澈为太子，入主东宫。
    冬月十七，举行太子加冕礼。
    冬月十九，沐睿渊下诏，特选立靖国公之女端敏县主为太子妃，大婚日定为来年正月二十二。
    “韩姐姐，恭喜你了。”沐染玥道贺。
    韩素素压下心中苦涩，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现在她已是未来太子妃，此生与沐轩湛彻底无缘了。
    沐染玥看出她并不太开心，道：“姐姐可还在想着三皇兄？”
    韩素素否认：“没有，我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他了。”
    “可是我看你不是很开心啊。”
    “我只是想着，在等两个月我就要入宫了，心里有些不舍罢了。”韩素素解释。
    女子入宫后，便不能随便出宫了。
    沐染玥虽不信她这套说词，但也没再说什么，这事还是要她自己放下。
    “对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婚期应该是腊月初七吧，离现在可是已不足二十天了。”
    “是啊，我还真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沐染玥想到自己即将就要嫁给夜子宸成为他的妻子，内心便有些激动。
    韩素素却感慨道：“我还真有点羡慕你，你出嫁后还能随时回宫，可我就不行。”
    “韩姐姐在宫里也可以经常让国公夫人入宫来陪你的，而且二皇兄那么喜欢你，日后定会带你极好的。”沐染玥安慰道。
    “呵呵，但愿吧。”韩素素对沐轩澈虽然没有男女之爱，但是还是一直把他当兄长看待的，沐轩澈也一直很护着她，只是不知道他日后做了皇帝，还能不能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
    “澈儿，听说这端敏县主是你亲自向陛下求来的？”宜春宫内，莫淑妃正和沐轩澈说着话。
    “嗯。”沐轩澈随意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母妃说一声？”莫淑妃脸色不悦地嗔怪道。
    “母妃一直都知道儿子想娶端敏县主，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你就不怕你父皇对你生出忌惮之心？”莫淑妃担忧地问道。
    “父皇向来自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就算是在意，恐怕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沐轩澈慵懒地靠在软榻上，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淑妃一脸疑惑。
    “儿臣已私下去太医署查过，父皇这病怕是撑不了几个月了。我想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这么急着立儿臣为太子。”
    “什么？你是说陛下他，快不行了？”莫淑妃惊道。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小皇妹师从慕容山庄，也不知道能不能让父皇好一点。”沐轩澈虽然对那帝位志在必得，不过他对沐睿渊也有父子亲情
    莫淑妃却对沐睿渊没什么感情，在潜邸时她就开始服侍沐睿渊，不过她是奴婢出生，所以虽然她为沐睿渊诞下了一子一女，入宫后位份却不高。沐睿渊对她也不是特别宠爱。
    后慕容皇后进宫，沐睿渊就彻底冷了后宫，当然也包括她。不过莫淑妃却没什么抱怨，她只想在后宫里安安稳稳地度日，不想去惹那些是非。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没头脑的女人，否则也不会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后宫安稳地长大。
    “对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身边却还没个女人伺候，实在有些不像话。不如让你父皇再给你赐几位良娣才人的？”
    “母妃忘了我的未来太子妃是哪家女子吗？”沐轩澈笑道。
    “那你也不能因为她是靖国公府的，就连个美人也不能纳吧。”
    “母妃，靖国公府的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在太子妃进门前我就纳了其他女子，他们能和儿臣善罢甘休吗？”沐轩澈解释道，而且等他日后称帝，想要什么美人没有？
    莫淑妃一怔，不过认真想一下还真是这样。
    她打趣道：“说实话本宫刚刚听你说那些话，怎么都觉得你娶这端敏县主不赚反亏呢？”
    “母妃，这靖国公府可是百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娶了他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亏！虽然现在我已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母妃也别忘了，父皇可不止我这一位皇子。
    端王虽然看着不足为惧，可是我也不得不防。儿臣可是听说，朝中有好几位大臣都和这端王私交甚好。所以现在，儿臣必须要扩展自己的势力，才能顺利地登上那位置。”沐轩澈道。
    “那你不怕娶了她，日后靖国公府的势力再扩大，威胁到皇权？”
    “母妃放心吧，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沐轩澈一脸自信。
    “那好吧，朝中的事我一个深宫妇人也不太懂，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啊。”
    “那就请母妃相信儿臣，有朝一日定会让母妃坐上那太后之位。”沐轩澈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好，母妃就等着那一天。”莫淑妃笑道。
    有宫人来报：“娘娘，阳乐公主带着韩小少爷来了。”
    “快请进来。”莫淑妃一脸惊喜，她这女儿已经有些日子没进宫了，还真有点想她。
    沐清漪带着韩靖之一踏进殿门，韩靖之就挣开沐清漪牵着他的手，朝莫淑妃扑过去：“外祖母。”
    莫淑妃一把将他抱起，笑道：“多日不见，靖儿又重了些。”
    沐清漪规规矩矩地给莫淑妃请了安，又与沐轩澈互相见了礼，而后一脸无奈地看着趴在莫淑妃怀里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没规矩，还不快下来给太子舅舅见礼。”
    韩靖之这才看到一旁的沐轩澈，看着母亲微怒的面容，正想从莫淑妃怀里下来。
    却听沐轩澈笑道：“免了，靖儿这性子啊，还真是活泼。”
    “唉，都是给宠出来的。”沐清漪叹道。
    莫淑妃高兴地逗着怀里的小宝贝，韩靖之也是许久未见外祖母，很喜欢和她亲昵。
    沐轩澈看母妃现在应该也是没空理自己，便向莫淑妃告退。
    “怎么，我才刚来，你就要走，这当了太子就不认姐姐了是不是？”沐清漪状似委屈地说。
    “皇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你与孤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孤怎会不认你？只是东宫里确实还有事，所以才不能在这陪着皇姐了。皇姐日后莫再说这话，否则弟弟可是要生气了。”沐轩澈道。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快去吧。”沐清漪见他似乎真的有点不高兴了，才忙收住嘴。
    沐轩澈给莫淑妃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第三十八章  争执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莫淑妃抱了韩靖之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了，这才把他放下来。
    韩靖之在殿内可待不住，被放下来后与自己母亲说了一声要出去玩，也不等沐清漪同意就一溜烟地没影了。
    沐清漪忙让奶娘侍女去看着他，又无奈地对莫淑妃说道：“这孩子，简直比猴子还闹腾。”
    莫淑妃带着宠溺道：“孩子活泼些也是好的，待长大后怕是就没有这些快乐了。”
    “你回宫可去给你父皇请过安？”
    沐清漪点点头，“不过母妃是不知道，靖儿简直是一次比一次胡闹，这次他在父皇宫里，趁着我们不注意，就将父皇的奏折撕了。日后儿臣都有点不敢带他去父皇宫中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小魔头来。
    莫淑妃一惊：“那陛下可有生气？”
    “父皇倒是也没怎么生气，还让儿臣也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儿臣心里总归也是有点不安的。”
    莫淑妃这才放了心，又道：“你和世子也不能老惯着他，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翻天了。”
    沐清漪却反驳道：“母妃还说我们，您不也是爱惯着他吗？”靖国公府一大家子人惯着，宫里父皇与母妃也宠着，这孩子不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才怪呢。
    莫淑妃成功地被噎住了。
    再说韩靖之跑出去后，看到前面有一颗柑橘树上面结着柑橘，就飞快地跑过去想爬上去摘。
    然此刻殷贵妃正仪态端庄的缓缓走过来，众人一见，正想提醒韩靖之。
    没想到韩靖之动作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韩靖之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殷贵妃，由于冲劲太大，殷贵妃狠狠踉跄了一下，幸好有人扶着她才堪堪稳住身形。
    “娘娘，您没事吧。”身旁的宫女绿萝惊呼。
    “大胆，竟敢冲撞贵妃娘娘！”绿萝怒斥道。
    韩靖之身边的人忙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殷贵妃怒瞪着韩靖之，她知道眼前这孩子是靖国公府的小公子，可是今日他撞了自己，自己绝不可能让他好过。
    韩靖之却不觉害怕，他从小野惯了，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贵妃娘娘。”
    殷贵妃怒道：“你无礼撞了本宫，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完了？去，给本宫把你母亲叫来，本宫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的孩子？”
    绿萝担心地说：“娘娘，咱们先回宫传个太医来看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撞伤。”
    殷贵妃却拒绝了：“不，本宫就要在这里等着阳乐来给本宫一个解释。”
    刚刚韩靖之撞那一下其实也没把殷贵妃撞伤，殷贵妃现在也基本上感觉不到痛了，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韩靖之却站在那里不动，虽只有三岁，但是却一脸无畏地说道：“撞你的是我，又不是我母亲，为什么要让我母亲来？”
    韩靖之虽说是过于张扬跳脱了，不过韩家对他的教育还是很好的。他一直记得祖父与父亲对他说的，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万不能让别人代替。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你母亲，你小，本宫不能拿你怎么样，否则还要落个欺负孩童的罪名。既然这样，就该让你母亲过来。”殷贵妃语气冰冷。
    “不，我不去。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你想怎么样对我都行。”韩靖之见着殷贵妃那像是要吃人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可是他又想到父亲对他说的，身为韩家的子孙，任何时候都不能认怂。
    殷贵妃见使唤不动他，就使唤起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小公子撞了本宫，还不快去让你们公主过来！”
    那些人不敢忤逆殷贵妃，正准备前去，韩靖之却呵斥住，小小的身子散发出杀气：“不准去！谁敢去通知母亲，本公子就杀了谁！”
    那些人竟也被震慑住不敢动了。
    “好啊，本宫的命令你们竟也敢不听。”殷贵妃气冲冲道，“既然你们不去，那本宫自己去宜春宫，到时候只怕莫淑妃也脱不了干系。”
    韩靖之紧紧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我都说了让你处置我了，你怎么非要揪着娘亲不放，我不要你去找娘亲。”
    殷贵妃很想一脚把他蹬出去，但到时候若是这娃伤了恐怕就是自己的不是，只好道：“你给本宫放开。”
    “不，就不。”韩靖之倔强地说道。
    恰好这时沐睿渊与沐染玥来了，见韩靖之竟与殷贵妃起了争执，连忙赶过来。
    “见过贵妃娘娘。”沐染玥朝殷贵妃行礼。
    韩靖之一见到他们，就放开了殷贵妃，叫道：“外祖父，小姨母。”
    沐睿渊一脸肃容，问道：“发生了何事？”
    殷贵妃还没来得及开口，韩靖之就抢先答到：“外祖父，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贵妃娘娘。可是我已经和她道了歉，她却一直说要让我母亲来。母亲又没有惹她，为什么要母亲来？”
    沐睿渊早已猜到是这小家伙惹的事，不过他还是心有偏袒：“既然如此，贵妃为何不回宫请太医，在这里和个小孩子争执像什么话！”
    “回陛下，臣妾只是想让阳乐公主来给臣妾一个交代。”殷贵妃委屈地说道。
    “小孩子玩闹，不小心撞了你，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再说刚刚靖儿也与你道了歉，你还想让他娘给你个什么交代？”沐睿渊轻斥。
    “陛下，您怎么能如此偏心？”殷贵妃不甘心道。
    “朕就是偏心又怎样？来人，送贵妃回宫，再传个太医来给贵妃看看，若贵妃真出了什么事，朕自会让阳乐来向贵妃赔罪。”
    沐睿渊着实看不惯殷贵妃嚣张跋扈的性子，不过她这样的性子也好震慑后宫之人，再者她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殷贵妃虽然感到很不满，但也不敢顶撞沐睿渊，只好随着宫女怒气冲冲地回宫了。
    “谢谢外祖父。”韩靖之笑嘻嘻地道。
    “你这小鬼头，刚刚在朕的宫里撕了朕的奏折还不够，现在还乱撞人，是该让你娘好好教教你了。”沐睿渊虽是责备，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韩靖之撒娇道。
    沐睿渊笑着摸摸他的头。
    “靖儿，进宫怎么也不来看姨母呀？”沐染玥笑问。
    “靖儿本来是想来的，可是靖儿找不到。”韩靖之有些委屈地撅着嘴撒谎道。
    沐染玥被逗笑了，虽知道他这番话是为了讨好自己，但是他这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想不想到姨母的宫里去玩会儿啊，姨母那里可是有好玩的哦。”沐染玥拉着他诱哄。
    “好啊好啊。”韩靖之兴奋地答应道。
    二人说的开心，倒是把沐睿渊给冷落了。
    沐睿渊轻咳一声，道：“朕先回宫处理政务了。玥儿就带着靖儿好好玩吧。”
    “是，恭送父皇。”
    沐染玥吩咐伺候韩靖之的人去宜春宫给沐清漪说一声韩靖之在她那，就将韩靖之带到了朝阳宫。
第三十九章 出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小姨母，你那里有吃的吗？”路上，韩靖之一脸期待的问。
    “当然有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准备。”果然小孩子都喜欢吃的。
    “我什么都喜欢吃。”韩靖之在吃食上一点都不会让大人操心，他不仅不挑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只要是能吃的，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回到朝阳宫，沐染玥就让人去准备糕点水果。
    不一会儿，东西就端上来了，韩靖之吃起来可是丝毫不客气。含糊地问道：“你不是说有好玩的吗？”
    “对呀，保证你没玩过。”沐染玥在韩靖之好奇期待的目光中，用宣纸为他折了个纸飞机。
    “簌”地一声，纸飞机就飞出去了，韩靖之惊讶地看着那纸飞机既飞得远还能在空中旋转，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怎么样？好玩吧。”沐染玥笑问道。
    “好玩，好玩。姨母你真棒。”韩靖之兴奋异常。
    他将那纸飞机捡回来，学着沐染玥的样子把它飞出去，而后又蹦蹦跳跳地去捡，然后又把它飞出去，如此玩了好一会儿。
    沐染玥边吃东西边看着他那天真活泼的样子，心情也是无比愉悦。
    然后韩靖之又过来缠着沐染玥：“小姨母，你教我做这个东西吧。”
    沐染玥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一下午沐染玥教了韩靖之折不少东西，韩靖之也挺聪明，学得很快，现在在他心里对沐染玥可是无比的崇拜。
    将近黄昏，沐清漪才过来接韩靖之。
    “今日真是多谢妹妹替我看着这孩子了，想来这小鬼头也是给妹妹增添了不少麻烦吧。”沐清漪感激道。
    “姐姐说得哪里话，我挺喜欢靖儿的。他在这里陪我也是为我增添了不少乐趣，姐姐日后可要经常带他过来哦。”沐染玥道。
    “那好，日后我一定多来叨扰妹妹。”
    在回府的路上，韩靖之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对沐染玥的仰慕：“娘亲，小姨母好厉害啊，她教了靖儿好多东西啊。”
    沐清漪却有些吃醋了，儿子还没这么夸过自己呢。“那你更喜欢娘亲还是小姨母啊？”
    “呃……靖儿都喜欢。”韩靖之答到。
    “不行，必须选一个。”沐清漪毫不相让。
    “靖儿就是都喜欢嘛，靖儿也喜欢爹爹，祖父，祖母，外祖父……”韩靖之罗列出了一系列他喜欢的人，让沐清漪颇有些哭笑不得。
    “那咱们就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呢。”沐清漪突然严肃道。
    韩靖之一听就知道是他撞了人的事，看着沐清漪严肃的面容，怯怯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好吧，她相信。不过沐清漪又训斥道：“你说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吗？整日调皮个没完。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再也不带你进宫了。”
    “娘亲，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韩靖之一听娘亲说不带他进宫，吓得连忙认错道歉。他还等着下次进宫小姨母教他很好玩的东西呢。
    “真的不敢了？”
    韩靖之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吧，我就信你这次。只是日后不可再这般淘气了，知道吗？”今日她听说韩靖之撞了殷贵妃后，都快吓坏了，幸好有父皇相护，否则以殷贵妃那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嗯嗯。”韩靖之乖巧地答应了。
    沐清漪面色恢复了温柔，将韩靖之搂在怀里。
    左相府。
    “主上，出事了。”夜子宸安排在云国的探子首领冥夜焦急地禀报。
    “是母妃？”夜子宸见冥夜居然亲自来了，想来定是大事。
    冥夜摇摇头：“不，是秦王殿下。秦王被污蔑使用巫蛊之术诅咒陛下及太子，意图谋反。陛下震怒，当即下令秦王府抄家，秦王贬为庶民，三日后弃市。朝中还有一些与秦王交好的大臣也受到了株连。”
    闻言，夜子宸瞳孔一缩，脸色骤然一变，瞬间就站了起来，罕见地发了怒：“这么大的事，你们事先就没丝毫察觉？”
    “主上息怒。是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这事发生得太突然，陛下突然没有任何缘由地就搜查了秦王府，然后便搜出那些赃物，陛下当即处置了秦王，完全不给其任何辩解的机会。
    “责罚？”夜子宸不怒反笑：“现在还有时间处置你们吗？待这件事了结后，自己去刑堂领罚。”
    冥夜的心一颤，刑堂？那可是人间炼狱啊，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是，属下遵命。”
    夜子宸此刻也不复往日的那般自信淡定了，瑾泽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弟弟，他绝不能让他出事，而且母妃一向待瑾泽如亲子，也不知母妃如何了。
    “静妃娘娘并没有受到牵连，只是娘娘及其心疼秦王，三番五次地求陛下放过秦王一命。甚至不惜，跪在承乾宫门口，直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可陛下不仅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说谁再求情，同罪论处。”
    夜子宸脸色越发苍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身子一软，忙扶住桌子，他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道：“你先下去吧。”
    冥夜却没走，而是欲言又止：“主上……”
    “还有何事？”夜子宸不耐烦道。
    “大皇子在庆州，被灭门了。”
    大皇兄，死了？
    夜子宸神色一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前大皇兄虽然一直不受宠，但性子却很好，也一直都挺照顾他们这些弟弟，所以他对这位大皇兄还是有几分情意的。而当初大皇兄被流放时，他还在玉衡山，虽然觉得可惜，却也没办法为他做什么。
    而且他从小就看得出来大皇兄不喜欢皇宫，被流放到远处，对大皇兄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只是没想到他就这么死在了流放之地，当真是令人唏嘘。
    “可知原因？”夜子宸问道。
    冥夜不确定地道了句：“这，据说是流寇。”
    夜子宸愣怔了一下，便没了其他反应，“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冥夜有点诧异，道：“是，属下告退。”
    冥夜走后，寒笙便进来了，见夜子宸这样子，忙担忧道：“主上……”
    “寒笙，这次，我真怕保不住瑾泽。”夜子宸苦笑了一声，他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不仅保护不了母妃，现在连弟弟也快保不住了。
    “主上，不会的。秦王三日后才处斩，我们还有三日的时间，一定可以救出秦王的。”寒笙安慰道。
    夜子宸不语，这件事可比之前他入狱那件事棘手多了。父皇已经判了瑾泽的罪，让他收回成命，就相当于在打他的脸，这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而且只要母妃在云宫，他就没有任何可以威胁父皇的筹码。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把瑾泽劫出来，找一个死囚代替他。可是这样一来，瑾泽就再也不能做回他自己了，还要时刻提防着有人认出。
    不，这样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有。夜子宸紧闭双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忽而，夜子宸眼眸陡然亮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点子。他立马将冥夜召了进来。
    “冥夜，你现在就回云国，通知我们安插在朝中的暗线，这两天不惜一切地弹劾太子，而你们这些暗卫便在暗中收集其罪证，就算是没有也要有，而且必须是死罪。”夜子宸下令道。
    “是，主上。”夜子宸这命令着实有些苛刻了，要在两天内找到或者平时在众人面前没有什么污迹的太子的罪证，这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冥夜却绝不会质疑夜子宸的命令，就算是再难，他们也必须要办到，而且冥夜也知道，这应该是唯一的办法了。
第四十章 照顾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国，东宫。
    夜凉如水，墨黑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散发着幽光。
    冥夜身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南宫瑾瑄的寝殿。
    “太子殿下。”冥夜冷冷地叫着床上睡着之人。
    南宫瑾瑄猛然惊起，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闯入东宫的人，大惊失色，“来人……”
    然而奇怪的是，外面竟没有人应他。
    “太子还是别费口舌了，外面的护卫以及你的暗卫都被在下引走了。”冥夜道。
    “你，你……”南宫瑾瑄脸色大变，手指着他，又害怕又愤怒，他不知这人到底要干嘛。
    “您不必担心，今日在下夜闯东宫，是有事与您商量，并不会为难您。”
    “什么事？”南宫瑾瑄气冲冲地问道。
    “让陛下免了秦王死罪。”
    南宫瑾瑄闻言，当即拒绝道：“不可能！”
    南宫瑾泽与他可不对付，他怎么可能去为他求情？
    “太子别急，先看看这个，再决定也不迟。”冥夜丢了一本小册子给他。
    南宫瑾瑄疑惑地翻看，越看脸色越差，直到看完后完全苍白。
    “你，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的？”南宫瑾瑄慌张地问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若是不同意在下的要求，那在下保证明日云国朝廷的所有人包括皇帝都会知道您的罪行。到那时，您恐怕就……”冥夜恐吓道。
    这些都是与那些暗卫花了三天不眠不休找出来的。他也没料到，在朝堂中拥有一片好名声的太子居然干了这么多龌蹉的事，而且他犯的罪还个个都是死罪。
    闻言，南宫瑾瑄立即将那本小册子撕了，“不，这不是孤做的，不是！”
    冥夜也不拦他：“太子撕了这些也无所谓，本来这也是要送给您的，不过太子以为，您把它们撕了后，您的罪行就不会公之于众了吗？”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南宫瑾瑄恼羞成怒。
    “刚刚在下不是说了吗，免除秦王死罪。在下相信，此事太子一定能做到。”
    南宫瑾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紧紧地盯着冥夜。冥夜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南宫瑾瑄也在心里盘算，这几日一直有大臣在朝中弹劾自己说自己德行有亏，而父皇也对他颇有不满，若是这些东西再传了出去，那他岂不是完了？
    思及此，南宫瑾瑄咬咬牙，“好，孤答应你。只是你也得答应孤，将你得到的那些证据毁灭。”
    反正就算秦王死罪能免，那也活罪难逃。
    “放心，在下说话算话。也希望太子能说话算话，否则到时候丢了太子之位，可就别怪在下了。”冥夜警告道。
    转瞬间，冥夜就没了踪影。
    翌日，南宫瑾泽被押往菜市准备处斩。却见一太监骑着马带着圣旨飞快地赶来。
    监斩官忙跪下接旨。
    圣旨上说，虽然南宫瑾泽犯的是死罪，但念及是皇子，着实不忍心将其赐死，故改判其流放邓州。
    随后，便有人将南宫瑾泽押回天牢。
    南宫瑾泽心里很清楚，父皇并不重视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免了自己的死罪，定是有人在背后相帮。
    他唯一能想出帮助他的人，只有六皇兄了，可是他又很不明白，六皇兄到底是如何帮了他？
    瑶华宫。
    “娘娘，娘娘……”宫女一脸喜色飞快地跑进来。
    “什么事啊？”静妃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娘，秦王，秦王被陛下免了死罪了。”
    “什么？你是说秦王不会死了？”静妃惊得站了起来，静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娘娘，只是陛下下令将秦王流放邓州。”
    静妃竟是喜极而泣，喃喃道：“流放也好，流放也好，总归是有一条命在。”
    “是啊，看来陛下终究还是顾及父子情的。”宫女感叹道。
    静妃可不相信南宫岳鹏会在乎父子情，他从来都是一个绝情之人。瑾泽被赦免定是有其他原因，不过她也不想去深究。
    “恭喜主上，计划成功了。”楚国左相府，寒笙对夜子宸报喜道。
    夜子宸闻此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又道：“待找个时机，就将他带出来。现在先安排人好好照顾着。”
    他会找个机会将瑾泽接出来，日后他回国夺得了那个至尊之位，定会为瑾泽洗刷冤屈，恢复爵位。
    此刻夜子宸的眉眼中尽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照顾谁啊？”
    沐染玥突然从门口进来，笑问道。
    夜子宸不意沐染玥会突然过来，慌忙一惊，也不知刚才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寒笙见沐染玥进来，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怎么突然来了？”夜子宸问。
    沐染玥却有点不高兴了，“你从来都不进宫找我，还不许我来找你啊！”
    夜子宸一怔，确实，每次都是她来找他，而自己却是很少主动。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沐染玥来找他。
    一张俊脸有些微红，有些不自在地下来把她牵上去抱在身边坐好：“对不起，是我不好。”
    “哼，你肯定从来就没想过我，所以才不来找我的。”沐染玥故作委屈地说道。
    “怎会？”沐染玥这话还真是冤枉他了，他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里就全是沐染玥的身影。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来找你？”沐染玥反问道。
    夜子宸俊脸微红，噎了噎，他总不能说自己不习惯主动吧。
    沐染玥见他这样，也不想再追问了，“你以后可要经常来找我，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夜子宸微微一笑，答应了她。
    “对了，刚刚我在外面听你说好好照顾，照顾谁啊？”沐染玥又好奇地问道。
    听她这么一说，夜子宸也放了心，看来她应该只听到了这一句。答道：“我一个属下，因为一些事受了点伤。”
    “哦。”沐染玥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取笑道，“我还以为是女子呢。”
    夜子宸失笑，“女子？染染，你日日来相府，何时见我有其他女子？”
    沐染玥将头转至一边，故意道：“这我就不知了，万一你在外边养了我不知道的女人呢？”
    夜子宸道：“我要娶的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若是我敢养外室，陛下岂不是将我生吞活剥？”
    沐染玥忙转过头盯着他道，“若我不是公主，难道你就要娶很多的女子？”
    夜子宸假装没看出她的情绪变化，一本正经道：“当然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就算你长得美，看久了也总会腻。”
    “你——”沐染玥顿时气急败坏，“既如此，那你就找你的美人去吧，我现在就去求父皇退婚！”
    说完，还真就起身打算出去。
    夜子宸忙拉住她。
    沐染玥却是使劲挣脱了他，径直跑了出去。
    夜子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怎么这么不经逗？不过刚才她那气鼓鼓的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
    云裳在外面等着她，见她脸色不虞，忙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沐染玥气冲冲地道，“不过以后我再也不来这左相府了。”
    每次都是自己来找他，一次两次还好，可是次数多了她也受不了，凭什么他就不能主动一次？还有今日他说得那些，她当然知道他是逗她的，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这一次若是他不好好地来与自己道歉，她绝不原谅他。
第四十一章  哄你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本以为沐染玥只是一时说得气话，依她的性子，想来过不了多久气就消了。
    谁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沐染玥都未如往常一样出宫找他。他这才后知后觉事态似乎并未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寒笙，你说，惹了一个女子生气，该怎么办？”
    夜子宸一本正经的问着身旁的下属，声线依旧清冷，只是问出的话却是让寒笙踉跄了一步。
    他偷偷瞅了瞅夜子宸，见他一脸困惑，似乎真的遇到了大难题，他心中直犯嘀咕：这还是他认识的主上吗？
    他想到近几日里都未看到沐染玥来这左相府了，想来主上定是因为这事儿，没想到他家主上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看来这长宁公主，也真是不简单哪。
    见久久未得到回应，夜子宸神色不虞地看着他道：“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寒笙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主上恕罪，属下方才只是在，在思考着您的问题。”
    夜子宸的神色这才好了点：“那现在可想出什么主意了？”
    “这……”寒笙支支吾吾地道，“属下并未娶亲，身旁也没有……嗯……女人，所以对于这些事，属下……”
    见夜子宸脸色越来越黑，他忙转了个弯道：“不过青夜那家伙身旁却总是围绕着不少女人，他也曾在属下面前提过一些……嗯，一些讨好女子的方法。比如，说些甜言蜜语，送点珠宝首饰什么的。”
    “不行。”夜子宸毫不犹豫地就否决了寒笙。甜言蜜语他说不出口，至于珠宝首饰，染染身为公主，想要什么没有，哪里会稀罕什么珠宝首饰？
    寒笙一愣，而后便明白了夜子宸心中所想，道：“主上，其实送东西，想来也不过是图个心意。”
    “心意？”
    “是啊，不管送什么，要让人感受到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寒笙道。
    夜子宸思索了一下，觉得寒笙说得也有道理，吐出两个字：“你去。”
    寒笙怔住了，不敢置信地问道：“主上的意思是，让属下去给长宁公主送东西？”
    夜子宸点点头。
    寒笙心中哀嚎，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夜子宸见他这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怎么，不愿去？”
    见夜子宸已在发怒的边缘，寒笙硬着头皮道：“主上，非是属下不愿，只是，属下以为，这种事，还是主上自己去，才会显得，有诚意。”
    夜子宸双眸微眯，“我自己去？”
    他可不会哄人。
    “是。”寒笙将头埋得更低了。
    夜子宸看了看寒笙，见他一副打死也不愿去的样子，心中叹息。
    他心里也明白，沐染玥那日生气，除了他说的那些话外，还有他从未主动去找过她的原因。他的性子，也是太过孤傲了一些。
    这时，寒笙又大着胆子开口道：“主上，属下斗胆说几句。其实男女之间，本就是该男人主动，女子矜持，可是您与公主间，却是恰恰相反。公主性子再开朗，毕竟也是女子，若您一直不知主动，那恐怕公主会……”
    夜子宸眸光凛冽，“你最近是过得太舒服了？”
    见夜子宸似乎动了真气，寒笙忙跪下请罪：“主上恕罪，是属下僭越了。”
    夜子宸平复了下心绪，仔细想想，寒笙说得也不无道理。从他与沐染玥相识起，就一直是她在主动，而他自己，竟也已经习惯了。现在想想，当真是不太好。
    “你起来吧。”
    见夜子宸脸色稍微好了点，寒笙便知，夜子宸定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沐染玥近几日心气很是不顺，看什么都烦。云裳近身伺候，是一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沐染玥突然就发火了。
    现下韩素素突然来了，云裳一脸欣喜地将她迎进去。终于有人来找殿下了。
    韩素素踏进门，见沐染玥脸色不太好，心中疑惑，“咦，你这是怎么了，连我来了都没看见？”
    沐染玥这才看到她，又惊又喜地拉着她过来坐下，“韩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韩素素道：“我在府里待得无聊，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你似乎不太高兴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沐染玥挥手，云裳立即便带着殿内的宫人退下了。
    沐染玥才苦着脸道：“韩姐姐，你总算来了，这几日我真是烦死了，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
    “哦，那你与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啊？“韩素素问道。
    沐染玥便将那日左相府的事告诉了她，末了又气呼呼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相信了他的那些话，只是想借此机会让他主动来找我，可是现在好几天过去了，他连个影子都没有。”
    韩素素静静地听她说完，安慰道：“没事的，我看夜相也是挺喜欢你的。只是他性子清冷了些，所以才……”
    沐染玥冷笑道：“这可不是性子高冷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他不愿主动来找我。还有那日我跑出去，他竟然也不知追出来，还真不怕我去让父皇下旨退婚？”
    韩素素忍不住笑了：“玥儿，就你这样子，谁不知道你喜欢夜相？谁会相信你会去退婚？”
    沐染玥双颊刷的红了，恼羞成怒地道：“你，你能不能不要笑我。”
    韩素素强忍住笑声，“好，不打趣你了。不过说正经的，你那日跑出去，在夜相眼中，应该也就是耍耍小性子罢了，所以啊，他才会一点也不着急，他就是吃准了你喜欢他。
    “那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嘛。”沐染玥困扰道。
    韩素素缓缓道：“依我看，其实你这样做也是对的。若是他真的一直不主动来找你，那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不要他了。”
    沐染玥双眸陡然睁大，“什么？不要他？”
    “对呀。日后你们成亲了，夫妻之间小打小闹肯定是少不了的，难道每次都要你去哄他吗？”韩素素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母亲常对我说，这男人啊，是绝对不能惯的。”
    沐染玥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的确，她身为一个女子，凭什么每次都是她来迁就他？
    “韩姐姐，我明白了。”沐染玥低声道。
    无论她再怎么喜欢他，现在既然他们已经确定好了关系，那么她就不能在他面前那么卑微。
    “殿下，夜相来了。”云裳进来报道。
    沐染玥与韩素素对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沐染玥心中微微有些欢喜。
    不过她还是问道：“姐姐说，该不该让他进来？”
    韩素素想了想道：“我觉得，他既然亲自来找你了，就说明他心中还是放不下的。不过嘛，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他……”
    话还未说完，夜子宸便已经进了殿。
    沐染玥与韩素素皆是一脸惊愕，还没让他进来呢。
    一旁的云裳满脸愧疚，他们实在拦不住啊。
    夜子宸来了，韩素素也不好在这里多待，“既然夜相来了，那我也该回去了。玥儿，我改日再来找你。”
    沐染玥点点头，也没有留她，只是让云裳送她出去。
    室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沐染玥不愿主动开口，自顾自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是微微鼓起的双颊显示了她仍未消气。
    夜子宸心里却是觉得她很是可爱，强忍住心中笑意，走到她背后，将一支金色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沐染玥身躯一僵，语气不虞：“你这是做什么？”
    夜子宸清冷地吐出俩字：“哄你。”
    沐染玥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微微愣怔了一下。
    夜子宸将铜镜拿到她面前的桌上，从背后抱着她，轻声道，“染染看看，好看么？”
    沐染玥不由抬头，只见镜中之人双颊微红，眉间朱砂痣更是娇艳欲滴，而夜子宸方才为她插上的那支金色步摇，竟是意外地与她相衬，她将手抚上去，不知不觉间嘴角露出了丝丝微笑。
    “染染笑了，可是已经不生气了？”夜子宸道。
    沐染玥赶紧收了嘴角的笑容，她可不能就这么原谅他。
    夜子宸心中轻叹，看来还得让他亲口道歉才是。
    他深深呼吸吐纳，而后缓缓道：“染染，是我不好。”
    说完后，双颊至耳垂都已泛起了粉色。
    沐染玥总算等来了他的道歉，心中欣喜，面上却不显。
    她装作没看出他的局促，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不好了？”
    夜子宸定了定心神，道：“那日，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只是逗你的。当然我知你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更生气的，是我一直不主动，对吗？”
    沐染玥冷哼一声，算是承认。
    夜子宸现在也没有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性子冷清，所以才……而你每次来，我都欣喜若狂。”
    “是吗？”沐染玥转过身子，狐疑的地看着他。
    夜子宸点点头，异常坚定。
    她根本不知，她如今于他的重要性。
    他坐下，将她抱在怀里，又说道：“染染，此生除你，夜子宸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突然来的惊喜，让沐染玥两眼放光，看着他，“真的？”
    “是，不论身心，唯你一人。”夜子宸语气淡淡，但眼神坚定。
    “宸哥哥……”沐染玥感动地埋进夜子宸的怀里。
    夜子宸面目温柔，轻轻拍抚着她。他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过誓，就算日后他做了帝王，也绝不会让怀中之人有母妃那般的境遇。
    乾德宫。
    “今日夜子宸来找你了？”沐睿渊淡淡问道。
    “是啊。”沐染玥笑道，她现在的心情可是非常愉悦。
    沐睿渊神色却是微有不虞，道：“这几日都没见你往左相府跑，还以为你学会了矜持。原来是等着人家来找你啊。”
    沐染玥被说中心事，一脸娇羞：“父皇……”
    沐睿渊无奈地道，“算了，我也不想说你了。只是你再过几天就要嫁过去了，日后可就天天都待在左相府了。到那时你想再见到父皇也不是那么方便了，怎么也不知趁这几天多陪陪父皇？”
    随着沐染玥的婚期越来越近，沐睿渊心里是越来越不舍，心情也是越来越来沉重。偏偏这小丫头是有了情郎就忘了父亲的主，也不知道多来陪陪他。
    “父皇，我不是天天都来吗？”沐染玥也是无奈。她可是每天都来陪了父皇的，就算这几日她心情不美妙也来了的，父皇居然还说她没陪他。
    闻言，沐睿渊也没法反驳，只是冷哼一声。
第四十二章 大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是腊月初七，沐染玥大婚的日子。
    沐染玥一早就被人叫起来，迷迷糊糊地任由宫婢嬷嬷指导她她完成一应上轿前的礼仪。
    约莫两个时辰后，沐染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是激动又紧张，她终于要嫁给自己心爱之人了。
    最后云裳为她戴上凤冠，看着装扮好的沐染玥，不由赞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殿下今日，当真是比桃花还要娇艳。”
    尤其是额间那颗朱砂，衬托着一身嫁衣似火的沐染玥，可谓明艳不可方物。
    沐染玥莞尔，随手赏了个镯子给她。
    因为夜子宸并无亲人，所以沐睿渊就下令在宫里拜堂，并且由他亲自主婚。
    不多时，沐染玥就盖上了盖头，由喜娘和云裳搀扶着出去。
    忽而，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拉住了她，沐染玥勾唇，她知道是他。
    本来沐染玥应由喜娘搀扶着上轿的，而夜子宸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入了轿中，沐染玥盖头下的双颊霎时染上了一抹红晕，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
    夜子宸骑着白马，一改往日的清冷孤傲，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没多久，便到了明澜殿。
    夜子宸按照习俗踢轿门，将沐染玥牵出来。
    跨过火盆，二人进入了明澜殿。
    沐睿渊坐在上首，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既欣慰又心酸。自此后，他最疼爱的女儿就要交给另一个男人照顾了。
    沐染玥的心里也有点不舍，不过她虽嫁了出去，也是可以随时回宫的。
    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陛下。”
    “夫妻对拜。”
    “礼成。”
    沐睿渊开口道：“左相日后可要好好对长宁，若有丝毫怠慢，朕决不轻饶。”
    “是，陛下。”夜子宸薄唇轻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沐染玥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现在你已娶了长宁，怎么还叫陛下？”沐睿渊不悦道。
    闻言，夜子宸虽有点不习惯，但还是叫了声：“父皇。”
    “好，好……”沐睿渊笑道。
    随后，沐染玥再次坐上了花轿，浩浩荡荡的队伍声势浩大地往左相府而去。
    沐睿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压下心中的苦涩，回到了乾德宫。
    队伍出了宫到街上时，道路两旁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看着这盛大的迎亲队伍，以及后面抬着的上百抬嫁妆，无不啧啧惊叹。
    到了左相府后，因为已在宫中拜过堂，所以就直接送入了洞房。
    按理，新郎应先出去陪同宾客饮酒，可是此刻他坐在沐染玥身边，却是不想离开。
    “染染……”夜子宸声音微哑。
    “嗯？”沐染玥轻轻应了一声。
    “能娶到你，是宸此生之幸。”
    沐染玥心里一暖，握着他的手越发紧了。
    直到喜娘再三催促，夜子宸才依依不舍地出去。
    临行前他吩咐云裳，给沐染玥准备点吃的。虽然女子在这个时候是不能揭开盖头吃东西的，可夜子宸却不会在乎这些礼仪。
    待夜子宸走后，沐染玥一把揭开盖头，仰面躺在床上，苦着脸道：“真是累死我了。”
    要不是晚上还有礼仪，她都想把头上那顶繁重的凤冠给摘了。
    虽然这凤冠经过改制比一般的凤冠轻了不少，可戴久了依然很累。
    云裳听从夜子宸的吩咐，给沐染玥拿了点心过来，“殿下，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
    沐染玥果真是饿坏了，立即起身拿起一块饼吃起来。
    边吃边问：“大婚日不是不能随便吃东西吗？谁让你准备的？”
    云裳笑道：“除了驸马爷，还能有谁？驸马爷可是很心疼殿下您的身体的。”
    沐染玥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就将那点心给吃完了。
    ……
    夜子宸进来时，沐染玥已盖上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喜床上。
    夜子宸迫不及待地就想上前直接揭开沐染玥的盖头。
    喜娘连忙阻止：“新郎可不能这样，仪式还没结束呢。请新郎拿起喜称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夜子宸拿过秤杆缓缓挑起沐染玥的盖头。沐染玥扬起一抹娇羞的笑容，看向眼前的夜子宸，瞬间被惊艳了。
    夜子宸一身红衣，少了平日里谪仙般的气质，却是邪魅异常，给人致命般的诱惑。
    而夜子宸对沐染玥，又何尝不是惊艳？他忍不住就想俯身下去。
    “别，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沐染玥一脸羞涩。
    旁边的喜娘看着他们，也是看呆了，她做喜娘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绝色的夫妻呢。
    听沐染玥一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事，脸上有些尴尬。
    “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以结永好。”
    二人手臂交叉喝下了手中的合卺酒。
    “礼成。”喜娘终于松了口气，带着丫鬟们退下了。
    沐染玥还想着要给夜子宸说什么，夜子宸却一把将她头上的凤冠摘下，俯身把她压在床上。
    “染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沐染玥的脸上，沐染玥不禁有点痴了。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她也不免紧张。
    她半是推攘，声音微哑又有点颤抖：“别……”
    夜子宸岂会不明白她的紧张，轻声安慰：“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乖，别怕。”
    夜子宸慢慢亲吻着她，沐染玥扭扭捏捏了一阵，也渐渐舒展开来。
    一件件衣裳从低垂的帐幔里丟出，直至二人完全赤诚相对。
    沐染玥已被夜子宸挑弄得起了反应，她红着脸去迎合他，谁料夜子宸突然停下。
    “怎么了？”沐染玥有些忐忑地问道，怎么在关键时候突然就停下了？
    夜子宸紧紧盯着沐染玥脖子上的玉坠子，问：“你这坠子是怎么来的？”
    沐染玥很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坠子了，回答道：“父皇送的啊，有问题吗？”
    她小时候去父皇的宫里，无意间发现了这枚玉坠，觉得很是漂亮，就央着沐睿渊送给她，沐睿渊起初还有点犹豫，但经不住她一再恳求，也就送了。
    “怎么平日里没见你戴过？”
    “父皇叮嘱我不要让别人看到了，所以平日里我只有穿交领襦裙时才会戴着它，自然也就没人见到了。”
    她总觉得这玉坠有什么故事，她问过父皇，父皇却说这是母亲的遗物，要她好好保管。
    得到答案，夜子宸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做着刚刚的事。
    而沐染玥却推开了他：“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她总觉得有什么问题。
    夜子宸一边撩拨，一边道：“我只是觉得它漂亮而已。”
    沐染玥还想问什么，夜子宸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嗯……”沐染玥忍不住叫了出来，环在夜子宸脖子上的玉臂更紧了。
    虽然很疼，沐染玥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们终于是一体了。
    夜子宸感受到她的疼痛，动作越发温柔，却极尽缠绵，初尝其间美好，他忍不住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直到沐染玥累得昏睡过去，他才停止。
    不过他可有点睡不着，一方面是高兴，而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沐染玥脖子上的那枚玉坠。
    翌日夜子宸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突然惊愕地看着怀中睡得安宁的女孩，因为他发现，沐染玥眉间的那颗朱砂痣居然变成了一簇妖冶的红莲，为她绝美的容颜又增了几分妖娆之色。
    夜子宸带着疑惑，忍不住吻上了那朵红莲。沐染玥幽幽转醒，揉揉惺忪的眼睛。
    “宸哥哥。”看着眼前的俊脸，沐染玥粲然一笑，这个完美的男人终于是她的了。
    夜子宸看着她娇艳的笑颜，心头的*简直难以言说，不由俯身吻上她的唇。
    “别……我身子好痛。”沐染玥忙推开他，昨夜她的身子是真的累得快散架了，现在还酸痛着。怎能受得了他再来几次？
    夜子宸一怔，努力压下心头*，缓缓放开她：“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想沐浴。”沐染玥只觉得身上极不舒服，想好好泡一下。
    夜子宸立即将她打横抱起，进入了浴室。
    浴室中央是一个很大的浴池，几乎可以同时容纳三四个成年人。而浴池里的热水是一直备着的，不时更换，只因为夜子宸那严重的洁癖。
    夜子宸将沐染玥放入浴池后，并不打算出去，而是进入浴池准备和她共浴。
    沐染玥忙退到一边，“你，你出去。”
    夜子宸笑了：“我若是出去，谁来伺候娘子沐浴呢？”
    “我不需要人伺候。”沐染玥低声道。
    “可是我需要，身为妻子，难道不该伺候丈夫沐浴？”夜子宸挑了挑眉。
    “你，你无赖！”沐染玥娇嗔道。
    夜子宸一把将她拉过来禁锢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诱哄道：“乖，今日就让为夫好好伺候娘子。”
    沐染玥挣脱不了，只好由着他。而后她不经意间低头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眉间那朵红莲清晰可见，她伸手轻轻抚摸，脸上是难以置信。
    而后心中竟是兴奋异常，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一直以为慕容家族对慕容氏女子身上的印记的记载只是传说，毕竟几百年来从没应验过，没想到在她身上居然应验了。
    夜子宸见她如此高兴，有些疑惑。
    “宸哥哥，你就不好奇我眉间的痣为何变成了红莲吗？”沐染玥笑问。
    “嗯？”夜子宸原来是想问的，只是后来突然就忘了。
    沐染玥将缘由悉数告知，夜子宸听了，一脸惊喜，手臂收缩，将她搂得更紧了。
    他很庆幸，自己竟然是她一生命定之人。这说明他们俩真的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她眉间之莲，只是为他而绽放。
    只是这样，他心里的愧疚与纠结更深，因为日后他注定会做一些对不起她的事。
    半个时辰后，二人出了浴池，夜子宸为她穿好衣服，又将她抱了出去。
    沐染玥洗过后，只觉得浑身清爽，舒服了不少。也幸亏夜子宸体谅她，真的只是与她一起沐浴，两人也玩闹了会儿，但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午膳时，沐染玥突然问：“今日你怎么没去上朝？”
    夜子宸哑然失笑：“朝臣大婚，婚假三日。”
    “哦。”沐染玥反应过来，觉得这问题真是够白痴的。
    而她也惊喜地发现，桌上的菜居然全是她喜欢吃的。
    她知道，是夜子宸专门去了解过她的饮食习惯，所以才命人做了这些她喜欢的菜。
    沐染玥心中颇为感动，他能如此将自己放在心上，真好。
    午后，夜子宸去了书房处理公事。而沐染玥拿出了父皇送她的那枚玉坠，反反复复查看着。
    她心里清楚，这玉坠一定有什么问题，父皇不要她戴出来，而夜子宸看到这玉坠竟然也出现了异样的反应，若是只是母亲的遗物，那与夜子宸又有何干？她可不会认为夜子宸是被这玉坠惊艳了。
    只是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要去问夜子宸，但是昨夜夜子宸的反应让她知道夜子宸是不会跟她明说的。
    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有时候知道太多也并非一件好事。
    当上这相府的当家主母，沐染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她吩咐了人让管事的过来。
    虽然她很懒，什么也不想管，不过至少还是要走过过场的。
第四十三章 军事布防图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不多时，刘荣就带着府中各项事务的管事过来了。众人向沐染玥行过礼后，沐染玥便开始向他们询问府中的一些事宜。
    管事们都恭恭敬敬地一一解答，而后刘荣想将手中掌家的权利交给沐染玥。
    而沐染玥直接推拒了，她年龄尚小，没有管家的经验，还不如让他们继续管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懒。
    而且她是皇室最受宠的嫡公主，就算没有这管家之权，也没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敬。
    不过最后她还是警告他们不要在她眼皮底下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否则绝不轻饶。
    众人都唯唯诺诺的称是，而后便退下了。
    待他们走后，沐染玥只觉一阵困意来袭，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便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夜子宸回来时，天色已经擦黑，而沐染玥正睡得香甜。
    夜子宸过了会儿才叫她。
    “染染。”沐染玥睡得很沉，夜子宸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叫醒。
    沐染玥睁眼，见到屋里已经点了烛火，心中微惊，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起来用膳吧。”
    “哦。”沐染玥摸摸肚子，也的确有些饿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同着夜子宸用了晚膳。
    床上，夜子宸抱着沐染玥，问道：“你已是左相府主母，怎么没把这府里的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沐染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夜子宸失笑，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心只想着自己轻松。
    不过，“那这样看来染染可是有大把的时间来伺候为夫了。”夜子宸边说边去扯沐染玥的寝衣，不停地在她身上挑弄。
    沐染玥连忙羞答答地想躲闪，又哪里能躲得过？不一会儿，她便完全臣服在了他的攻城掠池之下。
    翌日，沐染玥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动了，在床上躺尸，夜子宸知道昨夜真的累着她了，也由着她。
    ……
    炎国。
    叶珣得知夜子宸与沐染玥大婚的事，笑了笑。据他所知，宸对那女人还是很上心的，只是不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一点是真心？
    想到这儿，他不由想到了沐清舞，说起来，他也有好几天没见她了，他不由起身去了栖凤宫。
    叶珣对沐清舞，还是很宠爱的。不过他表面上是一个风流多情之人，内里却是绝情的。对于他的妃嫔，喜欢的就多宠宠，不喜欢的就扔在一边。绝不会对他们任何一个产生爱意。
    沐清舞却是个例外，因为叶珣对某个妃嫔的新鲜感一般最多只有一个月，之后就淡了。
    而沐清舞嫁过来两个多月，叶珣对她一点也不腻味。可能是因为当时沐睿渊寿宴上她对叶珣的大胆求婚让叶珣给惊艳到了吧。
    而且沐清舞骨子里是个及其高傲自负之人，虽然叶珣是皇帝，但是她也从不会像其他妃嫔一样刻意地讨好他，这一点也让叶珣感觉甚是新鲜。
    沐清舞的性子虽然遗传了殷贵妃，但心机却是要比殷贵妃深得多，刚到炎宫时，后宫里有几个仗着资历的妃嫔对她不敬，想给她来个下马威。然而没过多久，就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臣妾参见陛下。”沐清舞行礼道。
    “皇后不必多礼。”叶珣伸手扶起她，并牵着她坐下。
    “你妹妹成亲的事可听说了？”叶珣问道。
    “自然是听说了，母妃给臣妾送来的信里提到了此事。长宁妹妹与夜相是天造地设的的一对，臣妾也是为他们感到高兴。”沐清舞淡淡地说道。
    叶珣突然想到沐清舞以前喜欢夜子宸的事，戏谑地问：“朕听说皇后以前对这夜子宸可是很喜欢，甚至还去楚皇面前求过赐婚，不过却被夜子宸拒了。如今昔日爱慕的人娶了自己的亲妹妹，就不觉得难过？”
    闻言，沐清舞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猜不准叶珣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忙跪下道：“陛下恕罪。臣妾以前年幼无知，的确是对夜子宸心生爱慕过，只不过后来臣妾便放下了。现在臣妾已经嫁给了陛下，怎还会去想别的男人？”
    叶珣笑着把她扶起，道：“朕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你何必紧张呢？朕相信舞儿对朕的真心。”
    “多谢陛下。”
    “说起来，你远嫁炎国已有两月，可想母国？”
    提到故国，沐清舞话语中略带惆怅：“当然也会想的。不过臣妾既然已经是炎国的一国之母，自然应把自己当成一个炎国人，事事以炎国为先。”
    叶珣哈哈笑道：“皇后能这样识大体，朕很高兴。不过朕也能体谅皇后拳拳思乡之心，日后若是有机会，朕定会带皇后回故国的。”
    沐清舞知叶珣只是说说而已，但她还是真诚地道了声谢：“臣妾多谢陛下。”
    叶珣又在这里坐了会儿，直到有太监来报：“陛下，毓秀宫来报，李贵妃有喜了。”
    沐清舞神色微变，然后向叶珣道喜：“恭喜陛下，快有皇儿了。”
    叶珣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想这绝不可能，他每次宠幸了妃子后都会给她们赐避子汤，怎么可能怀孕？
    下面的太监见陛下竟没有预想中的喜悦之情，心中不免忐忑，身子都有些颤抖了。片刻后叶珣才道：“既然有喜了，便让人好好照顾着。朕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是，陛下。”
    叶珣看向沐清舞，见她似乎真的很开心，心生不悦：“其他妃子有喜，皇后就当真高兴？”
    沐清舞不明所以，回道：“臣妾自然是替陛下感到高兴的，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臣妾是皇后，自当爱护。”
    闻言，叶珣突然起身道：“没想到皇后如此贤良大度，倒是朕的福气了。不过朕政务繁忙，就不陪皇后了。”
    沐清舞起身恭送。
    待叶珣走后，沐清舞身边的丫鬟灵雪道：“奴婢看陛下似乎对娘娘有点不满。”
    沐清舞当然也是感受到了，似乎这不满就是从他问自己是否高兴的时候生出的，可是自己的回答明明没有错啊，到底是哪句话出了问题？聪明如她，一时竟也想不透。
    对于这个孩子，她内心自然是不喜的，嫡长子都还没出生，就先有了庶长子，她怎么可能真的高兴？不过她身为皇后，怎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难免到时候会让皇帝觉得她善妒不识大体。
    ……
    楚国，左相府。
    “主上，这是陛下传来的信。”寒笙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信件传了上去。
    夜子宸忍着心里的厌恶，快速地把信看完。而后把信揉在手里，再张开时，信纸已成了粉末。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屋内，夜子宸陷入了沉思。南宫岳鹏在信里说，他已经准备在半年后攻打楚国，现在就差楚国的军事布防图，希望夜子宸能尽快给他。
    至于那钥匙，南宫岳鹏现在也不急着要了。
    呵，夜子宸忍不住心里冷笑，南宫岳鹏把算盘打得可真精，这么多年他传回了不少楚国的机密信息，若是能再得到楚国的军事布防图，只要他身份不暴露，那南宫岳鹏拿下楚国可以说是完全没问题，也不需要玄武军的助阵。
    而且南宫岳鹏认为军事布防图比那钥匙应该要好得到得多。
    并且既然已经确定了钥匙在楚国，那么只要攻下了楚国，到时候也可以抓了楚皇逼他交出钥匙。
    “宸哥哥，想什么呢。”沐染玥的声音一下将夜子宸给惊醒。
    “怎么过来了？”
    “我在房里待着无聊，就想着过来找你，没想到一来就见你在发呆。我叫了几声都没应我。”沐染玥撅嘴道。
    夜子宸有些尴尬，把她抱过来，“是我不好，想得入神了，才没注意到你。”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沐染玥好奇地问道。
    “在想……”夜子宸顿了下。
    “嗯？”
    夜子宸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就见云裳急忙地赶进来：“殿下，不好了，奴婢刚听说，陛下突然吐血晕倒了。”
    “什么！”沐染玥脸色一变，立即撇开夜子宸飞快地跑了出去。
    夜子宸也连忙出去追上她，并命人备车入宫。
    车上，夜子宸安慰道：“别担心，父皇身子一向强健，不会有事的。”
    沐染玥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不知道，父皇他……”
    见她这样，夜子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他也是知道沐睿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不过却不会在此时告诉沐染玥。他只能把她紧抱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抚：“乖，没事的，别哭。”
    沐染玥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感觉安心了不少，情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马车很快便到了宫门，沐染玥直接就跳了下去，差点崴了脚，着实吓了夜子宸一跳。
    夜子宸连忙扶住她，“别着急，马上就要到了。”
    到了乾德宫后，后宫妃嫔与皇子公主都来了，甚至有些妃嫔还在抽抽噎噎的，像是沐睿渊已经离世了。
第四十四章  武成侯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虽然是驸马，但在皇室中还是外人，所以便留在了外面，同时留在外面的还有靖国公世子韩冽。
    二人待着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虽然夜子宸不善言辞，但韩冽却是个很健谈的人，总能找到话题聊天。
    沐染玥一进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都惊讶地看着沐染玥的眉心，之前不是只是一颗痣吗？怎么就成花了？
    可不得不说，那簇火红让沐染玥的容颜更加魅惑，但是却又那么的不染俗尘。加上今日的沐染玥身上穿的是红衣，衬托出的是她高贵冷艳的气质。
    殷贵妃见到沐染玥，忍不住嘲讽道：“俗话说三朝回门，长宁公主嫁出去不过两天就回宫，也不怕有人笑话。”
    这个时候沐染玥才懒得和她计较，连忙到沐睿渊的床边，就要给沐睿渊把脉。
    “长宁公主这是干什么？”
    沐染玥冷冷地回了句：“娘娘没看到我在给父皇看病吗？”
    “看病？”殷贵妃嗤笑一声，“这里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还轮得到你一个公主来给陛下看病？”
    这一次沐染玥没开口，沐轩澈却开口为她解围：“贵妃娘娘莫不是忘了小皇妹是在哪长大的？就算娘娘只是一个深宫妇人，难道连慕容山庄是天下第一医学世家也不知道？娘娘觉得，这里的太医能与其相较吗？”
    殷贵妃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被气得青紫。不过沐轩澈是太子，她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此刻沐染玥也为沐睿渊检查完了，她朝沐轩澈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沐轩澈微微一笑。
    问道：“父皇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开几副药也就没什么事了。”
    她知道父皇并不想人知晓他的身子快不行了，所以才这样说，倒是和太医说的也是差不多的。
    沐睿渊身子本来就差不多快到了极限，如今又突染风寒，这才导致了他突然吐血昏迷。
    沐染玥松了一口气，幸好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父皇的身体越来越衰竭，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那就好。”沐轩澈道。众人也都放下了心。
    沐染玥提议道：“现在你们也不要守在这儿了，就让父皇好好休息下吧，父皇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
    众人也都同意，各自回宫回府了。到最后只剩下沐染玥一人。
    乾德宫外，夜子宸见人都出来了，沐染玥却还没出来，不由疑惑。
    韩冽也看出来了夜子宸的心思，走到沐清漪前，主动替夜子宸问道：“漪漪，怎么大家都出来了，长宁公主还没出来？”
    沐清漪看了夜子宸一眼，道：“玥儿会医术，还在里面守着父皇呢。”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咱们来日再约”韩冽向夜子宸辞行道。
    夜子宸含笑着应了声。
    对于韩冽来说，与夜子宸交谈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以前他是武将，夜子宸算是文官，二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
    而今日也算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的交谈吧。韩冽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夜子宸虽然话不多，但是字字珠玑，让韩冽大感佩服。
    当然夜子宸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既然南宫岳鹏想要军事布防图，那韩冽身为楚国的三品将军，对这些方面应该也比较熟悉，而且夜子宸看出来韩冽对他没什么防备，从他那儿应该很好下手。
    所有人都走完后，夜子宸进了乾德宫内殿，王喜也没有拦着他。
    沐染玥守在沐睿渊床边，问：“你怎么才进来？”
    夜子宸回道：“外臣不能随便入内。”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你是我的驸马，是父皇的女婿。”沐染玥道。
    “驸马也算是。”
    “好吧。”沐染玥无奈地回了句。
    “父皇如何了？”
    “没什么事，只是染了风寒，应该快醒了。”
    沐染玥刚说完，沐睿渊就缓缓睁开了双眼，声音还有些虚弱：“玥儿。”
    沐染玥面露惊喜，“父皇，您可算是醒了，玥儿可是担心死了。”
    沐睿渊注意到了她眉心的变化，神情唯有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又见旁边的夜子宸，道：“子宸也来了？”
    “见过父皇。”夜子宸行礼道。
    “好了，都是自家人，也别多礼了。”
    而后又问向沐染玥，“今日并不是你回门的日子，你怎么就回宫了？”
    “儿臣听说父皇吐血昏迷，能不回来吗？不止儿臣，就连大皇姐也来过了。”
    “什么？此事怎么会闹得这么大？”沐睿渊有些惊讶。
    “皇帝吐血昏迷，还不算大事？”沐染玥很无礼地白了他一眼，又关心地道：“父皇日后一定要多注意下身体，可别再感染其他病了。”
    对于现在的沐睿渊来说，一点小病就可以让他离鬼门关又进了一步。
    沐染玥也没告诉他的病情如何，只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她不想让父皇因为自己的病情而烦心，即使父皇是一个很豁达的人。
    “好了，朕知道了，你放心，朕会好好注意的。”沐睿渊笑着朝沐染玥保证道。
    “哼。”沐染玥给了他一个傲娇的小表情，沐睿渊不由失笑。
    而后沐睿渊突然让沐染玥先出去，他有些事要对夜子宸说，沐染玥有些不愿意，什么事还是她不能听的？
    不过她还是没违逆沐睿渊的意思，听话地出去了，也没想去偷听。
    “坐吧。”沐睿渊道。
    “是，多谢父皇。”夜子宸拱手行礼，而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才我注意到了玥儿眉心的红莲，着实是让我惊讶了一番。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想来玥儿也告诉你了这其中的奇妙吧。”
    “是。”夜子宸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慕容家族几百年没出现过的事情，几乎让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这在玥儿身上发生了。”
    说到这，沐睿渊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既有欣慰，又有心酸。当初的慕容锦身上也有这么一颗痣，在与他成亲后，那痣也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们俩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原来是他注定不是慕容锦的天命之人。
    “父皇放心，臣此生绝不负公主。”这句话，既是对沐睿渊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沐睿渊朗声笑道：“朕对你当然是放心的。”沐染玥眉心的红莲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想到当初他将夜子宸打入天牢的事，心里一直有愧疚。只不过以前他碍于帝王的威严没有表现出来，一直在心里说自己也是被蒙骗了，但终归他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当初将你打入天牢，可怪朕？”
    “臣知道父皇是被蒙骗，自然不会怪您。”夜子宸淡漠地说道。
    沐睿渊也没再说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沐睿渊说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方才玥儿虽然没告诉朕关于朕的病情，不过朕也能大致猜到，想来也撑不了多久了。如今，朕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个女儿了。”
    “朕希望你们俩能够一辈子在一起，对于你的人品朕也是信得过的，之前也是朕一时糊涂，险些酿成大错。为了避免朕死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朕会赐你丹书铁券。”
    “父皇，以臣的功勋，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夜子宸推拒道。
    “你不必推脱，朕也不是白赐你的。朕只希望，你能凭这丹书铁券，护长宁一辈子安好无恙。”
    夜子宸当即跪地保证：“臣发誓，绝不会负父皇重托。”
    沐睿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清冷如夜子宸，此刻也真的是被沐睿渊的爱女之心感动了，再一对比自己的父亲，同样都是帝王，差距竟然这么远。
    而且夜子宸在楚国朝廷里待了这么些年，也难免敬佩沐睿渊的为君之道。若他不是云国皇子，他也并不排斥在这样一位明君下做事。
    不过那丹书铁券，最后还是被夜子宸强烈拒收了，他心中对沐睿渊也是怀着愧疚，又怎么好意思去收那丹书铁券？
    在回府的路上，沐染玥也没问沐睿渊给夜子宸说了什么，既然父皇不想让她知道，那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夜子宸婚假后上朝的第一天，沐睿渊在朝堂上下了旨意，左相夜子宸对朝廷有功，特赐封为武成侯，爵位世袭罔替。
    本来沐睿渊还想赐一座候府，但被夜子宸推拒了。
    朝臣们惊讶不已，更多的还是嫉妒，夜子宸才娶了长宁公主，陛下便给了夜子宸如此大的恩宠，果然是爱屋及乌啊。
    因此私底下有不少人嘲笑夜子宸是靠着女人才得到了这些荣耀，但夜子宸听到了也是置若罔闻。
    “殿下，陛下赐封相爷为武成侯了，还赐了丹书铁券呢。”云裳兴冲冲地向沐染玥报喜。
    闻言，沐染玥不由惊愕万分，“父皇怎么突然在这时封赏？”
    “这，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这对于府里来说可是喜事一桩啊。”云裳高兴地说道。
    被封侯爵，当然是喜事，然而沐染玥却想到了一个问题，顿时让她高兴不起来。
    云裳见沐染玥兴致缺缺，问道：“相爷被封侯，殿下不感到高兴吗？”
    沐染玥有点担忧地说道：“他才娶了本宫几天，就被加封为武成侯，你说那些朝堂上的人不会觉得他是靠了本宫才拿到这个爵位的吗？而且你觉得骄傲如他，真的会高兴吗，会不会在心里怪本宫？”
    “也是啊。”云裳那张开心的脸也垮了下去，无论哪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不会想靠女人的关系上位，那只会让他们感到耻辱。
    不过云裳还是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心，相爷肯定不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
    沐染玥听了，心情也没好多少，一只手撑着头，面露忧愁之色。她也明白父皇此举定是因为她，可是父皇在这个时候赐封，虽然是无上的荣耀，但于夜子宸而言，或许还真是一种耻辱。
第四十五章  凝香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一进门，就见到沐染玥愁眉苦脸的模样，走上前问：“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云裳在夜子宸进来时，就悄然退了出去。
    沐染玥见夜子宸回来，转头认真察看着他的脸色，夜子宸神情淡漠，辨不出喜怒。
    夜子宸见她盯着自己，却什么也不说，心心中纳闷，问道：“怎么了？”
    沐染玥看着他，突然说道：“宸哥哥，你心里是不是很怪我？”
    夜子宸被这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要怪她？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柔声安慰：“怎么会？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不在乎。这世上，我只在乎你一人的感受。”
    “宸哥哥，你真好。”沐染玥转忧为喜，娇羞地埋进夜子宸的怀里。
    “既然觉得我好，那你该怎么回报呢？”夜子宸问道。
    “啊？”沐染玥有点懵逼，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那我来告诉你。”没待沐染玥反应，夜子宸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内室而去。
    沐染玥这才知道他想干嘛，连忙娇嗔道，挣扎着想下去：“不，不要……”
    夜子宸把她禁锢在床上，才不管她嘴里说的什么，当即就覆上去亲吻着她的脖颈，而后又慢慢向下，扯开她的衣裙，吻上她的那一处柔软，沐染玥被他逗弄得浑身酥麻难耐。
    夜子宸握上那柔软轻轻揉捏，声音低哑：“染染，要是不要？”
    沐染玥羞臊不已，面色潮红，软软地点头，现在这情形，哪容得了她不要？
    夜子宸见她这模样，更是情热似火。
    最后，沐染玥身子软软地趴在他怀里，身子柔若无骨。
    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夜子宸看起来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没想到却这么的，衣冠禽兽！她现在真的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不过她对这一点也不排斥，夫妻之间若要保持感情，那么这种事是必不可少的。
    翌日。
    夜子宸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听着寒笙禀报：“主上，秦王殿下已经被救出来了。在流放途中，冥夜命人造成山体滑坡的假象，所有人几乎几乎都被砸死了，而秦王也就名正言顺的下落不明了。”
    他面色毫无波澜：“人呢？”
    “属下已命人把他带到了楚国，此刻安置在凝香阁里。”
    凝香阁是无绝宫的产业，也是南陵城最好的青楼，同时还是无绝宫情报的一个来源。
    “主上，您要不要现在就去？”寒笙请示。
    夜子宸微微颔首。
    “殿下，方才侯爷身边的人来通报，说侯爷今日有事，可能会晚点回府。”
    沐染玥正看着书，眼皮也不抬地问：“有说去哪里吗？”
    云裳摇摇头：“并没有。”
    沐染玥也没觉得不高兴，其实她对夜子宸去了哪里不感兴趣，只是感觉夜子宸不在府里她很无聊，她发了会儿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出去玩玩吧，好久都没出去过了，正好今日天气不错。”
    沐染玥与云裳换上了男装，不为别的，只为了方便，在楚国虽然女人出来逛街的也不少，不过总有些地方于女人来说是禁地，比如说赌场与青楼。
    而今日沐染玥想要去的地方就是号称南陵乃至整个楚国最好的青楼凝香阁，她早就听说了这个青楼的盛名，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去，今日趁有机会可要好好地去看看。
    云裳有点忐忑地问道：“殿下，您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吗？”
    “当然了，据说那凝香阁与一般的青楼可不一样，今日我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去看看。”沐染玥不容置疑地说道。
    “可是，那毕竟还是勾栏之地啊，女人怎么能……”
    沐染玥不悦地纠正：“记住了，我们现在是男人，男人明白吗？”
    “哦。”
    说起来今日沐染玥伴男装还真是废了她不少劲，因为她眉心那枚印记太耀眼了，让人一看便知道是女的，所以她故意留了个长长的留海，堪堪遮住这枚印记，同时还把脸化黑了一些。
    凝香阁依河而建，远远望去，云雾缭绕，有如仙阁。其有四层楼，每层楼都有别样的风景，当然也是一层比一层贵，而最顶的楼层只有凝香阁老板才能进。
    当然也有人想去看看四楼是什么样的风景，但是无论是谁，只要敢硬闯，就一定会被当场废掉，因此也没人敢闯上去。
    夜子宸此刻就在四楼，他不是走正门进去的，而是通过密道，否则若是让人看见，可是要撼动整个南陵城。
    “六皇兄，对不起，都是我太大意了，给你添麻烦了。”南宫瑾泽满脸自责。
    夜子宸微微摇头，示意他无需如此。
    “六皇兄，你这次是怎么救的我？”对于这个，南宫瑾泽还是很好奇的。
    夜子宸言简意赅道：“利用南宫瑾瑄。”
    “啊？”南宫瑾泽有些懵。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南宫瑾瑄陷害他，南宫瑾瑄又怎么可能救他？
    夜子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具体的你无需知道。”
    “好吧，只是我现在不能回云国了。”南宫瑾泽叹道。
    “你想回去？”
    南宫瑾泽摇头：“其实我回不回去无所谓，只是我担心母妃在宫里没了我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
    夜子宸静默，是啊，如今五弟也不在母妃身边，也不知道母妃该怎么熬过去。
    “放心，我会尽快回国的。”夜子宸语气清淡，却甚是坚定，为了母亲，他一定要加快速度了。只是想到沐染玥，他心中又纠结万分。
    “那我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吗？”南宫瑾泽问道。
    “现在，你就先留在无绝宫吧。”
    这时，凝香阁的管事来报：“主上，公主来了。”
    夜子宸皱眉：“什么公主？”
    管事有些莫名其妙，还能有哪位公主值得他来汇报，回道：“长宁公主。”
    “称夫人。”南宫瑾宸不容置疑地道。
    南宫瑾泽有些惊讶，看来皇兄还真把这公主放在心上了。
    “是，夫人来凝香阁了，穿了一身男装。”
    闻言，夜子宸神色不变，“退下吧。”
    “是。”
    “皇兄，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还真看上了她。”南宫瑾泽一脸兴味。
    “那又如何？”夜子宸道。
    南宫瑾泽调笑道：“哈哈，当初第一眼看到这公主时，我也是惊为天人啊，没想到皇兄如此冷情，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夜子宸神情淡淡，静默不言。
    南宫瑾泽也知道他这位皇兄性情孤僻，不爱说话，不过二人相对无言，也是无趣。
    “那皇兄什么时候把皇嫂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呢？”
    “没必要。”夜子宸冷漠地回绝了他。
    南宫瑾泽还想说什么，但夜子宸直接下了逐客令，命人送他去无绝宫总部。
    南宫瑾泽虽然不愿，也只好走了。
    夜子宸走到窗边，俯瞰下面的情景。这凝香阁有个及其巧妙的设计，上面的人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景，而下面的人却完全看不到上面的情景。
    “公子，这里还真是挺不错的。”云裳已从最开始的不情愿，变成了现在的激动不已。
    沐染玥悠闲地磕着瓜子，欣赏着台上的歌舞，“这下知道这里好了吧。”
    “公子，看您如此孤单，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姑娘来陪你？”老鸨在一旁谄媚地问道。
    “不必了，本公子看一下歌舞就行，对女子可不太感兴趣。”
    老鸨一听，心生不悦，哪有来了青楼不找姑娘的？而且她凝香阁的姑娘可是京城一绝，有些人就算想看还看不到呢。
    要不是看这公子的衣着非凡，不似普通的官宦富贵之家，她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沐染玥可不管老鸨如何看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美女翩翩起舞。
    还别说，凝香阁不愧是青楼之首，这里各种各样的女子都有，冷艳，妩媚，妖娆，清纯，柔弱……应有尽有，果然是百花争艳。
    而老鸨自然也不想放过眼前的这条大鱼，她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这南陵城里有龙阳之好的人也不少，而这位公子既然不喜欢女人，那一定就是对男人感兴趣了。
    “公子，其实我们这阁里还有许多小倌，公子可否……”
    沐染玥讶然：“这儿还有小倌？”
    “是啊，我们这儿的小倌可是个个不输女子，公子不如随我去看看？”老鸨殷勤地说道。
    “那你带我去看看吧。”沐染玥兴致昂扬，对于小倌这种没见过的，她还有些感兴趣，而且美女她也看得差不多了。
    四楼的看戏一般的夜子宸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龟裂，找小倌？她想干什么？
    寒笙感觉周遭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好多，不由打了个寒颤。
    强忍住夜子宸身上散发出的寒气，问道：“主上，要不要把夫人带上来？”
    “不必。”夜子宸不着痕迹地恢复了淡定，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要干嘛！
    “公子，我们这儿的小倌都在二楼，这二楼的价格可就有些……”
    沐染玥豪爽地说道：“放心吧，本公子有的是钱。”她今日可是带了几千两银票，她就不信这些钱还不够逛个青楼。
    “好的，公子情随我来。”
第四十六章  带走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老鸨领着沐染玥上了二楼。沐染玥惊叹，这二楼的层次可是比一楼好了不少。
    这里没有女子向客人搔首弄姿，衣着十分得体，而且谈吐高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风尘女子，倒像官家女子。
    老鸨当即给沐染玥找了几个小倌出来，“公子，您看这些，可有喜欢的？”
    沐染玥打量着这些小倌，清一色的白衣，看起来很是飘逸，容貌也不错，不过却没有一个让她惊艳。
    他们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神情中带着怯懦，沐染玥有些兴致缺缺。
    忽而，沐染玥注意到了最边上的一个几乎快被隐藏的小倌，他看起来比其他人小很多，那脸分明还是个孩子，可面容精致俊朗，脸上呈现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与漠然，仿佛是对这世间之事早已看淡，什么也不在乎了。
    沐染玥神情有些恍惚，恍若见到了初见时的夜子宸，也是这般出尘不染。
    而且乍然看上去，这孩子的面容竟还真有那么一点像夜子宸。若不是因为看上去年龄对不上，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夜子宸的孩子了。
    沐染玥瞬间对这孩子产生了兴趣，玉手一指，问道：“你这儿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小倌？他今年多大了？”
    老鸨见她终于有了感兴趣的人，忙热情的介绍道：“他今年有十岁了，公子是不知道，有些人是尤其喜欢这种小孩的。这孩子是才人带到我这里来的，而且他可是出乎意料的懂事啊，没有丝毫反抗，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见人呢。”
    才十岁就被卖到这种地方，还真是可怜。沐染玥心道。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要他了。”
    老鸨忙将其他人带下去，把空间留给了沐染玥和那小孩。
    见此情形，夜子宸嘴角勾起一丝阴恻恻的笑，而捏着茶杯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寒笙吓得冷汗直流，这夫人还真不是一般人啊，新婚才几天就来青楼找小倌了，若是一般男子，恐怕早就忍不了，亏得他家主子忍耐力这么好。
    夜子宸忍了又忍，终于把那股怒气渐渐压了下去，继续观看，若沐染玥要的不是个孩子，他真的会飞身下去将她抓过来好好收拾一番。
    不过寒笙注意到了那孩子的正脸，立即惊呼一声，道：“主上，这孩子看起来和您有一点相像啊。”
    夜子宸也发现了，冷哼道：“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有什么奇怪的。”
    下面，沐染玥正在逗那孩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男孩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那你被卖到这里来，不怕吗？”
    男孩不语，他从小和父母待在那个环境恶劣的地方，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还要忍受别人的嘲讽与折磨，或许以前还会害怕，可是渐渐地也不知怕为何物了，只知道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后来家里被灭门，父母拼死护了他一条命，他也没有掉一滴泪，那时他只有一个念想，既然父母这么拼命地护了他一条命，那他怎么也不能让父母失望。
    沐染玥见男孩眼底那抹沉痛与坚定，有点明白他为何会这么早熟了，怕是经历过什么大变故吧。
    又问道：“能说说你是怎么被卖到这里来的吗？”
    男孩很冷酷地道了句：“我自愿的。”
    “噗……”沐染玥把喝的茶全部喷了出来，他说什么？自愿的？这是逗她呢。
    寒笙与夜子宸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闻此言，寒笙的反应与沐染玥也差不多。
    沐染玥定定地看着男孩，却见他完全没有撒谎的迹象。
    问道：“你真的是自愿的？”
    男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当初他流落在外被歹人劫持，他并非完全没有机会逃出去，只是后来他听到他们要把他卖到青楼去，他就想着这样也行，至少也是个可以让他安身之所。
    他当然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但他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之前在家里时，他因为生得好看，早就被人欺负过了，最初他还会反抗，可是那些人拿他父母威胁他，他也只能乖乖就范，早已失去了尊严。
    后来他家救了一位江湖大夫，那大夫临走前给了他一根银针。而他凭借那根银针让所有欺辱过他的人都付出了代价，但那些人却不知道，只认为他可能患有什么病把他们给传染了，所以也再不敢来碰他。
    沐染玥心里顿时生了不少怜悯疼惜之意，这男孩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会心甘情愿地来青楼当个小倌。
    “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吗？”
    男孩沉默，他当然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只是现在他暂时还没想好出去后能做什么。
    沐染玥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又对他起了恻隐之心，突然想把他带出去，这么可怜又生得好看的孩子，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受人折磨。
    “若是我带你出去，你可愿意？”
    男孩面色一变，抬眸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却见沐染玥一脸真诚，而眼中有的也只是同情可怜，而无其他。
    他觉着，这位公子与其他的恩客不一样。
    然而他却道：“我不愿意。”
    沐染玥惊诧道：“为何？”
    男孩淡淡道：“我进这青楼，本来就是想暂时有个安身之所，日后我自会凭本事出去。”
    沐染玥毫不留情的嘲讽：“你在这青楼做小倌，又能有什么本事？”
    男孩面色发白，有些羞愧，是啊，他待在青楼，能有什么本事？
    沐染玥见状，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轻声道：“你随我出去后，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男孩震惊地抬眸，见沐染玥一脸真诚温和，这是他好久都没感受到的温柔，他不由轻轻点头。
    沐染玥欣慰地笑了笑。
    夜子宸目光落在沐染玥的手上，真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抓走。而后又听她要为那小倌赎身，不由冷笑，凝香阁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带走的，而且年龄越小价格越高，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钱能把这孩子带出去。
    沐染玥招呼来老鸨，“这孩子，本公子要了。”
    老鸨笑眯眯道：“公子想要为他赎身，那也行，不过这价格……”
    “多少钱直说。”沐染玥以为这钱应是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没想到老鸨说出的价格让她差点没晕过去。
    “你说什么？一万两？”沐染玥惊愕，这可相当于现代的人民币一百多万了。
    老鸨笑着点点头，确认她没听错。
    沐染玥当场就发怒了，“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我告诉你，这孩子我最多给你一千两，多的你想都不要想，而且他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老鸨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子是开玩笑吧，你也不看看我这凝香阁是什么地方，我这里最便宜的姑娘也不只一千两，何况还是个长得如此俊秀的小倌。”
    “凝香阁号称天下第一青楼，居然还干起了这等抢劫的生意不成？”
    “公子若非要觉得这价格贵了也行，只是这孩子公子也不能带走了，这孩子我也是舍不得的，毕竟他可是个好苗子，日后为我凝香阁赚的钱可不会止于一万两。不过公子也需得把今日在凝香阁的消费给付了，一共两千两。”
    闻言，沐染玥当真无比后悔来到这凝香阁，不过她现在也明白了这凝香阁为何只进达官贵人了，这价格哪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
    但沐染玥心里已经决定要将男孩带走，所以她咬了咬牙道：“好，一万两就一万两，真以为本公子出不起啊。不过现在本公子身上没这么多钱，可否容我把人带回去后再给你？”
    “那不行，公子不是带了小厮吗，可以让他回去取啊。”老鸨朝云裳看了一眼。
    沐染玥心里愤愤，但也别无他法。
    而此时管事的却来了，对老鸨耳语了一番，老鸨一听，脸上神色变了变，心里既惊又怕，不敢置信地看着沐染玥，他居然是主子的人？
    沐染玥感到莫名其妙，这么盯着她干嘛？
    老鸨稳定了下心绪，向沐染玥道歉：“对不起公子，刚刚是我给你开了个玩笑呢。这孩子只要一千两你就可以带走了。”
    沐染玥感到纳闷儿，怎么才一会儿功夫，这价就降得如此之快，刚刚那人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不过她也没问，只要价格降了就好了，谁还管他为什么呢。
    沐染玥爽快地给了她三千两。
    老鸨笑道：“好了，公子现在可以带着这孩子走了。”
    沐染玥牵着孩子便离开了凝香阁。
    寒笙不解地问道：“主上，您为什么要让夫人带走那孩子？”
    夜子宸云淡风轻的道：“不过是个孩子，既然她喜欢，那让她带走又何妨。”
    不过，今日她来青楼这账他还是要和她算的。
    夜子宸转身从密道出去。
    沐染玥刚出了凝香阁，就看见了左相府的马车在那里等着，驾车的还是寒笙，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第四十七章  认错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夫人，请上车。”寒笙恭敬地说道。
    这声夫人，把男孩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是女子。
    沐染玥抿唇，心虚地问道：“你家主子是不是在这车上？”
    “这……夫人还是先上去吧。”
    沐染玥战战兢兢地带着男孩与云裳上了车，一上车，她就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这车里怎么比车外还冷？
    看着坐在车上的夜子宸，双眸微闭，似乎并不知道她来了。沐染玥连忙靠过去，拉着他的衣袖，讨好地问道：“宸哥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染染回家。”夜子宸睁眼，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很是温柔地说道，还摸了摸她的头。
    而沐染玥却觉得更是阴冷。
    她宁愿他爆发出来，也不要他这副似乎是温柔到极致的模样。
    她干巴巴的笑道：“呵呵，谢谢宸哥哥了。”
    夜子宸平静的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只是那眸底的寒意，让沐染玥生生大打了个寒颤，她慢慢将头转过去。
    见状，夜子宸话语中带着淡淡忧伤：“怎么，染染不愿见我吗？”
    沐染玥心道，还不是你这样让我太害怕了？
    她干笑，又娇滴滴的道：“怎么会，我可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你呢。”
    这话说得云裳与那男孩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能别在我们面前撒娇吗？
    夜子宸却是置若罔闻，双目微阖，不再开口。
    回府的途中，一路无言。
    主要是因为车里的气压太低了，谁也不敢开口多说一言。
    到了府里后，云裳带着男孩退下了，沐染玥随着夜子宸进了房里。
    夜子宸仍旧什么话也没和沐染玥说，也没问她那男孩的事情，一回到屋里就随便拿了本书看了起来，把沐染玥晾在了一边。
    沐染玥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去青楼的。而她也明白，夜子宸大概也是知道了她找了小倌的事，虽然什么也没做过，只是看了一眼，但对于男人来说，这也绝对是不能忍受的事情，夜子宸没向她问罪就不错了。
    她过去拉着夜子宸的衣袖，低声认错：“宸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夜子宸仍然没理她，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沐染玥一脸委屈，她都已经道歉了，他怎么还是不理自己？
    她撅嘴，带着哭腔道：“我都知道错了，你别这么冷着我行吗？”
    夜子宸听着她似乎要哭出来了，这才终于放下书，淡淡地问：“何错之有？”
    沐染玥见他终于理了自己，心里高兴，不过面上仍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该去青楼，还找，还找小倌。”
    “还去找了小倌？是觉得我不能满足你么？”夜子宸阴恻恻地问道。
    沐染玥忙一个劲地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只去看了看，什么也没做，连摸都没摸一下，我发誓，不信你可以问云裳。”
    夜子宸冷笑：“摸都没摸一下？你是觉得遗憾么？”
    沐染玥心里直呼冤枉，她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委屈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夜子宸仍然没有打算放过她。
    “我，我就是想说我什么也没干而已，宸哥哥，你要相信我。”沐染玥急得都快跳脚了，眼泪也出来了。
    夜子宸看到她哭，有点于心不忍，但还是继续追问：“那个你带回来的男孩呢？”
    “我就是看他那么小的年纪就被卖到青楼，很可怜，而且，我是觉得他和你长得有点像，这才起了恻隐之心。”
    “像？哪里像了？”
    “他的眼睛和你很像，而且神态也很相似，都是那么冷漠。”
    夜子宸立即皱眉问道：“你觉得我冷漠？”
    夜子宸不说还好，一说沐染玥就开始反击，“哼，也不知道是谁，说话永远惜字如金，就像多说几个字就会要了命似的，那脸上的表情也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没有表情，还有在成亲前，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我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还有……”
    夜子宸听着沐染玥一桩桩地数落着他，表情一僵，怎么反过来了？犯错的不是她吗？到最后怎么变成她来数落自己了？
    沐染玥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夜子宸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堵住了她的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次的吻热烈而狂暴，让沐染玥瞬间陷在里面。
    一吻结束，沐染玥的唇变得又红又肿，但又娇艳欲滴，让人欲罢不能。
    夜子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同时自己也倾身压过去。
    “别……”沐染玥轻声阻止。
    夜子宸声音冰寒：“既然染染还有精力去找小倌，现在还敢来教训为夫，看来还真是为夫没满足你。染染放心，今日为夫定会让你得到满足。”
    闻言，沐染玥惊恐地看着他，楚楚可怜道：“不，不要……”
    夜子宸才不去管她这张可怜的面孔，只顾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这次夜子宸要得尤其狠，沐染玥从拼命的反抗，到慢慢的被迫承受，再到主动迎合，任由他肆意的侵略。
    夜子宸不知要了多少次，沐染玥一次次地昏睡过去，又一次次地醒过来，直到夜子宸见她的确快承受不住了，才搂着她的身子，让她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怀里睡觉。
    这一觉，沐染玥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夜子宸下朝。
    “你，你别碰我。”沐染玥裹着被子缩在角落，对夜子宸道。
    夜子宸见她这样子，心里也生出了愧疚，昨日他的确是有点狠了，今早见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道：“昨日，我的确是做得有点过了，不过，也是你有错在先，日后若你再敢做这种事，我保证，会比这狠。”
    “你……”沐染玥既愤怒又委屈地瞪着他，而后偏过头不看他。
    “好了，别生气了。身上是不是还疼？”夜子宸放柔声音，安慰道。
    沐染玥顿时哭了出来，“疼，到处都疼。都是你，只会欺负我。”
    夜子宸被她着眼泪吓了一跳，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轻叹一声，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想着她也不过是孩子心性，哭出来也就好了。
    哭着哭着，突然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几声，沐染玥霎时收住了哭声，一脸尴尬。
    夜子宸轻笑一声，“饿了怎么也不早说？”然后吩咐人去传膳。
    她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吃过东西，想来应是饿得有点狠了。
    “还不都怪你。”沐染玥红着脸娇嗔。
    “好，怪我怪我。”夜子宸忙顺着她。
    沐染玥轻哼一声，饭菜很快就传上来了。沐染玥浑身酸痛不想动，夜子宸很贴心地将饭菜端到床边像喂孩子一样喂她，沐染玥也接受得心安理得。
    吃过饭后，沐染玥心情也好了不少。
    “对了，昨日那孩子呢？”
    提起那男孩，夜子宸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你很喜欢他？”
    “对呀，那男孩长得那么好看，又懂事。”
    答后，沐染玥才察觉到夜子宸的脸色又有点不好看，忙解释道，“我只是很喜欢孩子而已，而且看着他的模样，我就不由期待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闻言，夜子宸的脸色才恢复如常，同时心里也有愧疚与无奈，她那么喜欢孩子，可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让她怀孕的。
    “那孩子是你带回来的，府里不会亏待他，放心吧。”夜子宸道。
    不过他到底是从外面带进来的，所以夜子宸吩咐了人去查他的底细。
    沐染玥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
    两日后，沐染玥进宫去看沐睿渊。
    “你这丫头，新婚燕尔的，怎么不在府里陪你夫君，倒想着来看朕了。”沐睿渊笑着说道。
    “儿臣想父皇了，来看看父皇也不行么。”沐染玥笑意盈盈。
    “行，当然行，若不是你出嫁了，父皇巴不得你天天在这里陪着呢。”
    沐染玥笑了笑，道：“父皇最近身子感觉如何？”
    “还行吧，朕这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也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
    沐染玥面上的笑挂不住了，心中酸涩无比。
    沐睿渊绕开这个话题，道：“说起来，朕好久都没有与人对弈了，不如今日你来陪朕下一局如何？”
    “好啊，不过父皇可不能嫌弃我的棋艺啊。”沐染玥道。
    “那是自然。”沐睿渊当即命人拿来棋盘和棋子。
    其实沐染玥的棋艺很差，但既然父皇都说了，她愿意陪着他。
    而沐睿渊从未与沐染玥下过，他认为沐染玥只是谦虚而已。而后见沐染玥的落子一直都没有章法，纯粹乱下一通，他才知她说的是实话。
    不过本来就是下着玩的，也不一定非要有个输赢，本来她这么烂的棋艺，肯陪他下也是不易。沐睿渊心道。
    “你嫁去左相府也快有半月了吧，可有不习惯？”
    沐染玥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切都好，他对我也很好。”
    话语间，沐染玥脸上也洋溢着幸福。
    沐睿渊心头欣慰，又道：“那就好，不过你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与朕说。”
    沐染玥点点头：“那是自然。”
    然而以父皇这身体，就算自己真受了委屈，也不会去惹他忧心。
    一想到这儿，沐染玥的心就疼痛难忍。
第四十八章  叔叔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左相府。
    “主上，那男孩的身份已经命人查清楚了，没想到还真不简单。”寒笙惊叹道。
    夜子宸眼睑微掀：“说。”
    “是，那孩子竟是大皇子之子，也是大皇子一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闻言，夜子宸神色一顿，心下颇为惊诧，难怪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主上，现在该如何安置他？”
    夜子宸垂眸思索，既然他是大皇兄的儿子，如今大皇兄已亡，看在大皇兄小时候对自己挺好的份上，他也该好好安置他儿子。
    而自己，该不该告诉他身份呢？
    半晌，夜子宸道：“传他过来。”
    “是，主上。”
    男孩很快就被带了过来，他有些疑惑的仰头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浑身没有丝毫怯懦之气，虽然已历经沧桑，然眸中依然清澈，只是还带着倔犟。
    夜子宸也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问：“叫什么名字？”
    “凌旭。”
    夜子宸眸中闪过一丝欣赏，看来这孩子小小年纪倒还知道防人了，没把自己的姓说出来。
    不过也是，历经了家破人亡，谁都会变得成熟起来，哪怕他还只是个孩子。
    而这孩子看起来也很沉稳，看起来并未被打击得失了本心，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大皇兄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他的孩子，又怎么会差？
    若是告知他自己的身份，想来也无妨。
    夜子宸又问：“姓呢？”
    “姓凌。”男孩的语气丝毫不像说谎。
    夜子宸笑了笑，也没耐心给他打哑迷，直言道：“你姓南宫，系云国皇族。”
    男孩一听，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连连反驳道：“不，我不是！”
    夜子宸淡淡道：“你不必反驳，也不必怕我，因为，我是你父亲的弟弟。”
    男孩安静了下来，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道：“什么？这么说，你是父亲的弟弟？可是你……”
    他可是楚国的丞相，怎么可能是云国的皇子？
    “你只需知道这一点，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夜子宸没有解释，只是叮嘱道。
    南宫凌旭双眼紧紧盯着夜子宸，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股亲切感，于是心里没来由地就相信了他。
    “好。”南宫凌旭坚定地保证。他不傻，楚国的左相是云国的皇子，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了，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夜子宸眼底闪过满意，他相信，这孩子不会说出去的。
    他又问道：“你父母是怎么被杀的。
    提到这个，南宫凌旭眼角微红，那件事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他呆愣了一会儿才道：“我，我不知道。那天我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伙人，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父亲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他们就这样被杀死了。”
    看来还真的像是流寇，夜子宸心道。
    而且大皇兄已是一个废皇子，对于其他皇子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派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刺杀他。
    夜子宸见他难过，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去多想了。”
    南宫凌旭点点头，他也在试着放下，可是这种事又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夜子宸又问：“这些年可学过什么？”
    南宫凌旭有些窘迫，道：“家里没钱给我请先生，那里也没书可看，所以虽然父母偶尔会教一些东西，可是也没学到什么。”
    夜子宸有些震惊，没想到大皇兄竟然过得如此艰难，对南宫凌旭也起了几分怜惜。
    “既然如此，我会请人教你读书。”大皇兄的儿子，不能是个废材。
    南宫凌旭惊喜地看着夜子宸，而后立马拱手道谢：“多谢叔叔。”
    “寒笙，带他下去吧。”
    南宫凌旭却不想走，而是想说些什么，又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夜子宸抬眸看出了他的局促，眉头微皱，“想说什么就说。”刚刚不是还很大胆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倒变得扭扭捏捏了。
    南宫凌旭仍然犹豫不决，半晌才大胆地开口道：“叔叔，我能习武吗？”
    夜子宸挑眉看了看他，见他眉间尽是期冀，便示意寒笙去探一下他的筋骨。
    寒笙会意，走过来在南宫凌旭身上到处摸了摸，捏了捏，然后回道：“主上，小公子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夜子宸起身拿了一本小册子给他，“照着上面的练吧。”
    他已经十岁了，早已过了练内力的最佳年龄，但若是武功练好了，也能够勉强弥补没有内力的缺陷。
    而这册子上的招式是应是功法里上乘的了，也很是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的人练。
    又吩咐道：“挑个人指导。”
    “是。”
    南宫凌旭欣喜若狂，当即红着脸跪下道：“叔叔今日之恩，凌旭日后必报。”
    “你我血亲，无需如此。”夜子宸淡淡地说道，同时让寒笙带他下去。
    南宫凌旭再次千恩万谢地磕了个头，便随着寒笙出去了。
    刚走出门没多远，就见沐染玥迎面而来，两人拱手行礼：“夫人。”
    南宫凌旭之前本来是顺着沐染玥的意叫的姐姐，只是现在他已经得知夜子宸与他的关系，那叫姐姐也的确不妥，而若是按照辈分来叫婶婶的话，那又不免会让沐染玥生疑，所以他只得含含糊糊地叫声夫人了。
    而听到南宫凌旭这样叫她，沐染玥也甚感意外，不悦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小鬼头，不是让你叫我姐姐吗？怎么改称呼了？”
    南宫凌旭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之前是凌旭不懂事，才叫姐姐的，既然旭凌旭已是相府的人，也当懂得尊卑有别。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沐染玥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他这理由看起来很是正当。不过这府里除了寒笙外没人会叫自己夫人，都是叫的殿下，他要尊称也应是称呼自己为殿下吧。
    突然想到了他刚刚是从夜子宸的书房里出来的，而且夜子宸似乎不太喜欢他，“是不是相爷对你做了什么？”
    南宫凌旭连忙摇头，“没有，相爷对凌旭很好。”
    “很好？”她不相信。
    “嗯。”南宫旭尧点头。
    沐染玥心底纳闷，但更多的还是不相信，夜子宸那个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很好？
    寒笙适时地插话：“夫人，相爷说凌旭公子既然是夫人带回来的人，那自然是要好好地伺候。而现在属下正是执行相爷的命令好好安置小公子，所以属下先告退了。”
    寒笙向沐染玥行了个礼，便拉着南宫凌旭走了。
    沐染玥疑惑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竟是看出了神。
    “殿下，殿下……”
    云裳叫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往书房而去。
    “宸哥哥，你怎么突然对凌旭这么好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沐染玥很是不解。
    夜子宸挑了挑眉，“哦，在染染看来，我是哪种性格？”
    “嗯……清冷孤傲，亢心憍气，孤芳自赏，冷若冰霜……”
    夜子宸越来越听不下去了，淡淡地道：“原来在染染心目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沐染玥认真地点点头，可不是吗？最开始和他相处的时候，拽得和二万八五一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而夜子宸越来越冷的神色让她感到了危险，她急忙挽救，干笑两声：“嘿嘿，刚刚那些都是我胡编的，开个玩笑而已。其实在我心里，你可是卓尔不凡，超然物外恍若仙人，可谓谦谦君子世无双。”
    夜子宸听着她恭维的话语，俊脸几不可见地抽搐了几下，他就没见过这么拍马屁的。
    见状，沐染玥又娇娇软软地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要不然本公主怎么会对你芳心暗许呢？”
    说完，她娇羞地把头埋进夜子宸怀里。
    夜子宸心情大好，“原来染染如此心悦为夫，那为夫也要好好伺候娘子，回报娘子的一片痴心。”
    说着就俯身下去亲她的嘴，而此时却有个小厮不合时宜地进来了。
    “侯爷……”小厮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自从夜子宸封侯后，府里对其的称呼就改为了侯爷。
    沐染玥见有人进来，羞得跟什么似的，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还是强忍住尴尬，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从夜子宸身上下来若无其事地坐到一边。
    好事被人打断，夜子宸只觉得心里的怒火都快烧出来了，浑身罕见地露出了暴虐之气，掌心凝聚一股内力便要向这小厮打去。
    沐染玥急忙阻止了他的动作：“不要，先听他禀报是什么事吧。”
    夜子宸这才缓缓收起内力，阴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小厮早就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如今见夜子宸应该没有了杀他之意，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颤抖：“回侯爷，是，是慕容山庄的二公子来了，现在正在门外。”
    “什么？恒表哥居然来了。”沐染玥激动得连忙跑了出去。
    夜子宸回过神来，沐染玥已经没影了。他连忙出去跟上她，心下却很是不爽，不过一个表哥而已，就值得她如此激动？而且这表哥还不是亲的。
第四十九章  吃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跑出大门，一袭蓝衣的慕容恒正在那儿站着，温润如玉。沐染玥过去激动地抱住他：“恒表哥，你怎么来了？”
    慕容恒摸了摸她的头，嘴角染起丝丝笑意，“当然是来看看玥儿嫁人了之后过得好不好啊。”
    夜子宸出来看到这场景，心中的不快更甚，冷声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沐染玥忙从慕容恒怀中退出来，走到夜子宸身边，“宸哥哥，他是我表哥。”
    夜子宸不悦地扫了她一眼，而后对慕容恒道：“慕容公子。”
    慕容恒淡笑一声，回道：“早就听闻夜相的名声，今日恒也算是有幸一见了。”
    夜子宸道：“公子客气了。”
    “好了，表哥，快进来吧。”沐染玥过去拉着慕容恒进府，却把夜子宸晾在了后面。
    夜子宸心里尤其憋屈，这个慕容恒，看他的样子便知道对染染有不一般的想法，而染染还对他那么亲密，怎么看怎么碍眼。
    正堂里，沐染玥带着慕容恒坐下，而后亲自去给他泡茶。
    “表哥，看我泡的茶如何？”沐染玥将 泡好的茶递给他。
    “没想到多日不见，玥儿竟会泡茶了。”慕容恒叹道。
    “只不过闲来无事时学学罢了。”沐染玥笑了笑。
    慕容恒轻抿一口，赞道 ：“还真不错。”
    “表哥这么久都在忙些什么呢，怎么连我的婚事也不来？”沐染玥有些埋怨道。
    “父亲出去云游了，大嫂怀孕了，大哥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这慕容山庄的事就全落在了我身上，所以这些日子我是真的挺忙的。”慕容恒解释道。
    可这不过是他的托词，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个度量来笑着为她祝福。
    “大表嫂怀孕了？有多久了？”
    “四个月了吧，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所以我才有时间来看你啊。”
    “那表哥这次来就多在南陵待些日子吧。”沐染玥道。
    “那好啊，不过玥儿可要多陪陪我。”
    “那是自然。南陵城里贵女多，说不定表哥还能找一个心怡的女子呢。”
    慕容恒只是笑了笑。
    二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便到了吃饭的时间，“走吧，我们去吃饭。”
    饭桌上，沐染玥与慕容恒相谈甚欢，慕容恒一直在为沐染玥夹菜献殷勤，沐染玥也欣然接受。
    不是她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嫁人，应该注意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分寸，只是她觉得慕容恒是自己的表哥，是亲人，亲人间自然就没有什么好防的。
    夜子宸自慕容恒来心情就没好过，如今亲眼见他们二人如此亲热，那心里的火焰终于还是爆发出来了，表兄妹而已，又不是亲兄妹。
    丢下筷子，语气寒冷彻骨：“食不言，二位自重。”
    沐染玥刚准备开口接慕容恒的话，就被夜子宸这句话给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
    不过她直接反驳道：“什么食不言，你自己不喜欢说话，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话落，夜子宸心里更是怒火冲天，染染还从来没有这么对他这么说过话，而今慕容恒一来，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就是大转变，看来是不能把慕容恒留在这里了。
    “不知慕容公子何时走？”夜子宸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话说出来可是极不礼貌的，不是摆明了要赶人走吗？
    然而慕容恒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沐染玥却是及其不满，“恒表哥是我的亲人，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会多住几天啊。”
    她也感觉到了夜子宸的不悦，不过她以为夜子宸只是不欢迎慕容恒的到来，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慕容恒。
    “哦？”夜子宸冷哼，“染染，慕容公子只是你表兄吧，就算亲兄长也没有住在妹妹家的，何况他一个表的？”
    慕容恒皱眉，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质问：“原来左相大人平日里竟是这样欺负玥儿的！”
    又看向沐染玥，“玥儿，看看，你嫁给他还没有一个月，他便这样欺负你，你还真想和他过一辈子吗？我看，你不如随我回慕容山庄吧。”
    沐染玥一怔，忙张嘴解释道：“表哥，你说什么呢。他真的对我……”
    慕容恒打断了她的话：“好了，玥儿，你不用再说了，我今天也算看出来了。”
    见慕容恒一副自己什么都了解的样子，沐染玥真的又气有无奈，表兄和夜子宸这是怎么一会事啊，怎么一见面两人就这般不对付？并且还一直把自己扯在其中，简直莫名其妙。
    “算了，我不想吃了，你们自己吃吧。”沐染玥直接甩了筷子，拂袖而去。
    二人先是一愣，而后也跟着出去了，这正主都走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吃的？
    “玥儿……”慕容恒叫着不远处的沐染玥，并跑过去拉住她。
    夜子宸也过来了，看着二人拉着手，正忍不住发作，就见沐染玥甩开了慕容恒，大步往前走。
    “哎……”慕容恒还想过去拉着她，夜子宸直接挡在了他面前，眉宇间尽是锋利之色，“慕容公子，自重。”
    慕容恒冷笑道：“相爷大人这话就说错了吧，本公子与玥儿是兄妹，兄妹之间又怎么不亲密一点呢？”
    “兄妹？是么？”就连表兄妹也不是，夜子宸心想。
    “你这话什么意思？表兄妹就不是兄妹了吗？”
    夜子宸正想回敬他一句，没想到慕容恒话锋一转：“哦，表兄妹间不单单有兄妹之情，因为向来表兄妹变成夫妻的可是不少，所以我与玥儿间，应该要比亲兄妹还要好。虽然现在玥儿已经成婚，不过夫妻和离再婚也是再正常不会过的事。”
    此时慕容恒认可了沐染玥说表兄妹不能成婚的理论，他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气气夜子宸。
    而夜子宸此刻却已渐渐平息了心中怒意，淡淡一笑：“让玥儿和离再嫁，慕容公子觉得可能么？”
    若是沐染玥真的想嫁给慕容恒，早就嫁了，想来慕容山庄与皇帝也是很愿意这门亲事的，而且慕容恒一看就很喜欢沐染玥，但他们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不是因为沐染玥不喜欢还能是因为什么？
    夜子宸不想在这里交谈，吩咐管家过来，“带慕容公子去客房。”
    “殿下，今日慕容二公子来，您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现在……”云裳见沐染玥脸色不虞，不解地问道。
    沐染玥喝了一大口水，气冲冲地说：“还不是夜子宸，表哥一来就没过好脸色，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刚说完便见到夜子宸进来了，沐染玥立即质问：“你给我说说，你今天到底是吃了什么药，火气这么大？”
    夜子宸见她生气，也心知自己今天做得有些不妥，慕容恒现在算是染染的亲人，他今日如此不给慕容恒留颜面，也相当于打了沐染玥的脸。
    不过他绝不会让慕容恒在相府长住的。
    夜子宸上前紧紧拉住沐染玥的手，沐染玥冷着脸想挣开却挣脱不了。
    柔声哄道：“染染，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不过我也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俩这么亲密罢了。你别生气了，好么？”
    沐染玥这才知道，原来竟是因为吃醋了，不过她也没有和恒表哥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啊。
    “还说没有？他一来你们俩就紧紧抱在一起，然后便忽略了我拉着他就走，还有用膳时……”夜子宸细诉着其中种种。
    “这……”沐染玥本欲反驳，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夜子宸说的这些也没什么错，更何况这是古代。
    “可是，他毕竟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啊，对我来说与亲哥哥无异了。”
    “我知道你与他的情谊，所以不会反对他在相府，但是若他自己要走，可就怪不得我了。”夜子宸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果然，听到夜子宸不排斥慕容恒了，沐染玥的心情终于归于平静，同时也保证道：“宸哥哥，你放心吧，我会注意与恒表哥的分寸的。”
    “嗯。”夜子宸颔首。
    沐染玥这时心里也没什么气了，顺势靠在夜子宸的怀里：“宸哥哥，你真好。”
    夜子宸心生欢喜，道：“那你是不是该为我做点什么呢？”
    随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而去。
    沐染玥一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哀嚎，男人嘛，果然是不能夸的，一夸就得瑟。
    一个时辰后，沐染玥已沉沉入睡，而夜子宸却很是清醒，怀抱着沐染玥，眼中却是一片冷厉，一想到慕容恒的到来，他心里就堵得慌，他一定要想个办法把慕容恒支走。
    而后，夜子宸突然想到慕容恒的身份，眸中寒光一闪，这不是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吗，不仅能赶走慕容恒，还能靠他扳倒南宫瑾瑄。
    看着怀里沉睡的人儿，他轻抚着她的脸颊，脸色复杂，不过他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夜子宸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又为沐染玥压好被子，便去正厅招了寒笙。
    寒笙听了夜子宸下达的任务，不由惊讶道：“主上，您要对慕容山庄……”
    夜子宸点了点头，又冷笑道：“太子的人伤不了慕容家。”
    “可是，主上又怎么能确定太子一定会派人去袭击呢？而且此时慕容恒也不在庄内。”寒笙疑惑。
    夜子宸有些不耐烦地解释：“不是有溯光吗？南宫瑾瑄要忌惮的不是慕容恒这个人，而是其身份。”
    溯光是南宫瑾泽出事后，夜子宸安排在南宫瑾瑄身边的人，不过短短一月便成了南宫瑾瑄极为信任的谋士，南宫瑾瑄尤其听他的话。
    话说到这儿，寒笙自然也就明白了，当即领命下去。
第五十章  遇袭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两日后，慕容山庄遇袭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江湖，刺客来势汹汹，好在慕容山庄的防卫不错，庄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受伤，但依然折损了不少守卫。
    消息传入左相府，慕容恒与沐染玥惊愕不已，听说没有亲人受伤，二人才稍稍放了点心，但家里出了事，慕容恒也不能在这儿多待，当即提出辞行。
    沐染玥本来也是打算和他一起回去的，在夜子宸的劝说之下才勉强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眼下也快到了年关，所以她只能给慕容赫写了封信让慕容恒带回去，舅舅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又怎么能不担忧呢。
    慕容恒一路上快马加鞭，不过两日便赶回了慕容山庄。
    “父亲，对不起，是儿子回来晚了。“慕容恒一下马便去了慕容赫的院内，一脸自责对着慕容赫说道。
    慕容赫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连忙扶起他，安慰道：“这与你何干？无论你回不回来，慕容家也免不了这场刺杀，不过我们也没有受伤，所以你也不用担忧。”
    慕容恒仍是有些自责，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个感觉这场刺杀是他带来的。
    就在此时，慕容修过来了。
    慕容恒行了个礼：“大哥。”
    慕容修颔首，道：“恒弟此时回来，想来是知道了山庄遇袭的事吧。”
    慕容恒满脸凝重，“父亲与大哥查出来主谋了吗？”
    说到这儿，慕容修有些挫败，失望地说道：“我们确实抓了几个活口，但是他们的口都硬得很。”
    闻言，慕容恒当即阴沉地道：“那就由我来审吧。”
    无论是谁，只要是犯到了他头上，他绝对会百倍奉还。
    慕容修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既然如此，二弟就去吧。”
    慕容修和慕容恒一起长大，所以他知道慕容恒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内里却绝对比他要狠得多。
    慕容恒行了个礼便转身去了慕容山庄的地牢。
    “恒儿……”慕容赫突然叫住了他。
    慕容恒转身：“父亲？”
    慕容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道：“没事，你去吧。”
    慕容恒有些疑惑，为何父亲欲言又止？
    待慕容恒走后，慕容修问道：“父亲，您刚刚是想对恒弟说什么？”
    慕容赫摆了摆手，却道：“没什么，为父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慕容修却是不信，本想再问，但是慕容赫已转身进了内室。
    慕容修只好带着满腹疑问回到了自己院子。
    地牢内，慕容恒冷眼看着绑在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刺客，却是皱了皱眉，这些人身上也不过是一些鞭伤与烫伤，看来大哥还是心软了一些，难怪审不出来。
    他也不急着审问，只是从身上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从中倒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让人给那些刺客喂进去，而后便慵懒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希望你们一会儿还能这么嘴硬。”
    刺客们瞬间便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极不舒服。
    他们想扭动身子缓解一下，却被绑得动弹不得。他们立即便明白了慕容恒这是给他们下了毒，但心中也不是很担心，因为这毒性也并非不能承受。
    而慕容恒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些刺客，嘴角始终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这天下还没人能承受得住他的毒。
    慕容山庄虽是医学世家，但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慕容家的毒术也是一流，而慕容恒自小便不喜医术而喜毒术，加之其天赋异禀，那制毒的本事自是无人能比。
    起初刺客们还觉得这毒药也不过如此，然而一刻钟后，他们便感觉身体越来越痛，那痛，如刮骨剜心般，他们忍不住叫出了声，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可是依然毫无用处，只会让毒性愈加强烈，面色也是愈加狰狞。
    他们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啊……”刺客们忍不住大叫出声，脸已经痛得几乎扭曲，却仍是不打算招认。
    慕容恒也不急，端起属下送来的茶优雅地抿了抿 ，他倒想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一个刺客实在受不了，而嗓子已经叫得嘶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得虚弱地说道：“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慕容恒见状，放下茶杯，问道：“现在可要招了？”
    他艰难地闭眼点了点头。
    慕容恒见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便点了他身上的穴道，让他暂时没有那么痛苦。
    “是……云国太子。”
    听到答案，慕容恒怔忪了片刻，云国太子南宫瑾瑄？慕容山庄与云国皇室并无任何交集，也从来没招惹过这云国太子，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谋划这场刺杀？
    而刺客也只是说他们只负责出任务，具体原因也不知道，慕容恒见他不似说谎，也明白从这些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起身离开了。至少知道了幕后主使，那这刺杀的原因也一定能查到。
    至于这些刺客，慕容恒也没去管了，这药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他们痛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若是他们撑住了，也就没事了。
    云国，东宫。
    “啪……”南宫瑾瑄看着地上跪着的属下，一脸怒容，顺手便将桌上的茶杯摔了下去，“废物，全是废物！”
    跪着的人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殿下请息怒。”在南宫瑾瑄的左侧，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人劝道，虽然谦卑有礼，而眼底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息怒？”南宫瑾瑄冷笑，“出了这样的事，你让孤如何息怒？”
    “溯光，说起来，还是你一力劝说孤去慕容山庄行刺，如今倒好，慕容山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孤手底下却是折损了不少人。枉费孤平日里如此信任于你，没想到，你竟给孤出了个馊主意！”
    溯光却并不惧南宫瑾瑄的发难，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殿下，此事属下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错，慕容恒现下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天下间知道慕容恒身世的恐怕也只有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赫，殿下此时不斩草除根，难道还要等到慕容赫某天将慕容恒的身世公之于众才下手吗？至于任务失败，那只能怪殿下平日里*的手下实力太弱，连一个慕容山庄都拿不下！”
    “你……”南宫瑾瑄一手指着他，气得发抖，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此时，下面跪着的人不安地禀报道：“殿下，属下们在行刺时，有几个人被……抓了。”
    闻言，南宫瑾瑄更是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当即拿了一个茶杯狠狠地砸过去，为首的人额头上瞬间鲜血直流，他痛得皱眉，却是不敢伸手去摸，只是跪趴在地，等候发落。
    “果然是一群废物，居然能让他们抓了活口。”溯光毫不留情地当着南宫瑾瑄的面嘲笑。
    南宫瑾瑄深吸了一口气，怒气终于平息了不少，道：“先生就别在说风凉话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事，想来慕容山庄应该已经知晓孤是幕后主使了，若是他们为了报复孤，将慕容恒的身世捅出来，那孤这太子之位……”
    南宫瑾瑄话还没说完，便见东宫的总管太监疾跑进来，还未行礼，便急急说道：“殿下，皇后娘娘遇刺，现在已经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闻言，南宫瑾瑄惊怒，也顾不得慕容恒的事了，当即赶往凤仪宫。
    一旁的溯光见此，心里嗤笑，南宫瑾瑄现在便沉不住气了，不知等他回来后知道自己有一个窝点被人端了，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反应。
    终于送走了慕容恒，夜子宸心情大好，但沐染玥却因为慕容山庄的事整日忧心，面色不虞。
    见她这模样，夜子宸也不太好受，说起来这事还是他策划的，不过就算如此，他心里也只是愧疚，但却并不后悔。
    不过他也尽力安慰沐染玥，并承诺说年后会陪她去慕容山庄，这让沐染玥心里稍微少了点不快，但也是直到过了几天慕容山庄的信传来，她才终是彻底放了心，夜子宸见此，也终是安心了不少。
    “主上，事情皆已办妥，现在太子暂时是没时间去料理慕容恒的事了。”
    书房内，寒笙正向夜子宸禀报。
    为了给慕容恒争取去查自己身世的时间，他们可是给南宫瑾瑄制造了不少麻烦。
    “很好。”夜子宸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接下来，就看慕容恒如何扳倒太子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然而寒笙心中却有隐忧，“主上，若是慕容恒真的找回了自己的身份，那日后您回国，不就又多了个劲敌？”
    夜子宸道：“如今除掉南宫瑾瑄才是最要紧的。”
    他心中自然也明白这些，而且看起来慕容恒比南宫瑾瑄聪明得多，且沐染玥又与他关系匪浅，的确是个不小的威胁。
    可是，若是不利用他，便无法将南宫瑾瑄斩草除根。
第五十一章  不是亲生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慕容山庄。
    “父亲，您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慕容恒跪在地上，双眼紧紧注视着慕容赫的表情，天知道当下属把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他时，他有多么惊怒。
    慕容赫心冷不丁的一跳，轻叹一声，没想到这事瞒了二十多年，却还是被捅了出来，看他这表情，想来已是知道了所有事，只不过想在他这里来确认罢了。
    “是，你并非是我的亲生儿子。”慕容赫深吸一口气，将当年之事全部告诉了他。
    当年慕容赫在收养慕容恒时，也是去查了他的身世，而当慕容赫知道他是皇子时，曾一度想放弃他，但最后因为妹妹慕容锦的劝说以及自己心里的不忍，这才把他养在了膝下。
    闻言，慕容恒瘫倒在地，没想到他真的只是一个养子，而他的生身母亲居然为了让另一个儿子称帝便狠心扔弃了他，饶是坚强如他，此刻也是几近崩溃。
    慕容赫见他这模样，伸手将他拉起来，道：“恒儿，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亲生儿子！”
    听到慕容赫句话，慕容恒怔怔地看着慕容赫，而后再次跪了下去，双眼含泪，道：“父亲，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慕容赫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恒儿，你无需自责，此事非你之过。现在你已得知自己的身世，你心中定是愤愤不平，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想开点，但你若是真的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为父也不想干涉你。”
    慕容赫拳拳父爱之心，让慕容恒的心里暂时好受了些，情绪也渐渐稳定，感动道：“父亲大恩，恒没齿难忘。”
    慕容赫笑道：“怎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要和为父生分了似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好，本来就是应该的。”
    “是，父亲，是儿子的不是。”慕容恒也渐渐放开了，“父亲也不要担心了，现在我已经缓过来了，现在天色已晚，父亲早点休息，儿子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
    慕容恒含笑告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慕容恒的表情瞬间变得阴狠。他的那些所谓的亲人，竟然如此对他，为了区区一个皇位，便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更是想灭了慕容山庄。
    而现在他们任务失败，想来不久就会准备第二次刺杀，他在慕容山庄一日，慕容山庄便一日不得安宁。看来他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了。
    。。既然他们先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慕容恒一手紧握成拳，不久，心里已生出一计，唤来自己的下属，道：“流云，收拾一下，我们去衡阳，切记，千万别让任何人知晓。”
    “是，公子。”
    左相府。
    不过三日光景，慕容恒便查出来了南宫瑾瑄行刺的原因，当寒笙来向夜子宸禀报此事时，倒还让夜子宸微微惊讶了一下，他本来还打算给慕容恒送点线索，可现在看来，慕容恒的实力却是不容他小觑。
    “主上，据密探来报，慕容恒此时已秘密往衡阳而去，太子并不知晓。”
    夜子宸满意地点了点头，事情都在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只需等着结果便可。
    眼下除夕将至，众人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一切事宜，府里也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其他有来往的府第也都送来了年礼，不过这些事情沐染玥也不想去操心，一应交给管家打理，偶尔也会让云裳去帮衬。
    沐染这几日都是待在屋子里，南陵虽然没有下雪，但天气也是很冷的，所以沐染玥也不怎么想出门，最多也只是在府里逛逛。
    这日，夜子宸出府赴韩冽的约，沐染玥睡了两个时辰后发现夜子宸还没回来，她便独自在府里闲逛，走着走着便到了相府的练武场，见南宫凌旭正在练武，就没上去打扰他。
    不得不说，南宫凌旭真的很有天赋，剑法凌厉，一举一动也是颇有章法，一点也不像是才学武之人。
    南宫凌旭练得认真，沐染玥看得也认真，心里也不住叫好，同时也感到遗憾，若是她自己能学武就好了。
    在这期间，沐染玥也注意到了教南宫凌旭学武功的人。此人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面容俊朗，看起来还有点像孩子，倒是一点也不像个正经的师父。沐染玥仔细观察他，总觉得他的面貌自己在哪里见过，但是也没有想起来，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正想着，便见夜子宸来了，沐染玥笑着迎上去，“你可终于回来了。”
    夜子宸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而后夜子宸便注意到了练武场中的人，脸色微变，那教南宫凌旭习武之人，便是被夜子宸救出的南宫瑾泽，而后二人秘密见了一面，南宫瑾泽也知道了南宫凌旭的存在，正想着也没什么事做，便提出到相府来教南宫凌旭习武。
    夜子宸想着相府里除了自己的心腹没人认得南宫瑾泽，便答应了他，至于他要出门时便会戴一张面具，毕竟他曾经来过南陵。
    练武场中的两人见夜子宸的到来，也停下了，“见过相爷，夫人。”
    沐染玥看向南宫瑾泽，不由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闻言，三人心里皆是一惊，尤其是夜子宸，他怎么忘了，今年南宫瑾泽参加了楚皇的寿辰，若是沐染玥认出了……
    南宫瑾泽立即答到：“夫人说笑了，在下与夫人应是第一次见吧。”
    “是吗？”沐染玥有些不相信，但又不能确定真的见过，那就索性便当没见过吧，“好吧，是我看错了。”
    夜子宸注意着沐染玥的神情，见她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心里总算是放下了。
    而后趁沐染玥不注意，不悦地瞪了南宫瑾泽一眼，南宫瑾泽表示自己有些无辜，他不是也没想起来呀。
    “不过你这个师父也真是厉害，不过几天，凌旭便学得如此好了。”揭过了刚刚的事，沐染玥由衷赞到。
    “夫人谬赞，在下也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也是凌旭聪明。”
    “是啊，没想到你这孩子天赋这么好，小时候没练武还真是有点可惜了。”沐染玥道。
    南宫凌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沐染玥又闲聊了几句，便同着夜子宸回房了。
    翌日，夜子宸将南宫瑾泽叫到书房。
    “日后，你都不要让她见到你的脸了。”夜子宸吩咐道。
    南宫瑾泽郑重的点点头，就算夜子宸不说，他也不会再让沐染玥见到他的脸了，否则多见几次，沐染玥难免就想起来了。
    随即，南宫瑾泽又想起了一件事，道：“六哥，我听说慕容山庄遭袭了，这行刺之人，该不会是？”
    夜子宸点头，勾唇一笑，“想来，这云国朝堂，马上就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看着夜子宸这笑容，南宫瑾泽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事，该不会就是六哥为了扳倒太子而谋划的吧？
    除夕很快就到了。沐睿渊先主持了年终祭典，之后，皇帝回宫赐礼，众臣谢恩。
    当晚，云辉殿开年宴，宴请了一应宗室重臣，一起过年。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言笑晏晏，殿内一片欢乐。
    不过毕竟是皇宫内的宴席，谁也不敢敞开了吃喝，万一在皇帝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后，由沐轩澈开头，一个个地向沐睿渊敬酒恭贺，沐睿渊也笑着一一回应。
    在这期间，一位倒酒的宫女不小心把酒洒在了沐轩湛的身上，那宫女吓得连忙求饶，沐轩湛见自己的衣袍湿了一大片，脸色微变，但也没对她怎样，只是挥手让她退下。
    沐轩湛本想起身向沐睿渊告退，却见沐睿渊正与那些大臣喝得兴致高昂，遂不敢扫其兴。
    沐轩澈偏头过来，似是不经心的见到了这一幕，道：“三弟快回去换身衣服吧，父皇那里，自有孤替你说明。”
    沐轩湛不疑有他，道：“那就多谢二皇兄了。”
    言罢便起身出了门。
    沐轩澈看着沐轩湛离去的背影，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一抹阴冷的笑。
    片时，众人都敬完了酒，沐睿渊也喝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注意到了沐轩湛已经不在了，因而向沐轩澈询问，沐轩澈将原委告之，沐睿渊点头，不甚在意。
    过了会儿，年晏已近结尾，众臣在恭送沐睿渊后，也一起出宫回府。
    而在这时，宫道上的一座假山后面，隐约传出了几声女子的哭叫声。大臣们刚好经过，各自对视一眼，便都走过去仔细倾听，大年夜的，怎么会有人在外面哭？
    “殿下，殿下，求您不要……”只听一女子哭叫着求饶，还伴随着男子的重重喘息声。
    闻此，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心中抑制不住震惊羞耻，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里做这种事？
    而听那女子口中叫的是殿下，那就是王爷，众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位王爷，竟然这么荒唐，这不是在丢皇室的脸么。若是陛下知道了，恐怕赐死都不为过。
第五十二章  贬谪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睿渊的叔父，亦是沐氏宗族族长梁王当即怒叫道：“谁在后面，出来！”
    然假山后面的人像是没听到一样。
    此刻梁王已经是气得怒发冲冠，直接叫了人去把人拉出来。
    那男子双眼迷离，浑浑噩噩地被甩在了地上，却也不见几分清醒，看样子像喝醉了。而看到男子的脸，所有人都震惊了，这，这不是端王吗？
    再见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大臣们指指点点，摇头叹息，这可真是伤风败俗啊。没想到端王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韩素素来参加了年宴，她跟在沐清漪身边，看着此刻的沐轩湛，差点叫出来，她忍不住紧捂住嘴，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会？
    这绝对不可能，沐轩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梁王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沐轩湛：“沐轩湛，你身为皇室子弟，怎能做出这种事？”
    此时，沐轩湛终是有了点清醒，只不过双眼迷离，他明明是准备回王府的，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而后他看到旁边的宫女与自己现在的境地，稍一思索，心里便明白了发生了何事，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原来他竟是被人陷害了。
    沐轩湛忍不住苦笑，不管自己想不想斗，只要生在皇室，就逃不过权力倾轧。
    “陛下驾到！”随着王喜的通报，众人连忙跪地叩拜，也不知是谁去把此事告知了陛下。
    沐睿渊在听人通报此事时，还不肯相信他这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而现在当场看见，沐睿渊差点没站稳，站在他身侧的沐轩澈忙扶住他，道：“父皇请息怒！”
    跪着的人也忙道：“陛下息怒。”
    沐睿渊没管他们，强吞下嘴里差点喷出来的腥甜，双眼赤红，走向沐轩湛。
    这就是他养出来的好儿子，这些年来虽然由于云贤妃的关系，他对这儿子有些不喜，可是他也自认自己并无半分亏待，可为何就成了这样？
    沐染玥看着沐睿渊，眼含担忧。夜子宸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沐轩湛神色惊恐，看向沐睿渊，颤抖着叫了声：“父皇……”
    沐睿渊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用尽全力一巴掌扇了过去，沐轩湛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半边脸红肿不堪，唇边也有丝丝血迹。
    他没有去摸，只是跪趴在地，道：“儿臣犯下此等大错，请父皇降罪。”
    沐轩湛认得如此快，竟然没有丝毫辩解，这倒是让所有人惊讶，就连沐轩澈也略带疑惑地看着沐轩湛，难道他真的毫不在意吗？
    在众人面前，沐轩澈也是做足了一个好兄长的样子，痛心疾首道：“三皇弟，你若是真喜欢这女子，求了父皇赐予你便是，为何在御花园就做出这等不堪入目之事？就算是醉酒，可你也不该……”
    “我为何做了这等事，二皇兄不清楚吗？”沐轩湛突然反问。他早已看不惯沐轩澈这伪君子的做派，曾经逼他将韩素素让出，他忍了，现在又设计陷害，让他名声尽失。
    而后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教训，他实在是不堪忍受，虽然他现在无法与之相抗衡，也不可能出来指认为其所害，可是他相信他这句话能在父皇心里埋下一根刺。
    果然，沐轩澈脸色变得不太自在，但也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三皇弟此话何意，莫非是孤让你做出来的不成？”
    沐轩湛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向沐轩湛道：“儿臣犯下错事，令皇室蒙羞，求父皇赐儿臣死罪。”
    反正他此生活成这样，早就想解脱了，只盼来生再不投身皇室。
    闻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端王竟是一心求死。沐睿渊气得又一巴掌甩过去，胸口起伏不定，怒道：“你这个逆子！”
    没想到沐轩湛竟是这么轻易地说出赐死，那他将自己这个父亲置于何地？
    “陛下请息怒。”见沐睿渊这样，众人也被吓得不轻。
    沐轩湛不再说话，静候着沐睿渊的处置。
    沐睿渊见沐轩湛当真是一点也不想辩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好，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朕就随了你的意，来人……”
    韩素素听着沐睿渊就要降下旨意，当即忍不住就要冲出去，韩冽猛然将她死死拉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素素，别冲动，相信哥哥，陛下不会杀了端王的。”
    “可是现在……”韩素素已经忍不住要哭了出来，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快忘了沐轩湛，可是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做不到，沐轩湛早已在她心底生根，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
    韩冽也是很清楚妹妹的感情的，虽然他从来不曾干涉，但沐轩湛那般的性子却是他所不喜的，所以后来听妹妹说已经不爱沐轩湛时，他还挺高兴，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沐染玥也注意到了韩素素的神情，见她身边有韩冽安慰，便也放心了不少，她就知道韩姐姐忘不了沐轩湛。她在现代曾听人说过，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三秒，而忘掉一个人可能要花一辈子。
    现在想来，这句话还挺有道理，就如她对夜子宸，韩姐姐对三皇兄。
    众人没想到沐睿渊当真要杀了沐轩湛，可是沐轩湛根本罪不至死，梁王第一个出来求情道：“请陛下息怒，端王虽然犯了错，但毕竟也不是大罪，请陛下从轻发落，而且今夜除夕，陛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皇叔没看到吗，他一心求死，朕何不就此成全他？”
    “可陛下也得按律法来吧。”梁王道。
    沐睿渊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怒气，问道：“你当真没有什么可说的？”
    “回父皇，儿臣无话可说，请父皇处置。”沐轩湛垂眸说道。
    “很好。”沐睿渊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没给过你机会。”
    “陛下？”梁王有些担忧。
    “皇叔放心，朕不会要了他的命。王喜，拟旨，端王沐轩湛，言行不端，举止放荡，故降为郡王，谪居庆阳。”
    沐轩湛听到这个责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谢主隆恩。虽说是被贬了，但是能远离南陵这是非之地，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沐轩湛不由望向韩素素，却见韩素素也正看向他，眼神哀戚。
    他瞬间把头低下，埋下心中所有的情愫，此生，他们将再无见面的机会。
    沐轩澈将他们俩的对视看在眼里，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却是愤怒不已，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韩素素居然还在想着这个男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日后他们也不会再见。
    而后，沐睿渊看向沐轩湛旁边那个早已经被众人忽略的宫女，那宫女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既是因为冷，但更多的是害怕。
    “至于此女，”沐睿渊顿了一下，“杖毙！”
    那宫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陛下饶命啊，求陛下饶命，奴婢冤枉……”
    也有人劝说沐睿渊除夕之夜不宜开杀戒，
    但沐睿渊置若罔闻，他才不会管这些。
    待那宫女被处置后，沐睿渊转而看向众人，语气冰寒，竟是比这除夕夜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今日之事，若是朕在外面听到只言片语，今日所有人，一律降罪！”
    沐睿渊登基多年，很少这样动怒，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然后连连保证。
    沐睿渊虽然平时看着温和，但众人都知晓，沐睿渊骨子里也是有着帝王残暴的一面的，当年因为慕容皇后之死，沐睿渊可是让整个南陵城血流成河，所以没有人敢去挑战他的权威。
    终于处理完了这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心里也不由叹息，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却过成了这样，这叫什么事儿啊。
    沐染玥看着沐睿渊离去后，心里不免担忧，很想跟上去看看。
    夜子宸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你去看看父皇吧，明早我来接你。”
    得到夜子宸的同意，沐染玥立即带着云裳去了乾德宫。
    乾德宫内，沐染玥为沐睿渊探了脉 ，同时又尽力安慰他 ，有了沐染玥在旁，沐睿渊也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可是沐染玥心里却是更加担忧，今日之事，让沐睿渊的病情恶化了不少，看样子，已是油尽灯枯。
    不过她并未在沐睿渊面前表现出丝毫伤心。一个时辰后，沐睿渊便让沐染玥去休息，沐染玥虽仍有担忧，但还是听话回了朝阳宫。
    沐染玥出嫁前夕 ，沐睿渊便赐下了公主府，而朝阳宫，沐睿渊说，会一直为她留着，她随时都可以回宫来住。
    沐染玥走后，乾德宫内就只有沐睿渊了，他静静地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事，心底怅然。
    今日这事，他知道沐轩湛是被陷害的，而这陷害之人很有可能就是沐轩澈，对于他的这些儿女，他也了解得不少。
    可他最终还是定了沐轩湛的罪，因为实在看不惯他这般不上进的样子，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淡泊名利，可于沐睿渊看来，这就是不作为，身为皇室子弟，本就不该这么懦弱无为。
    不过，既然沐轩湛想远离皇室，那也就成全了他吧。
    至于沐轩澈，他知道他心机深沉，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这本来就是皇族之人该具备的，否则，又何以与那些大臣想抗衡？
    但是，沐睿渊却没想到沐轩澈对自己的骨肉至亲都能如此狠毒，以前他还以为他们兄弟之间也算是兄友弟恭，可是谁曾想沐轩澈竟然如此不念兄弟之情，对沐轩湛下如此狠手。
    但是如今，他也就只剩沐轩澈这一个儿子了。
    想到这儿，沐睿渊不由痛恨起自己来，子不教父之过，都怪他平日里忙于朝政，对他们疏于管教，才让他们一个个地都失了本心，变成这般模样。
    “咳”“咳”沐睿渊觉得喉咙瘙痒难耐，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看着掌心的鲜血，苦笑，看来自己大限将至了。
第五十三章  驾崩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东宫。
    “殿下，微臣不明白，端王，不，庆阳王无权无势，对您来说并不是个威胁，可您为什么还要冒着被陛下猜忌的风险去对付他呢？”一位幕僚询问道。
    “只要他是皇子，对于孤来说，就是个威胁，唯有他永无继位之可能，孤这个储君才能安稳，至于父皇猜忌，”
    沐轩澈顿了一下，又冷笑道，“现在于孤来说，无足为惧，就算父皇知道是孤做的又如何？在那种情况下，父皇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必须惩处沐轩湛，而现在父皇膝下便只有孤一个儿子，再说他的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只要孤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不会对孤如何。”
    至于沐睿渊的底线，他比谁都清楚，那就是沐染玥。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初他在听闻沐睿渊想立皇太女时，心底虽是不愤，但到底忍了下来，否则凌氏的下场可能也是他的下场，而他也成功利用这一点扳倒了沐轩阳。
    “殿下英明，属下拜服。”
    二人又聊了会儿，就听管事公公来报：“殿下，陛下传您觐见。”
    夜子宸一大早就去宫里接沐染玥，因着担忧沐睿渊，沐染玥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因此脸色有些不好。
    夜子宸看着心疼，嘴上却调侃道：“看来染染没有我，却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沐染玥没好气地嗔看了他一眼。
    夜子宸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去和父皇道别。”
    到了乾德宫门口，王喜上前行礼道：“拜见公主殿下，侯爷。”
    “王公公，我是来向父皇告别的。”
    “这，现在还真是不巧，陛下方才宣了太子殿下，所以还请公主殿下与侯爷稍等。”
    沐染玥失望地与夜子宸对视一眼，罢了，等就等吧。
    殿内，沐轩澈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沐睿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问道：“昨日之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沐轩澈看向他，毫无惧意：“父皇不是都知道了吗？若是父皇想处置儿臣，那就处置吧，儿臣认罪。”
    “你……”“啪”得一声，沐轩澈已被打翻在地，他忍着痛重新跪好。
    “平日里你耍心计，朕从来都不管，可是，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就如此下得了手？”沐睿渊忍不住咳嗽起来。
    “父皇，您也曾经是皇子，您真的认为，皇家有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吗？为了这个至尊之位，谁还会去认所谓的兄弟？父皇您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沐睿渊一怔，是啊，从前他不也是与其他兄弟争得头破血流，才得到这个皇位的？
    可是，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他仍旧不能容忍沐轩澈所做之事，沐轩澈如此凉薄，那么待他故去，他又会如何对待玥儿？
    沐轩澈见沐睿渊神情恍惚，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坚定地道：“父皇放心，儿臣在此起誓，若儿臣日后登基为帝，绝对不会伤害小皇妹，会保她一世安康，否则，五雷轰顶，皇位不保。”
    沐睿渊定定地看着他，此刻在他眼里真的没有任何杂质，“好，朕信你，你是个有能力的，朕相信你会把楚国治理得很好。”
    此话一出，决定了沐轩澈的储君之位将再无变动，沐轩澈大是欢喜：“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出了乾德宫，沐轩澈与夜子宸夫妻打了个照面，二人都有些惊讶他脸上的五指印，这是被打过了？不过他们心中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二位是来见父皇的，快进去吧。”
    沐轩澈看到沐染玥，便想到了刚刚的立誓。在这个时代，对于誓言是十分看重的，沐轩澈也不例外。
    其实对于沐染玥，沐轩澈也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小时侯沐染玥在宫里时，与他和沐清漪最是亲近，所以他也是把沐染玥当妹妹疼爱的，而且沐染玥长得漂亮，性子也挺好，对于这样一个妹妹，他也不介意多宠爱几分。
    过年期间，本是出去游玩的好时期，夜子宸也想带着沐染玥出去玩几天，可是沐睿渊的身子每况愈下，沐染玥几乎每日都要进宫为他诊脉调理，却也是没什么用了，现在的沐睿渊几乎连站都站不起了。
    皇帝重病的消息也是瞒不住了，沐睿渊传出口谕 ，太子监国。
    “玥儿，方才朕看见了你母后，她就站在那儿，看着朕，笑意盈盈，朕很想过去牵着她的手，可是却……”沐睿渊靠在床榻上，闭着眼睛虚弱的说着。
    “父皇……”沐染玥双眼含泪，这些天父皇一直都在说着胡话，嘴里念叨着母后，她真的是心痛无比，可怜自己一身医术，却是连父亲也救不了。
    沐轩澈与沐清漪也在这儿侍疾。
    御医也侍奉在这里，以便随时传唤。
    “父皇当真已没救了吗？”沐轩澈问这些御医。
    有一御医答：“回殿下，陛下身体已然衰竭，油尽灯枯，药石无用。不过微臣有一法，或许可试。”
    “说。”
    “是，其实就是办喜事，也是民间所说的冲喜。”
    冲喜？沐轩澈皱了皱眉，他自然是不信这些说法的，所以并未同意。
    沐染玥突然说道：“既然是个法子，那不如就试一试吧。”
    “皇妹信这个？”
    “不是信不信，父皇现在已经这样，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沐染玥答。
    沐轩澈店哦点头，既然这样，那试试又何妨？
    可是，这要办谁的喜事呢？
    “依我看，不如就将弟弟与素素的婚事办了吧。”沐清漪提议。
    思索了一番，沐轩澈便同意了。
    于是，打着为陛下冲喜的名头，沐轩澈与韩素素仓促地进行了大婚，很多礼节都直接略过了。
    而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大婚后的第三天，沐睿渊神识突然清明起来 ，精神看起来也不错，甚至还让人扶他出去走走。
    难道这冲喜还真是有了效果？
    沐染玥陪伴着沐睿渊，心里知晓，父皇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但她听从了沐睿渊的话，亲自扶了他出去，沐睿渊脸上洋溢着笑，若不是脚下步力虚浮，看起来还真像个没事人一样。
    可是，逛了不到半个时辰，沐睿渊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父皇！”“陛下！”所有人都在大叫着，但是沐睿渊却再也听不见了。
    楚国羲和二十一年正月十二，羲和帝沐睿渊崩，年四十有一。
    皇宫里丧钟敲响，群臣赴隆宗门外，缟素，朝夕哭临三日。
    所有妃嫔，皇子，公主跪在灵前痛哭不止。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沐染玥仍然悲痛不已，甚至差点晕了过去，不过夜子宸在一旁细心安抚，让她好受了不少。
    “宸哥哥，日后，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沐染玥趴在夜子宸怀里，声音低哑。
    “放心，我会是你一生的依靠。”夜子宸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虽淡漠，但是却不容置疑。
    这话让沐染玥安心不已。幸而，在这最难过的时刻，有他在身边不离不弃。
    正月二十七，沐轩澈登基，尊生母莫淑妃为皇太后，殷贵妃为贵太妃，册太子妃韩氏为后。沐清漪与沐染玥也成为了长公主。
    楚国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轨，而云国，此刻却正在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云国。
    慕容恒凭借着自己的这张脸，毫无阻拦地进了云国的朝堂皇极殿，打断了正在上禀的大臣，“参见云皇陛下。”
    见到他，南宫岳鹏与众臣皆大惊失色。
    众人还来不及追究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便被他的容貌给震惊了，这人，怎么会和太子长得一模一样？
    南宫瑾瑄更是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差点就要站不住了。慕容恒就这么来了，而自己手底下的人，竟然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南宫岳鹏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颤抖着手指着慕容恒，“你，你到底是何人？”
    慕容恒勾唇一笑，道：“陛下，若是在下说是您的儿子，您可信？”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而后便窃窃私语起来。
    此人与太子面貌完全一样，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二人是双生子。凭这一张脸，朝中已有不少人相信慕容恒是南宫岳鹏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南宫岳鹏惊愕。
    “陛下，您看我这张脸，难道与太子不像吗？”慕容恒笑问。
    南宫岳鹏已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子是他唯一的嫡子，也是他认定的正统，可是现在居然出现了一个与太子长得一样的人，他明白，除非是易容，否则除了双生子，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果然群臣们在震惊过后，互相之间就开始窃窃私语。
    户部尚书是南宫瑾瑄之人，在冷静下来后当即禀报道：“陛下，此人面容与太子殿下一样，而太子殿下并无双生兄弟，所以微臣认为，他必是易容而来，想用此来蒙骗陛下。”
    易容？慕容恒心底暗笑，这还真是一个蠢货，谁会这么傻去易容，那东西用水一泡就掉。
    慕容恒道：“陛下若是怀疑在下是易容，大可拿水来一试，哦，对了，还可以多准备份水，到时候也好让在下与陛下进行滴血认亲。”
    闻言，群臣都觉得此法可行，南宫瑾瑄脸色更加苍白，他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怕是要完了，心里不禁更加悲愤，都怪他那些没用的手下，为什么之前没有灭掉慕容山庄。
第五十四章  睿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岳鹏见慕容恒如此信誓旦旦，加上他那张脸，心里几乎已经相信了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在外，他也大概有数。
    但是，南宫岳鹏却不想认他，不仅如此，他更是想杀了他，双生子不能继位，这不仅是楚国祖先定下的规矩，也是为了朝政安稳。
    而南宫岳鹏看重嫡庶之分，因为儿时的阴影，他绝不可能让庶子继承皇位。
    然而南宫瑾瑄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认定的正统，现如今却发现他居然是双生子 ，那样的话他的皇位就只有庶子继承了。
    见南宫岳鹏迟迟不发声，丞相靳庄率先站出来：“陛下，臣认为，此法可行，若是验出来是蒙骗，便将之处以极刑，若是真是皇族血脉，那陛下也应恢复其位。”
    吏部尚书也紧跟着出列道：“臣也认为陛下应当场查验。”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岳鹏不得已让人准备了清水。
    一刻钟后，结果便出来了，慕容恒的确是皇子。
    虽然众人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微微惊讶了一下。
    认亲结束，群臣都恭喜皇帝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同时也有人建议皇帝查清楚慕容恒到底是如何流落民间的。
    然而南宫岳鹏却略过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会牵扯出皇后，可皇后是他的嫡妻，他也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不想另立新后，何况他不想让自己的嫡子身上再有污点。
    朝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后宫，皇后瞬间便跑了过来，侍卫拦都拦不住。
    “皇后，朝堂岂是你一介妇人能来的地方？”南宫岳鹏训斥道。
    “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听说今日朝堂上有一个臣妾失散多年的儿子，所以忍不住跑过来看看。”
    见到慕容恒，皇后顿时双目失色，忍不住捂嘴痛哭。除了心中忐忑，更多的还是为南宫瑾瑄的太子之位。
    南宫岳鹏心情复杂，蹬了她一眼，没有管她，而后又对慕容恒道：“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以后在这宫里，父皇会好好弥补你的。”
    见到南宫岳鹏认了这个儿子，皇后也忙过去哭道：“孩子，是母后对不起你，明明是皇子，却让你在民间吃了这么多苦。”
    慕容恒不屑一笑，道：“其实说实话，这些年来我过得倒也很好，养父对我也很好，若不是因为有人要杀人灭口，我是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才是他今日最终的目的。
    “你说什么？杀人灭口？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岳鹏疑惑。
    “相信之前慕容山庄遇袭之事，父皇也听说了吧，儿臣此前身份，就是慕容山庄的二公子慕容恒，而此次慕容家之难，就是因为儿臣这皇子的身份。”
    话落，满殿哗然。
    皇后与南宫瑾瑄吓得脸色苍白，慕容恒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慕容恒却没心情去管他们，与南宫岳鹏道：“此次儿臣回来，还带了人证，希望父皇能宣他们进来，也好还慕容家一个公道。慕容家养育儿臣多年，却因为儿臣而遇难，儿臣这心里着实难安。”
    南宫岳鹏见着皇后与南宫瑾瑄的表情，便知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此刻，南宫岳鹏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趁此机会，处死南宫瑾瑄，这样，双生子就只剩下了一个，毕竟，慕容恒也是嫡子。
    虽然心底有些不忍，毕竟也是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但他是绝对不会让庶子坐上这个皇位的。
    而且，慕容恒能够顺利地将人证带进宫，再加上他刚才的表现，他便知晓这个儿子的心计过人，绝对远胜于南宫瑾瑄。
    南宫岳鹏宣了人证进殿 ，就是当初被抓的活口。
    慕容恒庆幸当时并没有让他们全部死掉。
    那人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所有人再次瞪大了眼睛，对着南宫瑾瑄指指点点。
    南宫岳鹏失望地指着南宫瑾瑄：“太子，此事可真你所为？”
    南宫瑾瑄当然不肯承认，而皇后也说此事不可能。
    同时皇后还一脸愤怒地瞪着慕容恒：“我知道你心里不平，可是也不能这样诬陷瑄儿啊，他可是你亲兄弟。”
    虽然同是她的儿子，到底一个没在她身边长大，自然也就有孰轻孰重。
    “皇后！”南宫岳鹏不满地瞪着她，当初若不是她私自作主做出这样的事，今日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恰在此时，一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太子幕僚的人请见，说有要事与陛下说。”
    南宫岳鹏怔了一下，道：“宣。”
    来人正是溯光。
    南宫瑾瑄看到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叫道：“先生，快救救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人在南宫瑾瑄心里是何等重要，也以为他是来为南宫瑾瑄辩解的。
    可是出乎意料，溯光当众承认了派人袭击慕容山庄的事的确是南宫瑾瑄所为。
    除此之外，还抖出了太子之前陷害忠良、卖官鬻爵等罪名，并且拿出了证据，其中还有皇后与一些大臣的参与，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重罪。
    铁证如山，南宫瑾瑄与皇后现在已不知该如何辩解了，直接瘫倒在地。他们明白了，今日慕容恒回来，就是来报复他们的。
    其实朝廷中很多大臣都知道南宫瑾瑄做的这些事，只是因为陛下的维护，所以一直不敢去揭发。
    但现在有人当着群臣的面将这些事说了出来，并且还有铁证，陛下是如何也维护不了太子了，否则会引起群臣的不满，导致整个朝廷的动荡。
    靳庄身为丞相，百官之首，立即站了出来，说太子失德，请陛下治罪。
    其他的非*也都站出来附和，*却是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也抱着侥幸心理，以陛下平日里对太子的宠爱，或许不会重处太子。
    可是谁知南宫岳鹏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瑾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后痛心疾首地说道：“南宫瑾瑄，没想到你仗着朕对你的信任，竟然干出这么多龌蹉不堪的事，当真是让朕失望至极。既然现在证据确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所犯下的皆是死罪，朕身为皇帝，应该以身作则。”
    南宫岳鹏顿了顿，便宣布了对太子的处置，赐自尽。
    至于其他牵连进来的一干人等，要么处斩，要么降职，而皇后则罚俸一年，禁足两月。
    群臣顿时倒吸一口气，只觉浑身有些发寒，没想到陛下竟然这么绝情，以前还以为陛下有多宠爱太子，现在看来太子在陛下心里当真是什么也不是。
    但还是有替太子说理的，毕竟处置的这么快，到底是于理不合。
    于是就有人站了出来，道：“陛下，太子纵然被指认有罪，可是现在还没经过三司会审，陛下便如此仓促定罪，这于法不合呀。”
    “证据已经摆在这儿，还有什么可审的？此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准再提！”南宫岳鹏怒道。
    见陛下发怒，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了，反正太子也是罪有应得。
    只有皇后哭喊道：“陛下，瑄儿可是您的亲儿子啊，你怎么就忍心……”
    “你给朕闭嘴，朕念在多年结发夫妻的份上，对你已是格外开恩，他能有今天，你的责任最大！”
    “陛下……”皇后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她的丈夫竟然会如此绝情。
    “来人，送皇后回宫。”
    立即就有太监进来，强把皇后拉走。
    自从太子的罪行被抖出来后，慕容恒就一直在做一个旁观者，一个字也没说过。而人们似乎也把他给忘了。
    南宫瑾瑄被拉走后，南宫岳鹏又为他拉了一波存在感，南宫岳鹏宣布为慕容恒恢复国姓，改名为南宫瑾恒，并册封为睿王，不容众人反驳，直接宣布退朝。
    群臣这才想明白，陛下并非是看重太子，看重的只是太子的嫡子身份，多年来，他们心里都明白陛下是有多么看重嫡庶之分。
    一太监将慕容恒，现在应该称之为南宫瑾恒了，带往刚刚赐下的睿王府。
    回到府里，南宫瑾恒想着今日的事，
    没想到这云国皇室倒还真是无情，这南宫岳鹏与他那姑父相比，的确是狠多了。
    只是想到沐睿渊已亡，心里不由为沐染玥担心，她一定很悲痛吧。
    就算是她已经嫁人，他心里仍然放不下她。
    以前她用表兄妹的身份来推脱他，可现在他们已不是表兄妹了。
    想到沐染玥，心里一阵抽痛。
    他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她。
    而后又想到了太子被废之事，今日朝上那太子幕僚的表现着实是奇怪，他身为太子的心腹，却是毫不留情地将太子的事全部说出，还拿出了不少证据，可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处，还会受到牵连。
    南宫瑾恒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这一切，不过是利用他来彻底扳倒南宫瑾瑄？
    他脸色一变，连忙吩咐流云去查证。
第五十五章  选秀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国流落民间多年的皇子归国，而这皇子竟然是慕容山庄二公子，慕容山庄遇袭的主使是云国太子，云国太子因此被赐死，这些消息像长了风一样传入了其他两国，天下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恒表哥竟然是云国的嫡皇子？”沐染玥不敢置信地道。
    “这事，的确是令人惊讶。”夜子宸说。这慕容恒也是没辜负了他的期望，当然他也没料到南宫岳鹏竟然就这么杀了太子，他以为最多就是废太子。
    不过夜子宸立即便想明白了，在南宫岳鹏的心里，他的皇位必须由嫡子继承，可双生子是不能继位的。
    既然如此，反正南宫瑾瑄是保不住了，那何不趁此机会杀死他，这样双生子就只剩下了一个。
    “恒表哥现在能认祖归宗也是好的，而慕容山庄遇袭一事也终于有了着落。”沐染玥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心里有点怅然，以后她与恒表哥可能再也不会向往日那般亲密了。
    夜子宸没有说什么，此刻他的脑海里正想着另一件事。慕容恒差不多已经解决了所有的事，以他的聪明，肯定能想到他是被利用了，若是被他查出来自己的身份，那就麻烦了。
    他必须派人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至少在这半年内决不能被他查到。
    至于南宫岳鹏那儿，他却是不担心。
    当初南宫瑾瑄知道他的行踪，也是在他的走的那天偷偷听到的，为此南宫岳鹏还大发雷霆，若不是因为南宫瑾瑄是他的嫡子，早就被灭口了。
    “宸哥哥，你在想什么？”沐染玥见夜子宸出神，问道。
    夜子宸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沐染玥可不信，她又不傻，只是见夜子宸不肯说，她也没有再问。
    “对了，宸哥哥，你说过年后要陪我回慕容山庄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呢？”沐染玥期待地问道，好久没见过舅舅他们了，她还真的挺想他的，舅舅于她，就是第二个父亲的存在。
    提起这个，夜子宸有些愧疚：“染染，这事恐怕这两天还不行，现在新帝刚登基，朝中有很多事都需要处理，这段时日怕是还走不开。”
    沐染玥听了，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
    ………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初五。
    “选秀？在今天”云裳突然说起这事，沐染玥有些微微诧异。
    同时她心里也为韩素素感到难过，没想到韩姐姐才当上皇后没几日，宫里就要进新人了。
    当然，这新帝刚登基，后宫空虚，选秀也是惯例，而且沐染玥也没想过沐轩澈能独守韩素素一人，所以当初韩素素说要嫁沐轩澈时，她也曾劝过，只是当时韩素素被沐轩湛伤得太深，什么也听不进去。
    而沐轩澈身为一个皇帝，又怎么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就算是先皇，那也有后宫。
    “走，我们进宫去看看。”沐染玥道，左右也没事。
    “是，殿下。”
    锦绣殿外，站了四十来个秀女，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沐染玥到时，沐轩澈与韩素素都已在台上坐好，正准备开选。
    “参见皇兄，皇嫂。”沐染玥行礼道。
    “长宁怎么过来了？来人，赐座。”沐轩澈笑道，似是很高兴她的到来。
    “谢皇兄。”
    沐染玥在韩素素的下首坐下，娇笑道：“长宁不请自来，皇兄皇嫂可不要怪罪。”
    “怎会，你能来，正好也能帮朕掌掌眼。”沐轩澈说道。
    沐染玥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下面的秀女，调笑道：“这些秀女可个个都是姿色出众，不知皇兄看上谁了？”
    沐轩澈似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当着你皇嫂的面，怎么说话呢。”
    沐染玥见韩素素的脸上一直挂着端庄的笑容，不由为她感到憋屈，不仅要帮着自己的夫君找小妾，还要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这实在虐心。
    而沐轩澈这话，便是在说明，他心里只有韩素素，这些秀女一个也没看上。这让沐染玥心里稍微好点。
    “是，长宁失言了。”
    选秀开始了，秀女一个个的上前，沐轩澈看着这些秀女，兴致缺缺，只是随意指了几个。
    不是他挑，只是他向来只会对美人感兴趣，而看惯了韩素素这样的美人，这些秀女在他眼里不过一群庸脂俗粉罢了。
    再者，他对韩素素是有情的，不仅仅是因为容貌，更是因为她这个人是真的入了他的心里，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在他心里占了几分位置。
    “方菲，年十六，户部侍郎之女。”太监报出了最后一个秀女。
    “臣女方菲，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见过长公主殿下。”这声音真是如天籁一般好听。
    初闻声音，让沐轩澈对此女产生了一丝兴趣，道：“抬起头来。”
    方菲羞涩地抬起头。
    果然，这声音好听，容貌自然也是不差，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她的美不若沐染玥那般动人心魄，也不似韩素素的清雅秀丽，更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给人一种纯洁无瑕的感觉。
    沐轩澈眼中闪过惊艳，缓缓开口：“留。”
    “谢陛下。”女子眼底并没有什么惊喜，似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会被留下。
    至此，选秀终于结束。
    沐轩澈去了御书房处理政事，而沐染玥随着韩素素去了未央宫。
    “今日这选秀，看起来皇兄是一个也没看上，所以姐姐也别担心。”沐染玥怕韩素素心里不高兴，安慰道。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我也从没指望过陛下会独有我一人。”韩素素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心里所念的不过就只有那么一人而已。
    “但是如今新人进宫，争宠是难免的，姐姐也不要掉以轻心。”沐染玥提醒道。
    “当然。”韩素素也不是那种太清高的女人，虽然她的确不屑于争宠，可是既然入了后宫，那她就要适应这后宫中的生存法则，否则到时候连累了家族也不自知。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韩素素的贴身侍女春婵来报：“娘娘，陛下已经下旨册封了今日入选的秀女。”
    毫无疑问，这次册封位份最高的便是那方菲，封了滟嫔，为一宫主位，而其余的都只封了才人或美人。
    “看来皇兄对这方菲还是有兴趣的，若是这女人心机深一点，那姐姐日后可有的忙了。”沐染玥揶揄道，自然也是提醒。
    “后宫，不就是这样吗？”韩素素轻抿一口茶，淡淡地道。
    只要进了宫，她就要做好斗争的准备。
    沐染玥怔了怔，没有说什么。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她印象里的韩姐姐，是一个不喜受拘束的人，却为何会选择了嫁入皇家？
    若说是被二皇兄的深情所感动，她是万万不信的。
    ……
    三月初九，夜子宸去了宫里请假，他承诺沐染玥的事，如今终于兑现了，沐染玥也是激动不已。
    “什么？你要和长宁一起回慕容山庄？”沐轩澈惊诧。
    夜子宸点头：“是，公主因为先帝崩逝，这些日子一直很悲痛，年前臣便承诺了她年后去慕容山庄，现在也正好趁此机会让她散心。”
    沐轩澈轻笑，也没说同不同意，只道：“侯爷对长宁，倒还真是好。”
    “所以，请陛下恩准。”夜子宸拱手道。
    沐轩澈叹了口气，道：“可是侯爷也知道，朕登基不久，这朝中很多事情还不太清楚，还需要侯爷这位左相从旁协助，若侯爷此时离开，朕可就……”
    “陛下，现在朝中已经一切安好，何况还有靖国公。”
    沐轩澈一愣，随即笑道：“好了，朕不过是开个玩笑，既然是为了长宁，朕当然要同意，而且武成侯为楚国鞠躬尽瘁多年，如今也的确是该休息了，朕就放你一个月的假吧。”
    “谢陛下隆恩。”
    夜子宸走后，沐轩澈便想着要好好分析朝廷格局了。
    现在朝中最有势力的便是靖国公韩健与武成侯夜子宸，二人同为丞相，乃百官之首。
    夜子宸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毫无根基，若想分他的权看起来容易，只是夜子宸此人却是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以一己之力在弱冠之年便爬上了丞相之位。
    靖国公是外戚，韩氏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靖国公也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他儿子还是三品将军，手中握有一定兵权，这更不好对付。
    两人平日里也不结党营私，倒是很难找出错误。
    而且沐轩澈还听说近日来不知何原因，这靖国公世子韩冽与夜子宸走得也挺近，若是这两家联合起来，那皇权可是岌岌可危。
    所以，不如就趁夜子宸离京这段时间，把夜子宸手中的权利分一部分给靖国公，这样两人生了嫌隙，那于维护皇权不是再有利不过。
    至于靖国公手中的权利，日后也定是会找机会分出去的，这种根基深厚有权有势的世家，即使他们现在并无谋逆之心，但也是一种隐患。
第五十六章  出发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三月十一，夜子宸便同着沐染玥回了慕容山庄 。
    一路上，两人倒也不是特别急着赶路，毕竟夜子宸有一个月的假期，两人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好不快活。
    两日后，他们到达了随州，也就是沐轩阳被贬之地，过了这城，便到了慕容山庄。
    “殿下，属下今日在街上看到了长宁长公主与武成侯。”
    随王府内，一位侍卫向沐轩阳禀报道。
    闻言，沐轩阳双手紧握成拳，眼里恨意浓烈，就是因为他这同父异母的好妹妹，他的母妃才会死，而他也落得了个被贬的下场。
    如今既然他们到了他的地盘上，又怎会让他们活着走出去？
    “他们带了多少人？”
    “回殿下，除了长公主带了一个婢女外，属下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沐轩阳可不相信他们只带了一个婢女，不过他在随州多年，还是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当日父皇也并非那么绝情，虽是被贬，但还是给自己留了皇室子弟的颜面。
    虽然他只有一个郡王的爵位没有官职，但这里的刺史对他却从不敢有任何怠慢。
    而且他知道父皇派了人来监视他，所以他也不敢放肆，还经常做一些有益于百姓的事，俨然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不过，暗地里，他也在培养着自己的势力，随州刺史现在就已经被他收入了囊中。
    那边，夜子宸与沐染玥已经在客栈里安顿好了。
    “这里不是大皇兄被贬的地方吗？”沐染玥在床上躺着，有些睡不着，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你想看看你这位哥哥？”夜子宸搂着她的腰道。
    “怎会？当初他可是想要杀了我，我怎么会想去见他，只是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吧。”否则的话，可能又会生出事端。
    “嗯，应该吧。快睡吧。”夜子宸*道，这两日他抛去了一切事情，只安心与沐染玥待在一起，身上轻松了不少，睡眠也比往日好得多。
    他心想，若是能一辈子与染染这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带着她游历大江南北，倒也是不负此生了。
    只不过，这注定了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他就好好地享受这几天吧。
    “可是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嘛。”沐染玥也不知为何，精神特别好，她想可能是因为快到慕容山庄心里激动吧。
    “睡不着？”夜子宸体谅她舟车劳顿定是累了，所以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也忍着没去动他，既然现在她说睡不着，那他自然不会放不过她。
    “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做些其他的事吧。”
    本以为沐染玥又会向往日一样欲拒还迎，没料到沐染玥却傲娇的道：“好啊，不过这次我要在上面。”
    哼，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在上面欺负她。
    夜子宸一愣，低声道：“好。”
    沐染玥压了上去，学着夜子宸以前的样子亲吻他，只是也没了其他的动作。
    过了片刻，夜子宸实在忍受不住，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沐染玥一惊：“你答应了我在上面的……”
    “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没抓住。”夜子宸不想与她废话，吻住了她的唇。
    但是夜子宸也没折腾多久，便搂着她睡了，毕竟明早还要赶路。
    “玥儿，玥儿……”
    此刻的沐染玥正一个人处于一个荒芜之地，抬眼望去，一片漆黑，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
    沐染玥打了个寒战，心底害怕，这到底是哪儿？宸哥哥呢？他为什么没陪在自己身边？
    而那个叫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仔细一听，竟像是父皇。
    沐染玥心中欢喜，忙叫道：“父皇，父皇！”
    果然，瞬间沐睿渊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沐染玥激动不已，已是泪眼模湖，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跑过去紧紧抱住沐睿渊。
    “父皇，玥儿好想您啊，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已经……”
    沐睿渊轻抚着她的背，道：“玥儿，父皇留不久了，今日来父皇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夜子宸他，他不是……”
    还没说完，沐睿渊便消失不见了，仿佛没来过一样。
    沐染玥顿时急哭了，“父皇，父皇您在哪啊……”
    忽然沐染玥发现自己面前又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夜子宸。
    “宸哥哥？”沐染玥叫了一声。
    夜子宸没应她，只是看着她，眼神冰冷。
    沐染玥走过去想抱住他，却被他狠狠地推到在地。
    沐染玥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宸哥哥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我不是你的宸哥哥，以后不准再这样叫。”夜子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却让沐染玥浑身冰寒。
    “你说什么？”
    夜子宸又开口了，说出的话却更让沐染玥痛彻心扉。
    “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你吗？你错了，你于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现在我目的已达到，以后你也不准在出现我面前。”
    说完，夜子宸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留沐染玥一人瘫倒在地，孤苦无依。
    嘴里害怕地叫着：“不，宸哥哥，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染染，染染……”
    沐染玥猛然惊醒并坐了起来，转头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夜子宸。
    她突然紧紧地抱着他，额头已冒出一层冷汗。
    夜子宸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眸里尽是心疼。
    “可是做了噩梦？”
    沐染玥点点头。
    “乖，没事了，有我在。”
    沐染玥慢慢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细心抚慰她的夜子宸，再想到梦里的场景，却是那么的真实。
    “宸哥哥，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沐染玥突然委屈地哭起来，连带着眉心那朵红莲也暗淡了，她是真的很伤心，即使那只是梦。
    夜子宸心里陡然跳了一下。
    没等夜子宸开口，沐染玥又抽抽搭搭地道：“你说，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你从来不曾爱过我，还有……唔”
    听着听着，夜子宸突然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直到沐染玥快呼吸不过来，才放开她。
    道：“别多想，梦都是反的。你是我的宝贝，一辈子都是。”
    夜子宸双目温柔，安慰着受了惊吓的沐染玥。
    听着夜子宸的话，沐染玥也渐渐恢复过来，没过多久，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而这次，夜子宸抚摸着她熟睡的容颜，却是再也睡不着。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仅仅是一个梦，便能让她如此伤心，若是她日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又该如何？
    第一次，夜子宸感到了害怕。
    不，他不可能像他的梦里面一样那么狠心地对待她，因为他是真的很爱她。
    虽然他最初的确是因为想要利用她才故意接近她，可后来他却是真的爱上了她。
    只望她日后在知晓真相后，能理解他并原谅他。
    而他现在也要加倍地对她好，让她永远记住他的好，这样或许日后才能让她原谅他的欺骗。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绝不会放手。
    翌日，两人吃完早饭后，听到楼下传来了异样的骚动。
    打开窗户一看，有很多官兵正在楼下搜查，而还有一队正准备上楼。
    但夫妻俩也没当回事，刚要下楼，却见官兵已经到了他们房门口，而且还是一位官员亲自带队，就是不知是随州的哪位官员。
    见到他们，官兵里领头的一位指着夜子宸，凶神恶煞地道：“刺史大人，就是他。”
    随州刺史张政立即下令将他们抓起来。
    官兵们朝夜子宸而去，便要去抓他。
    沐染玥与夜子宸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这是什么事儿？
    夜子宸一个闪身，袖炮一挥，迅速摆开了这些官兵，有几个官兵直接被他的内力震翻在地。
    而后把边上愣神的沐染玥揽入怀中，轻轻安抚。
    当然沐染玥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种场景她自然也不会害怕，更何况夜子宸能让她莫名地感到心安。
    官兵们没想到夜子宸这么厉害，都有点不敢上前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就是此人昨夜潜入王府偷了随王殿下的宝物，还不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谁敢过来？”夜子宸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是把那些官兵震慑得动也不敢动。
    “你是随州刺史？”夜子宸问。
    “正是，你这贼人，盗了随王殿下的宝物，竟然还敢如此猖狂放肆！”张政道。
    呵，原来还是刺史，夜子宸心里冷笑。
    “大人，你看我们这穿着，像是会偷盗之人吗？”沐染玥问道。
    “哼，人不可貌相，昨夜王府失窃乃是事实，而这位是王府侍卫，昨夜他亲眼见到了刺客的面貌，他既然能指认你们，那就不会有错。来人，把他们带走，若敢不遵，就地处决。”张政不容置疑地说，心里却有点不舍。
    其实张政是个贪美色的，沐染玥这样的绝色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想，若不是随王交代一定要把他们俩处死，他肯定会把沐染玥纳入府中，这样的美色，谁不稀罕啊。
    夫妻俩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来随州的事已被沐轩阳知道，他因为自己被废一事而怀恨在心，所以想趁此机会搞死他们。
    沐轩阳此法当真是愚不可及，他以为他们是这么容易被陷害的吗？
第五十七章  比武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随王殿下到。”
    随着一声通报，沐轩阳走了上来，看到沐染玥，眼中的恨意喷涌而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张政拱手行礼道：“随王殿下。”
    沐染玥刻意忽略了沐轩阳眼底恨意，本想叫一声大皇兄打个招呼。
    但是沐轩阳却不认他们：“这就是偷盗本王府中财物的刺客？”
    “回殿下，正是。”那个领头的人说道。
    “既然如此，依本王看，此等恶贼就该立即处死，否则对于随州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危害啊。”
    “慢着。”沐染玥道，“大皇兄，你真的要在这儿置我于死地？”
    大皇兄？听到沐染玥如此称呼沐轩阳，张政瞳孔骤然一缩，大受震惊，这竟是位公主？随王没和他说过啊。
    而见这公主的年龄与样貌，想来应该是那受尽先皇宠爱，又嫁了武成侯的长宁长公主吧，而她边上这位所谓的贼人莫非就是当朝左相，武成侯夜子宸？难怪他觉得这两人气质不凡。
    思及此，张政双腿顿时发软，朝廷之事他虽不清楚，可是随王此刻的心思他却能明白，不就是想要趁此机会除掉这两人吗？而他，就是被推出来给他背锅的。
    沐轩阳听到这个称呼，怒道：“放肆！本王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你这个皇妹，冒认皇室身份，按罪当诛，张大人，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虽然说沐轩阳不承认沐染玥的身份，但张政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不傻，还是看得出来谁说的是对的。
    沐轩阳见吩咐不动，威胁道：“张政，你连本王的命令都敢不听了吗？你可别忘了……”
    沐轩阳走到张政身边，耳语了几句。
    沐轩阳的威胁果真有用，张政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了，当即下令捉拿。
    夜子宸不想与这些人打斗，拿出一个哨子吹响，瞬间出现了十几个影卫，虽然人数上看着有些悬殊，不过这实力却是绰绰有余。
    因着楼梯被堵住了，夜子宸直接抱着沐染玥用轻功飞了下去，门口有几个官兵想要拦着他，夜子宸手中聚集一股内力，直接把这些官兵给震飞，带沐染玥进了一家酒楼。
    大约半个时辰，寒笙过来禀报：“主上，已经解决了，随王也被控制，是否要将此事上报陛下？”
    “染染，随王是你皇兄，你认为该上报吗？”夜子宸摸着沐染玥的发丝，问道。
    “当然要报，此事一定要依法处置。”沐染玥毫不犹豫道。
    “去吧。”夜子宸吩咐。
    皇宫，御书房。
    “陛下，武成侯有信来报。”一侍卫进来禀报道。
    “呈上来。”
    沐轩澈放下正在批阅的奏折，看了信中的内容，心里嗤笑，没想到他这大皇兄被贬了还这么不安分，居然还能收买随州刺史，现下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杀了夜子宸与沐染玥，当真是愚不可及。
    “高明，传朕旨意，随王沐轩阳，心怀不轨，勾结奸臣，谋害朝廷命官，但念先帝之情面，免死罪，削其王爵，贬为庶民，往皇陵守陵，非诏不得出。随州刺史张政，为虎作伥，与随王狼狈为奸，鱼肉百姓，判抄家问斩。”
    新总管太监高明惊讶不已，也不知这武成侯在信里说了什么，陛下居然还在孝期就处置了随王，恐怕会遭天下人非议。
    只是他一直伺候着沐轩澈，知道沐轩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行了礼便让人去随州传旨了。
    经过两天的路程，沐染玥与夜子宸到达了慕容山庄。
    慕容赫等人一早便知道他们要来，所以都在正厅里等着。
    沐染玥一进门，慕容赫便注意到了。
    见沐染玥虽然已嫁了人，但是仍没有一点妇人之相，若是不看发髻，还以为她还是一个少女呢，只是容貌比之前更多了妩媚。
    同时厅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沐染玥眉间的那朵艳丽似火的红莲，不由惊诧不已，他们一直认为这只是慕容家族的传说，没想到现在竟然在沐染玥身上实现了，看来她所嫁之人的确是她的命定之人。
    慕容赫心下又惊又喜，想来妹妹在天之灵也是高兴的吧。
    见到慕容赫，沐染玥也没有正正经经地行礼，而是朝他扑了过去，“舅舅，玥儿好想您。”
    慕容赫也很高兴，拍了拍她的背，调笑道：“都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跟个小孩似的，也不怕人笑话。”
    沐染玥撒娇道：“怎么我才来，舅舅就开始说我了。”
    “看来玥儿心里只有舅舅，没有我这个表哥了。”慕容修在一旁故作伤心地说道。
    沐染玥这才从慕容赫怀里出来，道：“表哥说得什么话，我心里也是一直记挂着你和嫂嫂呢。”
    沐染玥看向一边浅笑盈盈，大着肚子的女子，也就是慕容修的妻子夏挽音，惊喜地道：“没想到嫂嫂的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看来不久我就有小侄儿了呢。”
    夏挽音笑道：“这么久不见，妹妹的嘴还是这么甜。”
    沐染玥见夏挽音身边还站了个她不认识的娇俏的女子，因问道：“嫂嫂，这姑娘是谁啊？”
    “哦，瞧我，忘了介绍了。”夏挽音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的庶妹夏清韵，是随着我母亲过来的，后来母亲走了她却还想在这儿多玩几天，便留下来了。清韵，还不快见过长公主殿下。”
    然夏清韵怔怔地看着如仙人般的夜子宸，好似没听见一般，连做个样子都不曾。
    沐染玥却见她紧盯着夜子宸，顿时心情有些不快。
    夏挽音又大声地唤了声：“清韵！”
    夏清韵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微红，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长姐，怎么了？”
    “我让你见过长公主殿下你没听见么？”
    见她这模样，夏挽音只觉难堪，夏清韵刚才在看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本来她也不是很喜欢这庶妹，偏偏这丫头又很会讨母亲开心，把她当亲生女儿教养，还嘱咐自己一定要对她好。
    沐染玥见夏挽音脸色不太好，连忙打和道：“好了，嫂嫂也别怪她，在慕容山庄只有表小姐，没有什么长公主。是吧，舅舅？”
    慕容赫顺着她道：“玥儿说的是。”
    夏挽音狠狠地剜了夏清韵一眼，母亲也带着她出去见过不少世面，怎么还是这般样子。
    “你就是玥儿的丈夫？”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夜子宸终于被提到了。
    “是，在下夜子宸，见过慕容庄主。”夜子宸与慕容赫见礼道，而后与其他人也互相见了礼。
    “早就听闻武成侯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慕容赫打量着夜子宸，他这容貌当真可谓风华绝代，一身白衣恍若仙人飘逸出尘，与沐染玥站在一起倒是极为相配，果然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再看向他的眼睛，仿佛一汪不含丝毫杂质的清水，但又深不见底，慕容赫直觉此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在弱冠之年便坐上相位的人，能是一般人吗？不管如何，沐染玥眉心红莲便是他们姻缘最好的见证。
    “庄主谬赞。”
    然慕容赫是把沐染玥当亲生女儿看待的，自然也像一个父亲挑女婿一样想在夜子宸身上挑点毛病出来，然夜子宸站在那儿，芝兰玉树，白衣翩跹，淡若仙人，当真是没什么毛病可言。
    而后他又问道：“你是个文官，不知可会武？”
    夜子宸点头：“会。”
    “好，那今日老夫想和你切磋切磋，侯爷不会介意吧？”慕容赫笑道，眉眼中却尽是期待。
    慕容修心头一跳，他知道父亲年轻时爱武成痴，隐姓埋名在江湖上游历时便时常与人打架，后来接管了慕容山庄，为了让慕容山庄不惹上江湖事，便只得硬生生地控制住自己的这一爱好，偶尔忍不住了便把他与二弟拖出来比武。
    慕容修不由担心地看了夜子宸一眼，父亲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能排前几的，虽说现在年华已老，但身体仍是与年轻时无异，而夜子宸虽说他会武，但是一个文人武功能高到哪里去？他都忍不住想去劝说父亲不要比了。
    慕容修还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口，沐染玥已开口劝阻：“舅舅，哪有小辈和长辈比武的？还是算了吧。”
    慕容赫顿时佯装生气道：“怎么你是嫌舅舅老了？”
    沐染玥连忙摇头，正想要说什么，却见慕容修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再劝了，慕容赫铁了心要比，谁也劝不住的。
    “可是……”沐染玥心下担忧。
    “放心，夜子宸是你的夫婿，父亲是不会伤害他的。”慕容修安慰道。
    沐染玥内心腹诽，虽说舅舅的武功也很高，然夜子宸的武功也是很厉害的，这两人若是纠缠在一起，那岂不是要打个天翻地覆？万一到时候有人收不住手就更加不妙了。
    不过见慕容赫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去扫兴。
    夏挽音不喜这种打斗的场面，加之她又怀有身孕，便带着夏清韵回房休息了。
第五十八章  一见钟情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两人皆是赤手空拳，先是在地上过了几招，而后便腾空而起，夜子宸倒也不怎么主动出击，但身形移动得却如鬼魅一般，慕容赫不由惊异，没想到夜子宸的武功竟如此厉害，当下便使了全力。
    两人在空中缠斗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最后夜子宸先落了地，单膝下跪吐出了一口鲜血。
    沐染玥大惊，连忙过去扶住他，担忧地叫道：“宸哥哥！”
    夜子宸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来道：“我没事。”
    沐染玥当即为他把脉，见他的确没什么事才放了心。
    夜子宸对着慕容赫拱手道：“庄主武功高强，宸自愧不如。”
    慕容赫也笑道：“侯爷也是令我刮目相看。”
    慕容赫心里明白，今日这比武，若不是夜子宸最后让了他一手，他可能现在会输得很难堪。他心里也明白，夜子宸让他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给他留下颜面，而他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不想领夜子宸的情，但是出于本能也不得不领。
    “好了，今日你们才刚来，就被我折腾了一番，现在快去好生休息一下吧。”慕容赫道。
    “那舅舅，我们就先告退了。”
    “等等。”慕容赫又叫住了他们。
    “还有什么事吗？”沐染玥疑惑。
    “既然你已经娶了玥儿，日后便叫我一声舅舅吧。”慕容赫对夜子宸道。
    夜子宸嘴角抽了抽，很是不自然地叫了声舅舅。
    慕容赫笑道：“真乖。”
    闻言，夜子宸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清晖堂，慕容修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妻子，道：“今日表妹回来，你似有些不高兴？”
    “还不是因为我那蠢得要死的妹妹，也不知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同意了她留在了这儿。”夏挽音愤愤说道。
    闻言，慕容修挑眉，搂着她安慰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你放心，表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自然知道表妹的性子好，可我就是见不惯她那副天真无辜的面孔，殊不知内心是如何的不堪。今日表妹带着夫婿来，她便一直盯着人家不放，而后竟然还看红了脸，我真是……”
    夏挽音以前在家时便亲眼见过这庶妹是如何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她说与母亲听母亲竟也不信，还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还要求自己也要把她当作同胞妹妹看待，想想她心中就很不爽。
    其实若是夏清韵品性好点，她自然也会对她好的，可偏偏，她又是这么一个人。
    慕容修忙宽慰道：“好了，不喜欢便不喜欢，这几日咱找个由头把她送回去就是了，可别因为这样一个人气坏了身子，你现在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呢。”
    夏挽音点点头，的确，为了这么一个人气坏了身子太不值当。
    “宸哥哥，我以前见你的武功很厉害啊，可今日怎么败在了舅舅的手下？”沐染玥不解。
    “你真的以为是我败了？”夜子宸一脸戏谑。
    呃，听夜子宸这么一说，沐染玥便想明白了，夜子宸是故意败在舅舅手下的，舅舅是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若是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输在了一个后生里，那岂不是太丢人？而且这比武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气度。”沐染玥笑道。
    “因为他是你舅舅。”这点子输赢，他还是愿意让的，否则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时就麻烦了。
    “这便是你长大的地方？”夜子宸环顾四周，布置得倒也算精致。
    沐染玥点点头，“舅舅待我很好，从小一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我，两个表哥都是靠边站的。只是在学习方面，对我也甚是严格。”
    舅舅对她物质上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而至于其他方面，除了武功，所有的诸如琴棋书画舞蹈礼仪等都要学，不过还是给了她足够的玩乐时间，但若是她敢偷懒或是没有达到要求便会挨打受罚。
    但她本身就是个懒惰的性子，前世除了医术什么都不会，所以即使她带着记忆投胎，但对她的学习也没什么帮助，挨打受罚是常有的事。
    最初她以为慕容赫对她算是很严厉的了，后来发现慕容赫是如何两个表哥时，她便知道慕容赫对她也算是宽松的了。而且慕容赫对她也比较容易心软，有好几次要打她时都因她的撒娇耍赖而放过了她。
    沐染玥细细地给夜子宸讲了她童年的那些事儿，夜子宸也听得认真。
    夜子宸听着沐染玥的讲诉，便知她的童年过得也是挺好，在这与世无争的环境下成长即使没有父母在身边，但也有人疼宠，难怪她能养成那般纯真的性子。
    晚上，因着夜子宸与沐染玥的到来，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吃饭，而且因为慕容山庄人本来就很少，因此是男女同桌吃饭，慕容赫也并不在意这些。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却少了恒表哥，沐染玥心里有些怅然。
    饭桌上，慕容赫拉着夜子宸喝酒，夜子宸的酒量很不错，这么多年，为了排解心中苦闷，他都不知自己独自饮过多少回。
    “子宸啊，玥儿可是我最心爱的外甥女，你以后可不能怠慢她，否则整个慕容山庄都不会放过你。”慕容赫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但还要继续喝。
    “舅舅放心。”夜子宸保证道，他的脸色还很正常，一点都没有醉意。
    “那就好。”慕容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身体已经开始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但脸上仍是挂着笑容，看上去心情甚好。
    整个饭厅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唯有夏清韵，似乎与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格格不入。
    她是跟着夏挽音来的，而夏挽音此刻却只顾着与沐染玥交谈，而把这个庶妹忽略了。
    当然夏挽音也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她不喜这妹妹，但也体谅她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亲人，所以只开始还挺照顾她，夏清韵对这长姐是唯唯诺诺的，丝毫也不敢忤逆。
    而后夏挽音见她也放松了下来，便没怎么管她了。
    此刻夏清韵仍如下午一样，双眼紧盯着夜子宸，双脸绯红，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本来夏清韵自愿留在慕容山庄，也是看重了慕容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这是夏家万万不能及的，而夏清韵也只是夏家的一个庶女，就算再受嫡母喜欢，日后也只能嫁给一个家世一般的人家。
    可是夏清韵一直秉着宁做富人妾，不为穷*的想法，在她看来，若是能嫁到慕容山庄这么一个世家来，那即便是做妾她也愿意，所以她便想着，趁长姐怀孕期间，能攀上慕容修这位慕容山庄的少主。
    只是她还没开始实施自己的行动，便见到了如此风华绝代的夜子宸，虽然慕容修也很俊逸，但是比起夜子宸还是差了不少，而且夜子宸又是侯爷，还是当朝左相，无论哪样，都令她心动不已。
    沐染玥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考虑到夏挽音，也没去管她。
    饭后，沐染玥与夜子宸在院子里赏月。
    今日正是十五，皓月当空，明亮皎洁。
    沐染玥靠在夜子宸身上，月光洒在夜子宸身上，衬着夜子宸的容颜，当真如不染凡尘的月中仙人一般。
    沐染玥不由看得痴了，又想到今日夏清韵那眼神，忍不住吃醋道：“宸哥哥生得如此好看，连我这个女子看了都嫉妒不已呢，也难怪能让小姑娘对你一见钟情。”
    “染染是在说自己？”夜子宸淡淡一笑，问道。
    沐染玥一愣，突然想到自己对夜子宸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不由羞红了脸，“我可没有。”
    “是吗？那当初是谁对我穷追不舍的？”夜子宸顺着她的发丝，一脸戏谑地问道。
    “我……”沐染玥不由词穷了，而后想到自己原本是想向他兴师问罪的，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她连忙转移话题，有些恼羞成怒：“你明明就知道我说的是谁。”
    她就不信，夜子宸感受不到夏清韵那热烈的眼神。
    夜子宸也不再逗她，道：“怎么那么一个女子，还值得染染不高兴？”
    的确，夏清韵一个庶女，自然不值得她堂堂长公主去费心神，可是想到今日夏清韵竟然能那么大胆地盯着夜子宸，她心里就不高兴。
    “哼，只要事关到你，无论她是谁，我就是不高兴，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一个心眼小得任何人都容不下的妒妇。”沐染玥傲娇地说道。
    闻言，夜子宸突然笑开了，不似往日的淡笑，而很是开怀，沐染玥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大弧度的笑，心里震惊了，她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她明明很认真的好么。
    “你……”
    沐染玥想质问他，还没等她说出来，夜子宸已扣住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他就是喜欢这丫头大胆的表白，让他心情甚是愉悦。
    一吻过后，沐染玥脸色绯红，夜子宸在她耳边低语：“染染此言，甚合我心。”
    正当二人柔情蜜意之时，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破坏了气氛。
第五十九章  请罪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清韵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侯爷。”夏清韵带着一位侍女，翩翩而至。
    二人心里都很窝火，但是想着她是夏挽音的妹妹，沐染玥生生压下自己心中的熊熊烈火，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这么晚了，夏姑娘怎么过来了？”沐染玥对云裳嗔怪道，“夏姑娘来了，你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云裳苦着小脸道：“奴婢本来是想进来通报的，可是夏姑娘就突然闯进来了。”
    “清韵是来向殿下请罪的，今日殿下回来，清韵颇有失礼，长姐也教训了清韵，所以清韵特前来请殿下恕罪。”夏清韵跪在地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让人不忍苛责。
    沐染玥却见不惯她这副白莲花的样子，毫不客气的说道：“今日你的确有对本宫不敬之处，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何不下午来请罪，而要等到这个时候，万一本宫此时已经休息，你来岂不是扰了本宫？”
    夏清韵一怔，她没想到沐染玥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好歹她也是慕容山庄少主夫人的妹妹，沐染玥不给她颜面，自然也打了她长姐的脸。
    “殿下，下午清韵本来是想来的，只是想着殿下舟车劳顿许久，那会儿定是要休息的，所以清韵不敢打扰。本来清韵是想着明日再来请罪，但是方才清韵经过殿下院门，见殿下还没休息，所以才来了。”
    夏清韵咬着下唇，那语气就像沐染玥给了她很大的委屈受似的。
    “你没事儿又为何会出现在本宫院前？”沐染玥又问道。
    本来她也没打算把夏清韵怎样，少女思春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夏清韵不来招惹也就没什么事儿，可是既然她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今日清韵想着对殿下的不敬，心里着实难安，便出来逛了逛，没想到就到了这里。”夏清韵解释道。
    “那你说说，你对本宫如何不敬了？”沐染玥终于回到了原点。
    “因为，今日清韵未向殿下行礼。”
    沐染玥淡淡道：“你认为本宫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清韵不敢，殿下自然是宽厚大度的。”夏清韵忙道，直到现在她还跪着，双腿有些麻木，她稍稍动了动。
    沐染玥察觉到她的动作，抿了一口茶道：“怎么，跪不住了吗？其实今日你若不来，本宫倒还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既然你来了，那也不能白来了不是？”
    夏清韵一脸委屈，带着哭腔地说道：“殿下是长公主，而今日清韵对殿下不敬，殿下罚清韵也是应该的。”
    语罢，夏清韵楚楚可怜地看了一眼夜子宸，现在这长公主分明就是在刻意为难她，这男人看到长公主对人这般不依不饶，想来心里也有不喜吧。
    “行礼这种事，本宫从不会放在心上，但你今日的作态却让本宫心里不适，只因你一直盯着武成侯，本宫的驸马。”沐染玥也不打算和她绕弯子了。
    闻言，夏清韵脸色惨白，正想要辩解几句，但是沐染玥完全没给她机会。
    “你要记住，本宫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本宫的男人。若你日后还敢这般不知轻重，那本宫就让人挖了你的眼睛。”沐染玥语气淡漠，说出的话却让夏清韵身上发寒。
    这长公主竟能如此残忍，再看夜子宸却是毫无反应，自顾自的饮着茶。
    夏清韵咬着唇，道：“是，清韵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了，你退下吧。不过有一点你给本宫记住，本宫不喜欢你，日后不要到本宫这里瞎晃悠。”沐染玥丝毫不给面子地警告道。
    “是，清韵告退。”夏清韵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得不低眉顺眼地称是。
    夏清韵走后，夜子宸便戏谑道：“没想到染染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哼，怕了吧，日后你若敢盯着别的女人，我也要挖了你的眼睛。”沐染玥傲娇地警告。
    夜子宸不由笑道：“好。”
    夏清韵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里，摔了桌上一应物什。
    “小姐别气坏了身体，长公主有意磋磨小姐，小姐您就忍忍吧，日后别去招惹她了。”丫鬟春燕劝道。
    “哼，就算她是长公主又怎样？我就要白白受她的折磨吗？”夏清韵不甘地说道。
    “可是小姐，身份有别，咱们是斗不过她的呀。”
    “斗不过？你说我若是和武成侯勾搭上了，她会不会气死？”夏清韵阴冷的笑了笑。
    “小姐，方才长公主不是警告了您，说……”春燕害怕地说道。
    “哼，到时候武成侯真看上了我，她又能拿我怎么办？”
    “可是小姐，毕竟是皇室的长公主，武成侯应该也会有所顾忌吧。”而且长公主不知比她小姐美了多少倍，有那样的美人在身侧，武成侯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家小姐？
    “武成侯位高权重，尚主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且男人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若是他真想纳妾，想来当今陛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而且就算长公主生得美，但是男人嘛，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而且长公主她分明就是个悍妇，想来武成侯心里也已经厌了她。”
    夏清韵自信满满地说道，她也算得上个美人，在长公主眼皮底下，武成侯或许会有所顾忌，可若是没有了这个悍妇，难保他不会对自己的刻意引诱而动心，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那位长公主能怎么办！
    春燕见她如此执着，便也不再劝了。
    深夜，庄内之人都已酣然入睡，唯有慕容赫，异常的清醒，一点也不像个醉酒之人。
    此刻他正坐在院中，闭着眼睛集中精力，手指极快地掐算。
    慕容山庄除了医术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能力，就是慕容氏每代都会出一个可以测天机，知天命的人，而只有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才能成为慕容山庄的继承人。
    但是他们没算一次，就会折五年的寿命，所以一般都不会轻易地使用这能力，更有甚者一生也不会算一次，因为算出来后也改变不了上天注定的事情。
    可是慕容赫却在今日与夜子宸打斗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就算是在沐睿渊身上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所以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要为夜子宸算一卦的想法，即使要折寿五年也在所不惜。
    慕容赫突然睁大眼睛，同时喷出来一大口鲜血，心下震惊不已，夜子宸，竟然是颗帝王星？
    可是他并非皇室之人，怎么会有帝王相呢？难道他日后要造反？那玥儿到时候怎么办？
    慕容赫皱着眉头思索，但也没有什么头绪，刚刚推算已经花了很多精力，现在实在有些精疲力尽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后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管吧，想着沐染玥眉心红莲，也让慕容赫心下安心了不少。
    翌日。
    “你说昨晚清韵去了墨雪苑？”夏挽音问着身旁的丫鬟茗烟。
    “是。”
    夏挽音有些生气地道：“这个蠢货，还嫌昨天不够讨人嫌吗！她去干嘛？”
    茗烟回道：“奴婢听说三小姐是去给长公主赔罪，但是长公主好像不领情，一直罚她跪着。”
    夏挽音冷哼：“也是她活该，让她日后不准再去墨雪苑。”
    表妹向来善良大度，看来昨日清韵是真把她气着了。
    “对了，茗烟，给母亲修书一封，说三小姐冲撞了长公主，请母亲尽快派人来接她回去。”
    “是，少夫人。”
    “走吧，咱们去看看表妹。”
    此时夜子宸被慕容赫叫过去对弈，所以房里就只有沐染玥。
    “嫂嫂。”见夏挽音来，沐染玥立即迎了上去。
    夏挽音抚着肚子坐在沐染玥的旁边，笑道：“我来看看妹妹，不知妹妹住得可还好？”
    “这本来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哪有什么不好的？”沐染玥道。
    “那就好。听说昨日清韵那丫头来扰你了？”夏挽音直接问道。
    “也说不上打扰，只不过嫂嫂也别怪罪，想必嫂嫂昨日也看出来了，我对夏姑娘可真是喜欢不上来。”沐染玥说得直接坦荡，因为在回宫之前，她与这位嫂嫂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品性坦荡，说话也从不喜与人绕弯子。
    果然，夏挽音也没生气，只道：“别说妹妹了，我对那丫头也真真是喜欢不上来，若不是因为我母亲，我还真不会让她留在这儿。不过妹妹也放心，我已经让母亲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就知道嫂嫂最好了。”沐染玥眉眼带笑，“对了，嫂嫂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已经快九个月了。”谈到孩子，夏挽音的声音不觉间多了柔软。
    “那就是要生了吧，我还真想快点看到呢。”沐染玥期待地说道。
    “若想见到孩子那还不简单？你自己生一个呗，左右你现在已嫁了人，且看样子，驸马与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可真是郎情妾意呢。”夏挽音打趣道。
    “好了，嫂嫂就别取笑我了，我还小呢。”她现在都还没满十六，哪能这么小就生孩子？
    关于生孩子这事，她也和夜子宸说过不想这么早，没想到夜子宸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不免让她吃了一惊，所以他们一直都在采取避孕措施。
    两人觉得在房里待着无聊，便一起出去逛了逛。
    夜子宸回来后没见到人，心里失落，随意在房里拿了一本书翻看着。
    “主上，楚皇派人送来了信。”寒笙恭敬地将手中信件呈上去。
第六十章 饯行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心下有些诧异，他不是已经请过假了，这时候送信来干嘛？
    信上说，三年一度的三国之会就要开办了，此次的东道主是炎国，日期定在了五月初二，而沐轩澈要夜子宸代表云国出使这次的会盟。
    夜子宸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他们的回程之日提前，沐染玥心怕是会不高兴的吧。
    “近来云国那边可有消息？”夜子宸将信件封上，问道。
    “回主上，还没有，静妃娘娘也一切安好。”
    夜子宸点点头，正准备让他退下，寒笙又突然道：“还有一事，南宫瑾恒已入主东宫。”
    夜子宸没什么反应，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只是比他想象中要快一点罢了。
    “还有南宫瑾恒也的确让人去查了，因为离洛派人干扰，所以他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
    “想法把这事儿引到其他人身上去。”夜子宸吩咐道，这事儿必须要有人背锅，否则南宫瑾恒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主上。”
    快到用膳的时候，沐染玥才回来。
    吃饭时，夜子宸给她说了沐轩澈要他出使炎国的事。
    沐染玥一愣，脸瞬间垮了下来，道：“皇兄明知道你在慕容山庄，为何还要让你去出使？朝中又不是没人。”
    夜子宸道：“陛下或许也有他的考量吧，做臣子的，也只有遵从不是？”
    沐染玥神色仍是怏怏，胃口也不好了。
    夜子宸在她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安慰道：“没事的，待我们回来，我再陪你来就是，到时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沐染玥扒着碗里的饭，突然反应过来：“我们？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方才一直以为夜子宸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所以心里不高兴。
    “怎么？染染不想去？”夜子宸反问道。
    “当然想，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她没听说过古代的使臣还能带家眷的呀。
    “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可？别忘了，你是楚国的长公主。”夜子宸心里很高兴她说这话，这小丫头，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含蓄，他想，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点吧。
    沐染玥心里瞬间又明亮了，不过想到要提前离开，她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的。
    云国皇宫，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见有何事？”南宫瑾恒恭敬地行礼道。
    南宫岳鹏道：“三年一度的三国之会就要到了，朕欲让你出使炎国。”
    “可是，儿臣刚入朝不久，很多事都不熟悉，这事儿臣恐不能胜任。”南宫瑾恒犹豫道。
    “有什么不能胜任的？那日在殿上你的聪明朕可是亲眼所见，你的确比你那同胞哥哥出色不少。朕也知道你刚回国便成了太子，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也想在朝中尽快培养自己的势力……”
    南宫岳鹏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道：“父皇明鉴，儿臣并无此意。”
    南宫岳鹏摆摆手：“你不用紧张，朕也是从皇子过来的，自然明白你们这些皇子的心理。你想笼络朝臣，朕也不会反对，只是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就算你现在是朕唯一的嫡子，朕也不会心慈手软。”
    “是，儿臣谨遵教诲。”
    “好了，你退下吧，三国之会的事就这么定下吧，到时候朕也会给你指派几名大臣陪着你出使。”南宫岳鹏不容置疑地道。
    “是，父皇。若是没事，儿臣就告退了。”南宫瑾恒拱手。
    “去吧。”
    途经御花园时，南宫瑾恒与出来散步的静妃打了个照面。
    “这是静妃娘娘。”一太监在南宫瑾恒耳边提醒道。
    因着南宫瑾恒与南宫瑾瑄长得一模一样，所以静妃一眼便认出来了。
    “见过静妃娘娘。”南宫瑾恒行礼道。
    “太子殿下。”静妃也回了个半礼。
    两人打过招呼后便各走各的了。
    而南宫瑾恒在看到静妃那一刻起便觉得她那张脸颇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不由盯着静妃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殿下怎么了？”身边的太监问道。
    南宫瑾恒回过神继续往东宫而去，“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艳于这静妃的美貌。”
    太监立即附和道：“是啊，殿下回宫晚所以不知道，静妃娘娘年轻的时候可是有云国第一美人之称。陛下也是独宠了这位娘娘好些年。”
    “那这静妃可育有子嗣？”南宫瑾恒边走边问道。
    “回殿下，有一子嗣，便是六皇子。”
    “六皇子？”刚恢复身份时，南宫瑾恒便将云国还留在都城的皇子的情况摸了个遍，至于那些已经死了的或是流放的，他便没有去管。
    可是现在他突然想知道关于这六皇子的事。
    “那六皇子呢？”南宫瑾恒问道。
    “回殿下，奴才听说六皇子小时候跌落山崖被一高人所救，后来六皇子便拜在了他门下，直到十五岁才回宫。后来没待多久便出去游历了，至今未归。”
    南宫瑾恒有些惊讶，身为皇子不待在宫里却要出去游历，难道真是厌倦这宫廷生活？
    “那他出去有几年了？”
    “回殿下，应该有七年了。”
    七年？出去游历七年都没有回来过，这宫里还有他的母亲，他竟然也不回来看一眼？南宫瑾恒心下好奇不已。
    “这期间父皇没叫他回来过吗？”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关于这六皇子，你还知道什么？”南宫瑾恒又问道。
    “回殿下，奴才只知道六皇子小时候甚是聪慧，就连那些大臣们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太监答到。
    南宫瑾恒也没再问什么了，只是心想着这多年不回宫的六皇子绝对不简单，他定要去好好查查。
    沐染玥与夜子宸的归期定在了三月二十七，其实也只是提前了两天而已。
    在这期间，沐染玥要么是陪着慕容赫对弈，要么是和夏挽音聊天，而夜子宸，几乎每日都会被慕容赫拉去切磋一下，这让他心里挺烦躁的，但是看在沐染玥的面上，也只能将就着慕容赫。
    日子很快就过去，再过一天，就是他们的归期了，慕容赫心里自然是有千般的不舍。
    在他们走的前一晚，慕容赫让人在慕容山庄的绮兰小筑摆宴，也算是饯行了。
    而夏清韵这些日子每天都在计划着该怎么去接近夜子宸，但是她的计划从来就没成功过，让她十分地挫败。
    眼见着夜子宸就要离开，若是不抓住今晚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思及此，夏清韵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长公主殿下。”夏清韵在众人的惊诧中，站起来道，“日前，因着清韵对您的不敬，清韵心里一直都觉得很不安，但清韵知道殿下是一位心胸宽广之人，定是不会与清韵计较的，是吧？”
    沐染玥有些惊讶，她那天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了这个夏清韵自己不喜欢她吗？她怎么还有脸撞到自己门下来？也不怕当众失了颜面。
    不过想着如今所有人都在，也的确是不好造成尴尬的气氛，于是勉强挤了一抹微笑，道：“自然不会。”
    夏挽音脸色却是难看起来，这丫头，当个透明人不好吗？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欢她，偏偏还要去找存在感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嘛。
    夏清韵脸上瞬间笑开了，仿佛是真的很高兴。
    “太好了，这样清韵心里也安心了不少，就知道殿下最是大度不过。”夏清韵端起一杯酒，朝沐染玥道：“既然如此，清韵想在殿下临走之前，敬殿下一杯酒，还请殿下能给清韵这个面子。”
    沐染玥当然不想喝这酒，但看夏清韵眼底一片虔诚之色，也不好拒绝，端起酒杯欲与夏清韵相碰。
    然而夏清韵似是突然被丫鬟撞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一下没拿稳，酒水便全部倾洒了出去，而不偏不倚，刚好全部倾倒在了夜子宸身上。
    突然的变故 ，谁也没反应过来。
    夜子宸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有了杀意，无论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不能容忍的，只不过现在这个场景他也只能忍住。
    众人也感觉到了夜子宸的不满，气氛一下变得有些紧张。
    夏清韵连忙跪下请罪，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清韵的错，都怪清韵不小心，才把酒洒在了侯爷身上，都是清韵的错。”
    沐染玥也是知道夜子宸的洁癖有多严重，不过顾及其他人，她也没对夏清韵发难，只是安抚夜子宸，并让他回去换身衣袍。
    不过因为今日这宴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俩所设，所以她也不能陪着夜子宸回去。
    夜子宸强忍心底怒火，面无表情的起身向慕容赫告退。
    待夜子宸走后，夏挽音便开始教训夏清韵，直说得夏清韵眼泪汪汪，好不委屈。
    夏清韵方才这一看似不小心的举动，打得是她的脸，她又如何能不气？
    沐染玥忙道：“好了，嫂嫂别气，想来方才夏姑娘也是不小心，她心里定然也是难受的，也别怪她了，可要小心别气着宝宝了。”
    夏挽音只觉面上难堪得紧，脸色异常难看。
    慕容赫与慕容修也忙安慰夏挽音，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若是气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夏清韵跪在地上抽抽搭搭，一个劲地认错。
    最后夏挽音不耐烦的让丫鬟带着夏清韵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这饭桌上好好的气氛也被破坏了，最后还是沐染玥撒着娇说了个笑话才逗得众人，笑了起来，气氛也慢慢变得活跃。
    而夜子宸走在路上，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寒笙发觉他的异样，忙扶住他。
第六十一章 失控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眸里寒光乍现。
    而此时他的脸色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寒笙忙担忧问道：“主上，您这是怎么了？”
    夜子宸现在不仅觉得头晕，神识也越来越不清楚，身上更是犹如烈火焚身，他用内力勉强压住，却也只能得到一点缓解。
    “应该是中了媚药。”夜子宸勉强开口道，而且还是还是很不一般的媚药，否则也不会让他神识都不太清楚了。
    寒笙惊愕，道：“是方才……”
    夜子宸微微点头，没想到他今日居然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当真是奇耻大辱。
    当机立断，寒笙便准备叫暗处的隐卫出来送夜子宸回去，而他去绮兰小筑叫沐染玥。
    然他还未行动时，夏清韵算着时候突然赶了过来，看见夜子宸此刻的模样，甚是满意。
    她们夏家的医术在江湖上也是有点名气的，虽然比不过慕容山庄，而今日她给夜子宸下这药，正是她们夏家独有的千媚雪。
    此药无色无味，人只要沾上一点，一刻钟内，便能使他变得神志不清，同时身上如烈火焚身一般，痛苦难耐，若是自制力稍差点的人，中了这药，那么他随便抓着一个人就会开始，如果他在两刻钟内没有找到人，则会自爆而亡，同时死相也会甚为狼狈。
    夜子宸如今这情况，倒是比夏清韵预想的好了太多。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夏清韵连忙跑过去，神色担忧地问道。
    寒笙见到她，瞬间将她打翻在地，怒道：“你这个贱人，到底给侯爷下了什么药！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夏清韵被寒笙突然的行动给吓着了，寒笙方才那一掌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气，她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既然已经被识破，索性她也懒得再装，她强忍着痛坐在地上，狞笑道：“就是我对他下的药，又怎样？此药没有解药，若是在两刻钟内他找不到女人，便只能**焚身而死了。”
    “你，你这个女人……”寒笙颤抖着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现在，据他中药已快有两刻钟了吧，你这一来一回，将长公主殿下请来，不知你家侯爷可还能撑住？此刻这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所以我便是你家侯爷最好的解药。”
    寒笙怒视着她，心急如焚，但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夏清韵缓缓起身走到夜子宸身边，吐气如兰，“侯爷，就让我来帮您吧。”
    夜子宸眼神迷离，即便他意志力坚强，内力深厚，但身子却是越来越不由他的心。
    而看着眼前之人，却是与沐染玥越来越像，不由叫了声，“染染……”
    夏清韵才不管他叫得谁，只要今日能得到他，便是她最大的成功，虽然夜子宸明日不一定会带她回候府，但之后她也可以通过怀孕成功进去，虽然不一定这一次就能怀上，不过假怀孕对她来说也不算难事。
    夏清韵情意绵绵地应了一声，然后准备用嘴吻她，而此时夜子宸终于有了一瞬的清明。
    而仅仅是这一瞬，夜子宸直接将眼前的女人甩飞了。
    “啊……”夏清韵痛苦地叫了一声，此刻她却是想爬也爬不起来了，夜子宸这一次可是丝毫没客气，若非此刻他中了药，夏清韵已经完了。
    夏清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夜子宸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本事，那她的计划……
    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不远处，沐染玥正急匆匆地赶过来。
    夜子宸走后，沐染玥便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悄悄吩咐了云裳去看看，没想到，夏清韵居然在夜子宸身上下了媚药。
    沐染玥当即起身告退，慕容赫见她神色匆匆，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本来想和她一起来，被沐染玥坚定地拒绝了。
    因为她知道，夜子宸此刻定是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而慕容赫见她如此固执，便也没有跟着来，但还是悄悄吩咐人跟过来看看。
    “宸哥哥。”沐染玥快速跑了过来，此刻夜子宸已经坚持不住吐了口鲜血。
    沐染玥连忙用身上所带的银针扎在夜子宸的几处穴道上，暂时控制住这药性。
    寒笙将夜子宸所中的媚药告诉了她，这媚药是夏家独门，沐染玥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
    愤愤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夏清韵，料定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交出解药，于是连忙吩咐寒笙帮着将夜子宸扶回房，她亲自为夜子宸解。
    回房后，沐染玥将夜子宸身上的银针取出，而夜子宸体内的火气似乎立刻就被释放出来，迅速地撕碎两人的衣裳，赤红着双眼，嘴里唤着“染染”，如失控的凶兽般攻城掠地……
    沐染玥哪里受得了夜子宸如此粗暴的对待？虽然她知道夜子宸如今是中了药失控了，可是仍是忍不住地叫着疼，但夜子宸却置若罔闻，只顾发泄自己身上的火气。
    此次对于沐染玥来说，完全是折磨，夜子宸一次一次地把她折腾得昏睡过去，又把她从昏睡中折腾醒，如此反复，直到寅时夜子宸才渐渐恢复过来放开了她。
    抚摸着怀中之人苍白的面容，夜子宸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阴冷，而眼眸中尽是愧疚心疼，吻吻她眉心，夜子宸便去院子里让人迅速将慕容赫找来。
    同时命人打了水来，夜子宸小心翼翼地为沐染玥擦洗身子，见她身上青紫遍布，伤痕累累，而那处更是已经见了血，夜子宸从没想过，有一天心爱的女人竟会伤在自己手上，这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不到两刻钟，慕容赫便急急赶了过来。
    看到床上仿佛毫无声息的沐染玥，连忙赶过去为她把脉，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身体还是有些亏损，半月内必得好好将养，严禁房事以及受寒，然后给了夜子宸一瓶药，让他给沐染玥擦在私处。
    闻言，夜子宸眸里讳莫如深，道：“多谢舅舅。”
    慕容赫摆摆手，他早就知道了这事儿，只是想着在那个时候这种事不便他插手，所以他就一直没有来，但没想到那千媚雪如此厉害，竟让沐染玥受伤至此。
    而对于夏清韵做出此事，他也没什么惊讶的，从夏清韵来慕容山庄的第一天起，他就看出了这个女子心术不正，只是碍于她是夏挽音的妹妹，看在夏挽音的面上，他也没有去干涉什么。
    只是现在因为她，害沐染玥伤成这样，他是绝对不会饶过她的，当即派人修书一封给夏家送去，让夏家来个人当着面把事给解决了。
    “此事，我会给你们个交代。”慕容赫沉声说道，然后便离开了。
    夜子宸轻柔地为沐染玥上着药，生怕弄痛了她，将她搂紧在怀里，轻声道：“染染，对不起。”
    “水。”沐染玥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难受，浑身酸软无力，勉强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唤了声。
    见沐染玥终于有了动静，守在他身边的夜子宸终是松了一口气，忙将水递到她嘴边，小心地扶起她将水给她喂了进去。
    “怎么样，身上可还难受？”夜子宸问道。
    沐染玥委屈地点点头，她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罪，现在她只感觉身体都要散架了，动一动都不能。
    “对不起。”夜子宸的心如揪着般疼。
    沐染玥轻轻摇了摇头，抚着他的眉，柔声道：“此事不是你的错。”
    她并不怪夜子宸，若是再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只是那夏清韵，她绝不会放过。
    夜子宸握着她的手，眉眼间心疼毫不掩饰。
    “对了，因为这事，我们定还要在慕容山庄停留一两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沐染玥有些担忧。
    “别担心。”夜子宸吻吻她的眉心，柔声安抚。
    “嗯。”沐染玥乖巧地道，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突然叫了几声，沐染玥忍不住尴尬地红了脸。
    到现在，沐染玥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时辰，午膳也没吃，肚子确实饿了，夜子宸忙让人传膳。
    现在沐染玥还无法下床，夜子宸将饭菜端到床边，亲自喂她吃了饭。
    而此时，夏挽音与慕容修都得知了整件事情，夏挽音气得差点动了胎气。
    慕容修忙安抚道：“别动气，小心伤了身子，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夏清韵是她的妹妹，如今竟然做出此等恶劣之事，她在这里还有何颜面？
    “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让清韵留在这儿，也不会出这等事。”夏挽音带着哭腔愧疚地说道。
    “这是夏清韵犯下的事，与你何干？不准再伤心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见劝不住，慕容修佯怒道。
    “我……”
    慕容修温柔地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擦掉，“可别哭了，你母亲明日就来了，若是看见你神色不好，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夏挽音点点头，将头埋在慕容修怀里，只是想着夏清韵，只觉得怒火中烧。
第六十二章 处置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巳时，夏挽音的母亲夏夫人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从夏家接到信的那刻起，就一直忐忑不安，夏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与慕容山庄相比可以说是相差甚远，本来这两家是没什么交集的，而夏挽音之所以能嫁到慕容山庄，也是因为慕容修在游历江湖时与夏挽音相遇，二人志趣相投，感情也就渐渐培养了起来，然后慕容修便与慕容赫带着聘礼到夏家亲自求娶。
    夏家见江湖上第一世家竟然亲自求娶，而且还是国戚，自然立即就同意了，两家就这样结了姻亲，这事也大大提高了夏家在江湖上的地位。
    但在慕容家面前，夏家一直以来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得罪了，即便慕容赫为人随和，丝毫不摆架子。
    因此当夏家家主得知夏清韵竟然做了这等事，当即让自家夫人迅速地来慕容山庄，无论怎样，一定要平息慕容家的怒气，就算是让夏清韵死也不为过。
    “没想到亲家母竟然亲自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呀。”慕容赫笑着亲自去迎接夏夫人。
    “庄主说得这是什么话，我那孽女做出了这样的事，我又怎能不来处理！”夏夫人道。
    “母亲。”“岳母。”
    夏挽音与慕容修向夏夫人见了礼。
    慕容赫带着夏夫人去了正厅坐下，吩咐人去请沐染玥夫妻，同时也吩咐把夏清韵带过来。
    自那晚的事件后，夏清韵就一直被软禁，但也没受到虐待，慕容赫就是等着夏家来人亲自处理。
    “都是老身教女无方，才让清韵铸下大错，还请庄主见谅。”夏夫人一脸愧疚地说道，心里气闷难耐。
    当初她怎么就把那个死丫头蒙骗了，待她如亲女无二，要什么就给什么，甚至有时候连夏挽音也比不上，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亲家母可千万别这样说，夏清韵犯下的错，不能归咎在夫人身上。”慕容赫道。
    虽是这样说，但是夏夫人的脸色又怎能好起来。
    不久，夜子宸便携着沐染玥进来了。
    二人规规矩矩地和慕容赫以及慕容修夫妇打了招呼，而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夏夫人虽然从未见过这两人，但心里也是清楚他们身份的，当即起身准备行礼。
    沐染玥忙去扶着她客气道：“夫人不必多礼。”
    但因着夏清韵的事，沐染玥对这夏夫人也不免有些迁怒，只是这夏夫人看起来还是挺温婉慈祥的。
    不一会儿，夏清韵便被带进来了，自从那日她计划失败后，她心里就明白，自己怕是不会有个好结果了。
    她跪在地上，面色憔悴，看着坐在上首的人，她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与不堪。
    这几日被关在屋子里，她也差不多想明白了，这么些年来，她不甘自己庶女的身份，又嫉妒长姐嫁了个这么好的男人，所以才一步步坐上了歪路，被心里的那些不甘委屈蒙蔽了双眼。
    而看到夏夫人后，她不由叫了声：“母亲。”
    夏夫人怒视着她：“别叫我，我们夏家也没有你这种女儿！”
    夏清韵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虽然她事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才得到了嫡母的看重，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嫡母对她是真心的。
    可是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想来嫡母心里对她已是失望透顶吧。
    夏清韵苦笑一声，道：“母亲，对不起，清韵这几天也想通了，是清韵做错了，清韵不敢奢求母亲与长姐原谅，更不敢奢求长公主殿下的原谅。”
    夏清韵这么一说，不由让夏夫人的心稍微软了几分，痛心疾首地道：“清韵啊，这么多年来，我自认自己待你不薄，可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啊。”
    “母亲，是我的错，清韵也自知无颜苟活于世，但也请母亲不要因为清韵而气坏了身子。”
    沐染玥也没想到，夏清韵竟然这么快就悔悟了，不免有点惊愕。
    夏夫人对于夏清韵的忏悔，心中既愤怒又难受，虽然不是亲生，但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说起来夏清韵有如此行为，她这个母亲也脱不了干系。
    痛苦地闭了闭眼，而后终于下定决心，向上首的慕容赫道：“庄主，清韵犯下此等大错，您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我们夏家绝没有一丝异议。”
    这下倒也把慕容赫给难住了，若是夏夫人有意袒护他还能强势一点，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夫人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做得太绝坏了两家的关系。
    慕容赫将这个问题甩给了沐染玥，“玥儿，此事你们是受害者，你想如何处置？”
    沐染玥毫不客气道：“若是按照朝中律法，自然是该死。”
    此番夏清韵的行为，让她与夜子宸都受了不少苦，不杀了夏清韵难泄她心头之愤，就算夏清韵现在悔改，但也不能抵了她的罪过。
    听到沐染玥的话，夏夫人几乎快晕了过去，她本以为她这么放低姿态，而且夏清韵也有了悔改之意，沐染玥或许会饶她一命。
    “不知夏夫人可有异议？”沐染玥冷声问道。
    “既然长公主殿下都如此说了，老身自然……没有异议，本就是清韵她罪有应得。”夏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夏挽音看着自己母亲伤心的样子，心里也不免难受，虽然对于夏清韵她没什么感情，但是想到母亲却和夏清韵有着母女情分，若是夏清韵死了，那母亲她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思及此，她忍不住就要为夏清韵求情，可是抬头一看沐染玥紧绷的脸色，话到嘴边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这次中招的是慕容修，那她可能也会如沐染玥这般。
    说起来，沐染玥对夏清韵也可以说是多般容忍了。
    而沐染玥注意到夏挽音的神色，心下不忍，而后心里轻叹一口气，罢了，看在表嫂的面上，她也不该做得如此绝，留夏清韵一命也未尝不可，想来日后她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正欲开口，却见夏清韵笑了笑道：“那就不劳烦殿下了，清韵自行了断。”
    话落，便抽出了随身所带的匕首，抹了脖子。
    霎时，鲜血喷涌而出，血流满地。
    所有人都被此景震惊了，没想到夏清韵还能有这么刚烈的一面。
    沐染玥还没见过这般惊悚的场景，一时间有些腿软。
    夜子宸将她搂在怀里，道：“别怕。”
    夏夫人惊叫一声，迅速跑了下去，把夏清韵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脸，眼里尽是痛苦，颤抖地唤道：“清韵，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夏清韵微微一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母亲，对不起，是清韵……清韵不孝，还请母亲不要……不要再为了清韵……伤……伤心了，这也是……是清韵应……”
    夏清韵终是再说不出话来，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也渐渐冰凉。
    夏夫人顿时哭出了声，抱着夏清韵，不停地唤道：“清韵，清韵……”
    夏挽音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难免悲痛，想要过去安慰母亲，肚子却突然痛了起来，她瞳孔骤然一缩，不由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挽音，你怎么了？”慕容修察觉到她的异样，忙担忧地问道。
    “肚子……肚子好痛，应是要生了。”
    而慕容赫也发现了，忙唤人去叫稳婆，慕容修当即将夏挽音打横抱起回清辉堂。
    现在所有人都顾不得夏清韵了，包括夏夫人。
    产房内，夏挽音声声凄厉，外面守着的人更是心急如焚，尤其是慕容修，不断地走来走去。
    沐染玥听着这叫声，也很害怕，以后都不想在生孩子了，她知道生孩子痛苦，却也不曾想会这么痛苦，难怪现代很多很多女子都会忍不住选择剖腹产，但古代却是没那技术。
    “害怕？”夜子宸感觉到沐染玥脸色不太好，问道。
    沐染玥轻轻点点头，似是撒娇道：“怎么办，以后我都不想生孩子了。”
    夜子宸轻笑一声：“那就不生。”
    沐染玥微怔，这男人还真是会附和自己，不过虽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她心里还是有丝丝甜蜜。
    在这个时代，哪里能容下不生孩子的女人？
    一个时辰后，产房内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慕容修迫不及待地就要进去看看，却见稳婆已将孩子抱了出来，笑容可掬地道：“恭喜庄主，少主，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只是夫人太累了，现在已经昏睡了过去。”
    “好，好啊。”慕容赫与夏夫人连连叫好。
    慕容修看着稳婆手中的婴儿，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是他的孩子，是他心爱之人为他产下的孩子。
    沐染玥也激动的过去看，这刚出生的孩子虽然有些皱巴巴的，但眉目间也依稀能看出慕容修的影子。
    “表哥，你不抱抱他吗？”沐染玥笑问。
    慕容修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想抱孩子，但又不知该如何下手，稳婆很有耐心地教了他姿势。
    慕容修将孩子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心里一片柔软。
第六十三章 崴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沐染玥与夜子宸辞别了慕容赫，时间紧迫，已经不容他们多耽搁了。
    走时，沐染玥泪眼汪汪，很是不舍。慕容赫虽然也很不舍，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安慰沐染玥。
    这一次的回程，他们没有像来时那般悠哉悠哉的，不到三天，他们就回到了南陵。
    刚回府，沐轩澈便得到了消息，立即派了太监来宣夜子宸进宫，沐染玥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她先是随着夜子宸去乾德宫给沐轩澈请了安，而后就去了未央宫。
    见到韩素素，沐染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见过皇嫂。”
    对于沐染玥的到来，韩素素感到十分的惊喜，自那日选秀后，她们没见过面了，没想到沐染玥今日却突然来了。
    忙拉了人坐下，韩素素嗔怪道：“妹妹也真是的，和我还这么多礼。”
    沐染玥笑道：“如今不一样了嘛，姐姐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是我的皇嫂了。”
    这宫里和宫外可不同，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让人给抓了把柄。
    韩素素叹道：“比起皇嫂，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姐姐。”
    “那好吧，姐姐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宫里的日子不是都那样。”
    “听起来，姐姐并不喜欢这宫里的日子吧。”沐染玥边磕着瓜子，边道。
    韩素素怅然，她的确是不喜欢，以前在宫外她过得是多么的自在，父兄也不会约束她。可是现在身在后宫，这皇后的枷锁，压得她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沐染玥也明白韩素素的心思，以前的韩姐姐是多么自在开朗的一个女孩子，如今在她身上却是多了皇后的威仪，性格也是越来越内敛了。
    “也是，姐姐整日闷在这未央宫，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定是很无趣吧。”沐染玥道。
    “无趣又能怎样？要不然你天天进宫来陪我吧。”韩素素玩笑道。
    沐染玥只是笑了笑，道：“外面阳光正好，要不咱们现去御花园逛逛吧。”
    韩素素欣然同意，二人带着宫人出了未央宫。
    “皇兄对姐姐可好？”
    “陛下对我，自然是好的。”韩素素笑道，只是不知这好到底能持续多久。
    跟着沐轩澈的时间越长，她也越来越了解沐轩澈这人，他绝对不是一个儿女情长之人，当初对她的倾慕，恐怕也是因为看重了她韩氏一族的势力。
    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如何她也要适应着走下去，趁着沐轩澈现在对她还没有厌倦，必须要牢牢坐稳这皇后的位置，也要保住韩式一族的地位。
    “对了，那日艳冠群芳的滟嫔怎么样？”沐染玥突然想到了当日那个姿色出众的秀女。
    “她现在，已有了身孕。”
    “什么？”沐染玥惊诧，“这才多久？”
    “所以说她运气好啊，第一次就有了。”韩素素淡淡地说道，似乎并不在意。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一袭粉色宫装的滟嫔正朝她们款款走来，气质不似当日那般清冷出尘，而是多了些温婉。
    沐染玥与韩素素对视一眼，还真是说谁来谁。
    “参见皇后娘娘。”滟嫔走上前来，屈膝行礼。
    韩素素伸手扶起她，“你身子重，不必多礼。”
    “是，多谢娘娘。”滟嫔道。
    “这位是长宁长公主，那日选秀，你应是见过的。”韩素素介绍道。
    滟嫔朝沐染玥欠了欠身，“长公主殿下安好。”
    沐染玥浅笑颔首，道：“那日初见滟嫔娘娘，本宫便想娘娘倾国之姿，必是福泽深厚之人 ，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滟嫔听着沐染玥的赞语，微微一笑，道：“殿下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若论容貌与福泽，谁又能及皇后娘娘与殿下呢？”
    “娘娘也太过自谦了。”
    她是真的觉得这滟嫔运气好，不过一次就中奖了，而韩姐姐深受圣宠，这么久了肚子里却是没有一点消息。
    “好了，你们俩初见面，也别再夸来夸去的了。滟嫔，你怀着身孕，应当在寝宫好好休养，怎么出来了？”韩素素问道。
    “臣妾在宫里待着实在无聊，太医也说多出来走动对胎儿有利，所以臣妾便出来了，没想到就碰到了娘娘与长公主。”滟嫔低眉顺眼地答道。
    “太医的话的确是要多听，你这肚子里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子，可不能大意。”韩素素告诫道。
    “是，多谢娘娘关怀，臣妾铭记于心。”
    这下，有了滟嫔跟着，韩素素与沐染玥说话就没有那么自在了。
    不过滟嫔也只是在她们的身后跟着，并不敢上前来与她们并行。
    一路上，沐染玥发现这滟嫔并没有身为宠妃的娇纵，反而一直唯唯诺诺的，没有丝毫的僭越，看起来甚是温柔无害。
    不过，这温柔无害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正想着，沐染玥便没注意脚下的路，突然一下没走稳，脚便崴了。
    “嘶……”沐染玥不由痛呼一声，扶着云裳站稳。
    “怎么了？”韩素素担忧的问道。
    “我脚不小心扭到了。”沐染玥皱着眉头道。
    “怎么样？还能走吗？”韩素素扶着她，道。
    沐染玥只觉得脚一阵剧痛，动也不敢动，只得轻轻摇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这里离未央宫也挺远啊。”韩素素焦急地说道。
    “娘娘，前方有一个亭子，不如让殿下去那里坐着休息，并去宣一个太医来给殿下看看？”滟嫔上前来提议道。
    韩素素看了一下，果然在百米之处有一个亭子，于是询问道：“玥儿，能坚持到那里吗？”
    沐染玥看了下距离，点了点头。
    于是，韩素素当即派人去宣太医，并扶着沐染玥一瘸一拐地去了亭子那儿。
    刚一走到，沐染玥便忍不住坐下，俯身脱了鞋袜查看，脚踝那处有些红肿，而现在既没有冰块能给她冰敷，她身上也没带药膏，所以她只能等着太医来处理。
    太医很快就来了，检查了沐染玥的脚，并没有什么大碍，他给了沐染玥一瓶药膏，让她涂抹在脚上，只是暂时不能乱动，等到肿消了就行了。
    沐染玥现在不能行动，韩素素自然也在这里陪着她，两人如同昔日的闺中密友一样，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而站在一旁的滟嫔，此时难免有些尴尬。
    韩素素注意到了这点，道：“滟嫔怀着身孕，不宜在外待久了，先回去休息吧。”
    滟嫔朝她们行了个礼，就退下了，转过身后，眼底却是一片暗沉。
    “你说说你，多大个人了 ，走个路还能扭到脚。”没有外人在场，韩素素便忍不住数落沐染玥。
    沐染玥佯装委屈：“好了，韩姐姐就别说我了，我这不是没注意到嘛，现在我也受到教训了。”
    “你这样子，待会儿武成侯来，我还不知该怎么与他交代呢。”韩素素冷哼。
    “有什么好交代的，我自己崴到的，自然是由我自己承担呀，而且，姐姐可是皇后娘娘，他还敢怪你不成？”
    韩素素还想再打趣几句，沐染玥忙转移话题：“让人拿点吃的过来吧，我都饿了。”
    “你呀……”韩素素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丫头去拿水果点心。
    “对了，今日我观那滟嫔，倒还真是进退有礼，看起来也是温婉柔顺的，倒是不难相处。只是，她给我的感觉却是并非如表面那般简单。”沐染玥边吃边说道。
    韩素素不置可否，“后宫女子，又有哪个能简单？”
    “说得也是，所以就更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她还有了皇兄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长子还是长女，都会备受关注。”沐染玥提醒道。
    “那又如何？还不是得唤我一声母后。”
    沐染玥轻笑，又疑惑道：“但是也不是你的孩子啊，说起来，韩姐姐你进宫应有三个月了吧，皇兄也挺宠你，为何你到现在都没有怀上呢？”
    “这个，孩子的事也不能强求。还说我呢，你比我还要早成亲，不也是现在肚子也没个动静？”韩素素反问道。
    “我不一样啊，我年纪还小，子嗣的事情并不急于这一时。可是，宫里的女人最需要的便是有个子嗣傍身，这才是最能稳固地位的。”
    韩素素轻叹，“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懂？可是这事我强求也是没用的，还要看缘分吧。我现在进宫才不到半年，所以我也就没那么急。”
    两人沉默了一阵，沐染玥突然道：“韩姐姐，不如我为你把把脉吧。”
    “把脉？”韩素素惊诧。
    “对呀，我医术可是很高明的，也可以看看你现在没怀上到底是机缘问题还是其他什么的。”沐染玥解释道。
    韩素素将手伸过来，沐染玥探上她的脉搏，探完脉后，沐染玥眼中闪过惊恐，眉头紧皱，道：“韩姐姐，你……”
    “我怎么了？”韩素素疑惑道。
    沐染玥一本正经的道：“你这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却是出了些问题，看起来应是与你身体长期摄入麝香有关。”
第六十四章 出使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韩素素瞳孔骤然一缩，“麝香？怎么会？”
    她还一直以为是她身体有什么问题。
    沐染玥也是没想到，不过好在只是麝香。
    看来这后宫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她宽慰道：“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麝香只会起到一个抗孕的作用，却不会让人绝育，对人体也没有任何的危害。你只要找到这麝香的来源，扔了它，久了不接触，也就没什么事了。”
    韩素素想了想，神情肃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玥儿。若不是因为你，我还一直以为是我和孩子没缘分呢。”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韩素素淡淡一笑，眉宇间却带着丝丝忧伤。
    沐染玥又叮嘱道：“不过姐姐也需要查查这麝香到底是出自何处，有些事情，要从源头上根除。”
    韩素素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你也别担心我。这后宫里虽然女人多，但我也不是不能应付。至于这麝香，我觉得应与她们没有关系。”
    沐染玥纳闷：“姐姐何以如此说？”
    韩素素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这麝香，到底是来源于哪里，她方才想了一下，也算是一清二楚了。
    自己从来不戴香包，这麝香唯一的来源便是寝宫里燃的香，而这些香都是内务府送来的，内务府是没那个胆子动手脚的，而那些妃嫔也是才进宫的，所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沐轩澈。而且御医会定期来未央宫把平安脉，他们不会不知道她体内有麝香这类抗孕的药物，之所以不说，那定是受了沐轩澈的指使。
    而沐轩澈这么做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忌惮他们韩氏一族吗？所以无论他再怎么宠爱自己，都不会让自己产下带有韩氏血脉的皇子，果然冷酷无情最是帝王。
    她想，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开诚布公的与沐轩澈谈一次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一个时辰后，夜子宸便过来了，而沐染玥脚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参见皇后娘娘。”夜子宸拱手行礼道。
    “武成侯不必多礼，侯爷来的倒也刚好。”韩素素将沐染玥扭到脚的事儿说了，还不忘揶揄沐染玥几句。
    夜子宸看向沐染玥，脸色微沉。
    沐染玥忙道：“我不过就是不小心扭到脚了，又没有什么大事，而且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沐染玥站起来，夜子宸忙过去扶她，沐染玥甩开夜子宸，自己走了几步，“看，这不是一点事也没有了？”
    夜子宸面色仍有点不好看，只道：“如今天色已晚，皇后娘娘，微臣就先带着公主告退了。”
    韩素素点点头，目送着他们夫妻二人离去。
    出宫后，两人上了马车，夜子宸便将沐染玥的鞋袜脱了，此刻沐染玥的脚已经消了肿，已经看不出来有什么事了。
    “看，我不是说没事了吗？”沐染玥靠在夜子宸身上，道。
    “日后不准让自己再受伤。”夜子宸冷冷地说道。
    “好。”
    虽然霸道，但是却让她倍感温暖。
    月上中天，月华似水。
    沐轩澈走进未央宫，只见到宫女太监来迎，却并未见到韩素素，心下诧异，问道：“皇后呢？”
    宫女回道：“娘娘在内殿。”
    沐轩澈大步走进去，却见韩素素长发披肩，只着中衣跪在地上，不由震惊道：“素素，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废后。”韩素素淡淡地说道。
    沐轩澈眉头一皱，“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韩素素抬头看着沐轩澈，一字一句道：“因为，臣妾不能生育。”
    “不能生育？”
    他一时并未明白她话中之意，心道，这怎么可能？御医最初就给他说过韩素素身体底子很好，怀上孩子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如今她却告诉自己她绝育了？
    而后他突然想到今日沐染玥与韩素素见过，沐染玥的医术高明他是知道的，难道是沐染玥查出了她体内有麝香，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他盯着她，道：“皇后有话不妨直说。”
    韩素素淡淡道：“臣妾想说什么，陛下难道不知？”
    沐轩澈心下闪过一丝惊慌，她果然知晓了，不过他突然不打算瞒她了。
    “看来皇后都知道了。”他蹲下身子，挑起韩素素的下巴，道：“没错，是朕不想让你生下孩子，你那么聪明，想必也是知道原因的，不过想来心里也是恨朕的吧。”
    “臣妾不敢。”沐轩澈的这种反应，她始料未及。
    “不敢？呵，不敢可不是不会。那你现在心里，可还想着朕那三皇弟？”第一次，沐轩澈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韩素素神色一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理智上，她应该说她早就放下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说不出口。
    沐轩澈站起来，冷笑道：“果然，朕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没放下他。”
    而韩素素却道：“陛下，臣妾现在已经嫁给了你，便是你的女人。既然你责怪我心里放不下沐轩湛，可你对臣妾又何尝不存有别的心思，我们两个，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既然沐轩澈不准备给他们俩台阶下，那她也不想再顾忌了。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直接与他翻脸，毫不在乎他的皇帝身份。
    “半斤八两？皇后这话说得好。”沐轩澈看着她，目光灼灼，没想到这女人的胆子还挺大，也不怕把自己给惹毛了。
    可是，沐轩澈心里不得不承认，即使他求娶韩素素有利用的成分，但是也是真的喜欢她。
    然而，现在话说开了，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沉默了半晌，他道了句：“朕还有事，皇后好好休息吧。”便出去了。
    韩素素怔怔地看着沐轩澈离去的背影，她这是，要失宠了？
    她本以为，她早已适应了这后宫里的生活，与沐轩澈也算相敬如宾，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而她之所以会将这事情直接在沐轩澈面前说出来，并且让沐轩澈把她打入冷宫，不过是以退为进，根本没想过要与他撕破脸。但是沐轩澈却完全不给两人下台的机会，直接说了出来，甚至提到了沐轩湛而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了。
    罢了，以后的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四月十二，夜子宸便带着沐染玥出使炎国，去参加这三年一度的三国之会。
    颠簸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四月二十九这日抵达了炎国都城邺京，来迎接他们的是炎国的丞相。
    而到驿馆后，沐染玥才得知云国来的使臣居然是南宫瑾恒，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云国太子。
    身穿太子服的南宫瑾恒，一张脸依旧温润如玉，只是浑身却散发出了威严冷冽的气息，甚至还带了点阴鸷。
    “恒表哥。”
    沐染玥仍如以前一样唤着她。
    南宫瑾恒双眸染上惊喜，“玥儿，没想到你也来了，还真是令我意外。”
    “是啊，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恒表哥，还未恭喜表哥荣登太子之位呢。”沐染玥调皮地说道。
    夜子宸看着眼前之人，心底有些复杂，如今慕容恒成了太子，那回国后他便是自己最大的绊脚石，这男人，可比南宫瑾瑄聪明得多。
    虽然现在南宫瑾恒已经不是沐染玥的表哥，但是两人也是没有丝毫芥蒂，二人久未见面，沐染玥又是个活泼的性子，自然会有不少的话说。
    夜子宸在旁边，却像是个透明人一般，他心中吃味，但也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寒笙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才默默地走了出去。
    而南宫瑾恒虽然在和沐染玥叙旧，但也一直注意着夜子宸。见夜子宸不声不响地出去，若有所思。
    “你怎么出宫了？”夜子宸到达醉乡楼，看着坐在对面的叶珣问道。
    “这不是太久没有见到你，所以想你了呀。瞧，朕这甫一知道你来了，就马不停蹄的出宫来看你了。”叶珣一身红衣，笑得甚是妖娆，那言语间也是说不出的风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夜子宸有什么呢。
    夜子宸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脸上微抽，这人嘴里还真是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对了，这次楚皇怎么派你出使？难道是因为知道我俩关系好？”
    夜子宸无视了他最后一句话，道：“不知道。”
    反正这对于他来说也不重要。
    叶珣见他神色淡漠，促狭道：“没想到你这娶了亲后，还是这冷冷清清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娇滴滴的公主怎么受得了你。”
    夜子宸冷哼：“这与你何干？”
    “怎么与朕没关系？说起来，朕与你也是连襟，你的夫人也是朕的妻妹，朕自然要关心一下。”叶珣笑嘻嘻地说道。
    这理由，还真让夜子宸无法反驳。
    见夜子宸吃瘪，叶珣心情大好，不过他神色一变，开始正经了起来。
    “朕听说，现任的云国太子以前和你那夫人是表兄妹，如今却和你成了亲兄弟，这关系还真是……也不知今日你们见面又是何场景。而且现在他还不知道你和他是兄弟吧。”
第六十五章 嘉敏公主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他是个聪明人，这事儿藏不了多久。”夜子宸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淡淡道。
    叶珣笑着揶揄：“在你这里都能得到一句聪明，看来这人还真是不简单呐。你设计让南宫瑾恒恢复其身份，扳倒南宫瑾瑄，还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以父皇宠爱嫡子的个性，唯有此法。”
    他这样做，也实属无奈。
    “那南宫瑾恒可是你回国后的劲敌啊。”
    夜子宸无所谓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说起来，你到楚国已经这么多年了，现在也差不多要回国了吧。”
    夜子宸面色微微一变，这是他非常不愿提及的一个话题，可是无论如何，他总归是要回去的，无论是为了母妃还是他自己。
    二人正说着话，便见一黄衣少女突然跑了过来，惊喜地道：“皇兄，没想到你也出宫了呀。”
    少女身材纤巧削细，面如凝脂，唇若点樱，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青丝半绾，佩戴着精美的玉钗及步摇，一袭淡黄色襦裙衬得她更显娇俏明媚。
    叶珣见到她，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轻斥道：“你一个没出嫁的女孩子，怎么还这样到处乱跑，整天疯得不像话。”
    女子脸上渐渐浮现出委屈：“皇兄还说我，你一个皇帝还偷偷出宫呢。”
    女子将视线转移到夜子宸身上，满脸惊艳，道：“咦，这位公子是谁，长得可真是好看，简直比皇兄还要俊美。”
    “烟儿，不得无礼。这是楚国的武成侯。”叶珣介绍，又对夜子宸道：“这是朕的妹妹叶拂烟，封号嘉敏。性子是娇蛮任性了一些，请侯爷不要见怪。”
    夜子宸淡笑：“怎会？”
    “皇兄，在外人面前，有这么说自家妹妹的吗。”叶拂烟撅嘴撒娇道。
    同时心中忍不住惊叹，原来这位就是在弱冠之年拜相，扬名三国的武成侯夜子宸，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不说其他，就是他这仙人般的气质，便让人惊艳不已。
    “难道我说错了？”叶珣促狭道，那语气充满了对自家妹妹的宠溺。
    “皇兄……”
    夜子宸不想在这儿看他们兄妹俩打闹，便起身告退。
    而叶拂烟自见到他那刻起，眼里的惊艳就没散去，脸上甚至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点红晕。
    叶珣自然也注意到了，调侃道：“怎么，看上这位武成侯了？”
    叶拂烟面色更红了：“皇兄说什么呢。”
    “哼，朕还不知道你？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去招惹他，人家可是有妇之夫了。”叶珣警告道，毕竟叶拂烟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人。
    “皇兄，瞧你说的，烟儿是那种人吗？不过是见到长得这么俊美的人，有些惊艳罢了。”叶拂烟道。
    “最好如此。”
    叶拂烟身为叶珣唯一的胞妹，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而然也就养成了她娇蛮任性的性子，平日里没少去惹祸，叶珣也很是头疼，但又下不了狠心去教训，最多训斥两句罢了。
    “对了，皇兄说这武成侯已经娶了亲，那皇兄可知道是谁？”叶拂烟好奇地问道。
    “你问这个做甚？”
    “烟儿不过就是好奇嘛，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嫁给如此优秀的人。”
    叶珣想了想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楚国长宁公主的驸马。”
    而后却是不放心地看了叶拂烟一眼。主要是因为这嘉敏长公主的性子啊，真的是被娇纵得过分了，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直接毁去，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叶珣也说过几次，但是因为那些事情都闹得不大，所以也就没怎么罚过她。
    直到有次，她看上了新科状元，就非要吵着要嫁，叶珣见妹妹喜欢，而那状元也没有异议，便大笔一挥赐婚。可是临近婚期了，叶珣才发现这状元竟然是有家室的。
    而且叶拂烟竟早就知情，但是她却并不在乎。这状元本也是一个痴情人，叶拂烟多番威逼利诱也没有得逞，但叶拂烟最后却拿他妻子的命来威胁，状元碍于其尊贵的长公主身份，而他只是个毫无背景才入朝堂之人，所以也不敢去告御状，只好答应了她。
    叶珣知道事情的始末后，简直是快气得吐血了，下令将叶拂烟禁足半年，一切俸禄减半，到底也是心疼妹妹，所以也并没有罚得很重，再加上叶拂烟认错也认得很快，所以没多久他就心软了，不过三个月就放了她出来。
    而后叶拂烟的性子也的确收敛了不少，叶珣也很欣慰，对她的宠爱丝毫没减，几乎是有求必应。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宫吧。”叶珣说道。
    “嗯。”
    驿馆里，南宫瑾恒因为还有事便离开了，沐染玥这才发现夜子宸不在驿馆里，她只能和云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宸哥哥，你去哪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见夜子宸回来，沐染玥忙迎上去。
    夜子宸神色淡漠，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她，而是走到桌边坐下，优雅地倒了杯茶自顾自地饮着。
    沐染玥发现夜子宸虽然脸色与平常无异，但是周身却散发出一种闲人勿扰的气息，还是对着她，心下不由疑惑，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不理我？”沐染玥走到他身边问道。
    而回答她的仍然只有一片沉默。
    “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沐染玥心下也有点起火了，最烦的就是这种甩脸色给她看还不告诉她为什么，谁受得了他这种低气压。
    就在沐染玥耐心快用尽的时候，夜子宸终于缓缓开口：“我吃醋了。”
    “啥？”沐染玥一时没反应过来。
    夜子宸瞥了她一眼，又开始了沉默。
    沐染玥倒是认真回想了今天自己做了什么，突然间恍然大悟：“你是因为恒表哥？”
    夜子宸轻哼一声，不语，但也算是默认了。
    表哥？南宫瑾恒现在已是云国太子，算她哪门子的表哥？
    “好吧，我承认今日见到恒表哥，有些激动了，所以忽略了你。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沐染玥拉着夜子宸的衣袖，讨好地说道。
    夜子宸面色不虞：“他现在已不是你的表哥了。”
    “可是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们之间多年的兄妹之情也是抹灭不掉的呀，更何况今日他对我，与以前也是丝毫没差。所以在我心里，他仍然是我的表哥。更何况此次回国，恐怕我是再难见到他了。”沐染玥道，话语中还有点怅然。
    “是吗？他对你真的是兄妹之情？”夜子宸反问。
    “这……”她当然知道南宫瑾恒对她并不是兄妹之情，可是他要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既然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为何还要与他亲近？”夜子宸步步紧逼。
    沐染玥道：“因为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从小照顾我的哥哥啊，我不能因为他喜欢我，就疏远了他呀。而且我也向他表明过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这下，夜子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沐染玥还是太单纯了，她并不明白南宫瑾恒身份的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与南宫瑾恒青梅竹马之谊，所以她心里是不会对南宫瑾恒设防的。
    夜子宸轻叹，将沐染玥拉过来抱在自己腿上，轻抚着她的发丝，道：“若是有一日，我与南宫瑾恒敌对，染染会站在哪边？”
    “你们俩怎么会敌对？”沐染玥腾得站了起来。
    夜子宸不可能告诉她与南宫瑾恒的关系，只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先回答我。”
    沐染玥忍不住腹诽，这不就像是老婆与母亲同时掉进了水里男人会救谁的问题吗？没想到夜子宸竟然也幼稚到问这种问题了。
    但是这问题也不难回答，沐染玥傲娇地说道：“当然是要站在正义的一方。”
    夜子宸轻笑：“那在染染眼里，到底什么是正义？正义与非正义的界限在哪里，染染能分清吗？”
    “这，这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沐染玥支支吾吾的答到。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还真是个好答案，夜子宸心道。
    “那好，我就给你个具体问题，染染能否给我分析一下？”
    沐染玥点了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在你眼里，细作是好人还是坏人？”夜子宸问。
    这问题问得如此顺理成章，沐染玥不疑有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道：“这要看是对于哪方来说了。每个国家都会有别国的细作，彼此之间是心知肚明的，逮到了就杀，没逮到不也就那样了。”
    这个回答的确是够完美，但夜子宸心情却很复杂，不过嘴上仍然赞道：“染染真是冰雪聪明。”
    “哼，我一直都是这么聪明的，你现在才发现啊。”沐染玥毫不自谦。
    夜子宸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好，我家娘子最是聪明了。”
    饶是烦心事再多，只要身旁有她相伴，便是甘之如饴。
    只是，不知他们还能这般毫无芥蒂的相处多久，夜子宸心里轻叹。
第六十六章 夜宴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是夜，叶珣在宫中设宴款待两国使者。
    这三国之会原本是皇帝亲自来参加，有时也会顺便结个亲或是结个盟什么的。
    只是那也只限于第一代的皇帝，后来各国君主的野心越发膨胀，这名义上联络三国之谊的三国之会也就不怎么重视了，甚至有时还会在会上生出点摩擦，而除了东道主外，皇帝基本上也不会来参加了，派臣子出使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云国太子到，楚国武安侯，长宁长公主到。”
    随着一声通报，南宫瑾恒及夜子宸夫妻缓缓踏入灯火通明的大殿，向叶珣见礼：“见过炎皇陛下。”
    “不必多礼，请上座。”叶珣笑容可掬地说道。
    “多谢炎皇。”
    这三个人一进来，殿内的人不由被他们的容颜气质所惊。当然最让他们惊艳的便是沐染玥，以前他们一直觉得嘉敏长公主已经是很美了，而今日见这长宁长公主，才知什么是倾国倾城，心里不由感叹，这样好的容颜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几个人随着太监的指引坐好，随即殿内歌舞升平，好不欢快。
    “这次的三国之会是朕初次承办，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谅解。”叶珣说道。
    “炎皇言重了。”南宫瑾恒道，“听闻炎皇年仅十六登基，承担起治国之责，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叶珣笑道：“哈哈，太子谬赞了。不过朕记得与太子并非第一次见吧。”
    “哦？是吗？可请恕孤愚钝，实在不知在哪里与炎皇见过。”南宫瑾恒状似疑惑，只是他还真未料到叶珣会在这时候提起他以前的身份。
    叶珣的失望之情顿时溢于言表：“太子此话还真是让朕伤心啊，朕可是把太子你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太子转眼间就把朕忘得一干二净，刚刚还说朕不凡来着，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诓朕的吧。”
    话音一落，南宫瑾恒的脸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实在难以想要，一国皇帝竟然会是这样的。
    下面的大臣不由一阵汗颜，这皇上平日里在朝堂上这么跳脱也就罢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居然还不知收敛，他们真的深深为有这么一个皇帝而感到苦恼不已，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沐染玥心下也是惊诧不已，虽然那日酒馆初遇他也是很不正经的样子，然而他在这种场合仍是那般模样，可真是令她始料未及。
    她小声地对夜子宸说道：“这炎皇怎么是这种性子？”
    夜子宸表示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叶珣从小就这样，谁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也不是经常见面，否则的话若是叶珣天天在他面前乱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掌劈死叶珣。
    而一旁的皇后沐清舞也惊呆了，叶珣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比较正经的，谁曾想他还有这么一面？
    “炎皇这话，倒还真是让孤无话可说。”南宫瑾恒缓了缓心神，道。
    叶珣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既然太子没有想起来，那就让朕帮太子想想。还记得那日楚国先皇大寿，朕也去参加了的，而太子刚好也在那大殿之中，就连坐的位置朕也能记得一清二楚，就是长宁长公主的旁边。”
    话落，叶珣还骄傲的挑了挑眉，似乎是在众人炫耀他的记性很好。
    在座的人对于南宫瑾恒的来历多多少少都有了解，毕竟当初那件事也着实是令人震撼。只是没想到叶珣居然这么损，就这么把人家的过去给抖了出来。
    “炎皇好记性，孤拜服。”南宫瑾恒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他现在已云国太子了，那肯定就不会喜欢有人提到他的过去。
    身边的臣子小声地提醒道：“殿下息怒，兴许炎皇就是故意想激怒殿下。”
    “孤明白，你不用担心。”南宫瑾恒冷冷地回道。
    “哈哈，多谢太子夸奖。”戏弄了南宫瑾恒，叶珣又对沐染玥道：“听闻长宁长公主与云国太子曾经是表兄妹，如今昔日的表兄已经成了他国太子，不知长公主心里有何感想？”
    沐染玥不料叶珣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她，她勾唇正准备还击回去，却听夜子宸已经先她一步开口：“炎皇陛下似乎管得多了些？”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心里都忍不住为夜子宸点了个赞，不是他们不想帮着自家皇帝陛下，实在是这陛下的嘴毒的呀真的是让他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顶回去。如今终于有人顶了回去，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叶珣听到夜子宸如此不客气的话语，面色并无任何变化，揶揄道：“朕不过好奇问了句，武成侯便如此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对长公主做了什么呢。”
    “那请问炎皇，武成侯这么说有错吗？若是有错，又是错到哪里了呢？”沐染玥问道。
    “这……”叶珣突然词穷了，是啊，他问沐染玥的感受，而他与沐染玥又非亲非故，沐染玥又凭什么要告诉他？
    等等，非亲非故，看着旁边的皇后，他突然想起来这沐染玥与他的皇后还是姐妹呢。
    叶珣振振有词地道：“呵呵，长公主与朕的皇后乃是亲姐妹，这么算起来长公主可是朕的小姨子，朕关心一下小姨子的感受，何错之有？”
    沐染玥当即反驳：“就算有这层关系，可长宁是楚国公主，您却是炎国皇帝，若不是因为这次三国之会，长宁与您恐怕是终身都不会见面的，说本宫与炎皇非亲非故那也是一点都不为过吧。”
    “这话，不知皇后你怎么看？”叶珣转而问沐清舞。
    “陛下，臣妾认为长宁说得没错。”沐清舞直接拆了他的台。
    叶珣一愣，看着沐清舞的眼神复杂，而后故作受伤地说道：“好吧，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是朕自作多情了。”
    “皇兄此言差矣，臣妹认为，皇嫂与长宁长公主姐妹情深，又久未见面，所以皇嫂难免会偏帮自己的妹妹。在臣妹看来，皇兄本来就是长宁长公主的姐夫，关心一下也没有错。反倒是长公主这么说，倒是有点不把咱们炎国陛下放在眼里了。”一旁的叶拂烟突然说道。
    “嘉敏，不得无礼。”叶珣轻斥道，这丫头出来插个什么嘴？他又对沐染玥道，“舍妹年纪小不懂事，长公主可别跟她计较。”
    “炎皇言重了。”沐染玥毫不在意叶拂烟的话，不过这公主还真有点伶牙俐齿。
    叶拂烟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沐染玥，心里嫉妒不已，自从这女人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她也不觉得这长公主比她生得好看，不过一副狐媚相。
    果然和她姐姐沐清舞一样都是令人厌恶之人。
    再见夜子宸这么优秀的男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她也觉得刺眼得很。
    叶拂烟坐在她对面，沐染玥明显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敌意，心中不免疑惑，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长公主啊。
    而后发现叶拂烟的视线一直在夜子宸身上，她想她大概明白了。
    “武成侯，多日不见，近来一切可好？”南宫瑾恒嘴角噙着笑意，端起酒杯问道。
    夜子宸举杯：“多谢云太子关心，一切安好。”
    “哈哈，那便好。不过孤近几日倒是有件事颇为烦心，烦请武成侯为孤解惑。”南宫瑾恒道。
    “太子请讲。”
    “孤有日在云国的宫内，碰到了父皇的静妃娘娘，当时孤便觉得他与孤见过的一个人很像，只是当时孤一时没想起来。而今日孤见到了武成侯，突然发觉，武成侯与静妃娘娘可是有七八分像，这实在是令孤惊奇不已啊。”
    他今日一见到夜子宸便想到了那日见到的静妃，说实话，这让他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而南宫瑾恒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夜子宸，包括沐染玥。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并不足为奇。”夜子宸的容貌的确肖似其母，所以听南宫瑾恒提起静妃，夜子宸便知他要说什么。
    “武成侯此话也不无道理，孤只是觉得武成侯一个男子却和一个女人长得很像，这除非是有亲缘关系，否则还真让人感到奇怪啊。”
    叶珣当即道：“太子此言差矣，朕当年也见过一女子与朕颇为相似，当时朕还以为那姑娘是朕流落民间的妹妹呢，后来查证，却是与炎皇室毫无关系。所以太子也不要感到困惑了。”
    南宫瑾恒没料到叶珣会发声，微微一愣，道：“是吗？那是孤见识浅薄，所以大惊小怪了。”
    虽然叶珣为夜子宸解了围，但夜子宸心里却有些不安。本来他已想好了如何应对，但是叶珣横插进来，明面上是帮了他，可是这更会引起南宫瑾恒的怀疑。
    夜子宸想得没错，此刻南宫瑾恒的疑心是更重了。叶珣与夜子宸本是两个国家的人，按理说两人应是素不相识，而且叶珣也完全不像是一个乐于助人之人，那他帮夜子宸用意何在？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第六十七章 求个安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夜子宸与南宫瑾恒进宫与叶珣议事，沐染玥则受皇后召见，去了栖凤宫。
    其实沐清舞是不想宣见沐染玥的，毕竟她与沐染玥也没什么感情。只是于情于理，这些表面功夫也不得不做。
    而沐染玥与沐清舞的想法也是一样，所以她没待多久便告退了。
    途径御花园，却见昨日所见的嘉敏长公主与一挺着肚子的紫衣女子迎面而来，看其打扮应是宫中高位妃嫔。
    叶拂烟走近道：“咦，这不是楚国的长宁长公主吗？”
    “嘉敏长公主。”
    那紫衣女子含笑道：“原来你就是长宁长公主，咱们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呀。长公主这是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吧。”
    沐染玥点头：“正是，不知这位娘娘是？”
    叶拂烟忙不迭的介绍道：“这位是皇兄最为宠爱的李贵妃。”
    沐染玥同李贵妃打了个招呼，便准备从她们身边过去。
    而叶拂烟却挡在那里，道：“长公主这是第一次来炎国吧，不如今日就让嘉敏尽尽地主之谊，带长公主好好逛逛这炎宫，好让长公主感受下我炎国风景？”
    沐染玥笑意盈盈的拒绝了她：“殿下的好意长宁心领了，只是长宁今日有点累了，所以就恕不奉陪了。”
    她早就看出了这公主对她不怀好意，所以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叶拂烟神色微僵，不依不饶道：“嘉敏好心邀请，长公主却并不领情，别人不知道还的会以为是嘉敏娇纵得罪了长公主呢。”
    李贵妃在一旁劝道：“是啊，长公主就答应了嘉敏吧，这孩子一向都是很热情的。而殿下与嘉敏同为长公主，想必你们也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
    沐染玥有些不耐烦的道：“嘉敏长公主一片盛情，按说长宁不应推辞，可这几日舟车劳顿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下，还请长公主见谅，恕我实在不能奉陪。”
    说完便径直走了过去。
    叶拂烟见沐染玥这态度，愤愤地甩了下宽大的衣袖，心里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自己好心邀请，她却不领情。这世上，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连中宫皇后，也要让她三分。
    “嘉敏，看你对这长宁长公主似乎不太喜欢，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事吗？”李贵妃疑惑地问道。
    叶拂烟毫不避讳地说道：“因为本宫看上她男人夜子宸了。”
    李贵妃不由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嘉敏仗着陛下的宠爱向来十分任性，没想到还能任性到这程度。
    她好心提醒道：“可是当初你看上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陛下都没同意你们之间的事，现在你这……”
    提到以前的伤心事，叶拂烟顷刻变脸，瞪了李贵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是我失言了，可是我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李贵妃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嘉敏长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人，就算她身为一个怀着身子的贵妃，也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行了，本宫知道了。当初那状元本宫也只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可是夜子宸不一样，以前本宫就听说过他才华盖世，对他心生仰慕，如今见到他真面目，才知他是这般的才貌双绝，如此男人，本宫怎么会不喜欢？”
    李贵妃皱了皱眉道：“可是，这武成侯已经娶了长宁长公主，嘉敏你……”
    “那又如何？本宫看上的东西，那本宫就一定要得到！”叶拂烟坚决地说道。
    见她如此，李贵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个时候夜子宸与南宫瑾恒也出宫了，夜子宸刚到驿馆，便见寒笙急匆匆地过来，似乎有什么要事。
    “主上，陛下来信了。”
    拆开信快速看完，夜子宸面色骤然一变，手上微微发力，那信纸便成了粉末。
    沐染玥身上有玄武令钥匙，他也是亲眼所见才知晓，但那男人远在云国，就算安插了内应在他府上，可是除了贴身伺候沐染玥的侍女，也无人能近沐染玥的身，而且沐染玥虽然喜欢那玉佩，但平日里也戴得甚是隐蔽，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寒笙明显感受到了夜子宸的怒意，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这信里说了什么？”
    “他要我两个月内把玄武令钥匙交给他，而我也可以回国了。”夜子宸淡淡地说道。
    寒笙惊讶：“可是主上不是才把楚国的军事布防图交过去吗？陛下不是打算攻下楚国再来找拿东西吗？”
    夜子宸冷笑道：“他已知晓那东西在染染手上，而我却迟迟未给他，他便觉得我要私吞。”
    而那军事布防图还是从他与韩冽的交谈中大致画出来的，韩冽对他毫不设防，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顾忌，虽然与正真的军事布防图有细微的差异，但是也差不多了。
    只因为当时他刚从慕容山庄回来又马上要去炎国，所以没有时间策划，便只好自己画了一张。而他也没想过要用假的去蒙混，毕竟云国才是他的母国。
    本以为南宫岳鹏得到军事布防图后，他能有两个月的安生日子，可是没想到南宫岳鹏竟然知道玄武令钥匙的下落。
    不过庆幸的是南宫岳鹏并没有让他立刻回国，而是想在攻打楚国时，再让他将玄武令钥匙送回去。
    而南宫瑾恒现在对他也有所怀疑，就算他派人去阻拦，恐怕也是瞒不了多久。
    正想着，便见沐染玥回来了，“宸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寒笙见到沐染玥，行了个礼，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而夜子宸并没有向往日一般迎了上去，而是深深地望着她，眉目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沐染玥细心地发现了夜子宸的情绪不太对，轻声道：“宸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夜子宸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道：“染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沐染玥有些不明所以，道：“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只要你不放手，我又如何会？”
    夜子宸眼底情绪复杂，又决绝的道：“好，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沐染玥却觉得今日的夜子宸特别奇怪，推开他，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夜子宸笑了笑掩饰住心中凄凉，道，“没什么，只是想着昨日你与南宫瑾恒那般亲密的样子，感觉有些抓不住你。”
    “我都说了和恒表哥只是兄妹之情，而且都是昨天的事了，你怎么还说？难道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沐染玥心生不悦。
    “染染，我只想求一个安心。”夜子宸有些忧伤的说道。
    沐染玥一愣，夜子宸以前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脆弱，如今他这模样，顿时让她心疼不已。
    她突然想到，夜子宸本是孤儿，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很强大，但是内心定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就如她前世一样。
    沐染玥抱住夜子宸，把头埋进他怀里，“放心，我一直都在。”
    夜子宸紧紧回抱着她，现在也只能瞒着她两个月了，而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美好的时光。
    而后，南宫瑾恒也经常过来找沐染玥。而沐染玥顾及着夜子宸，对南宫瑾恒也稍稍保持了点距离。
    南宫瑾恒自然也察觉到了，道：“玥儿对我怎么不如往常了？”
    沐染玥答道：“现在我已经嫁人了嘛，虽然恒表哥对玥儿如亲妹，但我也要遵从礼数啊。”
    南宫瑾恒故作受伤：“你这样，可真让我伤心哪。”
    “恒表哥现在是还没找到两情相悦的女子，等找到了，恒表哥肯定是躲我还来不及呢。”沐染玥戏谑道。
    “玥儿难道不知道，我心里那个人是谁？”
    沐染玥失语，她当然知道。只是南宫瑾恒的感情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她多希望南宫瑾恒能放下这段感情。
    南宫瑾恒叹道：“以前，你说我们是表兄妹，不能成亲，我信了，所以放手了。可是现在我们并不是表兄妹了，所以……”
    沐染玥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恒表哥，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而且我也很爱我的丈夫。”
    南宫瑾恒心下恼火，当初若是他能早一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他是断断不会把沐染玥让出去的。
    而他也以为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痛，现在才发现，沐染玥早已成了他的执念，就算她已经嫁人，他也想把她抢过来，永远在一起。
    他看着她，冷哼道：“就算你爱他，可是对他，你又了解多少？玥儿，我要提醒你一句，夜子宸此人，并不简单。你觉得他现在爱你，殊不知可能一切都只是假象。”
    沐染玥斩钉截铁地说道：“恒表哥，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去怀疑他。而且我能感受得到，他也是爱我的。”
    南宫瑾恒冷笑：“是吗？可昨日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就算后来炎国皇帝为他解了围，但是你觉得这真的是巧合吗？”
    沐染玥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夜子宸现在是楚国的左相，武成侯，且他从小都在楚国长大，与云国的妃子毫不相干，就算他们长得相似，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第六十八章 陷害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好，玥儿，既然你如此相信他，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我已经派人在调查他了，我也希望到时候查出来的结果你能受得住。”
    南宫瑾恒见沐染玥对夜子宸如此维护，气闷不已，冷着脸离开了。
    南宫瑾恒走后没多久，云裳便进来通报：“殿下，皇后娘娘在宫中办了赏花宴，邀请殿下过去。”
    “说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去了。”沐染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云裳为难地道：“可是这赏花宴本是嘉敏长公主提出来的，说是特地为殿下办的，欢迎殿下到炎国来，若是殿下就这么拒绝了，怕是有些不好。”
    闻言，沐染玥心里便明白了这赏花宴恐怕是鸿门宴，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现在也由不得她不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嘉敏长公主到底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见过皇姐。”沐染玥一袭红衣款款走进芙蓉园，端的是明艳张扬，可谓是艳压群芳。
    她一进来园中的那些没见过她的妃嫔公主们都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居然生得如此漂亮。
    “皇妹不必多礼，请坐。皇妹远来是客。所以嘉敏特意提出，要为你办一场宴会欢迎你，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皇妹要多担待了。”沐清舞坐在上首，端庄地说道。
    沐染玥笑意盈盈：“皇姐太客气了，大家为了长宁特意办了这场赏花宴，还真是让长宁受宠若惊呢。”
    “皇妹喜欢就好。”沐清舞道。
    叶拂烟娇笑着提议道：“哎呀，既然咱们今日的主角已经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去赏花吧。”
    这个时候虽然春天刚过，但是很多花的花期还没过，园中百花齐放，香气四溢。观赏着这些各色各样的花，闻着这些花香，心情也不免畅快了不少。
    “我们这么光逛着也没意思，不如来作诗吧，也让长宁长公主见识见识我们炎国女子的才艺。皇后娘娘，您说可好？”一妃子提议道。
    沐清舞轻笑，“你这主意倒也不错，不知其他人可有意见？”
    众人皆点头赞同，皇后都点头了，她们哪敢有什么意见？
    随后每个人都即兴作诗一首，这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才女，所以作出的诗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是气氛还是不错的。
    到最后，沐染玥也迎合着这气氛赞叹道：“各位娘娘公主还真是才貌双全啊，今日长宁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长公主谬赞了，不过我们都作了诗，不如长公主也让我们见识一下您的才情？”李贵妃道。
    而其他的人也都附和。
    沐染玥笑道：“哪有什么才情啊，不过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那长宁就献丑了，你们可不要笑话啊。”
    众人忙笑着说不会。
    沐染玥看着眼前的海棠花，道：“那我就这海棠花作首诗吧。”
    沐染玥自己是不会作这些古诗的，于是便借用了前世她所背过的苏轼的《海棠》，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众人皆惊叹不已，夸赞沐染玥才情之高。沐染玥忙道：“各位过誉了，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长公主也是太谦虚了。”一妃嫔笑道。
    沐清舞也赞道：“是啊，本宫也没想到妹妹竟然有如此才情。”
    众人边走边聊，气氛好不欢快。
    然而，沐染玥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撞了她一下，力度大得让她的她身子不由往前倾，眼见就要撞到了走在她前面的李贵妃，云裳立即扶住了她，沐染玥也避免了撞到人。
    谁知李贵妃顿时倒在地上，失声尖叫：“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李贵妃的婢女也随之惊叫道：“娘娘！”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得措手不及，李贵妃可是怀有龙嗣，若是出了什么事，那陛下怪罪下来，她们可承担不起。
    叶拂烟率先指着沐染玥叫嚷：“就是你，推了李贵妃。”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沐染玥身上，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她们只看到李贵妃摔倒了，但是并没有看到有人在后面推了她，如今听叶拂烟这么一说，不由感到震惊。
    沐染玥心下惊奇，自己方才并没有撞到她呀。
    云裳立即替沐染玥辩驳道：“方才我家殿下是绊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碰到李贵妃，嘉敏长公主分明是诬陷！”
    叶拂烟瞪着眼道：“本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这时沐清舞先冷静了下来，冷声吩咐道：“还不快把李贵妃送回去，传太医给李贵妃看看！你们也别争了。”
    宫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将李贵妃挪到轿子里抬回去。
    而那地上已经有了一摊血，看见那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李贵妃的胎保不住了。
    但沐染玥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李贵妃受到的力并不大，最多动了胎气。可是看见那摊血还挺多的，不由走进一查看，心里惊愕，这血颜色暗红，这不像是流产的血啊，倒像是葵水。
    “好了，我们也先回去吧。”沐清舞冷冷地说道。
    “是，娘娘。”
    而从方才叶拂烟的反应中，沐染玥便知这事是叶拂烟想陷害她，想来今日她暂时是不能回驿馆了。
    果然，她还没有提出要走，叶拂烟就道：“长宁长公主虽然并不是我们皇室的人，但是今日之事你也在场，所以你不能走。”
    沐染玥淡笑道：“嘉敏长公主，我何时说自己要走了？”
    叶拂烟不屑冷哼。。
    “好了，嘉敏，长宁长公主远来是客，这本是我们皇室的事，与人家何干？”沐清舞冷声道。
    沐清舞平日里也甚是看不惯叶拂烟仗着帝宠在自己的后宫胡作非为，虽然自己身为皇后，却也无可奈何，所以她与叶拂烟一直都不怎么对付。
    “皇嫂，她是你妹妹，你当然要护着她。可是方才李贵妃突然摔倒，嘉敏在后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撞倒了李贵妃！”叶拂烟叫嚣道。
    “是吗？本宫并非炎国之人，与李贵妃更是非亲非故，你倒是说本宫有何理由要做出这种有损两国交好的事？”沐染玥反问道。
    在场之人也窃窃私语，这长宁长公主又不是炎国的人，她为什么要去撞李贵妃？这说不通啊。
    “嘉敏，你平日里娇纵也就罢了，这种话你也敢乱说？你也不怕引起两国纷争。”沐清舞也为着沐染玥说话道。
    而沐染玥在一旁看着这个与自己并不亲的皇姐居然会为自己说话，心里不由感慨，看来这个皇姐以前只是高傲了一些，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会顾全大局，当然她也看出来了沐清舞并不喜欢叶拂烟。
    “呵，皇嫂还真是给嘉敏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引起两国纷争这罪名，嘉敏可承担不起，嘉敏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再说皇嫂如此动怒，莫非此事与皇嫂有关系？哦，我想起来了，皇嫂以前也是楚国公主呢。”叶拂烟阴阳怪气地说道。
    叶拂烟这么一说，在场之人都对沐染玥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是啊，这长宁长公主与皇后娘娘是姐妹，而李贵妃是这后宫中唯一一个能与皇后抗衡的女人，只因她肚子里怀有陛下唯一的子嗣，若是这长宁长公主想替皇后除去这一障碍，那也并非不可能，甚至还有可能这就是皇后指使的呢。
    沐染玥道：“无论皇后娘娘以前是何身份，那她现在都是这炎**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后宫之主，而嘉敏长公主这话，未免太过僭越。”
    叶拂烟不屑地道：“僭越？本宫在皇兄面前都不用守规矩。”
    这话的确很下沐清舞的颜面，若是以前的沐清舞早就给她怼回去了，但是当了这么久的皇后，她已经学会了隐忍。
    叶拂烟又加了一句：“再说本宫如何行事，还用你管？”
    沐染玥实在没想到这公主竟然娇纵地这么不像样，那叶珣到底是有多宠她啊。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皇后娘娘，太医已为贵妃娘娘就诊了，但孩子没有保住。”
    “怎么会这样？那李贵妃如何？”沐清舞关切地问道。
    “回娘娘，贵妃娘娘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孩子落了，娘娘现在难免会悲伤不已。”
    沐染玥感到惊讶不已，她当时虽然撞了李贵妃一下，但以那个力度，最多只会让李贵妃动了胎气，但绝不会流产，而且李贵妃那肚子看样子差不多已有五个月，胎儿应该很稳才是，那怎么会因为那一下流得产？
    若说她身子差，可是她两次见到李贵妃都是气色红润，以她学医的经验，李贵妃并不是个身子虚的人，所以应该也不会是身子弱的缘故。
    而加之刚刚看到的那疑似葵水的血，她心里不由有了一个猜测，这李贵妃是假孕？
    思及此，沐染玥道：“这流产可不是个小事，若是落下了什么隐疾可就不好了。长宁
    习过医术，不如就让长宁去给贵妃娘娘看看？”
    叶拂烟嗤笑：“我炎国太医医术向来高明，经验丰富，长宁长公主莫非认为自己的医术与阅历能高过他们？”
第六十九章 假孕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裳道：“嘉敏长公主，我们殿下自幼在天下第一医学世家慕容山庄学医，而慕容山庄现任庄主还是我们殿下的亲舅舅，这些长公主该不会不知道吧。”
    “哼，就算是这样，谁又能证明她的医术得到了慕容山庄的真传？而且方才本宫亲眼看见是她推了李贵妃，她又怎会好心去为李贵妃医治？”叶拂烟梗着脖子说道
    然而心中却有些惊恐，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医，如果真让她去看了李贵妃，那她的计划不就暴露无遗了？
    沐清舞也不想再和叶拂烟纠缠下去，直接道：“好了，嘉敏别再说了。长宁的医术高明，她既然提出了要为李贵妃医治，那是李贵妃的荣幸。各位要是想一起去看看李贵妃，那就一起去，若是不想，就各自回宫吧。”
    说完便带着沐染玥去了李贵妃的宫殿毓秀宫，而那些妃嫔公主也都跟着去了，毕竟李贵妃出事她们全都在场。
    到毓秀宫后，因为有沐清舞的授意，沐染玥正要进入内室，却见李贵妃的贴身侍女绮雯在门口挡着。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刚刚落胎，心情郁结，身体也很虚弱，太医吩咐需要静养，不能有人打扰，所以请皇后娘娘恕罪。”绮雯恭敬地说道。
    沐清舞道：“本宫并非是过来打扰，只是本宫担忧贵妃落胎会给身子留下什么后遗症，而长宁公主医术高明，所以便请她过来给贵妃看看，你不必戒备。”
    “可是，这……”绮雯还想拦着，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和沐清舞对抗。
    沐染玥径直走了进去，绮雯原本也是想跟进去的，却被沐清舞的人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外面。
    叶拂烟见状，道：“这宫女可是李贵妃的贴身侍女，皇后娘娘为何拦着不让她进去？”
    沐清舞淡淡地道：“长宁看病，向来不喜外人在场。”
    “呵，这是什么怪理由，她一个人在里面，谁知道会不会害了李贵妃？”
    “长宁是楚国来客，又与李贵妃无冤无仇，如何会害她？嘉敏，你不要太过放肆，否则到时候坏了两国情谊，陛下也护不了你！”
    “你……”她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说过，愤愤地甩了下袖子，却也不敢与沐清舞对抗，毕竟沐清舞才是这后宫之主。
    看来这次李贵妃是凶多吉少了，而自己恐怕也没法帮她了。
    李贵妃见沐染玥带着侍女进来，而她的侍女却没进来，神色骤然一变，心里不由责骂绮雯来，让她出去拦人，她自己却被拦在了外面，还真是无用。
    沐染玥先安抚道：“贵妃娘娘不必担心，长宁会医术，听闻娘娘出了事，长宁便想着来为娘娘看看，而皇后娘娘也是同意了的。”
    “这，这方才太医也是看过了，所以就不劳烦长公主了。”李贵妃有些惊慌地说道，她完全没料到沐染玥会医术。若是沐染玥真的为她看了，那她……
    沐染玥道：“娘娘就不用这般客气了，长宁这一身医术本来就是救人的，所以哪里谈得上劳烦呢。”
    沐染玥说着便上去为她探脉，而李贵妃却不停地躲躲闪闪，嘴上一直说着不用。
    见李贵妃一点也不配合，云裳立即前来帮助沐染玥制住她。
    李贵妃满脸惊恐地看着沐染玥，此刻她身边并没有一个宫女，想叫人进来，却被云裳死死捂住了嘴。
    沐染玥立即抓住她的手给她把了脉，心中冷笑，果然所料没错，这女人根本没怀孕，只是来了葵水，看来她是买通了太医所以才装了这么久。
    只是她用这假胎来陷害自己这么一个异国公主，这么不划算的事情这女人也去做，还真是蠢。
    见沐染玥已经看完了，云裳立即放了李贵妃，李贵妃知道沐染玥已经知晓她假孕，面色惨白。
    沐染玥含笑说道：“娘娘别急，皇后娘娘她们都在外面，我现在就去和她们说明娘娘的情况。”
    李贵妃当即拉着沐染玥的衣袖，阻止道：“不，不要去……”
    沐染玥使劲一甩，便将李贵妃甩脱了，径直走了出去。
    一出去，沐清舞便上前问道：“李贵妃如何？”
    “皇姐，说了你们可别不信，李贵妃她根本就没怀孕！”沐染玥郑重地说道。
    闻言，众人惊愕不已，李贵妃她居然这么大胆，假孕争宠？
    叶拂烟立即跳出来指责沐染玥，“胡说，李贵妃明明就怀了胎，太医也可以作证，你竟然说她是假孕？依我看，你就是故意陷害她，想洗脱你身上的罪名。”
    沐染玥反问道：“罪名？敢问嘉敏长公主，我有什么罪名？”
    “哼，就是你推的李贵妃，害她流产，现在你又仗着自己有医术说李贵妃假孕，不就是想把这锅甩给李贵妃吗？”
    沐染玥道：“好，我知道我一个人的话的确不足为信，不如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传过来为李贵妃看看，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沐清舞点了点头，当即命人去太医院把太医都传过来。
    同时又道：“我们也进去听听李贵妃的说法。”
    此刻的李贵妃正坐在床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见沐清舞她们进来，连忙慌慌张张地下床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沐清舞直言道：“李贵妃，方才长宁说你是假孕，是也不是？”
    “这……”李贵妃双眼求助地看向叶拂烟，但见叶拂烟却躲开了她的视线。
    李贵妃凄惨地笑了笑，看来叶拂烟是不打算帮她了。可是她心知此事决不能承认，否则陛下绝不会轻饶了她。
    李贵妃定了定神，说道：“回娘娘，长宁长公主是诬陷，臣妾的确是坏了孕的，太医也可以证明。”
    沐清舞也没为难她，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等太医来了再说。”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就都赶了过来。
    这阵仗，让李贵妃更加惊慌失措，这些太医里只有张太医是她的心腹，所以她一直都只让张太医来给她诊脉，她能够假孕的事也是因为这位张太医从中帮忙。
    同时张太医还给她开过几副药，让她的脉象与滑脉相似，所以偶尔会有其他太医来为她探脉，但也不会看出什么问题，但是这次张太医却没来。
    而李贵妃想出假怀孕这招，就是想与沐清舞一争高下。
    本来她是这后宫里身世最高位份最高也是最受宠的人，她也一直认为皇后之位一定是她的，可是谁知叶珣去了一趟楚国便迎娶了一个公主为后，还甚为宠爱。而她在后宫的地位也大大降低。
    她心里当然是很不甘心，便想出了假怀孕这一法子。因为叶珣一直膝下无子嗣，而她是第一个怀孕的妃子，母凭子贵，她在后宫的地位自然也会大大提升。
    同时她也一直都想着要让自己假怀孕变真怀孕，但是自她假怀孕后叶珣虽然也会来她宫里，但是却再不会与她行房事。
    而为了防止假怀孕的事暴露，她便想着用这个不存在的孩子去陷害沐清舞，但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因为沐清舞不仅免了她的请安，而且就算她主动来栖凤宫沐清舞也不会见她，这让她越来越不安。
    而后昨天这叶拂烟突然就来了，叶拂烟知道她假怀孕的事，竟然让她用这个来陷害沐染玥，她心里自然不愿意，沐染玥一个异国公主，她们之间完全不会有任何交集。
    后来叶拂烟对她软硬兼施，说这也是一个间接陷害皇后的办法，并且说若是她不这样做的话就去告诉叶珣她假怀孕的事。
    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而且恰好这两天她葵水来了，也就不用去拿其他的血来冒充了。
    只是千算万算，竟然没料到沐染玥会医术。
    而沐清舞直接让太医院院正去给张贵妃诊脉，诊出来的结果和沐染玥一模一样。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确不是流产，不过是葵水来了。”院正一本正经地禀报道。
    闻言，众人皆是震惊不已，若说只有沐染玥这么说她们还有点怀疑，但是现在连太医院院正都这么说了，那这事便肯定是真的了，这张贵妃还真是大胆啊。
    沐清舞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确定没诊错？”
    院正一脸认真地道：“娘娘，微臣身为一位太医，这种事自然能确定，娘娘也可以让其他太医去为贵妃娘娘诊脉。”
    沐清舞颔首，看向张贵妃，道：“张贵妃，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李贵妃脸色惨白，知道这次是什么也瞒不住了，突然她看到张太医并没来，便想着把这事推到张太医身上。
    “娘娘恕罪，此事臣妾也并不知情啊。一直以来都是张太医在为臣妾诊脉，臣妾对他自然也十分信任。那日他告诉臣妾说臣妾有孕了，臣妾自然也是深信不疑。请娘娘明鉴，臣妾也是被诓骗了。”
    “你一人口说无凭，此事还需张太医来与你对峙。”沐清舞淡淡地说道，又转而问院正，“张太医怎么没来？”
    院正答到：“回娘娘，张太医方才为贵妃娘娘诊治后便回家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那就是肯定有问题了。
第七十章 反目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清舞立即吩咐道：“来人，出宫去请张太医过来，无论他如何推脱，也必须让他过来。”
    这下李贵妃假孕的事已经坐实，沐染玥身上也没有了任何嫌疑，对方才叶拂烟诬陷她的事，自然也不会这么算了。
    “嘉敏长公主，方才不是一口咬定说是本宫害得贵妃流产，甚至还牵扯到皇姐。本宫是楚国的长公主，此次也算是代表楚国出使炎国，嘉敏长公主这样做，是对我们楚国不满么？”沐染玥幽幽地问道。
    任何事，不论大事小事，只要牵扯到了国家上，那就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你，你不过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大的面子代表楚国，方才本宫也是实话实说，你本来就推了李贵妃。”叶拂烟梗着脖子道。
    “一人所见，未必为实。正好现在人都在场，那方才还有谁见了我推了李贵妃？”沐染玥直接向其他人问道。
    那些还在看好戏的宫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实话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沐染玥有没有推李贵妃，可是看到叶拂烟的眼神，她们又不敢与叶拂烟对着干。
    只是她们更不敢得罪皇后，若是说了看见了，这夹在中间，还真叫她们为难。
    最后终于有一个妃子出来说她并没有注意到，而其他的妃子也就跟着她这么说了。
    叶拂烟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这些宫妃们心里也很委屈，想着这后宫终究还是皇后在做主，叶拂烟就算再受宠那也只是个会嫁出去的公主。
    沐清舞斜了叶拂烟一眼道：“既然并没有其他人看见，那长宁与此事便没有任何关系，长宁就先回去吧。”
    “多谢皇姐。”沐染玥感激地道，终于可以走了。
    “皇嫂！”叶拂烟如何能甘心沐染玥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了？
    但沐清舞根本就不理她，反正平时就不对付，现在就更不需要装了。
    叶拂烟心里愤愤，对沐清舞的不满又上升了一个度，总有一日会让皇兄废了她。
    不过她看着沐染玥离去的背影，眼眸一闪，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沐染玥到驿馆后，夜子宸已经回来了。
    夜子宸知道今日她去了宫中参加赏花宴，便也没多问什么，而沐染玥也就没有主动提起今日所发生的事。
    直到南宫瑾恒突然过来，看到沐染玥，担忧地问道：“玥儿，我已听说了宫中的事，你没什么事吧？”
    沐染玥还没开口，夜子宸便道：“染染，你在宫里遇到了何事？为何不与我说？”
    沐染玥忙道：“你们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嘉敏长公主想要陷害我和皇姐，所以搞出来的事罢了，不过我也顺利脱身了。”
    闻言，夜子宸面色凛然，“她想陷害你？”
    沐染玥挑了挑眉：“是啊，还不是因为你太优秀，她看上了你。”
    夜子宸轻轻抽嘴，太优秀是他的错？
    而南宫瑾恒冷笑道：“玥儿，早就告诉过你这男人不安全，你还非要跟着他。”
    “恒表哥。”沐染玥有些不满，她见不得任何人说夜子宸。
    “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南宫瑾恒保证道。
    夜子宸清冷的声音立马响起：“太子管得可真宽，染染受欺负，何需你来给她交代？
    “武成侯此言差矣，玥儿与我青梅竹马，与亲兄妹无异，她受欺负我当然要帮她报仇了。”南宫瑾恒道。
    “好了，你们就别争了，我也没受欺负啊。”沐染玥连忙调和道。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夜子宸与南宫瑾恒心里也下了决心，一定会让那叶拂烟付出点代价，即使她是叶珣的亲妹妹。
    叶珣听说此事后，立即将叶拂烟唤来训了一顿，叶拂烟被训得在一旁哭哭啼啼，一个劲地撒娇认错，叶珣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看着她，他就知道这妹妹会去找沐染玥的茬。
    听着叶珣的教训，叶拂烟一面唯唯诺诺的答应，但心里可就不这样想了。
    而叶珣也是头大，他清楚夜子宸有多么在乎沐染玥，如今叶拂烟这样算计她，夜子宸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想着夜子宸看在自己的面上，应该也不会把叶拂烟怎么样，最多也就小惩大诫一下，叶拂烟也的确是该受点教训。
    然而当叶拂烟的尸体毫无征兆地展现在叶珣面前时，叶珣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他那刁蛮任性的妹妹。
    叶珣抚摸着叶拂烟已经毫无生气的脸，脖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心中绞痛不已，而怒火也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拿了剑便迅速往驿馆而去。
    “什么？叶拂烟死了？”沐染玥听到这消息，亦是震惊不已。
    而夜子宸也同样满脑疑惑，他的确派人去惩戒了这个女人，但是并没有要了她的命，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就在此时，叶珣突至，拔剑指向夜子宸，眼底猩红，如暴怒的狮子。
    “你认为是我杀了她？”面对叶珣的怒气，夜子宸依旧面不改色。
    “不是你还有谁？”叶珣怒气冲冲地道。
    沐染玥已被这场景惊到，而后反应过来，道：“咱们出使炎国，为的是两国之交，若是真的是我们杀了嘉敏长公主，那岂不是坏了两国邦交，故意挑起纷争？这个责任，我们可承担不起。”
    “呵，长公主这话说得也的确在理，可是你还真以为你的男人会在乎炎楚之交？他可是……”
    夜子宸当即向叶珣攻击而去，打断了叶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叶珣也毫不相让，闪身避开，同时将剑刺向夜子宸。
    沐染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反应不过来。
    夜子宸怕争斗之中伤到沐染玥，边防守边道：“出去打。”
    待沐染玥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南宫瑾恒知道叶珣已来，站在窗边，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夜子宸与叶珣到了一片竹林。
    两人迎面而战，叶珣举着剑怒目而视。
    夜子宸并不想与叶珣斗争，道：“此事，并非我所为。”
    叶珣冷笑，“昨日，我知晓你派了人去烟儿那里。我并没有让人阻止，因为我以为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会对烟儿手下留情，谁知你竟然狠毒至此！”
    夜子宸反问道：“是，我的确派了人去，可是也没把你妹妹怎样，也算是做个样子给你看，否则，你以为我的人能这么容易被发现？”
    叶珣此刻才不管那么多，此刻他心里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此生唯一的挚友，竟杀害了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如何不震怒？
    而叶珣手中的招式也是愈发凌厉，招招都是想置夜子宸于死地。
    夜子宸本是不想和他斗，然而此刻也被逼得退无可退，无奈之下也不得已出了狠招。
    两人的身形亦是快如闪电，在半空中缠斗，而这竹林也被二人毁了大半。
    而叶珣的武功到底是差了点，没有多久便败下阵来，吐了一大口鲜血，以剑撑地。
    夜子宸看着他，淡淡道：“还打吗？”
    叶珣不由恼羞成怒，心底也清楚自己不是夜子宸的对手，只得抬头恨恨地瞪着他，抹了抹唇边血迹，神色愤恨。
    “南宫瑾宸，枉我叶珣将你当成一生挚友，而现下你竟是亲手葬送了我妹妹的性命，如今朕便与你恩断义绝，而杀妹之仇，朕总有一日会向你讨回来。”
    闻言，夜子宸也不想再解释了，只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也是无话可说了。”
    自夜子宸与叶珣打出去后，沐染玥便一直焦急地在驿馆内等待，见夜子宸回来，立即迎上去，担忧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夜子宸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这世间极少有人能伤得了他。
    只是就这样遭人误会，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自然是很不舒服的，不过他面上也不显。
    沐染玥也放下心来，又想到叶拂烟之死，心里不免有些忧愁：“如今，炎国皇帝如此误会我们，可会引起两国之战？”
    夜子宸也知她的隐忧，宽慰道：“放心，叶珣现在是不会对楚国开战的。”
    沐染玥却不解，“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不是楚国人，而他恨的人也只是我罢了。夜子宸心道。
    但是他肯定不会如此说出来的，只道：“现在虽说是三国鼎立的局面，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炎国因为前任皇帝的荒唐及前几年的内乱，早已是外强中干，且炎国常年干旱，粮食收成极少，百姓要吃饱都有些困难，哪里还受得起战争？”
    “叶珣若是此时攻打楚国，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是个心怀百姓之人，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置万民于水火之中。”
    沐染玥一手撑着头，听了夜子宸的话，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炎国都城看起来一片繁华，内里却是早已败落了。不过得知了这些，她的心里也不再忧虑了。
    不过想着如今这天下的局势，三国鼎立的局面也维持了百年，但是天下分久必合，天下一统是各国君主的夙愿，也是历史发展的趋势，否则这百年内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小战争也是时常有的。
    不过也不知这最终能统一天下的会是哪个国家呢？
第七十一章 回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所料没错，叶珣回宫后便宣布了长公主是被之前的叛军余孽所害，下令厚葬，同时也隐晦地对夜子宸和南宫瑾恒下了逐客令。
    对于这个结果，南宫瑾恒始料未及，昨日叶珣那般怒气冲冲，没曾想却是轻轻放下了，难道他真能忍下这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叶珣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以炎国现在的国力也是无法与楚国想抗衡的，叶珣为了国家着想，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只不过也终究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南宫瑾恒如此想到，虽然与他预想的有差，但是他也并不后悔杀了叶拂烟，就算只是为了沐染玥而已。
    出发那日，叶珣站在城楼上遥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眼底晦暗莫名。
    叶拂烟下葬后，叶珣的理智也慢慢回来了，突然觉得这件事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而夜子宸临走时，差人送了封信给他，他本不想看，但最终还是打开了，信里只有一句话，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知道夜子宸指的是谁，同时也知道夜子宸为何要与写这封信，便是怕自己一气之下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心底不由冷笑。
    见两国使团已经走远，叶珣转身便去了栖凤宫见沐清舞。
    沐清舞正要行礼，叶珣摆手让她坐下。
    而沐清舞对于叶珣的到来有些猝不及防，再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能还在为了叶拂烟之事伤神吧。
    “陛下过来，是有何事吗？”沐清舞问道。
    叶珣看着她，良久才道：“烟儿没了，皇后应该很高兴吧。”
    沐清舞神色一变，忙解释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承认，平日里是不大喜欢长公主，可是她毕竟是陛下的嫡亲妹妹，也算是臣妾的妹妹，如今她没了，陛下伤心，臣妾又怎会高兴？”
    叶珣淡淡地道：“皇后可真会说话。”
    “臣妾说的都是实话，陛下若是不信，那么臣妾也无话可说。”
    “那好，朕信你。不过这么看来，皇后也是想为烟儿报仇的，是吗？”
    沐清舞故作狐疑：“长公主是被叛军余孽所害，陛下不是已经杀了他们报仇吗？”
    叶珣冷笑道：“呵，皇后也别给朕装了，烟儿是被谁所害，难道你毫不知情？”
    闻言，沐清舞也知道了叶珣来的目的，所以不打算装糊涂了，道：“既然陛下如此说，那臣妾也可以肯定的告诉陛下，无论是长宁还是夜子宸，都不可能是害死长公主的凶手。”
    “因为他们都是你母国的人吗？”叶珣脸色更加阴沉了。
    “不。”沐清舞镇静地摇了摇头，“因为臣妾相信他们并不是蠢人。虽然长公主与长宁有矛盾，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这点矛盾而杀了一国公主，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听了沐清舞的回答，叶珣认真想了想，心里对夜子宸的怀疑也更少了。
    的确，虽然夜子宸是顶着楚国使臣的身份来的，但是自己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真是他杀的，自己要迁怒的也是云国而是楚国。而且自己也很有可能派人去楚国将他的身份抖出来，夜子宸那么谨慎的人，是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
    “好了，朕知道了。”
    得到了沐清舞的答案，叶珣便起身离开了。
    叶珣走后，沐清舞身子突然有些软，原来，她还是很怕这个男人的。
    马车上的夜子宸正在闭眼假寐，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叶珣是少有的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以前他们是朋友，自是不担忧叶珣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叶珣对自己恨意颇深，不知他会不会由此报复？
    所以自己才会写信去提醒他，也不知他能否看进去。若是旁人，夜子宸早就杀人灭口了，而叶珣，却是他难得的朋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夜子宸还是派了人去盯着。
    忽的，夜子宸感觉一双柔软正轻轻地覆上他的眉头，轻轻按压，似是要让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心底顿觉一股暖流淌过，嘴角轻扬，心底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
    只要有她在身边，一切便都能安好。
    很快，队伍便到了三国交界之地，楚国在东，云国在西，两路队伍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
    按照礼数，夜子宸与南宫瑾恒应该下车与对方道别，而后，南宫瑾恒提出要与沐染玥单独一叙。
    夜子宸心生不悦，沐染玥却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二人远离队伍，在一片树林前停下。
    南宫瑾恒深深地望着她，心底惆怅，伸出手不由想要抚摸她的脸，沐染玥不自然地偏开了头。
    南宫瑾恒心下失落，“玥儿……”
    沐染玥假装没看见他失落的表情，道：“恒表哥，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她心里也是挺不舍的。
    “是啊，那临别之时，玥儿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南宫瑾恒有些期待地问道。
    沐染玥现在的确不知道该和南宫瑾恒说什么了，如今的南宫瑾恒已是云国太子，不再是从前和她一起玩的慕容恒了。
    南宫瑾恒见她一直不开口，也知她心中所想，无奈道：“罢了。”
    “我……”沐染玥也有点难受。
    而南宫瑾恒又正色道：“玥儿，如今见你过得好，我心下也是放心的，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夜子宸此人绝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最好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了。”
    沐染玥没想到他还会这样说，她自然也明白夜子宸心机深沉，但那又如何呢？只要他不把那心机用在自己身上，只要他一直爱自己，那这些也都不是问题了。而且夫妻间贵在信任，如今自己既然嫁给他，便要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心里这么想，不过却也不忍让南宫瑾恒失望，因为她也知道南宫瑾恒是为了自己好，虽然这里面也带了私心。
    点头道：“我知道了。”
    二人又聊了会儿，见天色已不早，互道珍重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夜子宸见沐染玥回来，道：“怎去了这般久？”
    沐染玥叹道：“他以前毕竟是我的表兄，如今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所以便聊得久了些。”
    夜子宸心下不虞，但也没再说什么。
    六月十七，夜子宸与沐染玥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南陵。首先便去了皇宫与沐轩澈汇报出使情况。进宫后，便看到了刚从乾德宫出来的滟嫔。
    滟嫔自然也看到了他们，扬起一抹微笑，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夜子宸身上时，那笑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互相见了礼之后，滟嫔便抚着肚子走了，只是在经过夜子宸时，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夜子宸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不过沐染玥并未注意到。
    夜子宸调整了心绪，随着沐染玥去了乾德宫。
    而沐染玥在见过沐轩澈后，便提出要去看看韩素素，沐轩澈自是应了。
    韩素素自然很高兴沐染玥一回来便来看她，当即拉着人坐下。
    沐染玥跟她讲了一些在炎国的事后，又问道：“姐姐近日在宫中可好？”
    韩素素轻抚着肚子，淡笑道：“放心，我一切安好。而且，我怀孕了。”
    那日与沐轩澈摊牌后，韩素素便以为沐轩澈是不会来未央宫了，谁知第二日沐轩澈便派人来撤走了她宫里的熏香。而晚上沐轩澈也过来了，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好啊，朕这便给你。”
    她一时不能明白沐轩澈的心思，但也顺从了他。至那日后，沐轩澈夜夜留宿未央宫，直到她怀孕。
    闻言，沐染玥一怔，而后道：“恭喜姐姐，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怀上了。那个熏香，姐姐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吗？”
    韩素素轻轻点头，只不过也并未告诉她原因，而是道：“你也别总是说我了，你成亲也有大半年了吧，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
    沐染玥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意，她还未满十六，哪能这么早就生孩子呢？
    沐染玥又嘱托了几句，而后宫人来报，说夜子宸已经在外等她了，沐染玥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府里，沐染玥顿觉浑身轻松，在外那么久，果然还是家里舒服啊。
    二人吃过晚膳后，外面凉风习习，月色正好，便一起在院中赏月。
    夜子宸搂着沐染玥，花前月下，美人在怀，本应是说不出的惬意，然而夜子宸却是心事重重，还不能在沐染玥面前表现出来，省的她看出什么端倪。
    今日那滟嫔在他耳边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是失措，而后回府没多久，便接到消息，南宫岳鹏准备在两月内伐楚，这也意味着，他与染染怕是要分别了。
    夜子宸突然将手伸进了沐染玥的胸口。
    沐染玥身子不由一颤，拍了一下他的手，娇嗔道：“你干嘛啊？”
    夜子宸见她娇羞的样子，心情也稍微好了点，不由调侃道：“这么紧张干嘛？你的身子还有哪出我没碰过？”
    “你……”沐染玥双脸一红，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却见夜子宸将她胸前佩戴的玉坠拿了出来，细细摩擦。
    沐染玥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第七十二章 一月凉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看着这玉坠，夜子宸心里百转千回，因为这东西，他才要要从小便受与母亲分别之苦，远离故国，而如今也是因为这东西，他又要被迫和自己的妻子分离，这东西还真是祸害。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将这东西毁了。
    “宸哥哥？”沐染玥见夜子宸看着她的玉坠发神，心中有些不安。
    听到沐染玥唤他，夜子宸将她的玉坠重新放回她的胸口，定了定心神，问道：
    “染染，你可知这玉坠的来历？”
    沐染玥摇了摇头，疑惑地道：“这不是母亲的遗物吗？”
    夜子宸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叹一声，缓缓道出了此玉坠的来历。
    而后道：“这下你明白了先皇为何不让你示于众人前吧？”
    沐染玥惊愕，没想到这玉坠的来历竟是这样，而且听夜子宸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这世上很多人都想得到它，看来她这么天天戴在身上的确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啊。
    “可是父皇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呢？”沐染玥不解。
    “我想，先皇并未有称霸天下之心，这玉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死物，甚至还可能是楚国的祸害，他宠爱你，见你想要也就顺其自然地给了。而据我所知，楚国除了皇帝之外应该没有谁知道有这东西。”
    “意思说连皇兄也不知道？”
    “嗯。”
    沐轩澈野心勃勃，若是他知道，早就拿回去了。
    沐染玥沉默下来，看来日后她要把这玉坠摘下来找个地方好好收着了，若是哪一日被人给认了出来，那可是个**烦。
    院内陷入了静谧。
    只是沉静了半晌后，沐染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按理说这应该是楚国皇室的秘密，夜子宸一个外臣，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夜子宸早就知道她会问，便道：“我师父是前朝皇室之人，对于这些事情当然清楚，而我有日在他书房无意间发现了有关玄武令的记载，上面还有画像，所以便知道了。”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加之沐染玥对夜子宸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自然也就信了。
    “那现在我该如何处置这枚玉坠呢？要不你收着吧。”沐染玥很是纠结，对于这东西，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其毁了，可这又是父皇赠给她的。
    “为何？”夜子宸微惊。
    “听你这么一说，这玉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毕竟也是父皇送的，我也不能扔，所以就送给你呗，这样我也能眼不见心不烦。”沐染玥道。
    夜子宸轻笑，很好的收敛了眼底的情绪，道：“好。”
    他的染染，果然没让他失望呢。只是心里也是愈加难受。不过，自己还有一事需要她的帮忙。
    “染染医术高明，可听说过一月凉？”
    一月凉？她长在慕容山庄，自然知道这种毒药，人吃了后初时不会有感觉，只是一月后，便会令人生不如死，五脏六腑皆废，七窍流血，死相极为可怖。
    “我知道，怎么了？”他问这个做什么？沐染玥心里纳闷。
    夜子宸有些忧愁地开口道：“我一朋友，中了此毒已有半月，只是还未找到解药。”
    “谁呀？我认识吗？”沐染玥好奇地问道。在她的印象里，夜子宸待人孤傲冷漠，除了韩冽与他走得稍微近了些，也没见他有其他朋友啊。
    夜子宸摇摇头，“他是我入仕前所结交的，只是并非楚国人，但一直都有交集。近日他写信与我，告知我他不幸中了此毒。”
    原来还是发小啊，沐染玥想道。她丝毫不怀疑夜子宸话语中的真实性，谁还没个小时候的朋友呢，就如她与韩素素，虽然多年未见，可是感情依旧。
    见夜子宸眉间忧愁，沐染玥也急他所急，有些恼火地道：“我也只是以前听舅舅说过这毒，但是我并没有解药。而且我没有见过这种毒，根本无法炼制解药”
    听了此话，夜子宸心下自是失望不已，但见沐染玥垂丧着脑袋，他轻抚着她的头顶，安慰道：“没事的，我只是问问。”
    而沐染玥仍然为自己没能帮到他而感到自责，心里想着要不要去问问舅舅。
    而一想到慕容赫，她一双美眸突然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道：“我想起来了，在我回宫时，舅舅给了我一颗回魂丹，此丹药有解百毒之效，应该也能解那一月凉。”
    回魂丹？夜子宸眸中闪过惊愕，这的确是名不虚传的解百毒的药丸，据说只有慕容山庄的庄主才会炼制，且炼制一颗至少需十年，没想到慕容赫竟会给她。
    一月凉毒性霸道，据传这毒药是专为皇帝准备的，用来控制人心，所以就算是一月凉的解药，也只能抑制其毒性，让中了毒的人多活一个月，但是不能根治。
    而回魂丹却不一样，据说此药有脱胎换骨之效，无论是什么毒，都会被回魂丹洗得干干净净。
    沐染玥猛地起身，“我这去给你拿。”
    夜子宸突然拉住了她。
    沐染玥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回魂丹千金难求，你还是……”更何况，她也只有一颗而已。
    沐染玥一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回魂丹再难得，也不过是一颗救人的药丸罢了。”
    夜子宸眼中尽是愧疚，“我……”
    沐染玥拂开他的手，“行了，你也别觉得有心理负担，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作为你的妻子，自然也义不容辞了。”
    说完便快步进去了。
    夜子宸在背后跟着她，他只觉自己胸口胀得厉害，说不出是感动还是什么。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而自己却一次一次地骗了她。
    染染，你这样好，让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云国。
    南宫瑾恒去宫中将炎国所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全告诉了南宫岳鹏。
    本来南宫岳鹏脸色还好，只是听到叶拂烟之死时，脸色瞬间一变。
    “糊涂！”南宫岳鹏突然怒斥道。
    南宫瑾恒不明其就，忙跪下道：“父皇，儿臣此举也是为了挑拨炎楚关系，不知有何不对？”
    南宫岳鹏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知道叶珣与南宫瑾宸交好，若是他当真相信了他的妹妹是瑾宸所杀，那么毁的不仅是瑾宸，还有云国与炎国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告诉南宫瑾恒，因为夜子宸的身世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若是夜子宸出了差错，那他又去哪里找一个人来代替夜子宸呢？
    “父皇……”南宫瑾恒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南宫岳鹏地扶了扶额，似乎很是疲惫，“罢了，你下去吧，只是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行事了。”
    鲁莽？他这叫鲁莽吗？南宫瑾恒满腹疑虑地看了眼南宫岳鹏，见他并不想说话，只好告退。
    回到东宫，南宫瑾恒越想越觉得皇帝的态度不对，他自认自己做得没有错，可为何父皇的反应如此之大？难道……
    南宫瑾恒越想越觉得可能，只是却想不通其中缘由，心下烦躁不已。
    同时他也担心沐染玥，若是夜子宸当真如自己想的那般，那玥儿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时间也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因为天气炎热，沐染玥也没怎么出过门，每日在府里弹琴作画，或是偶尔去宫里与韩素素聊天，日子倒也快活。
    而突然有一日她发现好久都没见过凌旭了，便想去看看他，却被告知他早就被带走了。沐染玥有些纳闷，便去问夜子宸，夜子宸道是他的亲人找来了，因为那日她不在，便没来及告之。
    沐染玥听了，有些失落，她挺喜欢那孩子的，只是没想到便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只不过那失落也就是一下而已，毕竟他现在有了亲人，自己也应该为他高兴。
    这天，沐染玥正在作画，却见云裳急急忙忙地进来，“殿下，不好了，奴婢方才听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害得滟嫔流产了。”
    沐染玥惊得站了起来，“什么？韩姐姐怎可能做这种下作之事！”
    “具体的情况奴婢并不知晓。”
    “那现在韩姐姐如何？”沐染玥焦急地问。
    “听说陛下已将皇后禁足。”
    闻言，沐染玥当即吩咐道：“准备进宫！”
    云裳忙出去让人备车马。
    下了马车后，沐染玥直奔未央宫，却见未央宫外多了守卫，看来果然如云裳所说，韩姐姐被禁足了。
    沐染玥正欲进去，却被守卫拦住了。
    “让开！”沐染玥怒气冲冲地道。
    “长公主殿下恕罪，陛下下旨，任何人非诏不得进入未央宫。”一个守卫拱手道。
    “那本宫偏要进去，你待如何？”
    “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属下等。”
    见如此沐染玥也并不打算要硬闯，而是转头去了御书房。
    沐染玥与沐轩澈谈了有半个时辰。从他们俩的谈话里，沐染玥也了解了沐轩澈对此事的看法。沐轩澈并不相信是韩素素害了滟嫔，但是因为滟嫔的指证，他不得不将韩素素禁足。
    当务之急，便是找出滟嫔流产的真正原因。
第七十三章 细作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一回房，见沐染玥正在发神，神色也不是很好，便走过去问道：“想什么呢？”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沐染玥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可是出了何事？”
    沐染玥将宫内所发生的事告诉了夜子宸。
    这事夜子宸今日也听说了，至于其中内幕他想他大概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想救皇后？”
    沐染玥点点头，只是现在她居住在宫外，宫里的情况她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并不知该从何查起。
    而夜子宸想了想，便道：“此事你不必着急，陛下不会把皇后怎么样的，毕竟她现在还孕有龙嗣。”
    “可是，韩姐姐不能受这冤枉啊。”沐染玥道。
    “这是自然。放心，此事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你不必担忧。”夜子宸摸着她的头，宽慰道。
    “后宫之事，你也能去查？”沐染玥狐疑地看着他。
    夜子宸轻笑，“怎么，不相信你夫君的能力？”
    沐染玥摇摇头，她当然知道夜子宸本事不小，只是他的本事越大，自己心底就越是有些不安，而这不安，便是从他告诉自己玉坠的故事开始。
    最近她仔细看着夜子宸，他眼里的爱意似乎并不做假，只是眼中还有许多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
    三日后，沐清漪突然登门，让沐染玥有些措手不及。
    “大皇姐，你怎么来了？”沐染玥惊喜地迎上去。
    “自然是来看你。”沐清漪笑道。
    沐染玥笑了笑，将沐清漪带进屋坐好，命人奉上了茶水。
    沐清漪轻抿一口茶，慢慢道出来的目的：“皇后被禁足一事，想必妹妹也知道了吧？”
    沐染玥点点头，“不知皇姐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自然是相信皇后是无辜的，本宫与皇后相处多年，她的品性我也是知晓的。而且因为娘娘被禁足一事，如今靖国公府里是人心惶惶，既担忧宫中的娘娘，又怕陛下迁怒于府上。”沐清漪叹息道。
    “这些皇姐到不必多想，皇后怀有身孕，陛下看在孩子德份上也不会将她如何。而且那日将将出了此事，我便去了宫里找皇兄。皇兄的语气中既有失望，但是更多的也是不敢置信，所以我想在皇兄私心里应该也是相信皇兄的。”沐染玥淡淡地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呀，也就放下一半了。只是皇后娘娘也不能白白受了这冤屈，妹妹可有什么想法？”毕竟皇后是靖国公府出来的，断不能顶了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说到这儿，沐染玥顿感烦闷，虽说夜子宸答应了自己不出几日定能还皇后清白，只是自己这心里也着实不安，所以后来又进宫了一趟，问了一些相关的人，也只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那日，韩素素与滟嫔外出散步，在御河边相遇，滟嫔提出想与韩素素单独说几句话，韩素素不好拒绝，便将宫人屏退，这时，御河边便只剩她们二人。
    谁知没过多久，滟嫔便掉进了河里，孩子自然也就没了，滟嫔声称是皇后将自己推进河里去的，当时她们身边又没有别人，所以后宫之人也都信了她的话。毕竟虎毒不食子，滟嫔再怎样也不会拿孩子来做赌注。
    沐染玥现在便将事情告诉了沐清漪，沐清漪也是甚感惊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滟嫔父子里的孩子除了皇后就是她自己害的，可是谁又能相信一个女人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此事当真棘手，因为这事连个目击人也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殿下，小李子求见，所有要事向殿下禀报。”
    小李子是以前在朝阳宫伺候过沐染玥的人，如今正在乾德宫内当差，虽然不是一把手，但是也是个二等太监了，沐染玥也向来很信任他。
    而这几日，沐染玥便让他在宫里帮自己留意着滟嫔流产的事，若有任何消息，便出宫来汇报。
    如今他来了，沐染玥自是激动不已。
    “快让他进来。”沐染玥忙吩咐道。
    “是。”
    小李子便满头大汗的，很是急切，而那神色里却似乎透着喜气。
    正要行礼，沐染玥便迫不及待地阻止了：“行了，小李子，快别多礼了，有什么话就快说。”
    “是，殿下。”小李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些激动地道，“殿下，皇后娘娘没事了。”
    “没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皇兄查出了什么？”听到这答案，沐染玥与沐清漪心里自然是惊喜不已，只是同时也是满心疑窦。
    “回殿下，陛下查出了是滟嫔自己流的产从而陷害皇后娘娘，当即震怒，并说如此蛇蝎的女子不配留在宫里，便赐死了滟嫔。而皇后娘娘也就因此解了禁足，陛下还说娘娘此事受了委屈，赐了不少东西下去。”
    “那这具体的情形你可知晓？”沐染玥又问道。
    “回殿下，陛下当日将所有宫人都遣了出去，而奴才想着殿下的吩咐，便在外仔细听了下。这才得知那滟嫔，应是他国派来的细作。”
    闻言，沐清漪惊讶道，“细作？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户部侍郎之女吗？”
    而这些小李子也不清楚，他毕竟也没在乾德宫当差，所以很多事情他也就不知道了。
    不过得到皇后平安无事的消息，沐染玥也是很高兴的，至于其他的，也不是她能管的。
    “好了，此事你做的很好。”沐染玥让云裳拿了一袋银子给他。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小李子高兴地谢恩道：“多谢殿下，日后殿下若有什么事，只要奴才能办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本宫知道你的忠心，客套话也不必多说了，你先退下吧。”
    待小李子走后，沐清漪叹道：“真没想到那滟嫔竟然是个细作，而陛下近段时日对她也很是宠爱，不知她到底传了多少消息出去。”
    “是啊，不过好在是被查出来了。”沐染玥叹道，而心里想，她的暴露，与夜子宸应是脱不了干系吧。只是不知夜子宸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但是韩素素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冤屈，她们自然很是高兴，所以二人过了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
    晚间，夜子宸回到房里，沐染玥立即问了他滟嫔的事。
    夜子宸早已知道她会问，因答道：“小时候师父带我去其他国家游历，对于各个国家人的差异，也算有了解。所以初见滟嫔，我便觉她不似楚人。”
    “是这样吗？”沐染玥半信半疑。
    夜子宸心中一跳，抚摸着她头顶发丝，神色仍是淡淡：“怎么，不信我？”
    见夜子宸的神色和往常一样，并无任何不妥，眼神透露出她的宠溺，沐染玥不由摇摇头，她想，就算自己不信任何人，应该也不会不信他吧。
    如今，滟嫔一事也算告一段落，沐染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而后又去了宫里看韩素素，此次韩姐姐受了冤枉，心里定是很不好受的。
    而夜子宸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复杂，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瞒不了多久了，有好几次看着沐染玥，他都想将一切和盘托出，想着若是由自己亲口告之，她应是会体谅自己的吧。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夜子宸不由自嘲，何时自己变得如此胆怯了？
    滟嫔的事儿的确是让沐轩澈惊怒不已，没想到自己宠了这么久的女人居然是个奸细。盛怒之下，他便下了处死之令，只是后来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他或许可以在这女人口中问出一些东西来，所以便秘密留下了她。
    只是没想到滟嫔却是个刚烈女子，无论怎么用刑，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七日后，滟嫔似乎终于撑不住了，提出要见他一面，告诉他一个秘密。
    滟嫔已经气息奄奄，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地说道：“陛下，武成侯……”
    还未说完，滟嫔便没了气息。
    仅仅是这几个字，便让沐轩澈心头大震，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想，却听到内侍来报：“陛下，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
    闻言，沐轩澈伸手将文书接了过来。
    而沐轩澈阅览这文书时，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待看完后，心中的怒火简直是像藤蔓一样滋长，而方才的事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文书上说，云国突然派兵偷袭楚国边境牧州，驻守牧州的将士防不胜防，失了牧州。云国毫无理由地用这种方式正式向楚国宣战，也算是向天下昭示了其皇帝想要称霸的野心了，
    沐轩澈立即下令文武百官进宫商议。
    此刻夜子宸正在书房处理事务，而沐染玥坐在一旁作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夜子宸绝美的侧颜，只觉心神荡漾，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好看的，如今看来倒是真理。
    而夜子宸似乎也感受到了身旁女子的倾慕之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室内静谧无声，弥漫出了一片温馨之气，时光静好。
    然而却突然有个小厮进来，打破了这片宁静。
    夜子宸不悦地皱了皱眉。
第七十四章 烽烟起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侯爷，陛下急召各位大臣入宫。”小厮禀报道。
    闻言，夜子宸与沐染玥对视一眼，皆是好奇沐轩澈为何在这时候召所有人入宫。
    不过夜子宸也不敢懈怠，当即换好官服，让沐染玥在家乖乖的等他回来，便进宫去了。
    待夜子宸走后，沐染玥立即命云裳去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一会儿，云裳便查清楚了，立即禀报给了沐染玥。
    竟是要开战了。
    沐染玥心里叹息，虽说知道现在天下三分，早晚都会开战，但是难免为黎民感慨，这开战，受伤最多的便是他们了。
    只希望，有谁能快点结束这乱世，给百姓一个安定的家园。
    不过她也实在是有点佩服那云国皇帝，竟然就这样毫无理由地开打了，而且如今三国之中楚国最强，云国在楚国面前，怕是讨不到什么好，也不知道那皇帝到底是如何想的。
    而沐轩澈和众臣的想法与沐染玥原本也是是差不多的，而靖国公却禀道：“陛下，虽说是楚强云弱，然而云皇也不是个傻子，他如此高调的向楚国宣战，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沐轩澈细想了下，也认同了靖国公的看法，同时宣布了带兵的主帅与一应将领，韩冽身为三品将军，也在此列，众臣皆无异议。
    而在此次议事中，夜子宸却是一言不发，直到所有事都商定完了，沐轩澈的心也就渐渐平定了下来，而看到夜子宸，他突然想到滟嫔的临死之言。
    如今见夜子宸沉默，沐轩澈问道：“武成侯今日可是身子有恙？何以一言不发？朕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夜子宸拱手淡淡道：“陛下恕罪，臣向来不过问军中之事，因此在战事上臣便给不了陛下意见了。”
    “哦？是吗？”沐轩澈眉毛微挑，“可朕看武成侯并非是给不了，而是不想说吧。”
    “臣不敢欺瞒陛下。”
    而此时殿内的气氛也似有些紧张。
    沐轩澈今日对夜子宸有些咄咄逼人，殿中之人也都感觉到了，只是猜不出这武成侯到底是何处惹了陛下不虞。
    但夜子宸心中是略微有数的，沐轩澈平日里对他一直都是信任的，如今态度突转，想来应是那滟嫔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吧。滟嫔被沐轩澈留下一事，夜子宸也是清楚的。
    不过如今战事一开，他细作的身份暴露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但他也要让人去盯着沐轩澈派出去的人，因为他云国皇子的身份是绝不能暴露出来的。
    他还得等到云国打几场胜仗后才能彻底暴露，虽然依照南宫岳鹏的意思，是想彻底攻下楚国，不过在夜子宸看来，即便有军事布防图与他这些年的情报，南宫岳鹏想在此刻攻下楚国是基本上没可能的，毕竟楚国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毕竟云国与楚国的真实实力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罢了，朕不过开个玩笑，武成侯何必紧张。众卿家若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沐轩澈突然笑道。
    “臣等告退。”众臣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大殿，沐轩澈立即吩咐暗卫秘密查夜子宸。
    回到府中，见到沐染玥，夜子宸突然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狠狠亲吻。
    沐染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夜子宸堵住了嘴，而脑中也成了一片空白。
    夜子宸此吻既霸道而又带着深情眷恋，眸中的沉痛，无人察觉。
    直到沐染玥觉得自己被吻得七荤八素，夜子宸才放开她。
    沐染玥的身子顺势软软地靠在夜子宸的怀，一张红唇也是娇艳欲滴。
    “宸哥哥，你这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刺激吗？”沐染玥忍不住问道。
    “没，就是想你了。”
    “想我？不过才两个时辰。我才不信。”
    夜子宸轻笑：“是想吻你了。”
    这话说得沐染玥双脸一红，不由轻捶他的胸口。
    “敢打夫君，胆子不小啊。”夜子宸揶揄道。
    沐染玥又捶了他一下，“就打你，又怎样？”
    “既然染染想打，不如去床上？”说着夜子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去了内室。
    “啊！”沐染玥尖叫一声，双腿不停晃动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哪里能挣脱得了夜子宸。
    而此刻沐染玥心里却突然发现发现夜子宸最近变得有些奇怪，除了上朝外，是一刻有不愿离了她，恨不得将她绑在身上似的。
    虽然以往夜子宸与她也是如胶似漆的，但是这段时日似乎有些过了，所以沐染玥不由猜想夜子宸是否有事瞒着她，只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觉得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宸哥哥，你说这云楚之战，哪个国家会胜？”
    饭桌上，沐染玥道。
    夜子宸给她夹了一块牛肉：“染染觉得呢？”
    沐染玥放下筷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我是楚国公主，当然希望楚国赢了。按理说，楚国比云国要强，胜算应该要大一些。不过云国敢向楚国宣战，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还真不好下定论。”
    夜子宸轻笑，“染染说的，正如我心中所想。若是楚国真的输了，你会伤心吗？”
    他认真的看着沐染玥的脸。
    沐染玥想了想，“伤心？应该不会吧。”
    看着夜子宸有些惊讶的神色，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爱国？”
    夜子宸不语，但心中也确实有点这样想。
    沐染玥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这天下原本就是一个国家，只是因为皇帝昏庸才被世家分裂成了三个国家。”
    “而后各国君主个个想重新一统天下，于是大小战争不断，百姓们流离失所，这期间死的人怕是不计其数吧。若谁能有那能力结束这乱世，那对百姓而言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就算最后不是楚国一统天下，我也乐见其成。”
    听到她的这些言论，南宫瑾宸心下惊愕，对她忍不住有些佩服，原以为她性子单纯，没想到在国家大事上竟也有如此远见与度量。
    他自认，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他真诚的赞赏：“染染，你这番话，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沐染玥冷哼，那是因为我原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才会有这等觉悟。
    这个时代，和中国历史上的那些乱世是差不多的情况，无论是谁，最后总要有人来收拾这乱世。
    若是这人是楚国皇帝，她自然更加高兴，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楚国公主，可若是不是楚国，她最多也只是惋惜一下。
    夜子宸又突然问道：“可若是楚国真的没了，你不就成了亡国公主？难道你不在乎？”
    沐染玥笑了笑，“有宸哥哥陪着，亡国公主又何妨？我相信到时候宸哥哥是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不对？”
    闻言，夜子宸眼底动容，坚定的道：“自然。”
    沐染玥笑得愈发灿烂。
    若真有那一天，她自认是不会像历史上那些忠义之士因为国家没了就为国捐躯的，因为在她心底，这三个国家原本就该是一个国家，就如中国古代一样。
    几日后，沐染玥听说沐轩澈最近在朝堂上总是有意无意地为难夜子宸，但是却不知道原因，她心中忧虑，难道是沐轩澈对夜子宸起了忌惮之心？
    而夜子宸回到府中时，沐染玥也问了他此事，夜子宸解释说是因为最近战事，皇帝心情不太好，所以才会如此。
    对于这个牵强的理由，沐染玥是不信的。她想定是夜子宸做了什么事让沐轩澈不虞，否则沐轩澈何以突然态度大变？只不过夜子宸不愿告诉她，想来也是不愿她担心吧。
    想到这儿，沐染玥也就没再问了，她相信以夜子宸的聪明定是能处理好这些烦心事的。
    八月十五，中秋之日，本是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然而，今日沐轩澈收到战报，云国军队兵分三路，已经在一月内连破了楚国五城。
    沐轩澈气得掀翻了桌子，以楚国之实力，这怎么可能被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他派去的三军统帅可是有常胜将军之称的林杰，以前打仗几乎无以败绩，现在却是节节败退，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何问题？
    现下林杰率领的主力军已经不得已退到了安阳，营帐内，元帅林杰面色沉沉，这场楚云之战，简直是他一生之耻，而他常胜将军的名声也将因此毁于一旦。
    韩冽也在这营帐内，面色也是难看得很。
    “韩世子，如今我们已经失了五城，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云军就打到南陵了，不知将军有没有什么良策？”林杰沉声道。
    韩冽道：“良策倒是没有。只不过元帅不觉得此仗打得甚是可疑吗？”
    林杰皱了皱眉，“世子何出此言？”
    韩冽冷静地分析道：“云国此次为何能够连续攻下我五城，不就是主要靠偷袭吗？而他们似乎掌握到了我们的军事部署，每次都能找准最薄弱的地方开始攻击，然后直接进城，且攻打得还全是那种易守难攻的。”
    “而正面交战时，都还没怎么开打他们就能够清楚地找准最薄弱的部分，从而一步步瓦解我方阵法，这才导致我方损失惨重。”
    林杰认真的听完，瞳孔猛然一缩：“你的意思是，我方出了细作？”
第七十五章 抄家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韩冽点点头，“云国这次明显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想他们应该早就拿到了我国详细的军事布防图，而能接触到军事布防图的人，必然是身居高位之人，军事布防图一直放在兵部，除了兵部尚书，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将军。”
    林杰气得一手拍在桌子上，差点没把桌子给震碎，“可恶！”
    “如今天下三分，各国都有别国安插进来的细作，这也是不能避免的。”
    林杰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缓着心底怒气：“此事应尽快禀报陛下，军中的将领都是跟了本帅十几年的，本帅还是信得过的。所以，依你此言，这细作必是朝中高官。”
    韩冽不以为然，“虽然我也和元帅的想法一致，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军中我们也要仔细盘查。”
    林杰看着他，点了点头，立即着手安排人去查。
    而韩冽也马上回到自己的营帐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宫里。
    当那封信送到沐轩澈手中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而沐轩澈接过信件，看到信中内容，震惊不已，难怪前方战事不利，没曾想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同时沐轩澈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沐轩澈揉了揉眉心，慵懒的靠在龙椅上思考这细作到底是谁。
    从信上看来，这必定是个身居高位能接触到中枢的，这样一排除，再加之沐轩澈又想到了当日滟嫔的话，陡然睁大眼睛，难道，真的是他？
    恰在此时，他派出去查夜子宸的人也回来复命了。
    候府内，夜子宸正在为沐染玥画眉。
    本来沐染玥怕他画得太丑，是不想让他画的，而夜子宸却偏偏要画，沐染玥无奈，只好由着他了。
    夜子宸一笔一笔地画得极为细致认真，画完后，沐染玥看着镜子，微惊了一下，虽然比不上丫鬟给她画的，但是也不错了，没想到这男人还有这等手艺，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沐染玥赞道：“你怎么这么全能啊，连画眉这种女儿家的事也做得如此不错。”
    夜子宸有些得瑟地笑笑，从背后抱住：“那染染可是更喜欢为夫了？”
    沐染玥毫不害羞地道：“是啊是啊，若是下次宸哥哥还能给我惊喜的话，染染对宸哥哥的喜欢还会更上一层楼呢。”
    闻言，夜子宸忍不住笑出了声。
    “侯爷，陛下急召您入宫。”一小厮进来道。
    夜子宸心中一窒，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而沐染玥因为这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打破了，忍不住抱怨道：“皇兄也真是的，怎么总在这时候召你进宫。”
    夜子宸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的容颜刻进心底。
    沐染玥疑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他像是再看她最后一眼一样？
    而后，夜子宸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道：“没事，你在府中要乖乖的，不要闹，等着我……”日后来接你。
    他心里清楚，此一去，怕是再也不能回这候府，所以，这话也算是叮嘱。
    沐染玥不明其中深意，听话地点了点头。
    进了乾德宫，夜子宸恭敬地跪地行礼道：“参加陛下。”
    沐轩澈并未叫起，语气冰冷地道：“武成侯，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入宫？”
    “回陛下，臣不知。”
    “不知吗？很好。那就让朕来告诉你，前方战事连连失利，让朕甚是恼火，侯爷向来聪明绝顶，不如与朕分析下原因，为朕分忧如何？”沐轩澈面无表情地道，只是眼底却是层层阴霾。
    如今一看到夜子宸，他就一肚子怒火。
    夜子宸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臣并未参与战事，也不知前方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所以请恕臣不能为陛下分忧。”
    沐轩澈冷笑：“武成侯，你是真的不清楚吗？可要朕提醒下你？”
    见沐轩澈还没有挑明，夜子宸也没了什么耐心，不似以往的温雅，桀骜地道：“陛下此言，臣有些听不大懂。若陛下有什么事想告知臣，不妨直说。”
    在夜子宸来时，沐轩澈已经是被气得不清，如今一张脸更是成了猪肝色，见夜子宸如此说，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
    “夜子宸，你可真是厉害啊。十五高中，弱冠拜相，才貌冠绝天下，父皇再世时亦当你是国之栋梁，更是把他最宠爱的公主许配给你，没曾想，你竟是个细作！”
    说实话，撇开夜子宸细作的身份，沐轩澈真的有点佩服，他也安排了不少细作在其他国家，只是没有谁能够达到夜子宸这样的高度，甚至连皮毛都比不上，他真的很好奇南宫岳鹏在哪里找了这么个奇才，连军事布防图都能毫无察觉地传出去。
    闻言，夜子宸勾了勾唇，瞬间又变得淡然，道：“细作？陛下可有证据？”
    “呵，证据？还记得当初滟嫔的细作身份还是你揭发的，而她临终前亦在朕跟前指认了你。现如今云国突然伐楚，而楚国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就将军事布防图传到了云国？而你这些年，想必也是传了不少消息吧。”
    “陛下何以认为是臣把军事布防图传出去的？臣从不参与军中之事，又如何能知道这楚国的军事布防？”夜子宸辩解道，这必要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若是一下子承认了，沐轩澈又怎会真的相信他只是个细作而已？
    沐轩澈冷笑：“夜子宸，朕记得你与韩冽一直走得挺近的，凭你的智谋，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怕也不是难事吧。且朕还查到，你当初的确是直接冒用了他人身份参加殿试，而当时的吏部尚书郑国富也同你一样是云国细作，所以才能让你瞒天过海。”
    闻言，夜子宸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细作身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也算是得到解脱了。
    “陛下既然已经查得如此清楚，那么臣也就无话可说了，陛下说得没错，臣的确是云国派来的细作，在楚国潜伏了七年，现在陛下要如何对待臣，臣悉听尊便。”
    “好，很好，”沐轩澈咬牙切齿地道，“果然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夜子宸啊，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淡定。若是先皇泉下有知，怕是现在已经气得跳脚了。”
    “还有我那可怜的皇妹，明明是楚国最尊贵的公主，父皇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没想到却是嫁了你这么个人。你说，对于你这样一个细作，是该千刀万剐呢，还是五马分尸呀？”
    夜子宸却是毫不在意地道：“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臣甘愿认罪。”
    沐轩澈玩味地道：“按理说，应是要抄家灭族的。只是你从哪里来朕都不知道，你的妻子是朕的皇妹，朕也不能杀，所以你家人的那份，你就替他们受着吧。”
    沐轩澈真的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了，若不是因为他，楚国又怎么会在他手上连失五座城池？让他日后如何去面对沐氏的列祖列宗？
    而且也不知夜子宸到底还有没有传其他的什么机密出去，他对夜子宸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了解，知道此人心性坚韧，刑罚对他是不会管用的。
    而且在楚国也没有什么人能牵制住他，虽然所有人都说夜子宸与长宁伉俪情深，羡煞旁人，然在沐轩澈看来，一个细作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所以他也没指望要在夜子宸口中问出什么话。
    沐轩澈当即下旨，抄了武成侯府，夜子宸判凌迟，三日后午时执行，至于沐染玥是皇族，所以并未牵连到她，只是让她搬到公主府去。
    当圣旨下至候府时，府中之人皆是犹如晴天霹雳，而沐染玥更是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云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殿下！”
    云裳心里也是极不好受，这侯爷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她家殿下可怎么办哪？
    沐染玥张了张嘴，颤抖地问道：“高公公，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是细作呢？”
    高明对她依然恭敬，道：“奴才只是负责传旨，若是殿下有任何疑问，可去宫里问陛下。只是，长公主殿下需得马上搬离候府。”
    花落，高明便挥手让人进来抄家。
    沐染玥只觉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直到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出来，她才清醒过来。
    看着自己的家到处一片狼藉，沐染玥顿时歇斯底里地过去推开那些人，像护犊子一样，双眼微红，却是满脸的倔强：“住手！你们不准动！”
    这是她和夜子宸的家，承载了他们多少美好的回忆，怎能容许这些人就这样毁了？
    卫兵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长公主，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明见状，忙上前劝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殿下不要阻拦。若是殿下有什么不满，可去见陛下。”
    云裳也忙过来道：“是啊，高公公说得没错，殿下何不进宫找陛下问个清楚？”
    沐染玥稍微找回了点理智，当即飞奔进宫。
    云裳连忙跟了上去。
第七十六章 坦白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陛下，长宁长公主求见。”
    沐轩澈笔尖一顿，道：“让她进来。”他早就知道她要来，说实话现在他还真有点心疼自己这个皇妹。
    “皇妹来此，可是为了夜子宸之事？”沐轩澈问道。
    沐染玥立即跪了下去，道：“皇兄圣明，只是夜子宸身为楚国左相，一直都兢兢业业，怎么会是细作？”
    沐轩澈淡淡一笑，“朕知你不会信，起初朕也是不相信的，然而最后查到的东西却是由不得朕不相信了。那滟嫔也是细作，所以朕才处决了她，而她在临终之时向朕指认了夜子宸。还有这些东西，你拿去看看吧。”
    沐染玥心头一震，连忙上前接过沐轩澈手上的东西。这里面有林杰传来的信，亦有沐轩澈查到的结果。
    沐染玥一张一张地细细看完，面色越发苍白，一步步后退，不敢置信地摇头道：“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皇妹，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沐轩澈冷声道。
    “不，这些是可以作假的。皇兄，当初夜子宸也被指认是冒用身份，原本也是证据凿凿，可是后来不也证实了他是被诬陷的吗？”沐染玥辩解道。
    “皇妹，这两件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今夜子宸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朕只需知道他是个细作，是害我楚国连失五城的罪人，朕就不可能放过他！”
    “皇兄……”沐染玥哽咽，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包在眼眶中的泪水也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好了，你也不必再说，此事已成定论，而朕圣旨也下，断无更改的可能。”
    沐染玥见沐轩澈一副绝不让步的样子，加之方才看到的那些案卷，一时竟有些恍惚，“夜子宸，他是我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是别国细作呢。”
    沐轩澈见状，有点于心不忍：“朕知道此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不过这也成了定局。而你是朕的妹妹，此事不会牵连在你身上。朕已经命人为你打理公主府，你也快点忘了他吧，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待日后战事一过，朕会为你择个好夫婿的。”
    沐染玥眼神涣散，沉默良久，抬头道：“皇兄，臣妹想去看看他。”
    沐轩澈顿了下，点头应允了。
    这是沐染玥第二次踏入天牢。
    这两次，都是因为来看他。
    不过，这心境已是全然不同。
    虽这两次都有证据证明他并非清白，可第一次，她毫不犹豫地便相信他是冤枉的；而这一次，她也不知为何，变得不确定了。而心里也一直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真的做了那些事。
    沐染玥跟着狱卒一路走过来，这儿终日昏暗不见天日，而关在这里的人也都是等死之人，透露出了诡异阴森。
    昏沉沉的牢房内，夜子宸站在那儿，也不复上一次入牢的淡定。
    见沐染玥的到来，神色更是沉痛，他知道她会来，所以一直在等她，而今见她如此憔悴的模样，眉心的红莲也似枯萎了一般，黯然失色，他只觉心如刀绞。
    “染染，你终于来了。”
    沐染玥走到他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宸哥哥，你真的是细作吗？”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无论别人说什么，只要夜子宸自己不认，她就不信。
    夜子宸早已料到了她会有这么一问，见她那认真却又包含期待的样子，他真的很想否认，然而终究还是缓缓垂眸吐出一个字：“是。”
    一个“是”让沐染玥面色瞬间发白，轰然落泪，皇兄给她看的那些，已是铁证，但她依然不信，她想着，只要夜子宸说不是，那么她仍会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因为他在她心底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
    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一滴一滴的泪水落下，夜子宸只觉自己的心也在滴血，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向她的脸，想为她拭去泪水。
    沐染玥后退几步躲开了他，那眼神，像是看一个恶魔，“你别碰我！”
    而后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想见到他。
    “染染，对不起……”夜子宸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
    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一切，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只是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
    这时，寒笙突然冒了出来，道：“主上，您已经见过了夫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夜子宸皱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这周围……”
    寒笙道：“主上放心，都放倒了，足以让他们在那里昏睡两天，醒来时也不会记得什么。”
    夜子宸这才道，“不急，再等等，不是还有两天么？”
    寒笙想不明白，也不知主上还在等什么，他已经找了一个死囚易容成主上的样子，主上想逃随时都可以，可是为什么主上却是一点也不着急？难道他就不想快点见到自己的母亲吗？
    不过虽然疑惑，但是对于夜子宸的命令，他是绝不会质疑的。
    而沐染玥失魂落魄地跑出去时，云裳正在天牢门口等她，而沐染玥见到云裳，停下了脚步。
    见沐染玥面如死灰的样子，又跑得如此着急，云裳担忧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侯爷对您说了什么吗？”
    沐染玥看着她，那眼神却是空洞洞的，轻声道：“没事，我们回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云裳见她什么也不肯说，心中担忧，但还是上前扶着沐染玥，突然间，她手臂落空，沐染玥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云裳大惊失色，忙将她扶起：“殿下，殿下……”
    沐染玥倒在云裳怀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生气。
    云裳连忙让人和她一起把沐染玥扶上马车，而后又吩咐车夫道：“你快把殿下送回去，我这就去请太医。”说完便朝宫中的方向疾跑。
    藏在暗处的无绝宫左护法离洛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若是让主上知道夫人因为他的事晕倒了，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自夜子宸入了天牢，便将离洛派往了沐染玥身边，而无绝宫就让右护法青夜一人打理。
    沐染玥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云裳在她床边守了一夜，而沐清漪也是昨晚就过来了，自听说夜子宸出事后，她就担心沐染玥会承受不住。
    沐染玥缓缓睁开眼，看见床边的沐清漪，微微惊讶，而后又转眼看了看这房间，没有熟悉的味道，没有熟悉的布局，更没有熟悉的……那个人。
    她眨了眨眼道，“这是哪？皇姐怎么也在这儿？”
    “玥儿，这是当初你出嫁时，父皇赐给你的公主府，如今候府已被查抄，皇帝便让你搬到了这。而我是过来陪你的。”沐清漪解释道。
    “候府被查抄？”沐染玥一脸惊讶地问道，似乎毫不知情。
    “是啊，你忘记昨日发生的事了？”沐清漪惊道。
    沐染玥闭了闭眼，道：“自然没有。”
    只不过一觉醒来，她还当昨日一切都只是梦，夜子宸不是细作，他们还好好地在一起，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沐清漪看出来她心里的想法，宽慰道：“玥儿，姐姐知道，你现在定然是伤心欲绝的，我也知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减少你所受的伤害。但是作为姐姐，我还是不得不说几句，事情已经这样了，是夜子宸他对不起楚国，更对不起您，你可不能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气坏了身子啊。你还年轻，又是长公主，日后定能找到一个好男人的。”
    云裳也附和道：“是啊，阳乐长公主说得对，殿下您可要放宽心啊。
    沐染玥面色依旧苍白，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裳担忧地看着她：“殿下……”
    “出去！”沐染玥突然抬高了声音，那语气也是不容置疑。
    沐清漪见此，忙道：“好好好，我们先出去，你别动气。”
    说完便带着云裳出去了，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应该会好点。
    屋内，便只剩下沐染玥一人。
    沐染玥靠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有关于夜子宸的事情。
    他们初见时，夜子宸便给她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而她也就此沦陷。
    后来，她追，他躲，然而他还是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大婚之时，他铺十里红妆，迎娶她入门，一时间，公主才子的佳话，传遍天下，又羡煞了多少世人。
    婚后，她额间朱砂盛开，更加认定他为她一生良人，发誓此生绝不相离。
    而今想来，她痴心一场，于他而言，或许也只是笑话吧，沐染玥自嘲一笑。
    昨日见他之时，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愧疚，似乎还有爱意，只是，谁又知是真是假？
    而她当日做的那场梦，想来也是父皇地下有知，托梦提醒于她，而她却并未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才落得了这般结局。
    沐染玥躺在床上想着这些事，眼神空洞，心如死灰。
第七十七章 生辰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夜子宸是云国细作的消息如风一样传遍各国。众人震惊不已，这也明白了为何云国会在这时候攻打楚国，而且连战连胜，想来若是夜子宸谨慎点，不在这个关键时刻暴露，那么此次云国定能一举拿下楚国。
    只是可怜那长宁公主，本是天之娇女，却嫁了这么个男人。以前他们只觉得长宁公主与夜子宸的婚事让人羡慕不已，现在看来，夜子宸娶她，不过因为她是楚国最受宠最尊贵的嫡公主罢了。
    安阳军营。
    韩冽听说这个消息，实在是不敢置信，想当初自己敬佩夜子宸的才智，一心想与夜子宸交好，而他也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时常还在军事上给自己提一些可行的建议，所以自己对他也算是推心置腹，几乎把军事上的所有事都告知了他。
    而父亲也提醒过自己，夜子宸此人并不简单，让自己离他远点，然而自己却认为是父亲多想了，所以不以为然。
    没想到还真是中了他的圈套，韩冽愤怒不已，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林杰刚走进来时，便见到韩冽面色铁青，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韩冽见到他，走下来行了个抱拳礼：“元帅。”
    林杰道：“世子可是为了细作之事生气？”
    韩冽点了点头，苦笑道：“说起来，夜子宸能够得知军事布防图，还是我给提供的。”
    林杰震惊地道：“世子此言何意？”
    韩冽便将自己以前与夜子宸交好的消息告诉了他。
    林杰听了，也没有责怪他，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夜子宸太厉害了，连先皇那么精明的人都被瞒了过去，对他是荣宠之至，韩冽会被他的表象也就不足为奇。
    就说是他，也不太敢相信夜子宸是细作，这几年来他为楚国做了不少事，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上了相位，而且两袖清风，从不收受贿赂，谁能把如此光风霁月的人与细作联系在一起呢？
    “世子的心情，本帅能理解。只是这些事说实话也怪不了你，你也不要去多想了，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便是要想出应对云国之法。”
    韩冽点点头，又皱眉道：“不过眼下夜子宸天下皆知细作的身份，若是我们这边改变作战策略，想必云国那边也会同样如此。陛下既然查出来了，为何不先将他控制起来，就如此高调公布出来，对我们的作战计划可是相当不利。”
    林杰思索良久，才开口道：“我认为陛下此举是对的。云国比我国要弱，他们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夜子宸提供的情报，如今让他们知道安插在我们这边的细作已经暴露，或许可能会大挫他们的锐气。而陛下若是暂时留下夜子宸，或者是故意给夜子宸假消息，夜子宸那么聪明的人，又是左相，怎么会分不清呢？他留下，始终是个祸患。再者，夜子宸闻名天下，就算是秘密处死，也会闹得天下皆知。”
    闻言，韩冽恍然：“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
    林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只是心中烦闷不已，虽然已经查清了失败的原因，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失了先机，那五座城池是拿不回来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安阳。
    云国皇宫。
    南宫岳鹏得知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心里直骂夜子宸是蠢货，竟然在这个时候被发现了，那他要占领楚国的计划该怎么实施？而且虽然现在各国都有别国安插的细作，然而像这样直接被公之于众的，夜子宸还是第一个。
    这无疑是让云国成了天下的笑柄，说云国毫无道义，竟然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去攻占其他国家。
    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名声了，只希望前方战事一切顺利。
    南宫岳鹏心里想到，云楚也已经交战了一个多月，楚国已经连续失了五座城池，想来也已经元气大伤了，而云军因为连胜士气定是大振，而云军的主帅余华也是战功赫赫，他应该不会受到这消息的影响，所以他们未必不能再拿下几座城池。
    这样想着，南宫岳鹏心中也好受了不少，只是对于夜子宸，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他不在宫里，那就去找他最在乎的那个人撒撒气吧。
    东宫，南宫瑾恒得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而后他又联想到那个被称为神童却又多年在外游历的六皇子南宫瑾宸，难道夜子宸便是他？
    南宫瑾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南宫瑾宸是七年前离宫，而夜子宸亦是那个时候在楚国高中状元，一举成名；据他所知，静妃的母家便姓夜，那南宫瑾宸改名为夜子宸也未尝不可；而且夜子宸与静妃相似，这个应该不会是巧合。
    不过只有这几点，南宫瑾恒还不能佐证心中想法。
    直到有消息传来，静妃被打入冷宫了。
    南宫瑾恒才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了。
    只是想到沐染玥，心中忍不住轻叹，他知道沐染玥有多爱夜子宸，现在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若是自己在她身边就好了，只希望她能挺过来。不过出了这事，她对夜子宸肯定已经心死了吧。
    南宫瑾恒心里忍不住庆幸，这样也好，他日后就能正大光明地求娶她了。
    沐清漪本以为沐染玥会伤心一段时日，然而沐染玥醒过来后，除了开始有点不正常，后来便仍如往常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沐清漪知道她心底肯定是难受不已，只是自己憋着罢了，忍不住心疼地道：“玥儿，你若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没得这么憋坏了身子。”
    沐染玥却是勾了勾唇，看着窗外的盛景，突然笑开了：“皇姐，你可知今日是何日子？”
    沐清漪不明所以，今日不是什么节日啊，她纳闷地看着沐染玥。
    “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沐染玥嘲讽地道。
    沐清漪惊讶地看着她，也更加心疼了，“玥儿……”
    她都不知该怎么安慰了。
    “别担心，我没事的。”
    沐染玥低声道：“母后是因为生我而死的，无论是父皇还是舅舅，都没给我过过生辰，以前父皇在时，这一日，他们总是会带着我去皇陵祭拜母后。同时，他们也不愿想起这一日是我的生辰。”
    沐清漪心疼地抱住她，“玥儿，没事了，今日姐姐陪着你过生辰，好不好？”
    沐染玥没回应她，又道：“我现在突然有点庆幸父皇没看到这一天，否则，他肯定会很伤心自责。”
    “我从未见过母后，所以实话说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我知道是个很美好的女子，也是个很伟大的母亲。”
    沐清漪虽不清楚她要说什么，但也很耐心地静静听着。
    “皇姐，我想去皇陵看她。”沐染玥道。
    沐清漪想也没想便答应道：“好，我和你一起。”
    外面阳光正好，有徐徐微风吹过，增添了几分凉意。
    南陵离皇陵有些距离，马车行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皇陵戒备森严，沐染玥拿出令牌，那侍卫才放她们进去。
    远远的，沐染玥便见到了远处有一男子负手而立。
    她连忙过去，唤道：“舅舅。”
    慕容赫转过身来，看到她们，有些吃惊。
    沐染玥介绍道：“这是我大皇姐。”
    慕容赫了然，拱手道：“长公主殿下。”
    沐清漪回了个半礼：“慕容庄主。”
    慕容赫看向沐染玥，见她眼睑红肿，脸色苍白知晓定是因为夜子宸的事，虽然他远在慕容山庄，但心里却始终为她提着心。
    如今见到她，叹道：“玥儿，这两日真是苦了你了。”
    沐染玥性子单纯，从小又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本来他对夜子宸的印象挺好，却没想到……
    慕容赫又想到了他为夜子宸算得那一卦，当初他还以为夜子宸可能会造反，然而他的真实身份竟是云国人，莫非他日后会成为云国皇帝？这样一想，夜子宸的真实身份慕容赫也基本搞清楚了，只是没料到他的心机竟然如此至深，慕容赫甚至觉得此番夜子宸身份暴露是他故意为之。
    沐染玥勉强挤出个笑来：“我没事的，舅舅别担心。我今日来，是为了看母后的。”
    沐染玥在墓碑前，拜了几拜，便起身了，沐清漪也跟着她拜了，毕竟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玥儿，这几日你随我回慕容山庄可好？”
    沐染玥摇了摇头，“不了，舅舅。”
    慕容赫皱了皱眉，“为何？”
    沐染玥抿着嘴，并不言语。
    见状，慕容赫只好无奈地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舅舅先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夜子宸的事，你也不要多想了。”
    沐染玥点点头：“嗯，舅舅也要保重身子。也不要担忧玥儿，玥儿不会有事的。”
    慕容赫不放心地又看了看她，才转身离去。
    目送慕容赫离去，沐染玥突然觉得阳关刺眼极了，让她睁不开眼。
    耳边传来了沐清漪焦急地呼唤：“玥儿，玥儿……”
    她很想回应，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渐渐地，连意识也没有了。
第七十八章 和离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清漪奋力将她扶出皇陵，坐上马车，吩咐车夫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里。”
    不过一个多时辰，马车就到了南陵，沐清漪直接下车就近找了个大夫带上马车来给沐染玥看。
    那大夫见沐染玥昏迷不醒，把了脉道：“没什么大问题，想来她应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伤心过度，心结难开，这一口气堵在心里下不去又出不来，所以才导致了昏迷，我可以开张药方调理，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沐清漪忙道：“那大夫快去吧，也不用拿药方了，直接拿药吧。”
    没一会儿，大夫就拿了药过来，沐清漪接过药，递给他一锭银子，“多谢大夫了。”
    大夫拿着手中的银子，眉开眼笑：“应该的，应该的，夫人慢走。”
    翌日，离洛将沐染玥之事全都禀报给了夜子宸。
    闻言，夜子宸沉默良久，才沉声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带着你手下的人，好好保护她。”
    离洛恭敬地应了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夜子宸缓缓闭上双眼握紧拳头，突然睁眼生生一拳砸在墙壁上，手上瞬间鲜血淋漓。
    这动静大得引来了狱卒，不满地申饬道：“这是干什么，想逃狱啊？这可是铜墙铁壁，你以为是你能砸穿的。瞧瞧你，原来本是左相大人，又得封武成侯，还娶了长宁长公主，那可是风光无限啊。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去做个细作，如今落得个凌迟的下场夜，真是活该。”
    夜子宸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回应。
    狱卒也懒得在这儿给他说，恐吓道：“你给我安分点，若是再搞出这些动静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声音，“长公主这边请。”
    偏头一看，沐染玥正往这边而来。
    狱卒见她，忙请安道：“见过长公主。”
    沐染玥淡淡地道：“我想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狱卒忙道：“殿下请便，小的告退了。”
    “染染……”夜子宸想到方才离洛告诉他的话，心中疼痛难耐。
    而今虽然她的面容精致，但是想也不用想定是她细心化过的。
    沐染玥不复往日悲伤，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虽然你一直都在忽悠我利用我，不过我们毕竟也是夫妻一场，所以来见你最后一面。”
    夜子宸心头一震，试图解释道：“染染，我没有利用你，我与你成亲，是真心的。”
    沐染玥不屑讥笑，“或许你对我是有那份心思的，不过你敢说你接近我不是为了稳固你在楚国的地位？不是为了那个玉坠？我想，你现在已经把它交给了云帝吧？”
    夜子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因为她说得这些本就是事实。
    “你也别告诉我你有苦衷，哪个背井离乡冒着生命危险，在别国当细作的人没有苦衷？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对于细作的看法，现在我再说一遍，虽然我身为楚国公主，但是我也能理解，因为楚国安插在别国的细作也不少。只是夜子宸，你不该这样欺骗我的感情。”沐染玥冷冷地说道，而心却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夜子宸闭了闭眼，道：“染染，我承认，我是抱着利用之心接近你，可是后来我也是真的爱上了你，否则我不会和你成亲。”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你和我在一起，对我说了多少谎话，恐怕连你自己也记不清了吧。”沐染玥自嘲一笑，“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谁叫当初是我不要脸地追在你身后呢。”
    “染染……”
    “别这样叫我，我听着恶心。”沐染玥毫不留情地道。
    “还有，我去求皇兄下旨让我们和离，他答应了，这是和离书，你签了吧。”沐染玥从袖口拿出一张纸道。
    夜子宸惊愕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道：“为何？我都要……”
    他死了，他们的夫妻关系也算解除了，她是长公主，再嫁也不是难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细作的遗孀。”沐染玥冷冷地解释。
    这话，让夜子宸的心似乎又被碾压一遍，然而他想了想，却道：“好。”
    沐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她将和离书递给夜子宸，他毫不犹豫地便签上了夜子宸这个名字。
    “你倒是爽快。”沐染玥拿上和离书便准备转身出去。
    “等等。”夜子宸叫住了她。
    沐染玥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还有事吗？”
    夜子宸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簪子，“我知道，昨日是你的生辰。这个，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只是不能在昨日亲手为你簪上。”
    沐染玥看着那簪子，很好看，也很适合她，想来他应该也是用了心的。
    这也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生辰礼物。
    伸手接过来：“谢谢，难为你记得。”
    夜子宸见她并未拒绝，心头微喜。
    只是听到她的道谢，他心口抽痛，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沐染玥看了看他，未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夜子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苦笑。
    染染，既然惹上了我，此生就别想逃。
    云裳看着她出来，忙担忧地道：“殿下，怎么样，您没事吧？”
    沐染玥摇摇头：“放心，我没事，他签了和离书，从此我就是自由身了。”
    云裳见她脸上似乎并不伤心，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她上了马车。
    沐染玥面上淡然，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痛得麻木。
    无论是前世今生，夜子宸都是自己唯一喜欢过的人，所以她十分珍惜这段感情，可是没想到却是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诚如夜子宸所言，他或许是真的喜欢过她，所以曾经才会试探她的态度，还有那日临近宫前，他对她说的话，现在想起来倒有点像离别之言。
    只不过，这份喜欢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生活的调剂吧。
    罢了，她也不管这些了，如今他已签了和离书，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沐染玥回到府中，将那簪子随意扔在了桌子上，她也不知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就将那簪子接了过来，或许是因为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所以不忍拒绝吧。
    今日，是夜子宸被处死的日子。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绑在刑台上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死囚而已。
    这死囚也是倒霉，他本来因为在街上肆无忌惮地调戏那些良家女子被判了秋后问斩，谁知今早就莫名其妙地被拖到了刑台上受凌迟之刑。
    他知道今日是处死夜子宸这个细作的日子，可是为何变成了他。
    他想喊，但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很快，午时三刻便到了，监斩官立即下令行刑。
    他惊恐地看着那锋利的刀片往自己身上而来，而在那刀片的映射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根本不是他的脸。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惊讶，那刀片便快速地割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他痛得想呼叫，然而却什么也叫不出来，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而围观的群众却觉得这夜子宸心性也太坚韧了吧，他们这样看着都觉得很痛，而夜子宸却是没叫一声。
    足足刮了好几百刀，他才断气，而此时刑台周围已经没人了，因为他们早就受不了这么残忍血腥的事了。
    然而全程那人都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就连上面的监斩官也惊呆了，这也太能忍了吧。
    回宫复命时，他将这事禀报给了沐轩澈，而沐轩澈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在他看来，这才符合夜子宸的性格，若是他真呼痛了，自己还要怀疑那人是不是假的。
    只不过，如今除了夜子宸，楚国朝堂就只有靖国公一人独大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更何况，韩素素还怀了他的嫡子。
    沐轩澈喜欢韩素素，但是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皇位，所以他最大的让步就是让韩素素生下他的长子。
    至于韩家，他不能再任其壮大。
    长宁府。
    沐染玥撑着头看着窗外。如今已是秋日，秋雨绵绵下了好几天，今日却是个难得的艳阳天。然有些炙热的太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却不觉得暖和，反而是浑身冰冷。
    她怔怔地道：“现在，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玥儿，别去想了，一切都过去了。”沐清漪柔声安慰道。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沐染玥声音虚无缥缈。
    只是，为什么她的心脏那里空荡荡的，仿佛已经没有了心？
    沐染玥沉默良久，才转过头来道：“大皇姐，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我已经没事了。这么多天，靖之这么久不见母亲，恐怕要不高兴了。”
    沐清漪想到家里的儿子，也很是挂念，只是不放心眼前刚刚失去丈夫的妹妹。
    沐染玥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道：“皇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沐清漪见她如此说，才真的放心离开了，但在临走前也不忘叮嘱云裳：“好好照顾你家殿下，若有什么事，就派人到靖国公府找我。”
    云裳忙不迭地答应。
    待沐清漪走后，沐染玥对云裳说道：“你也出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殿下……”云裳不放心地看着她。
    沐染玥淡淡道：“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见她坚持，云裳只好出去了。
第七十九章 不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一个人待在屋里，不经意间瞟到了她昨日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簪子，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簪子，直到眼睛模糊，脸颊湿润，她也没动一下。
    终于，她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拆两行，如雨倾下。夜子宸，你可知，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醒来之后，我与你还好好的待在候府，耳鬓厮磨。
    恍惚之间，她好似看到了他着一袭白衣朝自己而来，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深情款款地唤：“染染……”
    “宸哥哥……”她喃喃道，颤抖地伸出手想去碰触他的脸，然而影像瞬间四分五裂，不留一丝痕迹。
    她的手在空中僵硬，心口那处更是窒息地痛，同时也让她瞬间清醒。
    沐染玥收回手，抹了脸上的泪水，自嘲一笑。
    无论夜子宸对她做了什么，他都已经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便是痛彻心扉，也无法根除。
    现在，她以这样惨痛的代价，明白了什么是刻骨铭心。
    只是，这段感情，终究是她错付了。
    只是此时此刻，她也分不清，她心底之痛，到底是因为夜子宸的欺骗，还是因为夜子宸的死。
    沐染玥捂着胸口慢慢站了起来，只是还未站稳，便已失去了知觉。
    云裳一直在外面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先前听到哭声，她也并未进来，只是想着或许殿下能哭出来也是好的。
    而此刻听到里面有响动，她脸色一变，立即跑了进去。
    只见沐染玥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乎已经停了呼吸。
    云裳大骇，立即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马上便有个丫鬟进来了，见沐染玥这样子，亦是惊恐，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
    云裳吼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进宫请太医啊！”
    那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忙撒丫子的跑了出去。
    云裳将奋力沐染玥扶到床上去躺着，抱着拳头祈祷：殿下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大约过了一刻钟，太医便来了。
    云裳焦急地在一旁走来走去，却见太医的面色越来越不好。
    “长公主殿下脉象实在虚弱，怕是不大好了。”太医把完脉后，皱眉道。
    云裳停了下来，愣愣地道：“什么叫……不大好？”
    “这，殿下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心中郁结之气，已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所以才会导致时不时地晕厥。而这次，殿下的身上已经毫无生气，怕是因为她再也不愿醒来了。”
    云裳傻傻地站在那儿，不敢置信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殿下永远也不会醒了？”
    太医想了想道：“也不能全这么说，若是殿下能承受住心中伤痛，应该会醒来。只是，能让一个人丧失求生意识的伤痛，恐怕除了忘却，别无他法。”
    “那您可有法子？”云裳满眼期待地看着太医。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别说是我，就算是整个太医院，也没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那怎么办啊？”云裳忍不住哭了起来，若是殿下一直不醒，那岂不是和死人无异？
    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眼眸一转，便道：“或许可以去慕容山庄一试，慕容庄主是天下第一神医，或许会有法子。”
    闻言，云裳总算安心了一些，也渐渐停止了哭泣，只要不是毫无希望就好。
    未央宫。
    韩素素自知道了夜子宸的事后，那心就没放下来过，近几日来连胃口都不好了，也不知道玥儿到底怎么样了。
    可惜她身为皇后，不能出宫去陪伴玥儿。韩素素内心愧疚不已，自己若有什么事，玥儿总是会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可现下她出了事，自己却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真是寝食难安。
    今日是夜子宸被行刑的日子，玥儿那么爱夜子宸，即使被欺骗了，可眼下也一定是伤心欲绝吧。
    韩素素脑海中一直想着这些，越想越觉得心慌，她真怕沐染玥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
    心里真担忧着，却见侍女进来禀报：“娘娘，阳乐长公主求见。”
    韩素素有些激动地道：“快请。”
    听说这几日大嫂一直在陪伴沐染玥，她想，此刻大嫂来应该也是为了告诉她沐染玥的事吧。
    沐清漪进来后，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韩素素连忙走下去将她扶起来，“大嫂，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沐清漪微微一笑：“礼不可废。如今你已是皇后了，自然该有皇后的威仪。”
    韩素素迫切地想知道沐染玥的情况，并不想与她讨论礼的问题，直接道：“大嫂，别说这些了，你快与我说说玥儿如何了？”
    沐清漪有些无奈地道：“看你，都做了皇后了还是这般急性子，小心伤害到肚子里的宝宝。”
    “好了，大嫂，你就别说我了，快说说吧。”韩素素迫不及待地道。
    沐清漪见她真的很急，也不与她废话了，道：“行了，我不说你了。我也知你心中挂念，所以特意进宫来告知你玥儿的情况。放心吧，她虽然伤心，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韩素素却有些不信：“真的吗？可我听人说，那日她去天牢，出来之后就晕倒了，她真的没事吗？”
    沐清漪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只是伤心过度罢了。遇到这种事，换谁不伤心？但今日我离开她府里，也是看她面色好了些才走的。所以你也别过于担心了。”
    闻言，韩素素的心正要放下来，便见一太监急急忙忙地进来，“娘娘，奴才听说，长宁长公主怕是不太好了。”
    “你说什么？不太好？”韩素素突然瞪大双眼，震惊地问道，“什么叫不太好？”
    沐清漪亦是惊慌失措，她走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不过两个时辰，便传出了这么个消息？
    “方才奴才听说长宁府宣了太医，知道娘娘一直很担心那边的情况，便找了那太医问了问。他告诉奴才说，长宁长公主此刻正昏迷不醒，而且可能会永远都不会醒。”
    韩素素踉跄几步，“这，怎么会这样？”
    沐清漪也怔怔地道：“是啊，怎么会这样？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随后，韩素素苦笑道：“看来方才她只是不想让大嫂担忧，强撑着罢了。也是，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也撑不下去吧。”
    “那我现在就去长宁府看看。”沐清漪回过神来，忙拉着韩素素道，“你也别太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要紧，若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的。”
    “好，那大嫂快去吧。只恨我不能亲自去看她。”韩素素难过地道。
    沐清漪拍了拍她的手，便带着人快步出去了。
    沐清漪来到长宁府，只见沐染玥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那脸色苍白如纸，眉间红莲也如枯萎了一般，黯然失色。
    沐清漪眼含心疼地看着她，轻声问道：“真的没办法让她醒了吗？”
    云裳哽咽：“太医说，现在能救殿下的，应该只有慕容庄主了。所以，奴婢想明日便送殿下去慕容山庄。那庄主是殿下的亲舅舅，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沐清漪点点头，心也落下来了，只要能救回来就行。
    就在这时候，小李子来了。
    见沐清漪在这里，行礼道：“参见阳乐长公主。”
    沐清漪疑惑地看着他，“公公来此，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回殿下话，陛下已经知道了长宁长公主的事，心中也很是难受。所以他特地吩咐选几个御林军来护送长公主去慕容山庄医治。”小李子道。
    闻言，沐清漪和云裳都面露喜色，有御林军的护送，那沐染玥的安全也算是有了保障。虽然公主府也有护卫，但是又怎么能比得上御林军呢。
    慕容山庄。
    当沐染玥被送过来时，着实把慕容山庄的众人吓了一跳。
    慕容赫当即将她带回房中医治，他知道沐染玥定是因为心里承受不住才会在潜意识里逃避现实，从而导致了她的昏迷不醒。
    慕容赫只能通过施针来缓解她的病情，只是一直都没有效果，后来慕容赫甚至把慕容山庄仅剩的一颗回魂丹用在了她身上，而沐染玥依旧没醒。
    就在他准备用最后一招时，沐染玥突然醒了过来。
    “玥儿，你终于醒了。”慕容赫顿时又惊又喜。
    她揉了揉眼睛，直到完全适应了光线，她才有些惊愕的道：“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慕容赫一听，便知她还以为这是在南陵呢。“这是慕容山庄。”
    果然，沐染玥眨了眨眼，疑惑道：“我不是该在南陵吗？”
    “你可记得你昏迷了三天？”慕容赫问。
    “什么？”沐染玥刚刚醒来，脑子里乱成一片，听慕容赫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何事。
    心情瞬间低落，垂眸道：“这些日子，麻烦舅舅了。
    慕容赫摸着她的头宽慰道：“傻丫头，和舅舅还客气什么？舅舅也知道你这些日子定是过得极不好的。就连昏迷时，那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唉，这情殇啊，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舅舅，我……”沐染玥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多希望自己这一昏迷，可以把什么都忘了，可是她依然把一切记得清清楚楚的，不曾忘记半分，夜子宸，当真是已深深地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
    沐染玥突然抬眸带着恳求道：“舅舅，我想要忘尘丹。”
第八十章 回国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慕容赫的心一紧，而后不容置疑道：“不行。”
    沐染玥没想到慕容赫直接就拒绝了，眼眶突然模糊，似是赌气的问道：“为何？舅舅是舍不得吗？”
    忘尘丹，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忘却前尘的丹药，此药是慕容山庄的独门之药，炼制之法，甚至比回魂丹还要难，虽然此药物舅舅已多年未曾炼过，但是她知道慕容山庄一定有。
    “胡说什么！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我没给过你？”慕容赫忍不住轻斥道。
    “那为什么舅舅不愿给我忘尘丹？您就忍心看我这么痛苦吗？”沐染玥问道。
    慕容赫摸了摸她的头，叹道：“玥儿，舅舅也知道你心中之苦，只是你要学会的是放下，而不是逃避遗忘。人生中的每一段经历，都自有其意义所在。忘尘忘尘，忘却前尘，难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个男人，而愿意变得如婴儿一般吗？”
    “我……”沐染玥低下了头。
    是啊，她的人生也并非只有夜子宸一人，难道她真的要因为这事而忘掉那些对她好的亲人朋友吗？
    “好了，我也不求你现在就能放下，只是你必须学会成长，忘尘丹，你也别想了。”慕容赫柔声劝道，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好吧。”沐染玥低低道。
    慕容赫又叮嘱了她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到院门口时，他突然道：“出来吧。”
    等了半晌，却是没有动静，慕容赫又道：“阁下若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无情了。”
    顷刻间，一个身着黑衣之人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慕容庄主好眼力。”
    “夜子宸的人？”虽是问句，语气却是充满了肯定。
    离洛抬眸震惊地道：“你……”
    慕容赫冷冷道：“夜子宸没死，你以为我会不知？况且若不是因为你是他的人，你以为我会容得下你？”
    早从离洛踏进院子时，他便发现了。
    离洛心中暗惊，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山庄的庄主，可是他为何会这样说？主上负了他最疼爱的外甥女，他不是应该恨主上吗？而且他如何知道主上没死？
    慕容赫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但也没有作出解释，又道：“我不仅知道他没死，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庄主是如何知道这些的？”离洛不由震惊地问道。
    慕容赫语气狂傲地道：“你以为天下第一山庄的名号是白来的？”
    离洛一怔，“庄主的确名副其实。只是，既然在下已被庄主发现，庄主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慕容赫却摇摇头道：“我并不想处置你，我知他派你来，既是监视，也是保护。这也无可厚非，至少说明他心中还想着玥儿。我也知他有他的不得已，可是如今玥儿受了伤害，他就别想那么轻易得到原谅。”
    慕容赫此番话，让离洛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慕容庄主竟然能如此理解主上，而且听他这话，似乎还想着撮合他们，慕容庄主可真是一位少见的豁达之人啊。
    “多谢庄主体谅。”离洛拱手，由衷地道谢。
    若是主上知道了，应该也会高兴吧。
    “行了，你走吧。”慕容赫淡淡道。
    其实，看到沐染玥所受的伤害，慕容赫心中对南宫瑾宸也是愤恨不已。可是，沐染玥眉间盛开的红莲，便注定了她与南宫瑾宸是天定姻缘，虽然情路坎坷，可是他们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
    所谓天意难违，像慕容赫这种能知天命的人，更是深谙此语，所以他不会阻碍南宫瑾宸与沐染玥破镜重圆，甚至还会相助一把以顺应天命。
    毕竟这世上，逆天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的，而且曾经南宫瑾宸来慕容山庄时，他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深情意。
    沐染玥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方才慕容赫的话，眸中晦暗莫名。
    “来人。”
    云裳立即便进来了，“殿下有何吩咐？”
    “去，给我弄点吃得来，我饿了。”虽她心中还是隐隐作痛，不过她也不想惹人担心了。
    云裳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狂喜道：“是，奴婢马上就去，请殿下稍等。”
    太好了，殿下终于缓过来了。云裳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这时，慕容修携着夏挽音进来了，想来也是得知了沐染玥醒来的消息，两人都有些激动。
    “妹妹，你可算是醒了。”夏挽音庆幸地道。
    “表哥，表嫂。”沐染玥唤了声，又有些歉疚地道，“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玥儿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慕容修含笑道，“看你没事，我与你表嫂也就放心了。”
    想当时她苍白着脸昏迷的样子，真是把他们吓得不轻。
    沐染玥心中一暖，就算没有夜子宸，她的身边仍是有许多关心她的亲人，她仍然可以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想开了。只是我现在不想回南陵城了，你们可要收留我。”沐染玥故作可怜道，南陵城到处都有他的痕迹，所以她不想再待在那儿了。
    见她现在都有心情与他们开玩笑了，夫妻俩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慕容修道：“说什么傻话呢，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好啊，那我就待一辈子。”
    夏挽音无奈摇摇头，又高兴道：“妹妹总算是恢复到以前那样了。”
    这时，云裳已将吃的端了进来，只是一碗清粥，沐染玥大病初愈，又三天未进食，所以暂时不能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也不宜吃得过多。
    两人见状，自知已不适合留在这儿，又叮嘱了沐染玥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云国皇宫。
    一太监两汗涔涔急匆匆地跑进承乾宫，“陛下，六皇子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南宫岳鹏笔尖一顿，额头似有青筋暴起，而后又缓了心神淡淡道：“传他进来。”
    而后又让殿中所有人出去。
    南宫瑾宸回来，他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这个儿子，又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他竟然如此不听话，当真是让自己失望。
    “参见父皇。”夜子宸，不，现在应是南宫瑾宸了。
    南宫瑾宸拱手行了个礼，脸上却无半分恭敬之色，渗出的寒意也似要刺穿人的心脏一般，毫不掩饰他对自己这个父皇的恨意。
    南宫岳鹏合上奏章，抬头冷冷打量着这个已有七年未见的儿子，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不满。
    原本云国攻打楚国，是势如破竹，而现在，却因为南宫瑾宸的暴露，双方开始了胶着状态，虽然没有输，但是也让云国失去了拿下楚国的机会。
    “你居然还敢回来？”南宫岳鹏咬牙切齿地道。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着他：“这里是儿臣的家，儿臣为何不敢回来？”
    “你如此任性妄为，就不怕朕杀了你的母妃？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此举，让云国失去了战争的先机，更让云国遭受天下人的耻笑！”南宫岳鹏越说越气，脸色青紫交加。
    “呵呵，父皇对自己手中的国家还真是自信满满啊。”南宫瑾宸冷笑。
    “你此言何意？”
    “父皇，儿臣深入楚国内政，都没能瓦解掉楚国，你真的以为，楚国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说实话，楚国的羲和帝沐睿渊可比您强多了。”南宫瑾宸语气冰冷地道。
    南宫瑾宸完全不顾及自己臣子及儿子的身份，母妃在他手上，自己还不能杀了他，可是能在嘴皮上气气他也是好的，最好他是一个承受不住，被活生生地气死。
    果然，南宫岳鹏听了此话，脸色已经变成了酱紫色，随手拿了一个玉杯就朝他扔了过来，大吼道：“逆子，你放肆！”
    南宫瑾宸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了攻击，面上依旧清冷，而说出的话语却是如冬雪冰寒：“儿臣自知父皇自负，不会喜欢这种话。不过这也是儿臣此行楚国的一个收获，父皇可要好好听进去。”
    “你……”南宫岳鹏用手颤抖地指着他，显然是被气得快吐血了。
    南宫瑾宸见他这样子，这么久以来心中的郁气终于疏解一点，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儿臣只是说说而已，父皇何必如此生气？父皇交予儿臣的任务，儿臣已经完成，还请父皇兑现承诺，放母妃出宫。”
    听到南宫瑾宸说任务完成，他心中总算是好受了点，甚至还有些激动，“你说什么？你拿到了玄武令的钥匙？”
    “是。”南宫瑾宸面无表情地回道。
    南宫岳鹏瞬间喜笑颜开，有了这东西，他便可以逐鹿天下了。
    他迫不及待地道：“快，快拿给朕。”
    南宫瑾宸并未如他所愿，只淡淡道：“只要父皇放母妃出宫，儿臣便将它交予您。”
    南宫岳鹏双眸一眯，“你威胁朕？”
    “谈不上，不过是交易罢了。”南宫瑾宸讥笑。
    南宫岳鹏审视着他，半晌朝外吩咐道：“来人，带静妃过来。”
    又看向南宫瑾宸：“朕倒想看看，有你母妃在朕手上，你还能怎样！”
    南宫瑾宸不语，但他绝不会这么快就把东西交给他，否则他手上就没有了换回母妃的筹码。
    只是，母妃在他手上，这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第八十一章 混乱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东宫。
    “殿下，六皇子回宫了，现已入了乾德宫。”
    南宫瑾恒诧异不已，双眸陡然一睁，怔怔地想，夜子宸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怎么可能突然就回来了？
    “殿下？”
    南宫瑾恒回过神来，是了，自己怎么忘记了，夜子宸是如何聪明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死的？想来此次诈死，是不想待在楚国继续做细作吧。
    只是若是玥儿得知他还活着，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失望？还是庆幸？
    “那父皇那儿可有什么动静？”他问道。
    “陛下将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所以里面的情形并不清楚。不过，属下方才看到杜仲正在集合禁卫军。”流云禀道。
    “禁卫军？”南宫瑾恒眉头微皱，禁卫军向来只听命于皇帝，那么此举，应是皇帝下的旨。
    只是，父皇在这个时候调禁卫军做甚？
    “派人去查探一下。”南宫瑾恒当即吩咐。
    “是。”流云恭敬地应声退下。
    乾德宫，静妃已经被带了过来。
    见到南宫瑾宸，她突然愣在了殿门前，双眼一眨不眨定定地看着眼前站在殿中芝兰玉树的南宫瑾宸，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喜不自胜，她的瑾宸，是真的回来了吗？
    眨了眨眼，不知不觉间，脸上已是泪拆两行。想要张口唤他，嘴唇却颤抖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南宫瑾宸也是再不复往日清冷孤傲，看着身着一身粗布麻衣，双眼凹陷，满脸憔悴的静妃，再不复当初美艳高贵。他只觉如鲠在喉，喃喃道：“母妃，瑾宸回来了……”
    看着母妃这样，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他走了，瑾泽也被贬了，母妃身边再也没有了能给她安慰之人。何况，因为他回国之事，南宫岳鹏直接将母妃打入冷宫，冷宫的日子，谁又能受得了？
    只是如今亲眼看到了，他心里更是疼痛不已，也更加痛恨南宫岳鹏。
    这一声，唤回了静妃的思绪，她突然飞奔过去，又在南宫瑾宸面前停下。双手颤抖地抚上他的脸，哽咽道：“瑾宸，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是，是我，我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了。”南宫瑾宸深深地望着她激动的脸，道。
    此言一出，静妃突然紧紧抱着他，满腔的话语都化作那激动的泪水，滚烫的思念之情如破堤之水。颤抖地道：“瑾宸，我的瑾宸……”
    南宫瑾宸紧紧回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如同一个孩子，声音有些哽咽：“母妃，这些年，您受苦了。”
    “没事，我没事。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也终是了了心愿。”静妃喃喃道，她此生所愿，也不过就是儿子平安罢了。
    “母妃……”
    南宫岳鹏坐在上首，冷眼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
    “行了，你们母子俩也诉衷肠也差不多了吧，现在也该谈谈正事了。”
    殿内温馨的气氛就这么被打断了，静妃恋恋不舍地将南宫瑾宸放开。
    又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生怕南宫岳鹏为难。
    南宫瑾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朝南宫岳鹏道：“若想要东西，必须放母妃出宫！”
    “好啊，不过你必须先交出来。”南宫岳鹏斜眼看向他。
    “父皇，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如若你今日不放了母妃，那么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南宫瑾宸冷声道，语气坚定。
    南宫岳鹏斜靠在龙椅上，讥讽道：“瑾宸还真是长大了呢，居然敢来威胁朕了？”
    “儿臣说了，不是威胁，是交易。”
    见这剑弩拔张的局面，静妃有些心惊，“瑾宸？”
    南宫瑾宸握了握她的手，道：“别怕母妃，今日我一定会让你逃出这牢笼。”
    “哈哈，交易，说得真好。”南宫岳鹏笑了，而后话锋一转，冷酷无情地道，“只是，与朕谈交易，你还没这资格！”
    南宫岳鹏打了个响指，不过眨眼之间，南宫瑾宸与静妃便被暗卫紧紧包围。
    静妃虽然心中惊恐，但是脸上还是努力保持镇静，只是紧紧握住南宫瑾宸的手。
    而南宫瑾宸仍旧面不改色，道：“父皇莫非认为我真的是毫无准备地进宫？”
    “朕当然知道你也有不少人手，多年来你多次派人来想将静妃带出，可哪一次不是全部折损在朕的手上？”南宫岳鹏冷笑道。
    此言一出，静妃心惊不已，眼眶模糊，心中却泛起一股暖流，原来瑾宸早就准备救她了。
    可是同时又愤恨自己无能，不仅保护不了儿子，反倒成了他的拖累。这些年来她早就想自尽了，奈何南宫岳鹏看得太紧，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都是他安插的人，让她连求死都不能。
    此话说到了南宫瑾宸的痛处，让他差点失了往日冷静，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你也别这么看着朕。其实你的人手也不差，只是想在朕的地盘抢人，还不够格！”
    南宫瑾宸看着周围的这些暗卫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似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怎么样？瑾宸，是想与朕硬碰硬，还是乖乖交出钥匙？或许朕还能看到你为朕做了这么大贡献的份上，还可以封你为王赐你块封地。”南宫岳鹏含笑问道，似乎已志在必得了。
    南宫瑾宸不着痕迹地朝上看了一眼，冷笑道：“父皇此次，似乎太过自信了吧。”
    “哦，是吗？那朕倒想看看你是有多厉害了。将他们拿下！”南宫岳鹏下令道。
    暗卫们立即向他们攻过来，南宫瑾宸一手护住静妃，一手抵挡暗卫们的攻击，宽大的袖袍一甩，震出一股强大的内力，那气流直接撂倒了一大波暗卫。
    南宫岳鹏本是信心十足，然而见到此情此景，眼中闪过惊恐之色，心也难免慌了，南宫瑾宸内力竟然深厚至此？
    他突然想到，南宫瑾宸的师父可是当年的武林第一高手。
    不过暗卫人多，就算撂倒了一批，另一批也立即攻过来，南宫瑾宸护着静妃一个闪身，一掌拍向眼前之人，直接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还连带着后面几人一起倒下。
    只是一批倒了，后面的人又上，南宫瑾宸抱着静妃，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静妃虽然心中甚是害怕，可是她不能让儿子看出来，否则只会让他更加分心，所以她只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出声，尽力配合着南宫瑾宸。
    而且她的心中愈加难受，她多想让儿子不要管她，因为自己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饶是南宫瑾宸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但是一敌数百，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所以他渐渐体力不支，且这殿里空间太小，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出去。
    恰在这时，禁卫军统领杜仲率领禁卫军来了。
    见此，南宫岳鹏满脑子都是疑惑，他没宣召过呀。
    而殿内的打斗也因此停了下来。
    “参见陛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救驾？救什么驾？他好好的有什么好救的？南宫岳鹏满肚子疑虑。
    不过见这殿内形势，暗卫已经折损了一半多。那这禁卫军也来得恰是时候，他现在也没那时间去纠结禁卫军为何而来了。
    南宫岳鹏正准备开口，却被南宫瑾宸抢先一步：“杜统领，你可算是来了。还不把这些谋害父皇之人拿下！”
    “是，殿下。”
    不等南宫岳鹏开口，杜仲便带着人直接朝那些暗卫杀过去。
    毕竟是忠于皇帝禁卫军，没有南宫岳鹏的命令这些暗卫不敢下死手。而禁卫军却听从杜仲的命令丝毫不留情，瞬间便有几个暗卫倒地身亡，而殿内已是血流成河。
    而就在暗卫与禁卫军缠斗之时，南宫瑾宸已经带着静妃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还很贴心地将静妃的眼睛遮住，轻轻道：“母妃，别怕。”
    而他们的脸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
    静妃心里怎能不怕？她从小养在深闺之中，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她此时脸色白得有些吓人，胸口直泛恶心，可还是硬生生的给忍住了。
    颤抖地道：“没事，瑾宸，我没事，真的没事。”。
    南宫岳鹏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见到一个又一个的暗卫倒地，他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脸色更是要爆炸了一般。
    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他们喊道：“住手，你们给朕住手！”
    然而杜仲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杀个不停。
    这个时候，南宫岳鹏才反应过来，杜仲竟然投靠了南宫瑾宸！
    随后他又朝外叫道：“来人！快来人！”
    却是没有丝毫回应。
    他颓然地坐回龙椅上，眼睁睁看着他精心培养的暗卫被向来只忠于自己的禁卫军毁掉，双眼已泛出血红之色，他实在想不通，杜仲为何敢背叛自己。
    而殿中也无人能出去为他通风报信请援军相助，至于殿外之人恐怕也是被解决了。
    趁着殿中混乱，南宫瑾宸带着静妃一步一步往外退，偶尔还要解决一下前来阻挡的麻烦。却不料身后突然射来一支利箭。
第八十二章 捉拿刺客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宸正专心地对付前面的暗卫，所以未有察觉。
    而静妃却是感受到了，她突然用尽力气将南宫瑾宸推开，那利箭直接从背后将她一箭穿心。
    南宫瑾宸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静妃双眼涣散，喷了一口鲜血，而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杜仲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边打边像旁边的禁卫军使眼色，让他们去保护南宫瑾宸。
    随即便有几个禁卫军过来保护他们。
    外面又射来了几支利箭，却被禁卫军挡住了。
    “母妃！”南宫瑾宸突然如狂狮一般嘶吼，连忙蹲下去将静妃搂在怀里。
    他伸出手轻轻抚去静妃嘴边血迹，声音有些颤抖：“母妃，坚持住，我这就带您去医治。”
    静妃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艰难地开口道：“别，我知道，我……我活不成了，能……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意足。”
    “不，母妃，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您不是向往自由吗？我这就带您出去。”
    南宫瑾宸猩红着双眼，抱起静妃向殿外而去。
    “母妃，别怕，您不会有事的。”南宫瑾宸脸色有些发白，却忍着心底伤痛安慰着怀里的母亲，更是安慰自己。
    而这个时候，暗卫已被禁卫军解决得没剩多少了，所以并未有人阻拦。
    静妃躺在南宫瑾宸的怀里，胸口的鲜血将他的白衫染成了血红，就像一朵盛开在雪山上的红莲，泛着妖冶的光。
    静妃见着自己向来淡然如仙的儿子，此刻竟然如此失态，她强忍着胸痛，气若游丝：“瑾宸，别……别难过，能见到你，我已……无憾。只是以后，你一定要……要好好的……好好活下去。找……找个好女子，一辈子……平安……喜……”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南宫瑾宸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他慢慢蹲下，轻轻探了鼻息，毫无呼吸。
    他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唤道：“母妃。”
    没有人应他。
    他再一次加大声音唤了声。
    依然无人应他。
    南宫瑾宸双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仰天长啸：“母妃！”
    向来冷情之人，第一次落下了滚烫的泪水，双目悲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他刚刚才见到母亲，母亲便离他而去了，为什么？
    他双手颤抖着将静妃紧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她渐凉的身子给捂热，这样他的母妃便能醒过来了。
    而后看着静妃面庞上的血迹，却是刺眼得很。
    他直接用雪白的衣袖为静妃擦拭，也不嫌脏。
    他已经渐渐失了理智。
    恰在此时，南宫瑾恒来了。
    见到昔日**的宫殿此刻似乎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而南宫瑾宸呆呆地抱着静妃跪在地上，不复往日神采，他故作惊恐之色。
    可是看到龙椅上的南宫岳鹏也是双眼失神，脸色惨白，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他心头不由纳闷，父皇怎是这么个表情？
    禁卫军斩杀了最后一个暗卫，杜仲擦了擦脸上血迹，单膝跪地道：“陛下，臣不辱使命，刺客已被斩杀殆尽，陛下可以安心了。”
    却见南宫岳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眼似是要喷出火来，“你……噗。”
    南宫岳鹏气得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状，南宫瑾恒吓了一跳，惊叫道：“父皇！”
    而后又吩咐自己的侍从：“快去传御医！”
    杜仲却似没看见他的生气，火上浇油道：“陛下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臣知道陛下受到了惊吓，这就命人将刺客抬出去。”
    杜仲一挥手，立马就有几个禁卫军上前来处理尸体。
    杜仲这才转头看向南宫瑾恒，上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今日六皇子回宫，想来太子殿下应是来看六皇子的，只是却让殿下看到了如此血腥惨状，还请殿下恕罪。”
    南宫瑾恒已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瞳孔骤然扩大，心下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莫非这些尸体都不是南宫瑾宸的人，而是父皇的人？那杜仲他，岂不是投靠了南宫瑾宸？
    此时，南宫瑾宸将静妃轻轻放在地上，缓缓起身，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
    他看了眼杜仲。
    杜仲立即便明白了，拱手道：“陛下，既然刺客已经处理完，那微臣就告退了。”
    “站住！”南宫岳鹏怒吼道。
    杜仲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南宫岳鹏咬牙切齿地道：“杜仲，你身为禁卫军统领，竟然敢带着禁卫军背叛朕？”
    “背叛？陛下恕罪，臣不知陛下此言之意。臣今日带禁卫军前来，本就是听闻陛下的乾德宫入了刺客，所以赶来相救。”杜仲直直地跪了下去，抱拳解释。
    南宫瑾恒开口道：“刺客？这些可都是父皇的暗卫，难道杜统领不知？”
    “殿下说什么？”杜仲似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猛地转头看向南宫瑾恒，“这些是皇家暗卫？可是，臣近来时，便见这些人在攻击六皇子与静妃娘娘，下手也是丝毫不留情。既然是陛下的人？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而且六皇子在外游历多年，今日才回宫，想来陛下稀罕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下令诛杀？”
    杜仲很好的抓住了南宫岳鹏在乎名声的性情。
    果然，南宫岳鹏虽然很想辩解几句，却还是不得不咬紧牙关道：“杜卿说得没错，这些人的确是……刺客，有劳杜统领救驾了。”
    杜仲心中见南宫岳鹏这有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顿感畅快，“陛下折煞臣了，保护陛下，是臣的本分，若是陛下没有事情要吩咐，臣就告退了。”
    南宫岳鹏差点又喷出口鲜血，但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让杜仲退出去。
    而此时，南宫瑾宸转过头看向南宫岳鹏，双目红得吓人。
    “母妃没了，父皇你，也再不会有威胁我的筹码了。”南宫瑾宸淡淡地道，只是那语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冰冷至极的眼神，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暴虐之气，就连南宫岳鹏这个身居高位的人都不免打了个寒战。
    如今静妃死了，就连从来都是只忠于皇帝的禁卫军也不声不响投靠了他，那朝堂上不知还有多少人是他安插进来的，所以自己现在暂时不能与他硬碰硬了。
    南宫岳鹏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放软了姿态，“瑾宸，你母妃她不是朕杀的，朕亲眼看见，那箭是从外面射进来的。朕虽然以前拿她威胁你，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啊。毕竟她也跟了朕这么多年。”
    南宫瑾宸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南宫岳鹏心中发毛。
    “儿臣知道，父皇没想过要母妃死，毕竟父皇拿母妃还有用。只是，儿臣要他死，不知父皇，应或是不应？”南宫瑾宸眼中寒光乍现，突然指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南宫瑾恒。
    他方才虽然伤心欲绝，但是脑子还算清明，他一直在想，那箭到底谁射进来的？
    他相信不是南宫岳鹏指使的，因为南宫岳鹏的确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母妃。
    直到南宫瑾恒进殿之时，虽然他面露惊恐之色，只是他看着却有些假，而且他来得也太是时候了。
    今日殿内之事外面应无人知晓，因为杜仲早已派了人在外面守着，只要一有人经过承乾宫，便会被打晕。
    而南宫瑾恒武功高强，想要避开几个禁卫军射支箭进来也不是难事，而且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箭是朝自己射过来的。
    至于理由嘛，那便是南宫瑾恒对他的忌惮，在炎国时，他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南宫瑾恒眼里毫不掩饰的野心。
    而且现在还在都城的皇子也不过那么两三个，都是平庸无能之辈，而自己，却从小有着神童之称，还在楚国做了左相，实力自然不可小觑，所以南宫瑾恒想趁着混乱除掉自己这个心头之患。
    当然，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染染。
    果然，南宫瑾恒脸色变了变，心头一震，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南宫岳鹏被气得不轻，他方才好心好意地与他说话，他居然完全不领情！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怒不可遏地指着南宫瑾宸，似是要把他瞪个骷髅来，“你放肆！恒儿是太子，更是你的亲哥哥，你竟如此没有兄弟道义？”
    “道义？”南宫瑾宸冷笑一声，“他杀了我母亲，我为何还要与他谈兄弟道义？”
    “你！你有何证据？”
    “我就是证据。”南宫瑾宸淡淡道，只是说出的话甚是狂妄。
    南宫岳鹏的脸已经有些扭曲，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而御医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南宫岳鹏却厉声斥他回去。
    御医心中甚是委屈，他听说陛下吐血了，当即跑了过来，差点没把他的老腰跑断，没想到白跑一趟，还挨了一顿骂。
    不过见着殿内这场景，还有躺在地上的静妃，他心中也是惊恐不已，连忙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受到了牵连。
    “南宫瑾宸，别以为你母妃死了朕就奈何不了你，别忘了，你母妃身后还有明安侯府。”南宫岳鹏咬牙切齿地道。
第八十三章 要他死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孰料，南宫瑾宸却面不改色地道：“父皇以为，区区一个明安候府，便能威胁到我？”
    南宫岳鹏脸色骤然一变，“那可是你母妃的娘家，你的舅家，南宫瑾宸，你当真冷血至此？”
    “冷血么？我与父皇同一血脉，自然要向父皇学习。”南宫瑾宸勾起一抹讥笑。
    “你！”南宫岳鹏愤愤地看着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明安候府的确是静妃的母家，只是府中之人对静妃却并不好。因静妃本是庶女，只是长大后出落得越**亮，候府中人才开始正眼看她，并且开始培养她，好日后送进宫里以巩固候府地位。
    所以在静妃进宫后，一门心思想让静妃给他们谋点一官半职的，而且还仗着当时静妃受宠，做一些欺民霸市的事。
    后来静妃圣宠不再，他们也就放弃了这个棋子，甚至还怕她会连累候府。静妃为此，还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心也就凉了，彻底与候府断绝了关系。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外家，南宫瑾宸当然不会有什么感情。
    “瑾宸，候府再怎么说也是母亲的亲人，你就当真不管他们的死活。”南宫岳鹏仍旧不死心，他想着或许这只是南宫瑾宸做给他看。
    “父皇不妨下旨灭族？”南宫瑾宸毫无感情地道了句。亲人？就算曾经母妃当他们是亲人，可是他们从来都只是把母妃当棋子。
    南宫岳鹏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忍，然而南宫瑾宸却依旧冷静淡然，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
    “父皇，若你还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么，就拿你的嫡子来换吧。”南宫瑾宸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商讨寻常家事一样。
    殿内顿时寂然无声，虽是炎炎夏日，然殿中的温度却似已到了冰点。
    “六皇弟。”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南宫瑾恒终于开口，“你我第一次见，便这般想置我于死地？”
    南宫瑾宸懒得与他装傻，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静妃，眼眸中尽是沉痛，他已经没了继续僵持的耐心，道：“父皇，儿臣要带母妃下去安置，您先好好考虑吧。儿臣告退。”
    南宫瑾宸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抱起静妃，在南宫岳鹏吃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了出去。
    背影萧瑟而又孤寂，更是环绕着无尽的悲哀。
    今日，终究是自己失策了。
    他没有让自己的人来，因为他觉得禁卫军已经足够，而且足够得名正言顺。
    皇家暗卫虽然是个人人皆知的存在，但是却神出鬼没，从来不在明处出现，所以今日殿中被杀之人，没人会知道他们是暗卫。
    殿中便只剩下了南宫岳鹏与南宫瑾恒。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宫瑾恒一脸疑惑地问道，似乎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南宫岳鹏却勃然大怒道：“你给朕滚出去！”
    若不是因为他横插一脚，静妃又如何会死？让他彻底失去了威胁南宫瑾宸的筹码，只是他现在已无力斥责。
    南宫瑾恒见南宫岳鹏怒气滔天，也不愿待在这儿做他的出气筒，道：“那父皇好好保重，可别气坏了身子，儿臣告退。”
    南宫岳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南宫瑾恒离去的背影，平日里做事还挺聪明，现在却接二连三的坏了自己的事，若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哪里能容得下他干这些蠢事？
    一想到这些，南宫岳鹏猛地拂掉桌上的东西，却是难以解他心头之恨。
    如今南宫瑾宸让他用嫡子的命换，他要好好想想，该如何破解这局面，不管哪个，他都不愿舍。
    不过，现在他要好好查查，南宫瑾宸的势力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他还从来没受过今日这般屈辱，杜仲，他一定要讲他碎尸万段。
    至于南宫瑾宸，等他拿到了玄武令钥匙，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就算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南宫瑾宸抱着静妃去了她以前住的宫殿，瑶华宫。
    瑶华宫偏殿内还住着一位无子无宠的杨美人，她与静妃的关系一直还不错，可以说是亲如姐妹。
    孤寂的宫殿中，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否则，这漫漫岁月，该如何熬过？
    后来静妃入了冷宫，她还时常偷偷地送东西过去。
    如今见一俊美异常的陌生男子抱着满身是血的静妃进来，胸前还插着一支利箭，杨美人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差点没哭出来，“这，这是怎么了？”
    南宫瑾宸没理她，径直进了主殿。
    杨美人忙提着裙子追了进去。
    南宫瑾宸将静妃放在床上，轻抚着她的脸，而后目光定格在了她胸前的箭上，鲜血已经凝固。
    南宫瑾宸猛地将箭拔出，双目泛着猩红，今日终是他太自负了，才害了母妃。
    见此情景，杨美人才明白，静妃已经去了，而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应该就是六皇子。
    “姐姐她怎么，怎么会这样？”杨美人愣愣地道，似如雷轰顶，而泪水也随之滑下脸颊。
    南宫瑾宸似是没听到一样，只是专注得看着眼前的母亲。
    没想到七年未见，再见，却已成永别。
    若是他今日把无绝宫的隐卫派了过来，那么可或许母妃也就不会死了，他如是想着，心头也是越发自责。
    本以为他回来了，就能给母妃带来好日子，谁知却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母妃，对不起，是瑾宸，未能保护好你。
    南宫瑾宸在心中道。
    而杨美人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静妃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姐妹，如今静妃死了，叫她怎么不伤心。
    南宫瑾宸这才注意到殿中还有一人，转过头问：“你是何人？”
    杨美人止住哭泣，道：“你便是六皇子吧，我是住在静妃娘娘偏殿的杨美人，多年来，娘娘待我亲如姐妹，如今却……”
    杨美人又忍不住掩面而泣。
    南宫瑾宸见她真的挺伤心，不似作假。而且母妃如今本来也是冷宫妃子，她也没有避嫌，如此一看，应该是真心的。
    “美人入宫多久了？”南宫瑾宸又问。
    杨美人回道：“算下来，应是有六年了吧。”
    六年还只是个美人，看来是个极为不受宠的，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个豁达的，难怪母妃与她走得近。
    “那美人能给我讲讲母妃的事吗？”语气中带着恳求。
    杨美人点点头，缓缓道：“我入宫时便住进了瑶华宫偏殿，初次拜见姐姐时，她便对我很好，我便觉得姐姐温柔似水，定是个好相处的。所以后来我便经常去找姐姐话话家常，姐姐待我也是极好的。虽然那时她已经不受圣宠，然而在我受欺负时她依然会挺身而出保护我。”
    “可是前几日，姐姐不知因何事惹怒了陛下，竟直接将她打入了冷宫。入了冷宫，那些宫人便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甚至有时候连饭都不会给。可是我人微言轻，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偷偷地送点东西过去。”
    说到这儿，杨美人忍不住拿帕子抹了抹眼睛。
    南宫瑾宸静静地听着，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母妃温柔的笑意，他的母妃，从来都是善良的。
    杨美人稳定心绪，又道：“可是，我时常会听到姐姐提到她的儿子，我问她为何他不回来看她，她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是眼底分明是满满的思念与担忧。”
    南宫瑾宸双眼低垂，他知道母妃一直都在盼着他回来。
    “而且我有好几次听到了主殿内姐姐与陛下的争吵，似乎还提到了六皇子，而最终的结果都是陛下夺门而出，独留姐姐在殿中哭泣。她的丫鬟，也不会有一个上前安慰。”
    “后来，我更是发现姐姐做什么事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从不吩咐丫鬟。当时我心里奇怪，也问了姐姐，她只是说习惯了。”
    说起这些，杨美人心头愈加不好受，从今往后，这后宫里再不会有人真心待她了。看着床上躺着的静妃，多希望她只是睡着了。
    而南宫瑾宸心里也是难受不已，母妃一直盼着，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却永远不在了。
    南宫瑾宸沉痛地道：“多谢美人告知。”
    杨美人抬眸看着南宫瑾宸哀伤的样子，轻叹道：“想当初，看着姐姐为你伤神，我心中也是怨你的，身为儿子，多年来却从未回来看过自己的母亲，连一封家书也没有。后来，我也就渐渐明白了，你并非只是在外游历。”
    南宫瑾宸不语，他不写家书，主要也是怕写得越多，母妃也会愈加思念，所以才没有写。
    “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姐怎么会中箭身亡？”杨美人声音低沉，悲痛的问道。
    南宫瑾宸淡淡开口：“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母妃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中了箭。”
    杨美人惊愕，“难道是陛下？”
    南宫瑾宸摇头，但眼眸中是深深的恨意：“不，但他也脱不了干系。”
    杨美人不再多问，心头为静妃默哀。静妃走了，她在宫里也没有了一个知心人。
第八十四章 入朝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凤仪宫中，皇后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双眸微闭，享受着宫女的服侍。
    一宫女急急忙忙地冲进来，语无伦次地道：“娘娘，奴婢方才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了？”皇后懒懒问道。
    今日她心情不错，所以并未计较宫女的冒冒失失。
    那宫女回道：“看到一男子抱着静妃往瑶华宫而去，而且静妃身中利箭，似乎已没气了。”
    皇后陡然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你说谁，静妃？被打入冷宫的那个？”
    “是。”
    皇后心下震惊不已，又问：“那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看到他们似乎是从乾德宫而来，但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皇后转着手上的玉珠，满腹疑云，一男子抱着静妃从承乾宫出来，而静妃已经没气，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缓缓坐下，理了理思绪。
    对了，她方才听说六皇子回宫了，但她并未放在心上，一个游历在外的皇子，母妃还是冷宫罪妃，就算回来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莫非，那男子就是六皇子？
    她当即召了凤仪宫的总管太监周福，“去，查一查今日承乾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后，又朝身边的李嬷嬷问道：“太子近来如何？”
    “回娘娘，据说太子殿下日日都在东宫处理政事，陛下对殿下也甚是信任。”李嬷嬷回道。
    闻言，皇后淡淡地道：“那便好。”
    对于南宫瑾恒，她心中是恨的，因为他害死了她的瑄儿，虽然他也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哪里比得过从小就承欢膝下的儿子呢？
    只是，她又不得不与他修好关系，毕竟她的后半生还要靠他，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南宫瑾恒的能力的确远在瑄儿之上，所以她也会时常去看他，向他忏悔。
    可是，南宫瑾恒对她的态度却很是冷漠，根本不把她当母亲看待。
    她也知道他怪自己小时候丢了她，然而为了权势，她不得不这么做，她也不止一次的解释过。可是南宫瑾恒却丝毫不领情，渐渐地，她也不愿去热脸贴冷屁股，只要她还是他的母亲，那么他就不可能不管她。
    瑶华宫里，南宫岳鹏派人传来了圣旨。
    杨美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立即跪下准备接旨，而南宫瑾宸却坐在床前岿然不动。
    传旨太监愕然，道：“请六皇子接旨。”
    而南宫瑾宸依然不动，只道：“那就念吧。”
    杨美人转头朝他使了个颜色，南宫瑾宸仍旧没有动。
    传旨太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只得大声提醒道：“请六皇子跪地接旨。”
    南宫瑾宸此刻心情正是难受得无从发泄，他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我不跪，又如何？”
    虽然他的表情并无什么变化，然而传旨太监却感受到了彻骨寒意，身子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但他还是努力克服心中恐惧，嘴唇有些颤抖：“请殿下……啊……”
    南宫瑾宸突然起身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那太监滚在地上，痛得尖叫。
    杨美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你……”
    南宫瑾宸径直走到他跟前，在太监惊恐的目光中，拿走了他的圣旨，然后慢慢展开。
    只见圣旨上说，静妃为护子被刺客所害，皇帝感念其情，特以贵妃之礼葬于皇陵。
    他勾起一抹冷笑，贵妃之礼葬于皇陵？人都没了，身后哀荣又有何用？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减少自己的恨意吗？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他所珍视的东西一一夺去。
    南宫瑾宸对那还在地上躺着的太监道：“回去复命吧。”
    那太监已经快被南宫瑾宸吓傻了，没想到这个刚回宫的六皇子居然完全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他这样子，分明是想要将陛下取而代之啊。
    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竟然比陛下还要令人害怕，让人瑟瑟发抖。
    方才被踢过的地方还痛得厉害，但他不得不忍痛艰难起身，而后一瘸一拐地跑出去复命，这六皇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慕容山庄。
    沐染玥自从醒来后，性子也突然开朗起来了，没事儿与夏挽音聊聊天，逗逗小侄子，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嫂嫂，我们出去骑马吧。”
    沐染玥磕着瓜子，提议道，这天天待在庄子里实在是无聊。
    夏挽音正在哄儿子，闻言，眸色一亮，自从生了儿子后，她好久都没有出去骑过马了。
    “好啊。”夏挽音立即答应道。
    沐染玥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这就去换身衣服，表嫂你等等我。”
    沐染玥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挽音看着沐染玥这么高兴，心底也是欣慰，妹妹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她吩咐奶娘照看好儿子，便也进去收拾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二人各牵着匹马出了山庄。
    “嫂嫂，我们开始吧。”说话间，沐染玥踩着马镫上了马。
    “好。”
    沐染玥猛地甩了下马鞭，那马嘶鸣一声，狂奔起来，将夏挽音远远甩在了身后。
    夏挽音愣了一下，也赶紧上马，不一会儿便与沐染玥并排。
    “表嫂，没想到你还挺厉害。”沐染玥侧头赞道。
    夏挽音不由骄傲地道：“那是自然。”
    她的马术，就连她娘家的那些兄弟都望尘莫及，沐染玥一女子，自是更加比不上了。
    “妹妹快跟上来呀。”挑衅地说了句，夏挽音已骑到了前面。
    沐染玥猛地加快速度，紧紧追赶着夏挽音，骑过的地方尘土飞扬。
    她今日一袭红色骑装，头发高高束起，颇有几分英姿飒爽，风吹拂着她的面颊，也吹乱了她的碎发，却更是为她的脸增加了几分。
    如今也快进入了深秋，路边野菊纷繁，伴随着一阵阵清风，香气四溢。
    沐染玥骑着马，享受着清风的吹拂与大自然的香气，只觉心旷神怡。
    这一刻，她脑海里再无任何杂念。
    前方的夏挽音已放慢了速度等她。
    沐染玥只觉自己受到了挑战，直接冲过了夏挽音，留下一句话：“嫂嫂，别得意，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夏挽音无奈地摇摇头，而后跟上了她，这次，她特意放慢了速度。
    她知道，沐染玥此次出来策马，不过是为了放松心情罢了。但这也的确是个让人放松的好办法。
    云国。
    阴沉沉的天气，秋风飒飒地吹着，夹杂着微微细雨。
    今日是静妃下葬的日子，送葬的人都已经离去，只有南宫瑾宸还跪在墓前，轻抚着碑上的刻字，心口疼痛难耐。
    雨越来越密集，无情地打在他的头上，脸上，不一会儿便浸透了他的衣袍，脸上也全是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南宫瑾宸知道，他是该走了。
    他深深地望着墓碑，低喃：“母妃，瑾宸要走了。您放心，瑾宸会为您报仇，也会过得好好的，还有您的儿媳，我会早日带她来看您，您一定要安心。”
    南宫瑾宸慢慢站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腿已经有些没了知觉。
    这雨，下得也是时候，让他更加清醒自己此时最该做的是什么。
    他掸了掸身上沾染的尘土，缓缓消失在这雨中。
    翌日，朝堂。
    朝中之人都知道远离皇庭的六皇子回来了，想必今日也会上朝。
    对于这六皇子，他们所知道的，也就是他从小便聪明过人，可谓锋芒毕露，想来若是他一直在朝中，应是能与太子平分秋色的。
    就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远离朝堂这么多年，直到自己的的母亲仙逝才回宫。
    而今日，他们对于这六皇子既好奇又期待，想知道这个堪称神童的皇子长大后到底是何模样。
    在众人的瞩目中，南宫瑾宸第一次走进了云国的朝堂，他身着一袭紫色皇子袍服，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不似往日仙人之姿，更多了几分贵气，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是凛冽霸道，而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简直比皇帝都还要震慑人心。
    大臣们都倒吸了口气，没想到这六皇子竟生得如此俊美绝伦，而那周身的气度，更是无人能及。
    想来他如今回来，应该是不会再走了。
    只是，他在外游历多年，现在才回来，一时半会儿在朝堂上怕是站不住脚。
    不过虽然他们心里这么想，但是却没有人敢轻视他，甚至有几人的眼里还隐隐显现出了激动之色。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六皇子看起来可真是不凡啊。”
    “是啊，这才是天生的天潢贵胄，只是不知，他的能力如何。”
    “哎，我看他气度这么好，这才能只怕不会差。”
    丞相靳庄先是惊叹了一番，而后听着身后之人的议论，面色逐渐凝重，这六皇子一回宫，只怕朝堂上又要陷入储位之争了。
    “六皇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南宫瑾宸偏头，与他说话的是朝臣最前面的一位青年，浓眉大眼，容貌还算英俊，然嘴角轻佻，一看便不是个正经的人，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一股浪荡不羁。
    他微微皱眉，不确定的道：“五皇兄？”
第八十五章 凌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那人吊儿郎当的笑道：“六皇弟真是好记性，竟还记得我。”
    安王南宫瑾詹，庆贵妃之子，外祖是云国唯一的异性王南阳王，本是唯一可以与太子争储的皇子，奈何是一介草包，整日只知流连花丛，做些荒唐事出来，整个一纨绔皇子，庆贵妃管都管不住。
    南宫岳鹏表面斥责，实则纵容，因此南宫瑾詹更加肆无忌惮，不过虽然荒唐，但也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所以他在朝中的风评不好也不坏，甚至还有人给了他一个“风流皇子”的称号，南宫瑾詹浑不在意，还笑嘻嘻地接受了。
    而南宫瑾宸虽多年来远在楚国，但对于云国朝中之事却是一清二楚，而这位风流皇子他自然也了解，不过他心下却是不信的，在他看来，南宫瑾詹的做法，不过是为了消除南宫岳鹏的戒心罢了。
    “五皇兄谬赞，宸也只是猜测罢了。”
    如今能站在朝堂上的皇子，除了太子便是这位安王了，南宫瑾宸又怎会不知他是谁？
    “哈哈，不过是实话罢了。想来六皇弟此次回来是不会再走了吧？”南宫瑾詹道。
    南宫瑾宸点了点头。
    南宫瑾詹又一脸艳羡的道：“说实话，本王还真羡慕你能够去游历大好河山，唉，其实本王也想过出去，自由自在的在外多好，可奈何母妃不许。想必六皇弟游历时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吧，不知可否讲讲？”
    闻言，南宫瑾宸淡淡道：“五皇兄说笑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呢？”
    南宫瑾詹满脸都写着不信，失望道：“六皇弟这是不愿与我们分享吗？”
    南宫瑾宸还未回他，便见一袭太子蟒袍的南宫瑾恒走了进来，众人纷纷停止了讨论，朝他行礼。
    南宫瑾恒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南宫瑾宸，而后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那日，他那么直白的像父皇说要自己的命来换父皇想要的东西，父皇虽然极力反对，可是他清楚的在父皇的眼中看到了动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父皇觉得比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还重要？
    南宫瑾恒满腹疑云，他回宫之后便派人去查了，可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消息，这让他心头越来越不安。
    现在自己在朝堂上的根基尚浅，还需要父皇的支持，若是连父皇都放弃了他，那么他在朝堂上很难站稳脚跟。
    “陛下驾到。”
    南宫岳鹏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到龙椅前坐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皆下跪参拜，唯有南宫瑾宸一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如傲立在山间的孤柏，清冷孤傲。
    眼前之人，根本不配他的下跪。
    这么些天，南宫岳鹏也算习惯了他这冷傲之态，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却对他无可奈何。
    可是在朝堂之上，他竟然也如此不给面子，他这是在向天下人宣告，他南宫瑾宸不服他这个皇帝吗？
    南宫岳鹏的眼睛红得几欲喷血，那神色，似乎要吃了站在那儿的南宫瑾宸。
    站在南宫岳鹏身旁的太监孙怀恩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日里他虽然也见识到了这位六皇子的桀骜不驯，只是敢在朝堂上不下跪之人，他当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了。
    群臣自然也感受到了南宫岳鹏的怒气，就连他们也是被南宫瑾宸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动，这个刚回宫的六皇子，竟然敢如此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南宫瑾詹偷偷的瞄了南宫瑾宸一眼，眼中尽是不敢置信，这六皇弟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敢如此下父皇的脸面？
    靳庄心里也直嘀咕，这六皇子此举，莫非是想篡位？
    他们本以为南宫岳鹏会发怒，可是谁知道南宫岳鹏生生忍了怒气，咬牙道：“众卿平身吧。”
    “谢陛下。”众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了起来。
    南宫瑾恒惊愕地看向南宫瑾宸，以前在楚国时，也未见他如此桀骜，看来他对父皇，当真是恨之入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孙怀恩照例大声宣道。
    吏部尚书彭琦出列禀道：“启禀陛下，六皇子殿下既已回宫，按例应当封王建府。”
    此话一出，南宫岳鹏怔了怔，封王？他现在恨不得杀了南宫瑾宸。
    而这吏部尚书，平日里从不拉帮结派，为官更是两袖清风，如今南宫瑾宸刚回来就为其说话，难道他竟是南宫瑾宸的人？
    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道：“爱卿说得有理，瑾宸已二十有二，是该封王了。传朕旨意，册封六皇子南宫瑾宸为凌王，赐住凌王府。”
    南宫瑾宸上前拱手道：“多谢父皇。”
    只是那腰却是挺得直直的，封王？他要的是他的帝位！
    “恭喜凌王殿下。”众位大臣纷纷道贺。
    突然间，一个小兵手持信件飞奔进殿，单膝跪地道：“陛下，楚皇派人送来了国书，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孙怀恩走下去拿过小兵手中信件恭敬地呈给南宫岳鹏。
    南宫岳鹏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信件。
    半晌，他开口道：“楚皇有意求和，诸位意下如何？”
    闻言，众人都面面相觑，求和？
    随即，靳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臣以为，此战僵持许久，于云国也不利，既然楚国有意求和，那么也不是不能答应。”
    这场战争，靳庄原本就是不同意的，他也曾力谏过南宫岳鹏，奈何南宫岳鹏却一意孤行，执意发动战争。
    虽然这场战争云国也算胜利了，然而这内里却已空虚，想来没有个几年时间，怕也是恢复不了。靳庄心中叹道。
    南宫瑾恒也道：“父皇，儿臣也认为丞相此言有理，何况我们已拿下了楚国五座城池，这场仗也打得不亏。”
    “其他人可有不同意见？”南宫岳鹏问。
    又有几人出列道：“臣也认为可以和。”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几乎所有大臣都认同了靳庄的看法。
    唯有南宫瑾宸仍是一言不发，如透明人一般。
    边听着这些大臣的看法，南宫岳鹏也在思索着如今的局势到底要不要和。
    自从除了夜子宸这个奸细后，楚国的确不像之前那样连败了，但是打了那么久，楚国也是元气大伤，如今双方仍然僵持在安阳。
    而楚国因为之前遭遇了蝗灾，所以收成极少，虽然沐轩澈之前想出了应对之策，但是那也只能应付非战时的情况。
    如今打仗，对粮食的需求自然更多，现在楚军被困安阳又缺乏粮食，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会活活饿死在里面。
    沐轩澈本来想凭借姻亲关系像炎国借粮，谁知叶珣竟是毫不给面子，直接让他拿城池来换，沐轩澈怎么可能这么做？所以他只好修书给南宫岳鹏讲和。
    而云国这边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攻打楚国，南宫岳鹏几乎耗尽了云国所有的力量，别人不清楚，但他清楚，为了造兵器，他几乎花费了国库所有的存银，还有云国的壮年男丁几乎都被拉上了战场。
    而且他也知这场战争再打下去云国也不一定会赢，再者，云国如今内里空虚，若是炎国趁虚而入，可就得不偿失了。
    片刻后，南宫岳鹏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和吧。”
    这时，太傅谢谦禀道：“陛下，臣以为，是该和解。只是是楚国先求和，若是我们什么条件都不提便答应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南宫岳鹏眼眸一亮，赞许道：“太傅此言甚是有理，不知太傅可有何想法？”
    “回陛下，微臣认为，可让楚国送一位公主来和亲。”谢谦道。
    大臣们都窃窃私语起来，这也算是一个好主意。既可拉拢两国关系，又为云国挣了颜面。
    南宫岳鹏皱了皱眉：“送公主和亲？”
    “父皇，儿臣也认为这主意甚好。”南宫瑾恒当即道，“儿臣现在还未有正妃，正好可以让儿臣迎娶楚国公主。”
    众位大臣也赞同的点点头，由太子迎娶楚国公主，的确是再合适不过。
    南宫岳鹏心下却有些惊讶，当初他也说要给南宫瑾恒立太子妃，却被他一口拒绝了，无奈之下，只得先让他纳了几个良娣美人。
    而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要娶楚国公主，到底意欲何为？
    “太子，你为何想娶楚国公主？”南宫岳鹏问。
    “回父皇，儿臣是为了云国着想，楚国公主和亲云国，嫁给儿臣应是最合适的了。”南宫瑾恒解释道。
    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娶玥儿了，只是苦于两国交战，没有一个好的时机，如今既然有人提出和亲，那么他何不趁此机会迎娶玥儿？
    现如今，楚国除了宗室之女，也就只有玥儿一个可以和亲的公主了。
    思及此，他又转头看向南宫瑾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神色变化，但终究让他失望了。
    难道南宫瑾宸对玥儿，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那自己之前从他脸上看到的深情，只是他的伪装？如果真是这样，那南宫瑾宸，还真是一个过于可怕的男人。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南宫岳鹏想了想道。
    南宫瑾宸终于抬眸，淡淡说道：“父皇可知，楚国有几位适龄公主？”
第八十六章 王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此话提醒了南宫岳鹏，据他所知，楚国适龄的公主只有羲和帝沐睿渊的女儿，其长女下嫁了臣子，次女嫁去了炎国，至于最受宠的那位嫡公主长宁……
    南宫岳鹏猛地看向南宫瑾宸，那长宁公主不就是嫁给了他吗？当时的楚国左相武成侯。
    现在所谓的武成侯已经死了，那长宁公主自然而然便成了寡妇。
    不过他又听说，在南宫瑾宸被处决前，沐轩澈已下旨让他们俩和离，所以长宁公主算不得是寡妇。
    然而这总归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如何配做太子妃？何况她嫁之人，还是南宫瑾宸。
    “瑾宸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这楚国现在根本就无适合的公主啊。”南宫岳鹏轻叹道。
    南宫瑾恒忙道：“父皇，儿臣听闻楚国的长宁长公主日前已和离，且她今年才十六，又是楚国嫡公主，嫁与儿臣也是合适的。”
    “胡闹。”南宫岳鹏轻斥，“那长宁长公主已经嫁过了人，如何能做我云国的太子妃？”
    说到这儿，南宫岳鹏才想起什么，听闻那公主从小在慕容山庄长大，与瑾恒青梅竹马，瑾恒对她有情也实属正常，难怪瑾恒会突然想娶楚国公主。
    不过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父皇……”南宫瑾恒恳求地看着他。
    南宫岳鹏并不为所动。
    南宫瑾宸瞟了南宫瑾恒一眼，心头冷笑。
    他拱手道：“父皇说得有礼，楚国公主的确配不上太子，让儿臣娶却是正合适，请父皇下旨。”
    那语气，不似请求，更似命令。
    只不过，南宫岳鹏现在几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无礼，他定定地看着他，盘算着南宫瑾宸方才的话。
    谢谦上禀道：“陛下，臣认为凌王殿下的确是最适合娶公主的人。那长宁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嫁过人，是万万没有资格做太子妃的，但做一个王妃却也是合适的。”
    这个时代对女子二嫁还是挺宽容的，只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必须得是一个无瑕的女子。
    “是啊，太傅说得对。”很快，便有不少人附和着谢谦。
    南宫岳鹏并未接话，他只是想着南宫瑾宸以前在楚国便娶过长宁公主，现在又提出，难道是真的对她有了感情？
    他紧盯着南宫瑾宸，不放过他一丝神色变化。
    而南宫瑾恒心头一紧，难怪南宫瑾宸一直淡然，看来是料到了父皇不会准许。
    他转头对南宫瑾宸道：“静妃娘娘才仙逝，六皇弟便在这时候娶亲，怕是不太好吧。”
    而众臣也议论纷纷，的确，按理来说，南宫瑾宸至少要为其母守孝三月方能成亲。
    南宫瑾宸面无表情地道：“有劳太子操心。只是母妃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我能娶妻生子，如今我若能娶楚国公主，也算了了母妃心愿。”
    人死如灯灭，守不守孝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南宫瑾宸从不在乎这些，他相信他母妃也不会在乎这些。
    母妃一生所求，不过是他过得安康。
    “你……”南宫瑾恒咬咬牙，挤出一句，“六皇弟还真是孝顺。”
    “行了。”南宫岳鹏呵斥住了南宫瑾恒，又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且容朕好好想想，若众卿家无事，便退朝吧。”
    走前又说了句：“瑾宸先来承乾宫吧。”
    “臣等告退。”众臣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
    南宫瑾恒愤怒地看了眼南宫瑾宸，也跟着出去了。
    南宫瑾詹看着方才那幕，只觉受到了惊吓。太子与南宫瑾宸竟然都想娶那位公主，按理说他们应是没见过那位公主的，可为何却都是非卿不娶的样子？
    那位公主，到底有什么神奇可言？
    “瑾宸，你是否真的想娶楚国公主？”承乾宫中，南宫岳鹏直直地盯着他。
    南宫瑾宸淡淡地应了声：“是。”
    “呵，没想到你对那公主还动了感情。”南宫岳鹏又试探地问：“那朕偏不让你娶，你又如何？”
    “父皇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话吗？”南宫瑾宸毫不留情地嘲讽。
    此话一出，南宫岳鹏脸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别以为你控制了皇宫守卫，就能如此放肆！”南宫岳鹏忍不住吼道。
    那日过后，他一直想找个由头杀了杜仲，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而且杜仲管理禁卫军多年，统领有方，禁卫军都对他心服口服
    若是贸然杀了，恐怕会寒了禁卫军的心。
    而且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替代杜仲，禁卫军中的那几个副统领，与杜仲也是亲如兄弟。
    “那父皇想如何？又能如何？”南宫瑾宸挑了挑眉，语气充满了挑衅。
    此言说到了南宫岳鹏的痛处，他现在的确是不能将他如何。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南宫瑾宸手上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且他现在的势力，已是不容小觑。
    “好，很好。”南宫岳鹏咬牙切齿地说了句。
    南宫瑾宸视而不见，自顾自的道：“文书儿臣已写好，礼部那边已经派人传了出去，就不劳父皇费心了。儿臣告退。”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也不管南宫岳鹏那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先是吏部，而今又是礼部，这朝中六部，难道全部都是他的人？为何先前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
    南宫岳鹏将桌上的奏章猛地拂到地上。
    下面的宫人立即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每次这六皇子一来，定会把陛下气得大怒，偏偏也不知为何，陛下竟然不加惩治，只是把气撒在他们这些宫人身上。
    而且他们看着现在这情况，总觉得陛下已经成了个傀儡，只是那六皇子到底何来这么大的力量？
    这些日子，陛下已经借故杖杀了好几个宫人了。
    孙怀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陛下息怒。”
    “息怒？”这让他如何能息怒？他再怎么说，也是君父，南宫瑾宸居然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总有一日，他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南宫岳鹏一拳重重地捶在桌上。
    南宫瑾宸回到了皇帝赐给他的府邸，这府原来是南宫瑾恒回来时暂住的府邸，如今也还算干净，只是这屋内的陈设要改造一番。
    寒笙早就了解了南宫瑾宸的意思，正在命人改造，一切按照之前武成侯府的布置。
    南宫瑾宸很满意寒笙的表现，但是还是提醒道：“按照王妃的喜好来。”
    寒笙有些惊讶，王妃？随即明了，这说的是沐染玥。
    看来，殿下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自从回了云国，他们对南宫瑾宸的称呼就变成了殿下。
    午时过后，离洛回来了。
    南宫瑾宸见到他，有些激动，只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色。
    离洛一五一十地将沐染玥的情况汇报给了他。
    南宫瑾宸的神色渐渐苍白，心口闷闷的，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主上？”离洛见他面色不对，担心地叫了一声。
    南宫瑾宸捂着胸口，那里，似乎已经麻木了。
    半晌，他才低低道：“没事，继续说。”
    “是，夫人醒了后，便向慕容庄主求忘尘丹，只是慕容庄主并未给，夫人这才作罢。”
    “她竟要忘情？”南宫瑾宸喃喃道。原来，自己给她的伤害竟然如此之深。
    是啊，怎么能不深呢？
    她那么纯真，从来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他，给予了他最深的爱意。
    可是他呢，从最开始接近她便是带着目的，一次又一次地骗她，甚至还一直利用她。
    她对他用情至深，因为他的欺骗，她甚至差点醒不过来。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希望她忘了他，他希望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的一切，就算是恨，那也总比忘了好。
    不过，慕容赫那么宠她，为什么不答应了她的要求？
    南宫瑾宸问出了心底疑惑。
    离洛将那日慕容赫的话告诉了他。
    闻言，他心底备受震动，慕容赫竟然能如此大度？
    就连他现在，也无法原谅自己，他想，若是沐睿渊还在世，定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吧。
    那慕容赫为何还会想着撮合他们？
    他并不认为是慕容赫太喜欢自己了，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突然想起了曾经沐染玥告诉他关于她眉间印记的传说，那时他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对于这些传说他向来是不信的。
    现在看来，这个传说说不定能帮自己重新走进染染的心里。
    而莫非慕容赫也是因为这个传说所以才不恨他？
    一想到这儿，南宫瑾宸的心中也算好受了些，看来他与染染，说不定真的是上天注定的。
    “好了，你去保护她吧。还有，南宫瑾恒一直在查我，你派人处理下。”南宫瑾宸淡淡吩咐道。
    如今，南宫瑾恒与他之间，有着杀母之仇，就算他与染染亲如兄妹，他也不可能放过他。
    只是，南宫瑾恒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所以自己现在还不能贸然行动。只是他还在派人查自己，以前他看在沐染玥的面上，并未起杀心，只是制造些障碍不让他们查出来，而现在他也不介意给他点教训。
    “是，殿下。”
第八十七章 如魔似仙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东宫，南宫瑾恒想着今日朝堂上的事，怒不可遏。
    南宫瑾宸，他将玥儿骗得那样惨，如今竟还有脸和自己争！
    这时，流云急匆匆进来了。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南宫瑾恒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之前属下派人去查慕容山庄遇袭一事，如今终于有了结果。据查，那刺客竟是两波人，一波是前太子派的，而另一波，竟是无绝宫的人。”
    闻言，南宫瑾恒瞳孔骤然放大，惊愕不已：“无绝宫？可确定？”
    “属下确定。只是这无绝宫向来做的就是杀人的生意，属下并未查到到底是谁下的这单。”流云心下也很懊恼，一件事查了这么久，也只查到这么点消息。
    只是，他们能查到是无绝宫也实属不易。
    南宫瑾恒脑海里迅速思索着有关于无绝宫的一切。
    对了，他记得，当初玥儿初回宫时，便遇到了无绝宫的杀手，只是那次沐睿渊很快就查到了无绝宫，挖出了幕后主使。
    最开始他也觉得过那事有问题，以无绝宫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人查出来。不过能查出来总归是好的，所以他也没再去多想。
    现在想想，那日南宫瑾宸怎么就能那么巧的出现在那儿，在玥儿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她？那事儿可真是疑点重重。
    “流云，关于这无绝宫的宫主，你了解几分？”南宫瑾恒问道。
    流云答道：“这宫主从未在人前露过面，性格容貌无人知晓，神秘无比，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然江湖上对他的各种传言都有，但是也只是传言，所以属下也只是听过些传言罢了。”
    南宫瑾恒垂眸沉思，无人见过真面目？这君无绝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一手创建出如此强大的组织？
    “殿下，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流云请示道。
    南宫瑾恒抬眸，冷冷道：“查，当然要查。还有，让流光去查当初玥儿在南陵城外遇刺一事是否另有隐情，还有南宫瑾宸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孤希望能尽快知道结果。”
    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一年了吗？流云心中疑惑，不过还是恭敬地道：“是。”
    现下，南宫瑾恒严重怀疑这些事情都与南宫瑾宸脱不了干系。
    而且他总觉得那好似不存在的无绝宫宫主，说不定就是南宫瑾宸本人，那场刺杀，便是他接近玥儿的一个阴谋。
    庆阳宫，庆贵妃端坐在上首，她虽已年逾四十，眼角也有丝丝细纹，然而仍风韵犹存，姿态端庄。
    而坐在她左下首的便是南宫瑾詹，此时殿中唯有他们二人。
    “今日见到那南宫瑾宸，觉此人如何？”
    南宫瑾詹一改平日里浪荡不羁的形象，正襟危坐，淡淡回道：“如魔似仙。”
    庆贵妃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南宫瑾詹轻抿一口茶，道：“远远一见，觉得他是个出尘不染的仙人，然而近距离接触后才知，此人更像是魔。”
    “何以见得？”
    南宫瑾詹冷笑：“别的不说，就说他敢当着群臣的面不下跪朝拜，母妃觉得，世上有谁有这胆量？”
    庆贵妃顿时心下一震，惊愕道：“这六皇子当真如此大胆？”
    “没错，可父皇虽然生气，却偏偏却不惩治，任由他如此，若说其中没有缘由，儿臣是万万不信的。”
    庆贵妃更加惊讶了，“难道他抓住了陛下什么致命的东西？”
    南宫瑾詹摇摇头：“这个儿臣就不知了。只是，儿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对父皇强烈的恨意，还有对太子的。”
    “那你觉得，太子与他谁更厉害？”
    “这个……”南宫瑾詹思索了一下，“儿臣赌南宫瑾宸将来会除掉太子。”
    “你就这么肯定？”
    南宫瑾詹坚定的道：“是，虽然太子很有才能，城府极深，然而比南宫瑾宸恐怕要稍逊一筹，何况南宫瑾宸还将父皇攥在了手上。”
    庆贵妃担忧地蹙了蹙眉，若这南宫瑾宸当真这么厉害，那想要得到皇位不就更加艰难？
    南宫瑾詹不屑一笑，道：“母妃不必忧心，今日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看出了南宫瑾宸与太子势不两立，咱们便先看着他们斗吧，而我们便好好的做个渔翁吧。”
    庆贵妃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若是真对上南宫瑾宸，你有几分把握？”
    南宫瑾詹摇头：“他才回国，儿臣也不清楚他势力如何。不过他能在朝堂上如此嚣张，想来应是不弱的。”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的底细你可要好好查清楚。”庆贵妃叮嘱道。
    南宫瑾詹点头道：“母妃放心，儿臣知道。”
    三日后。
    沐轩澈已收到了云国派人送来的国书。
    云国竟然点名指姓要长宁和亲，还说若是此事可成，他们承诺云楚两国十年内互不侵犯。
    可是长宁虽是嫡长公主，但嫁过人的事天下皆知，云国那边竟然不嫌弃？
    沐轩澈一时有些猜不透他们的想法，难道是因为长宁的美貌？
    再看那迎娶人，是云国六皇子，据说此人前不久才回宫，刚刚被加封为凌王。
    想到这儿，沐轩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但是一瞬即逝，快得他抓不住。
    他摇摇头，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
    若是能用一个公主的和亲，换来国家的安定，沐轩澈也是十分愿意的。
    而且他也觉得此事对于沐染玥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如果他不去和亲，她的归宿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公子罢了，哪里有王妃来得风光？
    不过想到了沐染玥，沐轩澈心中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她的丈夫夜子宸，就算是夜子宸已经死了这么多天，仍旧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沐轩澈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云国主动要公主和亲，那么他就顺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来人，传皇后过来。”沐轩澈吩咐道。
    一刻钟后，韩素素抚着肚子迈进来，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沐轩澈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柔色。
    “臣妾见过陛下。”
    “过来坐吧，你怀着身孕，不必这么多礼。”沐轩澈道。
    韩素素款款走到沐轩澈身侧坐下，“不知陛下叫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沐轩澈见韩素素一直都是这么恭敬有礼，话也不多，他们虽是夫妻，但心却似隔着千山万水。此刻，他还是挺想念当初那个开朗活泼的端敏县主。
    那时，虽然她不喜欢自己，但也将自己当作哥哥看待，哪里会这么疏离？
    沐轩澈看了她一会儿，方道：“今日朕叫你来，是有事交代于你。云国那边要朕送长宁和亲，朕同意了。所以，你……”
    韩素素瞬间惊愕，直接打断了他，“陛下，您要送长宁去和亲？
    沐轩澈点点头，“皇后觉得有问题？”
    韩素素有些不敢置信：“为何？她已嫁过了人，已是不洁之身，哪里还能再去和亲？”
    沐轩澈也纳闷：“朕也不太清楚云国到底有何特别意图，只是此次云楚之战，楚国毕竟是战败国。现下，朕为了楚国，不得不去信云国求和。云皇答应了，不过条件便是要长宁和亲，甚至承诺若此次和亲可成，云国十年之内互不侵犯。”
    韩素素本想劝说一下，可是听他说完，便知，沐染玥这次出去和亲已经是注定的了，就算是沐轩澈不这么做，朝廷上的大臣们也会逼着他这么做，以一女子，保国家安定，何乐而不为？
    不过，韩素素还是皱了皱眉：“长宁是陛下的妹妹，是臣妾的好友。如今她可能还未从伤痛中走出来，若是在这个时候便让她去和亲，臣妾觉得，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你怎知于她不是件好事？”沐轩澈反驳道，“正因为她是朕的妹妹，如今她的第一段婚姻已是不幸，朕心头也是心疼她的。可是凭她再嫁之身，日后朕指婚也只能给她指个一般的王孙公子，如今她嫁过去便是王妃，这不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末了，沐轩澈又道：“此次娶长宁之人，是刚被封为凌王的云国六皇子。朕曾听闻此人自小聪慧过人，而她的母妃当年更是有云国第一美人之称。想来，这凌王也是才貌双全，长宁能嫁给她，未必不是福气。”
    韩素素心道，沐染玥不是那样一个贪慕荣华之人，她所求的，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罢了。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如今，没有了宠她如宝的先帝，谁又能容得她去自由择夫呢，这样想来，其实沐轩澈考虑得也不错。
    “那陛下是想让臣妾打点好长宁和亲事宜？”韩素素问道。
    沐轩澈笑了笑，“素素真是聪明，朕还未说，你便猜到了。不过，朕怕长宁心中抵触，届时她回来，你可要好好劝劝。”
    韩素素心中苦涩，更为沐染玥忧虑，但她还是答应了。诚如沐轩澈所言，和亲于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笑意盈盈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相劝的。”
    沐轩澈点了点头。
第八十八章 圣旨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见过凌王殿下。”凌王府内，杜仲恭敬地对着南宫瑾宸抱拳行礼道。
    南宫瑾宸见到杜仲的到来，神色微变，走下去道：“杜统领不必多礼，不知杜统领前来所为何事？”
    杜仲看着南宫瑾宸，突然跪下道：“今日臣来是想向殿下道谢的。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让杜某不再受那毒药之苦。”
    原来是为了这事，南宫瑾宸微扶了他一下，示意他起身。
    而后轻笑，毫不掩饰道：“杜统领不必如此，救你，也并非是出于好心。”
    杜仲有些傻眼，他是个粗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但是他没想到南宫瑾宸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这不由让他对其高看几眼，这凌王殿下也算是一个坦率之人。
    “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恩情就是恩情。只是那日，也是因为在下保护不周，才害得静妃娘娘……”对于静妃之死，杜仲心中一直有愧。
    南宫瑾宸心头微痛，又摇头自责道：“不怪你，是本王，太自负。”
    “殿下……”杜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些后悔提到了南宫瑾宸的伤心事，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
    半晌，南宫瑾宸开口：“杜统领今日来，可还有其他事？”
    杜仲这才说起正事：“如今陛下已知道我是殿下的人，我怕陛下……”
    南宫瑾宸云淡风轻地道：“放心，杜统领只要不被他抓住把柄，他不会把你如何，你现在要小心的人，该是太子。”
    话虽如此，可是生而为人，如何能做到干干净净？至于太子，表面上温润，内里确是个笑里藏刀之人。
    杜仲心中仍有不少隐忧，而后又不解地问：“如今殿下羽翼已丰，何不将陛下取而代之？”
    向来忠心耿耿的杜仲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让南宫瑾宸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打量着杜仲，试探道：“杜统领身为皇宫禁卫军，难道想让本王造反？”
    杜仲勾起一抹冷笑，眼里闪过恨意，直言不讳：“当今天子狠辣多疑，有失君王之德。”
    “那你认为本王便有君王之德？”
    杜仲看着眼前之人，气质轩宇，一袭白衣虽有超凡脱俗之气，但也不失凌厉霸气，让人不自觉地便想臣服。
    这人，仿佛天生就是王者。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是。”
    南宫瑾宸有些惊讶，没想到杜仲竟然如此干脆，倒是让他颇感意外，“何以见得？”
    杜仲笑道：“凭我的直觉。”
    他与南宫瑾宸今日也算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对此人其实并不了解，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他能担当得起君王之责。
    “杜统领还真爱开玩笑。”南宫瑾宸语气依旧清冷。
    “不，我并非是开玩笑。”杜仲摇摇头，一脸认真。
    南宫瑾宸见他这真诚的样子，心中有些想笑，但是对杜仲的信任也多了几分。
    他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明白的告诉你，本王的确想要皇位，不过，必须是名正言顺。”
    南宫瑾宸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杜仲也不觉得震惊了，只道：“那殿下需要杜仲做什么？杜仲一定在所不辞。”
    “本王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现在只需护好自身即可。若是日后不得已发生了宫变，还需杜统领能助一臂之力。”南宫瑾宸淡薄地道。
    “好。”杜仲坚定地点头。
    他已经决定好了，现在南宫瑾宸才是他要效忠的人。
    慕容山庄。
    沐染玥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得，精力充沛得似乎无处发泄，每天都要拉着夏挽音出去玩，但她不觉得累，别人却累了。
    这不，沐染玥又来找夏挽音了。
    “今日我说什么也不出去了，这几天真是累死我了。”夏挽音哀怨道。
    “哎呀，嫂嫂，你看你闷在屋里多无聊啊，还不如和我一起出去玩呢，还可以吃好吃的，哦，对了，我们今日可以去烤烧烤，我还没出去烤过呢。”沐染玥兴致勃勃地道。
    “什么？烤烧烤？”夏挽音声调突然放高。
    “是啊，嫂嫂，难道你不喜欢吗？”
    夏挽音很直接道：“我只喜欢吃，不想亲自动手烤。”
    沐染玥一愣，而后取笑道：“没想到嫂嫂也有懒的时候。之前看嫂嫂给表哥做糕点，可勤快仔细了呢。”
    “那不一样。”夏挽音有些不自在的道。
    沐染玥心中有些发疼，而面上却了然一笑：“我知道我知道，那可是充满了嫂嫂对表哥的爱意呢。”
    “玥儿！”夏挽音面皮薄，哪听得别人说这些。
    沐染玥见她有些不悦，但仍旧笑嘻嘻的撒娇，“嫂嫂若是不想听我说这些，那就陪我出去玩嘛。我待在庄内真的太无聊了。”
    “不是还有你的丫头吗？”夏挽音瞟了她一眼。
    “云裳无趣得很。”沐染玥损道，那丫头忠心是忠心，可就是太守礼了，在她面前总是放不大开。
    夏挽音见她这赖皮样，心一软差点就开口答应了。
    恰在此时，有丫鬟急匆匆地进来通报：“少夫人，长公主，宫里来了圣旨，说是给长公主的。”
    两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皇帝怎么会突然下圣旨？
    夏挽音连忙道：“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慕容山庄身为江湖门派，且慕容赫又是个傲气之人，所以像接圣旨这种事他不会带着全庄人出来跪迎。
    虽然不太合规矩，但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沐染玥整理了下衣着，带着满腹疑云起身前去。
    宫里来的太监已等候多时，见到沐染玥，忙迎上去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陛下有旨，请殿下接旨。”
    沐染玥屈膝跪地。
    太监展开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长宁，温柔谦和，风姿绰约，才貌无双，名德皓贞……”
    她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一时不明白沐轩澈到底要干嘛。
    直到他尖着嗓音大声念道：“特命长公主和亲云国，与云国凌王完婚，重修两国之好，护我大楚安宁，钦此。”
    沐染玥神色突然呆滞，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和亲？皇兄居然让她去和亲？
    “殿下，接旨吧。”太监念完将圣旨递给她。
    沐染玥像是没听到一般，瘫坐在地，眼神更是空洞洞的。
    太监见此，又提醒了一句。
    沐染玥突然像发疯了一般，一把打掉他手中的圣旨，“不，我不要去和亲，我不要！”
    太监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不悦地捡起圣旨：“殿下，这可是圣旨，您怎么能……”
    云裳也是神色焦急，劝道：“殿下，您先冷静一下。”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
    云裳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而那公公也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云裳见状，先安抚住他：“公公，您把圣旨给我，先回宫复命吧，殿下只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何况殿下才失了丈夫，神识也有些恍惚。”
    那太监见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应了。不过，他一定会回去把此事告知陛下。
    人走后，云裳上前安慰似乎已经魔怔的沐染玥：“殿下，如今陛下圣旨已下，如果您真的不想嫁，可回宫去与陛下说明，陛下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此话一出，让沐染玥看到了希望，对，她要回宫，她要回宫吧去找皇兄说清楚，她不要去和亲，不要赔上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样想着，沐染玥倏然起身飞奔出去。
    “殿下！”云裳忙在后面叫道。
    只是她还未出院子时，慕容赫便突然而至。
    “舅舅。”沐染玥停了下来，面色很不好。
    “你要回宫？”慕容赫问道。
    “是。”
    “皇帝要你和亲？”
    沐染玥惊讶地看着他，“舅舅如何知晓？”
    慕容赫没回答她，只道：“你不想去？”
    沐染玥垂眸低声道：“是。”
    “为何？”
    沐染玥神色凝重：“因为我不想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不，不是这个原因。”慕容赫直接反驳，定定地看着她，“是因为你心头还放不下他，是吗？”
    “舅舅说什么呢，我早就放下他了。”沐染玥一脸认真地说道。
    “哦，是吗？”慕容赫挑了挑眉，“那你最近为何频频拉着人不知累的出去玩，以前可没见你有这么大的玩心及这么好的精力。”
    “我……”沐染玥张了张口，却无从反驳。
    是，她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有忙碌起来，她才不会去想他，心也就不会痛。
    只是无论她再怎么做，心里的那个人永远都在心里，不是能轻易抹去的。
    “玥儿，你还小，总会再嫁人的。”慕容赫叹了口气，“如今皇帝命你远嫁，于你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而且，听闻这云国凌王丰神俊朗，才智过人，不失为一位如意郎君。”
    沐染玥漠然：“就算再怎样好，那也只是听说罢了。而且，我的婚姻，绝不愿将就。”
    慕容赫微微一怔，无奈道：“罢了，你自小性子倔强，我也懒得拦你，你去吧。”
    沐染玥感激道：“多谢舅舅。”
第八十九章 宴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现今又是一个金秋时节，沐染玥拉开帘子，看着这一路的风景，思绪万千。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他，那个令她痴迷的男子，如今风景依旧，人已不在。一开始，便是她错了。
    “殿下？”
    云裳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将头伸回来，拉上帘子。
    “怎么了？”
    云裳道：“奴婢见您发神，有些担忧。”
    沐染玥轻笑：“有什么可担忧的，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
    那时云裳并不在她身侧，所以对一些事也不是很了解，但她也知沐染玥定是想到了夜子宸。
    云裳忍不住道：“殿下，其实奴婢也觉得，您嫁去云国也并无不妥。毕竟您嫁过去，就是堂堂正正的王妃，您……”
    沐染玥不满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贪慕虚荣之人？”
    云裳一惊，忙道：“殿下恕罪，奴婢并非此意。”
    “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此生宁愿不嫁，也绝不将就。”沐染玥坚定地说道。
    当初她的心满满的装了一个人，而现在，她已将心作冢，葬了那段不该有的风月，也再不会有人能住进去。
    云裳看着她的倔强，心中有些钦佩，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她觉得，陛下既然已下了圣旨，便绝不会妥协。
    只是，此话她不敢说出来。
    只希望，到时皇后和阳乐长公主能劝服殿下。
    三日后，沐染玥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南陵。
    城内仍然是热闹非凡，各种美食杂耍，应有尽有，然而沐染玥却再无玩乐无心，一心直奔皇宫。
    今日秋高气爽，沐轩澈此刻正陪着众嫔妃在御花园内赏菊。
    他平日里勤于政事，对后宫众人也向来比较冷淡。妃嫔们便趁着今日这个好天气，邀请沐轩澈出来一起赏菊，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的准备，谁知沐轩澈竟来了兴致，一口答应了，众嫔妃自然是一阵狂喜。
    她们争相打扮，希望能在这个难得的机会里得到皇帝的青睐。
    于是，这赏菊也就变成了嫔妃们的才艺展示
    沐轩澈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下面这些为他费尽心思的女人，不知为何，心情有点烦躁。
    韩素素，从来都不会如这些女人一般讨好他，她对他，一直都是温柔但又疏离。
    这时，一太监突然进来报道：“陛下，长宁长公主在乾德宫求见。”
    沐轩澈早就料到了沐染玥会来，对那些妃嫔道：“既然长宁有事见朕，那朕便不陪你们了，你们好好玩。”
    言毕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正有一个妃嫔舞得好好的，却突然被打断，她心中甚是不甘，这长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其他的妃子也是面面相觑，陛下都走了，她们还有什么好玩的？
    “长宁来找朕，可是为了和亲之事？”一进乾德宫，沐轩澈也没等沐染玥行礼，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皇兄。”沐染玥直直地跪下道，“是，还请皇兄收回成命，臣妹不愿和亲。”
    沐轩澈早料到她不情愿，叹了口气，沉痛地道：“长宁，你是朕的亲妹妹，朕自然也是不想你远嫁异乡。可是，是云国指名点姓的要你，而现在楚国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朕回拒，那么遭殃的就是楚国百姓。”
    “皇兄？”闻言，沐染玥不由震惊，竟是云国主动要得她。可她除了长得好看了点，还有什么价值可言？何况她还嫁过人。
    沐轩澈将她扶了起来，“长宁，你身为楚国长公主，享受了楚国带给你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肩负起长公主的重任。”
    “还有，父皇在世时那么宠你，难道你就不该回报吗？”
    沐轩澈此话直击沐染玥的心，她一时愣住了。是了，权利与义务向来都是相等的，她享受了皇家女带给她荣耀，自然也要承担皇家女的义务。
    可是，她也不想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
    “皇兄，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方式了吗？”
    沐轩澈摇摇头，又灼灼的看着她，似乎在告诉她，此事已无回旋余地。
    沐染玥被这目光看得低下了头，她此时心头很乱，她的原则是绝不将就，而如今她却有些动摇了。
    她知道，若是父皇还再世，是绝不会让她去和亲的，可是她身为公主，这也是她的责任。
    此刻，她不由想到前世时历史上那些为了国家和亲的公主，虽流芳万世，但是心中痛苦，又有几人所知？
    见她神色动摇，沐轩澈心头微喜，但也不想把她逼得太急，否则若是她做出什么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道：“你先好好考虑吧。还有，皇后很担心你，你去看看她吧。”
    沐染玥点了点头：“那臣妹先告退了。”
    沐轩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恢复如常，看来，对于沐染玥，打感情牌的确是最有效的。
    沐染玥刚踏进未央宫，韩素素便迎了上来，早就听说她进宫了，所以她一直在这里等着。
    “韩姐姐。”沐染玥唤了声。
    韩素素顿时红了眼眶，神色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可算是见着你了，这些日子真是担心死了我。”
    沐染玥勉强笑了笑：“让姐姐担心了，是玥儿的不是。”
    韩素素见她面色有些发白，便知她心中难受，拉着她的手进殿：“咱们进去说。”
    二人一同坐在桌前，神色都有些低迷。
    韩素素面带愧疚：“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可我都不能在身边陪你，我真是……”
    “姐姐说什么呢，我现在不也没事了吗？况且姐姐身为皇后，哪能随心所欲？”沐染玥忙道。
    “玥儿……”
    “好了，今日我们相聚，就别说这些事了。”沐染玥强振作道，“而且日后，我们恐怕是再难相见了。”
    韩素素心头一震，“玥儿，你……答应了？”
    沐染玥微微点头，苦笑道：“圣旨已下，君无戏言，哪容得我拒绝？何况，我身为公主，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韩素素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将她本来准备要劝她的话堵在了喉咙口，现在她的心里只剩下满心的心疼。
    她才刚刚遭受那样沉重的打击，如今又要远离故国嫁入异乡，这种痛苦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望着沐染玥，眼睛不知何时已模糊。
    沐染玥看着她这样，虽然心底难受，但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我嫁过去便是王妃，而且听说那凌王才貌双全，想来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姐姐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只是，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也是泪拆两行。
    “玥儿……”韩素素哽咽，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已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姐姐，放心吧，我没事。”沐染玥努力止住泪水，“如今再嫁，对于我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呢。”
    只是，她心底仍是太多不甘心，她才十六岁，就要将此生交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已成定局。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出逃。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愿再去多想了，也不管她即将要嫁的人是好是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何况，若是那人不好，最坏也不过就是死罢了，对于她这种历经过生死的人来说，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了。
    “那好，只是，你这一走，我们俩恐怕再也不会……”韩素素声音渐渐低沉，拿起帕子拭着眼角泪水。
    沐染玥也是极为不舍，红着眼眶道：“姐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何况我们也不是永别，说不定日后还是有机会呢。”
    “嗯。”韩素素低低应了声。
    “好了，姐姐也别哭了，否则日后肚子里的小宝宝出来了，可能会变成一个爱哭鬼哦。”沐染玥收敛了情绪，劝道。
    韩素素果然破涕为笑，“好，我不哭了，你也不准哭了。”
    “嗯。”沐染玥看着她，与她相视一笑。
    只是，两人的眼底尽显哀伤。
    出了宫后，沐染玥去了靖国公府。
    此刻，她正在府外等着人进去通禀。
    很快，便有人出来请她进去。
    路上，沐染玥问那个领路人：“韩世子回来了吗？”
    “回殿下话，世子爷两天前就回来了，此次两国交战，也总算是结束了。”
    沐染玥心头叹息，是啊，因为她的和亲，平息了两国战火，多么划算的一件事。
    片刻，沐染玥便到了沐清漪的院子，“大皇姐。”
    “玥儿，听说你才回宫，怎么突然就来了？”沐清漪又惊又喜，“快进来坐。”
    两人坐下后，沐清漪便开始仔细打量着沐染玥，见她气色好了不少，心头也放心了许多。
    沐染玥开口道：“大皇姐，想来你也知道我要去和亲了吧。”
    话音一落，沐清漪不由为她感到心疼不已，眼眶也慢慢红了，“玥儿，我知你心头难受，可是，此事……”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放弃挣扎，只安心等着去和亲。”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尽显哀伤。
    “玥儿，你我同是公主，没想到……”沐清漪不由叹了口气。曾经，她也羡慕过沐染玥，既是父皇唯一的嫡女，深得宠爱，容貌也是倾国倾城，还找了个那么优秀的夫君，她以为，沐染玥此生简直是不能再圆满了，谁知她命途竟是如此多舛。
    沐染玥自嘲一笑：“谁叫我生得太美，又美名远播呢。”
    而沐清漪也觉得是因为沐染玥的美貌，云国才会要她和亲。所以说真的是福祸相依。
    “对了，今日我来怎么没看到小侄子？”沐染玥转移了话题。
    提到韩靖之，沐清漪心情稍微好了点，“他啊，被他父亲带出去了。”
    沐染玥微微有些失落：“原来如此，这么久不见，还真有点想他呢。”
    “也真是不巧，早知你要来，我就不要他出去了。”沐清漪道。
    沐染玥笑了笑，没有应答。
    二人又聊了几句，沐染玥便起身告辞。
    沐清漪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目送她离去，心中怅然。
第九十章 气场不合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国。
    南宫瑾宸刚刚得到了沐轩澈送来的文书，楚国同意了云国提出的条件，沐染玥将于冬月初三启程。
    沐轩澈会同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染染定是万般不愿意的吧。南宫瑾宸苦笑。
    他知她性子倔强，如今尚且还未完全从伤痛中走出，便要被逼和亲，她心底一定痛苦极了。
    他又伤害了她一次。
    可他没有办法，为了再次得到她，永永远远地得到她，他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而他也坚信她心中还有他，就算是恨，那也是由爱而生。只是不知，她对他，还残存着多少爱意。
    也不知她见到自己还活着，是惊喜，亦或是失望？
    现在离那天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宫瑾宸却觉得度日如年，他多想过去亲自迎亲，可是现在他的处境，根本不容许他离开云国。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有人进来禀道：“殿下，太子殿下于东宫办了宴席，说是特意为了迎接殿下回国。”
    他回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南宫瑾恒在此时邀请他，到底是何用意？
    “知道了。”
    南宫瑾恒还邀请了几位重臣以及皇亲，南宫瑾宸踏进东宫时，他们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见南宫瑾宸的到来，众人纷纷拱手行礼：“凌王殿下。”
    南宫瑾宸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朝上首的南宫瑾恒道：“太子殿下。”
    南宫瑾恒还未说话，便听一旁的南宫瑾詹调笑道：“六皇弟总算是来了，可真是叫我们好等。”
    南宫瑾恒嗔了他一眼，又对南宫瑾宸道：“五皇弟就是这么一个爱说笑的，六皇弟可别放在心上，既然来了，就快入座吧。今日是孤特意为六皇弟办得宴会，还望六皇弟不要嫌弃。”
    南宫瑾宸于右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看了看摆在面前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嘲讽，“多谢太子美意，不过这酒杯还请太子拿回去，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南宫瑾宸正大光明的将那酒杯拂到一边，拿出了自己随身所带的酒杯。
    南宫瑾恒地看着他的动作，神色有些怔忪，却是无可反驳，没想到他的计划还未实施，便已被他发现了。那他今日这宴会还有何意义？
    他强挤出一抹笑：“六皇弟既然不愿用东宫的东西，那孤也不勉强，六皇弟请随意。既然正主已到，那咱们这宴会也开始吧。”
    南宫瑾詹将南宫瑾恒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来这太子，还真拿南宫瑾宸没办法。
    南宫瑾恒拍了拍手，立马便有歌女舞姬出来为他们助兴。
    而后起身端起酒杯笑道：“今日是为准备六皇弟的接风宴，也顺便庆祝六皇弟封王之喜。各位可千万不要拘束，只管开怀畅饮，孤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也连忙站起来回敬，“太子殿下请。”
    只有南宫瑾宸坐在那儿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殿中的表演。
    南宫瑾恒瞟了他一眼，虽然这行为拂了他的颜面，但他也没说什么。连父皇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自己？
    而大臣们也是见过那日他在朝堂是如何倨傲，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心里也将南宫瑾宸当成了个神奇的人物，如此孤傲冷漠之人，他们此生还真是第一次见。
    然而在场之人中，也有理解南宫瑾宸的。
    在众人坐下后，南宫瑾恒道：“六皇弟才回国不久，想必在座之人你也不大认识吧，不如就由孤来向你介绍一下。”
    南宫瑾宸淡淡吐出两个字：“有劳。”
    南宫瑾恒指着下面的人一一介绍，他们也纷纷起身举杯向南宫瑾宸道贺。
    南宫瑾宸竟也淡笑着一一回应了，这倒让他们心头有些惊讶。
    突然间，一个小厮突然闯了进来，急匆匆地走到南宫瑾詹身边，耳语了一番。
    南宫瑾詹面色一变，立即向上首之人道：“太子殿下，臣弟现在有重要的事需处理，所以这宴会臣弟是不能继续参加了。”
    南宫瑾恒愣了一会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回去吧。”
    “臣弟告退。”
    南宫瑾詹当即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众人心下疑惑，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万事都不上心的安王变了脸色？
    南宫瑾恒见他离去，道：“好了，我们继续吧。”
    因为只是在东宫，所以众人也没有太拘束，推杯换盏间，也交谈着朝堂上的一些事。
    南宫瑾宸虽然极少开口，但他坐在那儿，却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偶尔也有人会问他一些朝堂上问题，他也会说出自己的见解，而那回答也让众人惊艳，不想，这一直在外的六皇子在国家大事上竟有如此才能，比之上首的东宫太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南宫瑾宸对面的靳庄，却是一点也不惊讶，从他见到此人第一刻起，便看出他并非一个简单人物。
    而今，再见他如此不把陛下与太子放在眼里，而以陛下的性格，竟也能纵容，这才是最令他奇怪的。
    靳庄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南宫瑾宸，想知道他到底是凭何让陛下对他如此放纵。
    南宫瑾宸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目光，虽然并不善意，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云国丞相靳庄，弱冠之年入仕，而立之年拜相，在位期间，推新政，治灾荒，为了云国殚精竭虑，出谋划策，不失为一代名相，而其在天下的名声也不亚于当初的夜子宸。
    且南宫岳鹏狠辣多疑，若非有靳庄的善治善能，云国也不会被治理得如此好。
    所以对于这丞相，南宫瑾宸心中还是有些许敬佩的。
    酒过三巡，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礼部侍郎突然道：“凌王殿下，臣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当问不当问？”
    南宫瑾宸毫不留情道：“大人都不知道，本王如何知道？”
    礼部侍郎脸色一变，酒也醒了不少，干巴巴地道：“殿下既然如此说，那臣便直接说了。臣很好奇，殿下为何在外游历七年，从不回来？”
    众人心中对于这个事情也是疑问重重，都看着南宫瑾宸，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南宫瑾宸淡淡道：“这个问题，请恕本王无可奉告。”
    “为何？”
    南宫瑾宸看着他，“若是大人真的特别好奇，可以去问问陛下，想来陛下会给大人一个合理的答案。”
    说到这儿，有些人心中的隐隐猜测也基本上算确定了，脸上的神色微变，但也心照不宣。
    尤其是靳庄，看着南宫瑾宸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那礼部侍郎悻悻地闭上了嘴。
    南宫瑾宸看了看靳庄，开口道：“靳相一直打量本王，可是有话要说？”
    靳庄微微怔忪，随即笑道：“殿下见谅，臣只是见殿下谈吐不凡，对这些国家之事也是见解独到，心生敬佩罢了。”
    南宫瑾宸客气地道：“丞相大人说笑了，本王才入朝堂，对云国也不了解。方才之语，不过纸上谈兵罢了，哪里比得上丞相呢？”
    “凌王殿下太谦虚了，臣敬殿下一杯。”靳庄举杯道。
    “大人请。”
    南宫瑾宸垂眸思索着，这靳庄在云国的分量极重，他本人说话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从来不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据说太子几次想拉拢他，都被他婉拒了。
    而自己之前也让人试探过他，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他只做有利于云国的事，至于其他，他概不考虑。
    这一点，他自己也是敬佩的，不过仍然不会放弃拉他过来的念头。他就不信，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没有任何弱点。
    饮毕，南宫瑾宸卸下冷漠，一脸真诚道：“现下本王初入仕，日后在朝堂上，还望丞相大人能够照拂一二。”
    话音一落，南宫瑾恒的脸差点绷不住，而殿中之人也尽是震惊，这凌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拉拢丞相？
    靳庄的心也是陡地跳了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地道：“凌王殿下可真是折煞臣了，殿下是尊贵的皇子，自有陛下护佑。不过若是殿下对于朝堂之事有任何不懂的地方，臣也愿为殿下解惑。”
    听到这种变相拒绝的话，南宫瑾宸也是意料之中，道：“那就多谢丞相了。”
    “殿下客气，这也是臣应该做的。”
    南宫瑾恒渐渐恢复了温润如玉的面孔，含笑道：“六皇弟何必麻烦靳相呢？孤身为皇兄，六皇弟若有任何问题，尽可来找孤，孤绝对知无不言。”
    南宫瑾宸实在不愿见到南宫瑾恒这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冷声道：“不敢劳烦太子。”
    南宫瑾恒表情凝滞，额头似有青筋暴起，他有些后悔今日开办这个宴会，原本是想摆他一道，没想到竟然被他如此羞辱。
    “既然六皇弟这样说，那孤也不勉强了。只是孤发觉六皇弟似乎对孤一直都有不满，不知到底是孤哪里得罪了六皇弟，六皇弟可否明言告之？”南宫瑾恒一脸温和地道。
    见南宫瑾恒终于不装了，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缓缓吐出四个字：“气场不合。”
第九十一章 狂妄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闻言，在场之人差点没跌倒在地，这凌王，实在是异于常人。
    果然，南宫瑾恒脸色终于挂不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宫瑾宸竟然会这么说，看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还真是太少了。
    难怪他之前能在楚国朝堂混得风生水起，就凭这张嘴，足以把人给气死。
    南宫瑾恒咬牙道：“六皇弟果真性情耿直，孤佩服。”
    “多谢。”南宫瑾宸假装没听出他话中之意，道。
    殿内的歌舞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此时殿中颇有些剑弩拔张，有些大臣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
    太傅谢谦见状，开口调节道：“想来凌王殿下也是喝上了头，所以才会如此口不择言，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太傅说得哪里话，孤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南宫瑾恒笑道，拿了壶酒和自己的杯子走到南宫瑾恒面前，拿起南宫瑾宸的酒杯斟满，递给他，端起酒杯道：“来，六皇弟，孤敬你一杯。”
    南宫瑾宸心中冷笑，他还真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的意图？
    他伸手去接那酒杯，却在南宫瑾恒放手之时也放了手，刹那间，杯子落地之声想起，四分五裂。
    在南宫瑾恒及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南宫瑾宸轻飘飘地道：“抱歉，没拿稳。”
    南宫瑾恒怎会不知他是故意，可是也无可奈何，咬牙道：“没事，来人，再拿个杯子过来。”
    南宫瑾宸却道：“太子可是忘了我方才所言？我不会用他人之物。今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酒我也喝够了，现在也该走了。大家若是还未尽兴，可以继续，只是我要先走了。告辞。”
    不等南宫瑾恒开口，南宫瑾宸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走了出去。
    南宫瑾恒尴尬不已，心中有气却无处可发。
    只好道：“既然凌王已走，那这宴会也就散了吧。”
    众人忙起身告辞，他们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南宫瑾宸正准备上马车，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凌王殿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谢谦正急匆匆地向他赶来，他拱手道：“太傅有事？”
    “殿下。”谢谦朝他拱了拱手，“请恕老夫直言，今日殿下在宴会上对太子，实在是太过不妥。太子殿下毕竟为尊，您这样，着实落人口舌。”
    闻言，南宫瑾宸却是不屑地道：“太傅多虑了。从我不对皇帝下跪时，众人便皆知我的性子，不过区区一太子，能大得过皇帝？”
    谢谦皱了皱眉，不以为然：“殿下，我知你对陛下怨恨颇深，但是至少也要装装样子啊。”
    “装样子？如太子那样？”南宫瑾宸冷哼，“本王却是做不出来。我也不妨告诉太傅，我的母亲，便是被太子亲手射杀。”
    所以，他如何也做不到对太子和颜悦色，更何况，现在他也无须对太子和颜悦色。
    “什么？”谢谦瞳孔骤然放大，“静妃娘娘她……殿下可有证据？”
    南宫瑾宸摇摇头，道：“不过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却能确定。那日承乾宫中混乱，他本是想射杀我的，母妃为我挡了。”
    南宫瑾宸眸中流露出伤痛。
    “原来如此。”谢谦有些伤感地道，“不过殿下如此明目张胆地得罪太子，又落了那礼部侍郎的颜面，只怕他们会……”
    “太傅之言，瑾宸明白。不过我连皇帝都不怕得罪，难道还会怕他们？而今日我在宴会上此番行为，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南宫瑾宸的野心。”南宫瑾宸语气狂傲，眼中的野心也是毫不掩饰地流露。
    谢谦一愣，叹了口气：“罢了，这权利还真是让人着迷啊。不过，今日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殿下，我不会参与进殿下的夺位之中。”
    南宫瑾宸却是毫不犹豫地道：“我也从未想过将太傅卷进来。”
    谢谦惊愕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南宫瑾宸道：“瑾宸多谢太傅这么些年来对我的照拂，在瑾宸心里，您永远是老师。”
    谢谦心头一震，南宫瑾宸，无论再怎么变，始终不变本心。他心头既是感动又是佩服。
    谢谦道：“殿下既然如此说，那老夫也告诉殿下，虽然我不会帮助殿下夺位，但是我对殿下的情意绝不会变。”
    南宫瑾宸微微一笑，“好，太傅若是没什么事，那瑾宸便告辞了。”
    “殿下慢走。”
    谢谦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心情甚是复杂。方才南宫瑾宸一席话，让他心中大受震撼。
    南宫瑾宸小时候在宫里时，谢谦曾教过他一段时日，当时南宫瑾宸的性情也还挺好，十分聪明，又勤奋好学，所以他向来十分喜欢南宫瑾宸。
    后来南宫瑾宸去了玉衡山，他心中还很是不舍，不过那时南宫瑾宸每次回来，都会去府上拜访他，他心里也很感动。
    而随着南宫瑾宸年龄渐长，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逐渐从师生变为朋友，这些年来也一直保持着交集，虽然南宫瑾宸一直没告诉他他在外做什么，但是他心中也隐隐有猜测，直到楚国左相夜子宸是云国细作的消息传遍天下，他才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时他只觉南宫岳鹏实在太过狠心，他心里也着实有些心疼南宫瑾宸，所以他也愿意在朝堂上给予南宫瑾宸一些帮助，不过在他看出南宫瑾宸的野心后，他本以为南宫瑾宸会想拉拢他，没曾想他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丝毫没有想让他卷进去的意思。
    他心中苦笑，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同时也感到欣慰，南宫瑾宸也没让他失望。
    虽然他的做法让他不敢苟同，可是他也能理解，何况南宫瑾宸现在本就有狂傲的资本。
    南宫瑾恒今日举办这宴会，不过就是想让南宫瑾宸在众人面前出丑，如今，却让他颜面尽失，当真是气煞他也。
    一想到这儿，南宫瑾恒目眦欲裂，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捏碎，鲜血立即顺着指尖流了下来，他却似乎毫无感觉。
    “殿下——”
    流云和流光正走进来禀报事情，却见南宫瑾恒这么怒不可遏的模样，心中皆是一怔，殿下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还从没有如现在这般失态过。
    这凌王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那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禀报了，否则恐怕他家殿下会更生气。
    南宫瑾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心绪，阴沉地开口问道：“之前让你们查的事，如何了？”
    二人心中一抖，流云率先道：“殿下恕罪，属下派出去查慕容山庄遇袭的人，至今为止也没有消息，属下怀疑，他们可能已经……”
    闻言，南宫瑾恒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拳重重地捶在桌上。
    二人吓得单膝跪地，流光害怕地看了眼南宫瑾恒的神色，禀道：“殿下让属下查的长宁长公主遇刺一事，已经有了结果。”
    这消息让南宫瑾恒的心气稍微顺了点：“说。”
    “是，当日长公主遇刺，的确是楚宫里的妃子花钱请的无绝宫杀手，而羲和帝能那么快查出来，竟是因为无绝宫在背后推动。”流云禀道。
    “什么？”南宫瑾恒神色微惊，冷冷地道：“原因？”
    流光羞愧地低下头：“殿下恕罪，属下没有查出原因。”
    南宫瑾恒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刺骨：“查了这么久，就给我带了这么点消息，甚至现在连人都没了。是不是最近孤太放纵你们了，嗯？”
    两人身子轻颤，南宫瑾恒已经好久没有对他们发过火，“是属下们无能，还请殿下降罪。”
    南宫瑾恒垂眸，而后缓缓道，“罢了，这些事你们也不用去查了。
    反正照这样查下去，肯定也是什么也查不到。
    两人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南宫瑾恒又道：“不过，孤还有任务要交与你们。”
    二人抱拳道：“但凭殿下吩咐。”
    “流云，你去查查朝中有哪些大臣是凌王的人。孤给你五天时间，若是还是什么也查不到，不用回来了。”南宫瑾恒阴冷地道。
    “是，殿下。”流云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查出来，否则他真的无脸见殿下了。
    “好了，你退下吧，流光留下。”
    流云狐疑地看了流光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此时殿中便只剩下南宫瑾恒与流光二人。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流光问道。
    南宫瑾恒道：“孤要你……”
    话落，流光心中惊愕不已，而后坚定的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南宫瑾恒满意地点点头，“退下吧。”
    流光走后，南宫瑾恒懒懒靠在椅背上，食指轻敲着扶手。
    虽然流云他们并没有查出什么，不过他心中也有了个数。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与南宫瑾宸脱不了干系。
    而无绝宫，南宫瑾宸，这两者之间绝对有关联。从他开始查他身份为何突然暴露的时候，到他去查云国六皇子，再到现在他重新查慕容山庄遇袭与玥儿遇刺，便一直有人阻拦，而现在更是直接派人把他的人杀了。
    他怀疑，这背后阻拦之人，应该就是南宫瑾宸。而这些事，几乎都牵扯到了无绝宫与南宫瑾宸，那么南宫瑾宸，很有可能就是那神秘的无绝宫宫主。
    这么一想，所有事情便都能想通了。
    如今，南宫瑾宸再次迎娶玥儿，他这次，绝不会让他得逞。
第九十二章 求签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国。
    这些日子，秋雨绵绵不绝，今日终于有了太阳。
    沐染玥带着侍女，正坐着马车往青云寺而去。如今离出嫁之日越来越近，沐染玥的心情也越来越平静，只是，话也越发少了。
    她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心中迷茫，她突然想来寺庙拜一拜佛，求个签。
    很快，青云寺便到了。
    沐染玥站在石阶下，抬头望着那耸立于孤峰上的巍峨建筑，心中莫名得了些安宁。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到达寺门口，在门口停了会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如今已是深秋，然这山上依旧是郁郁葱葱，清幽祥和。
    青云寺向来香火鼎盛，今日也不例外，而无论这些人在外面如何，到了青云寺，也会变得虔诚不已。
    沐染玥神情肃穆，穿过人群，走进寺庙正中央的大雄宝殿，观赏着里面供奉的大小佛像，一尊不漏。那些佛像油彩斑斑，却是一尘不染。
    沐染玥点了三炷香，供于佛前，再恭敬于佛前拜了三拜，而后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头。
    前世时，她是不信佛的，可是经历了投胎转世，她便对于神佛这种事情也存了敬畏之心。
    云裳一直在身后跟着她，见沐染玥已经拜完了佛，问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沐染玥摇摇头：“我想去观音殿，求支签。”
    她马上就要去和亲了，虽然她对自己说着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可是，在她内心深处，仍然对未来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她想佛能为她指点迷津。
    沐染玥走进观音殿，从一旁的小和尚那儿拿了签筒。
    沐染玥跪于蒲团之上，虔诚默念，轻摇签筒。待签牌掉落，再叩首拜过。
    “小师傅，请问何处解签？”
    那小和尚神色有些微变化，道，“女施主，请随我来。”
    沐染玥跟在他身后，进了西边禅院。
    禅院清幽，沐染玥踏进院中，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心中也宁静了几分。
    有一须眉雪白，胡子飘飘的僧人正独自坐于棋盘前，手执棋子，与自己对弈，仙风道骨，出尘不染。
    此情此景，让沐染玥不由想起了一句话，非宁静无以致远。
    小和尚上前拜道：“禅和大师，有位女施主前来解签。”
    听到这个称呼，沐染玥心中一惊，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僧人，竟是当今世上少有的得道高僧，只是向来听闻这大师游历四方，行踪不定。没想到，她今日竟能有幸得见。
    禅和目光不移，于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道：“请进来。”
    “是。”小和尚恭敬地道。
    沐染玥来到禅和跟前，恭敬的递上手中签牌：“大师，请您为小女解签。”
    禅和缓缓开口道：“女施主先请坐，相逢即是有缘，女施主既然来了，不如与老衲对一局如何？”
    沐染玥微微一愣，心中疑惑，但还是道：“好，只是小女棋艺不佳，还望大师莫嫌弃。”
    禅和将方才棋局收好，把黑子给了给了沐染玥，“女施主请。”
    琴棋书画，沐染玥最不精通的便是这棋。
    她拿了一枚黑子，落子随意。
    禅和指尖轻点，落下一枚白子。
    “女施主今日，为何求签？”落子间，禅和问道。
    沐染玥神色微变，“心中迷惘，故来求签。只是能否请大师给小女一些指点？”
    禅和含笑道：“世人多被过往之事蒙蔽双眼，殊不知，世间一切安排都不过是为了让人变得更好罢了。上天厚爱，不会亏待人，然人若是只知沉溺过往，去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又如何能过好？”
    沐染玥一怔，这道理她当然明白，可是：“大师可否说明，如何才能让人放下过往？”
    禅和凝视棋盘，只见这棋沐染玥虽下得毫无章法，但是却也让他无从落子，他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是，就如这棋局，想来女施并不精通棋艺，所以便随心而下，如今不也是赢了棋面？”禅和道。
    沐染玥的心思一直没放在这棋局上，如今听禅和一说，她惊讶地盯着棋面，果然如禅和所言，白子已被黑子紧紧包围，无处可落。
    “所以大师的意思是，一切都有定数？无论过程如何，最终得到的都是那个结果？”沐染玥问道。
    禅和却摇摇头：“女施主此言差矣，虽说一切自有定不过万物也讲求个因缘，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终须有？莫强求？”沐染玥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
    “女施主聪慧，想来很快便能明白。”
    沐染玥的心中仍是怅然，她想，她一俗人，只是无法做到如此。
    不过她还是感激道：“多谢大师。那大师现在可否替我解这签文？”
    禅和目光不移，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沐染玥震惊地看着他的笔画：“凰签？”
    “所以说一切自有定数。”
    沐染玥心头一怔，“原来大师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禅和笑了笑，又道：“公主此行，是福是祸，皆在公主掌握之中。”
    此话沐染玥却是不信的，“我还可以掌握福祸？”
    禅和颔首，“公主深受上天眷顾，自是可以。”
    沐染玥低头不语，深受眷顾？可为何她觉得，上天在捉弄她？
    “老衲能说的都说了，其余的还需靠公主慢慢领会。天色已晚，老衲也不多留公主了。”禅和下了逐客令。
    沐染玥福了福身，“那我便告辞了，多谢大师解签。”
    “公主等下。”禅和突然又叫住了她。
    沐染玥停下脚步，回过身道：“大师可还有事？”
    禅和走至她面前：“老衲有句话忘了对公主说，公主眉间红莲，早已为公主定了姻缘。”
    未待沐染玥反应过来，禅和已经走远。
    回到长宁府，沐染玥坐在铜镜前，铜镜昏黄，但也并不影响她的容颜，她定定地看着镜中脸上的那朵红莲，当真是妖冶妩媚，她的手不由覆了上去，耳边响起了禅和的那句话。
    “公主眉间红莲，早已定了公主姻缘。”
    她又想起慕容家族古书记载，可自从她知道了真相，夜子宸也死了，她便再也不信这些了。
    如今她即将再嫁，却又听人提起，且这人还是一得道高僧，她心中不免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说，只要这东西还在她脸上，她就不可能走出夜子宸给她的阴影？
    “云裳，你说，我这眉心红莲，漂亮吗？”沐染玥问道。
    云裳有些纳闷道：“这红莲生在公主脸上，独一无二，自然是好看极了。”
    “可是，为何我想去了它呢？”沐染玥低低道。
    “殿下——”云裳知她又想起了夜子宸，因为公主脸上的红莲，就是在她嫁给了夜子宸的第二天生出来的，当时自己也是觉得神奇无比，还特意问了公主。
    她还记得当时公主一脸甜蜜地告诉了她慕容山庄的传说。
    那时候，她也真心地为公主感到高兴，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而现在看来，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沐染玥苦笑一声，“罢了，今日大师也说了，一切，其实都是天意。人只是人，又如何能与天对抗？”
    云裳垂眸，不知该说什么。
    而对于今日抽中的那支签，沐染玥心中也是大感震惊，凰签？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所嫁的人有帝王之命？
    是了，传闻那云国凌王，才智过人，看来也是位野心勃勃，早就筹备着争储了。
    而他娶自己这位楚国长公主，莫非就是想由此得到楚国的支持？
    沐染玥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而那凌王既有夺位之心，只怕与恒表哥不对付，而自己嫁过去则是凌王妃，也不能与恒表哥走得太近。
    若是这样，那她与恒表哥，岂不是在明面上对立了？
    沐染玥心中娥眉轻蹙，心中惆怅。
    “殿下，您也别太担心了，今日那大师不是说了吗，一切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云裳安慰道。
    “顺其自然？”沐染玥低低一笑，“说得轻松，但又谈何容易？”
    这时，一内侍突然进来了，“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立刻进宫。”
    沐染玥一惊，“进宫？敢问公公所谓何事？”
    内侍道：“殿下恕罪，陛下并未说所谓何事。”
    沐染玥与云裳对视一眼，起身道：“那还请公公容本宫换身衣服。”
    “殿下请。”
    片刻后，沐染玥一袭交领白色罗裙，外披淡蓝色曳地广袖衫，款款走出，“公公久等。”
    “殿下折煞奴才了，既然殿下已收拾好，那就请吧。”内侍躬身道。
    “臣妹叩见皇兄。”沐染玥走进乾德宫，却惊讶的发现这殿中自有沐轩澈一人。
    沐轩澈抬头淡淡道：“平身。”
    “谢皇兄，不知皇兄宣臣妹进宫，所为何事？”沐染玥起身问道。
    在沐染玥疑惑的目光中，沐轩澈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一个时辰后，沐染玥跌跌撞撞地出了殿门，双眼黯淡无光，面色惨白。
    云裳大惊失色，忙扶着她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她木讷地摇摇头，声音虚弱：“没事，我们回去吧。”
    “殿下，是不是陛下说了什么？”云裳道。
    沐染玥没回答她，只是身子僵硬地往前走。
    云裳见状，只好吞下满心担忧，默默的陪着她回去。
第九十三章 侧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云国，凌王府。
    因着后日便是沐染玥的出嫁之日，南宫瑾宸这几日的心情异常激动，只不过还有隐隐害怕。
    害怕？南宫瑾宸不由自嘲，原本以为，除了母妃，不会再有让他害怕之事。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沐染玥的音容笑貌，他已有两个月未见她了，就连梦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想，定是因为她现在还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就连梦也不愿入了。
    王府管家常喜突然进来禀道：“殿下，明安侯夫人来了。”
    南宫瑾宸神色一怔，他们来干嘛？
    “请进来。”
    常喜躬身道：“是。”
    不多时，侯夫人窦氏就进来了，而她的左侧，还跟了一个明艳娇俏的黄衣女子。
    窦氏踏进门见到南宫瑾宸的那刻，双眸突然激动地红了。
    “外祖母。”碍于情面，南宫瑾宸走下来，对窦氏行了个礼，只是声音却是冷淡。
    窦氏眼眶红红的看着他，“瑾宸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母妃在宫里有多么想你，可你怎么就忍心……”
    窦氏抹了抹眼角泪水，嗔怪道。
    南宫瑾宸却直接忽略了她的哭泣，走到主位坐下，又指了旁边的位置，“外祖母请坐。”
    黄衣女子搀扶着窦氏落座，而她则立于一旁。
    南宫瑾宸直接道：“外祖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窦氏没料到南宫瑾宸会对她们这么冷漠，愣了一下，哭诉道：“还能为什么事？这些年你不回来，我们在侯府，既是想念又是担忧。现下你回来了，我们怎么能不来看看你？”
    “祖母别伤心了，表兄现在不是回来了吗？”那黄衣女子拿出手帕为窦氏擦眼泪，柔声安慰道。
    “表兄？”南宫瑾宸皱了皱眉。
    窦氏忙停止了哭泣，叹道：“是啊，总算是回来了。”
    她又指着身旁女子介绍道：“这是你大舅舅的女儿，名唤夜铃音，小时候她还常跟在你身后唤哥哥呢，你久不在衡阳，想来已经忘记了。音儿，还不快见过你表兄。”
    “表兄。”夜铃音朝南宫瑾宸屈膝行礼，软软地唤了一声，脸颊微粉。她这表哥，生得也太好看了吧。
    南宫瑾宸淡淡道：“不必多礼。”
    而后又道：“外祖母若只是想来看看本王，如今也算见过了。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外祖母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窦氏面色一惊，自己是他的外祖母，而他竟然就这么直接地赶自己出去？她面上还真有些挂不住。
    不过转念想到侯爷说这位在朝堂上连陛下的颜面也不给，她也就想开了。毕竟陛下都没说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瑾宸，我今日来，除了想见你之外，还有就是为了你的大事。”
    南宫瑾宸冷冷道：“我的大事？”
    他有什么事是需要她去操心的？
    窦氏长叹一声，“你这些年一直游历在外，如今都快二十三了，身侧也没个人。而铃音这些年又一直念着你，所以我想让铃音过来伴你身侧。”
    在窦氏说时，夜铃音的心也在砰砰的跳着。
    本来她是不愿来的，可是如今见了南宫瑾宸本人，她的心就一直没落下过。
    这样俊的男人，身份还很尊贵，试问天下女人谁不想嫁？
    她既是害羞又是期待地等着南宫瑾宸的回答。
    南宫瑾宸现在总算知道了窦氏过来的原因，他只觉一阵恶寒。
    因为明安侯府以前的做法让母亲实在寒心，所以母亲与明安侯府的关系并不好，而自己更是把他们当作陌生人一般。
    没想到这窦氏如今眼巴巴赶来讨好他了，甚至还想给他塞女人。她过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前他们是如何待母亲的？
    南宫瑾宸冷笑道：“本王即将迎娶楚国长公主，所以这些事就不劳外祖母费心了。”
    窦氏却继续说道：“瑾宸，我当然知道你要娶楚国长公主。我让铃音来凌王府，只是让她做个侧妃。你是王爷，身旁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正妃？铃音是你表妹，你们也是从小玩过的，这又岂是旁人比得了的？”
    “表妹身为侯府小姐，若只是做个侧妃，岂不是太委屈？”南宫瑾宸道。
    “只要能陪伴表兄，就算是侧妃铃音也愿意。”夜铃音一脸娇羞。
    “哈哈哈，看来铃音是真的喜欢你表兄啊。”窦氏打趣道。
    但她心中对于夜铃音做侧妃还是颇有微词的， 虽然如今明安侯府已经没有了实权，可毕竟也有着侯爵，侯府小姐，如何能做一个侧妃？
    可是自从亲眼见到了南宫瑾宸在朝堂上的那些事，明安侯便知南宫瑾宸是个厉害人物，何况陛下对他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好。
    从那时起，他便打好了主意利用他们之间的亲情投靠南宫瑾宸，而这第一步，便先得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夜铃音面色越发红了，“祖母……”
    南宫瑾宸心中嗤笑，既然给台阶不下，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外祖父是想通过联姻拉拢本王么？”
    闻言，窦氏脸色一僵，侯爷的确是这么个意思，可是南宫瑾宸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当真是让她难堪。
    夜铃音的脸色也是刷的白了。
    南宫瑾宸又冷冰冰地道：“外祖母，当初你们是如何对待母亲的，你们心里清楚。现在，请你回去转告明安侯，本王不会接受他的任何示好。”
    窦氏赫然瞪大眼睛，一手指着他：“你……你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夜氏一族的血。”
    “本王便是如此冷心绝情，又当如何？”语气清冷孤傲。
    窦氏瞬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
    “祖母，消消气。”夜铃音忙抚慰道。
    南宫瑾宸对于她的怒气视而不见，直接朝外道：“来人，送客。”
    当即便有个小厮进来，“夫人，夜姑娘，请吧。”
    窦氏还从未受过这等气，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南宫瑾宸道：“好，很好。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么老身也挑明了说，从今往后，我明安侯府与你南宫瑾宸断绝一切关系。”
    南宫瑾宸充耳不闻，只道：“通知管家，日后若是再有明安侯府的人来，一律不见。”
    “是，殿下。”
    窦氏见此，更是气得发抖。在夜铃音的搀扶下，甩袖而去。
    南宫瑾宸心道，终于清静了。
    然而一个时辰后，却见常喜又来报：“殿下，明安侯求见。”
    南宫瑾宸一愣，这不是前脚才走吗？怎么又来了？
    他不耐烦地道：“方才的命令，你没听见？”
    常喜忙解释道：“殿下恕罪，奴才也拦了。可明安侯说，若是殿下不见他，他就一直站在门外，直到殿下见他为止。”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这是在给他玩苦肉计？
    还是像这衡阳城的人展示他南宫瑾宸是多么的无情无义，然后逼得自己见他？
    “既然如此，那就别管了。”
    南宫瑾宸毫不念情，想当初他们那么对待母妃，如今他没有下手整治，已是仁至义尽。
    明安侯在凌王府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盯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明安侯脸皮也真够厚的。”
    “是啊，仗着是凌王的外祖父，就赖在这里非要见他，也不想想当初他是如何对待静妃的。”
    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
    不过也有人道：“我看这凌王也是太过绝情了，这明安侯好歹也是他外祖父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可听说，凌王对陛下也是丝毫不恭敬，甚至在朝堂上公然不下跪。”
    “什么？这凌王竟然如此厉害？”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明安侯也算是衡阳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年岁也大了，却被自己的外孙晾在门外，还要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这脸一般人还真丢不起。
    不过明安侯是何等人物，当初静妃入宫，明安侯也算风光一时，后来静妃失宠，明安侯怕受连累，迅速与静妃撇清关系，此事众人皆知，自然也有不少人嘲笑他势利眼，薄情寡义，可他却丝毫不在乎，只管每日拍好皇帝马屁。
    可南宫岳鹏虽然看着很吃着一套，但是却从来只给一点物质上的封赏，至于升官加爵，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朝堂中人都看不起他，但是皇帝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宠信他的，所以他们也只有背地里嘲笑他一番。
    总结起来，明安侯的厚脸皮，怕是比之城墙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次，当他看到南宫瑾宸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他便深觉，南宫瑾宸一定不简单，他甚至有了皇帝已经是他的傀儡的错觉。
    后来，有听说了南宫瑾宸在东宫让太子下不来台的事，他便更加确定南宫瑾宸日后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所以他当即起了拉拢他的心思，让自家夫人带着夜铃音去了凌王府，打打感情牌，谈一下联姻的事。
    没想到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窦氏回到府中，向明安侯哭诉方才南宫瑾宸对她不敬的事，谁知明安侯却直接一耳光将窦氏打懵了。
    他亲眼见过南宫瑾宸对陛下是何等的倨傲，那可是他的君父，他都如此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们这种外家，窦氏居然连这点气都受不住，枉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
    他可不愿得罪南宫瑾宸这尊大神，立马亲自过来赔礼道歉。
    谁知却直接被拒之门外，不过他向来不看重面子，就在这里等着了。
    而且他觉得，他毕竟是南宫瑾宸的外祖父，南宫瑾宸就这样把他晾在门口，定会受到指责，南宫瑾宸应该是不愿听到的，所以过不了多久就会放他进去。
    可是他现在已经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仍不见有人来叫他进去。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秋意凉凉，偶有微风吹来，更是在人的身上增添了几分凉意。
    明安侯不仅身子冷，心更冷，南宫瑾宸当真如此绝情，不愿认他这个外祖父？
    他觉得自己若是自己再站下去，恐怕就要倒了，忍不住对门口的守卫道：“你们再进去通报一次吧？”
    守卫一脸肃穆：“殿下有令，明安侯府之人不得入内。还有，殿下吩咐，侯爷若是想在这儿站着就站着，他也不会管。”
    闻言，明安侯终于彻底死心，转身走了。
    而现在他对南宫瑾宸再不会有任何拉拢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恨意，南宫瑾宸既然如此绝情，那也别怪他无义。
第九十四章 出发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沐染玥出嫁的日子。
    艳阳高照，沐染玥头戴凤冠，长长的步摇穿插其中，飘摇晃荡，一袭大红嫁衣艳丽如血，裙裾长长拖于身后，映衬着日光，光彩夺目。
    在众仆婢的簇拥下，她一步一步款款走进宫门，沐轩澈已率领群臣在宗室大殿等候。
    她缓缓下跪，与沐轩澈拜别。
    沐轩澈亲手扶起她，叹息道：“长宁，此一去，山长水远，望卿珍重。”
    “是，臣妹多谢皇兄关心。”沐染玥神态端庄地回道。
    沐轩澈又叮嘱道：“你嫁入云国，便是云国的王妃，但是朕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是我楚国的长公主，身上流淌着楚国皇室的血脉。”
    沐染玥眼里悲愤一闪而逝，轻咬着牙道：“是，臣妹谨记皇兄教诲。”
    随即，钦天监喊道：“时辰已到，请长公主上车。”
    群臣拱手齐呼：“恭送长公主殿下。”
    沐染玥顿了顿，回头看了看楚宫，眼中闪过伤痛，而后毅然登上马车。
    同她一起上马车的，除了云裳，还多了一名貌美如花却神情冷淡的婢女。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南陵，再向着西行的方向而去。
    暮色降临，南宫瑾宸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小桌前，自斟自饮。
    点点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闪闪地发着光。
    南宫瑾宸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孤单的身影映衬在星光下，萧瑟无比。
    自与沐染玥分别，他的心便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今日，是染染出嫁的日子，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到了绥阳吧。
    南宫瑾宸抬头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就像是看到她了一样，眼中浮现出激动与期待，再有一个月，她便能来到他身边，此后，他不会让他们再有分离的机会。
    朦朦胧胧间，他见到了她就在他面前，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大喜，伸手过去想要拥她入怀，而然她却笑着离他越来越远，他一惊，忙追过去，而她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染染——”
    他惊叫一声。
    “殿下，殿下……”有女子似乎在身边呼唤着他，他猛地抬头睁开眼睛。
    却见自己还在这院子里，桌上摆着酒与杯子。
    原来方才一切不过是梦罢了，他心底怅然。
    “染染，就算在梦里，你也不愿见我么？”他低头苦笑道。
    “殿下，您醒了？”
    突然之间，一女子娇嫩的声音响在耳边。
    南宫瑾宸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披风，回头一看，却见有一位明艳的绿衣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旁。
    他皱了皱眉，“你是谁？”
    女子道：“回殿下，幽月是陛下赐给您的侍妾。”
    “侍妾？”
    他怎么不知道？
    “何时来的？”
    幽月神态自若的道：“回殿下，幽月是今日来的，殿下您出去了，常管家见奴婢是陛下赐过来的，便让奴婢先进来住下了。”
    南宫瑾宸眸中寒光乍现，“来人。”
    立即便有一个小厮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宣常喜过来。”
    不多时，常喜便来了，周遭的寒气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再见南宫瑾宸冷若冰霜的脸，他心头一抖，可是他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
    “奴才叩见殿下。”常喜跪地叩拜道。
    南宫瑾宸指着幽月，“她可是你放进来的？”
    常喜一惊，殿下竟是因为这事，他忙道：“回殿下，月夫人是陛下赐的侍妾，奴才见殿下不在府里，所以就，就收了。”
    “很好。”南宫瑾宸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与她一起滚出去吧。”
    “殿下？”幽月脸色顿时白了，忙跪下道，“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殿下竟然要赶奴婢出府，奴婢可是……”
    还未说完，南宫瑾宸便打断道：“寒笙，扔出去。”
    寒笙立即应了一声，吩咐人将跪在地上的二人扔了出去。
    常喜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吓得哭喊道：“殿下，殿下饶了奴才吧，奴才知错了，殿下……”
    南宫瑾宸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倒了杯酒。
    这奴才，本是宫里送进来的，虽然名为王府上的管家，但并未有什么实权，未曾想他竟一点没有自知之明，敢往他府里随便放人。
    南宫岳鹏往他府里塞人，无非是想膈应他，不过，他以为，他真的会碍于他是帝王而收下？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时，南宫瑾宸开口问道：“那边，都安排好了？”
    寒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道：“殿下放心，除了之前跟在王妃身边的那些人外，离洛又调了一些人过去，王妃一定会安全抵达衡阳的。”
    南宫瑾宸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
    同一片星空，不同的地方，沐染玥独倚窗前，眸色沉静似水，但眼底却是沉沉的伤痛。
    烛光幽幽，讲她的身影投在壁上，孤寂凄凉。
    “殿下，天色不早了，请您早点歇息。”侍女在她身旁劝道，但此人却不是云裳，而是沐轩澈才赐给她的，名唤芊黛。
    生得也是明眸皓齿，花容月貌，只是那她的身上一直带着一股傲气，姿态也是优雅端庄，并不像是一位服侍人的侍女，而更像是千金小姐一般。
    沐染玥看了看外面，繁星渐隐，夜色阑珊，她起身淡淡道：“你也去休息吧。”
    “是，奴婢服侍殿下睡下后便去。”
    沐染玥走了几步，又停下问道：“云裳呢？”
    “奴婢方才见她回了房，想来已是歇下了。”芊黛回道。
    沐染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殿下，这是这两个月的药。”芊黛突然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道。
    沐染玥惊讶地看着她，“为何现在给我？”
    芊黛淡淡道：“陛下说，您的任务，从两月后开始。”
    沐染玥恍然，冷笑一声，接过芊黛手中的药，不再多言。
    洗漱完后，沐染玥灭了烛光，屋子里顿时变得黑漆漆。
    沐染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她睁开双眼，脑海中一片清明。
    沐轩澈说的话又回响在了耳边。
    “玥儿，夜子宸负了你，为兄现在就给你一个报复的机会。”
    “你嫁去云国，我要你，为我传递云国的消息。”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她歇斯底里的反对了，她说她做不到，她不要成为细作。
    而她的好皇兄，竟然给她灌下了一月凉，她一直知道沐轩澈野心勃勃，也知他冷心冷情 ，却不知，他能无情到这地步。
    “皇兄觉得，臣妹会怕死吗？”
    “身为沐氏子孙，皇妹当然不会是个贪生怕死的。不过若到时皇妹能忍受一月凉的痛苦，那为兄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皇妹长在慕容山庄。想来对这毒药也是有所了解，而这一月凉除了能让人痛苦不堪外，还有一个世人不知的功效。”
    “什么？”
    “既然皇妹好奇，告知你也无妨。其实一月凉并不会让人身亡，它只会让人在痛苦到极致时侵蚀人的心智，使人成疯成魔，嗜血成性。因为一月凉本质上是由蛊虫制成。”
    想到这些，沐染玥自嘲一笑，父皇与舅舅对她的宠爱与保护，让她几乎忘了这人世险恶，更忘了，何为最是无情帝王家。
    就算是父皇那种有道明君，在朝堂上也是狠辣无情的。
    而那芊黛，便是沐轩澈特地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把一月凉的解药交在了她手上，若是她敢杀了她，那么她自己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想起之前自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唯一的回魂丹交给了夜子宸，还有在她昏迷不醒的那几日，慕容赫为了救醒她，将仅剩的一颗回魂丹喂给了她。
    而她也不想去找慕容赫，因为当初慕容赫也试着炼制一月凉的解药，然而试了好多次都失败了，而回魂丹虽能解，但炼制一颗需十年，到那时，她早已不再是她。告知慕容赫，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所以，现在除了芊黛手中的解药，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办法解她身上的毒。
    而她，也只能任由沐轩澈的摆布，成为他在云国的眼线。
    想到自己日后的人生被别人控制，沐染玥悲从中来，不知不觉间，枕头已湿了大半。
    “夜子宸。”她低低道，“我现在也算是切身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听说你赴死时，神态依旧从容，就算是凌迟之苦也没能让你掉一滴泪，那时，你是不是觉得死也是一种解脱，不必再受他人控制，不必再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泪眼模糊间，似乎又浮现出了夜子宸情意绵绵唤她“染染”的模样，她突然有些恨，她为何要投身在这乱世，而不是一个和平统一的时代？她为何要生在皇家，而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若是这样，他们应该能相知相守一生吧。
    她捂着被子，渐渐哭出了声，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想他，真的很想。
    就算他骗了她，就算他是细作，就算她恨他入骨，可在她内心最深处，仍然希望，他还活在世间。
第九十五章 假的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半月后，沐染玥一行人到了云楚边境。
    云国骠骑将军祁晟正在边境等候迎亲，楚国护送和亲的士兵也将在此止步。
    “祁晟恭迎长公主殿下。”祁晟单膝跪地道。
    沐染玥回道：“祁将军请起。”
    祁晟起身道：“前面行宫已经准备好，请公主殿下今日先歇息，明日下官将护送殿下入云国。”
    沐染玥福身：“有劳将军照应。”
    “长公主客气，这是下官应尽之责。”
    当夜，众人于行宫中歇下。
    忽的，黑夜之中传来了几声响动，沐染玥本就未曾入睡，这下，更是被惊得起身。
    今夜月光皎洁，透过窗照进房内，恍若白昼。她拉开床帘看了看窗外，并未发现异常，但她心中还是不放心，朝外唤道：
    “来人。”
    一个士兵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方才外面是怎么了？”沐染玥蹙眉问道。
    “回殿下，似乎是有……”
    还未说完，只听一阵刀剑相接的声音响起，且越来越大。
    沐染玥骇然，“你快去看看是不是有刺客。”
    “是。”那士兵也被惊到了，连忙跑了出去。
    沐染玥在房内焦急地走来走去，怎么一到云国境内就出现了刺客？
    行宫院子里，祁晟正带着士兵与一群黑衣人打斗。现下，院子内已倒了一大片人。
    一棵茂盛的香樟树上，有两名男子正悠闲地坐在树上，欣赏着下面激烈的战况。
    “冥夜，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保护王妃？”离洛问道。
    冥夜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懒懒地道：“这场面看着还挺过瘾，这些刺客都被拦在了这儿，王妃那边应该不会有事的。”
    离洛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片刻后，离洛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似乎有道黑影闪过，他瞳孔骤然一缩，“我们快过去看看。”
    “怎么了？”冥夜惊讶地问道。
    “我怕这些刺客调虎离山。”
    离洛说完，当即飞身过去。
    冥夜一拍脑袋，也连忙跟了上去，他们真是大意了。
    到了沐染玥的房门前，他们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守着，眼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都是去抓刺客了。
    离洛见里面烛光幽幽，想来应是有人的，敲了敲房门，道：“长公主殿下可还好？”
    他也不用刻意伪装声音，反正这里的卫沐染玥一个也不认识。
    悦耳的女声自内传出：“本宫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刺客都解决了吗？”
    就在离洛正准备回答之时，祁晟已经带着卫兵过来了。
    离洛与冥夜连忙隐蔽起来。
    祁晟也问了同样的话，里面的人听出了是祁晟的声音，道：“祁将军不必担心，本宫一切安好。不知那些刺客如何了？”
    祁晟道：“让殿下受惊了，刺客已被解决，殿下安心休息吧。”
    “有劳祁将军。”
    祁晟拱手道：“长公主殿下客气了，若是没事，那卑职就告退了。”
    “将军回去好生休息吧。”
    隐藏在暗处的离洛与冥夜心也算放下了，看样子王妃是没事的。
    不过，离洛心中仍有不安，方才那道黑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觉得，事情并没有结束？
    离洛将心中的忧虑告知了身旁的冥夜。
    冥夜却笑道：“肯定是你看错了，我就没看到什么黑影，何况现在王妃不是好好的在房内待着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离洛却是半信半疑，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跋山涉水了一个月，十二月初十，和亲队伍终于到了云国都城衡阳。
    城门口，南宫瑾宸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已等候多时。
    见到马车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是越发激动，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
    “见过凌王殿下。”祁晟下马，单膝跪地道。
    南宫瑾宸微微颔首，“祁将军一路辛苦。”
    众人见到南宫瑾宸，心头皆是一惊，本来按照礼数，凌王只需于王府前等待即可，而他却亲到城门迎接，看来凌王对于这位和亲公主也是颇为重视啊。
    南宫瑾宸盯着马车，似乎要透过帘子去看里面的人儿。
    天知道，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还从没这么紧张过。
    “殿下，启程吧。”祁晟见他一动不动，提醒道。
    南宫瑾宸这才回过神来，道：“走吧。”
    马车进入了衡阳城，云裳心头有些紧张，微微拉开帘子，见这道路两旁都站满了人，看来都是来看热闹的。
    而再看他们的衣着，与楚国没什么大的差别，只是云国天气偏寒，所以他们穿的厚实些。
    云裳拉上了帘子，伸回头，又有些激动地道：“殿下，这凌王殿下亲到城门迎接您，看来还是挺重视您的。”
    身着嫁衣的女子并未回应她。
    而芊黛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云裳努努嘴，自那日行宫中进了刺客，殿下便奇怪得很，不要人近身伺候，也几乎不开口说话。
    她寻思着，莫不是殿下有了心理阴影？
    很快，便到了凌王府。
    南宫瑾宸下马，走到马车前，朝里面的女子伸手。
    一双玉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南宫瑾宸不由自主地紧握住，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为何这触感竟是那么陌生？
    他抬眸看去，眼前一身红衣似火的女子容颜精致，眉间红莲妖冶，不是沐染玥又是谁？
    他心下不由自责，不过才过了几个月，他竟然就对她感到陌生了。
    可惜她一直低着头，并未看清南宫瑾宸的模样。
    “染染……”南宫瑾宸忍不住轻声唤道。
    而女子并未有回应，南宫瑾宸心下疑惑，以为她是没听见，便又唤了声。
    女子停下了脚步，抬头朝他看去，眼神闪烁，而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云裳与芊黛也紧跟着下了马车。
    见到南宫瑾宸，云裳吓得张大了嘴巴，差点没叫出来，这，这不是夜子宸吗？不，怎么可能？夜子宸早已被凌迟处死了，怎么可能又成了云国的凌王？
    而芊黛的眼神也一直锁定在南宫瑾宸的身上，双眸中隐隐显现激动之色，时隔多年，她终于又见到了他，这次，她绝不会再离开他。
    南宫瑾宸也感觉到了身后那道目光，微微侧头，芊黛连忙将头低下。
    见他们一直在这里磨叽，司仪不得不提醒道：“殿下，吉时已到。”
    南宫瑾宸在沐染玥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变得晦暗莫名，听到司仪的话，他愣了下，还是牵着她入了王府。
    云裳浑浑噩噩地跟在后头，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今日凌王府宾客云集，就连南宫瑾恒也来了。
    南宫瑾宸不着痕迹地瞟了他一眼，眼神微变，瞬间又恢复如常。
    晚间，南宫瑾宸命人挥退了喜房外的一应宫人，支走了云裳与芊黛，带着寒笙进去了。
    床边坐着的女子一惊，陡然站起，不知他要干什么，南宫瑾宸的行为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莫非，是他看出了什么？
    南宫瑾宸看着她，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朝寒笙打了个手势。
    寒笙当即拿了一个小瓶子走到她面前，“得罪了。”
    女子惊恐失色，后退几步：“你，你要做什么？”
    寒笙将她直接将瓶中的水悉数倒在她的脸上。
    “啊……”女子惊叫一声，而她那张沐染玥的脸也渐渐消失，显现出来的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见此，南宫瑾宸却是一点也不惊讶，从他牵她手的那刻起，便发现了她的异常，这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染染。
    后来她见到自己的容貌时，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更像是装出来的。
    而后在入府时，他发现南宫瑾恒的脸色竟然没有什么变化。
    以南宫瑾恒对染染的心意，他绝不可能这么冷静。
    所以，他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是假的。
    寒笙可是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之前一直觉得是南宫瑾宸多想了，没想到这女的还真是个假的，那真的沐染玥又去了哪儿呢？
    同时，他在心中为离洛与冥夜点了两根蜡。
    南宫瑾宸强忍住心中怒火，面无表情地道：“南宫瑾恒派你来的吧。”
    那假沐染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被发现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过，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供出自己的主人。
    “无可奉告，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你们也休想找到真正的长宁公主。”紧咬着牙，她一脸坚毅地道。
    南宫瑾宸怒火中烧，而眼眸也红得吓人，他突然抽出寒笙身上的佩剑，寒笙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刹那间，鲜血四溅，那女人已躺在地上挣扎，脖子上还在汩汩流血。
    寒笙满脸惊愕，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控。
    “殿下，这？”
    南宫瑾宸扔了剑，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血迹，语气冰冷彻骨：“处理了。”
    寒笙看了眼地上已经停了呼吸的人，小心翼翼地劝道：“可是，现在世人皆知楚国公主已入了凌王府，若是让她们知道这是个假的，而真正的公主却是不知所踪，只怕于王妃的名声不利。”
    南宫瑾宸眼神一顿，渐渐恢复了神色，寒笙说得不错，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真正的楚国公主不在凌王府。
    他想了想，简短地道了句：“让绿芙立即过来。”
    寒笙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去照办。
第九十六章 凌王是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出来吧。”
    南宫瑾宸出了院子，眼睛随意一瞟，便发现了那两个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人。
    离洛与冥夜悲伤地对视一眼，心中哀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殿下可能会打死他们吧。
    二人从树上飞身下来跪地垂首，实在无颜面对面前的主子。
    南宫瑾宸睨着他们，若不是看在他们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又为自己办了不少事的份上，真的恨不得把他们杀了。
    他强压住心中火气，冷声道：“三天之内，必须查出王妃所在，否则，你俩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三天之后便是除夕，南宫瑾宸想在那个团圆之夜能与她相见。
    三天？他们完全没有线索啊，怎么查？
    他们心中长叹，不过殿下没有直接杀了他们就已是开恩了。
    “是，殿下，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二人生怕南宫瑾宸再发难，一溜烟地就跑得没影了。
    衡阳城郊的一处别院内，沐染玥正呆呆地坐在院中，望着满天星辰，眸子沉静似水，脑中千却是回百转。
    那日刺杀，她本来在房间里呆得好好的，谁知突然间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已经在一辆封的死死的马车上。
    她惊恐地叫了几声，根本无人应她。外面之人如同木偶一般，一路上也未曾说一个字，无论她大喊还是撞车，都没有任何回应。
    当时，她的心情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她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她想拿身上防身的毒药，然而双手被死死绑住，根本没法动弹。
    而后她便被带到这儿。
    那驾车的人先是让两个丫鬟搜了她的身，将她身上所有的药物以及银针全部搜走了，那些人才为她解了绑。
    那些人将她关在了这儿，还派了丫鬟伺候她，她实在不懂他们把她带到这儿是要干嘛，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云国还是楚国。
    而她除了不能出这院子外，其他的一切都还挺好，这别院环境不错，一尘不染。
    那些丫鬟也是尽心尽力地伺候她，完全没有把她当囚犯看待。
    只是她们也不会透露出有关于他们主子的一点消息。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却听有人在请安道：“参见殿下。”
    她心中陡然一惊，殿下，哪个殿下？
    回头一看，她瞳孔骤然放大，嘴巴也吓得合不拢，一时间傻在了那儿。
    来人见到她，欣喜若狂，快步走上来，将她搂在怀里，“玥儿，我终于见到你了。”
    沐染玥还没从这情形中反应过来，骤然被人抱住，她愣了一下才知挣脱。
    原来，劫持她的人，竟是南宫瑾恒。
    “恒表哥，你为何要……”沐染玥看着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南宫瑾恒深深地望着她的眼：“我为何要这么做，你难道不明白吗？若是这次不将你带走，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那眼神充满着深情，然而沐染玥却是被看得发毛。
    她撇开头：“恒表哥，你这样不声不响将我从和亲队伍中带走，这破坏的，可是两国好不容易建立的邦交。”
    南宫瑾恒不屑一笑，“玥儿，你放心，孤身为云国太子，自然不会做有害云国的事。”
    “那你……”
    南宫瑾恒反问道：“玥儿，难道你还真想嫁给那凌王不成？”
    想吗？沐染玥在心中问自己。
    当然是不想的，可是现在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她道：“想不想又如何？他都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南宫瑾恒冷笑：“你们还未拜堂成亲，他如何算得上是你的丈夫？而且现在就算你进了凌王府，也不会有人承认你是凌王妃。”
    “你说什么？”沐染玥惊愕地瞪着他。
    南宫瑾恒嘴角勾起一丝残戾的笑意，“今日长宁公主已平安到达衡阳城与凌王行了成亲礼，在众人眼里，她才是凌王妃。且现在，你口中的丈夫，应该正在与她翻云覆雨吧。”
    闻言，沐染玥只是愤恨自己的身份就这么被抢走了，其余的倒没有什么感觉。这凌王本来就与她素不相识，他与谁在一起，她根本不关心。
    “就算如此，那你呢？”沐染玥怒道，“现在你与我，又有何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将我囚禁在这儿？”
    “就凭我爱你。”南宫瑾恒抬高了声调，“玥儿，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爱了她这么久，却要看着她成亲嫁人，如今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嫁一次吗？不，他做不到。
    既然她第一次婚姻失败了，既然那人负了她，那么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就会，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我知道。”沐染玥低声道。
    在南宫瑾恒欣喜的眼神中，又说道：“可我，从来只把你当哥哥。你为何就不能放下心中执念？”
    南宫瑾恒神情一滞，“所以，你宁愿嫁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也不愿嫁我？”
    “是。”沐染玥毫不犹豫的道，“我从来都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子，我们俩在一起，对我来说，是煎熬，于你而言，又何尝不是？”
    南宫瑾恒摇头否认道：“不，玥儿，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
    沐染玥不知该如何应答，她看着他，突然为他感到一丝悲哀。
    “恒表哥，感情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她淡淡道。
    南宫瑾恒却固执地道：“玥儿，无论如何，我这次都不会放你离开。”
    沐染玥见他如此执着，道：“难道你想将我一辈子囚禁在这儿不成？”
    南宫瑾恒伸手想抚她的脸，却被沐染玥躲开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又坚定的道：“玥儿，我怎么可能囚禁你一辈子？只是现在，我没法让你从这儿出去。你放心，待我君临天下时，我会让你正大光明地待在我身边。”
    沐染玥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也不想再劝诫了，嘲讽道：“那为何不是现在？南宫瑾恒，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为何不趁云楚和亲之际求娶？是觉得我这再嫁之身不配做太子妃吗？我可听说那凌王，是一点也不嫌我嫁过人，亲口向云皇提出要娶我。说到底，你对我的喜欢，不过就是因为得不到罢了。”
    提到这个，南宫瑾恒就一肚子气，他哪里是嫌弃她了？分明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玥儿，你可知那凌王到底是谁？”南宫瑾恒幽幽问道。
    沐染玥一怔，不就是云国皇子吗？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南宫瑾恒见她这模样，缓缓道出：“他就是夜子宸。”
    沐染玥愣了愣，不确定地道：“你说什么？”
    “你要嫁的凌王南宫瑾宸就是你曾经深爱的夜子宸。”南宫瑾恒又道了一遍。
    沐染玥突然呆滞，踉跄了几步，“他是，夜子宸？”
    不，怎么可能呢？夜子宸早就被处死了，又怎么会是云国皇子？她使劲摇了摇头，这绝不可能。
    南宫瑾恒早料到了她这个反应，道：“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而且你仔细看看我的脸，若是细看，我与他还有几分相似呢。”
    沐染玥呆呆地抬眸，盯着南宫瑾恒看了半晌，果然，他说得没错，眉眼之间，他们的确有相似之处。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中也信了南宫瑾恒的话，虽然南宫瑾恒对她很执着，但是他也没必要拿这个来骗她。
    夜子宸，他既然一直都在骗她，既然毫不犹豫地签了和离书，为何又要娶她？
    南宫瑾恒知她心中现在难以平静，他道：“你冷静下来想想，这世上谁才是最爱你的人，谁才是最值得你爱的人，明日我再来看你。”
    末了又将嘴靠近她的耳畔，语气轻柔却又狠戾：“玥儿，无论如何，你都休想逃离我。”
    沐染玥愣愣地看着南宫瑾恒离去的背影，突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姑娘。”丫鬟见此，想要扶她起来。
    太子走时吩咐过，必须好好照顾这姑娘。
    沐染玥直接将她推开，“滚！”
    那丫鬟见沐染玥朝她撒气，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了，她好心去扶她，她居然还这么大脾气？不过是太子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女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尊佛了？
    丫鬟直接气冲冲地走了，留沐染玥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双目无神地望着，脑海中回想着方才南宫瑾恒的话。
    凌王就是夜子宸。
    她突然有些庆幸南宫瑾恒将她劫走，否则她觉得若是让她看到自己所嫁之人是夜子宸，她觉得她会当场崩溃。
    可是，方才听南宫瑾恒言，现在他正搂着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她的心头突然一阵绞痛。
    那日，他轻启薄唇，在她耳边低语：“不论身心，唯你一人。”
    那话语，是那么的真，让她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听的话。
    回过神来，沐染玥突然自嘲一笑，他骗了她那么久，而她，竟然还想着他说的那些情话。
    沐染玥，你真是没出息。
    甩了甩头，她努力将南宫瑾宸从脑中抽离。
    她抬头看了看这四方天空，又想到方才南宫瑾恒在她耳边说的话，面上悲凉，难道她真的要一直被囚禁在这里？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从前一直温润如玉的恒表哥如今会变成这模样，难道仅仅是因为爱而不得？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只是自己一直未曾发现而已？
第九十七章 裴良娣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次日，南宫瑾宸带着绿芙入了宗庙拜祭先祖，而后去拜见帝后，以及后宫妃位以上的嫔妃。
    去拜见帝后时，南宫瑾恒也在场，他见南宫瑾宸面上并未有异常，而也没有听说昨夜凌王府有什么事，想来南宫瑾宸应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心中松了口气。
    南宫瑾宸与绿芙一直都挨得极近，远远看着，还真是一对恩爱眷侣。宫人们路过时，也在心中感叹，这凌王与楚国公主都是美貌之人，身份也是那么匹配，看起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谁又知，他们连手都未碰过。
    回府后，二人便分道扬镳，各回各的院子。
    王府的正院青霄苑内，南宫瑾宸叫了云裳来。
    云裳虽心有疑虑，但她也不觉奇怪。昨日见这凌王的容貌，以及他对殿下的举动，她便知，这凌王其实就是之前的夜子宸。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云国指名道姓要她家殿下和亲。
    想来，这凌王也是真的很喜欢她家殿下吧 。
    可是为何，今早又突然将殿下锁了起来？
    南宫瑾宸开口道：“想来你也知道本王是谁了吧。”
    “是。”
    “那你可知今日本王为何唤你前来？”南宫瑾宸问道。
    “奴婢不知，请凌王殿下告知。”云裳回道。
    “你伺候你家公主的时日也不短了，可发现她最近有何异常？”
    云裳一愣，最近沐染玥的确很是奇怪，与平日里的公主性格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不知该不该对南宫瑾宸说，她的心中，对南宫瑾宸有很深的顾虑。
    她垂眸不语。
    南宫瑾宸知她心中所想，直言道：“她是假的。”
    云裳倏的抬头，不敢置信地道：“你说，现在这个是假的？”
    南宫瑾宸微微点头。
    云裳看了南宫瑾宸半晌，见他不似说谎，而且这几日公主的表现也着实异常，所以也就差不多信了。
    “那殿下她？”
    “被劫持了。”
    云裳顿时瘫坐在地，脑中嗡嗡作响，殿下怎么会被劫持呢？
    “本王知你对她忠心，才告知于你。”南宫瑾宸道。
    “凌王殿下，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殿下啊。”云裳跪在地上哭求道。
    南宫瑾宸心道，染染她自会相救，哪需别人来求？
    “放心，本王自会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南宫瑾宸向她保证道。
    “不过，本王还需你做件事。”
    云裳怔怔地看着他，“何事？”
    南宫瑾宸道：“今日之事，你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自己也要装作不知道。还有，现在的这位王妃是本王的人，你伺候她时无需有顾虑。若是有什么消息泄露出去，你家公主的名声就毁了，可明白？”
    云裳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他虽然从前骗了公主，可是现在句句也是为公主考虑。而且，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提到公主时毫不掩饰的情意。
    南宫瑾宸突然又想到了芊黛，昨日那婢女一直盯着他，像是认识他一般，可是他从未见过她。且他今日见那婢女的眼中，对自己的主子没有丝毫恭敬之色，甚至还带着傲气，根本不像是个简单的婢女。
    “和你一起的那个婢女是什么时候在她身边伺候的？”
    云裳一愣，而后道：“她是陛下派到公主身边的，公主和亲时她才来的。”
    沐轩澈派的？南宫瑾宸微微皱眉，“好了，你退下吧。”
    离洛和冥夜自从接到南宫瑾宸下达的命令后，便一直在查找着沐染玥的下落，只有三天时间，他们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从寒笙口中，他们知道了沐染玥在南宫瑾恒手上，但是并不知晓其具体位置，不过应该是在衡阳城附近，南宫瑾恒喜欢沐染玥，不会把她安置得太远。
    只是南宫瑾恒每次出去都十分谨慎，他们根本没办法跟踪。
    他们去向寒笙求助，寒笙给了他们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走了。
    他们实在欲哭无泪，不过这又能怪谁呢？只怪他们当初太大意了？
    “离洛，要不我们直接把头献给殿下吧。”冥夜哭丧着脸道，现在只有两天时间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离洛心中甚是烦躁，听了他这么丧气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他一个白眼，“要去你去，别拉上我。”
    “我们现在只剩两天时间了，除了知道王妃在太子手上外，其余一无所知，你说我们怎么去找？”冥夜气冲冲地道。
    离洛看了看天空，淡淡道：“天无绝人之路。”
    冥夜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突然，离洛好似想到了什么，“听说太子身边有个裴良娣很受宠？”
    冥夜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这和他们找王妃有什么关系吗？
    离洛摸着下巴，道：“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冥夜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眸一亮：“是啊，听说太子不近女色，却独宠这裴良娣，甚至还给了她太子妃的待遇。想来她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将东宫的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若是她知道太子在外面养了个她不知道女人，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可是，我们怎么对她说呢？”
    离洛当即跳下来道：“这个好办，咱们去找殿下。”
    “办宴会？”南宫瑾宸看到离洛与冥夜急匆匆地进来，还以为他们已经查到了沐染玥的下落。
    没想到却是让那假王妃举办个什么宴会，看来还是他太高估他们了。
    “是。”离洛简洁地说了用意。
    “好，不过若仍是找不到，你们知道后果。”南宫瑾宸语气冰冷。
    二人打了个寒颤，又坚定地道：“是。”
    正当他们要退出去之际，南宫瑾宸蓦地叫住了他们：“等等。”
    二人连忙回过身，走上前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南宫瑾宸开口问道：“离洛，你一直跟在王妃身边，和亲前那几日她可有什么异常？”
    离洛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眉头一皱，道：“那些日子王妃都不太爱说话，格外沉静，后来又去了青云寺找了禅和大师。而回府后她就被楚皇单独召进了宫，属下当时在外面，不知楚皇与王妃说了什么。”
    “只是王妃出来时，脚步虚浮，双眼空洞，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而那日之后，王妃也几乎没有说过话了。”
    南宫瑾宸愣怔了一会儿，脸上也失了神采，淡淡道：“退下吧。”
    离洛与冥夜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南宫瑾宸，而后才退了出去。
    南宫瑾宸玩弄着手中的茶杯，脑海中想着方才离洛的话。
    沐轩澈单独召见染染，出来后染染就变得失魂落魄？而他又为染染安排了那样一个婢女，他到底对染染做了什么？
    难道……
    南宫瑾宸瞳孔骤然一缩，手中茶杯也已粉碎，手上鲜血淋漓，然他却是丝毫不察。
    他努力稳定了自己的心绪，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这猜想，或许是他想差了也不一定。
    不过，沐轩澈安排在沐染玥身边的丫鬟一定有问题。
    他当即让寒笙进来。
    “你去让袁杰派人盯紧了那个唤芊黛的丫鬟，若有任何异常，立即来报。”
    “是，殿下。”寒笙心中疑惑，那丫鬟有什么问题吗？
    蘅芜苑中，绿芙懒懒地斜靠在塌上，婢女们正在为她捏肩捶背，云裳虽知她是南宫瑾宸的人，但是她如今顶替是是沐染玥的身份，所以心中还是对她有些不满，伺候她时也不如沐染玥那般尽心尽力。
    而绿芙也看出来了，心道，这丫头对自家的主子还挺重情重义的嘛，不过她一般也不会叫她伺候我，这可是主母的贴身丫鬟，她哪敢使唤？
    这时，王府的新任管家袁杰进来禀道：“王妃，殿下命您明日宴请各府命妇，请您准备一下。”
    绿芙蓦地坐起来，想也不想地便回拒道：“我这几日就没有一天松过，都快累死了，我不去。”
    绿芙是无绝宫少有的女暗卫，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毒术超绝，且是个商业天才，且貌也是生得妩媚妖娆，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她在生意场上使美人计，更是百试不爽。
    所以无绝宫下的所有明面上的产业都是她在管，而最近她听说衡阳城的一些产业突然出现严重亏损的状况，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处理，不眠不休了几夜，终于处理好了。
    昨夜她本来想着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谁知竟在半夜突然被叫到凌王府扮王妃，而今早又是一大早便起来进宫觐见，实在是累死她了。
    现在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谁知明日又要让她举办什么宴会，她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是人好不好，精力再好也是有限的。
    而袁杰是青夜从无绝宫调过来的，与绿芙相识，知道她性子任性跋扈，若是谁敢惹她，准能把你毒得半死不活，就连无绝宫的两位护法，也遭受过其摧残。
    他很和气地说道，“这是殿下的命令，王妃您……”
    绿芙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你又不是不知我是谁，还叫个鬼的王妃，我可担不起。”
    袁杰连忙轻声道：“哎，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可就不好的。”
    绿芙不以为然：“殿下早已将府里的人换得干干净净，谁会去乱说？”
    袁杰无奈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绿芙不屑地冷哼一声，还是没有同意明日举办宴会。
    袁杰无奈在她耳边小声劝道：“殿下说了，只要你明日把事办好了，准你休息一个月。”
第九十八章 杖责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一个月？绿芙双眸陡然亮了，声音也抬高了：“真的？”
    袁杰肯定地点点头。
    “那好吧，不过你总得告诉我办这宴会的原因吧，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袁杰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人，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在绿芙耳边低语说明了原因。
    绿芙性子大大咧咧，实在有些看不惯她这小心谨慎的样子。
    说完后，绿芙不耐烦地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袁杰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搞定这姑奶奶了。
    然而正在他准备出去之时，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他转身小声对绿芙道：“注意一下你身边那个侍女芊黛。”
    绿芙愣了愣，随即点头。
    袁杰出去时，在门口见到了芊黛。
    想着殿下对这个婢女的怀疑，他心中有些忐忑，方才的话她不会听见了吧。
    芊黛对他行了个礼：“袁总管好。”
    袁杰心中一惊，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但并没有看出什么神色变化。他也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应该只是凑巧出现在这里吧。
    他回了句，便离开了。
    其实芊黛方才一直在门口，她会武，耳力自然也极好，除了袁杰最后低语的那几句，其余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她耳中。
    她当即心头一惊，没想到里面那位竟然假的，幸好她早把药给了沐染玥，否则沐染玥现在恐怕都毒发身亡了。
    而自己这几日也要小心点，决不能露出破绽，虽然她来此并不是真的要做一个细作，可是毕竟她还是楚国人，不能做出于楚国不利的事。
    然而她突然眼珠一转，想到，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个好机会，真正的沐染玥不在，她要接近他，岂不是更加容易？
    她一定要早日让他想起自己。
    “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干什么？”
    一句突然来的训斥打断了芊黛的思绪。
    芊黛转过头，只见绿芙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看着她。
    她忙请罪道，“王妃恕罪，奴婢只是……”
    还未来得及解释，绿芙便打断了她：“只是什么？本妃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来人，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一定要打得她一个月下不来床。”
    芊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愣怔了片刻，不过是个冒牌货，哪里来的资格处置她？而且还没有一个正经的理由。
    绿芙见她一脸的不服，怒斥道：“还敢瞪着本妃，给我杖责四十！”
    立即便有侍卫上前来将芊黛拖下去。
    芊黛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叫嚷，“不，你没有资格处置我，你不是……唔……”
    绿芙命侍卫拿手帕将她的话堵在嘴里。
    她皱了皱眉，看来方才的话这女人听到了不少。
    她处置她，也不过是因为袁杰口中说要小心她，但也并未说让她死。而她可没有这精力防着一个贴身伺候的人，所以索性找个理由将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绿芙转身回屋，见云裳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道：“怎么，被吓到了？”
    云裳忙摆手道：“不，不是……”
    只是那略显惊恐的神情，分明还是受到了惊吓。
    绿芙淡淡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的。你随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云裳跟随着她进了内室。
    绿芙坐在床边，指了指一旁的板凳：“你也坐吧。”
    云裳连说不敢。
    “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裳这才坐了下来。
    绿芙直接进入正题：“听说你是王妃身边最看重的人，你给我讲讲关于你家公主和太子的事吧。”
    云裳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对她说，毕竟这是公主的私事。
    绿芙半是威胁地道：“我这可是为了救她。你若是不说，我如何去救？”
    听她是要救沐染玥，云裳这才咬咬牙，把她知道的全部告知了绿芙。
    只不过她是在沐染玥回宫之后才跟在了她身边，所以对于沐染玥与南宫瑾恒在慕容山庄的事，她也并不是很清楚。
    而绿芙在听完了她的讲述后，立即便脑补出了他们之间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这南宫瑾恒还挺执着，明知人家不喜欢她还硬要将她绑在身边，不过这作法就有些变态了。
    那她也得好好想想，明日该以何种身份去演一出戏。
    昨晚衡阳城里大雪纷飞，将城染上了雪白，而到了今日虽然雪已停了，但气温又下降了几分，这种天气里，人们都是不愿出家门的。
    而昨日请帖已下，宴会也只能照常举办，且又是王妃主持，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各府中收到请帖的命妇都来了，在见到绿芙的那刻，他们心中惊讶不已，这凌王妃怎么看起来似曾相识？
    绿芙看着她们的脸色，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她们看到她都有点惊讶，这张脸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天气寒冷，所以这宴会设在了清波院主屋，这里四面不透风，也算是一个避寒之地。
    而屋内也烧了地龙，为这本就不冷的屋子又增添了几分热气。
    命妇们坐下后，都纷纷将自己身上披的斗篷交给丫头，取下斗篷后，这气温也刚刚合适。
    绿芙早已在上面落座，而众命妇也基本到齐了，唯有裴良娣迟迟未到。
    绿芙与暗处的离洛心中不免有些慌，莫非她不来了？
    恰在此时，只见门口一位身着桃红色宫装的明媚女子缓缓踏了进来。她青丝半挽，头上插着一支飞凤金步摇，随着步伐轻移，发出一阵叮咚脆响。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众位夫人久等。”来人正是传说中太子独宠的裴良娣。
    众人纷纷起身向她行礼：“见过裴良娣。”
    绿芙也下来向她请安道：“良娣安好。”
    裴良娣忙扶起她，柔声笑道：“凌王妃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这裴良娣原本只是一个小宫女，后来被南宫瑾恒看上了，将她纳入了东宫做了个侍妾，而且独宠她一人。前些日子裴良娣诞下了太子长子，南宫瑾恒便进宫去求皇帝将她晋升为良娣，而东宫内院也由她掌管，因还未有太子妃 ，所以东宫内院也由她掌管。
    绿芙抬起头，与裴良娣四目相对。
    裴良娣脸色顿时大变，眼底更是惊愕不已，而众位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难怪她们觉得凌王妃眼熟？原来她竟是与裴良娣生得有七分相似。
    而裴良娣眉心点的花钿，也与绿芙一模一样，这也让她们更加相似了。
    绿芙与暗处的离洛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也明白了，为何南宫瑾恒会独宠这裴良娣。看来太子对他们的王妃还真是执着啊，就算得不到，也要放一个替身在身边。
    绿芙收了心绪，扶着她道：“良娣娘娘快请上座。”
    裴良娣这才微微回神，在绿芙的搀扶下落座，只是那神色依旧有些恍惚。
    绿芙没有管她，挤出一丝微笑来，“各位夫人，长宁初来乍到，所以今日办了这宴会想与你们认识认识，而我刚到云国，对于云国很多礼数都不懂，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指教包涵。”
    众位夫人忙道：“王妃言重了。”
    宴会正式开始，贵妇们言笑晏晏，并时不时地恭维一下裴良娣，毕竟这为可是太子最宠爱的女人，而且还育有太子长子，就算她出身不好，但日后太子登基，一个贵妃是跑不了的。
    而裴良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们说着话，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宴会上，若是早知道这凌王妃长得与她如此相似，她绝不可能来参加这宴会。
    绿芙见她脸色不太好，也知她心中所想，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而她也该去办正事了。
    因笑道：“这时辰也不早了，今日谢谢各位夫人能够前来，咱们来日再聚。”
    众命妇们忙起身道：“那我们就告退了，多谢王妃款待。”
    “不必多礼，诸位路上小心。”绿芙道。
    只是在裴良娣走出去之际，绿芙叫住了她：“良娣娘娘请留步。”
    裴良娣转身道：“王妃还有什么事吗？”
    绿芙走上前去，“娘娘若是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良娣愣怔了一会儿，现在她对这位与她长得极为相似的女人好感全无，根本就不想再这里多做停留。
    不过见绿芙真的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说，她点点头答应了。
    二人挥退了婢女，到了王府内的一处幽静的亭子里，绿芙凭栏抬眸，伸手触碰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已是满脸惆怅，一双美眸虽望着远方，却是没有焦距。
    裴良娣见她久久未开口，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王妃想与我说什么？”
    绿芙长叹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娘娘的容貌与我如此相似，心中就没有什么疑问吗？”
    裴良娣干巴巴地道了句：“世界之大，有两个长得相像的人也不足为奇。”
    绿芙又道：“长宁并不是这个意思。听说娘娘以前只是位小宫女，难道您就不好奇为何太子殿下会看上你吗？”
第九十九章 双生姐妹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裴良娣冷冷道：“自然是因为喜欢。”
    而这话中又带了点骄傲。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彼时，她不过一个低贱的扫地宫女，太子那时刚刚回宫，还未被立储，他见到她第一面时，她看到他眼中的惊艳，而后便直接将她带入了府中，让人给她梳洗打扮，更是亲自在她眉心画了莲花妆。
    这样一弄，她的容颜自然变得更加精致，那红莲在她脸上，也甚是相配。
    后来，他封了太子，陛下给东宫添了不少女人，而他几乎不看一眼，只宠着她一人，就算她那时已有身孕，他也几乎日日来看她。
    她心中感动不已，虽然多年的宫女生活让她对任何事都变得小心翼翼，但仍是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毕竟，他也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更何况他还是身份尊贵的太子。
    而上月她早产诞下东宫长子，他进宫请旨破格将她晋为良娣。
    她一直觉得，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否则不会对她这么好，虽然她并不知他为何会喜欢她。
    绿芙笑了，但那笑中却带着丝嘲讽，“那良娣可知，长宁与太子是什么关系吗？”
    裴良娣怔忪了一会儿，突然明了，太子以前是楚国慕容山庄的公子，而这位楚国公主的母后也是出自慕容山庄，那他们以前不就是表兄妹？
    绿芙苦笑一声，幽幽道：“看良娣的神情，想来是知道一些的。长宁小时候长在慕容山庄，与太子如亲兄妹般。也不知何时，他突然说他心悦长宁。但长宁只当他是兄长，所以婉拒了。”
    “后来长宁嫁了人，而他也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份，成了云国太子。本以为他早就放下了那份情感，谁知今日见到……”
    绿芙每说一句，裴良娣的脸色就白一分 ，终于忍不住怒喝道：“够了！”
    裴良娣很不想去信她的那些话，而后她想到了那日南宫瑾恒在朝堂上向陛下说要娶长宁公主为太子妃，陛下嫌弃她是再嫁之身所以并未同意，因为这事，南宫瑾恒回东宫还发了一通脾气。难道，太子真的早已对那长宁公主情根深种？
    绿芙无视她的怒气，又吐出一句令人震惊的话：“其实，我并非是真正的长宁公主。”
    裴良娣惊愕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是冒牌货？”
    绿芙摇摇头：“非也。我也是楚国公主，与长宁公主乃双生姐妹，只可惜……”
    “可惜什么？”
    绿芙长叹一口气，一本正经的道：“因为双生子是不祥之兆，所以一出生父皇便将我扔到了慕容山庄，因此世人便只知长宁公主。五岁时，长宁被人陷害，父皇也把她送到了慕容山庄，与我一起长大。”
    而裴良娣冷静下来嗤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你我素不相识，告诉我这些秘密，又有何居心？”
    绿芙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拿出帕子蹭了蹭栏杆上还未化完的雪，而后用湿帕将眉心的莲花妆擦得干干净净。
    裴良娣斜眼看着她，不知她是何用意。
    绿芙道：“看到了吧，长宁公主眉心天生就有一朵艳丽的红莲，而我没有，这就是区分我与她的唯一依据。”
    裴良娣的脸色愈发苍白，就算心中再不愿相信她的话，但却是不得不信。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何南宫瑾恒一定要让她画那花钿，原来，不过是让她看起来更像罢了。
    而且现在想想他的眼神，其实一直都未曾真正落在她身上，而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女人。
    裴良娣后退几步，双腿有些站立不稳，原来一切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像别人而已。
    绿芙静静地等着她消化这一切。
    而后，裴良娣努力咽下悲伤，呆呆地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绿芙直言道：“因为我有事请您相帮。”
    裴良娣纳闷地看着她。
    绿芙笑了笑，道：“您就不好奇为何和亲的是我？真正的长宁公主又去了哪儿吗？”
    “这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系。”绿芙道，“长宁刚刚失去丈夫时，太子殿下便命人来楚国接走了她。后来云国要楚国送长宁公主和亲，陛下找不到人，只好让我去了。”
    “你说什么？她在太子那儿？”裴良娣震惊道。
    “是啊，当初我在慕容山庄时，便亲眼见到了太子殿下对她的情意之深重，恨不得日日陪在她身边。”绿芙说得有板有眼。
    而后又愤愤不平的道：“说起来，我与她本该是手足情深。可是世道却如此不公，同为皇女，凭什么她就能享受父皇的宠爱，公主的荣光，而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裴良娣一顿，她从绿芙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恨意，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你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她？”
    绿芙点点头，心道，她还算是个聪明人。
    不过，她还需再添把火。
    “其实我此举，也是为了娘娘您好。太子殿下如此喜欢长宁公主，日后他登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改头换脸带她进宫。那您在宫里还有何地位可言？而且到时候她顶着与娘娘如此相似的容貌，所有人都会知道您只是个替身，您颜面何存？”
    裴良娣双目微阖，又缓缓睁开，那眼底的伤痛也没有了。
    裴良娣为人小心谨慎，在皇宫里待了十几年，更是见惯了帝王对妃嫔的无情。而最让她唏嘘的便是静妃，当初南宫岳鹏对静妃可是宠得令人发指，甚至还有不少人赞叹其深情，可是后来还不是一样被抛之脑后。
    所以就算南宫瑾恒给了她极致的宠爱，可她也一直谨守着自己的心，因为她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直到进来生下了孩子，她才开始相信他应该是真的喜欢自己。
    而如今，却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原来她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她苦笑，同时心中也有一丝庆幸，幸好自己还未完全陷进去。
    裴良娣渐渐恢复了神色，而心底也是赞同方才绿芙的话，既然这样，那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了。
    “可我并不知太子把她藏到了哪儿。”
    绿芙问道：“那您可知太子在这京郊有没有什么别院？”
    裴良娣想了想道：“在城外十里处的燕南山半山腰有个鲜有人知的温泉，殿下有处别院便在那温泉旁，曾经他带我去过。”
    听到答案，绿芙心中雀跃不已，她脸上挂着笑意，道：“多谢娘娘告知。只是今日的事还请娘娘能瞒着太子殿下。”
    裴良娣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又不傻。
    送走裴良娣后，绿芙卸下面上的伪装，长叹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演戏还真是够累人的，她脸都快僵了。
    不过想到南宫瑾宸说要给她放一个月的假，绿芙心头激动不已，连蹦带跳的回到蘅芜苑，准备收拾一下便走人。
    云裳见她的动作，不由问道：“您这是……”
    “事情办好了，当然要走人啊。”绿芙有些激动地道。
    云裳一惊，她走了那公主不在王府的消息不就暴露了？
    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而绿芙漠然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云裳一噎，不知该说什么，她还是去找凌王吧。他对公主有情，应不会置之不顾。
    绿芙出门之时，与袁杰撞了个正着。
    绿芙凶巴巴地道：“你让开。”
    袁杰早就料到了她会走，所以事情结束后，立即就赶来了。
    “殿下说了，您不能出门。”
    “你说什么？”绿芙当即炸毛，“殿下不是说了让我休息一个月吗？”
    袁杰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是，不过仅限于王府，且必须顶着王妃的容貌，直到王妃回来。 ”
    绿芙眼神微眯，愤愤地指着他，怒斥道：“你敢耍我？”
    袁杰忍住笑道：“不敢，只是殿下的命令不敢不从。”
    说完便飞一般地出去了，要是再多留一刻，他怕会被她毒死。
    绿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双美眸仿佛要喷出火来。
    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盼着王妃快点回来呗。
    南宫瑾恒每日都会来别院，就算是今日这种恶劣的天气，他也来了。可无论他如何对沐染玥，沐染玥始终神情淡淡，仿佛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
    他挫败地道：“玥儿，你告诉我，到底我要如何做，你才能正眼看我一眼？”
    沐染玥双目微阖，也实在很无奈，她对他如此冷淡，南宫瑾恒竟还能这般执着，为何他就不明白感情之事是不能勉强的？
    她多想他还是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慕容恒，而不是如今阴冷偏执的南宫瑾恒。
    她突然转头定定地看着他，道：“恒表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把我囚禁在这儿，让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南宫瑾恒哑然，是，他知道她一直都爱自由，可是如今他要得到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垂眸自道：“玥儿，对不起。可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你留在身边。”
    沐染玥看着他虽然愧疚却又无奈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一计。
第一百章 偷听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突然放柔了声音，道：“恒表哥，其实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可是我不能接受一直被囚禁。若你能马上还我自由并给我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那我便答应待在你身边，并试着去爱你。”
    南宫瑾恒瞳孔骤然一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沐染玥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南宫瑾恒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给我些时间。”
    沐染玥心中不由冷笑，这时间只怕是一辈子呢。
    她道：“好，但我只等你两天。”
    而南宫瑾恒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沐染玥心头却很是惊讶，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谁知他就这么答应了。
    南宫瑾恒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无奈道：“玥儿，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
    他苦笑，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爱得更卑微的人，可是谁让他就是放不下呢。
    而后他又霸道地说道：“但是，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南宫瑾恒的眼中情绪复杂，有沉痛，又有欣喜。
    沐染玥心底顿感悲哀，为南宫瑾恒，也为她自己。
    而他们一直都未发现，房顶上有两人，已经观察了他们很久，正是冥夜与离洛。
    他们根据裴良娣提供的线索，来到了这儿，果然发现了沐染玥。这里四面环林，周围十里都无人家，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也是一个藏身之所。
    他们不由腹诽，也不知南宫瑾恒到底为何会在这里建一个别院，难道是为了体验隐居生活？
    不过这别院外的守卫也不少。
    而冥夜与离洛今日只是来探探虚实，所以并未带人过来。
    正当他们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时，却见南宫瑾恒突然来了。他们连忙飞身上了屋顶，并且努力减小呼吸声，想等到他走了之后再出去，也顺便做了个不道德的墙角人。
    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南宫瑾恒也未曾离开，而是一直陪着沐染玥。他们心中真是叫苦不迭。
    当听到沐染玥说要从了南宫瑾恒时，冥夜的脸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亏得殿下这么爱她，想尽办法救她出来，可她却转头就要去跟了别的男人。
    听冥夜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离洛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冥夜有些愤愤地道：“你没听到方才她说什么吗？真是枉费了殿下一片情深。”
    离洛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谁。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冥夜一眼，自己为何要和这么蠢的一个人共事？
    离洛跟着沐染玥的时间也不短，沐染玥最伤心的那段时日，他都在她身边，亲眼见证了她对殿下的情深，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么会那么快就朝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所以他当即便知道了沐染玥这样说的意图。
    冥夜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裸的嫌弃，差点炸毛。
    离洛忙安抚住他：“你这是想被人发现吗？”
    冥夜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只是那脸色仍旧不好，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与殿下说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
    离洛见他的神色，知他心中所想，好心提醒：“你可别在殿下面前乱说。”
    王妃在殿下心目中，可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存在。
    冥夜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离洛无奈摇头，希望他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吧，否则惹怒了殿下，可没人能救他。
    见南宫瑾恒的注意力一直在沐染玥身上，想来应是不会发现他们，而他们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腿都快麻了。
    冥夜推了推离洛：“要不我们悄悄地走了吧，他现在一心都在王妃身上，凭我们的能力，他应该不会发现。”
    离洛思索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他也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
    若是再待下去，这腿都要废了。
    二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留一丝痕迹。
    而在他们走后，南宫瑾恒又开口道：“还有一事，我觉得你应该知晓。”
    “什么事？”沐染玥疑惑地看着他。
    “当日慕容山庄遇袭，凶手除了有云国前太子，还有另一人，你可知是谁？”
    沐染玥摇摇头，一脸纳闷。
    南宫瑾恒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南宫瑾宸。还有当初你回宫遇险，也是他的谋划。”
    话音一落，沐染玥是彻底被震住了，她呆滞在那儿，双目通红，眼睛渐渐模糊，而泪水也就此掉了下来。
    南宫瑾恒见她如此模样，一时有些后悔告知了她这些。
    半晌，沐染玥怔怔地道：“我遇袭是他派的人，我心中早有猜测，可是他为何要去袭击慕容山庄？”
    南宫瑾恒冷笑着解释：“因为他与前太子的仇恨，他想彻底扳倒南宫瑾瑄，所以派人故意在南宫瑾瑄面前透露了我的身份，激得南宫瑾瑄去慕容山庄刺杀我，从而借我的手除掉南宫瑾瑄。”
    而沐染玥又不相信地道：“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南宫瑾恒一噎，因为他并没有证据，这些只是他推测出来的，何况，南宫瑾宸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做事又怎么可能会给人留下把柄？他之前查了他那么久，还不是什么也没查到。
    南宫瑾恒肯定地道：“证据我没有，不过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沐染玥此刻已经面如死灰，古人对誓言及其看中，南宫瑾恒说得如此肯定又立下重誓，就算没有证据她也相信了。
    没成想，夜子宸竟然还是袭击慕容山庄的幕后黑手，他到底还干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沐染玥缓缓蹲下，以手掩面，不敢相信她竟然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呵呵，果然不愧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夜子宸，这手段还真是天下一绝啊。
    南宫瑾恒也跟着她蹲在她身边，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玥儿，别难过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不值得。”
    沐染玥抬起头望着天空，努力将她眼泪憋回去，又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南宫瑾恒没有答应，而是道：“玥儿，我不会走，你伤心难过，我便陪着你一起。只希望以后，你也能如此待我。”
    沐染玥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你走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为什么总是不顾我的意愿？现在连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都不行？”
    南宫瑾恒被她吓了一跳，忙道，“好，我走，我走，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她这个样子，他怎敢不听她的话？
    南宫瑾恒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又吩咐丫鬟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才离去。
    沐染玥呆呆地望着天空，她很想质问老天，为何要在她身边塞这么一个男人？为何要让她经历这么一段让她遍体鳞伤的感情？
    她摸了摸眉心的红莲，恨不得将它剜掉。
    凌王府，冥夜并未听离洛的劝告，将沐染玥对南宫瑾恒的话说了出来。
    末了还道：“殿下，您为了她这几日是殚精竭虑，可她却要跟着其他男人，这真的……啊……”
    话音未落，一个茶杯便直接朝他飞过来，精准地砸在他额上，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离洛虽然觉得他是自作自受，但是此刻心中也不免为他担心，殿下从未亲手惩罚过他们这些下属，若是谁犯了错，都是让他自己去无绝宫的刑堂领罚。
    如今他竟然直接在这里出了手，显然是被触犯了逆鳞。
    他忙跪下为冥夜求情道：“殿下息怒，冥夜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了，请殿下饶恕。”
    而冥夜方才已被打懵了，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也立即跪下道：“是属下失言，请殿下降罪。”
    南宫瑾宸闭了闭眼，稳定了自己的心绪，见冥夜额头上的鲜血还在流，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刚才是自己过于冲动了。
    不过他还是冷冷警告道：“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对王妃有任何不敬。”
    “是，属下一定谨记。”二人拱手道。
    南宫瑾宸又扔给冥夜一瓶金疮药，冥夜忙双手接住，“多谢殿下。”
    二人也在心中庆幸，看来殿下是不生气了。
    “你们确定没被发现？”南宫瑾宸问道。
    他们坚定地点点头。
    “很好，明日本王亲自带人去接她，若是再出任何纰漏，你们知道后果。”
    他们心中一紧，忙道：“殿下放心，绝不会有事。”
    南宫瑾宸点点头，正准备让他们退下，可刚才冥夜的话却如针扎在了他心头。
    虽然他知道沐染玥很爱他，可是他那样骗了她，只怕已经对他绝望了吧。而南宫瑾恒对她的爱也不少，他们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本来就有情意。
    而且想来南宫瑾恒应该已经告诉了她自己就是夜子宸，那她肯定会更加恨他，由此转投他人怀抱也并非不可能。
    他心中突然有些慌了，不由问道：“离洛，你跟在王妃身边不短了，对她的性情应有了解。你觉得，她如此说，是为何？”
一百零一章 被抓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离洛未料到南宫瑾宸会有如此一问，略微想了下，而后道：“属下认为，王妃只是想脱身罢了。王妃如今被太子囚禁，已是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太子自然也不敢将她公之于众。”
    这个回答，让南宫瑾宸很满意。是了，他的染染，就算是恨他，也绝不会去爱一个不顾她意愿劫持了她的男人。
    出去后，冥夜如释重负：“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离洛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殿下那么爱王妃，又对其有愧。你那么说，不是找抽吗？何况，王妃对殿下的情意，也并不少。”
    “我……”
    冥夜语塞，他这不是怕殿下情意错付吗？
    唉，幸好今日他们找到了王妃，否则殿下可能真的会杀了他。只希望明日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他看着手上的金疮药，心道，其实殿下对他们这些下属也是挺不错的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的追随。
    今日已是大年三十，按照惯例，皇帝要设宴宴请王公贵族，不过因为前不久才打了仗，国库空虚，内务府的钱财几乎都拿去填充国库了，所以南宫岳鹏下令不设宴了，只是给那些皇亲国戚和重臣赐了几道菜。
    但皇子公主也需一大早进宫去给帝后拜年，而南宫瑾宸向来不遵守这些，他直接就带着人去了燕南山。
    又在冥夜与离洛的带领下找到了南宫瑾恒的别院，只是不知为何，这别院外竟无一人。
    冥夜与离洛面面相觑，这里怎么会没有人守着？难道是南宫瑾恒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
    南宫瑾宸神色微变，定是南宫瑾恒已知道了他的行动，所以才会设下这种情况。而他现在并不能确定南宫瑾恒是设了埋伏还是把人转移了。
    他的眸光扫过冥夜与离洛，昨日信誓旦旦的说没被人发现，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种情况。
    冥夜和离洛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忙想上去请罪。
    而在此时，南宫瑾宸敏锐地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他制止了两人的动作，转头便见林中有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殿下？”离洛跟着南宫瑾宸的目光，也发现了，这里人迹罕至，谁会过来？
    南宫瑾宸却是猜到了：“是南宫瑾恒。”
    片刻后，那冰蓝色的身影骑着马过来了，众人也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面容，的确是南宫瑾恒。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看到南宫瑾宸一行人，却并不觉奇怪，只道：“今日除夕，六皇弟新婚燕尔的，不在府中陪着你的美娇妻，怎么到了我这里来？”
    南宫瑾宸淡淡开口：“本王的娇妻，不是在太子这儿么？”
    “呵呵，六皇弟还真是聪明啊，不动声色便处置了那个假王妃。”
    南宫瑾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如何得知凌王妃已不是他的人？
    南宫瑾恒冷笑一声，道：“方才孤去了凌王府，见你不在，而你那王妃还挺厉害啊，居然敢开口嘲讽孤，还想给孤下毒。若非孤以前在慕容山庄待过，只怕现在已是一缕亡魂了。”
    南宫瑾宸静默不语，从他说他去了凌王府，而后又来了这儿，他便知道，南宫瑾恒是找他有事。
    果然，南宫瑾恒又道：“你今日来，是为了她吧。不过，她现在已不再我手上了，而是在父皇的手中。”
    说完，他无奈地耸耸肩。
    南宫瑾宸瞳孔骤然放大，面色也大变，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南宫瑾恒却无视他的怒气，讥笑道：“还以为六皇弟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呢，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失色的时候。”
    见南宫瑾宸双眼已经有些猩红，他终于软了声音道：“父皇不会把玥儿如何，不过他说只要你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他就放了玥儿。”
    南宫瑾宸放开了他，他要的东西，不就是玄武令的钥匙么？
    他毫不犹豫地道：“好，不过我要亲眼见到她。”
    南宫瑾恒冷冷道：“父皇现在正在瑞华宫等着。”
    南宫瑾宸当即飞身上马，而在扬鞭前，他狠戾的道了句：“你我之账，来日必算。”
    南宫瑾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好，我等着。”
    南宫瑾宸不再看他，猛地甩鞭催马，那马儿长啸一声，立即向前飞奔。
    而离洛与冥夜也带着人连忙骑上马跟上去。
    南宫瑾恒看着南宫瑾宸如此着急的样子，心中却没甚感觉，因为他相信，南宫岳鹏是不会对沐染玥如何的。
    昨日沐染玥说想要正大光明的待在他身边，他答应了。可是，他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办法。
    他想着去求南宫岳鹏，不过南宫岳鹏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且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做的不妥，若是南宫岳鹏知道了，虽然不会把他怎样，但是肯定也不会帮他。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南宫岳鹏对南宫瑾宸的态度，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纵容，知道南宫瑾宸手上必有什么东西让他忌惮，虽然他并未查出是什么。
    所以，他进了宫向南宫岳鹏直言了自己对他与南宫瑾宸之间的关系的猜想。
    南宫岳鹏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只是也并未讲明。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他向南宫岳鹏禀明了南宫瑾宸对沐染玥的情意，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把南宫瑾宸描述成了一个可以为爱不顾一切之人，甚至连其母都比不上沐染玥的重要性。
    果然，南宫岳鹏当即便决定要利用沐染玥来逼南宫瑾宸交出东西。
    而南宫瑾恒却直言沐染玥现在在他手上，若是他想这么做，事成之后必须让沐染玥名正言顺的嫁给他。
    若是他不答应，他不会让他得到沐染玥。
    半威胁半利诱，南宫岳鹏就这么同意了，并还当场写了圣旨交给他。
    于是他就放心的让南宫岳鹏带走了沐染玥。
    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南宫瑾恒对沐染玥还是有些愧疚之感，毕竟是他亲手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他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给南宫瑾宸重重的一击。
    今日，若是南宫瑾宸交出了南宫岳鹏想要的东西，那他必死无疑。
    如果他不交，而自己便会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彻彻底底的得到沐染玥的心，也让她彻彻底底的对南宫瑾宸死心，南宫瑾宸也将永远失去她。
    所以说，今日这仗，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赢家。
    南宫瑾恒嘴角勾起一抹残戾的笑，自语道：“玥儿，马上你就能见到他了，不知你会是何心情呢？”
    南宫瑾宸快马加鞭直接向皇宫冲去，而路上也撞翻了不少东西，引得人骂骂咧咧，而他置若罔闻。那男人冷酷无情，也不知他会对染染如何，他实在心急如焚。
    不过，他还尚存一丝理智，在进入皇宫前，他对离洛耳语了一番，离洛当即领命而去。
    宫门口的守卫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瑾宸骑着马冲进宫，本想去阻拦，却被南宫瑾宸身上的戾气吓得不敢上前，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待反应过来时，南宫瑾宸已没了身影。
    而南宫瑾宸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横冲直撞了几次后，才发现他根本不知瑞华宫在哪。
    他将马停下，而后翻身下马，随手拉了一个过路的宫人，赤红着双眼，“瑞华宫在哪？”
    宫人都快被吓尿了，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南宫瑾宸没看明白，忍不住朝他吼道：“你哑巴了吗？”
    那宫人连忙开口道，“从这一直向前走，然后……然后左拐，第……第一个宫殿就是。”
    南宫瑾宸扔下他，迫不及待地朝他说的方向飞奔过去。
    那宫人瘫坐在地，大口的呼吸，方才他都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实在太可怕了。
    这凌王莫不是疯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南宫瑾宸便到了瑞华宫。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环境冷清，几乎没人往这边而来，朱红的宫门已经脱了些绣皮，满院枯草，应是个废弃已久的宫殿。
    南宫瑾宸深吸一口气，抬脚缓缓踏进。
    而他进来后，立即便有人出来锁了宫门。
    南宫岳鹏看到他进来，扬起一抹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看来那丫头的确对你很重要。”
    南宫瑾宸看向他，只觉怒火中烧，他努力压制，咬牙切齿道：“人呢？”
    而他越是生气，南宫岳鹏就越是高兴，没想到他这向来孤傲冷清的儿子竟然会是个痴情人。
    当真是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南宫岳鹏笑容可掬地道：“朕都不急，你急什么，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南宫岳鹏这句话，却让南宫瑾宸冷静了不少，方才是自己太冲动了，才会让南宫岳鹏看出他对染染的感情。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既然南宫岳鹏想用染染牵制他，那他就不会对染染这样，而自己越慌，南宫岳鹏就越不会放人。
    他面上恢复了以往的淡漠，道：“好，我不急，希望待会儿你也不要急。”
    他今日就在这儿跟他耗着，看谁熬得过谁。
一百零二章 相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他突然来的冷静，让南宫岳鹏有些慌了，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不打算救人了吗？
    他忍不住问：“这么久不见你的心上人，你真的不急吗？”
    南宫瑾宸冷笑：“急有用吗？”
    南宫岳鹏笑了，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他也懒得在这儿与他煎熬，直言道：“只要你交出钥匙，朕立马放人。”
    南宫瑾宸直视他的眼睛，坚定的道：“我要先见人。”
    “若是朕不呢？”
    “那你也永远别想见到你想要的东西。”
    南宫岳鹏见他毫不让步，终于还是道：“好。”
    反正人在他手上，他也不怕南宫瑾宸耍花招。
    南宫岳鹏拍了拍手，两个侍卫便从殿后将沐染玥带了出来。
    这之前，沐染玥的脑中一直都是懵的。她昨日本来好好的待在别院里，谁知突然来了几个黑衣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将她带到了这儿。
    因为天色已黑，她并不知这儿是哪儿。且那群黑衣人将她绑在床上后，便出去了，而她的嘴也被封住，根本不能叫喊。她恐惧地待了一个晚上，不知他们的目的。
    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人来见她，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抓她的原因，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
    然现在，她突然被带了出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离她一丈远的南宫瑾宸。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他。
    他一袭华贵紫色袍服，依旧面如冠玉，然而，那气质，却再不似当初的清冷淡然，而是霸气凛冽。
    此时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有恨，有怒，还有些她根本不知该怎么描述的滋味，侵蚀着她的心。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的双眼。
    为何，他们今生还要相见？
    而南宫瑾宸从见到她的那刻起，便控制不住心绪，满腔思念几乎要溢出，他满脸激动，眼眶也有点湿润，张了张嘴，颤抖唤道：“染染——”
    沐染玥的心差点要被她这声“染染”击垮，可惜她现在不能说话，否则她一定会对他说一句恶心。
    她努力将复杂的情绪压下，眸中只剩满满的恨意。
    而南宫岳鹏在见到沐染玥的第一眼时，便被她的容貌给惊艳住了。
    这女人，与当年的静妃可真是不相上下，而她眉间的红莲，又让她多了几分妖娆之美，还真是个尤物。
    而她现在虽然发丝凌乱，面容憔悴，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南宫岳鹏盯着她，突然大笑道：“长宁公主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朕的两个儿子都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
    沐染玥这时才注意到南宫岳鹏，她眼中尽是惊愕，原来绑架她的居然是云国皇帝。
    可是他为何要绑架她？而且世人皆知楚国公主已入了凌王府，他又如何得知自己才是真正的公主，还有她所在的地方？
    南宫瑾宸回过神来，现在救出染染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事日后有的是时间与她慢慢说明。
    他转头看向南宫岳鹏，淡淡地说道：“把人放了。”
    南宫岳鹏将视线从沐染玥身上转开，道：“先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沐染玥恍然，原来南宫岳鹏绑架她，居然是想拿她和南宫瑾宸做交易。
    她心头不由冷笑，想来这云皇是以为自己曾经是南宫瑾宸的妻子，而南宫瑾宸现在又要娶她，定是对她情根深种。
    她眼中露出一丝嘲讽，真想告诉南宫岳鹏，你抓错人了。
    南宫瑾宸对她，不过一直都是利用罢了。
    而南宫瑾宸转眼之间看到了她的神色，心中苦笑，终究是他伤她至深了。
    他转眸，继续与南宫岳鹏周旋。
    “你交人，我交东西，同时进行。”
    南宫岳鹏略微思索了下，心知南宫瑾宸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已是不易，他道：“行，不过我已让你见了人，你也需先给我看看那钥匙。”
    沐染玥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对峙，南宫瑾宸对云皇的态度着实让她惊诧，而她也才明白，原来南宫瑾宸一直未将玄武令钥匙给云皇。
    只是云皇身为一个皇帝，为何不直接下诏逼迫他交出，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绑架她？
    而南宫瑾宸沉默了半晌，心中盘算着这个时候寒笙与离洛他们应该带着人到了，方答应了南宫岳鹏的要求。
    而后他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寒笙的身影。
    他道：“进来吧。”
    南宫岳鹏惊愕的看着寒笙走进来，自南宫瑾宸进来后，他命人将这里封住了，绝不会让一个人进来，南宫瑾宸竟然还能带人来？
    “把东西给我。”
    “是。”
    寒笙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交给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伸手接过，对南宫岳鹏道：“里面装的就是你想要的。”
    “打开。”
    南宫瑾宸很听话的打开了盒子，赫然便是沐染玥给她的那枚玉坠。
    沐染玥看到这玉坠，脑海中回想起当日自己毫不犹豫的将它给了南宫瑾宸，只觉愤恨不已。恨南宫瑾宸的欺骗，更恨自己太傻。
    南宫岳鹏看着那玉坠，却是有些怀疑地道：“这……这就是钥匙？”
    “是。”
    南宫岳鹏又道：“你如何能证明？”
    “父皇可以把玄武令盒子拿过来，一验便知。”
    “你……”
    南宫岳鹏冷静一想，这的确是最好的证明方式，可是他若是把那个东西交给他，他是不放心的。
    但南宫岳鹏还是咬咬牙道：“好，朕马上让人去拿。”
    他将外头杵着的孙怀恩召进来，吩咐他赶快去拿。反正有沐染玥在手上，不怕牵制不了他。
    孙怀恩立即跑了出去。
    殿内突然寂静了下来，有徐徐寒风吹进，沐染玥忍不住瑟缩。
    南宫瑾宸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冷得发抖，心中绞痛，真想把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
    云国的天气本就比楚国冷得多，她初来乍到，肯定还不习惯，何况她现在本就穿得单薄。
    南宫瑾宸心里的恨又加深了几分，眼前的这个男人，害死了他的母妃，现在又来害他的妻子，而他，竟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过，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认他的了，在他眼里，他早已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仇人。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南宫岳鹏也一直在观察着南宫瑾宸，见他眼眸中的情绪，嗤笑道：“怎么，她不过是冷了一下，就心疼了？没想到，朕竟然还生出了你这么个痴情种。”
    南宫瑾宸懒得搭理他，他满心只想着事情快点结束，他好带着沐染玥回府。
    沐染玥却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还会心疼自己？一个棋子而已，又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南宫岳鹏又道：“不过，你是朕的儿子，朕也有责任提醒你一句，这皇室，可是最容不下痴情人。”
    南宫瑾宸狂傲的道：“容不容得下，就不劳父皇费心了。”
    南宫岳鹏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却听外面突然间刀剑嘶鸣，伴随着人的惨叫，南宫岳鹏面色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沐染玥也是面露惊讶。
    南宫瑾宸淡淡道：“父皇不必紧张，不过是有人想闯进来而已，放心，儿臣已安排人拦了。”
    南宫岳鹏大骇，这样说来，那他安排的的人岂不是……
    “你竟然……”
    南宫瑾宸嗤笑：“今日这趟，父皇还真以为儿臣会傻得只身前来？”
    沐染玥心惊不已，他们明明是父子，怎么看起来竟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且看到方才那一幕，突然觉得这云皇很傻。本来他们俩一个拿着玄武令，一个拿着钥匙，本是势均力敌。谁知这云皇竟然被忽悠的的要把玄武令交给他，这样一来南宫瑾宸不就可彻底得到玄武军了吗？
    她唔了几声，示意自己有话说。
    南宫岳鹏注意到她的动静，迟疑了一下，便让人将她嘴里的布扯出来。
    嘴巴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沐染玥张嘴大口呼吸了几下，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憋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她能舒服吗？
    南宫瑾宸以为沐染玥是有话想对他说，谁知沐染玥看也未看他一眼，直接对南宫岳鹏说出了她的想法。
    末了又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云皇陛下，您这做法，我都看不下去了。”
    闻言，南宫瑾宸面色淡淡，心中却越发苦涩，染染，你不明白，我心中在乎的，唯你一人而已。
    而南宫岳鹏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有你不就够了。”
    沐染玥冷笑：“您还真以为他爱我成痴？”
    “难道不是吗？”
    沐染玥有些无奈地道：“陛下方才不是都说了，皇室中没有痴情人吗？他也是皇室之人，难道还真会是个例外？”
    这话果真让南宫岳鹏有些动摇了，他想到了曾经风华绝代的静妃，那时，他心中的女人只有她一个，然而也仅限于是个女人而已，与他的野心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
    思及此，他面色一变，南宫瑾宸是自己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的血与他一样冰冷，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他当即吩咐人赶快过去阻止孙怀恩的动作。
一百零三章 毁掉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寒笙看了看南宫瑾宸，南宫瑾宸微微摇头，示意他不用阻拦。
    “瑾宸，你还真是聪明，差点就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玄武军，果然不愧是朕的儿子。”南宫岳鹏冷冷道。
    南宫瑾宸淡淡道：“父皇说笑了，儿臣不过是想像父皇证明这钥匙的真假罢了。”
    “不用证明，朕相信你，不过方才你说会把钥匙交给我，还望你能信守诺言。”
    南宫岳鹏心中很是不安，他生怕南宫瑾宸会放弃了沐染玥。
    “只要父皇放了她，儿臣立即双手奉上。”
    南宫岳鹏看了一眼一旁的沐染玥，突然将她抓过来，抽出腰间的佩剑抵在她脖子上，同时目不转睛地注意着南宫瑾宸的神色。
    “染染——”南宫瑾宸双眼突然赤红，心中大骇，他举起手中的玉坠威胁道，“你若敢动她，我便毁了这钥匙。”
    南宫岳鹏的剑又近了几分，沐染玥脖子上已见了红色，“你觉得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朕的剑快？嗯？”
    “咝……”沐染玥忍不住痛呼出声，眸中也染上了晶莹，为何他们父子争权夺利，要拉上自己？
    南宫瑾宸几乎快疯了，急忙道：“你放了她，我马上把钥匙给你。”
    南宫岳鹏冷嗤：“放了她？那你反悔怎么办？”
    见南宫瑾宸这要发疯的样子，他心头顿觉痛快。这公主在他心头的份量还真是不轻。
    “朕要你先把钥匙交过来。”
    沐染玥愣愣地看着南宫瑾宸一步步走进，为何，他要如此？
    她双眼微阖，不愿去看他这副情深的样子。
    正当南宫岳鹏伸出一只手准备接过南宫瑾宸手中之物时，却不料南宫瑾宸手轻轻一松，那玉坠瞬间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沐染玥大惊，而南宫岳鹏更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你竟敢……”
    而在此时，他脖子突然遭人重重一击，他还未来得及震惊，长剑便已落地，而他也倒在地上。
    袭击之人正是方才偷溜出去的寒笙，趁着南宫岳鹏昏迷于地，他又趁机给他吃了一颗药丸。
    沐染玥顺势脱离了南宫岳鹏的桎梏，然她身子早已吓软，南宫瑾宸眼疾手快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心中激动不言而喻。
    而沐染玥反应过来后，却是挣扎着想挣脱他。
    恰在此时，南宫瑾恒突然而至。
    而紧跟着进来的还有冥夜：“殿下恕罪，属下们实在拦不住。”
    南宫瑾宸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方才他们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中也知晓是何事，不过那时，谁也无心去管。
    而他带的人拦不住南宫瑾恒，也早在他意料之中，本来南宫瑾恒武功就不弱，又会使毒。
    南宫瑾恒见到倒在地上的南宫岳鹏，心头大骇。
    他愤怒指责：“六皇弟，你竟然敢对父皇下如此毒手！”
    南宫瑾宸却是看也不看他，他的注意力已全在沐染玥身上，见沐染玥挣扎，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啊……”沐染玥惊叫一声，“你放开我！”
    南宫瑾宸置若罔闻，此刻把她带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他有的是时间与她解释，求得她的原谅。
    “站住！”
    南宫瑾宸面色凛然，朝寒笙与冥夜了个眼色，二人当即上前来攻击南宫瑾恒。
    南宫瑾恒不得不去与他们作战。
    南宫瑾宸趁此机会，抱着沐染玥出了瑞华宫。
    宫门外，已是血流成河，横尸满地。
    沐染玥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捂着嘴擦点没吐出来，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南宫瑾宸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一些，轻声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沐染玥心头微微一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回家？这云国，哪里是我的家？”
    “自是凌王府。”
    “可我不愿去。”
    南宫瑾宸心头苦涩，没有说什么。
    沐染玥见他不言，又固执地挣扎：“你放我下来吧，这样子让人看着，成何体统？”
    “这一次，我再不会放了你。”
    沐染玥愣怔了片刻，道：“可我想要你放过我。”
    南宫瑾宸不语，抱着她疾步走回凌王府。
    沐染玥见他一直不把自己放下，也就放弃了挣扎，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体力还真有些跟不上。
    不过她还真佩服南宫瑾宸的臂力，居然能抱着她走了这么长的路，而他看起来就像丝毫不累一样，果然习武的男人力气就是同常人不一样。
    南宫瑾宸直接将她抱回了凌王府，这姿势自然受到了街上不少人的注目。
    南宫瑾宸毫不在乎，而沐染玥却觉得甚是尴尬，她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看这些人。
    回到府中，南宫瑾宸将沐染玥带进了青霄院的内室，他把沐染玥放在床边，而后紧挨着沐染玥坐下。
    沐染玥在进来的那一瞬间，仿佛以为自己还在楚国候府。因为这屋里的一应摆设，与那儿别无二致。
    可是，就算他真的上了心，她也不会再用心了。
    “其实，你不必如此。”
    南宫瑾宸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可我喜欢，我希望你也能喜欢。”
    喜欢吗？若是以前，她自然是喜欢的，可是现在只会让她心底越发难受，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染染，你瘦了。”南宫瑾宸轻抚她的脸。
    从今日第一眼看见她，他便觉着她看起来更加娇小了，脸也变得更尖了，他心中一阵一阵的通。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沐染玥撇开脸：“我胖与瘦，与凌王何干？”
    南宫瑾宸低声道：“染染，你是我的王妃，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说好不好。”
    沐染玥突然转过头：“凌王殿下，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恨你？”
    南宫瑾宸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沐染玥淡淡地道：“我是楚国公主，殿下是云国皇子，本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若非因为和亲，想来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南宫瑾宸心底大震，她怎么会这样说？他们之前明明已经是夫妻了，怎么会是互不相干？
    他伸手去抚摸她眉心的红莲：“染染，你忘了么，当初你嫁与我后，眉心朱砂变红莲，你说，这是慕容山庄的传说，是……”
    沐染玥拂开他的手，笑了笑道：“凌王殿下是在开玩笑么？我以前嫁的人，明明是楚国左相夜子宸，何时变成您了？”
    南宫瑾宸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脖颈间，那儿有方才南宫岳鹏弄出来的伤痕，不过伤口很浅，血早已经凝固了。
    他不去在乎她说的那些什么不认识他的话，将手覆在她的伤口上，满腔都是心疼：“疼吗？”
    沐染玥此刻也终是绷不住了，她冷冷地道：“别碰我。”
    “不碰？”南宫瑾宸道，“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夫妻？呵呵，那又如何？我为了楚国和亲，可我并不想与你这样可怕的人做夫妻。”
    一次一次的欺骗，沐染玥也算是明白了那日青云寺上的禅和大师与她说的一番话，什么叫做她眉心红莲早已为她定好了姻缘，原来竟是如此。
    本以为他早不在人世，她此生不会再与他相见，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难道，她此生真的只能与他共度一生了吗？
    “可怕？”被心爱的女人如何说，南宫瑾宸只觉心头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他沉痛的开口：“我承认，最开始接近你只是想利用你，我也向你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也是真的爱你。”
    “是吗？”沐染玥嗤笑道，“那我问你，那日慕容山庄遇袭，是不是你策划？”
    南宫瑾宸面色倏的发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染染，我……”
    “没话说了吧。还有我回宫那次，也是你的手笔是吗？不过这件事从你细作的身份暴露时，我也猜到了。不过，你为何要对慕容山庄下如此狠手？”
    南宫瑾宸深吸一口气，道：“身为皇子，有些事，必须要去做。你听我说完，相信你会理解的。”
    沐染玥却道：“理解？我很理解你啊。我记得我曾经就与你说过，我不怨你是个细作，因为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而现在，她也处在了当初他所处的那个境地，自然更加能理解他。
    这种痛苦，只有身在其中才能切身体会。
    南宫瑾宸苦笑道：“可你不能原谅，是吗？”
    “是。”沐染玥冷淡却又很坚定地道。
    南宫瑾宸转头看向前方，也不管身边之人会不会听他讲，话语间带着淡淡忧伤：“我的母亲，当年是云国最美的女人，父皇对她一见倾心，于是纳入宫中为妃，不久之后便生下了我。”
    “五岁那年，父皇带我出巡，然而路途中遭人刺杀，我不慎落下了悬崖，幸运的是，我被玉衡山一高人所救，他见我资质极佳，便收了我为徒，父皇得知消息后，也同意了，我便在玉衡山长住了下来。”
    沐染玥虽然口上说着不想听，然而此刻却也听得极为认真，面色也不是那么冷冽了。
一百零四章 原谅吗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而南宫瑾宸的眼中恨意渐显：“然我十五岁那年正式回宫，还未在宫里待满两个月，我的父亲，便以我母亲相要，逼我去楚国为间，这个主意，是云国前太子我的四皇兄提出来的。”
    “而我在楚国期间，他无时无刻不想要我死。父皇又是最看重嫡子的，在他心中，只有嫡子才是他的儿子，可偏偏我那四皇兄是个扶不起的，朝中支持他的人甚少。”
    “父皇为了稳固他储君的位置，害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儿子。因为父皇对四皇兄的偏爱，我根本无法将其斩草除根。”
    沐染玥听得心惊不已，那云皇，竟是一个如此狠毒之人。南宫瑾宸的母亲，也是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他竟然也能狠下心。
    她不由想到了沐轩澈，自嘲一笑，或许当了皇帝都的人是无情的吧。
    沐染玥接道：“所以，你便利用恒表哥的身份，借此除掉云国前太子？”
    南宫瑾宸沉重地点头，“是，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慕容山庄的人。所以那次刺杀，慕容山庄的人几乎没有受伤的。”
    说完后，他见沐染玥的神色好转了一些，心头微喜，她是不是要原谅了他？
    沐染玥沉默了半晌，方道：“南宫瑾宸，你有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但也仅限于此。哪怕今生我注定要与你绑在一起，我也绝不会再爱你。”
    南宫瑾宸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染染，我做那些，皆是不得已，可我对你的爱，从未变过。”
    “你这样的爱，恕我消受不起。”
    沐染玥冷冷的道了句，便起身准备出去。
    南宫瑾宸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死死禁锢着，不让她动弹半分。
    沐染玥顿时惊恐道：“南宫瑾宸，你想干什么！”
    南宫瑾宸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深深的望着她，“染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起。但我向你发誓，此生，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闻言，沐染玥心上的伤疤再次裂开，泪水也渐渐模糊了双眼。
    她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掉出来，深吸一口气道：“曾经，夜子宸在我耳边说的情话，何止于此？”
    南宫瑾宸心中一震，见她微红的眼眶，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染染，我虽是对你有所欺骗。可唯有爱你，我从来都是真心。”
    “是吗？”沐染玥笑了笑，“可我方才说了，承担不起。”
    “那你告诉我，你要如何才肯原谅？”
    南宫瑾宸沉痛地看着她。
    见他一脸认真的祈求，甚至语气中都带上了卑微。
    他这么一个人，向来都是高傲不可攀的，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低下的一刻。
    沐染玥差点就软了心肠，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她缓缓开口道：“其实原不原谅又有何妨？我终究还是与你走到了一起。无论我爱不爱你，我们是夫妻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
    南宫瑾宸未料到她竟会这样说，他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悲伤还是高兴，她答应做他的王妃，可是却想让他们做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趁着南宫瑾宸分神之际，沐染玥挣脱了他，并走了出去。
    这次，南宫瑾宸并未拦她，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萧瑟而又带着悲伤，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他的心忍不住揪起。
    以前，她在他跟前，几乎一直都是开心快乐的，何曾有过这样？
    南宫瑾宸暗暗在心底下定决心，他一定会让她原谅她，一定要让她再展笑颜。
    沐染玥出了青霄院，却是一片茫然，她对这王府陌生得很，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而恰在此时，却听见了云裳激动的声音：“殿下，奴婢总算是见到您了。”
    沐染玥转头一看，却见云裳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边。
    沐染玥顿时惊喜不已，“云裳，你怎么在这儿？”
    云裳解释道：“奴婢方才听说凌王殿下抱了一个女人回府，奴婢便知道是殿下您回来了，所以立即到这边来等你出来。”
    “那这些日子你一直待在凌王府？”
    云裳点点头，“殿下，奴婢真的担心死你了。”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沐染玥安慰道，“既然你一直待在凌王府，也应知道王妃的住处吧，带我过去。”
    云裳本是喜气洋溢的脸却变得惆怅了，“这……凌王殿下吩咐，您只能住在青霄院。”
    沐染玥惊愕道：“你说什么？”
    云裳见她满脸的嫌恶与不满，也知她对南宫瑾宸的心结，心中甚是心疼。
    “殿下，奴婢知道您的心结。可是，这毕竟是在云国，容不得我们任性。”
    沐染玥悲哀地闭了闭眼，是啊，自父皇死后，她无已依无靠，就算是在楚国，也是不容她任性的。
    “我们进去吧。”
    沐染玥转身，只见夜子宸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她转眸，径直朝偏院而去。
    “染染……”
    南宫瑾宸叫住她。
    沐染玥驻足，“有事吗？”
    南宫瑾宸顿了顿，道：“你我是夫妻，不应与我一起住在主院吗？”
    “可我现在想单独待会儿。”
    说罢，沐染玥不再停留。
    南宫瑾宸叹了口气，罢了，她能答应住在青霄院就不错了，来日方长。
    何况想来现在南宫岳鹏已经醒了，他得进宫一趟。
    走进室内，沐染玥在桌前坐下，努力平缓着心绪。
    云裳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而后，沐染玥突然问道：“云裳，这王府内不是有个与我一样的女子吗？那你是如何知道她不是我的？”
    “是凌王殿下告诉奴婢的。”
    云裳将王府的事悉数告诉了沐染玥，末了道：“殿下，依奴婢看，凌王殿下其实是真心爱您的。”
    而沐染玥心头也是震惊，云裳跟了自己那么久都没有发现问题，而南宫瑾宸竟然那么快就发现了。
    若说他对自己不上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抹杀掉他做的那些事。
    沐染玥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对了，芊黛呢？”
    “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云裳有些幸灾乐祸的道，“那日，那个假王妃不知为何突然命人杖责了她。”
    “你方才说，那王妃其实是凌王的人？那她现在呢？”
    “她刚才知道殿下回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走了。看起来，她人还挺不错的。”
    见云裳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对南宫瑾宸的满意，沐染玥不阴不阳的道：“怎么，我才不在几天，你的心就偏向他人了？”
    云裳忙摆手道：“殿下明鉴，奴婢一直跟着殿下，自然是以殿下为重的。奴婢只是……只是觉得……”
    见云裳话都说不清了，沐染玥才道：“好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那么紧张干什么。”
    然云裳自然也是知她在开玩笑，所以心底并未真的害怕。
    而她心底，也真的希望沐染玥能重新接纳南宫瑾宸。这几日，她见南宫瑾宸的模样，着实是令人心酸。
    她忍不住问道：“殿下，您真的不会原谅他了吗？”
    沐染玥未料到云裳竟有如此一问，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期待着她的接纳。
    她冷笑一声：“云裳，你可知道，当初是南宫瑾宸派人去袭击的慕容山庄。”
    云裳的双眼蓦地睁大，不敢置信地道：“凌王他竟然……”
    “所以，你觉得，我还能原谅么？”
    “殿下……”云裳眼眶渐渐模糊，心中充满了对沐染玥的心疼，自己的丈夫派人去杀自己的亲人，若是她，绝对会受不了的。又谈何原谅？
    “可想来，我此生，也是摆脱不了他了。”
    沐染玥低垂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哀。
    不仅如此，她还要去做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她撑着头，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消失殆尽。
    半晌后，她起身道：“我累了，想去睡会儿，你先退下吧。”
    云裳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沐染玥扯出一抹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说完，便转身入了内室。
    承乾宫，南宫瑾宸正欲进去，却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他眉头微皱正准备动手。
    却见孙怀恩走过来：“奴才见过凌王殿下。殿下恕罪，陛下正在休息，吩咐不见任何人。”
    南宫瑾宸挑了挑眉，“孙公公是第一天认识本王吗？”
    冰冷的话语直射人心，孙怀恩身躯一颤，“殿下，奴才也只是奉命办事。”
    南宫瑾宸朝身后的寒笙使了个颜色，寒笙立即过来解决这几个侍卫。
    孙怀恩大惊失色：“凌王殿下，你……”
    南宫瑾宸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径直入了殿，并将门锁上了。
    南宫岳鹏此刻已经醒了，见到他，脸色瞬间大变，“南宫瑾宸，你还敢过来！”
    南宫瑾宸一步步走进他：“我怕我不来，父皇已经一命呜呼了。”
    南宫岳鹏顿时目眦欲裂：“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诅咒朕！别忘了，你亲手毁了朕想要的东西，你已经没有可以威胁朕的筹码。”
    “是吗？”南宫瑾宸微微一笑，“那不知父皇醒来后，身子可有不适？嗯？”
一百零五章 逆子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岳鹏一愣，他醒来过后，便觉得全身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十分难受，他宣了太医来看，太医却说没什么问题，可能洗个澡就好了。
    而他去沐浴之后，这症状的确渐渐消失了，他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思及此，他瞪大眼睛惊恐地道：“是你，给朕下了毒？”
    南宫瑾宸点头，“是啊，不知父皇觉得这雪魄丹的滋味如何？当初父皇可是月月都要给母亲吃呢。还有，虽然这雪魄丹是云国皇帝独有，可惜解药已经全在儿臣手上了。”
    南宫岳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到底是如何得到的？
    当初，南宫瑾宸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雪魄丹解药的下落，七年的时间，也足够他找到了。
    不过，那时南宫岳鹏见南宫瑾宸很听话，所以也没有给静妃喂雪魄丹了。
    南宫岳鹏的脸色越发狰狞，而南宫瑾宸却笑得越发灿烂，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父皇，从你拿母亲来威胁我的那刻起，我便发誓，一定要让你尝一遍母亲受过的苦楚。”
    “你……”南宫岳鹏颤抖得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风水轮流转，父皇也不曾想过，会有今天吧。”
    “南宫瑾宸，既然你如此恨朕，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朕篡位！”
    南宫瑾宸收敛了笑意，阴狠的道：“那多没意思，何况我还要背上一个弑父的罪名受千古唾骂？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你霸占着皇位，却不能行皇帝之权，只能按我的意思行事，岂不是很痛苦？”
    南宫岳鹏愤怒地瞪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南宫瑾宸，你就不怕朕把你谋害朕之事公之于众？”
    “怕啊，不过我的名声与您的命孰轻孰重，儿臣相信父皇还是会做好抉择的。”
    他这父皇，虽然向来都是视人命如草芥，却十分爱惜自己的命。
    “儿臣听说父皇在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还专门请了道士炼制不死丹，想来父皇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便放弃了自己的命吧。”
    南宫岳鹏面色青紫交加，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出来了。南宫瑾宸的确是将他短处捏得死死的。
    “父皇放心，解药儿臣已经给父皇准备了。不过自然也不能白给不是？否则这毒下的岂不是没意思？”
    南宫岳鹏咬牙切齿道：“那你想如何？”
    早知道这儿子有一天会这样对他，他当初就不该让他出生。
    “第一件事，儿臣要父皇为大皇兄与九皇帝平反。”
    “平反？他们二人本就有罪，何来冤情可言？”
    “他们是否真的有罪，想来父皇也并不在乎。父皇心里所在乎的，不过只有你的嫡子罢了。”南宫瑾宸冷冷道，“不过这事，儿臣也不劳父皇亲自去找平反的证据了，父皇只需下旨重审案件，其他的儿臣自会替父皇解决。”
    南宫岳鹏面色越发苍白，胸膛剧烈起伏，沉默了半晌，终是软了声调轻叹道：“瑾宸，朕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可是朕，也是为了云国啊。朕是你的父亲，难道你就真的要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人吗？”
    南宫瑾宸嘴角扬起讥笑：“为了云国？父皇，您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罢了。您明知云国与楚国国力间的差距，还想着要征服楚国征服天下。更可笑的是，您自己也没那能力提升云国的国力。现如今，这场战争云国虽然得了五座城池，可损失有多惨重就不用儿臣说了吧。”
    “你……你这个逆子，朕当初就应该让你直接胎死腹中！”
    南宫瑾宸完全不理会他的话，道：“父皇想骂便骂，儿臣还有事先走了，希望开朝的那日父皇不要让儿臣失望。”
    南宫岳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把摔了案桌上所有的东西。
    殿内噼啪的声音，把外面守着人吓得瑟瑟发抖。
    沐染玥醒来时，已是将近日暮，她穿好衣服出去，准备叫云裳去传膳，她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
    “婶婶。”
    她刚出来时，却听到了一声呼唤，抬头一看，惊愕地发现，竟然是那日她从凝香阁中带出来的孩子。
    “婶婶。”南宫凌旭走近她，又唤了一声。
    听到这个称呼，沐染玥心头陡然一惊，“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为何要如此唤我？”
    南宫凌旭垂下头，似乎感到羞愧，“因为我本姓南宫。我的父亲，本是云国的大皇子。对不起，我一直未能与您说明。”
    “什么？”沐染玥与云裳都吓了一跳。
    “那你是早知道南宫瑾宸的身份？”
    南宫凌旭惭愧地点点头，对了这事，他心中一直对沐染玥感到愧疚。
    “呵呵。”沐染玥嘲讽的笑了笑，似是在笑她自己的蠢，“看来那日，我把你带出凝香阁，也是他设的局，借我的手将你带回去吧。”
    可笑的是，他那天还装作一副很生气同时又毫不知情的样子，果然是天生的演技派啊。可惜他没生在现代，不然凭他那颜值与演技，可能早就成为了一名国际巨星了吧。
    不过也是她太蠢，明明他与南宫瑾宸长得就有几分相似，而她，竟也没有丝毫怀疑其中关系。
    南宫凌旭见她误会了，慌乱的解释道：“不是的。那日您将我带回去两天后，六皇叔他查到了我的身份，于是才告知我他的身份。”
    “是吗？”
    南宫凌旭重重的点头。
    见他眸光清澈，一脸认真，沐染玥也不再怀疑了。是了，他说的没错，也是那日之后，南宫瑾宸对这孩子的态度大改，甚至还有几分上心。
    “那你今日过来，是为何？”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婶婶。”南宫凌旭咬唇，“那日您将我带出凝香阁，凌旭一直对您心存感激，而我也从您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所以我……”
    “感激？那你还和他一起骗我？”
    “我，对不起……”南宫凌旭自责垂眸。
    沐染玥见他这模样，也不忍再说什么，到底是个孩子，他还不是听从南宫瑾宸的吩咐罢了，更何况他是南宫瑾宸的侄子，自然也要为其考虑。
    她软了声音，“好了，我不怪你，你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南宫凌旭抬眸，惊喜地看着他。
    沐染玥道：“过来坐吧。”
    南宫凌旭听话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沐染玥又疑惑的问道：“你既是皇孙，为何会落入风尘之地？”
    南宫凌旭面色瞬间低沉，眸中尽是悲伤与恨意。
    沐染玥见他如此，自知戳到了他的伤心之处，摸摸他的头，“是我不好，我不该问的，那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南宫凌旭容色微缓，淡淡开口，道出了那段他不愿提及的往事。
    然在说完后，他突然觉得心头轻松不少，也更加感激沐染玥与南宫瑾宸，若不是他们，他还不知他现在处在如何糟糕的处境呢。
    沐染玥听完，只觉鼻头一酸，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经历了那些不堪的事情，难怪他看起来那么成熟，完全没有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也难为他如今还没有丧失自己的本心。
    而同时，她对南宫瑾宸的处境又多了几分理解，对于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他也着实不易。
    南宫凌旭见沐染玥沉重的神色，安慰地笑笑：“婶婶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放下了。且现在有了皇叔与婶婶，我过得也很好。”
    沐染玥见他神色恢复如常，知他心底应是真的放下了，她欣慰的道：“那就好，那你日后会一直住在这儿吗？”
    南宫凌旭摇摇头：“我现在待在无绝宫，九王叔在那儿交我习武。”
    沐染玥一怔，“无绝宫？”
    南宫凌旭疑惑地看着她，道：”六王叔便是无绝宫的宫主，婶婶不知道吗？”
    原来竟是这样，沐染玥怔忪了片刻，南宫瑾宸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南宫凌旭这才反应过来，心下一惊，忙替南宫瑾宸解释道：“婶婶别气，六皇叔他不是故意要瞒您的。”
    故意不故意？有什么区别吗？
    沐染玥心中苦笑，淡淡道：“没事，瞒不瞒都一样。”
    南宫瑾宸刚从宫里赶回来，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他心中一跳，推门而进。
    南宫凌旭有些忐忑地向他行礼：“皇叔。”
    南宫瑾宸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南宫凌旭立即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南宫瑾宸又看着云裳道：“你也退下吧。”
    云裳看了看沐染玥，见沐染玥点头，她才出去。
    南宫瑾宸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染染，自我身份暴露后，我便未想过要瞒你任何事了，无绝宫的事，我只是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沐染玥挣脱了一会儿，见甩不了，也就由着他握着。
    “你不用解释，这些都没关系。”她面无表情的道，似乎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南宫瑾宸压下心中苦涩，装作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道：“我现在没和你讲的，唯有无绝宫一事。无绝宫是我的势力所在，为了能救出母亲，我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摆脱他的控制。”
一百零六章 剜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这些话她也听进去了，只是心中也毫无波澜，这与她何干？
    “咕咕……”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南宫瑾宸愣了一下。
    沐染玥面色倏的一红，这肚子，怎么这个时候叫了起来？实在是有些丢脸。
    南宫瑾宸随即反应过来，方想起沐染玥一日都未进食，连忙吩咐人去准备。
    而后又满心自责，也是他没有考虑到。
    沐染玥却是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南宫瑾宸也沉默了下来，只是握着她的手一直都不曾松开。
    直到膳食上桌，南宫瑾宸才松开她的手与她一起用膳。
    沐染玥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习惯与别人一起用膳，殿下还是回自己的屋子去吧。”
    南宫瑾宸惊慌地看着她，“之前在左相府……”他们明明是那般的相濡以沫。
    “那是以前的我。若是殿下执意要同我一起，请恕我不能奉陪。”
    因为现在看着他，她有点倒胃口。
    “染染，今日除夕，我们就不能一起过好……”
    沐染玥淡淡道：“不能。”
    南宫瑾宸见她不容置疑的模样，静默片刻，突然扬起一抹笑：“若我不走，你就不吃吗？”
    “是。”
    语气中充满了坚决。
    南宫瑾宸轻笑，拿起她面前的饭碗盛了一碗鸡汤，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可她又怎么会张嘴喝？
    南宫瑾宸也在意料之中，在沐染玥惊愕的神色中，他直接伸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口，而后将鸡汤给她灌了下去。
    “你若不吃，我便一直这样灌你。”
    语气虽淡，却充满了狠戾。
    “咳咳……咳……”
    沐染玥强咽，免不了会被呛到，精致的脸也胀得通红。
    她恨恨地瞪着南宫瑾宸，南宫瑾宸视而不见，又舀了一勺准备灌进她嘴里。
    沐染玥实在不想忍受被呛的痛苦，不情不愿地妥协道：“别，我吃就是了。”
    南宫瑾宸这才满意地放开她，开始与她一起用膳。
    桌上的菜，全是沐染玥喜欢的口味，然而她只觉食难下咽，偏偏旁边还有人一直看着她，她不得已机械地扒着碗里的饭。
    而南宫瑾宸却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她真的很不想吃，可是看着南宫瑾宸的脸色，她生怕南宫瑾宸又像方才那样强灌，所以不得不吃。
    这顿饭，吃得俩人都很累。
    南宫瑾宸心中绞痛，可是就算是强迫，他也要让她待在他身边，习惯他的存在。
    他相信，时间可以抹平她心底的伤。
    饭后，南宫瑾宸很自然的拿了手帕轻轻擦拭她的嘴角，沐染玥突然道：“我想出去走走，看一下这王府。”
    她对这凌王府实在是太过陌生，而这儿却有可能是她要住一辈子的地方。
    “好，我陪你。”
    沐染玥神情淡然，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正当她准备出去之时，南宫瑾宸道：“等等。”
    沐染玥疑惑地看着他，却见南宫瑾宸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件雪白的狐毛披风给她披上，道：“云国天气寒冷，别着凉了。”
    沐染玥不语，却任由他的动作，她心底明白，自己是反抗不了的。
    一路上，她都未曾与南宫瑾宸说过一句话，而南宫瑾宸也只是牵着她的手，未曾开口。
    沐染玥沿途看着王府的布局及景致，心道，果然不愧是王府，比起他们以前住的府邸要华丽不少，而占地面积自然也要大得多。
    天色逐渐昏沉，夜幕降临，不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紧接着，“砰砰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沐染玥抬眼望去，空中五颜六色的烟火纷繁，将夜空染上了璀璨。
    南宫瑾宸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道：“可是觉得好看？”
    沐染玥垂眸，神色淡淡：“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
    徒给人留下未看够的遗憾。
    就如他们俩一般，她宁愿从未遇见过他。
    南宫瑾宸不解她话中之意，只道：“不想看就回去吧。”
    二人回了青霄院，南宫瑾宸不容拒绝的便将她牵进了自己的房间，而沐染玥出乎意料的未有挣扎。
    若非沐染玥的神情实在太过淡漠，他都以为她原谅了他。
    深夜，灭了烛火，两人躺在床上，谁也看不见谁，却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南宫瑾宸从背后抱着她，身子与她紧紧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边，声音低沉：“染染，今日看这王府，可有不合心意？”
    “除了屋内摆设，一切都好。”
    南宫瑾宸一窒，“以前……”
    “你也知道，那只是以前。而对于我来说，以前的事都太过不堪。”
    沐染玥语调淡淡，说出的话却痛彻心扉。
    南宫瑾宸心口仿若窒息，“对不起，我知，是我伤你太深。可是那些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明日是新的一年，我们也重新开始，好不好？”
    沐染玥背对着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角泪水无声滑落。
    久久得不到回应，南宫瑾宸挫败的道：“染染，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沐染玥紧抿着唇，往里挪动了几分，而南宫瑾宸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别乱动，快休息吧，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些什么。”
    时隔几个月将她搂在怀里，他早就有了反应，可考虑到她如今对他的态度，只得辛苦隐忍，否则恐怕会将她越推越远。
    然而沐染玥却道：“你想做便做，又何必隐忍？”
    反正她早已不在乎了，而这些事情也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
    南宫瑾宸只知她说得话并非真心，只道：“你现在不愿，我不会强迫，我会等着你真心的接纳。”
    沐染玥勾唇冷笑，那他这辈子也等不到了。
    清晨饭后，南宫瑾宸道：“染染，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容沐染玥开口，南宫瑾宸便自顾自的为她披了一件狐毛披风，系好带子，便拉着她走，沐染玥面无表情的跟着他，对于他说的地方，除了些许疑惑外，没有一丝期待。
    南宫瑾宸命人去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他将沐染玥打横抱起，送至马上，而后翻身跃上马，一手揽着她，一手持缰，策马向西。
    沐染玥的前胸紧紧贴着南宫瑾宸的后背，让她觉得呼吸有些不顺。
    马儿穿街而过，因是大年初一，店铺大都关了门，街上冷冷清清的，唯有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两人一路上静默不语，不多时，便到了城外的一座山前，此时已接近日中。
    南宫瑾宸将马停下，沐染玥也紧跟着下了马，天色昏暗，这里看起来也是荒无人烟，忍不住疑惑的道：“这是哪？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南宫瑾宸不语，牵着她上了山。
    没走多久，沐染玥便隐隐约约的嗅到了一股香气，而后越走香气越浓，这是腊梅香？
    果然，到了山顶，漫山遍野的腊梅迎寒绽放，浓郁的香味扑鼻，沁人心脾。
    有风吹拂，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当真是极美。
    沐染玥站在这腊梅之中，有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身上，人花相映，却是人比花娇，恍若误入凡尘的仙子。
    而她的眼前，却恍然浮现了当日的一对璧人。
    女子在花中伴着笛声起舞，男子在一旁痴痴的看着，那女子就脸上洋溢着妩媚又甜蜜的笑容，挑逗得男子失了神，两人对望之时，眼里尽是情深。
    她屏息凝神，不想打扰这甜蜜，然而下一刻，眼前之人突然四分五裂，不留一丝痕迹。
    她心头陡然一跳，回过神来，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模糊。
    南宫瑾宸伸手拂过她脸颊上的泪水，又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染染，对不起。”
    沐染玥闭上双眼，“殿下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有自己的立场，而我，太蠢。”
    是啊，怎么不蠢呢？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眸中也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神色，而她竟也从未去多想。
    所以，她谁也不怪，只怪她自己太蠢落入了他一手织就的情网，反而还傻乎乎的，觉得是她勾引了他。
    而站在南宫瑾宸的角度，若是父皇遭遇如此对待，她自认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以南宫瑾宸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
    南宫瑾宸放开她，神情带着慌张，“染染，你别这样。”
    沐染玥淡淡道：“那你想要我怎样？”
    南宫瑾宸心口一滞，他想让她如以前那般，亲昵的唤他，毫无芥蒂地对他，他们好好的携手一生。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道：“我想你再为我舞一曲。”
    沐染玥看着他期待又带着卑微的神色，突然转过身子背对他，伸手接了几片梅花，缓缓开口：“此生，我不会再为任何人跳舞。”
    当初那一舞，已倾注了她所有的感情。
    “那你要如何，才肯与我回到从前？”
    “从前，现在，不还是我和你，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那时候的染染，不会对我如此冷漠，说话更不会如此剜心……”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刃一般，插在他的胸口，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一百零七章 自伤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一愣，她的话剜心？她说的话不都很现实吗？
    她好笑：“那你教教我，什么话才不剜心？”
    南宫瑾宸怔忪了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他低声哀求道：“染染，真的就不能原谅吗？”
    沐染玥面无表情道：“你我之间，谈不上谁对谁错，又何来原谅一说？你是南宫瑾宸，不是夜子宸。”
    “染染，爱你的，从来都只是南宫瑾宸而已。”
    闻言，沐染玥突然笑开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
    她转头定定地看着他：“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妨告诉殿下一些事，只是不知殿下想不想听。”
    南宫瑾宸满腹狐疑，她的话他当然想听，他点点头。
    沐染玥开口：“自从我知道了夜子宸的身份，一度恨之入骨，又伤心难忍，对于他的死，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被勒令和亲后，我突然发现，我对他的恨意渐渐少了，甚至希望他仍能活在这世间。”
    南宫瑾宸认真的听着她的话，心中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后来，我在和亲路上被南宫瑾恒劫持，他告诉了我夜子宸还活着，而且就是我要嫁的男人。殿下可知那时我心中所想？”
    南宫瑾宸纳闷的看着她，眼中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沐染玥冷笑一声，“我在想，他为什么没有死。若是那日夜子宸真的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他，而我的心也将永远为他尘封。此后青灯古佛常伴，相思尽染心间。可他，偏偏没有死，还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身边。”
    那话语中，似乎还透着无限的失望。
    南宫瑾宸脸色瞬间发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所以，若是我在世一日，你便永远不可能原谅我？永远不会对我付出真心？”
    沐染玥毫不留情道：“我的真心，早就被消耗殆尽。”
    南宫瑾宸脸色透明如纸，沉默了半晌，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沐染玥还未来得及去想他说这个字是何意思，却见南宫瑾宸已拿出了随身所带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左胸口而去，鲜血喷涌而出，流在地上，淡然出尘的腊梅花瓣瞬间成了娇艳的红梅。
    她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的扑过去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往里刺，厉声叫道：“南宫瑾宸！你疯了！”
    南宫瑾宸已支撑不住，瘫坐在地，有血从嘴角流出，他努力抬手擦掉，凄凉一笑：“是，为了你，我疯了，只要，你能原谅。既然……你觉得，南宫瑾宸不该存在，那我便不该存在。”
    沐染玥如同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眼圈也不自觉的红了，变得歇斯底里：“你果真是疯了，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告诉你，绝不会，我永远都不会！”
    南宫瑾宸已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他嘴角挂着笑，就那么看着她。
    胸口的鲜血还在喷涌，沐染玥的手早已被染红，而她身上的雪白狐裘也被染上了丝丝血迹，如雪地红梅。
    她顾不得其他，使劲扯了快裙子上的衣料，颤抖着手将布按压在他的胸口，暂时减缓了血流速度。
    可是这里离城内有不远的距离，且又是在山上，以她之力，如何能把一个大男人从这里拖回去？
    而南宫瑾宸眼神已渐渐涣散，眼看着就要闭上了。
    沐染玥心焦如火，在他耳边大叫：“你不许睡，不许睡，听到没有，不许睡过去。”
    她此刻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心中对于他死亡的深深恐惧。
    南宫瑾宸如她所愿，努力睁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声音虚弱无力：“染染不让我睡，我……就不睡。”
    沐染玥此刻已无力去嘲讽他，突然间看到了他腰间佩戴的一个有如哨子一样的东西，她心中一喜，这会不会是给他属下传递消息的物什？
    沐染玥忙将那东西扯下来，抖着手拿到嘴边吹响，一直不停的吹。
    她相信，他的人，就在这附近。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寒笙便带着人急匆匆地赶了上来，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无坚不摧的殿下，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看这情景，也不是刺客。他突然愤怒地瞪向沐染玥，“王妃，是你？”
    沐染玥满脸焦急，现在也没那时间去辩解，她怒吼道：“你们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将他带回城里医治！”
    寒笙这才回过神，忙过来背起南宫瑾宸，急匆匆地往山下赶。
    寒笙一路小跑将南宫瑾宸带到了进城后最近的一家医馆，将他放在椅子上道：“大夫，快过来看看。”
    一位须发尽白的老大夫正在柜台后算账，冷不丁的吓了一大跳，忙过来给南宫瑾宸看伤。
    他扯开胸口上的布，仔细检查了下，满脸为难，“这……这匕首怕是已经入了心，恕老朽无能为力……”
    大夫说着如此丧气的话，寒笙正要发怒，沐染玥已提着裙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你刚才说什么，匕首刺进了心脏？”
    老大夫点点头。
    沐染玥顿时目眦欲裂：“你胡说，明明离心脏还有两公分，你竟然就这样糊涂的给他判了死刑，分明就是庸医。”
    老大夫瞬间面红耳赤地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老夫在这衡阳的长亭街开了二十年的医馆，还没人说信不过我的医术。”
    南宫瑾宸脸色和嘴唇已经毫无血色，沐染玥懒得与他争辩，直接道：“你不敢医是吧，把你的疗伤器材拿出来，我来医。”
    老大夫吞吞吐吐的却不肯动作，直到有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脖子上，他抖了一下，才一脸惊恐道：“大侠饶命，我马上去拿，马上去。”
    “快去！”寒笙将剑放下，那老大夫立即便进去拿了东西出来。
    沐染玥全身都是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给南宫瑾宸疗伤。
    那老大夫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沐染玥验伤，拔刀，缝伤，上药，包扎等一系列动作，这才明白这女子竟然是位医术高手，难怪会骂他是庸医。
    同时又不由感到羞愧，自己竟连一个年轻女子都比不了。
    而这男人，受了如此重的伤，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竟然全程没有喊过一个字，一直紧咬着牙关，这意志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其实他方才也看出来了那男人胸前的刀并未完全刺进去，但也是挺深的，他不敢拔刀，所以才会那样说。
    这男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若是真在他手上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半个时辰后，沐染玥终于治完了，长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一起身，却差点又摔了下去。
    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浸透了。
    看来，她方才真是紧张过了头。
    她心道，南宫瑾宸，你这是在折腾你自己，还是在折腾我？
    看着寒笙询问她的眼神，沐染玥道：“没事了，只是最近需要好好调养，伤口切不可碰水以及有大的动作，最好是先在床上修养几日。”
    寒笙的心这才完全落了下来，摸摸额头，也全是冷汗。
    南宫瑾宸全程清醒地看着沐染玥的动作，看着她为他焦急失控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受的这一刀，值了。
    至少让他看到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她对他的爱，半分都未少。
    他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今日这一刀，他是真的下了死手，现在伤口剧痛，身心俱疲。
    先趁这个时候养一会儿，回去之后便可好好的与她磨，反正已经摸清了她的心，她说什么，他都无惧。
    回到府中，寒笙将南宫瑾宸送到床上躺好，而沐染玥并未随他一起进去。
    寒笙心有余悸地道：“殿下，您今日胸前那刀，是王妃？”
    南宫瑾宸摇头，“不，是我。”
    寒笙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殿下，您为何要如此？”
    “不这样？又如何能看清她的心？”
    寒笙实在不能理解：“世上女子千千万，为了一个，真的值吗？”
    南宫瑾宸勾唇：“值。”
    依沐染玥如今这副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若不是他拼死一博，恐怕她这辈子都会这样对他。
    寒笙未曾经历过，自然也不会懂他，但会尊重他的一切行为。
    “那殿下，需不需要现在让王妃过来？”
    南宫瑾宸摇头，“不，现在让她过来，没有意义，你也先退下吧。”
    寒笙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属下告退。”
    沐染玥坐在窗前，撑着头发神。
    南宫瑾宸今日的做法，实在将她吓得不轻。
    他那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她的一句原谅，就那么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
    他当时的神情真的是生无可恋，若非是因为她及时制止，那刀怕是真的已经入了心脏。
    南宫瑾宸，难道你真的这么爱我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不择手段的欺骗，还去伤害我的亲人？你这样，让我该如何对你？
一百零八章 堂姐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以手掩面，似是不愿相信他所做的一切。
    “殿下。”
    她抬头，云裳正站在她身旁，满脸担忧。
    “殿下，今日凌王他怎么会？”
    沐染玥凄凉一笑：“他是为了我。我说，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原谅他，他竟真的毫不犹豫将匕首刺进胸口。”
    闻言，云裳霎时惊得后退几步，心下惊愕不已。
    “云裳，你说我该原谅他吗？”
    这样一问，云裳知道沐染玥心中动摇了，只不过也仅仅是动摇而已。
    “殿下，奴婢觉得，一切随心就好。”
    “随心？”沐染玥低低一笑，“可我也不知我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呢。”
    她想原谅，可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那些事情，已成了她心上的刺，不可拔除。
    “奴婢参见王妃。”
    突然来的声音，让沐染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芊黛。
    这么几天未见，沐染玥都快忘了她。
    她问道：“身上的伤好了？”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够伺候王妃了。”
    沐染玥淡笑道：“那就好。你不会怪我吧？”
    芊黛道：“王妃说得哪里话，那日是奴婢不懂规矩，王妃才下令惩治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你能这样想，自然再好不过了。”
    而芊黛话锋一转，“现在王妃在凌王府也待了些日子了，还望王妃不要忘了自己的事情。”
    沐染玥表情一滞，淡淡道：“自然不敢忘。”
    芊黛又看了看云裳，道：“奴婢有话，想单独与王妃讲讲。”
    沐染玥愣怔了会儿，对云裳道：“你先下去吧。”
    云裳狐疑地看了看她们，而后行礼退下。
    “说吧。”
    芊黛道：“其实奴婢知道那日打我的人，并非王妃，所以奴婢不会记恨您。”
    对于这个，沐染玥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想来她挨打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事吧。
    “所以，你就是与我说这个？”
    芊黛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想与王妃谈陛下交代的任务。”
    沐染玥冷笑：“怎么，皇兄让我这个月干什么了吗？”
    芊黛道：“陛下说了，若非特殊任务，王妃只需每月传递一个消息即可，只是那消息必须有用。”
    “呵呵，这些我会不知？”
    “可我要说的，是我不会与王妃同流。”
    沐染玥一怔，抬眸震惊地看着她：“你此话何意？”
    “王妃可知我是何身份？”
    沐染玥愣了愣，她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芊黛开口道：“我的父亲本是先皇的弟弟奕王，可是在我九岁那年，父亲在剿匪时牺牲，母亲殉情。先皇感念父亲的功劳，而我又是奕王府唯一的子嗣，便将我接入宫中教养。”
    沐染玥眼底闪过惊愕，“你是说，你是我的堂姐？”
    难怪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贵气，原来竟是皇室之女。
    芊黛点头：“是，可我一个孤女，先皇就算护我，有的时候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在十二岁时，我便自愿加入了皇家暗卫受训。”
    闻言，沐染玥还真有些佩服她了。
    “不过因为我皇室女的身份，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陛下，都很少让我单独出任务，先皇甚至还言明随时可恢复我郡主的身份，并为我择个好儿郎。”
    “那你为何要做我的奴婢来监视我？”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来云国，皆是为了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儿时随父亲出使云国，他救了落入水中的我，我便从未放下过。”
    沐染玥一惊，这该是有多深的情意。
    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他是谁？”
    芊黛笑了笑，“这个，我不想告诉别人。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帮着陛下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我来云国，主要是为了我的心上人，所以王妃也不必过于防备。何况，我与王妃也算是姐妹，先皇对我有恩，我也不会让王妃有事。”
    沐染玥看着她真诚的样子，心里的防备也在渐渐的卸下，而且方才她说起她心底的那个人时，眼里是光芒万丈。
    所以她觉得，芊黛应该是不会骗她的。
    她又问道：“那你如何找他呢？”
    “这个，就不劳王妃费心了。不过，虽然我不会监视，但陛下交代的事，我们都是逃不掉的，毕竟被下了药。而那解药，陛下也是一个月给一次。”
    说到这儿，沐染玥神色瞬间黯淡。
    她垂眸自嘲一笑：“这个我自然明白。不过我有点好奇，皇兄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芊黛道：“其实皇家的暗卫都是被皇帝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每个暗卫体内都被下了蛊，没有人敢生出异心，否则下场凄惨至极。”
    “那你……”
    “先皇宠爱我，不忍给我下蛊，不过这事，没人知晓。否则，必会在暗卫中引起轩然大波。”
    沐染玥颔首，“原来是这样，难怪看你与普通女子不同，只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我都不知该如何对你了。”
    “既然我现在是你的奴婢，你以前怎么对我的，现在自然也一样，否则难免叫人生疑。”
    沐染玥点头，又担忧道：“那你日后若是与你的心上人一起，那很多事情……”
    芊黛不在意的笑了笑，“王妃不必担忧，我会一切小心的，王妃的解药我也会每个月按时送来，不过前提是王妃必须办好陛下交代的事，我才能得到解药。”
    沐染玥狐疑的看着她，却见她一脸的自信，只得将信将疑。
    不过她心底始终好奇，她说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王妃是不是还在想我说的那个人是谁？”
    芊黛冷不丁的一句，沐染玥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芊黛勾唇：“我想了想，既然王妃如此好奇，那说出来也无妨。只是希望王妃不要怪罪。”
    怪罪？沐染玥狐疑的看着她。
    “那人就是凌王南宫瑾宸。”
    “噗……”
    沐染玥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为什么，会是他？
    “从他救了我之后，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即使知道了此生都可能不*再相见，可我仍是不愿再嫁他人。幸而，我得到了这个前往云国的机会。”
    沐染玥擦了擦身上的污渍，“你在我这个正妻的面前，倾诉对我丈夫的思慕，就没觉得不合适吗？”
    话出口，沐染玥心下一惊，她为何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南宫瑾宸于她，不已经是个过去式了吗？
    而芊黛也是微微受到了惊吓，“我记得，当初王妃可是对夜子宸一往情深，难道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原来她竟不知道夜子宸就是南宫瑾宸。
    沐染玥冷冷道：“不管我爱不爱他，他始终是我的丈夫，若我身边的婢女取代了我的位置，那传出去我岂不是被人嘲笑？”
    芊黛淡笑道：“王妃说得是。不过我也不是那等忘恩之人，念在先皇的恩情，我不会抢了王妃的位置，我只求能在他身边得个一席之地，便心满意足。”
    芊黛说得真心实意，沐染玥沉默了半晌，道：“好，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我也不会拦你。不过他会不会接受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多谢王妃大度，王妃放心，日后我真的得宠成了侧妃，也绝不会伤了王妃颜面。”
    沐染玥轻笑一声，没再多言。
    其实现在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袁杰突然进来急匆匆道：“王妃，您快去看看殿下吧。”
    沐染玥一惊：“他怎么了？”
    袁杰焦急不已：“现在已到了用药时间，可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肯用药，必须要让王妃过去，奴才生怕殿下扯动了胸前伤口。”
    “什么，殿下受伤了？”
    芊黛眸中尽是惊愕与担忧。
    沐染玥看了看她，道：“芊黛，你过去看看吧，若是殿下问起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袁杰一怔，殿下点名要王妃过去，可王妃竟然只让一个婢女去，恐怕殿下会不满吧。
    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芊黛便欣喜地道：“是，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殿下。”
    “王妃，这……”小厮为难地看着她。
    沐染玥道：“还不快去，若是耽误了伤情可就不好了。”
    婢女只好不情不愿的与芊黛一起走了。
    南宫瑾宸躺在床上，心中满是期待。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了笑。
    “奴婢参见殿下。”
    陌生的女声让南宫瑾宸神色一滞，以为他听错了，转眸一看，还真不是他所期待的人。
    面色顿时阴沉，“怎么是你？王妃呢？”
    芊黛娇娇软软的道：“回殿下的话，王妃她身子不适，故让奴婢来伺候殿下。”
    南宫瑾宸斜眼看着她，依照染染的性子，就算她自己不来，也不会让她身边的婢女来，毕竟这样就相当于是在给他送女人了。
    难道她真的不想要他了，所以准备在他身边塞个别的女人？
    且这个女人心思不存，她不会看不出来。
    他冷声道：“你回去，让王妃过来。”
    芊黛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而是端起桌上的药碗，舀了一勺，很自然的在他床边坐下，喂向他的嘴，“殿下，来。”
    南宫瑾宸冷冷的看着她，“怎么，没听到本王的话？”
    芊黛被这眼神吓了一跳，神情也变得怯懦：“殿下？”
    南宫瑾宸拂掉她手上的碗，碗落地的破碎声让芊黛惊得站了起来。
    “滚，让王妃来。”
    芊黛委屈的咬着唇：“殿下，王妃她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来人！”
    袁杰立即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南宫瑾宸阴沉着脸：“去告诉王妃，若是她不来，本王便杀了她的婢女。”
    “是。”
一百零九章 绝不放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不……”芊黛吓得后退一步，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对她。
    她抬眸，泪眼婆娑：“殿下，您真的不记得芊黛了吗？”
    闻言，南宫瑾宸狐疑的看着她，不知她此话何意，难道他们以前还见过面？
    芊黛带着期冀的问道：“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您救过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他何时救过？
    南宫瑾宸紧紧盯着她，她的样貌忽然与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重合。
    是了，他十岁那年回宫时，刚好碰上楚国使团出使云国，宫宴后，他在回寝宫的路上突然见到一个女孩落入了水中，所以便跳下去将她救了出来。
    只是，这事于他完全不是个值得记住的事，所以他几乎都忘了。
    而如今被人提起，又让他突然有了记忆，而且他若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是当时的楚国正使奕王之女。
    南宫瑾宸心下微微惊诧：“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女孩？”
    芊黛点点头，道：“从来到云国后，我便想着要告诉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南宫瑾宸疑惑道：“那你应是郡主，何以要做个奴婢？”
    芊黛眸中含泪，又带着深情：“因为芊黛想见到殿下。从那次殿下救了芊黛后，芊黛心里便一直想着殿下，希望能再见到殿下，回报殿下的恩情。”
    而南宫瑾宸除了对她的身份有点惊讶外，心底并无丝毫波澜：“那事对于本王来说，不值一提。”
    芊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怎么如此冷漠？
    “可是芊黛心中，却从未放下过。”
    “殿下，芊黛本应享受高高在上的生活，却甘愿为奴，这一切都是为了您。”
    南宫瑾宸毫不留情道：“那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
    芊黛顿时瞪大了眼睛，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殿下？难道您就真的对我没就有一丝情感吗？”
    南宫瑾宸觉得她实在莫名其妙，他不过救了她一次，其他再无交集，她心中放不下，是她自己的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沐染玥怎么还不来？
    他唤道：“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
    “王妃怎么还没来？”
    “回殿下，王妃方才本来是来了的，只是……只是……”
    南宫瑾宸不耐烦的道：“只是什么？”
    丫鬟颤颤巍巍道：“只是奴婢见王妃方才在房门口站了会儿，就……就走了。”
    南宫瑾宸面色瞬间变得阴冷，“滚出去！”
    芊黛看着他的神色变化，不敢置信的道：“殿下，您对王妃……”
    芊黛以前在楚国时，从未见过南宫瑾宸，所以并不知他与沐染玥之间的纠葛。
    “你出去吧。”
    南宫瑾宸眸光阴恻恻的，方才染染定是在外面听到了这女人的话，对他有了误会，所以才会还没有进来就走了。
    而芊黛却是含泪看着他道：“殿下，长宁公主虽是您的王妃。可是她曾经嫁过人，而她对那人的感情天下皆知，所以她才会对殿下不上心。可是，芊黛这么多年来，心中除了殿下再无他人。”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啊，沐染玥对夜子宸的感情天下皆知，然而却没人知道，他就是夜子宸。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她可知你的身份？”
    芊黛点点头：“王妃对我很好，我也并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她如何说？”
    “王妃说，若我真的喜欢殿下，便让我做殿下的侧妃。”
    芊黛抬眸，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南宫瑾宸心中一震，染染真的就这么大方的把他推给别人？
    “你如何想？”
    “能做殿下的女人，是芊黛心中所愿。可是王妃才嫁了殿下，若是殿下马上纳妾，于殿下和王妃的声誉都不利。”
    南宫瑾宸冷笑道：“你倒是体贴。”
    得到了夸赞，芊黛眸中一亮：“殿下谬赞了，这些都是我该考虑的。”
    “那本王也告诉你，本王此生，除了王妃不会再有任何女人。此话你也可以转告给王妃。”
    芊黛倏的抬头：“殿下说什么？”
    南宫瑾宸面色冷漠，道：“你没听错，退下吧。”
    芊黛似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南宫瑾宸面色越发冷了，眸中闪过杀意：“怎么，要本王让人帮你？”
    阴冷的语气让芊黛忍不住瑟缩了下，她红了眼眶，咬咬唇：“是，芊黛告退。”
    转过身后，她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泪掉下，她在他面前诉说衷肠，而他为何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明明那个时候，他对她那么好。
    除了救她之外，他还在她受云国公主欺负时，出面为她解围。她以为虽然多年不见，可他心底总归对她有些不同的，没想到，竟是这样冷漠。
    而沐染玥，南宫瑾宸与她不过才相见，怎么就对她如此上心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美貌？
    她都不得不承认，沐染玥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自己当初见到她第一面时，都被她惊艳到了，何况是南宫瑾宸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沐染玥见芊黛失魂落魄的进来，便知她是被南宫瑾宸拒绝了。
    虽然心底已有了答案，不过她还是问道：“怎么这个样子？”
    芊黛看着她，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王妃可真是好手段，不过短短两日，便抓住了凌王的心。”
    沐染玥一怔，这是哪到哪？
    “你这话何意？”
    芊黛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道：“你可知方才他与我说了什么？”
    沐染玥纳闷的摇摇头。
    芊黛冷笑道：“他说，此生除了王妃，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她的心蓦地一震，南宫瑾宸，他当真如此说？
    而后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以前的夜子宸如此说，她还会信，可是现在他贵为皇室之子，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而且她看得出来，他是个有野心的皇子，就算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势力支持，他也会纳别的女子。
    她讥笑道：“男人的话你都信，还真是天真。”
    芊黛愣了愣，他说得那么正经，哪由得她不信？
    沐染玥坐在她对面，叹了口气，“我曾经嫁的那个男人，在娶我之时亲口立下誓言，此生绝不相负，亦不会有欺骗，可是实际上他是如何做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他说得如此决绝，我……”
    沐染玥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会放弃吗？”
    芊黛愣了一会儿，而后坚决地道：“不，我想了他那么久，此生绝不会放弃。”
    “可他若是不愿接受你呢？”
    “那我用尽手段，也要得到他。”
    芊黛脸色狠决，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戾气。
    沐染玥心叹，还真是个为爱痴狂的人。
    芊黛又道：“所以，还请王妃不要从中阻拦。”
    “你要追男人，我自然不会阻拦，只要你不伤害到我就行，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堂姐。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芊黛冷哼道：“多谢王妃提醒。也请王妃放心，只要你不从中作梗，我也会对王妃如姐妹般，到时我们也未尝不能娥皇女英。”
    娥皇女英？沐染玥冷冷一笑，谁稀罕。
    突然间有个人进来了，芊黛连忙起身站好。
    “参见王妃。”
    沐染玥一看，又是袁杰，蹙了蹙眉，他怎么又来了？
    袁杰一脸为难：“王妃，殿下说让您过去，您若不过去的话，那么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知了。”
    闻言，沐染玥脸色甚是难看，她真的很不想去面对他，可是一想到他今日做的那件疯狂之事，只好不情不愿的道：“走吧。”
    又看了芊黛，“要不要与我一起？”
    芊黛思索了一下，摇摇头：“王妃快去吧，殿下等着呢。”
    她知道沐染玥应是想让她在南宫瑾宸面前混个眼熟，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情再去。
    毕竟方才她受到了那样大的打击。
    “染染，你可终于来了。”
    南宫瑾宸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沐染玥神色淡漠：“为何非要我来？”
    “我想你亲手喂我吃药。”
    沐染玥冷冷一笑，“你不是说，为了求得我的原谅，要去死吗？为何还要吃药呢？”
    南宫瑾宸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瞬间染上风华：“因为，我死了，染染会为我伤心，我不忍。”
    沐染玥似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伤心？凌王殿下哪里来的自信？你死了，我再高兴不过来。”
    “是吗？”南宫瑾宸努力直起身子，“可是今早你为何又要拦着我？嗯？为何又那么疯狂的为我医治？”
    她眸光闪了闪，背过身去：“那不过是履行医者职责罢了。”
    腰间突然被人抱住，她心头慌乱，“你……”
    南宫瑾宸忍着胸前的痛，紧紧的抱着她，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染染，重新接纳我好吗？”
    沐染玥神色怔忪，回避了他这个问题。
    “你身上有伤不宜动，快去躺着吧。”
    南宫瑾宸面色发白，心中更如撕裂般痛，到底要如何，她才会放下。
    “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命何用？”
    沐染玥心下酸涩，她闭了闭眼，冷漠回道：“随你。”
    说完她狠心甩开南宫瑾宸，径直走了出去。
    南宫瑾宸双手落空，面色更是愈加苍白，他凄惨一笑，眼前渐渐模糊，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一百一十章 喂药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王妃，王妃……”
    寒笙急匆匆的跑进来，把沐染玥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寒笙停下脚步，一脸焦急道：“您快去看看殿下吧，殿下他……晕过去了。”
    沐染玥心下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又恢复了冷漠：“去找太医啊，我又不是专门治病的。”
    寒笙震惊于她的无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了周围的仆婢道：“可否请王妃屏退左右？”
    沐染玥想了想，挥手让人退下。
    芊黛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待人完全离去后，寒笙开口道：“王妃可是还在恨殿下？”
    沐染玥坐在桌边，手撑着头，淡淡回道：“我对他，早已失去了恨的力气。如今，他于我而言，只是云国皇子而已。”
    寒笙苦笑道：“属下知道殿下欺骗了您，可是他也是真的很爱王妃。他做那些，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沐染玥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我当然知道，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伤害谁。”
    “那王妃为何就不能原谅？您可知，虽然前几个月殿下并未在您身边，可是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您，还派了人在您身边保护。现下更是为了您，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派了人在她身边？
    沐染玥心下一颤，却面无表情道：“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王妃，您……”
    沐染玥又道：“若是他只是骗了我，我或许已经原谅了他，可是他竟然派人去袭击慕容山庄，那是我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
    寒笙一惊，原来竟只是因为这个？
    他忙为南宫瑾宸解释道：“可是那次殿下还特地下令不得伤了王妃的亲人，且殿下心下也一直为此事愧疚不已。”
    沐染玥嗤笑：“愧疚？一句愧疚就能弥补做的那些事吗？是，我的亲人没一个受伤，可这样就能掩盖住慕容山庄遇袭的事实吗？”
    寒笙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站在沐染玥的角度，他家殿下的确是负了她。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袁杰又突然跑了进来，“王妃，王妃，殿下他……突然吐血了，求您快去看看吧。”
    两人俱是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寒笙再顾不得其他，跪下求道：“求王妃去看看殿下，否则殿下恐怕……”
    只是他等了半晌都未得到回应，抬眸一看，房内哪还有沐染玥的身影？
    房间内，沐染玥紧蹙着眉为南宫瑾宸把脉，此刻他的面色白得瘆人，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而原因竟然是急火攻心，看来是因为方才她毫不留情的转身吧。
    而他胸口本已缝好的伤口也裂开了，她忙命人找来工具为他缝合又上好药，而后又让人去熬药。
    做好这一切后，她未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南宫瑾宸，你这样伤害自己，是为了引起我的同情吗，可是现在我于你已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这样拿自己的命赌，真的值吗？”
    床上的人昏昏沉沉的睡着，虽然脸色苍白，但沐染玥也不得不感叹，他这样安静的沉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看起来不像是真人，倒像是画师笔下绝美的男子。
    不，他这样风华绝代的容颜，恐怕连最高超的画师也画不出他半分神采。
    而自己最初，不也是被他这容颜迷倒了？
    沐染玥的手不由抚上他的脸，轻轻勾勒着他完美的轮廓，指尖处却似有着轻微刺痛。
    “南宫瑾宸，我们就相敬如宾的做一对夫妻不好吗？为何非要回到从前？”
    “不管我原不原谅你，我们总归也是走到了一起，所以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
    “若你真的那般在乎我对你的爱，当初你就不该那样对我。”
    “王妃，药熬好了。”
    听到有人来，沐染玥猛地缩回手指，面上微微尴尬，伸手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碗，“退下吧。”
    “是。”
    南宫瑾宸仍在昏迷，看样子今日是不会醒了。
    沐染玥轻叹一口气，舀了一勺药吹了吹，喂到他的口中，又拿帕子擦了擦流出来的药水。
    她足足喂了一刻钟，才将药喂完。
    正当她将碗放下转头，却陡然见到南宫瑾宸已睁开了眼睛。
    她惊怒：“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南宫瑾宸嘴角扬起一抹笑，是，他早就醒了，从沐染玥在他耳边低语时便醒了。
    那些话，他也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心里，心中既有欣喜，但更多的还是酸楚。
    不过，方才她小心翼翼的喂他喝药，当真是让他受宠若惊，恍如梦中。
    沐染玥见他这样，不由恼羞成怒，甩下一句，“南宫瑾宸，你若再伤害自己，别指望我会救你！”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南宫瑾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她对他的态度，终于不是那么冷冰冰了。
    “殿下，您为何不留下王妃？”
    寒笙走进来，疑惑的问道。
    南宫瑾宸收回目光，“她的态度已经有些改变，若逼得太紧怕是会适得其反。”
    寒笙恍然，又想到方才沐染玥的那些话，道：“殿下，方才王妃与属下说，她并不是不想原谅您，只是心中一直放不下慕容山庄的那件事。”
    南宫瑾宸双目一亮，“她放不下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是。”
    原来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南宫瑾宸垂眸沉思。
    片刻后，他道：“你立即修书一封送至慕容山庄，务必请慕容庄主来一趟。”
    寒笙纳闷的看着他，“敢问殿下这是为何？”
    南宫瑾宸笑了笑，淡淡解释道：“请他来做说客。”
    他刚才突然想到了那日离洛说慕容赫还想着要撮合他们，若是有他相劝，那沐染玥一定会原谅他。
    而寒笙却皱了皱眉：“可是殿下，慕容庄主来的话一定会知道殿下曾经做的那些事，那他还会帮着殿下劝王妃吗？”
    南宫瑾宸自信的道：“他会的，你去吧。”
    “是。”
    寒笙带着满腹疑虑退了出去。
    沐染玥进门后，芊黛看着她的眼神便带着愤愤不平。
    她也没去管，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喝。
    云裳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芊黛的高傲，斥责道：“芊黛，你是殿下身边的婢女，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殿下，你不知道这是大不敬吗？”
    芊黛心情正是不畅，冷冷的看着她，“我如何看人还不需要你来管，何况殿下都未说什么你瞎操什么心。”
    云裳气鼓鼓的道：“你……”
    沐染玥放下茶杯，制止道：“好了，别吵了。”
    云裳一脸委屈，“殿下，她……”
    “云裳，芊黛与你一样都是我的贴身婢女，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她？何况，她也没做什么吧。”
    听到沐染玥的斥责，云裳委屈地咬唇道：“是，奴婢知错了。”
    沐染玥心下也不忍，宽慰道：“我也并非是怪你。只是如今已是在凌王府，只有你们是我在楚国带来的，在这里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云裳抬眸，真诚的点了点头。
    “还有以后也别叫我殿下了，这府里正经的殿下只有凌王一个。”
    “那称王妃？”
    这称呼沐染玥是不大喜欢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不喜欢，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凌王妃。
    她点点头，瞟了芊黛一眼，对云裳道：“云裳，我饿了，你去膳房传膳吧。”
    云裳心下惊讶，她知道沐染玥让她亲自去传膳是想支开她，可是沐染玥对芊黛分明也不是那么信任，而自从她回来后，便经常与芊黛单独待在一起，她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她看了看她们二人，退了出去。
    “你这么沉不住气，迟早会惹人怀疑你的身份。”沐染玥不悦的对芊黛道。
    芊黛冷笑：“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心想着别的女人，谁能沉住气？王妃你吗？”
    “你好歹以前也是皇家暗卫，心理素质就这么差？”
    芊黛愣怔了片刻，最近她都快忘记她以前的身份。
    是啊，以前她对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当真是情字害人。
    她垂眸，似乎有些惭愧：“是我糊涂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最好如此，否则若是你因此出了什么差池，我到哪里去找解药？”
    芊黛噗嗤一笑，“王妃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想着与王妃做娥皇女英呢。”
    沐染玥看着她这坚定的神色，轻叹道：“其实我觉得，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最幸福的。”
    芊黛面色一变，“王妃是想让我放弃？”
    沐染玥淡淡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而已，你能得到他的心自然是好，可若是得不到，那你也非要执迷，岂非是害了自己一生？”
    “你怎么知道我得不到他的心？”
    沐染玥讪讪一笑：“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罢了，若是太过执着，受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多谢提醒，只是我不需要，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得到他的。”
    沐染玥抿了一口茶，不再多言。
    “王妃与我说这些，不会是因为爱上了他，所以不愿与我分享吧。”
一百一十一章 傻了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心中陡然一颤，今日她的心一直很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
    “王妃一直不开口，是我说中了？”
    她淡然一笑：“无论我有没有爱上他，只要你抓住了他的心，我是绝不会和你抢的。”
    而这句话却让芊黛的心里突然慌乱，似乎在告诉她她是不可能抓住南宫瑾宸的心的，她摇摇头，努力压制住这慌乱，不，不会的，只要她锲而不舍，南宫瑾宸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而沐染玥坐在那儿喝着茶，淡雅如仙，美丽出尘。
    这淡然的样子，只让她觉得沐染玥已经料定了她不会得到南宫瑾宸，刺得她双眼发痛，她强忍心中不适，一脸坚决道：“我一定会得到他的。”
    而后倏的跑了出去。
    沐染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人哪，为何非要在一棵树上吊着。
    翌日，沐染玥醒来后刚用过早膳，便又见到袁杰急急的进来了。
    她清楚他来的目的，还未等他开口便走了出去。
    南宫瑾宸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心下欣喜不已，他的染染还是很关心他的。
    沐染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又怎么了？”
    “我想染染喂我吃药。”
    这个时辰，刚好是他吃药的时间。
    而他这近乎撒娇的语气，配上他那张清冷出尘的面孔，着实把她惊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你今早吃了什么？”
    南宫瑾宸不解她话中之意，实话回道：“一碗粥。”
    她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而后一本正经的道：“那粥有毒？”
    南宫瑾宸一惊，“什么？”
    他的膳食都是有人专门验过才会送到他嘴边，怎么可能有毒？
    “要不你怎么变傻了？”
    轻飘飘的话一出口，南宫瑾宸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差点没把他噎死，脸色也泛起了粉红。
    沐染玥难得见他吃瘪，心情好了不少。
    谁知南宫瑾宸又道：“我就说怎么脑袋一直都不灵醒，原来竟有可能是中毒了，染染可要好好给我看看，若我真的被毒傻了，这下辈子可就得劳烦染染伺候了。”
    她瞬间瞪大了双眼，原来那个清冷孤傲的南宫瑾宸去哪了？这该不会是假的。
    而南宫瑾宸又抿了下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沐染玥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强忍着面部的抽搐，道：“我又不是你的奴仆，你傻了，还有一屋子的奴婢伺候着你，哪轮得到我啊？”
    “可染染是宸的妻子，这妻子伺候有疾的丈夫，可是天经地义。”
    沐染玥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妾身到时候会为殿下多纳几房侧妃侍妾，轮流着伺候殿下，殿下虽然痴傻，也可享受齐人之福。”
    南宫瑾宸不置可否，“染染大度我能理解，可我身边也只能容下染染一人，染染可否理解？”
    沐染玥端起药水递给他：“脑子有病就得多喝药。”
    南宫瑾宸接过碗，不死心的问道：“染染当着不喂我？”
    沐染玥冷冷地看着他：“你伤了胸口，又不是伤了手。”
    南宫瑾宸露出一个失望伤心的表情，将手中的药水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药，沐染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南宫瑾宸刚刚的好心情也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惆怅。
    而突然间他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沐染玥还在房里，心中一喜，倏的转头，沐染玥不知何时竟去而复返。
    “染染……”
    他惊喜得有些口不能言。
    沐染玥面色淡漠：“我看看你的伤。”
    南宫瑾宸当即起身坐好。
    沐染玥不悦地蹙眉：“你那么大动作做什么？万一扯动了伤口怎么办？”
    南宫瑾宸勾唇，“我知道染染会为我医治。”
    “殿下可别自作多情，就算医者仁心，但次数多了我也会烦。”
    说话间，沐染玥已脱开了他的亵衣，而轻轻扯开纱布，一道暗红的伤口狰狞在胸口上，刺得她双眼生疼。
    她拿出药瓶药粉洒在他的胸口上，包好纱布。
    “记住，伤口七天之内决不能沾水，在未完全好时，也能有大的动作。”
    南宫瑾宸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认真为他治伤的样子实在令他沉迷：“好。”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沐染玥起身就要离开。
    “染染——”
    沐染玥转头：“殿下还有事？”
    南宫瑾宸祈求的看着她：“留在这里陪我可好？”
    沐染玥怔了怔，想要开口拒绝，但心中又似有些不忍。
    二人正僵持着，却见袁杰进来禀报：“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南宫瑾宸心下陡然烧起一把火，“说本王身体不适，无法招待。”
    “是。”
    “等等。”
    沐染玥叫住了正要出去的袁杰。
    “王妃有何吩咐？”
    沐染玥道：“殿下无法招待，那就由我来招待吧。毕竟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得罪了可就不好了。”
    袁杰为难地看了看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不赞同道：“染染，你只是女眷，如何能招待外男？”
    “可那不是外男啊，他以前可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兄，殿下难道忘了？”
    “你忘了他劫持你的事了吗？”
    沐染玥淡淡道：“当然没忘，不过恒表哥也不是故意要劫持我的，他只是因为太爱我了，何况那几日我在他的别院里，每日有好吃好喝的，还有奴仆伺候，日子过得也挺惬意。”
    说罢，不等他开口，她便直接出去了，她说这些，就是要故意气他。
    南宫瑾宸的脸也如她所料黑得如锅底灰般。
    袁杰忙劝慰道：“殿下，王妃她只是，只是与殿下开个玩笑而已，殿下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没得气坏了身子。”
    南宫瑾宸冷哼，“气坏了身子？反正我也只有身子不好时，她才会正眼待我。”
    袁杰一惊：“殿下，那您也不能……”
    南宫瑾宸冷冷道：“放心，我知道分寸。”
    苦肉计一次两次还好，多几次可就没人会买账了。
    只是，一想到南宫瑾恒，南宫瑾宸眸中杀意凛冽。
    杀母之仇还未与他清算，他便又来招惹染染，当真是可恨。
    南宫瑾宸双手紧握，南宫瑾恒，等到开朝后，便离你的死期不远了。
    南宫瑾恒已被袁杰安排到了正厅坐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茶也未见人出来，几乎快坐不住了。
    正在他准备起身时，沐染玥的身影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顿时惊喜万分，忙过去抱住她：“玥儿。”
    沐染玥看了看外面站着的奴仆侍卫，蹙眉挣开他，屈膝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南宫瑾恒双目哀伤，“玥儿，你我之间，何以生疏至此？”
    沐染玥面无表情道：“妾是凌王妃，自然应与外男保持距离，否则岂非不守妇道？”
    “你还在为当日的事怨孤是不是？”
    她笑了笑，“那事早已过去了，我早已不放在心上，还请殿下也不要放在心上。”
    南宫瑾恒抓着她的肩膀，“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
    沐染玥蹙了蹙眉，“这是凌王府，还请太子自重。否则若是传出去我一个凌王妃公然与太子拉拉扯扯，到时候太子最多被扣上顶风流的帽子，而妾却要背上**的罪名 。”
    南宫瑾恒一愣，慢慢放开了她。
    “我家殿下身子不适，无法招待太子殿下。殿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可否改日造访？”
    见沐染玥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南宫瑾恒脸上失望不已，他心中有好多话想与她说。
    不过这里的确不是他们谈话的好地方，他收起了心思，道：“无妨，孤也只是想来看看六皇弟。只是这大过年的，六皇弟怎么就生病了呢？”
    沐染玥道：“这人要生病，难道还要看时候？”
    南宫瑾恒笑了笑，“也是，不知六皇弟病得可严重？孤想去探望探望。”
    南宫瑾宸就算生病了不能见客，应该也不会让沐染玥单独出来见他，而他现在竟然不在，难道是因为他根本不在府里？
    “劳太子殿下关心，我家殿下只是偶感风寒，养养就好了。只是这风寒是传染人的，殿下过去，有碍贵体。”
    南宫瑾恒默了默，“好，既然如此，孤就不在这里打扰六皇弟养病了。不过……”
    他凑近她耳边：“玥儿，明日午时，孤在明月楼等你，莫失约。”
    沐染玥心下一颤，还未来得及回应，南宫瑾恒已经踏出了门。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升起一股怅然。
    她回到房中，盘算着明日到底该不该去。
    现下，府里一个恨不得时时刻刻缠着她的南宫瑾宸，外面还有一个想得到她的南宫瑾恒，他们兄弟俩，怎么偏偏就揪着她不放？
    “王妃……”
    熟悉的声音响起，沐染玥无奈的起身出门，罢了，明日还是出去看看吧。
    只是，她来到这里还不到半月，前几日一直被监禁，现在又整日待在府里。虽然那日南宫瑾宸带她出去过，但那次是打马而过，且她心里百般不愿，一路上也没有好好看看这云国的都城衡阳。
    正好，明日可以出去好好看看。她想，她可能这辈子都要待在这里了。
一百一十二章 赴约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南宫瑾宸躺在床上等着沐染玥过来，而等来的结果当即让他黑了脸。
    “她何时出的府？为何不来报？”
    袁杰战战兢兢的道：“回殿下，丫鬟说是两刻钟前，属下并不知晓。”
    “你派人去看看她出府是为何事。”
    南宫瑾宸面色凛然，若非他有伤在身，早就亲自起身了。
    “殿下。”
    南宫瑾宸抬眸：“寒笙，你怎么来了？”
    寒笙呈上手中信件：“殿下，这是慕容庄主的回信。”
    南宫瑾宸接过拆开看了看，脸色有了好转：“慕容庄主果真大度。”
    见此，寒笙便知晓慕容赫是同意了过来，道：“不知慕容庄主何时能到？属下好带人迎接。”
    “多没有意外，应该也要等到初九，到时候你带人去城外候着。”
    “是，殿下。”
    南宫瑾宸心中微微激动，若是慕容赫来了，那染染应该就能原谅他了吧。
    南宫瑾恒来到明月楼时，发现沐染玥已在那里等着，他心头又惊又喜，忙走上前去。
    “玥儿。”
    沐染玥起身，“太子殿下。”
    这称呼让南宫瑾恒心头阵痛，“玥儿，此处已无旁人，你为何还要与我如此生疏？”
    沐染玥淡淡道：“这是礼数，何况殿下本就不是我表兄了。”
    南宫瑾恒面色发白：“玥儿，你当真如此怨我吗？”
    沐染玥垂眸沉默。
    “玥儿……”
    “我不怨你，我只是怨我自己罢了。”
    她坐了下来，视线转至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南宫瑾恒心头一震：“为何？”
    沐染玥勾唇凄凉一笑：“我只怪我以前没能与你保持距离，才让你执念如此之深。”
    南宫瑾恒怔忪了片刻，似是哀求：“玥儿，你别这样，我知道之前那事是我考虑不周，是我错了，可我也是因为……”
    沐染玥嗤笑：“因为爱我是吗？为何你们都是这样，一边说着有多爱我，一边又不断的伤害我？”
    “玥儿……我没有……”
    “呵，没有？之前的劫持难道不是吗？“恒表哥，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变得如此偏激？之前的恒表哥，明明是那般的温润如玉，翩翩君子，而现在，却成了这么一个偏执狂。”
    “偏执狂？玥儿，原来在你心中，就是这么看我的。”南宫瑾恒苦笑，“是，我为了你，的确是变成了这么一个人。可你也告诉我，我与你青梅竹马，从小便待你如珠如宝，为何你从不正眼看我，偏偏爱上了那样一个骗了你的男人？”
    “是，是我遇人不淑。可就算不是他，我也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
    南宫瑾恒抓着她，歇斯底里的道。
    沐染玥冷声道：“因为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任何原因。恒表哥，我们之间原本可以是一对很幸福的兄妹，可你为何非要毁了这段情谊？”
    南宫瑾恒定定的看着她，“我毁了我们之间的情谊？玥儿，你此话，当真是伤我的心。”
    沐染玥毫不留情的道：“伤你的心？那你呢，我明明已经劝了你很多次不要对我执着，可你为何非要如此执迷不悟？你这样，难道就不是伤我的心吗？”
    南宫瑾恒苦涩的笑了笑：“我执迷不悟？是，我是这样，谁让你太让我着迷了呢。你可知，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盼着你长大能嫁给我，我连做梦都能梦到你为我穿嫁衣的样子，而谁知等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为别人穿上嫁衣。若你能幸福，我也认了。谁知他竟如此对你，我怎么能忍？”
    沐染玥面色微微动容，“那是我自己的事，现在我在凌王府过得也很好。恒表哥，我不嫁给你，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
    “可我只想与我爱的人在一起。玥儿，我想要的，无非就你一个。”
    沐染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南宫瑾恒如此执念，她已不知该如何相劝，心中怅然。
    “娘娘，您不能进去……”
    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南宫瑾恒眉头一皱，转头望去，只见裴良娣不知何时已闯了进来。
    在外守着的流云忙请罪道：“殿下恕罪，良娣娘娘一定要进来，属下实在难不住……”
    沐染玥看见裴良娣的那一刻，着实被惊了一下，这女人竟然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就连眉间点的花钿也与自己眉心长得那多红莲一模一样，而她的服装，也与自己不相上下，浑身上下，全是自己的影子。
    而听流云唤她良娣，沐染玥忍不住震惊的望向南宫瑾恒，难道是他专门去找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做个替身？
    南宫瑾恒感受到沐染玥的目光，心下微动，问裴良娣：“你怎么来了？”
    裴良娣虽然早已见过当初冒充沐染玥的绿芙，然而今日第一次见到真人，她还是怔忪了片刻，原来，这就是殿下心心念念的女人。
    听到南宫瑾恒的问话，她回过神来，道：“殿下恕罪，臣妾今日在东宫里闷得慌，便想着出来转转。方才臣妾在门口看到了东宫的侍卫，便想着殿下或许在里面，所以就过来看看。打扰了殿下与凌王妃的相会，是臣妾的不是。”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二人私通，南宫瑾恒当即斥责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回去。”
    裴良娣之前一直被宠着，还从未受过斥责，她心头苦笑，果然，替身在正主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她微微一笑，“殿下不必如此戒备臣妾，臣妾知道殿下与凌王妃青梅竹马，也知道殿下对凌王妃的感情。”
    沐染玥心头一跳，她可不想被这样误会，忙解释道：“良娣娘娘可不要误会，我与太子殿下之间没有什么，只是太子殿下以前是我的表兄，所以今日才会有此一会。”
    南宫瑾恒道：“玥儿，她没有误会。”
    沐染玥一愣，“什么？”
    “玥儿，云国之人都道孤独宠裴良娣一人，今日一见，你应该知道孤为何宠她了吧。”
    沐染玥未料道南宫瑾恒竟然当着裴良娣的面毫不留情的把这些说了出来，果然，裴良娣的眼中闪过尴尬与哀伤，却立即又恢复了微笑面孔。
    “是啊，王妃也不要误会殿下对我的感情，殿下心里只有王妃一人。”
    话音一落，沐染玥只觉受到了惊吓，这女人难道还想撮合她与南宫瑾恒？
    就连南宫瑾恒也是微微惊讶，他最开始以为裴良娣是要来闹的，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说。
    沐染玥道：“良娣娘娘说笑了，我是凌王妃，又怎么会与太子殿下纠缠不清。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退。”
    说完便逃离似的出去了。
    南宫瑾恒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裴良娣像是做错事了一般，胆怯地看着南宫瑾恒：“殿下，臣妾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臣妾只是……”
    南宫瑾恒看了她一眼，这个为他诞下长子的女人，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一般女子，遇到眼前这种情景，得知自己只是别人的替身，怕是早就哭闹了，哪像她那么冷静，一句委屈的话没有。
    他以前一直以为，她与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面。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如此冷静？”
    裴良娣笑了笑，开口道：“因为臣妾知道，若非有着一张脸，那臣妾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卑微的宫婢，哪里有今日太子良娣的地位？所以臣妾很庆幸生了这样一张脸，更庆幸臣妾出现在了殿下面前。”
    闻言，南宫瑾恒有些不敢置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说，你是像孤承认你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了？”
    裴良娣毫不避讳：“是，臣妾以前是奴婢，做梦都想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若是殿下觉得臣妾这品性不高洁，那臣妾任由殿下处罚。”
    南宫瑾恒冷哼：“你倒是直接，还真不怕孤会废了你？”
    裴良娣对着他的眼睛：“那殿下会吗？”
    二人四目相对，看着她，南宫瑾恒恍惚之中好像看到了沐染玥。
    半晌后，他道：“很好，孤就喜欢你这样不遮不掩的。那孤今日也承诺你，只要你不触碰孤的底线，不会有人动摇你在东宫的地位。不过，若是日后孤将她接回府，孤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臣妾谨记殿下吩咐。多谢殿下。”
    而南宫瑾恒转身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了解南宫瑾恒不喜欢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而她把话说得直接，说不定还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幸好，她赌对了。
    而且她完全不担心太子有那个能力将沐染玥接进府里，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但她也听说过南宫瑾宸在朝堂上的那些事迹，若是南宫瑾宸手上没有足够的势力，又怎敢如此嚣张？
    只是，她也深深的为南宫瑾恒是太子之位感到担忧，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也不知道南宫瑾恒能不能把位置坐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南宫瑾恒当真被夺了储位，那她这个良娣又有何意义？
一百一十三章 以死相逼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她跟了上去，对南宫瑾恒道：“不过殿下若真的想得到长宁公主，恐怕得先除掉凌王。”
    南宫瑾恒冷冷道：“孤当然知晓。”
    “可是臣妾听说那凌王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恐怕不是个好对付的。”裴良娣微微蹙眉，担忧道。
    南宫瑾恒转头看了看她：“你还管起朝堂之事了？”
    她讪笑：“这些事宫中都在传，臣妾当然也有所耳闻，所以难免为殿下担心。”
    南宫瑾恒冷哼道：“你只需照看好孩子就好了，这些事就不用操心了。凌王他，猖狂不了多久了。”
    裴良娣心下惊愕，殿下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她微微一笑：“那就预祝殿下能早日江山在手美人在怀。”
    他勾唇：“借卿吉言。”
    这个女人，着实是个聪明的，以前，他却是小看了她。
    沐染玥刚回到凌王府门口，便见袁杰已在那里候着她，“王妃，殿下说让您去见他。”
    这情景沐染玥心中早有所料，“走吧。”
    “染染，你是欺负本王起不来是吧。”
    这一进去，便听到南宫瑾宸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知为何，沐染玥竟有些心虚。
    “是啊。”
    沐染玥懒懒的在桌前坐下，给自己掺了一杯茶。
    “呵呵。”南宫瑾宸不怒反笑，“袁杰，王妃私自出府，该当何罪？”
    袁杰本在准备在一旁做个透明人再悄悄的溜出去，谁知竟被突然叫到，他看了看南宫瑾宸的脸色，想着该如何回答才是最正经的。
    看殿下这样子，应该是想给王妃一个教训的，因道：“回殿下，应当禁足。”
    “好，那便禁足吧。”
    沐染玥腾得站了起来：“南宫瑾宸，你凭什么禁我的足？”
    南宫瑾宸道：“就凭本王是你的丈夫，何况你还私会男人，禁足已是本王的宽大处理了。”
    “你……你有什么证据我私会男人了？”
    刚一问完，她就觉得她这话问得实在太白痴了，南宫瑾宸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些人，想来自己的举动他都了如指掌吧。
    “殿下，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袁杰实在不想在这里当个靶子，连忙请示道。
    南宫瑾宸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他忙退了出去。
    “有何证据？好，我让人进来说说你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沐染玥冷冷道：“不必了，是，我去见了别的男人。不过，那是正大光明的，不算私会。”
    南宫瑾宸冷笑：“正大光明？在没有本王的陪同下，就算私会。”
    她心中顿时气闷不已，梗着脖子道：“是，我就是私会了，我不守妇道，你把我拿去浸猪笼啊。”
    “你……”南宫瑾宸突然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这倒是把沐染玥吓了一跳，忙过去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震到胸口的伤了？”
    而南宫瑾宸当即扣着她的脑袋，撬开她的嘴狠狠的吻了上去。
    沐染玥瞪大了眼睛，居然着了他的道，她咬着他的嘴，想要挣脱开他。
    瞬间，两人的嘴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南宫瑾宸面色丝毫没有波澜，而是吻得更加狠，舌头在她嘴里肆意掠夺。
    沐染玥渐渐没了力气，就在她感觉要晕过去之时，南宫瑾宸才慢慢放开了她。
    而她的嘴唇已变得红肿不堪，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妖娆夺目。
    “南宫瑾宸，你，你竟然……”
    南宫瑾宸心情却瞬间好了不少，勾唇道：“今日若不是我身子有伤，你这几日都别想下床了。只是一个吻，便宜你了。”
    沐染玥愤愤道：“你简直无耻。”
    “我吻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
    她甩了袖子想要出去，却不知何时门已被外面的人锁上了。
    她转身进入内室愤怒的看向南宫瑾宸，“是不是你干的？”
    南宫瑾宸含笑道：“我说了，这几日，你都别想出本王的门。”
    沐染玥颓然的坐下，换了一副面孔，幽幽道：“南宫瑾宸，你锁得住我的人，却锁不住我的心。”
    他毫不在意：“没关系，只要你人在就够了。”
    她微微愣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刻钟后，有奴仆送了饭菜进来，请沐染玥用膳。
    沐染玥冷着脸道：“撤下去。”
    那奴仆为难地看着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强撑着下床走到她身边坐下，“染染，你不吃，但我还要吃。”
    沐染玥指了指桌上的菜，“你的身子，能吃这些大鱼大肉？”
    南宫瑾宸笑了笑，将那鸡汤端过来，“这汤清淡，我总能吃吧。”
    他舀了一碗，喝了一口，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
    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真的不吃？”
    沐染玥转了下身子，不想看他。
    南宫瑾宸笑了笑，自顾自地喝着碗里的汤。
    而沐染玥也早就饿了，只是现在她着实没有食欲，所以就算南宫瑾宸在她旁边吃的很香，她依然毫无波澜。
    南宫瑾宸喝完汤，道：“染染当真好志气。不过，你是忘了当日吗？”
    沐染玥一愣，随即想起了那日南宫瑾宸强灌她的情形，心里一跳。
    转过身来不情不愿的开始用膳。
    而后看着他面色仍是有些苍白，突然道：“我让人进来伺候殿下吧。”
    而后对外喊到：“来人。”
    南宫瑾宸还未反应过来，云裳与芊黛便进来了，“王妃有何吩咐？”
    沐染玥道：“芊黛，殿下身子不适，你去伺候他用膳。”
    “是。”
    芊黛忙走过去道盛了一碗鸡汤：“殿下，您身子有伤，不宜吃油腻的食物，这鸡汤最是补身子了，殿下您喝一口吧。”
    她舀了一勺递至南宫瑾宸的嘴边。
    南宫瑾宸本想推开，眼珠却突然一转，而后张开了嘴，喝下了芊黛手中的鸡汤。”
    芊黛大喜，又舀了一勺，南宫瑾宸皆是来者不拒。
    只是眼睛却始终瞟向沐染玥。
    而沐染玥却自顾自的吃着饭，目不斜视。
    南宫瑾宸心下烦躁，冷声道：“出去。”
    芊黛一惊，“殿下？”
    “滚出去。”
    声音寒冷彻骨，芊黛手中的碗陡然落地。
    她连忙请罪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沐染玥抬头，似是什么也不知道，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南宫瑾宸不语，只是那面色却是黑得如锅底灰般。
    沐染玥装作不知他的想法，道：“看来是妾身扰了殿下的兴致，我现在就出去。”
    说完便起身作势要出去。
    南宫瑾宸冷冷开口：“若你敢踏出去半步，你这位名为婢女实为堂妹的人，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芊黛顿时吓得后退一步，眼眶微红，不敢置信地道：“殿下？”
    沐染玥停下脚步，“殿下用一个无辜之人来威胁我，不觉得太过卑鄙了吗？”
    “无辜？”南宫瑾宸冷眼看向芊黛，“一个婢女，居然敢时时刻刻觊觎本王，何来无辜？”
    芊黛眸中泪水夺眶而出，喃喃道：“芊黛真心喜欢殿下，甚至为了殿下连郡主之位都可不要，在殿下的眼中就是觊觎吗？”
    沐染玥看着她这模样，心下不忍，“她也只是喜欢你而已，殿下何必这样伤人？”
    南宫瑾宸冷哼，“我断了她的念想，有何不好？更何况，她一个奴婢觊觎主子，本王打杀了也不为过。”
    芊黛深吸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而后突然冲了出去，只是在经过沐染玥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怨恨及悲伤，沐染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南宫瑾宸也注意到了，笑道：“看吧，你努力想把她推上我的床，而她如今对你却是怨恨不已。”
    沐染玥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她的命还握在芊黛的手里，若是芊黛真因为这事恨上了她，那她该去哪里找解药？
    她气冲冲地走向门口，看着门口拦着的侍卫，“滚开！”
    侍卫抱拳道：“王妃恕罪，殿下说了您不能出去。”
    沐染玥见他们这坚定的样子，突然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剑光一闪，那剑已横在了她的脖子上，“让不让？”
    南宫瑾宸听到这边的动静，当即出来，见到沐染玥竟然以死相逼，瞳孔骤然一缩，咬牙切齿地道：“沐染玥！”
    沐染玥转向他，一脸决绝：“南宫瑾宸，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出去！”
    南宫瑾宸心中顿如撕裂般痛，“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沐染玥毫不犹豫道：“是。”
    他双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胸口的痛更甚，却见她脖子上的剑刃越来越近，他闭了闭眼，挥手示意侍卫让开。
    见他终于松了口，沐染玥立即丢下剑，深呼吸了一下便转身跑了出去。
    南宫瑾宸颓然地回屋，自他受伤以后，本以为她对他已经不那么恨了，而今日她怎么突然又变得如此决绝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沐染玥回到房间后，却只见到云裳一人，“芊黛呢？”
    云裳道：“方才奴婢见她哭着出来，想来现在应该躲在房里偷偷的哭吧。”
    闻言，沐染玥起身过去看她。
    云裳心下纳闷不已，她实在看不明白沐染玥对芊黛的态度。
一百一十四章 有点动心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过去时，听到了里头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
    她走进去，便见到了坐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的芊黛。
    芊黛见她来，忙擦干眼泪，“王妃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沐染玥叹息道：“今日我也本是想让殿下多注意你，没想到却……终究是我没考虑周到。”
    芊黛忍住泪水，强挤出一抹笑，“王妃说得哪里话，是我不如王妃，讨不到殿下的欢心罢了。”
    沐染玥有些意外，她方才不是还很怨恨自己吗？怎么一眨眼就变了态度？
    芊黛见她的模样，自责道：“方才是我太失控了，还请王妃见谅。”
    听她这样说，沐染玥的心才放了下来，“你不怪我就好。只是以后，我也不会帮你接近凌王了，你明白吗？”
    芊黛勉强笑道：“我明白，王妃也尽力了，可惜呀，这凌王殿下眼中就只有王妃一人，王妃也真是好福气。”
    沐染玥神色一僵，道：“其实在男人心中，女人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罢了。”
    芊黛一愣，“王妃竟这样想？”
    沐染玥莞尔一笑：“毕竟我也算是过来人了呀，所以，我自然也希望你不要沉迷进去。想当初，我与武成侯……”
    又摇了摇头苦笑：“罢了，我也不想去说那些事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芊黛点了点头，又道：“多谢王妃关心。”
    见她似乎真的放下了，沐染玥也放心了许多。
    芊黛又道：“昨日奴婢收到了陛下的任务。”
    沐染玥神色突然怔忪，缓了缓神淡淡道：“是什么？”
    “陛下说，他要知道云国的真实国力。”
    云国的国力情况？这个于她这个凌王妃来说，应当不难。
    “何时完成？”
    “这个月底。想来于王妃来说不是难事吧。”芊黛道。
    沐染玥只是笑笑，道：“我知道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芊黛点点头：“好，也请王妃放心，只要您交了任务，陛下便会将解药交给奴婢，奴婢也会在王妃毒发前适时交与您。”
    沐染玥勉强回了声，便出去了。
    而她转身的那刻，芊黛本来和善的面容当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恨意与决绝。
    今日她才发现，南宫瑾宸对沐染玥的喜欢，绝对不止一点点，而是深入内心。
    只要沐染玥在，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既然如此，那么她想得到南宫瑾宸，就必须要将沐染玥从他心底剔除。
    自从那日沐染玥以死相协后，南宫瑾宸便再未让人去请她过来，只是禁足令也未撤销，除了这青霄院，沐染玥哪里也去不了。而他自己，也是待在房间里养着伤，从未出去过。
    不过虽说不能出去，但没了南宫瑾宸的打扰，她一个人整日在房里待着也算自在，反正外面天气也很冷，还不如待在暖暖的房里，只是有些无聊。
    这日，沐染玥在案桌前坐了半天，作了一副白雪红梅图。
    云裳赞道：“王妃这画，可真好看。”
    沐染玥笑道：“你可别恭维我，不过是无聊随便画画而已。”
    “奴婢哪有恭维，王妃就算是随便画画，也很好看啊。”
    沐染玥掩嘴轻笑，只是每日都只能待在这院子里，实在是无聊。
    不过就算南宫瑾宸让她出去，她恐怕也没那个心情。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王妃，公子来了。”
    公子？什么公子？沐染玥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南宫凌旭。
    “让他进来。”
    南宫凌旭踏进门拱手行礼道：“凌旭见过婶婶。”
    见到他，沐染玥有些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六王叔说婶婶一个人在府里待着无聊，所以让我过来陪陪您。”
    沐染玥勾唇冷笑：“他倒是周到。”
    见此，南宫凌旭担忧的道：“婶婶还没有原谅六皇叔吗？”
    沐染玥淡淡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原不原谅的。”
    南宫凌旭眼眸流露出惋惜：“可是六皇叔他真的很爱您。”
    沐染玥冷哼：“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是爱？”
    南宫凌旭道：“我虽然还未成人，可我也经历了那么多，很多事情也看得多了。”
    沐染玥摇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你啊，还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南宫凌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婶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劝您，可凌旭也希望您能过得好。”
    “我现在有着王妃的待遇，怎会不好？”
    “可我看您并不开心。”
    沐染玥一怔，笑道：“开不开心可不是别人看出来的，反正我觉得我现在还挺好的。”
    南宫凌旭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沐染玥打断道：“好了，别说我吧，说说你吧。你说你在无绝宫学习，那你日后难不成就要在无绝宫做一个杀手了吗？”
    南宫凌旭摇摇头：“不，我不想做杀手。”
    “那你想干什么呢？”
    南宫凌旭坚定的道：“我想参军，希望日后能为国上阵杀敌，成为一个大将军。”
    沐染玥不由笑道：“就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不过你这身份若是不换，怕是于你有碍吧。”
    南宫凌旭眸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六皇叔说，他会为父亲洗刷冤屈。”
    正说到这儿，却见一侍卫突然进来道：“公子，殿下回来了，他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南宫凌旭面色变了变，立即起身道：“婶婶，凌旭先告退了。”
    沐染玥点点头，却有些疑惑他怎么会激动？
    南宫凌旭进去时，却见厅内坐着的除了南宫瑾宸外，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南宫凌旭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九皇叔怎么来了？难道六皇叔真的……
    他走过去行礼道：“六皇叔，九皇叔。”
    南宫瑾泽见他来，神色激动的拿了一道诏书给他：“凌旭，快看看。”
    南宫凌旭已经隐隐猜到了是什么，有些颤抖地接过他手中的诏书，缓缓展开。
    待看完后，他双目发红，眼角泪光点点，一切恍如梦中。
    诏书上说，陛下已查明大皇子与九皇子之事皆是别人诬陷，如今特下诏洗清二人之罪，九皇子恢复亲王之位，而大皇子已亡，故封其子南宫凌旭为武阳王。
    愣怔了片刻，南宫凌旭才渐渐恢复心绪，当即跪地抱拳道：“六皇叔大恩，凌旭没齿难忘。”
    南宫瑾宸淡淡道：“既是血亲，无需如此，你起来吧。”
    南宫凌旭站起来，眼底心底尽是感激。
    南宫瑾泽看着他这样，不由想到自己方才也是如他这般激动。六皇兄对他们这些亲人，当真是极好了。
    只是，他叹息道：“如今皇兄能与父皇正面对抗了，母妃却不在了。”
    南宫瑾宸神色一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未发一言。
    南宫瑾泽面上也尽是悲伤，静妃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待他却胜似亲生，而现下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再不能侍奉左右，心中实在是难受。
    半晌，南宫瑾宸开口道：“寒笙，请王妃过来。”
    寒笙领命出去。
    南宫瑾泽当即起身道：“那我与凌旭先告退了。”
    南宫瑾宸摆摆手：“不忙，本王还需你去做一件事。”
    南宫瑾泽纳闷地坐下，等着沐染玥进门。
    “见过皇嫂。”
    “婶婶。”
    沐染玥带着侍女款款而入，看到南宫瑾泽，有些惊讶，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九皇子南宫瑾泽。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南宫瑾宸见到她，眼底尽是哀伤，这几日他一直压制着自己不去见她，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太多，另一方面便是想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如何挽回她的心？
    而且算算日子，慕容赫还有好些日子才能来，而她心里的那结，恐怕除了慕容赫，没人能解。
    沐染玥见他一直未开口，疑惑的问道：“殿下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南宫瑾宸敛了心绪，指着南宫瑾泽介绍道：“这位是我九弟南宫瑾泽。”
    沐染玥笑了笑，“殿下让我过来，就是为我介绍人的？”
    南宫瑾宸顿了顿，“自然不是。这几日衡阳城内不会太平，你先随着他们去无绝宫吧，等我将事处理好了，再来接你。”
    屋内之人皆是面露震惊之色，不太平？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沐染玥疑惑道：“敢问殿下这样做，是何用意？”
    南宫瑾宸淡淡道：“自然是望你平安。”
    “平安？殿下还真是为妾着想。不过，我不想去。”
    南宫瑾宸皱眉：“染染，你就听我这一次，可好？”
    沐染玥心底纳闷，到底是有什么事，让他一定要送自己出去？
    “好，既然是殿下的意思，妾身遵从便是。只是……”
    她看了看南宫瑾泽，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秦王殿下容貌也是颇为俊美，又是天潢贵胄，还真让妾身有点动心啊。殿下就不怕妾身与他独处时发生什么吗？”
    南宫瑾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王妃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仗着皇兄的宠爱有恃无恐啊。
一百一十五章 出府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再看南宫瑾宸，脸色已经黑得如碳，咬牙切齿的道：“你敢！”
    “对于男女之事，妾身向来没什么敢不敢的。殿下忘了，当初妾身在殿下面前是如何大胆的吗？”
    沐染玥笑意盈盈，只是心中一想到当初她那么放下身段去追他，到头来却原来全是他的圈套，她就恶心不已，也恨自己识人不清。
    南宫瑾泽见南宫瑾宸已在暴露的边缘，忙起身拱手道：“皇兄息怒，瑾泽绝不会对皇嫂有任何非分之想，相信皇嫂也只是与皇兄说笑的吧，皇嫂身为一国公主，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呢。”
    闻言，南宫瑾宸面色才稍稍好看了点。
    而沐染玥却唯恐天下不乱，继续火上浇油道：“秦王殿下此话差异，虽然我是一国公主，可我也有自己的爱好呀，而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美男子了。想当初，我就是被凌王殿下的美色给吸引住了呢。”
    南宫瑾泽冷汗涔涔，“皇嫂……”
    沐染玥恍若没看到他的紧张一样，“虽然你的容颜没有他那么具有攻击性，不过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南宫瑾宸定定地看着她说得起劲，胸口剧烈的起伏，心头像是有熊熊烈火。
    若不是他了解沐染玥的性子，恐怕还真要被她这番话给气死。不过明知她只是故意气他，但他依然不能忍。
    他强忍住那股要爆发出来的怒气，嘴角扯出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意却寒得像是能刺穿人心一样。
    就连沐染玥也被吓得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心底嘀咕，没想到一个人的笑还可以如此可怖。
    南宫瑾宸缓缓吐出：“没想到我的王妃的爱好居然是美男子，看来是本王疏忽了。王妃放心，我无绝宫的美男子数不胜数，类型也是应有尽有，包王妃满意。”
    南宫瑾泽与沐染玥当即瞪大了眼睛，他莫不是被气疯了？
    “皇兄——”南宫瑾泽小心地唤了声。
    南宫瑾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若不是今日他在这儿，沐染玥又如何能找到机会如此气他？
    南宫瑾泽吓得忙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一旁的南宫凌旭默默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不自觉地裹紧了衣裳，这气温实在是太冷了。但他也乐得当一个被遗忘的吃瓜群众。
    沐染玥抬眸，“殿下这话什么意思？”
    南宫瑾宸勾唇一笑，“就是你理解的那意思，我说了，只要你想要，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给的。”
    她只得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凌王殿下待妾身可真好，妾身真是无以报答。”
    “无以报答？本王不介意你以心相许。”南宫瑾宸挑眉道。
    “可我已经没有心了呀，殿下让我去哪里找颗星许给您呢？”沐染玥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恍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南宫瑾宸心口一滞，目光瞟了瞟那二人。
    南宫瑾泽与南宫凌旭当即明白他的意思，“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南宫瑾宸点了点头，“明早来接。”
    二人抱拳：“是。”
    待殿中之人都走完后，南宫瑾宸从上面走下来，姿态优雅，一步一步靠近沐染玥，只是那个神色却怎么看怎么危险。
    沐染玥一步步后退，“你干什么？”
    直到退到紧闭的门边，退无可退。
    她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宫瑾宸，“你想做什么？”
    南宫瑾宸一手撑着门，将她圈在身前，一双眸子紧紧凝视着她，沉声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心了吗？本王现在就帮你找回来。”
    “你……你找不……”
    话音未落，南宫瑾宸已倾身覆上了她的唇。
    沐染玥瞪大了眼睛，却不愿意去回应他的深吻，但她也无法挣脱，只得闭上眼睛，任由他的舌头在她嘴里肆意侵略。
    见她快喘不过气来，南宫瑾宸才慢慢放开她，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又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沐染玥惊呼，使劲踢腿想挣开他，“南宫瑾宸，你干什么！”
    南宫瑾宸加大了抱她的力度，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径直入了内室，而后将她平放在床上，倾身上去，一手禁锢着她的身子，一手抚摸着她的脸。
    “你是我的王妃，你说我要干什么？嗯？”
    声音清冷如斯，沐染玥却觉得阴恻恻的，“你……这可是白天！”
    “染染，明日你一走，我们有好些日子都不能再见了，本王可真是舍不得。”南宫瑾宸的话音里带上了淡淡的忧伤。
    沐染玥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不走。”
    南宫瑾宸认真的摇摇头：“不行，你不走我不放心。”
    沐染玥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南宫瑾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再次吻了上去……
    沐染玥也未有反抗，任由他的动作。
    虽然心里无比抗拒，但身子却着实不由心。
    她闭了闭眼，罢了，又不是没做过。更何况，他们是夫妻，他做这事，名正言顺，她没有反抗的理由。
    翌日，南宫瑾宸没去上朝，而是逼着沐染玥与他一同用了早膳，而后亲自送了沐染玥出了门上了马车。
    从昨日到现在，沐染玥心中便一直很疑惑，到底是什么事，让南宫瑾宸一定要送她出去？只是她又不想开口问，便只得憋在心底。
    而芊黛在知道沐染玥要出门时，便先开口告知了沐染玥她不想陪她一起，沐染玥知道她是想趁自己不在与南宫瑾宸多接触，也答应了她。
    不过她也再次劝了芊黛不要太执着，虽然芊黛笑着称是，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知晓她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她也懒得去管了。
    以她这性子，怕是撞再多的南墙也不会回头吧。
    只是希望，她不要因爱生恨吧。
    临走时，南宫瑾宸再一次叮嘱道：“一定要照顾好她。”
    南宫瑾泽郑重地点点头：“皇兄放心，绝不会让皇嫂少一点肉。”
    而后又皱了皱眉，“皇兄真的不要我留下来帮您吗？”
    南宫瑾宸毫不留情的嘲讽：“你才刚刚恢复王位，手上有何势力？至于以前你朝中那些人脉，早就在你被定罪时，被父皇瓦解了。”
    闻言，南宫瑾泽羞愧地低下头：“皇兄，我……”
    南宫瑾宸又安抚地拍了怕他的肩：“瑾泽，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你放心，日后我身边定会有你的用武之地。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我的王妃。”
    南宫瑾泽心下一动，抬眸道：“是，瑾泽一定不会让皇兄失望。”
    沐染玥在车里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疑惑南宫瑾宸到底要去做什么。
    而后，她突然想到那日南宫瑾宸与南宫岳鹏剑弩拔张的情形，心下一震，难道，他是要篡位？
    队伍开始启程，为了不引人注目，护送的除了南宫瑾泽外，便只有几个王府护卫了而南宫凌旭与沐染玥一起坐在马车里。
    云裳好奇地问道：“王妃，殿下为什么要送我们走？”
    沐染玥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
    她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南宫凌旭：“你可知道原因？”
    南宫凌旭亦是困惑地摇摇头，“六王叔并未告知。这件事，应该只有九王叔略知一二吧。”
    沐染玥没再说什么，拉开车帘，看着马车穿过热闹喧嚷的街道，心中若有所思。
    而到了城门口时，马车突然被叫停，只见两个卫兵挡在车前，“例行检查，请各位配合。”
    南宫瑾泽心头疑惑，什么时候进出城门还要检查了？
    而见这守卫并不认识他，他拿出了自己的令牌，“怎么，连本王也要查吗？”
    那守卫见竟是刚刚被平反的秦王，心下惊愕，秦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京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眼前之人毕竟也是个王爷。
    守卫躬身请罪道：“秦王殿下恕罪，属下也是了 。前两日宫中失窃，盗贼却逃之夭夭。陛下震怒，下令严查进出城门之人，一定要把那盗贼找出来。”
    南宫瑾泽纳闷，他怎么没听过有这事？
    不过见那守卫仍是不肯放行，他冷声道：“莫非你是觉得本王是那盗贼？”
    守卫忙道：“属下不敢，只是太子殿下说，无论是谁，都必须接受盘查，属下也是职者所在，请殿下不要为难。”
    南宫瑾泽眉毛微挑，正想拒绝，却见沐染玥他们已经下来，“既然如此，那请查吧。”
    那守卫看了看南宫瑾泽，南宫瑾泽点点头。
    “多谢秦王殿下。”
    那守卫朝后一挥手，立即便有人上前去马车里查探，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便放行了。
    南宫瑾泽一头雾水，太子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待人都走远后，那守卫转头便直奔皇宫。
    “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瑾恒抬眸冷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人员？”
    那守卫禀报道：“回殿下，属下见到了秦王殿下。”
    南宫瑾恒狐疑道：“秦王？赦免圣旨才下，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还在邓州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衡阳？”
    “属下也很疑惑，而且看样子秦王殿下应是早就回了衡阳，且今日他是出城而不是进城。”
一百一十六章 带回东宫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出城？就他一人？”南宫瑾恒问。
    守卫摇头：“回殿下，还有一女子与一少年以及几个护卫。”
    “女子？”
    “是，看样子应是秦王的内眷。”
    南宫瑾恒垂眸沉思，昨日父皇在朝堂上被南宫瑾宸逼着赦免了两个皇子的罪，当时他还很疑惑南宫瑾宸为什么要如此帮着他们。
    而后来他才知道那九皇子与南宫瑾宸竟然是一母所养，至于大皇子从小与各皇子的关系都还不错，因此南宫瑾宸帮他们也无可厚非。
    现在看来南宫瑾宸应是早就将南宫瑾泽救出来了，而南宫瑾泽以前在朝时据说也是个有能力的，且有一定的势力，所以才遭到了父皇的忌惮，不知道现在他的势力还残存了多少。
    而方才听他说还有个少年，想来应该就是大皇子之子，初封武阳王的南宫凌旭了。
    只是，他们俩出城为何还要带个女子？从他对南宫瑾泽的调查中，他既无正妃，也无宠妾，而他们在这个时候出城，必是有什么事要办，带个女子岂非累赘？
    思及此，南宫瑾恒突然问道：“你确定那女子是秦王内眷？”
    这么一问，那守卫有些不确定的道：“回殿下，这是属下听秦王殿下说的，不过属下也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可记得那女子长相如何？”
    守卫想也不想地便答道：“回殿下，那女子长得可真的是貌美无双，那容貌可以说令人终身难忘，属下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闻言，南宫瑾恒心中一震，如此绝色，难道是……
    “可是眉心有朵红莲？”
    守卫点了点头，只是心下疑惑，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
    竟真的是玥儿。
    南宫瑾恒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愕，稍一思索 ，便明白南宫瑾宸的用意了。
    他在这个时候将他重视的几人送出去，应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那么他很可能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不过皇宫那位忠于他的禁卫军统领已被自己暗杀，现在皇宫的禁卫军明面上是父皇的人，实际上却是自己的人，而他手中并未掌兵权，朝中有军方势力的除了一个振国大将军余华也没有其他人了，而余华现在还在云楚边境修着城防，就算南宫瑾宸想拉拢他，怕也是无济于事。
    思及此，南宫瑾恒勾起一抹冷笑，南宫瑾宸，孤倒要看看，你这次能如何逃得过？
    玥儿，很快，你便能成为孤的女人了。
    守卫见南宫瑾恒久久未开口，不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南宫瑾恒回过神，“行了，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守卫走后，南宫瑾恒开口吩咐道：“流云，你马上带人出城，务必将长宁公主带到东宫。”
    “是，殿下。”
    流云领命而去。
    南宫瑾恒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只觉心头舒畅。若是南宫瑾宸将沐染玥拘在王府里，他还真不好下手，可他竟然把沐染玥送了出去，在路上可是再好下手不过了。
    玥儿，此次得到你，我是绝不会再放你离开，上一次，是他太高估了南宫岳鹏而低估了南宫瑾宸，才让他错失了人。这次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傍晚时分，街上一人一马如风一般疾驰，引来众人频频侧目，却只看见一道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
    冥夜骑着马在凌王府门前停下，而后风风火火地往青霄院飞奔，却在路上被袁杰拦下。
    袁杰一脸不解的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他：“冥夜大人，殿下不是命你护送王妃的，你这是怎么了？”
    冥夜整张脸写满了焦急，一手拉开他，“我现在没空与你解释，快让开，我有急事见殿下！”
    “可是殿下现在不在府里。”
    冥夜顿时愣在了原地，喃喃道：“你说什么？殿下不在？”
    袁杰点点头：“殿下进宫了，东宫的那位也是要动手了，所以殿下这几日怕是无心其他事了。”
    说完，见冥夜一副要完蛋了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别告诉我是王妃出了事？”
    冥夜闭了闭眼，艰难地点点头。
    袁杰惊得后退几步，“怎么会？不是有那么多暗卫吗？王妃她怎么可能？”
    冥夜一脸自责，“是我太大意了，才重了敌人的计。而秦王殿下为了保护王妃，也是负伤累累。这次，就算殿下杀了我也不为过。”
    袁杰亦是有些不知所措，以殿下对王妃的重视程度，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们这些保护不力之人。
    “我现在就进宫找殿下 。”
    冥夜当即转身就要往外飞奔。
    而袁杰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大人留步。”
    冥夜不耐烦地回头：“你拉着我干嘛，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
    袁杰走到他面前，道：“依属下看，此事暂时不宜告知殿下。”
    冥夜闻言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袁杰反问道：“王妃是否只是被人劫持？”
    冥夜点头。
    “劫持之人可是太子？”
    冥夜再次点头，又道：“虽然不能确定，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袁杰这才解释道：“如今太子与殿下之间正是剑弩拔张的时候，殿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扳倒太子得到皇位，而他把王妃送走，就是为了减少后顾之忧，若是让殿下知道了王妃在太子手上，怕是会乱了方寸。”
    冥夜想了想，不赞同地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殿下深爱王妃，若是王妃在太子手上有了任何差错，你我可承担不起。”
    袁杰淡然一笑：“据属下所知，太子对王妃的情意可不浅，他不会对王妃如何的。”
    “可是……”冥夜仍有顾虑。
    “难道大人想让殿下的谋划功亏一篑吗？”
    这一句话，说得冥夜哑口无言，“好，只是王妃那边……我们真的不救？”
    袁杰道：“大人若是担心王妃，自可暗中派人营救。”
    冥夜苦笑：“你又不是不知我是管什么的，手底下可没有几个武功好的人。”
    袁杰皱了皱眉，这的确是个问题。
    半晌后，他眼眸一亮：“大人可去无绝宫找青夜大人，让他派人营救。”
    冥夜顿时拍了下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至于为什么是青夜而不是离洛，那是因为离洛曾经跟了沐染玥一段时间，怕他不赞成他们的做法而把沐染玥被抓之事告诉南宫瑾宸。
    冥夜立即转身出府。
    袁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只盼着殿下可千万不要知道这件事啊。
    “袁总管，门外来了一人想见殿下。”
    小厮的通报打断了袁杰的思绪，他问道：“可知是谁？”
    “他自称是慕容山庄庄主。”
    袁杰一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忙吩咐道：“你快进宫通知殿下一声。”
    王府门口，慕容赫一袭玄衣负手而立，袁杰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去，拱手道：“见过慕容庄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慕容赫见只是一个下人出来迎接，心生不悦。虽然他平时不在乎这些，只是这事却不一样。
    他冷声道：“凌王殿下呢？”
    袁杰笑言：“庄主恕罪，殿下进宫面圣了，不过在下已经命人进宫通报了，请庄主先进来吧。”
    慕容赫随着袁杰入了王府正厅就坐，袁杰殷勤地为他添茶倒水，又道：“还请庄主稍稍等一会儿，殿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慕容赫冷哼一声，又疑惑道：“怎么不见你们王妃？”
    “这……”袁杰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王妃被送到无绝宫的事。
    慕容赫心生疑窦，“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袁杰干巴巴的笑了笑，“没有，只是近几日宫里不太平，殿下为了保护王妃的安全，所以今早便将王妃送出了府。”
    慕容赫微眯眼：“不太平？”
    袁杰正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回他，却见南宫瑾宸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南宫瑾宸挥了挥手，屋内的人便退了个一干二净。
    “凌王殿下。”
    慕容赫起身，对他拱了拱手。
    南宫瑾宸忙回礼道：“舅舅快请坐。”
    慕容赫幽幽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不过一江湖中人，可当不起殿下这声舅舅。”
    南宫瑾宸淡淡一笑，“您是染染的舅舅，宸自然也当唤您一声舅舅，何况这不是当初您亲口说的吗？”
    “那话是对楚国左相夜子宸，而不是云国的凌王殿下。”慕容赫直接否认。
    南宫瑾宸一愣，毫不在意的笑笑，而后在他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添了一盏茶，又为自己添了一盏，方道：“瑾宸知道做了很多对不起染染的事，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不过，既然您过来了，想来也是能够理解宸的吧。”
    慕容赫冷声道：“殿下的那些苦衷，我自然清楚，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难道不明白？”
    南宫瑾宸身上突然双目黯然，身上也散发出了一股悲伤之气，苦笑道，“是啊，的确是不能兼得。我本以为我回国后，能与母妃享受几日天伦之乐，谁知却害得母妃死于非命。”
一百一十七章 外男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见此，慕容赫也不由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本是天之骄子，却从小就要遭受那些。
    只是，他面色依旧冷冽，“那殿下凭什么把痛苦加诸于玥儿身上？”
    这事，南宫瑾宸的确无法辩驳，他垂眸自责道：“这事，是我的错，可我，别无他法。”
    “既然殿下已达到了目的，为何不肯放过玥儿？”
    “因为放不下。一开始，我对她的确只是想利用罢了，谁知却让自己陷了进去。如今世上之人 ，宸想要的，不过她一人而已。”
    见南宫瑾宸这模样，慕容赫叹了口气：“殿下此言，可是出自真心？”
    南宫瑾宸淡淡一笑，“真不真心，自有时间来证明。”
    慕容赫定定地看着他，“好，希望殿下不要让我失望。”
    南宫瑾宸顿时轻松了不少，只是那件事他也不能瞒着慕容赫了，只是不知道慕容赫在知道了还会不会原谅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多谢舅舅，只是有件事压在宸心头已久，每每想起，实在难安。”
    慕容赫心中差不多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南宫瑾宸沉声道：“慕容山庄遇刺，是我策划。”
    话落，他已经准备好了慕容赫的责难，谁料慕容赫神色却没多大变化，只是冷笑道：“你倒是坦诚。”
    南宫瑾宸惊愕：“难道您，早已知晓？”
    慕容赫淡淡道：“我还没那么蠢。”
    当时刺客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未下死手，当时他心头便有疑惑，后来查出幕后之人是南宫瑾瑄，而南宫瑾恒也从中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就更加怀疑那场刺杀的真实用意了。
    直到知道南宫瑾宸的真实身份，稍加联想，一切就都想通了。
    南宫瑾宸愣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事，是我对不住您。”
    慕容赫嗤笑：“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殿下没有下死手呢。”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对于南宫瑾宸做的这件事，一开始他也是愤怒的，不过冷静一想，这做帝王的人哪个没有点手段？
    而且他也清楚南宫瑾恒的身份迟早会有暴露的那一天，若是那日的杀手真的是南宫瑾瑄派来的人，那他慕容山庄遭受的损失就不是那么一星半点了。
    “舅舅，我……”南宫瑾宸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不出来。
    慕容赫开口道：“殿下此举，是为了借恒儿之手除掉前太子吧？”
    南宫瑾宸点点头。
    慕容赫叹息道：“早在决定收养他那日起，我便知道他日后会为慕容山庄带来灾祸。”
    南宫瑾宸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慕容赫笑了笑，“罢了，这事已过去了那么久，慕容山庄也没遭受什么损失，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这可是天生的帝王星，他还犯不着因为这事与他过不去。
    南宫瑾宸实为料到慕容赫竟然如此大度，一时竟无言开口。
    慕容赫又道：“至于你对玥儿，我也相信你是真的爱她，所以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南宫瑾宸心中惊喜，只是忍不住惊讶，“您为何……”
    “因为一切都是天意。”
    沐染玥眉心的那朵红莲，早已将他俩牢牢绑在了一起，所以无论如何，他们终归都是要在一起的。
    而他能知天命，所以更懂得要顺应天命。
    南宫瑾宸眼底有喜有愧，颤声道：“多谢舅舅。”
    慕容赫面无表情的道：“玥儿是我最疼爱的外甥女，我也只是希望她能幸福罢了。”
    南宫瑾宸当即坚定地保证：“瑾宸对天发誓，此生再不负她，否则不得好死！”
    慕容赫心下微动，只是仍旧面无表情。
    沉默了半晌，复开口道：“听说你把玥儿送出去了，为何？”
    南宫瑾宸神色恢复了清冷，道：“这朝堂要变天了，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接她回来。”
    慕容赫心下一震，“你要篡位？”
    “不。”南宫瑾宸眸中突然寒光乍现，“是名正言顺的登基。”
    “殿下还真是自信满满啊，你就那么有把握能斗过太子？”
    南宫瑾宸微微一笑，“筹谋了多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是，舅舅与太子毕竟父子一场，对他，我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话虽如此，只是眼眸中却透露出了浓烈的杀意。
    而慕容赫道：“现在他是云国的太子殿下，而不是我慕容赫的儿子。”
    南宫瑾宸眼神暗沉，“既然舅舅如此说，那我下手也没了顾忌。”
    慕容赫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他养育了南宫瑾恒那么多年，若说没有了感情，那自然是假的。不过现在他们也不是一路人了，朝堂上的事他也不想参与进来，所以便只能与南宫瑾恒撇清以前的父子关系。
    何况，如今的南宫瑾恒，也不是以前的慕容恒了。
    他当上太子以后，曾经回过慕容山庄，而就那次的见面，让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慕容恒，从那时起，他便知他的心性变了。或许没有变，只是以前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慕容赫又问道：“那你把玥儿送到哪儿去了？”
    “无绝宫。”
    冷冷清清的几个字，让慕容赫心头大震，“你是……无绝宫宫主？”
    南宫瑾宸点点头。
    慕容赫神色微微怔忪，“殿下还真不愧是才冠天下。”
    “舅舅过奖了。若是不建立自己的势力，又如何去与仇人对抗？”南宫瑾宸淡淡道。
    “仇人？殿下说得是云皇？”
    南宫瑾宸点头，又道：“还有南宫瑾恒，他杀了我母亲。”
    慕容赫一怔，而后苦笑一声：“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样。”
    南宫瑾宸心中也是有点乱，若是此次成功，南宫瑾恒他是必杀无疑的，可是染染对他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到时候她定是会伤心的吧。
    正想着，却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南宫瑾恒定是知道了慕容赫的到来，所以过来了。看来，这凌王府周围还有不少他的眼线啊。
    “请进来。”
    南宫瑾恒满脸笑意的走进来，见到慕容赫，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随后又化为惊喜，当即就要跪地道：“父亲。”
    慕容赫忙扶起他，“太子殿下使不得。”
    南宫瑾恒笑笑，“就算我是太子，可也是父亲的儿子啊。父亲来衡阳，怎么也不知会一声，难道是真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
    慕容赫只是道：“太子殿下可别这样说，若是让云皇陛下听了去，那就不好了。”
    南宫瑾恒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似乎很是失落。
    而后又恢复了笑意，道：“父亲的顾虑不无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父亲好不容易来一趟，能否去东宫坐坐？”
    慕容赫恭敬有礼地道：“殿下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只是一介草民，皇宫那种地方实在不适合我，还请殿下见谅。”
    南宫瑾恒眉头微皱：“父亲当真要与我如此疏远吗？”
    慕容赫淡淡道出四个字：“身份有别。”
    南宫瑾恒一脸失落，突然看向坐在那儿看戏的南宫瑾宸，道：“六皇弟，父亲来了，怎么没看到玥儿？”
    南宫瑾宸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声音清冷：“太子殿下一个外男在这儿，玥儿身为凌王妃，待在这儿只怕不太好。”
    南宫瑾恒心下却是冷哼，明明是送出去了，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他心底也有些纳闷，这个时候南宫瑾宸应该已经知晓沐染玥被他劫走的消息，为何他的脸上却是那般淡定，是他太会装，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但还是让他失望了。
    “外男？孤与凌王妃以前是青梅竹马，难道凌王不知？”
    南宫瑾宸冷声道：“太子都说了，那是以前。”
    南宫瑾恒脸上挂不住笑了，咬牙道：“凌王说得是，是孤考虑不周了。”
    只是心中却想，看样子南宫瑾宸是真的不知道沐染玥已在自己手上。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用担心沐染玥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带走了。
    他又笑着对慕容赫道：“既然父亲不愿去东宫，那孤也不强求，父亲保重，孤还有事，先回去了。”
    慕容赫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而沐染玥在路上被南宫瑾恒的人直接带到了东宫，不过她已在这里待了一天了也未见到南宫瑾恒。
    对于再次被抓这件事，她已有些麻木了，所以现在心里也没什么感觉了。
    “参见裴良娣。”
    沐染玥抬眼一看，只见裴良娣款款走进来，向她行礼道：“长宁公主。”
    她淡淡道：“娘娘是太子良娣，何须向我一个王妃行礼？”
    裴良娣微笑着道：“您可是太子要迎娶的正妻，自然当得起。”
    沐染玥神色微僵，“娘娘请坐。”
    裴良娣自然地于她对面落座，今日的她并未刻意模仿沐染玥的打扮，想来也是觉得有些膈应吧。
    “太子殿下想着公主一个人在这边肯定无聊，所以让我过来陪着公主说说话。”
    听到她一口一个公主，沐染玥心下有些惊讶，这位裴良娣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南宫瑾恒要娶的人。
一百一十八章 上元之夜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她惊讶道：“娘娘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对于我的存在，难道娘娘就不介意？”
    裴良娣讪讪一笑，苦涩的说道：“我还没有那资格。”
    沐染玥一怔，“此话何意？”
    裴良娣又是一笑，道：“公主出身尊贵，自有傲气，可我，当初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若非是因为这张脸，我又怎么可能有今日？”
    “可你就真的甘心……”
    沐染玥不好说下去，毕竟她是被当成了自己的替身。
    她想，若是她被自己所爱之人当成了替身，定会崩溃。
    裴良娣叹了口气，“自然不甘心，可那又能怎样？若不是因为我与公主长得像，又如何能被太子看上？对于我而言，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有子傍身，也有地位。”
    沐染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公主是天之骄女，想来是不能理解我这种想法吧。”裴良娣自嘲道。
    沐染玥笑了笑，道：“娘娘是现实之人，不为男人而活，挺好。”
    裴良娣笑了笑，又道：“公主被带来东宫，想来不是自愿的吧。”
    沐染玥淡淡道：“娘娘怎么知道？”
    “因为那次从公主的眼里，我见不到您对太子殿下的一丝爱意。”
    沐染玥一愣，而后抿了抿唇道：“娘娘果真是通透之人。”
    裴良娣微微一笑，又肯定道：“我猜，公主心里一定有一个深爱的人。”
    沐染玥摇头，“以前有，但现在没了”
    “是吗？”裴良娣面上写着不信，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太子殿下驾到。”
    裴良娣忙起身，向南宫瑾恒行礼道：“参见殿下。”
    南宫瑾恒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是，殿下。”裴良娣听话的离开了。
    而沐染玥仿若没看到他来一般。
    南宫瑾恒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走至她身边坐下，“玥儿，无论你现在对我如何，从今以后你都是我的女人了。”
    沐染玥反问道：“你的女人？敢问是以何身份？”
    南宫瑾恒轻笑，又狂傲道：“当然是皇后。”
    沐染玥指尖一颤，讥讽道：“那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放心，绝不会超过十日，你就是我南宫瑾恒名正言顺的皇后了。”南宫瑾恒一脸自信的承诺道。
    沐染玥一震，“你想篡位？”
    南宫瑾恒摇摇头，“这可是经过父皇同意了的，他自愿禅位于我，我何乐而不为？”
    沐染玥一时糊涂了，那日见云皇，他绝对不是一个淡泊权势的人，而且身子看起来也不错，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皇位禅让给儿子？
    南宫瑾恒见她的疑惑，道：“这是云国的内政，你也不必知道得过多。对了，你可知，今日我去凌王府见到了谁？”
    沐染玥不语，凌王府不就只有南宫瑾宸吗，还能有谁？
    南宫瑾恒笑了笑，缓缓道出：“慕容庄主。”
    沐染玥立即变了面色，惊愕道：“舅舅？他怎么会来？”
    “可能是为了来看看你吧，南宫瑾宸在这个时候送你离开，还真不是时候。我本有意让父亲来东宫，可他不愿，所以我也不能带他来见你了。”
    话语之间，透露出了微微失落。
    沐染玥神色有些恍惚，舅舅怎么会突然来凌王府？而且还不与她说一声，他来真的只是为了自己吗？
    “还有一事，我觉得也该告诉你。”
    南宫瑾恒不怀好意地道。
    “何事？”
    “今日我见到南宫瑾宸，这个时候他分明已经知道你被人带走，可我却未见他有半分失色。看来，他对你，已是放弃了吧。”南宫瑾恒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沐染玥心下微微一颤，面色却是毫无波澜：“那又如何？”
    南宫瑾恒凑近她耳边道：“玥儿，难道你是真的已不爱他了？”
    沐染玥偏头，“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南宫瑾恒突然大笑，“哈哈，是，你对他如何，的确与我没什么关系，反正你马上就是我的女人了。不过你放心吧，过不了两天，我就会帮你杀了这个负心汉。”
    沐染玥倏的砖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替你杀了他。”南宫瑾恒一字一顿的道，充满了果决，“怎么？你是舍不得了吗？”
    沐染玥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下突然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
    恍然大悟后，她冷冷一笑，“你就那么有把握？”
    “自然，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南宫瑾恒信心满满的道。
    沐染玥见他如此自信，勾唇：“那就祝殿下心想事成了。”
    对于这件她好奇的事，她也总算是有了头绪，这事，应是云皇授意南宫瑾恒拿下南宫瑾宸，但绝没有想过要将皇位让出，只是南宫瑾恒想在这过程中，一并拿下皇位。
    不过，以她对南宫瑾宸的了解，她觉得，南宫瑾恒此次必输无疑了。
    毕竟南宫瑾宸为了那个位置，可是整整筹谋了七年。
    而且南宫瑾宸的智谋，的确是天下少有人及，毕竟一个细作能做到那个份上，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虽然后来身份暴露，不过自从她知道南宫瑾宸还活着的消息后，她便觉得那也是其故意设计的，为的就是能顺利摆脱这个细作身份并回国。
    虽然南宫瑾恒也是心机颇深，但他还真不一定能斗过南宫瑾宸。
    正月十五，上元之夜，圆月当空，衡阳城灯火通明，烟花珣烂，染红了整个夜空，就连那皎洁的月光也被盖了光华。
    宫内的云华殿亦是一片盛景，今夜，皇帝在这里举办团圆宴，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南宫岳鹏的脸上也是洋溢着喜色，与众臣饮酒作乐。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庆贵妃举着酒杯，言笑晏晏。
    “好。”南宫岳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了，瑾詹何时回来？”
    说起这个，庆贵妃的笑意渐渐消失，“可能还要等些时日吧，唉，可惜臣妾不能亲自去吊唁。”
    南宫岳鹏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爱妃还是想开点好。”
    “是，多谢陛下关心。”又扬起一抹笑，“都是臣妾的不是，这大好的日子，提起这事。”
    南宫岳鹏笑笑：“爱妃何须自责，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与庆贵妃说完，南宫岳鹏转头：“凌王，怎么不见你的王妃啊？”
    南宫瑾宸淡淡道：“王妃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可有大碍？可传了太医去看？”南宫岳鹏一脸担忧地问道。
    “不劳父皇操心，不过是风寒罢了。”
    南宫岳鹏点点头，“那就好。”
    说话间，一绿衣女子突然站起来道：“陛下，今日是元宵节，小女准备了一舞献给陛下，还望陛下应允。”
    话音未落，便听她身旁的人小声斥道：“音儿，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南宫岳鹏倒是挺有兴趣，“你这小女娃倒是挺大胆的，哪家的？”
    女子落落大方地回道：“回陛下，臣女明安候府夜铃音。”
    “明安候府的？”南宫岳鹏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既如此，你去准备吧。”
    “是，多谢陛下。”
    只是在走之前，她的目光在南宫瑾宸身上停留了一下。
    夜铃音身着一身红色舞衣，迈着步子款款进殿，优雅地行了一礼，便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她跳得极为认真，水袖轻舞，让人心神荡漾。龙椅上的南宫岳鹏眼神一眨不眨的，似是看得痴了，从她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静妃。
    那时，她也曾为他起舞，如林间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却又似妖精般摄人心魄，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可惜如今这夜铃音虽然与她有几分神似，但是也不似其灵动。
    所以他心底不免遗憾，静妃……的确是可惜了，红颜再美，终究也会谢幕。
    夜铃音在大殿中央专心致志地舞着水袖旋转，随着乐声越来越急，她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
    众人眼中皆是惊艳之色，都道明安候府出美人，此话果然不虚。
    只是，看得正投入之时，突然一支镖从她袖口飞出，直直的朝帝王而去。
    在场之人当惊呼，南宫瑾恒当即飞身出去挡住了那支镖，只是肩头有些许擦伤。
    “瑾恒！”
    南宫岳鹏连忙从上面赶下来，而殿中突然从上面飞升下来一群蒙面黑衣人，直朝南宫岳鹏而去。
    “陛下小心！来人，护驾！快护驾！”
    南宫岳鹏侧身躲过攻击，而后一掌将面前的刺客打到在地……
    顿时，殿中尖叫哭嚎、兵器交接声四起，众人都吓得变了脸色，但也没人敢贸然出去。
    唯有南宫瑾宸，如局外人般安静地坐着，自顾自地饮酒，丝毫不受殿中混乱影响。
    打斗声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恢复了安静，余下的都是众人瑟瑟发抖的声音。
    禁卫军已将杀手全部制住，只是除了夜铃音外，无一活口。
    南宫岳鹏怒不可遏，双目通红地指着她：“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朕的？”
    夜铃音毫不畏惧的道：“臣女是夜家女，陛下说是谁呢？”
一百一十九章 谋反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恒转眸看向明安侯，“明安侯，你竟然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明安侯府的一众人皆是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而明安侯一直处于呆愣之中。
    南宫瑾恒捂着肩上的伤口，道：“明安侯，你好歹也是个侯爷，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诛九族吗！”
    明安侯似乎才反应过来，当即屁滚尿流地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也是受人蛊惑啊，求陛下恕罪啊。”
    “受人蛊惑？”南宫瑾恒看了看一旁还在淡定喝酒的人，道：“何人？”
    明安侯颤颤巍巍地道：“是……是凌王，凌王他想造反，所以便让臣借用铃音献舞之际 刺杀陛下与太子，陛下恕罪啊，臣也是……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闻言，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依然淡定的南宫瑾宸。
    南宫岳鹏捂着胸口，“原来如此啊，你们是静妃的母家，朕也该想到的。”
    南宫瑾宸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仍旧一言不发。
    听着南宫岳鹏心痛的道：“瑾宸，为了一个皇位，你就要干出如此弑父杀兄之事，当真是太令朕失望！你母妃若是地下有知，想来也不会瞑目的。”
    他勾唇一笑，扔了酒杯，起身走到南宫岳鹏面前，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那父皇想要如何呢？”
    “六皇弟，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如此狂妄！”南宫瑾恒斥道。
    跪在地上的明安侯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道：“瑾宸啊，别在执迷不悟了，你快点向陛下认错吧。都怪我，没把你劝住，还陪着你做出了如此错事。你母妃在地下怎么能安心啊！”
    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南宫瑾宸只觉得十分可笑，“父皇想除掉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南宫岳鹏颤抖地指着他，“逆子！逆子！来人啊，将这个逆贼给朕拿下！”
    禁卫军正要动作，却见一军队蜂拥而至，将整个云华殿团团围住，领头的正是大将军余华。
    见到殿内尸体横陈，余华单膝跪地道：“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南宫岳鹏与南宫瑾恒皆是一脸懵，他不是还在边疆驻守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还未反应过来，却听余华吩咐道：“太子谋反，速将其拿下！”
    “是，将军。”
    霎时，满殿哗然。
    南宫岳鹏来不及细想，怒声道：“余大将军搞错了，谋反的明明是凌王！”
    “是吗？” 南宫瑾宸勾唇，走至夜铃音身边，“夜姑娘，你来告诉他们，到底是谁指使你谋害陛下的？”
    明安侯不由将目光转向夜铃音，怔怔地看着她。
    夜铃音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回道：“是太子殿下。他收买了祖父，让他将此事嫁祸给凌王。”
    明安侯脸色霎时变了几个颜色，胸口剧烈起伏，“你胡说八道什么！”
    而殿内之人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
    “胡说八道？”夜铃音讥讽地笑了笑，“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心里清楚！”
    窦氏连忙站了出来，“铃音，我知道你喜欢你表哥，可你也不能这样乱说啊。”
    “呵呵。”夜铃音不怒反笑，眸中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恨意，“若非你们控制了我母亲，我也不会这样任凭你们摆布。虽然明安侯府肮脏不堪，可我也分得清是非曲直！”
    窦氏与明安侯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逆女！”
    殿中之人皆是惊愕不已，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个反转？
    南宫瑾恒脸有些发白，他实在想不通，南宫瑾宸是如何知道他的计划，并收买了夜铃音。
    “夜姑娘，说话可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这是孤指使？”他问道。
    “太子殿下要证据？好，你让他们先放开我，证据就在我袖口里。”夜铃音道。
    南宫瑾恒冷笑道：“你可是刺杀父皇的刺客，若是放开了你，你趁机逃走了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我就拿不出证据了。不过我敢发誓，太子就是这幕后主使！”
    南宫瑾恒正想开口辩驳，却见南宫瑾宸拿了一张纸展现于众人前，“夜姑娘说得证据可是这个？”
    夜铃音惊讶了一瞬，点了点头。
    而南宫瑾恒见到那张纸时，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又愤怒地蹬了明安侯一眼。
    明安侯已快被吓尿了，那东西他明明收拾得好好的，怎么会在南宫瑾宸手上？
    南宫岳鹏不明所以，“一张纸而已，能证明什么？”
    南宫瑾宸没有回他，而是走到靳庄面前，“丞相大人，您向来公正，这纸上的内容就由您来告诉大家吧。”
    靳庄疑惑地接过，而后缓缓道出其中内容：“事成后，保卿无事，许卿尚书，爵位世袭罔替，立此字据，以此为证。恒笔。”
    众人皆是被惊住了，竟真的是太子收买了明安侯陷害凌王？
    谢谦有些不相信，当即站出来拿过靳庄手中的纸，却见落款处还赫然盖着太子印章，他不由又惊又怒：“太子殿下，你身为储君，怎能干出如此龌蹉之事！”
    “太傅此话，是定了孤的罪吗？”南宫瑾恒强压下心头慌乱，道。
    谢谦怒道：“你的罪还需要我来定吗？这字迹是太子的，印章也是太子的，还有夜姑娘的证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南宫瑾宸看着南宫岳鹏，“现在父皇知道谁才是真的刺客吧。”
    南宫岳鹏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反驳，他没有想到南宫瑾宸竟然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南宫瑾宸又道：“余大将军，太子弑父害弟，意图谋反，还不快将其拿下！”
    余华点头，一挥手，他带来的士兵立即就要上前捉拿南宫瑾恒。
    南宫岳鹏怒吼道：“余华！你私自带兵进宫，是想造反吗？”
    余华镇定地道：“臣只是听说陛下有难，所以来替陛下捉拿叛贼而已。”
    靳庄看着眼前这情景，闭了闭眼，看来今日这宫里是要大变了。
    “叛贼？朕看你才是逆贼，禁卫军，将这个私自带兵进宫的贼子拿下！”
    南宫岳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虽然局势已不由他掌控，但无论如何他今晚也要拿下南宫瑾宸，否则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禁卫军与余华带来的兵数量不相上下，若是真斗起来，他也有胜算。
    而他心中对南宫瑾恒也是失望透顶，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居然被搞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瞬间，禁卫军便与余华的军队缠斗在一起，殿内血流成河。
    而那些坐着的人，皆是吓得退到了边上，动也不敢动一下，此时此刻他们真恨不得能遁地逃走。
    而方才殿中之人，现在也已退至一旁，看着殿中的缠斗厮杀。
    不得不说，禁卫军虽然厉害，但与战场上厮杀过的士兵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南宫岳鹏眼睁睁地看着禁卫军一个一个地倒下，面色气得发紫。
    余华一步步逼近那新晋的禁卫军统领，“你是自己放下武器呢，还是要本将帮你？”
    那统领看着倒了一片的禁卫军，不由瑟缩了一下，不自主地便扔了手中的剑。
    南宫瑾恒怒吼道：“余华，你这分明是造反！”
    “我看殿下才是这造反之人吧，来人，拿下！”
    “是，将军。”
    两个士兵上前将南宫瑾恒押住，众目睽睽下，南宫瑾恒也不敢反抗。
    “余将军果然没令本王失望。”南宫瑾宸淡淡笑道。
    余华笑了笑，“殿下过奖，这不过是臣分内之事。”
    说完，又命人将明安侯府的那几位全都押了下去。
    南宫瑾宸看了看那些缩成一团的大臣们，道：“如今逆贼已抓住，诸位都回去吧。”
    众人听了，当即就想出去，可是皇帝没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动。
    南宫瑾宸道：“这也是父皇的意思，是吧，父皇？”
    南宫岳鹏狠狠瞪着他，只是眼下这情形，他们的确是不适合继续待在这儿，只得点点头。
    众人瞬间忙不迭地退出云华殿，天知道他们早就想走了。
    靳庄皱了皱眉头，停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明日一早，这朝堂恐怕就要变天了，只是，他虽有心却也无力阻止。
    南宫瑾宸又转头看向几位宫妃，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几位宫妃瑟缩了一下，也纷纷离开了，而今日皇后身子抱恙，并未到场。
    人走完之后，殿中之人也没有了什么顾虑，南宫岳鹏咬牙切齿道：“南宫瑾宸，你是想弑父杀兄？”
    南宫瑾宸勾起一抹冷笑，“父皇何出此言？弑父杀兄之人不是太子么？何时成了儿臣？”
    “人都走了，你少在这儿给朕装蒜！”
    南宫瑾宸也不想与他纠缠，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父皇下旨赐死太子。”
    “南宫瑾宸，你……”
    “如今天下皆知太子之罪，父皇身为君王，怎能不大义灭亲呢？”南宫瑾宸面无表情的道，“还有，父皇别忘了自己身体里有什么。”
    南宫岳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南宫瑾宸的眼神似乎能把他给杀了。
    南宫瑾宸丝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正僵持着，他却突然听到殿门口有人喊道：“凌王殿下。”
    他转眸一看，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大骇。
一百二十章 一命换一命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王妃？”寒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来人正是南宫瑾恒身边的流云，而他手上还带着一个人——
    沐染玥。
    她本来好好地在东宫里待着，谁知流云突然闯入将她绑了起来，在她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被拉到了这儿。
    见着殿中血流成河，横尸遍地，一阵浓密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只觉一阵恶寒，脸色有些发白，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南宫瑾恒趁着众人发愣的那一瞬，突然挣脱了辖制并到了门口，从流云手中接过她。
    沐染玥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再看殿中的几人，恍悟，原来自己竟然又成了人质。
    南宫瑾宸的脸色再不复淡定，他虽然很震惊沐染玥竟会在他手上，可他现在也没时间去追究这个问题了。
    他紧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南宫瑾恒！你竟然敢……”
    南宫瑾恒一脸狂妄地道：“没什么是我不敢的。既然今日难逃一死，能让我最爱的女人陪葬也是值了，到时候，我与她还能去地下做一对鸳鸯。”
    南宫岳鹏仿佛看到了转机，顿时哈哈大笑：“瑾恒，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果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沐染玥又惊又怕，她以为南宫瑾恒只是对她太过偏执而已，没曾想他竟然会拿自己来做人质。
    回想起他们以前在慕容山庄的日子，只觉恍如前世。
    “恒表哥……”她低低唤道。
    南宫瑾恒愣怔了一下，轻声道：“玥儿，好久没听到你这样唤我了呢。”
    “恒表哥，你这样对我，难道真的全然不顾我们往日的情分了么？”
    沐染玥双眼模糊，语气更是悲戚。
    南宫瑾恒脸色微微怔忪，他自然不是不顾，可是如今这情况，他只有出此下策，否则的话定难逃一死。
    而且，就如他方才说的，既然生前得不到她，那就让他们去地下做一对鬼鸳鸯吧。
    反正，他是绝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他将嘴凑到她耳畔低语：“玥儿，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要你做我的女人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不管是生是死。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
    沐染玥听着他的话，真心为他感到悲哀，一时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泪眼模糊间，她似乎看到了南宫瑾宸焦急慌乱的神色，心下突然一动，但面色并无任何波澜。
    为何他们总要拿她来威胁南宫瑾宸呢，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来说，女人可谓是微不足道，她相信南宫瑾宸也不会例外。
    或许他会争扎一下，不过最终也会放弃，到那时，恐怕她真的要与南宫瑾恒共赴黄泉了。
    正想着，脖子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不禁抖了一下，虽努力想镇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刀子抵在脖子上的恐惧。
    南宫瑾恒将匕首抵在她颈间，看着南宫瑾宸眸中想努力抑制的害怕，甚是满意。
    他笑得更开心了，道：“南宫瑾宸，你不是很爱她吗？如今孤倒要看看，你这爱到底值几两钱。”
    南宫瑾宸双眸赤红，脸色也开始发白，声音不自觉间竟带了丝颤抖：“她与你青梅竹马情同兄妹，你就当真下得了手？”
    南宫瑾恒手上微微发狠，沐染玥的脖颈间瞬间溢出了一丝刺眼的红，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更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只是现在，她真的是连哭都不哭出来了。
    “你说呢？”他笑得愈发灿烂。
    南宫瑾宸心中大骇：“住手！你想要的，我全给你！”
    话音一落，殿中之人皆震惊不已。
    沐染玥眸中泪水轰然落下，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宫瑾宸，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余华当即劝道：“殿下，不可！”
    寒笙也很想劝他，可他清楚南宫瑾宸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并未开口。
    南宫瑾宸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此刻他眼里心里只想要沐染玥平安，至于其他的他已经顾不了了。
    南宫瑾恒愣了一下，他没料到南宫瑾宸这么快就妥协了，看来他还真是爱惨了沐染玥啊。
    他冷冷一笑，“六皇弟果然没让孤失望。既然如此，孤也不要其他的，一命换一命，公平吧？”
    话落，南宫瑾宸毫不犹豫地道：“好，只要你放了她。”
    南宫瑾恒不屑一笑，道：“你放心，只要你死了，孤保证她能活得很好，毕竟……”
    他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邪魅一笑：“她也是我爱的女人。”
    南宫岳鹏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满意的笑，看来今日南宫瑾宸是必死无疑了。
    必死无疑？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瑾恒，先别让他死，让他把解药交给朕。”
    谁知南宫瑾恒却毫不留情地道：“父皇，现在这里已经没你说话的份了。”
    南宫岳鹏笑容突然凝滞，“你说什么？”
    “父皇听到了什么就是什么。他死了，儿臣会直接登基。”南宫瑾恒道。
    南宫岳鹏神色陡然大变，“南宫瑾恒，你……你这个逆子，朕可是你的父亲啊，你竟然……”
    南宫瑾恒冷冷道：“在我心中，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慕容山庄的庄主，而不是你。”
    南宫岳鹏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想开口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而后突然双眼一翻，气得晕了过去。
    但现在已没人去管他。
    南宫瑾恒又转向南宫瑾宸道：“怎么，还不动手？”
    南宫瑾宸眸光闪了闪，迅速抽出余华腰间的佩剑，淡淡道：“余大将军，借剑一用。”
    余华与寒笙大骇，“殿下！”
    余华不敢置信地道：“殿下，您真的要这么轻易放弃吗？”
    南宫瑾宸不语，只是深深地望着沐染玥，见她眸中尽是惊恐哀伤，嘴里似乎还说着：“不，不要……”
    他凄凉一笑，这个时候，她应是原谅了他吧。既然如此，那他死又何惧？
    “染染，好好活着……”他笑道，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沐染玥脸上惊惧更甚，声音也大了起来，带着微微颤抖：“不，你不要……”
    却见南宫瑾宸举起手中宝剑，就要抹上脖子……
    南宫瑾恒面色越发激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宫瑾宸的动作。马上，他就能成功了，这江山美人，全部都是他的。
    “嗯……”他闷哼一声，突感浑身无力，手更是一点力也使不上来，匕首也慢慢滑落在地，沐染玥立即挣开了他。
    而南宫瑾宸手中的剑也轰然落地，迅速过去一把将沐染玥拉进自己怀里，
    她并未挣扎，而是紧紧回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上，泪无声落下。
    他感受到她的害怕，只觉心中一阵绞痛，更多的还是后怕。抚着她的发丝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这一句话，让她的泪落得更凶了，呜咽出声。
    南宫瑾宸抱着她，无声安慰。
    寒笙与余华见此情景，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南宫瑾恒双腿一软，突然支撑不住一只腿跪了下去，眼里尽是不甘心，明明他都要成功了，为何会这样？
    而眼前这一幕，更是刺得他双眼发疼。
    此刻，殿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人，南宫瑾恒惊愕地看着他，“父亲，是你？”
    听到这个称呼，沐染玥心下一惊，放开了南宫瑾宸，转身一看，她惊道：“舅舅！”
    慕容赫点了点头。
    沐染玥突然朝他扑了过去，“舅舅，您怎么来了？”
    慕容赫将揽着她的肩膀，道：“我若是不来，你的男人现在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闻言，沐染玥刚刚收了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慕容赫叹了口气，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好了，别哭了，现在不是已没事了吗？”
    沐染玥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
    南宫瑾恒猩红着眼眶，不敢置信地问道：“父亲，您为何要这样对我？”
    慕容赫转头看着他，眸中有失望，更有伤心：“那你如今又为何变得偏激？”
    “我不过是想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那就要这么不择手段？玥儿她与你一起长大，你竟然把她拿去做人质？”
    南宫瑾恒辩道：“不！我从未想过如此对她，从未！”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慕容赫冷冷问道。
    南宫瑾恒面上没有丝毫愧疚：“我只是想得到她而已。凭什么，我喜欢了她多年，她却从来对我视而不见？我明明是嫡子，凭什么连皇位也得不到？”
    慕容赫摇头叹息，道：“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来。”
    “呵呵……”南宫瑾恒苦涩的笑了笑，“父亲说得真好。”
    轻轻动了动，他感觉自己的力气也恢复了一点，想来方才慕容赫射到他身上的银针也快失效了。
    他凭着这点力气，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寒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
    沐染玥惊呼：“恒表哥！”
    她忙跑过去，接住了就要倒地的南宫瑾恒，衣服和手上都已被染上了血红，她喃喃道：“为什么？”
一百二十一章 幽冥花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恒虚弱地靠在沐染玥怀里，看着她眼里的惊慌失措，微微一笑，“成王败寇，既然……不能成功，那便……唯有一死，也免了……受辱。”
    “不……”她哭道，“我不要你死，就算输了，只要你能放下，你还可以回慕容山庄，我们……也还会是兄妹。”
    南宫瑾恒扬起一丝苦笑道：“玥儿，我……我拿你做人质，你就……就不恨我吗？”
    “就算如此，可我们以前的情意也是抹杀不掉的。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可你为何要如此决绝啊。”
    他自嘲一笑，“我不自尽，他……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我杀了他的母亲。”
    沐染玥晃了晃神，有些不敢相信。
    他眼神迷离，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玥儿，我做的……这一切，我都不后悔，包括……对你的……爱，我只希望下辈子……你能……接受我，好……”
    他的双手无力垂下，话未尽，人已去。
    感受到他的离去，她无声悲戚。
    南宫瑾宸走过去将她扶起揽在怀里，安慰道：“染染，别伤心了，我们回家。”
    对于南宫瑾恒的自尽，他心下是高兴的，他也算是为母亲报了仇，否则，有沐染玥在，他还真不好下手杀他。
    沐染玥收住哭泣，道：“舅舅，可否将恒表哥送回慕容山庄安葬？他方才说，他此生自认您一个父亲。”
    慕容赫心中一震，他对南宫瑾恒还是有感情在的，只是他碍于身份所以故意与他疏离，没曾想他竟然一直记着他。
    如今他落得这么个下场，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何尝不是造化弄人呢？
    他闭了闭眼，微微颔首。
    南宫瑾宸又看了眼还昏迷在地的南宫岳鹏，吩咐寒笙护送沐染玥回府，他留在宫中还有事要处理。
    回到府中，已是月上中天之时，而折腾了差不多一晚上，沐染玥虽然有些狼狈，却是毫无睡意。加之她许久没见到慕容赫了，因此便拉了慕容赫陪她聊天。
    慕容赫也欣然同意，更何况明日他就要离开了。
    “舅舅，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南陵？”沐染玥疑惑。
    慕容赫笑了笑，道：“你再嫁，我自是想见你过得好不好。”
    沐染玥心下一颤，叹气道：“舅舅今日也见到了他吧。”
    “是。”慕容赫淡淡道，“从他身份暴露时，我便已清楚他的身份。”
    沐染玥一愣，随即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舅舅。那舅舅可知，当初……”
    慕容赫接过话：“我知道。”
    “您知道？”沐染玥惊讶道。
    慕容赫点头，又道：“在知道他身份时，我便已有猜测。而我也未曾料到他那么爽快地便直接承认了。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他相邀的。”
    她更是不解了，“为何？”
    慕容赫毫不避讳道：“他是让我来当说客的。他想求得你的原谅。”
    她微微怔忪，淡淡道：“他还真是会找人啊。”
    “不过今晚这场景，想来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会与他好好过吧。”
    沐染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原谅吗？她承认，那个时候，她的确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是他做的那些事，在她的心中，始终都成了她心中的阴影，她怕，怕再一次受到欺骗，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撑下去
    何况，她也不愿去做当初他做过的那些事，不管对于谁来说，那都太过残忍。
    她不由望向对面的慕容赫，都道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没能炼制出一月凉的解药。
    慕容赫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仍心存顾虑，因劝道：“玥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啊，还是要向前看。今夜我也看得清楚，南宫瑾宸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虽然他以前辜负了你，可现在既然你又嫁给他了，那就说明你们之间的缘分未断。”
    沐染玥仍是垂眸不说话，此刻她的脑中一片乱麻，半晌后，才低低开口：“好，我知道了。舅舅放心吧，我会过得好好的。”
    慕容赫欣慰地点点头。
    “只是恒表哥他……”现在对于南宫瑾恒，她真的是又恨又惋惜。
    提到他，慕容赫情绪也瞬间低落，叹息道：“他就是太过于偏执了。以前在慕容山庄时，也不见他这样，不知在云国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随后又道：“罢了，人已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沐染玥轻轻点头，心下有些复杂，突然问道：“舅舅，您现在还在炼回魂丹吗？”
    慕容赫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如今山庄里的回魂丹已经用完了，为了日后以防万一，他当然要炼制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沐染玥轻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南宫瑾宸还骗了舅舅给我的回魂丹。”
    慕容赫顿时一惊，而后气呼呼道：“那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给他了？”
    沐染玥尴尬地红了脸，小声道：“当时他说他有一个朋友中了一月凉的毒，我急人所急，所以就……”
    慕容赫又是一惊，“一月凉？”
    沐染玥点头，又笑道：“话说当初我看舅舅炼制那解药，可真是……”
    这话说到了慕容赫的痛处，他脸微红，佯装不悦道：“你这丫头，还敢来调侃我了？”
    想当初他炼制那一月凉的解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是挫败感。
    也不知那一月凉到底是哪个高人造出来的。
    “那舅舅现在还在试着炼吗？”沐染玥问道，话语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慕容赫吹胡子瞪眼道：“炼了那么多次都没炼出来，再试不是浪费时间吗？”
    随后又疑惑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关心这东西？”
    沐染玥敛去眸中的那一丝失望，盈盈笑道：“这不是突然提到，所以好奇嘛。”
    这理由确实也很充分，慕容赫不疑有他，又道：“虽然我炼不出来，但那也不是因为我的能力问题。”
    沐染玥愣了愣，“舅舅此言何意？”
    “那次无意间在藏书楼翻阅到了一本典籍，从中我才得知，要解一月凉，只需要一味十分奇特的药材。”
    沐染玥顿时期待地问道：“什么药材？”
    慕容赫缓缓吐出：“幽冥花。”
    这词汇实在太陌生，她怔怔地望着慕容赫，这是什么鬼东西？
    慕容赫冷哼道：“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否则，一月凉的解药早就成了。”
    沐染玥失望地收回目光，心下甚是惊讶，这世上居然还有连舅舅都不知道的药草？
    不过，她仍然不甘心的问道：“那书上就没有介绍吗？”
    慕容赫摇头：“那书上只提及了这三个字，再无其他。”
    看来她这毒还真就只能指望着沐轩澈的解药了。
    翌日，朝堂。
    对于昨晚上发生的事，在场的重臣皆是心有余悸，不过他们也有些可惜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而那些不在场的，却是一无所知。
    而今日朝堂之上，南宫瑾泽也来了，还有久未回朝的余杰。
    对于这位突然洗冤的皇子，众臣并不放在眼里。只是想着这皇子是静妃所养，必定会跟随凌王对抗太子。
    而对于这位振国大将军的到来，他们却是惊讶不已。
    但谁也没上去问，谁不知道这位将军眼里只有打仗，冷漠得不近人情？
    随后，南宫瑾宸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踏入大殿，依旧是一袭紫色长袍，高贵夺目。
    他的到来，也向那些重臣宣告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昨夜之事，太子输了，而陛下一直都站在太子一边的，若是太子输了，那岂不就是代表着陛下也……
    不知今日，陛下还会不会来上朝？
    他们心中正盘算着，却见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孙怀恩进了殿。
    见只有他一人，还蒙在鼓里的大臣们疑惑地窃窃私语。陛下今日怎么没来上朝？
    孙怀恩站在上面，看到了南宫瑾宸似乎不经意地一瞟，心下陡然一颤。
    而后拿出怀中的诏书，大声道：“陛下有旨，请诸位大人接旨。”
    众臣们面面相觑，带着满腹疑虑下跪：“臣等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怀恩展开手中的诏书，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瑾恒，不法祖德，目无尊长，同明安侯狼狈为奸，欲弑父篡位，狂悖猖獗，故废其储位，赐毒酒一杯，死后不得入皇陵。钦此。”
    除了少数几人，几乎都瞪大了眼睛，在他们还未从极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时，孙怀恩已拿出了第二份诏书开始宣读。
    “皇六子瑾宸，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美业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今朕在位三十有三载，年事已高，病体缠身，已无心朝事，故禅位于太子瑾宸，望众卿尽力辅佐之，共建大云。钦此。”
    话落，殿中之人皆是大受震惊，而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惊喜，对于有些人来说则是惊吓。
一百二十二章 承诺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宸勾了勾唇，如今，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
    他伸手接过诏书：“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
    而后起身走至殿上龙椅前，俯瞰着满朝跪地的文武大臣，一袭紫袍衬托出他的贵气，帝王之气更是油然而生，让人不自觉地想臣服。
    孙怀恩站在他身边，只觉冷气连连，心下不由道，这凌王还真是天生的帝王。
    他尖着声音道：“诸位大人还不快参拜新帝！”
    很多人现在就像身在梦中一样，怎么不过一夜之间，太子就被废，陛下还退位了？这凌王到底做了什么？
    待回过神来后，余杰与南宫瑾泽及南宫瑾宸安插的人率先拜见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这些人，竟然占了朝堂一半之多，那气势倒是把其他的人吓了一跳。
    兵部尚书高岩原先是南宫瑾恒的人，他当场气得叫嚣道：“什么陛下！陛下明明还健在，怎么可能轻易退位。凌王，我看，这分明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是你把陛下给控制了，还害了太子殿下！”
    南宫瑾宸道：“我身旁这位，可是父皇最为信任之人，你这样说是不相信父皇么？”
    高岩冷笑道：“他一个阉人，谁知有没有被你收买？”
    南宫瑾宸不怒反笑，拿着诏书慢慢走到靳庄面前，“靳相，身为丞相，这诏书的真假想必你还是分得清的，父皇的字迹你也认得出吧。”
    靳庄定定地看着他，心知南宫瑾宸已是胜券在握，这云国的天下终究还是属于他了，何况他身后还有余华这大将军，还有吏部尚书这些朝中重臣，他的地位，已经无人能撼动。
    虽说如此，他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诏书，的确，除了玉玺外，就连字迹也非别人代笔，这道诏书可以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但他知道这绝非皇帝自愿，不知这凌王到底是以何种方式逼得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只是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何况虽然这凌王心机颇深，智谋超群，但他相信他这个皇帝一定会比南宫岳鹏做得更好，不因别的，只因他身上那油然而生的帝王气概。
    靳庄合上诏书，缓缓跪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岩大惊失色，“靳相，你……”
    而其余人见连丞相都承认了南宫瑾宸这个帝王，也跟着跪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看着周围之人，都已下跪参拜，脸色有些发白，却仍是梗着脖子不肯下跪。
    南宫瑾宸冰冷开口道：“尚书大人是不认这盖着玉玺的圣旨吗？”
    见着眼前这情景，高岩终是不情不愿地下跪了。
    所有人都已臣服，不管是不是真心，至少表面功夫是有的，南宫瑾宸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走向龙椅坐下。
    “众卿平身。”
    语气虽淡，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强烈的帝王威压从南宫瑾宸身上散发出来，众臣心底也是有些怕了这位新帝。
    礼部尚书出列道：“敢问陛下这登基大典有何指示？”
    南宫瑾宸简洁地道：“一月二十，一切从简。”
    只有四天时间？礼部尚书心中顿时叫苦不迭，不过他可是见识过这位新帝的厉害的，可不敢反驳。
    “是，臣遵旨。”
    南宫瑾宸又道：“一个月后选个良辰封后，一切从重，好好准备。”
    “是。”看来当今陛下对那位王妃的是情深意重啊。
    南宫瑾宸又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些事，朝会便结束了。
    沐染玥刚刚送了慕容赫出城，回到府中便听人朝她报喜道：“王妃，殿下即位了，日后您就是皇后娘娘了。”
    听到这个消息，沐染玥倒是没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定老皇帝的。
    而芊黛在听到南宫瑾宸即位时，眼底也尽是欣喜，只是在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时，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阴狠，呵呵，一个细作，还妄想做皇后？
    沐染玥并未注意到她，听着婢女的话，她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是皇后？”
    历史上可不是所有的正妻都能成为皇后，如阴丽华。
    一道清冷却又霸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说的没事，你会是朕唯一的皇后。”
    她转身便看到了南宫瑾宸淡漠出尘的面容。
    她起身福礼：“参见陛下。”
    南宫瑾宸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并挥手示意屋内的人退下。
    云裳忙带着丫鬟们退出去，芊黛眼中含着嫉恨，也退了出去。
    南宫瑾宸轻轻摸着她脖子上淡淡的伤疤，眼里溢满了心疼，“染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她只觉得脖子痒酥酥的，推开他，轻轻摇摇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南宫瑾宸又将她揽入怀里，坚定道：“我保证，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她不语，只是将头靠在他怀里。一时之间，她还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而她这顺从的举动，却是让南宫瑾宸身心愉悦，他能感受到，她的顺从是心甘情愿的。
    他隐隐激动，抱着她的力度也更紧了，近乎颤抖地问：“染染，做我的皇后，可好？”
    沐染玥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心中酸涩，但她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那道冰墙在慢慢融解，而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南宫瑾宸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却听她道：“若我说不好呢？陛下又当如何处置于我？”
    他脸色陡然发白，定定的看着她的神色，她的脸上并无一丝开玩笑的表情，很是认真。
    心中顿时失望又绝望，难道无论他如何做，都得不到她的原谅了吗？
    而沐染玥也在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张了张口，沉痛却又决绝道：“那朕会绑着你做皇后。”
    沐染玥心下一颤，做了皇帝，还真是变得比以前更霸道了。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自愿呢。”
    南宫瑾宸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沐染玥见他这呆呆的样子，轻笑，而后道：“如果，你能承诺六宫无妃，那么我们以后便好好过。”
    而南宫瑾宸怔怔地看着她，仍是继续呆滞中，似乎没听懂她的话。
    见他这样小心，沐染玥心中也有些酸痛。
    她撅嘴似是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只有我一个女人啊。”
    南宫瑾宸突然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说，他们日后好好过。
    这句话，真的让他恍若梦中。
    他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激动，眼眶微红，坚定承诺道：“好，我答应，此生除沐染玥之外，绝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沐染玥又发难道：“你以前骗过我，你说说，该让我如何相信你的承诺？”
    南宫瑾宸突然间慌了神，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在她这里的信誉几乎都没有了。
    他试探又小心地道：“我发誓……”
    “别，”沐染玥却阻止了他，“发誓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南宫瑾宸慌忙道：“那染染需要我如何证明，我一定能做到。”
    沐染玥走到桌子前坐下，撑着头道：“让我想想。”
    南宫瑾宸心中急躁，无论她说什么，只要能让她重新相信自己，他都愿意去做。
    约莫一刻钟后，南宫瑾宸已快没了耐心，沐染玥终于道：“有了！”
    南宫瑾宸有些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她。
    只听她说：“都说君无戏言，不如你给我一份盖有玉玺的承诺如何？”
    他不由道：“仅仅如此？”这也太简单了好吗？
    她认真地点头。
    南宫瑾宸立即道：“好，我们现在就进宫。”
    本来他就是想来接她进宫的，现在正好。
    皇宫中，南宫瑾宸已命人将南宫岳鹏迁去了北宫，美名其曰颐养天年，同时将皇后送了过去，至于其他妃子，还未来得及安置。
    南宫瑾宸带着沐染玥去了御书房，那也是皇帝办公的一个地方。
    “日后，这皇宫就是我们的家。这里的主人，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他在沐染玥耳边低声道。
    沐染玥冷哼：“口说无凭，立下字据才能作数。”
    他轻笑，“好。”
    他走到案桌前，拿出一道空白的圣旨便要开始写。
    “等等。”
    他疑惑地抬眸看着她。
    “你写圣旨干嘛？”
    南宫瑾宸又是一笑：“你不是要吗？只有圣旨才最有效。”
    沐染玥怔了怔，谁要他的圣旨？何况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若他日后真要变心，那他现在不管写什么也是没用的。
    不过，既然他如此认真，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何况，帝王的圣旨还是挺庄重的。
    “好。你就写，若你日后有了别的女人，便放我离开。”沐染玥道。
    听到离开两字，南宫瑾宸心中一怔，却是毫不犹豫地写下了。
    心中也在暗暗发誓，他这辈子绝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落笔后，南宫瑾宸拿出玉玺盖上，递交给她。
    沐染玥拿过圣旨，问道：“终身有效？”
    南宫瑾宸坚定地道：“是。”
    她盈盈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好好珍藏。”
一百二十三章 登基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却听他淡淡道：“放心，朕绝不会给你拿出它的机会。”
    她不屑冷哼一声，道：“陛下刚刚即位，想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臣妾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对了，我住哪里？”
    “自然是和朕一起。”
    她道：“皇后不是有单独的宫殿吗？”
    “那是别人，朕只想与染染做对平凡夫妻。”南宫瑾宸认真地道。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动容，她想，他现在说的话应该是真心的吧。
    “这可是你说的，君无戏言。”
    “自然。”
    “那你还没告诉我住哪呢？”
    “华阳殿。”
    沐染玥点了点头。
    “娘娘。”外面响起了芊黛的声音。
    她顿时一惊，芊黛无事不会来找她，难道是……
    她向南宫瑾宸福身道：“臣妾出去看看。”
    南宫瑾宸走至她身边，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你我之间，没有君臣，只有夫妻。”
    她心下一动，终是缓缓点点头：“好。”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如今，他终于是江山美人都到手了。
    日后，他会治理好这江山，也一定会护她一世平安。
    而一想到昨夜的事，他仍然心有余悸。现在，他也有时间与他们清算了。
    沐染玥出去后，便见芊黛一脸焦急地看着她，似乎有很急的事。
    云裳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
    沐染玥心知她要说什么事，只是在这里却是不能说得。
    她想到南宫瑾宸说现在他们住的宫殿是华阳殿，可她对这云宫并不熟悉，于是指了一个小太监道：“你，带我去华阳殿。”
    “是，娘娘请随奴才来。”小太监忙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华阳殿位于御书房的西侧，与御书房挨得极近，以前也住过皇帝，只是后来的皇帝嫌这宫殿小，便搬去了承乾宫。
    这宫殿也就这么空置下来了，但也日日有人打扫，因此很是干净，里面的物件也是摆放得很齐整，应有尽有。
    刚一踏进去，便看到二三十个宫女太监整整齐齐地在院内候着。
    见到她，所有人立即跪下参拜道：“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染玥一时之间有些呆愣，这是早就知道她今日要来，所以在这儿候着了？
    只是这排场，还真有些大。
    “平身。”她淡声道。
    “谢娘娘。”宫人们躬身站起。
    这时，领头的一个太监站了出来，“娘娘，奴才们是陛下特意命人挑选出来伺候娘娘的。”
    沐染玥抽了抽嘴角，这么多人伺候她一个，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道：“回娘娘，奴才名唤张兴，现在任华阳殿的总管。”
    沐染玥点点头，按理说这时候应敲打这些人几句，但她没那个心。
    她指着云裳与芊黛道：“这是本宫的贴身婢女云裳，这是芊黛。”
    宫人们忙欠身道：“云裳姑姑好，芊黛姑姑好。”
    芊黛没什么表情，云裳有些措手不及，她现在都成姑姑了？
    沐染玥又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该干嘛干嘛。芊黛，你随我进去。”
    芊黛低声道：“是。”
    云裳错愕，娘娘为何独独唤了芊黛？
    沐染玥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带着芊黛进去了。
    坐在桌前，见芊黛把门关好后，才道：“说吧。”
    芊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开口道：“陛下来信催了，他说，要娘娘五日之内必须将他要的东西送出去，否则，断一月的药。”
    沐染玥觉脸色一僵。
    见她久久未语，芊黛唤了声：“娘娘？”
    沐染玥回过神来，面无表情道：“好，我知道了。”
    芊黛又张了张口，似是欲言又止。
    见此，她问道：“可还有事？”
    芊黛面露难色，纠结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娘娘，其实这次的任务只是个试探。”
    沐染玥有些不明所以，思索了一下，试探？
    她突然道：“你的意思是，皇兄已掌握了情况，而让我再传一份，就是为了检验我会不会乱传消息？”
    芊黛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沐染玥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只觉浑身冰冷无力，她方才还想着，随便给一份就是了，谁知竟只是试探？
    如今，她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好？
    她低声苦笑，无论她怎么做，她都逃不过一个细作的名声。
    “谢谢你告诉我。”她道。
    芊黛心中冷笑，面上却道：“我也是不忍您受苦，你我本就是姐妹。”
    沐染玥已不知该说什么，不过心底却是真的很感谢芊黛告知她这些。
    现在她真的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道。
    芊黛点点头，转身之后，面上却尽是阴鸷之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快，她细作的身份，就会被昭告天下了。
    没有了这女人，她就不信，南宫瑾宸还会那般不近女色。
    就算是不能做皇后，她也要成为他的女人。
    御书房。
    离洛与袁杰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
    南宫瑾宸处理着手中的政务，却是看也未看他们一眼。
    过了许久，见他们额头上已有冷汗渗出，方才冷声问道：“娘娘被劫，为何不报？”
    袁杰开口道：“属下认为，陛下那时正处于关键时刻，不可为旁人分心。”
    话落，离洛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他这样说，更是会激怒陛下。
    果然，一只玉杯直直朝他射过来，袁杰闷哼一声，额头上已是鲜血淋漓。
    “你竟敢说她是旁人？”南宫瑾宸语气寒冷刺骨。
    袁杰忙垂头道：“是属下失言。”
    离洛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样发过怒了，忙请罪道：“陛下息怒，属下……属下也只是想着先把娘娘救出来，却几次……属下知罪，请陛下降罪。”
    南宫瑾宸不语，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他每敲一下，那两人的心便沉一分。
    南宫瑾宸静静地看着他们，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后才冷冷开口道：“自己去刑堂领罚。”
    二人猛地一抬头，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以为这次南宫瑾宸如此盛怒，恐怕他们是不死也残了，没曾想却只是去刑堂领罚。
    虽然刑堂的刑罚也足以让他们脱一层皮，可这比他们预想的实在是要好太多了。
    “怎么？还不滚？”南宫瑾宸淡淡道。
    二人心中狂喜，忙叩头谢恩：“多谢陛下，属下告退。”
    其实南宫瑾宸最开始是气得想杀了他们的，不过也念及他们对他也是忠心耿耿，为他办成了不少事，何况这次虽沐染玥被作人质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让沐染玥彻底地原谅了他，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所以，他并没有杀了他们。如今，没有什么比沐染玥重新接纳他更重要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到了南宫瑾宸的登基之日。
    沐染玥今日也没有赖床了，紧随着南宫瑾宸便起来了。
    这倒让南宫瑾宸有些惊讶，前两日他下朝了都不见她起，今日怎的这么早？
    沐染玥道：“今日可是你的登基之日，若我还赖床，像什么话？”
    南宫瑾宸心中发笑，却故意道：“朕登基与你何干？”
    她神色一滞，气呼呼地转身，嘟囔道：“本来我还想今日做个贤妻，伺候陛下一回，如今陛下这么一说，看来是臣妾自作多情了。”
    话落，佯装生气要继续回床上睡觉了。
    南宫瑾宸将她拉回来，“好了，朕只是开个玩笑。既是染染的一片心意，朕怎忍辜负？”
    沐染玥头朝斜上方傲娇地扬起，冷哼一声。
    南宫瑾宸微微一笑：“乖，是朕不好。”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看着这一幕，皆是心惊不已，没想到他们这位孤傲冷清的皇帝陛下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这皇后还真是有福啊。
    而南宫瑾宸说完，便展开手臂，等着沐染玥的伺候。
    沐染玥从宫人手中接过衮冕细心地为他穿戴好。
    云国的皇帝衮服是玄色的，上面绘着龙、山、华虫、火和宗彝，身后拖着长长的衣摆。
    而那冠冕上的垂旒几乎遮住了他的绝世容颜，却是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沐染玥静静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呆了，如今他身上再无当初的出尘仙气，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帝王的威严霸气，而那散发出的威压几乎是直逼人心。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帝王气概。这种气概，就连父皇也比不了。
    她想，南宫瑾宸，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今后史书上的风云人物。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南宫瑾宸心生愉悦，调侃道：“染染可是被朕容貌所惊？”
    沐染玥回过神，虽然这是事实，但她却不屑道：“你怎么这么自恋？”
    “哦？朕在染染眼中，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惊艳。”他毫不留情地戳穿。
    这下沐染玥无可反驳了，只好道：“哼，是又如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笑得更加灿烂，道：“看来日后朕要好好保护这张脸了。”
    她傲娇地回道：“知道就好。”
    “陛下，时辰已到。”一旁的新任太监总管李德玉开口劝道。
    南宫瑾宸顿了顿，在沐染玥眉心红莲处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沐染玥乖巧地点头，目送他离开华阳殿。
一百二十四章 穷鬼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宸在登基大典上，下令册封沐染玥为后，追封生母为皇太后，而皇后仅仅为贵太妃同太上皇一道住在南宁行宫。其他一应妃嫔皆为太妃，有子的随子入王府，无子的去慈恩寺带发修行，同时下旨大赦天下。
    待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已是夕阳西下。
    他人未进华阳殿，便听到了阵阵琴音伴着歌声，那歌声宛转幽雅，如同山间缓缓流淌的清溪，洗尽了他一身疲累。
    他走至殿门口，制止了宫人的通报，驻足望着院中弹琴之人，一时之间竟是不忍打扰。
    他以前从未听过她弹琴唱歌，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只觉得，她手指下拨出的琴声，她嘴里吐出的歌声，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一片春愁待酒浇 江上舟摇
    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娇
    风又飘飘 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
    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这词，很美，然而却又带了忧愁，这琴音也是低沉郁抑，他微微皱眉，她心中是藏了什么事吗？
    一曲既罢，沐染玥抬眸见到南宫瑾宸站在门口，不由惊讶，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南宫瑾宸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问道：“染染心中可是有事相瞒？”
    沐染玥心中咯噔一跳，他那么聪明，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面上装作不解的样子道：“何故这样问？”
    南宫瑾宸淡淡道：“你方才的琴音告诉了我。”
    她微微松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南宫瑾宸对乐声竟然这么敏感。
    淡淡道：“不过是随便一弹罢了，哪有什么心事啊。”
    他却是不信，“是吗？”
    方才那琴声与歌声里，分明蕴藏着她的情绪。
    见瞒不过，沐染玥只好有些气馁道：“我只是想着，我只是想着你封我为后为什么只有一道诏书，连个典礼都没有。”
    这倒是出乎了南宫瑾宸的意料，虽然他已命人着手准备封后大典，可是在他看来，她应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啊。
    他蹙眉问道：“你想要个封后大典？”
    “是啊，封后大典上，众臣匍匐跪拜于脚下，多么气派。”
    她双眸亮晶晶的，似乎真的很向往那样的场景。
    他愣愣地看着她，却看她努力憋笑的样子，知晓她不过是说说玩而已，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过，他仍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只是现在暂时不想让她知晓而已。
    见他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沐染玥也不装了：“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是不是真的没打算给我个典礼啊？”
    南宫瑾宸甚是认真的点头：“朕认为，染染是不在乎这些的。”
    沐染玥冷哼一声，她的确是不在乎，可是这毕竟也是她该有的仪式，南宫瑾宸就这样给她省略了，她心底微微失落。
    她凉凉地说道：“哼，在不在乎是一回事。你都有登基大典，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封后大典？”
    南宫瑾宸很好地抓住了她眼底的那一闪而逝的失落，真想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想给她个惊喜。
    见他欲言又止，沐染玥戏谑道：“诶，你是不是国库没钱了？所以连个封后的仪式都办不起？”
    南宫瑾宸怔了怔，她还真是说对了，云国国库的确亏空得厉害。
    他赞道：“染染真是聪明。”
    沐染玥微惊，“不会吧，我就随口一说，还真说中了？”
    她到达云国后，入目之处尽是一片繁华，没想到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奇道：“怎么会呢？”
    南宫瑾宸毫不避讳道：“云国之前与楚国一战，虽然赢了五座城池，却是几乎耗尽了云国的全部国力。就算如此，太上皇及后宫众人仍然奢侈无度，国库自然更加空虚了。”
    原来竟是这样，看来那场战争云国也没捞到多少便宜。
    “照这个情况，如果其他国家趁机攻入，云国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她微微蹙眉道，难怪当初云国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楚国的求和，看来是知道自己不能打了。
    南宫瑾宸有些凝重地点点头，所以无论是他还是南宫岳鹏，一直都在努力向世人制造着云国现在很强的假象，而云国能拿下楚国的五座城池便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如今在天下人心中，云国成功取代了楚国成为了三国中的最强国。
    “不过，这种情况绝不会持续太久。”他淡淡道，话语中却是充满了自信与坚定。他一定会让云国真正成为三国最强。
    沐染玥心下有些震惊，不过她觉得沐轩澈应该是知道云国的这个情况，而之所以迟迟不动，想来是因为楚国的真实国力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轻扯嘴角调侃道：“原来我竟然嫁了个穷鬼。”
    南宫瑾宸却是不知何时她竟然变得这么毒舌了，失笑道：“国库没钱，又不是朕没钱，养你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无绝宫的产业可是遍布三国，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沐染玥不屑冷哼：“我可是很难养的。”
    他霸气地吐出一句：“再难养也养得起。”
    沐染玥撇了撇嘴，她知道他手底下有不少私人产业，突然间往他身上蹭一蹭，一脸狗腿地道：“那你把你手底下的产业送几个给我如何？”
    他脸色一僵，有些受不了她的转变，扯了扯嘴角，“为何？”
    沐染玥很是直白地说道：“万一日后你抛弃了我，我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唔……”
    南宫瑾宸直接扣着她的头吻上了她的唇，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唇，堵住了她即将要吐出来的话。
    只是一碰触到，他更是欲罢不能，舌头长驱直入，与她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在她的嘴里示意侵略。
    待到放开时，沐染玥已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眼神迷离，一张红唇更是娇艳欲滴。
    “你……你好歹让我有个准备呀。”她嘟着嘴控诉道。
    “谁让你口无遮拦。”
    南宫瑾宸得意的道，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张嘴竟还会这么气人。
    看来她嘴上说着要与他好好过，便是要这样来气他，若不及时制止，谁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更气人的话。
    沐染玥却冷嗤：“谁口无遮拦，我不过是为了……”
    话未落，便见南宫瑾宸又将手扣在了她头上，她忙捂住方才饱受摧残的红唇，使劲摇头：“我不说了。”
    南宫瑾宸眯眼看着她，似是不信。
    “我真不说了。”她保证道。
    南宫瑾宸这才放开她，却又听她小声嘟囔：“真小气。”
    他哑然失笑，在她耳边悄声道：“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毫不留情地嘲讽：“哼，谁不会说好听的话？”
    他无奈地摇头，扯下腰间的玉佩，递交于她。
    沐染玥伸手接过，吐槽道：“一个玉佩就想打发我？”
    却听他淡淡道：“这是无绝宫金库的钥匙。”
    她顿时傻眼了，“所以，你现在是把它交给我了？”
    南宫瑾宸点头：“无绝宫的一切财物，皆是你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见他面色淡淡，眼里尽是认真。
    心中顿时又惊又喜，“你不反悔？”
    “自然，君无戏言。”
    他郑重地道，却见她原来惊讶带喜的面色又冷了下来。
    道了句：“谁知道你所说的金库有没有金子。”
    他嘴角瞬间抽搐得厉害，竟然说他无绝宫的金库里没有金子，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咬牙道：“改天朕亲自带你去看。”
    “那好吧，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她道，将玉佩收入袖中，想着该放到哪里才合适呢。
    其实她说那些只不过是想气气南宫瑾宸罢了，没想过真的要他的产业，谁知他竟给了她一把所谓的无绝宫的金库钥匙，虽然她现在也并不能确定这钥匙的真假，但是既然他那么信誓旦旦，那她勉为其难的相信了吧。
    “对了，太子家眷你如何处置？”她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满门流放。”南宫瑾宸淡淡道。
    沐染玥神色逐渐黯淡了下来，虽然恒表哥的确有罪，可她并不想他的家眷落此下场。
    何况，他其实也并未谋反，要说真正谋反的，只有南宫瑾宸。可向来成王败寇，南宫瑾宸这一做法也并无任何不妥，而对于太子唯一的儿子，应不止是流放吧。
    她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怎么，染染对这处置不满？”
    南宫瑾宸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作为前太子唯一的儿子，他的确是不能留。”
    说完，又低声问她：“染染可是觉得我狠毒了？”
    她只是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帝王，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只是那眼神里却流露出一股哀伤。
    南宫瑾宸看在眼里，知她心中所想，但她的要求，他恐是不能应她。毕竟，他也是一个帝王。
    二人沉默半晌，沐染玥望着远方，开口道：“我想去看看他们。”
    南宫瑾宸愣了一会儿，颔首答应：“好。”
一百二十五章 结盟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南宫瑾宸下朝之后正要回华阳殿时，寒笙突然疾跑了过来，行过礼后与南宫瑾宸耳语了一番。
    听完，南宫瑾宸面色并未有多大变化，只吩咐道：“去华阳殿告诉皇后，朕有要事处理，午膳不必等朕用了。”
    说完便转身与寒笙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沐染玥听了之后，也并未有什么反应，亦没有问他去了哪儿。
    正好他今日不在，她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去东宫一趟。
    只是在她准备出去前，芊黛突然道：“娘娘，陛下他……”
    沐染玥一怔，瞬间明白了她口中的陛下是说的沐轩澈，也明白了她在提醒自己该做的事。
    她道：“你随我来吧。”
    “是，娘娘。”芊黛低头回道。
    南宫瑾宸到达明月楼时，叶珣已在楼上等他了，仍旧是一袭暗红衣袍，眉宇之间尽显风流。
    “你总算是来了。”叶珣笑嘻嘻地道。
    南宫瑾宸在他对面落座，“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恭喜你成功即位了。”
    他轻扯嘴角，实在是不明白他这个皇帝为何会这么有闲心地到处跑。
    他淡淡道：“你这样偷偷潜入，怕是不太好吧。”
    “现在的皇帝可是我的好兄弟，有什么不好的？”
    “好兄弟？朕怎么记得，当初你可是想置朕于死地呢。”
    提起往事，叶珣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时候他也是气得方寸大乱，因此才错怪了他。
    因而又郑重地道：“那件事，是朕的错。”
    听他道歉，南宫瑾宸倒是有些意外，叶珣虽然面上风流，骨子里却是骄傲无比，何时见他有过这番认错的行为？
    “所以，你今日是专程来与朕道歉的？”
    语气仍然清淡，然叶珣却听出了其中的调侃之意。
    他更加尴尬了，脸色微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瑾宸也不打算为难他了，只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他并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也很明白当时叶珣的感受，那毕竟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同胞妹妹，若是他处在叶珣那个位置，他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你不怪我？”
    南宫瑾宸并未做任何回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罢了，看你这样，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知道就好。”
    说完，斟了一杯酒朝叶珣举了举，叶珣笑笑，与他碰了一杯。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提了。对了，听说南宫瑾恒被你赐死了，你那位皇后就不怪你？”
    “他是自尽的。”南宫瑾宸面无表情的道，“自尽之前，他拿了染染做人质。”
    叶珣一惊，“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他竟然如此狠毒？”
    “是挺狠的，不过，他那样做，也算是帮了朕忙。”南宫瑾宸勾唇。
    帮忙？叶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戏谑道：“如今你已是江山在手，美人在怀，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吧。”
    南宫瑾宸凉凉扫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是？娇妻美妾也不少吧”
    叶珣摇摇头故作伤悲，“朕怎么比得上你，你是两情相悦。可朕的后宫，却没有一个对朕是真心。”
    除了清高的沐清舞他还有点兴趣外，其他的不过是随便玩玩而已。
    南宫瑾宸嘲讽道：“你一个花花公子，还想求真心呢。”
    叶珣顿时不服道：“你整日一张冰块脸，平日里话吐不出两句的人都能有，凭什么朕不能有？”
    南宫瑾宸着实无语了，也懒得再开口与他在这个话题上讨论。
    “对了，还未恭喜云国夺了五座城池呢。”叶珣突然道。
    “多谢。”南宫瑾宸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只是不知云国何日再开疆拓土呢？朕还真有点担心呢。”叶珣笑着说道，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们二人虽然是挚友，但也都是一国之君。何况云国的各任君主都是极有野心，他相信南宫瑾宸也不会例外。
    南宫瑾宸当然也明白二人如今身份有别，却很是直白地道：“朕的确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朕可以承诺，只要炎国不出手，朕也绝不会入侵。”
    叶珣心中一震，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当了皇帝，你还是这么直率。你这个承诺，朕收下了。”
    毕竟他也不想与南宫瑾宸为敌，更何况，炎国如今还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所以他也并未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如今，两人寥寥几语，就为两国订立了互不侵犯的约定，至少在他们当政的这些年里。
    “不如，我们正式结个盟吧。”叶珣嬉皮笑脸的道，只是那话却说得很是正经。
    南宫瑾宸一愣，叶珣提出结盟，看来是并不知晓云国现在的真实情况，既然如此，两国结盟，对于如今的云国来说也是十分有利的。
    他点头道：“好。”
    东宫。
    南宫瑾宸还未下令处置东宫之人，只是派人将他们软禁了起来。
    沐染玥远远的便看到了将东宫团团包围住的禁卫军，再看那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透露出了萧条与苍凉。
    她心中有些感伤，果然是成王败寇啊。
    她还未走进门口，便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参见皇后娘娘。”
    禁卫军虽并不认识她，但却能更据她的衣着以及身后跟着的一大批宫人猜测出她的身份。
    “本宫要进去。”沐染玥道。
    “娘娘恕罪，陛下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出东宫。”那禁卫军抱拳道。
    沐染玥一怔，南宫瑾宸明明跟她说她可以进来的啊。
    “大胆，连皇后娘娘也敢拦。陛下口谕，娘娘可以进出皇宫任何地方。”李德玉斥道。
    沐染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难怪他今日非要跟着自己，原来用意竟然在这儿。
    那禁卫军是认得李德玉的，知道他是新任的御前总管，他的话自然不敢不听，忙请罪道：“娘娘恕罪，是属下糊涂了。属下这就去为娘娘开门。”
    说完便立即起身去将门打开。
    “你们不必跟进来了。”沐染玥道，说完，便一个人径直走了进去。
    东宫里面还是有几个伺候的人，见她穿着一袭红色凤袍进来，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跪地道：“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本宫想去看看裴良娣。”
    一个嬷嬷起身为她引路道：“娘娘请随老奴来。”
    沐染玥跟在她身后，很快就到了裴良娣住的琉璃阁。
    沐染玥进去时，便看到裴良娣背对着她专注地哄着摇篮里的小婴儿。
    那嬷嬷提醒道：“裴良娣，皇后娘娘来了。”
    裴良娣脊背一僵，随后转身站起并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跪地道：“参见皇后娘娘。”
    沐染玥摆了摆手，那嬷嬷立即躬身退出。
    裴良娣身着一袭素衣，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绾了一下，面色有些苍白，却是无悲无喜。
    沐染玥伸手将她拉起，“无须多礼。”
    随后走过去看摇篮里的婴儿，那婴儿脸肥嘟嘟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嘴里吐着泡泡，看到陌生人也似乎并不害怕，甚至还朝着她笑，其眉眼中依稀能看到南宫瑾恒的影子。
    沐染玥心中顿时惆怅万千，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小脸，叹道：“他的儿子，果然还是像他的。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裴良娣恭敬的道：“回娘娘的话，他唤凌烨，太上皇亲赐的名。”
    “凌烨……是个好名字。”
    沐染玥沉吟片刻，转身坐下，对裴良娣道，“你也过来坐吧。”
    “多谢娘娘。”
    “你就不问问本宫今日为何来吗？”沐染玥问道。
    裴良娣笑了笑，“罪妾不问，娘娘也会说明的。”
    “你倒是坦然。你身上这素衣，是为太子而穿吧。”
    “是啊，殿下是罪妾的夫君，就算他是逆臣，罪妾也理当为他守孝。”裴良娣淡淡道，话语中也不显惆怅。
    沐染玥沉默，半晌后才道：“如今你的夫君已经不在了，那你今后可有打算？”
    裴良娣自嘲一笑：“自然是等着陛下的处置，最差也就是一死罢了。”
    沐染玥皱了皱眉：“难道你就不想好好活下去将孩子养大吗？”
    提到孩子，裴良娣眸中闪过一丝伤痛，却是异常平静地道：“这孩子是太子唯一的儿子，想来陛下是容不下的。”
    沐染玥愣怔了片刻，这裴良娣也的确是通透，可也着实是太过冷静了吧。
    “你就如此看得开？”
    裴良娣摇摇头，“并非是看不看得开的原因，若是可以，我当然希望我的孩子能好好活下去，可是，谁叫他身在了皇家，又是这么个身份呢，对于陛下来说，他始终是一个隐患。”
    话语中尽是无奈与伤痛，又似乎还有一丝释然。
    沐染玥突然有些欣赏她的个性了，只是她实在是太理智了，理智得不像个女人。
    她想，若是换作是她自己，定不会做到她这般冷静淡然。
    “你真的愿意带着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裴良娣一怔，突然明白了她今日来的用意，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期望，直言道：“娘娘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这个孩子？”
一百二十六章 事发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点头道：“是，他毕竟是太子唯一的儿子。”
    虽然南宫瑾恒那样对她，可她到底也忘不了他们之间的情谊，自然也不希望他唯一的儿子有个什么事。
    裴良娣突然起身跪下道：“只要娘娘能让凌烨活下去，娘娘让罪妾做什么都行。”
    她脸色不复方才的冷静，眼里也含有泪水。
    沐染玥心中怅然，看来再怎么看得开，也终究敌不过一个母亲的心。
    不过她道：“只是这事毕竟要陛下开口才行，本宫怕……”
    就算南宫瑾宸很宠爱她，可是就如裴良娣所说的一般，凌烨是他的隐患，没有哪个帝王不会斩草除根。在这种事情上，她不确定南宫瑾宸会听她的。
    裴良娣忙道：“听闻陛下对娘娘宠爱非常，娘娘的话陛下一定会听的。罪妾知道陛下最担忧的是什么，请娘娘告诉陛下，凌烨绝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长大后也绝不会成为陛下的威胁。”
    “你怎么如此肯定？”
    这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吧。沐染玥心道。
    裴良娣笑了笑，道：“只要娘娘让陛下放凌烨一条生路，罪妾就有办法让陛下相信。到时候，还请娘娘能将凌烨送到一个普通人家。”
    沐染玥沉吟片刻，道：“好，本宫答应你。”
    “多谢娘娘。”裴良娣重重地朝她磕了个头，心中终于释然。
    南宫瑾宸一回宫，沐染玥便向他提起了东宫的事。
    “所以，你是想向朕说什么？”他微阖双眼，漫不经心的道。
    沐染玥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开口，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和好，可如今他已经是皇帝了。
    平日里开些玩笑倒是无伤大雅，可若是朝政上的事她还真不好开口。而且她也清楚他对南宫瑾恒的恨，毕竟那可是他的杀母仇人。
    终于，沐染玥咬咬唇，开口道：“我想请你放了裴良娣母子，放他们出去做一个普通百姓。”
    闻言，南宫瑾宸并不意外，只是他也并未马上开口答应。
    “染染，你不知道他们活着无论对朕还是对云国都是威胁吗？”
    沐染玥心头一抖，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快答应，而且他说得也并没错，她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的确是百害而无一益。
    但一想到南宫瑾恒，她实在是不忍他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裴良娣承诺说只要能给他们母子俩一条生路，她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不会让她的孩子知道。”
    南宫瑾宸沉默不语，他不想让她伤心，可是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想应。虽然裴良娣有承诺，可是谁知道那承诺能不能作数？
    这时，李德玉急匆匆地进来禀道：“陛下，宫人来报，裴良娣自缢了。”
    沐染玥倏的站了起来，“自缢？什么时候？”
    她回来才没多久啊。
    “回娘娘，刚刚才发现的，人没救下来。”
    她木木地坐了下去，突然明白了裴良娣自缢的用意了，她是想用自己的死来打消皇帝的疑虑，换自己儿子一条生路。
    只是，那样一个通透的女子，却是可惜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南宫瑾宸面无表情道。
    “是，陛下。”
    李德玉躬身退出。
    沐染玥缓了缓心神，一双美眸水汪汪地看着南宫瑾宸，道：“如今裴良娣死了，陛下可否放那孩子一条生路？”
    南宫瑾宸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朕会在他身边指派个人，照顾他长大。”
    说是照顾，实为监视，这个道理沐染玥又何尝不明白？不过，南宫瑾宸能同意 ，已是不易。
    她起身就要像南宫瑾宸行礼谢恩：“多谢……”
    话还未说完，南宫瑾宸已将她拉到了自己腿上，“染染，难道就因为朕方才没有答应你，你就要与朕生疏了？”
    那语气甚是哀伤，听得沐染玥心尖一颤。
    “当然没有。”她忙摇头否认，“那只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南宫瑾宸心中更是不满了，“朕不许你有这样的条件反射。”
    “这可不是我能控制的。”沐染玥低头道。
    “那你也必须给朕控制。”
    “你……真是霸道。”
    南宫瑾宸勾唇，“对你，再霸道也不为过。”
    又道：“你怎么不问朕今日去哪了？”
    “有什么好问的？与我有关系吗？”沐染玥翻了个白眼。
    南宫瑾宸顿时有些泄气，“你就不怕朕出去找女人？”
    她瞟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道：“你想找就找呗，本宫身为皇后，自然应该大度宽容，方能彰显我的气度。”
    “是吗？那日是谁让朕写下保证书的？”
    “那不是我随便说说嘛，谁让陛下真的写了？”她凉凉地说了一句，并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南宫瑾宸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染染现在说话，还真能把人气死。”
    “陛下九五至尊，臣妾哪有胆子气您哪。”沐染玥冷哼道。
    南宫瑾宸深吸了几口气，才道：“染染伶牙俐齿，朕，甘拜下风。”
    沐染玥还想开口再说几句，却听南宫瑾宸已绕过了这个话题：“今日叶珣来了。”
    叶珣？他一个炎国皇帝，偷偷摸摸地来云国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结盟。”
    结盟？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他为何偷偷来了，不过是想避过楚国的目光罢了。
    而他现在来与云国结果，想来也是不知道云国现在的真实情况吧。看来南宫瑾宸与太上皇真的把这些消息隐藏得很好。
    可是既然叶珣都不知道，那沐轩澈又是如何得知呢？
    她心头不由疑惑。
    “怎么了？”
    见她发神，南宫瑾宸好奇地问道。
    沐染玥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叶珣现在来云国结盟，有种他被你坑了的感觉。”
    南宫瑾宸失笑，“或许吧，不过这结盟也是他自己提出的。”
    所以，这坑他可没逼他跳进来。
    沐染玥笑了笑，“如今云炎结盟，对于现在的云国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南宫瑾宸点点头。
    “陛下，丞相大人有急事求见。”李德玉进来禀道。
    都这个时候了，丞相还来干什么？南宫瑾宸疑惑地想道。
    “你快去吧。”沐染玥道，并从他腿上起身。
    谁知南宫瑾宸却又拉住了她，并一本正经地道：“朕现在想陪着你。”
    “我可不想做那祸国妖后。”
    南宫瑾宸轻笑：“就算你是，朕也有法子收了你。”
    说完，起身吻了吻她眉心：“等朕回来。”
    沐染玥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很慌，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她甩了甩头，想把那慌乱甩出去。
    宣德宫。
    “臣参见陛下。”
    南宫瑾宸抬了抬手，“靳相此时进宫，有何要事？”
    “回陛下，臣今日见了一个人，他告诉臣……”靳庄欲言又止，似乎是什么不好开口的事。
    南宫瑾宸有些不耐烦，“靳相但说无妨。”
    “……说皇后是楚国派来的奸细 。”靳庄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
    话落，南宫瑾宸瞳孔骤然放大，面色瞬间大变，腾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而他释放出来的强大的帝王压得靳庄有些喘不过气，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再重复了一遍：“皇后是楚国奸细。”
    南宫瑾宸双拳紧握，面色也再不复往日淡然，染染怎么可能会是奸细！
    靳庄额头已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从未想过，为相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一日竟然还会被人吓出冷汗。
    半晌，方缓了缓心绪，坐下问道：“丞相见的人是谁？”
    “回陛下，她自称是皇后的贴身婢女，名唤芊黛。”靳庄也镇定了下来。
    芊黛？竟然是她。
    当初他就觉得那个婢女不对劲，本来还让人去查来着，可后来她坦诚地自爆身份，倒打消了他的疑虑，也就没让人去查了。
    现在看来，她还真有问题。
    他冷笑道：“一个婢女的话，丞相也信？”
    “回陛下，臣起初也是不相信的，可后来她给了臣一份信件，臣不得不信。”靳庄淡定又不失恭敬。
    “呈上来。”
    靳庄将袖中的信件交给李德玉，再由李德玉呈交给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打开信件，那字迹已足够令他大吃一惊，因为那的确是沐染玥的字迹，带着她个人风格的簪花小楷。
    而上面写的便是云国现在国情，且全都是真的。
    他瞳孔骤然放大，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几遍信件，想从中找出破绽，然而却是令他失望了。
    沐染玥的字迹他再清楚不过，就算是模仿，也不会将她的神韵模仿出来，所以，这必是沐染玥所写无疑。
    他捏紧了信件，闭上眼睛，似是不敢面对。
    他实在想不通沐染玥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报复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吗？可是她不是已经答应了他，要与他好好过吗？
    “陛下，皇后虽是楚国公主，但她既然已经嫁入了云国，便是云国之人。而她此举，理应按叛国罪论处。”靳庄语气十分坚定。
一百二十七章 禁足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他知道南宫瑾宸及其宠爱皇后，只是，这件事关乎朝廷及整个云国，而皇后是楚国细作的事情也证据确凿，若不及时处置，对云国来说必是一大危害。
    听着他的话，南宫瑾宸并未回答。
    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日离洛说沐轩澈在沐染玥出嫁前夕单独召见了她，而她出来之后就变得失魂落魄，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蓦地睁开眼睛，道：“此事尚有疑点，先容朕想想。”
    靳庄当即拱手道：“陛下，皇后叛国已是证据确凿，还请陛下即刻处置。”
    南宫瑾宸冷声道：“皇后是楚国公主，若是现在处置，恐会遭来楚国不满。”
    “陛下，皇后是楚国派来的奸细，这一点足够让楚皇哑口无言，甚至被天下嘲笑。”
    南宫瑾宸沉默不语，他相信沐染玥绝对不是真心想当细作的，她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沐轩澈手上。
    而那芊黛，想来也是沐轩澈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只是她为何会突然指证沐染玥？
    见南宫瑾宸久而不决，靳庄又道：“陛下，皇后是您的枕边人，而她却又是楚国细作，陛下就不怕哪一日皇后杀了您吗？”
    “住口！”南宫瑾宸怒斥道。
    “臣失言，请陛下恕罪。只是臣所言，还望陛下三思。”
    “丞相，朕可明白告诉你，皇后绝不可能是楚国细作。”南宫瑾宸冷冷道。
    靳庄猛然抬头：“陛下，您不能因为美人而……”
    “朕说了，此事朕会查明白的。”
    “可证据已经摆着了，陛下还有什么可查？”靳庄抬高了声调。
    这种关乎国家的大事，靳庄就算是冒着被杀的危险，也要力谏。更何况，他相信南宫瑾宸现在还没有能力杀他。
    而同时他的心中对南宫瑾宸也是失望不已，本以为他会是个明君，没想到却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君臣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有小黄门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南宫瑾宸一惊，她为何在这个时候过来？
    “让皇后进来。”
    “是，陛下。”小黄门拱手退了出去。
    沐染玥一踏进来，看到殿中还站了一人，知道那就是当朝丞相，只是他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见到他，竟也连该有的礼节都没有。
    她走上前对南宫瑾宸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见她进来，南宫瑾宸面色稍缓：“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沐染玥一怔，不是他叫她来的吗？他怎么还问她为何过来？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是陛下让臣妾过来的吗？”
    “朕何时……”
    南宫瑾宸话还未说完，靳庄便开口打断了他：“皇后娘娘来的正好，臣现在与陛下商讨的事，正与皇后有关。”
    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这皇后，果然是人间绝色，难怪陛下如此宠爱她。不，不止是陛下，还有废太子南宫瑾恒。
    这样一个祸水，本就不该留着。靳庄心道。
    与她有关？沐染玥心突然一颤，再看殿中两人面色皆是不虞，难道是因为……
    不，她明明让芊黛将信件送了出去，芊黛以前是暗卫，做事应该不会那么不小心，那他们……
    她猛地抬头看向南宫瑾宸，他望着她的眼神中的哀伤与不敢置信尽显无遗。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那丞相大人能否告知本宫是什么事？”
    靳庄冷冷一笑：“皇后心底清楚，又何必再装。”
    “丞相大人在说什么，本宫还真不知道。”沐染玥面色淡然，而心里已是翻天倒海。
    “好，既然皇后装作不知情，那本相也不与你打哑迷了，你，就是楚皇派来的细作。”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心里还是震了一下。果然，他们什么都知道了。虽然她早就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染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听到南宫瑾宸的这个称呼，靳庄心中更是不满，陛下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直呼皇后闺名，是为了向他昭示皇后在他心中的位置？
    南宫瑾宸紧紧盯着她，期待着她能否认，虽然一切已证据确凿，可是只要她否认，他就能为她翻案。
    哪怕她真的是细作又如何，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其他一切他都能处理妥当，且他相信，当细作也绝非是她的本意，她一定是被沐轩澈给威胁了。
    沐染玥看着他，突然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和当初天牢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只不过他们俩的角色互换了。
    而南宫瑾宸能如此问她，想来已是一切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可狡辩的。
    她凄然一笑，跪下道：“臣妾无话可说。诚如丞相所言，臣妾的确是皇兄派来的细作。既然如今已经被发现，那臣妾也不想狡辩。臣妾请陛下赐死。”
    反正现在已经被发现了，沐轩澈也不可能再给她解药了，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一死了之，到时候也免受那毒药之苦。
    她双手交叠于地，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南宫瑾宸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面前，他缓缓蹲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染染，你为何要如此？”
    沐染玥勾唇笑出了声：“因为报复啊。只是臣妾没有陛下的无双智谋，才第一次送消息就被发现了。”
    “不，”南宫瑾宸摇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你也不会这样的。你说过的，从今以后要与朕好好过。”
    “那不过不过是臣妾为了取得陛下的信任才说的，这样臣妾才能从陛下那里知道更多云国朝堂上的事啊。还有臣妾也像陛下说过，我会是为祸国妖后，陛下又为何不信呢？”沐染玥笑得眉眼弯弯。
    “你……”
    南宫瑾宸胸口剧烈起伏，他闭了闭眼，又睁眼看了看一旁的靳庄，起身道：“来人。皇后御前失忆，着禁足于华阳殿，非诏不得出。”
    沐染玥一愣，只是禁足？
    靳庄连忙劝道：“陛下，皇后犯下如此大罪，怎可只是禁足？依臣看，应……”
    “朕累了，靳相退下吧。”南宫瑾宸捏了捏眉心，径直转身往内殿而去。
    而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今日之事，若是谁敢传出去半分，后果自负。”
    “娘娘，陛下怎会突然将您禁足？”云裳一脸惊恐地问道。
    沐染玥浅浅一笑，并未回答她，只道：“云裳，如果本宫死了，你会怎么办？”
    云裳面上惊恐更甚：“娘娘您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问一问而已，你也不要紧张。我就是因为失仪惹怒了陛下，才会被禁足的。”
    “不，娘娘，奴婢觉得不是这样的，陛下那么爱您，怎么可能因为这个……”
    “云裳，他现在已经是帝王了。”沐染玥突然道，“其权威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
    “娘娘……”
    云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可是她私心里觉得，南宫瑾宸绝对不是沐染玥说的那样。
    “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如若本宫真的不在了，你会如何？”沐染玥一本正经的问道。
    云裳毫不犹豫地道：“娘娘在哪，奴婢便在哪。”
    沐染玥低低笑了：“可本宫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若没有了您，奴婢又怎会过得好？”
    “云裳，人都是要为自己而活的。”沐染玥浅笑道，“罢了，不说这个了。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吧，本宫也累了。”
    云裳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娘娘，今夜想来陛下是不会过来了，让奴婢陪着您可好？”
    沐染玥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快回去休息吧。”
    云裳这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月上中天，沐染玥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透过帷帐，有隐约的月光自窗户洒入，有一种朦胧之美。
    她抬眸望着帐顶，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摸着身旁冰冰凉凉的，今夜，到底是孤枕难眠了。
    忽然间，帷帐上多了一道阴影，而室内也突然烛光荧荧。她转头，南宫瑾宸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遽然坐了起来，“你……”
    南宫瑾宸于床边坐下，深深地望着她：“染染，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朕？”
    沐染玥将头转至一边，淡淡道：“今日在宣德宫中，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怕他看出任何破绽。
    而且就算是告诉他真相又如何呢，也不过是多一人悲伤。
    虽然他现在将她禁足，可是她知道，以她的罪就算是赐死也不为过。
    而他此举，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罢了。
    其实自他们在楚国成亲以来，除了细作那事骗了她外，南宫瑾宸对她真的是好到无话可说。就如现在这般情况，他也是想着要护着她。
    可是现在，她还是要辜负了他这一片情了。
    南宫瑾宸将她拉过来，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朕听说你出嫁前夕，沐轩澈单独召见了你，告诉朕，那日他与你说了什么？”
一百二十八章 计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下却有些惊慌，没想到他连这事都知道。
    她异常冷静地答到：“就是让我来刺探云国的消息，而我，为了报复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南宫瑾宸笑出了声，根本不信她这番说辞：“那个时候你还不知我还活着，更不知我是云国皇子，谈何报复？”
    她冷笑道：“因为我不只是想报复你，我更想报复云国，因为云国夺了我楚国五座城池，而你又是云国派来的细作。虽然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可云国这个罪魁祸首还在啊，我答应嫁过来，就是想祸你的国。”
    她说得有板有眼，但南宫瑾宸仍是一个字也不信，他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他，可她为何就是不肯说？
    他眼底流露出一抹哀伤及坚定，道：“染染，我曾经也是细作，明白其中痛苦。所以，你的话朕是不会信的。你不告诉朕真相，朕也会自己查出来。”
    说完，他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沐染玥突然叫住了他。
    南宫瑾宸脚步一顿。
    “你把芊黛怎么了？”
    芊黛？南宫瑾宸转头看她，勾唇冷笑：“你现在还在想着她？”
    沐染玥垂眸，“她毕竟也是我的堂姐。”
    而且她也算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那你可知，你的事便是她抖出去的？是她亲自将你写的那封信交给了靳庄。”
    沐染玥顿时傻眼了，喃喃道：“她怎么会？”
    “方才朕提审了她，你可知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她告诉朕，你的下一步计划是刺杀朕，让朕千万不要再信你。”
    在沐染玥惊愕的神色中，又道：“她还说，这世上，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朕的。”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染染，你说朕，该信她吗？”
    沐染玥突然抖了一下，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我……”
    却又突然低下了头，她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南宫瑾宸突然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你竟也不愿为自己辩解半分。罢了，还是朕自己去查吧。”
    “瑾宸，我……”
    我不是不愿与你说，只是不想让你伤心罢了，若你得知我中了无药可解的毒，你又该怎么办呢？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让你先恨上我吧。
    听到这称呼，南宫瑾宸正要迈开的腿突然僵在了原地。自他们和好了以后，沐染玥虽然表现与以前在楚国时无异，却也一直未称呼过他的名字，亦未向以前在楚国时的那样亲昵地称呼过他，他心头难免有些失望。
    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她唤他瑾宸，只是这呼唤中，还夹杂着无奈与哀伤，他的心，突然如针扎一般疼。
    他突然俯身下去，覆上了她的唇，如蜻蜓点水般轻啄一口，而后轻抚着她的脸颊，声音清冷如斯，却是极尽温柔：“染染，你有难言之隐，朕不逼你。不出五日，朕一定能让你恢复自由，也一定会查出沐轩澈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你。”
    沐染玥眼眶逐渐湿润，近在咫尺的脸看上去却是越来越模糊。
    “这几日，朕不便留宿在华阳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眸中泪水悄然落下，她很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可是实在控制不住。
    南宫瑾宸轻轻吻了吻她脸颊上的泪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沐染玥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不觉间泪落得更凶了。
    南宫瑾宸，你这样对我，叫我该怎么办？
    她努力收回心绪，想着方才南宫瑾宸的话，她真没想到竟然是芊黛背叛了她。
    当初她对芊黛也是不信的，只是后来她那般坦诚的一番话，倒是让她觉得那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虽然芊黛的确喜欢南宫瑾宸，也曾表示过要与她争，但后来遭了南宫瑾宸的拒绝后，而她便答应了她不会再去执念了，她想着她也是个骄傲的女子，也就信了。而那段时日，她在南宫瑾宸面前，也是恪守一个奴婢的本分，看起来完全没有非分之想。
    更何况自己的解药还握在她手上，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所以她几乎给了她完全的信任。
    谁曾想她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且她很聪明，没有去找南宫瑾宸，反而去找了靳庄，因为她明白南宫瑾宸可能会保护她，但靳庄绝不会同意留下她这个祸害，当真是一点退路也不给留。
    再说那封信上的内容，应该也是她猜到自己会传假消息，所以故意那般说的吧。这样，自己就算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沐染玥苦涩一笑，瑾宸，这次，你就算是有心，恐怕也是救不了我了。
    算一算，这个月也就剩下那么几天了，这也意味着她身上的毒就要发作了。
    她莞尔一笑，一个计划已在她心中萌芽。
    那个计划，既能让她解脱，也不会让南宫瑾宸为难。
    安王府。
    庆贵妃已经成了庆太妃，并搬到了安王府。
    对于这身份的转变，她完全没有准备。她本想等南宫瑾恒与南宫瑾宸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她与南宫瑾詹再来个渔翁得利，谁知不过一个宴会，南宫瑾宸便直接登基了。
    她实在是始料未及，现如今她还从皇宫被赶到了王府，虽然是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可这落差也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现在南宫瑾宸已经登基，他们要是再想有什么动作也更难了。可是她实在不甘心啊。
    “娘娘，殿下来了。”
    庆太妃斜靠在椅子上，怏怏道：“让他进来吧。”
    南宫瑾詹风风火火地进来，“给母妃请安。”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庆太妃微阖着眼睛懒懒问道。
    “因为儿臣给母妃带来了个好消息。”南宫瑾詹一脸喜气。
    庆贵妃眼睛倏的睁开，坐正了身子：“什么好消息？”
    南宫瑾詹挥了挥手，室内伺候的人悄然退下。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今日儿臣得到了个消息，说皇后其实是楚国派来的奸细？”
    庆贵妃顿时双目圆睁，震惊道：“皇后是奸细？这怎么可能？”
    南宫瑾詹坚定的道：“皇后是楚国公主，这怎么不可能，这消息是儿臣安插在丞相府中的眼线透出的，如今除了新帝和丞相，尚没人知道。”
    庆贵妃一惊，心中也算是信了，又道：“那昨日皇后突然被禁足，是因为这个原因？”
    南宫瑾詹点头：“我想应该是。”
    又嘲讽地笑了笑，“说起来，咱们这个新帝，还真是个爱美人的痴情种啊。明知道皇后是奸细，居然也只是将人禁足，而不是直接杀掉。”
    庆贵妃却是不赞同他这话：“你怎知皇后不会被杀？依我看，南宫瑾宸冷血无情，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受到威胁？他只是不想将这事闹大而已，毕竟这也算是丑闻了，若是闹大了，云楚两国的面上都不会好看。说不定过几日就会传出皇后暴毙的消息了。”
    “母妃此话不无道理，不过母妃还不知道这新帝以前是什么身份吧。”南宫瑾詹幽幽说道。
    庆贵妃愣怔了一下，他以前不就是皇子吗，还能有什么身份？
    南宫瑾詹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楚国武成侯夜子宸。”
    庆贵妃顿时被惊得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竟然就是那个被凌迟的武成侯？”
    “是，起初我查到这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但这就是事实。南宫瑾宸，的确是个难得的人物。”南宫瑾詹眸中带着赞赏，因为他现在也是真的挺佩服她的。
    “那时我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娶一个嫁过人的公主。哼，原来那公主曾经嫁的人，就是他。”
    庆太妃恍然大悟：“照你这么一说，南宫瑾宸应该是对这位公主情根深种了，否则也不会两次娶她。甚至直到现在身边也只有她一个女人。”
    “母妃说得没错，所以儿臣想既然他那么喜欢皇后，又怎舍得赐死？”南宫瑾詹讥讽道。
    庆太妃点点头，却又道：“不过，既然靳庄也知道了这件事，那依靳庄的性格，必然会逼着他赐死皇后，南宫瑾宸现在刚刚登基，根基未稳，还不能失了靳庄的支持。而依我看来，南宫瑾宸就算再喜欢，那也不过是女人罢了。”
    做帝王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受牵制？
    南宫瑾詹略微思索，也觉得庆太妃说得不无道理，若换作是他自己，早就舍了女人。
    “儿臣可以去探探靳庄的口风。”
    庆太妃点了点头，靳庄向来只爱国不忠君，他决不能容忍任何人做出对云国不利的事，尤其是帝王。
    想当初南宫岳鹏在朝时，虽然对他颇有微词，却是不敢拿他如何，毕竟他还要靠着靳庄为他巩固帝位呢。
    同时，他也对靳庄有忌惮，一直想抓住他的把柄，可这位丞相，完美得不像个凡人，做事从未出过任何错，且为人十分圆滑，朝廷上下皆是称赞有加，这样一个大臣，帝王是不敢轻易动的。
一百二十九章 服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翌日，南宫瑾宸正在上朝之时，李德玉突然被叫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一路小跑至南宫瑾宸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南宫瑾宸面色骤然大变，那神色中更是带着惊恐，立即撇下众臣风一般地急速离开了。
    众臣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陛下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着急，到底是有什么事？
    唯有靳庄心中了然，定是那皇后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对于沐染玥，他更加不满了，这分明就是个祸水啊。
    偏偏陛下还迟迟不肯处置于她。
    不过就算如此，他对南宫瑾宸还是心存敬畏的。他甫一登基，便能与炎国结盟，为云国减少了一大隐患，而且他的帝王魄力，也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只是为何偏偏被一个女人迷成了这个样子呢。他摇头轻叹一声。
    南宫瑾宸急匆匆地踏进华阳殿。
    宫女太监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南宫瑾宸径直迈入内室，云裳在一旁哭哭啼啼，而沐染玥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眼眸紧闭，绝美的脸此刻已是黯淡无光。
    而御医正跪在床前为她诊治，见到他来，转身请安：“参见陛下。”
    他脑袋轰地一下，身子僵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儿，手足无措。
    “陛下，陛下……”
    御医几次的呼唤终于拉回了他的心神，他突然双目充血，红得吓人，踉跄着奔到她床前，蹲下身子，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声音颤抖：“染染……染染……”
    无论他如何呼唤，床上之人都是无半分反应，那安静祥和的面容，让他觉得她已离他而去。
    “不……不会的……”他摇着头，几乎说不清楚一句话。
    他陡然转身朝御医怒吼道：“还不过来诊治！”
    御医被吓得脸色发白，却又不得不努力稳定心神回道：“陛下，皇后娘娘暂时无碍。”
    暂时无碍？南宫瑾宸突然愣住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下顿时又惊又喜，可是，想到方才李德玉报的话，还有她现在这样子，“她不是……”
    “回陛下，娘娘的确是服了可令人顷刻间致命的剧毒，只是这毒已被她体内另一种更为霸道的毒所吞噬，因此娘娘不会受这毒影响，性命暂时无忧，只是身子会有些虚弱。”御医回道。
    还有另一种毒？南宫瑾宸刚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那是何毒？”
    御医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在南宫瑾宸冰冷如刀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吐出三个字：“一月凉。”
    话音刚落，南宫瑾宸面色顿时僵住了，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没诊错？”
    “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轰……”南宫瑾宸整个人都怔在了那儿，脑中恍若骤然炸开，身子更是支离破碎。
    一月凉，竟是一月凉。
    那是什么样的毒，他再清楚不过，除了慕容山庄起死回生的回魂丹，可以说是无药可解。
    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何要替沐轩澈做那些事，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他也明白了，她为何一直不肯与他说，想来是觉得说了也无用吧。
    可是，她为何不去问慕容赫要回魂丹？慕容赫待她如亲女，又怎么会弃她于不顾？
    手上突然传来微微颤动，他神色微动，转头一看，沐染玥已幽幽转醒。
    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这是……没死吗？”
    沐染玥困惑地看着他。
    她服的可是从慕容山庄带来的剧毒秋霜，此毒是慕容赫亲自研制出来的，吃了能令人毫无痛苦的在睡梦中死去，而那时间不会超过半刻钟。
    她吃下去后，也的确是慢慢地就没了知觉，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又醒了？
    这毒不是无解的吗？
    “染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南宫瑾宸神色沉痛地看着她，“你中了一月凉，为何一直不告诉朕？”
    “你怎知……”话未说完，她便明白了，一定是太医诊治出来告诉了他。
    “你从来都活得坚强，如今为何要一心求死？”
    “你服毒自尽，是觉得朕护不住你？”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问得她无地自容，她脸色苍白，摇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能这样轻松的死去，对你我都好。”
    “对你我都好？”南宫瑾宸气笑了，“好，那朕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去哪，朕便去哪。”
    沐染玥怔怔地看着他，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而后垂眸道：“现在你也知我中了毒，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既然如此，何不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南宫瑾宸心中绞痛，却又道：“慕容山庄不是有回魂丹吗？你为何……”
    沐染玥苦涩地摇头：“若慕容山庄真有回魂丹，我又何至于此？”
    她看着他震惊的面容，又道：“回魂丹十年一颗，且药材难得。舅舅这么多年来也不过炼制了两颗罢了，当初我回宫给了我一颗，还有一颗……”
    她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那事她不想让他知道。
    而南宫瑾宸将她抱起来揽在怀里，抚着她的发丝轻声道：“还有一颗呢？”
    她依然沉默不语，半晌才干巴巴的道：“用到了该用的地方。”
    “用到了什么地方？”他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问道。
    沐染玥微微阖眼，“当初我气急攻心昏迷不醒，舅舅便把那颗回魂丹给我吃了下去。”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落在南宫瑾宸头顶，心更是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她昏迷不醒，不就是因为他吗？
    而另一颗回魂丹，也是他拿走的。
    如今，他又该拿什么去救她？
    “染染，对不起……”
    他哑声道，可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轻，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一滴冰冰凉凉的泪水落在了她手上，她心口一滞，这么孤傲的一个男人，有一日竟也会为了她落泪。
    只是现在，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握住他冰冷的手，“我不想看到你自责的样子。你这样，让我更难受了。你不是说，再不会让我伤心了吗？”
    她这么一说，他心底却是更加痛苦了，他宁愿她打他怨他，这样他也能有一个出气口。
    可为何，她要如此大度地说原谅他？她让他如何自处？
    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现在心里的愧疚几乎能把他杀了。
    只是想到她刚刚的话，他强压下心中酸涩，阖眼轻轻点头：“好，你别伤心。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你毒发之前找到解药。”
    话语中的坚定与果决，让沐染玥不自觉地点头。虽然她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可现在这时候，她不想打击他。
    “瑾宸，你可听说过幽冥花？”既然他一切都知道了，并下定决心要为她找到解药，那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幽冥花？她问这个干什么？而且还是一个如此陌生的东西？
    南宫瑾宸想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可沉吟片刻，他道：“你说的这幽冥花，可是一月凉的解药？”
    她还什么都未说，他就什么都懂。
    沐染玥点头：“舅舅曾多次试着研制出一月凉的解药，却屡屡失败，后来无意中在一本古医术上得知，若要炼制出解药，必须要幽冥花。可就连舅舅也从未听说过这东西，而那本书上也未对其有任何描述。”
    南宫瑾宸心中一沉，连慕容赫这个神医都不知道的药材，那他要去哪里去找？
    但他仍然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出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解药是什么，那么他就一定能找到。
    而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陛下，不好了……”
    李德玉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南宫瑾宸皱眉：“何事惊慌？”
    李德玉喘了几口粗气，吞吞吐吐地道：“很多大臣们都在华阳殿门前跪着，请陛下……诛杀皇后。”
    话落，沐染玥倒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而南宫瑾宸的眼里却已是杀气蓬勃，他咬牙切齿地问：“丞相带的头？”
    李德玉摇头：“不，丞相大人与秦王殿下在一旁劝阻，只是没人听。若说带头，应是安王殿下。”
    靳庄还会劝阻？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染染是细作的消息几乎没人知道，不是他传出去的，又会是谁？
    “你去看看吧。”沐染玥道，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又安抚的笑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南宫瑾宸面色柔和了几分，低头吻吻她的眉心，“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她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殿门一开，南宫瑾宸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虽然心中有熊熊怒火，然而面上却仍如往常一般，看不出喜怒。
    不过，也不是朝中所有大臣都在。至少，朝中六部尚书就只来了两位，在场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言官。
    “臣等参见陛下。”见他出来，众臣忙磕头叩拜。
    南宫瑾宸面无表情的道：“众卿齐聚华阳殿，是想学那些市井无赖聚众闹事？”
一百三十章 威逼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众臣面面相觑，他们本已做好了南宫瑾宸发怒的准备，可是他这淡然的样子，却着实是令他们始料未及。
    一时间，他们也更加猜不透南宫瑾宸心中的想法了。
    “陛下恕罪，臣等此番做法，也是为了云国与陛下好。”南宫瑾詹率先说道。
    “为了朕好？就是逼朕杀了皇后？”南宫瑾宸不阴不阳地道。
    “这……皇后是楚皇派来的细作，自然该杀，否则岂不是害了云国？”
    其他言官也纷纷附和，“是啊，陛下万不可包庇啊。”
    “陛下可不能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
    唯有南宫瑾泽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皇嫂是细作，可有证据吗？”
    “皇后身边的那个婢女就是证据。”南宫瑾詹振振有词。
    “她不是证据。”
    南宫瑾宸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心生疑窦，什么叫不是证据？
    “因为，她才是细作。”
    一语激起千层浪，靳庄震惊地抬头看他：“敢问陛下，何出此言？”
    南宫瑾宸并未解释，而是道：“丞相入朝多年，可还记得云国的奕王？”
    靳庄愣怔了一下，不明白南宫瑾宸怎么问起了这个。
    他疑惑道：“陛下说的，可是云国羲和帝的弟弟？”
    南宫瑾宸颔首：“是。”
    他略微思索，道：“十几年前奕王来访楚国，正是微臣接待。他英武不凡，倒是给臣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众人都稀里糊涂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怎么就从皇后扯到了这个奕王身上。
    “印象深刻就好。”南宫瑾宸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日丞相也见过皇后身边的那个婢女吧，丞相现在想想，可有似曾相识之感？”
    靳庄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了然：“陛下这么一说，臣突然觉得她与当年的奕王很相似，难道这二人有何关联？”
    “她是奕王之女。”
    南宫瑾宸轻飘飘的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
    靳庄更是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她若是亲王之女，怎么会去做一个奴婢？”
    南宫瑾宸淡淡道：“当年奕王身死，她入了云国的皇室暗卫队。”
    一句话，解释了靳庄的所有疑问。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她才是楚皇派来的奸细？”
    南宫瑾宸点头，“是，而皇后对此事是毫不知情。可皇后聪慧，最近发现了她的异常，她怕身份暴露，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所以模仿了皇后的字迹。靳相现在可明白了？”
    靳庄愕然，凭芊黛的容貌，他相信了她是奕王之女而并非一个普通奴婢，可是至于其他的，他仍有疑惑。
    “陛下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一切皆是她亲口招供。如今她还被关押在天牢，若你们不信，可亲自前去相问。”
    南宫瑾宸说得信誓旦旦，众臣心中也基本上是信了。
    何况，就凭她一个亲王之女来做奴婢这一条，就足以令他们怀疑其动机。
    众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当即叩首道：“臣等有罪，请陛下降罪。”
    南宫瑾宸却是漠然不语了。
    众臣忐忑地埋首于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南宫瑾宸越是这样，他们心底便越是恐惧。
    他们怎么忘了，这位帝王当初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坐上皇位的。
    南宫瑾詹心中既惊又怒，他从靳庄口中探知南宫瑾宸并不舍得处置皇后，便想着唆使大臣来逼迫他。
    他想着，以南宫瑾宸的心气，绝不会受大臣逼迫，这样，他就会寒了众臣的心，在朝中失去很多支持。
    而且本来他是想着让靳庄出头的，谁知靳庄却不答应，甚至还劝着他不要胡来。
    没办法，他就只有自己出头了。
    现在事情突然反转，那南宫瑾宸第一个针对的肯定是他。
    只是，他刚刚登基没几日，为了自己的名声，想来也不会把他如何。
    南宫瑾詹颤抖着身子，一脸自责地道：“陛下恕罪， 臣也是受了别人挑拨，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恕罪。”
    南宫瑾宸依然未开口。
    而南宫瑾泽冷笑一声道：“受人挑唆？不就是安王兄你挑唆这些人来逼迫皇兄吗？”
    南宫瑾詹心下一沉，这南宫瑾泽还真是会讨好当今陛下啊。
    他只好不住地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还望陛下能看在血缘亲情上，饶了臣这一次。”
    这神态，这话语，还真是把一个纨绔不上进又怕死的皇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半晌，南宫瑾宸才缓缓开口道：“在场之人，除丞相与秦王，官降一级，扣俸一年。”
    官降一级还没有什么，可是这扣俸一年，足以让这些言官惊恐，他们的俸禄本就少，如今再扣俸一年，岂不是让他们去喝西北风？
    可就算如此，他们仍然感恩戴德地磕头道：“多谢陛下开恩。”
    “至于安王……”
    南宫瑾詹心中一抖，静静地等着南宫瑾宸的宣判。
    “带头作乱，惑乱朝纲，念及皇室身份，故从轻发落，虢夺官职，降为平遥郡王，禁足一年。”
    虢夺官职？降爵位？这下，他就真成了一个挂名王爷了，这算哪门子的从轻发落？
    南宫瑾詹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臣，叩谢陛下开恩。”
    南宫瑾宸陡然提高了声调，眼中也是杀意凛冽：“日后，若谁再敢背后中伤皇后，一律斩杀！”
    一语落下，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寒。
    “还不滚？”
    “是，臣等告退。”
    群臣连忙从地上爬起，虽然腿已经跪得发麻，但还是强忍着快速离开了。
    靳庄临走时又看了南宫瑾宸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敬畏。
    处理完事情后，南宫瑾宸正要转身回寝殿，眼角余光却瞟到了笑容满面的叶珣。
    他淡淡道：“怎么，热闹看够了？”
    “看热闹哪能嫌够呢？”叶珣笑得似乎更开心了。
    南宫瑾宸也习惯了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道：“走吧，去宣德宫。”
    叶珣却摆手道：“不必了，我来此只是向你辞行的，恰好看到了一出好戏罢了。”
    南宫瑾宸顿了顿，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走了。公务繁忙，朕就不送了。”
    叶珣笑容一凝，“你就不知道挽留一下朕？”
    南宫瑾宸挑挑眉，“朕若是挽留，你就会留下？”
    叶珣干巴巴地道：“自然不会。”
    “既如此，那有意义吗？”
    叶珣气急：“你不知道这是一种礼节吗？”
    “于你，无需任何礼节。”南宫瑾宸淡漠地说道。
    叶珣一噎，愤愤地转身离去。
    还未走远，南宫瑾宸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叶珣脚步一顿，却并未转身。
    南宫瑾宸疾步走到他面前，问道：“君临，少时你曾游历天下，应是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幽冥花？”
    幽冥花？叶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表情也变得晦暗不明，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见此，南宫瑾宸顿时激动不已，“你知道是不是？”
    叶珣微微皱眉，“你问这个做甚？”
    “所以，你知道这东西？”南宫瑾宸再次问了一遍。
    然而叶珣并未回答他。
    南宫瑾宸更加急迫了，“君临，我现在很需要它，如果你知道，请一定要告诉我。”
    叶珣从未见过南宫瑾宸如此失态，心中既惊讶又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要它来做什么？”他又问道。
    这下，南宫瑾宸更加确定叶珣一定知道这东西的下落。面色因此减缓，将沐染玥中毒的消息告诉了他。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闻言，叶珣亦是面色凝重，难怪他会如此着急。
    他也不再隐瞒，道：“我的确知道。这幽冥花其实就存于炎国皇室之中，且数量不少。”
    南宫瑾宸眼眸中流露出惊喜，几乎快抑制不住心中激动了。
    “那你……”
    “你想要多少，朕就可以给多少。”叶珣豪气地说道。
    “你说真的？”南宫瑾宸不敢置信地问道。
    叶珣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与他说出了这幽冥花的来历：“据说当年叶氏先祖外出游历时，偶然从一位不知名人士手中得了一粒种子，那种子据说能开出这世间最美的花。”
    “先祖便将种子带了回来，种在了皇宫之中，没多久果然开了花，花色艳丽如血，的确堪称世间最美的花。其香气浓烈，轻轻一吸，便能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而虽只有一颗种子，但那花的繁衍能力却是异常强大，没多久便已开出了一大片。”
    “先祖喜不自胜，盛赞其为奇珍，每日必去采摘一株闻其香。然而不久后，先祖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那花香能使人上瘾沉迷，若一日不吸，全身则会奇痒难耐，痛苦不堪，甚至不能控制自己。因号之幽冥花。”
    “后来先祖欲戒之，命人除掉那些花，然而无论用何种方法，这花也会再长。而先祖也实在不能控制自己，没多久，便在这花香中逝去。临走前，凭借最后一点意识，命人将那片地圈了起来。”
一百三十一章 不负江山不负卿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至此后，那地变成了禁地，无人知晓里面是什么，亦无人敢进去。偶尔有大胆的好奇硬闯进去，最后却没有一个出来。所以，多年过去，外界无人知晓这幽冥花的存在。”
    闻言，南宫瑾宸有些微惊，没想到这竟是魔花一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如何采摘？”
    叶珣轻笑：“这花只是花香害人罢了，若能忍住不闻，自然不会受其害。说起来，朕当初无意中知道了这花的存在，还偷偷进去看过几次呢，现在不也没什么事？朕也是从未想过，这东西还可以拿来救人。”
    “那现在这个时节，这花可开了？”南宫瑾宸有些担忧地道。
    “都说了这是魔花，与别的花自有不同之处。此花花开十月，花落两月，且长久不衰。所以你不用担心。”
    南宫瑾宸拱手一拜：“多谢，这个人情，我欠下了。”
    叶珣微惊，面上的笑愈发灿烂了：“从未见过你如此卑躬屈膝，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南宫瑾宸面色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是真心的。”
    “哈哈……”叶珣不由大笑，“没想到你在竟能为了女个人折腰，也是让朕意想不到啊。”
    “你何时要？”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南宫瑾宸有些急切地道：“越快越好，她只有几天时间了。”
    “什么？几天？”叶珣顿时炸毛，“我回到云国都要十天。”
    南宫瑾宸面不改色：“既然如此，那二十天之内总能送到慕容山庄吧。”
    “慕容山庄？”叶珣微微皱眉。
    “是，想要彻底解毒，还需要慕容赫出手。”南宫瑾宸淡淡道。
    “那好吧，我尽量。”叶珣耸耸肩。
    谁让自己以前欠了他一条命呢？
    如今他有难处，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其他，他都没有不帮的道理。
    自南宫瑾宸出去后，沐染玥便又睡了一觉。待醒来时，已是黄昏。
    室内并未点蜡烛，显得有些昏暗，她靠坐在床上，想着自己服毒一事，突然觉得就像闹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笑话。
    但她当时真的是抱了必死之心的，谁知那么毒的药都能被吞噬。没死成不说，还让南宫瑾宸知道了她身中剧毒。
    她微微苦笑，此番做法，她自己都觉得矫情了。
    “娘娘，该用晚膳了。”云裳掀开珠帘进来。
    “陛下呢？”她问。
    “陛下去了南宁行宫。”
    南宁行宫？那不是太上皇所住之地吗？他与太上皇一向不睦，去那里干什么？
    沐染玥娥眉轻蹙，满腹疑虑。
    “对了，娘娘。”云裳突然满面喜色，“今日陛下在众臣面前洗刷了娘娘的冤屈，您现在自由了。”
    “冤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奴婢也是才知道陛下将您禁足，竟然是因为芊黛说您是细作，那丫头真是该死。可是，娘娘您为何都不与奴婢说呢。”云裳埋怨道。
    沐染玥突然呆住了，不过短短一会儿，他就解决了？
    何况，这事她本来也没什么好冤的。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道：“你可知具体经过？”
    云裳摇摇头：“奴婢也是听李总管说的，陛下说这一切皆是芊黛陷害。还有今日来逼陛下处置娘娘的那些大臣皆被罚了，那带头的安王，更是被虢夺了官职，降为了平遥郡王。陛下还说，若今后谁再敢议论娘娘的不是，一律斩杀。”
    说完，云裳又羡慕又高兴地道：“陛下待娘娘可真好。”
    沐染玥面色微动，心中却是有点五味杂陈。
    他如此待她，她心里也是感动不已，可是他毕竟也是个帝王啊。那些大臣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
    云裳见她脸色有点不对，担忧道：“娘娘，您怎么了？”
    沐染玥缓了缓神，微笑道：“没什么。来，伺候本宫更衣。”
    云裳心中仍有点担忧，但也未说什么，上前为沐染玥穿好衣服，扶着她出去用膳。
    翌日，南宫瑾宸下了早朝归来，一脸憔悴，奔波劳累了一夜，回来后又直接上了早朝，精力难免不济，现在脸色都有些发白，眼眶更是乌青一片。
    沐染玥忙迎上去，“怎么这么憔悴？”
    南宫瑾宸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坐下，眼中尽是喜色：“染染，朕已得知了幽冥花的下落。”
    沐染玥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南宫瑾宸点头：“原来那幽冥花就在炎国皇宫。叶珣已答应，待他回国后立即将幽冥花送入慕容山庄。”
    沐染玥傻傻地看了他一会儿，“这么说，我有救了？”
    南宫瑾车再次点头，“是，你有救了。”
    沐染玥顿时激动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满脸绯红，双眸更是神采奕奕，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
    南宫瑾宸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心中也是雀跃不已。
    然而，片刻后，沐染玥却又骤然低落了下来：“可我身上的毒还有几日就要发作了。”
    这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而南宫瑾宸却如变戏法般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并从中倒出了一颗药丸。
    沐染玥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缓解一月凉毒性的药？”
    “嗯。”
    她眼眸中霎时间恍若有星光点点，亮晶晶的，“你从哪里来的？”
    “太上皇。”
    南宫岳鹏以前拿这药来控制禁卫军，所以他手上一定会有解药，因此他昨日才快马加鞭的去了南宁行宫。
    沐染玥接过他手中的药丸，久久未语，双眸微红，一滴泪水悄然落下。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从南宫岳鹏手中得到这颗药，但南宫岳鹏对他恨之入骨，他肯定是费了不少心力。而他回来后又直接去了早朝，难怪这么劳累。
    “怎么哭了？”南宫瑾宸伸手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眼里尽是心疼。
    她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我只是太高兴了。你对我这样好，我很欢喜。”
    南宫瑾宸从喉咙中溢出一丝轻笑：“以后，朕会对你更好，让你日日欢喜。”
    她脸颊顿时羞涩发红，轻轻道：“好。”
    说完，一口将手中的药丸吞了下去。南宫瑾宸忙给她递了一杯水。
    “待朕这几日忙过，就陪你回慕容山庄。”
    沐染玥摇头，一脸正色：“不，你不能去。”
    南宫瑾宸愕然：“为何？”
    “你是帝王，不能为了我荒废朝政。”
    南宫瑾宸顿时笑开了，捏了捏她的脸：“谁说朕要荒废朝政了？”
    “可你一个皇帝，怎可出宫那么久？”沐染玥不赞同道。
    “出宫在外就不能理政了？”南宫瑾宸道，“放心，朕会将一切都处理好的。此生，朕不会负你，亦不会负这江山社稷。”
    沐染玥愣愣地看着他，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负天下不负卿？
    罢了，反正朝政之事她也不懂，他能陪着她，她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十日之内。”
    沐染玥点点头，如今总算是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她那颗心也终于落下了。也不知道沐轩澈会不会知道这边所发生的事。
    楚国。
    沐轩澈看着云国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一张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胸口也是剧烈地起伏着。
    一个消息都还未传出，竟然就被发现了。沐染玥以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做这种事没经验，好，他能理解。
    可那芊黛是怎么回事？做了那么多年的暗卫，以前出任务也基本上没出过差错，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蠢？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沐轩澈面色稍缓：“请她进来。”
    自韩素素生了孩子后，她待他也不如以前那么疏远了。
    韩素素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沐轩澈朝她招了招手，“怎么过来了？孩子不闹你吗？”
    韩素素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刚哄睡下，臣妾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陛下了。”
    “所以，你是想朕了？”沐轩澈情意绵绵地在她耳边道。
    韩素素不由羞红了脸，又大胆地道：“是啊，臣妾就是想陛下了。”
    沐轩澈顿时开怀大笑，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你现在，还真是比以前可爱了不少。”
    “那陛下可喜欢？”她娇声道。
    “当然，朕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如今的韩素素，和当初真是大不相同了，但却甚合他心。
    现在宫里也是久未进新人，韩素素几乎是椒房独宠。
    她一时间面色羞赫，跳过这个话题，道：“臣妾方才见陛下面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沐轩澈笑道：“朝堂上的事罢了，你不必担心，朕会处理好的。”
    后宫不得干政，这的确不是她该管的，因此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韩素素便道：“陛下公务繁忙，那臣妾就不打扰您了。这会儿子，璋儿应该已经醒了，他若是见不到臣妾，恐怕又会闹腾了。”
    沐轩澈却不满道：“身为皇子，这么黏人可不太好，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了。”
    韩素素笑着揶揄道：“还说臣妾呢，陛下来未央宫，眼里心里不也只有璋儿一个人，连臣妾都要靠边站呢。”
一百三十二章 贤后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轩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梗着脖子道：“若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朕才懒得管呢。”
    “好，这可是陛下说的。日后宫中其他姐妹诞下了龙嗣，陛下可不能管。”她嘴角轻扬撒着娇道。
    沐轩澈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现在这张嘴啊，是越来越厉害了。”
    韩素素轻哼一声，与他说了告退，便转身离开了。
    出来后，和煦的太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却不觉得温暖，反而全身发寒，双腿更是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身边的丫鬟忙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她努力站稳了身子，淡淡道：“没事。”
    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方才她不经意间她瞟到了桌上被揉的皱巴巴的一纸信笺，沐轩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不着痕迹地将那封信纸拂到了地址。
    然而就算如此，她仍然看清楚了了那上面的几个字：“长公主细作身份已暴露。”
    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长公主指的是谁，不就是玥儿吗？
    依沐染玥的性子，绝对不愿意去做什么细作，定是沐轩澈用了什么方式来逼迫她。
    一想到这儿，她就心痛不已。本以为沐染玥嫁去了云国，现在也成了一国之后，日子会过得不错，没想到竟被自己的兄长逼成这个样子。
    如今她的细作身份也暴露，那她在云国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沐轩澈，当真是狠心绝情至此。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了未央宫，韩素素挥退了宫人，唯留下了贴身婢女。
    “春婵，你明日回一趟靖国公府，替本宫带句话给父亲。”她把玩着茶杯，淡淡道。
    春婵恭敬地道：“娘娘请吩咐。”
    “就说本宫希望他尽快致仕，请他务必答应，还有哥哥，最好只做个闲散驸马，否则靖国公府不保。”
    春婵当即震惊不已：“娘娘何出此言，难道是陛下他……”
    韩素素不语，只是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也算是默认了。
    春婵疑惑道：“可陛下对娘娘宠爱非常，娘娘又育有小皇子，陛下怎会……”
    韩素素勾起一抹冷笑：“正因为恩宠太盛，才会遭来猜忌。自武成侯被赐死后，朝中靖国公府一家独大，陛下怎能容下？”
    自她生了孩子后，便在沐轩澈面前百般献媚，勾得沐轩澈独宠于她。虽然心中有那么一丝情意在，但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与孩子。
    她原本也以为，只要自己恩宠不衰，就能保得家族安好。而沐轩澈对她也是有情的，若非靖国公府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顾忌着自己，也不会对靖国公府下手。
    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天真了。
    如今，只能让父亲与哥哥辞官，才是保住家族的最好方法。
    闻言，春婵也是有点怕了，是呀，历来恩宠过甚的臣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她又蹙眉道：“若是国公爷与世子爷都辞官了，那日后小皇子长大，身后岂不是没有家族支撑了？”
    韩素素淡淡一笑：“他是嫡长子，这便占了先天的优势。若日后有别的皇子与他争储，本宫相信他不会争不过。”
    作为嫡长子，若是连争储都争不过，那他也没有那资格坐上那龙椅了。
    曾经，她欣赏沐轩湛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后来入了皇家，她才明白，身为一个皇子，若是不争不抢，那真的与等死无异。
    “是，娘娘。奴婢一定会办好此事。”春婵应道。
    韩素素点点头，春婵是从小陪她长大的侍女，她自然是信得过的。
    现如今沐染玥也算是无事一身轻了，心中没有了事，她心情也好了不少，精力也充沛了不少，又恢复了从前那活泼的性子。
    可是这宫里的日子也实在无聊，以前在楚国，至少还有韩素素与沐清漪可以说说话，而且那时的夜子宸也时常有时间陪她。
    可现在来了云国，除了南宫瑾宸外，没一个能和她说上话的人，偏偏南宫瑾宸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而他在处理政事时，还总喜欢拉她在身边陪着，美名其曰红袖添香。
    只是他坐在那里虽然忙，却也是有事情做。而她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工作时的俊颜。
    虽然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好看的，南宫瑾宸这种堪称神颜自然更不例外，起初她也是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坐在那儿就能傻乎乎地看个半天。
    可是再好看的事物也是会看腻的，看腻了后的结果就是更加无聊。
    “瑾宸，我想出宫去玩。”她拉着南宫瑾宸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南宫瑾宸批阅着手中的奏折，眼皮也未掀一下，只淡淡道：“两日后朕会陪你去慕容山庄。”
    “可那还有两日啊。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我待在宫里都快无聊到发霉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耷拉着脸，闷闷不乐道。
    “怎么？陪着朕很无聊？”南宫瑾宸放下奏折，看着她的眸中带了一丝暧昧。
    “嗯……”她刚想点头，又使劲摇摇头，“当然不是。陪着你怎么会无聊呢？可你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听说前两日有命妇想来拜见，被你拒了？”
    “呃……那些命妇想来拜见我，无非就是说一些阿谀奉承的话，我还要在他们面前装笑脸，我才不想这么累。”沐染玥撅嘴道。
    南宫瑾宸却突然正色道：“染染，你现在是皇后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可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接见那些命妇？”沐染玥一脸不满地道。
    南宫瑾宸点头：“朕不指望你能做个贤后，不过有些表面功夫还是不得不做的。”
    这句话，让沐染玥瞬间炸毛：“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贤惠？”
    他微微耸肩，这个样子，哪里贤了？
    “你……”沐染玥本欲发火，却突然又转了一副笑脸，“好，那臣妾明日就召集官家女子为陛下选秀，如此，也能彰显臣妾的大度不是？”
    他眉头突突的跳，完了，这玩笑似乎开过头了，前些日子她经常说些话来气他，他也只是想反击。
    正想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沐染玥已起身走至他身后，一双纤纤玉手覆上了他的肩头，“陛下累了吧，臣妾为您捏捏肩吧。”
    那下手的力度大得几乎能把人给捏碎了，当然这只是沐染玥自己的感觉。
    无论她下手多重，南宫瑾宸皆是毫无反应。
    对于他来说，她这点力道还挺舒服呢。
    沐染玥见他一脸享受的模样，心下微微发狠，觉得自己力气小是吧，她悄悄拿出随身所带的银针，就要往他的身上扎去，而那针下的位置，正是笑穴。
    然而还没有扎上去，南宫瑾宸已经给将她扯到了自己腿上。
    她猛地一惊，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明明看不见她的动作啊。
    南宫瑾宸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过她手里的银针，“染染这是，想谋杀亲夫？”
    沐染玥本能地答道：“才没有。”
    他晃了晃手中的银针，“那这是想做什么？”
    她讪讪一笑，“我就是看陛下累了，想为陛下疏通下经脉嘛。”
    “是吗？”他自然是不信的，却道，“染染对朕之心，朕自是明白的。只是这些事，自有御医来做。染染虽医术高明，但也不能抢了御医的活啊。”
    沐染玥忍不住腹诽，她不过是扎一下针，怎么就是抢了御医的活？
    她一张小嘴微微翘起，“陛下不是觉得臣妾不贤德吗？如今臣妾自然也该为陛下做一些事，来向陛下展示一下臣妾的贤能啊。不然，万一哪一日陛下以这个理由将臣妾废了，那臣妾哭都来不及……”
    喋喋不休的红唇突然被堵住，她瞬间怔住，任由他在她唇上辗转厮磨。
    被放开时，一张红唇更是娇艳欲滴，她微微嘟着嘴，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见此，南宫瑾宸心情一片大好，勾唇道：“染染真是可爱。”
    沐染玥本欲想怼他几句，眼珠却突然一转，勾着他的脖子，嘴角轻扬：“那陛下可有什么奖励？”
    “奖励？”他微微一笑，薄唇凑近他耳边，“把朕给你，可好？”
    热气喷薄在她脸上，酥酥麻麻的，她的心跳突然像漏了半拍，面颊更加红了。
    “你怎么这么无赖！”她站了起来，背过身去，似乎真的生气了。
    南宫瑾宸喉咙中溢出一丝轻笑，“怎么，染染不想要朕？”
    沐染玥整个人都是气呼呼的，他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会说这些荤话了。
    她气冲冲地道：“臣妾要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宴请命妇的事宜，就先告退了。”
    南宫瑾宸一把将她拉过来，“朕随便说说，你还真当真了？”
    “陛下不是说，要让臣妾做一做表面功夫吗？”
    “那是朕逗你的，你若是不想见，不见便是。”
    沐染玥一怔，他刚刚说得那么认真，她还真当真了呢。
一百三十三章 出宫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你说真的？”她转过头来。
    “当然，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行。”
    她双眸陡然一亮：“那我明日想出宫去玩。”
    “行。”南宫瑾宸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沐染玥顿时心花怒放，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衣袖道：“瑾宸，你真好。”
    然而南宫瑾宸下一句话却是气得她想锤他一顿，“不过是想想而已，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笑容骤然凝滞，“我说的是我要出宫。”
    “要？那朕就不能同意了。”南宫瑾宸见她面色垮了下来，放柔了声音：“宫外鱼龙混杂，你来云国也没多久，朕怎能让你一人出宫？”
    沐染玥忙摇头道：“不是我一人，我还会带着云裳。若你不放心，你也可以派几个暗卫跟着我。”
    她拉着他的衣袖，一脸恳求。
    南宫瑾宸却是静默不语，只是那神情，摆明了是不想同意。
    没有他陪着，他始终是不放心。毕竟暗卫也有失误的时候，否则她当初也不会被南宫瑾恒劫了两次。
    可他现在也实在是抽不出空来陪她，毕竟还有两日他们就要动身去慕容山庄，这两日他必须把朝堂上一些重要的事给安排好。
    沐染玥却是不肯罢休，见他面容冷峻，她眼珠转了转，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道：“瑾宸，你就答应了嘛，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瑾宸哥哥……”
    一声瑾宸哥哥，唤得那叫一个缱绻悱恻，南宫瑾宸身上顿时一阵酥麻感，他神色微变，却仍未松口。
    沐染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变换，心中微喜，继续道：“瑾宸哥哥，你就答应了吧。瑾宸哥哥……夫君……”
    娇娇软软的声音，直接渗进了南宫瑾宸的心缝里，他身子一僵，缓缓松了口：“好。”
    沐染玥顿时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你不许反悔。”
    南宫瑾宸无奈摇头道：“君无戏言，自然不会。不过，申时末，朕必须要在华阳殿看到你的身影，还有，不能出事。否则，日后休想再单独出宫。”
    沐染玥点头如捣蒜：“谢谢瑾宸哥哥。”
    南宫瑾宸却是不满道：“怎么不唤夫君了？”
    生怕他反悔，她立即改口：“谢谢夫君。”
    这个时候，他就算是让她唤爷爷也行。
    南宫瑾宸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却也很愉悦，有她在旁，自是一切安好。
    只是她身上的毒，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已经有了解毒之法，但一日未解，他心中始终不安。
    而若不是因为他，她又如何能遭受剧毒的折磨？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翌日，沐染玥难得的起了个大早，伺候着南宫瑾宸洗漱更衣。
    南宫瑾宸刮了刮她的鼻子，揶揄道：“看来昨晚是朕不够努力，今早居然有精力起这么早？”
    沐染玥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好心好意起早伺候他，他竟然还这么打趣她。
    不过，一想到要出宫的事，她谄媚地笑道：“夫君日理万机，甚是劳累，染染也只是想尽尽为妻之道，好好伺候夫君。”
    南宫瑾宸顿时笑开了，“你啊，只要在床上伺候好朕就行了，这些琐事，哪用得着劳烦咱们的皇后娘娘，嗯？”
    沐染玥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要不是为了能出宫，老娘还懒得伺候呢。
    不过面上仍是带着端庄秀丽的微笑。
    “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哪能说劳烦呢。”
    南宫瑾宸不由失笑，理了理龙袍，“朕走了。你出宫后，一切小心。”
    沐染玥点点头，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目送着他离去，心里却想着，总算是送走这尊大神了。
    她微微伸了个懒腰，这么早起来，难免还有些困。不过，出宫的兴奋已足够消灭她的这一丝困意。
    沐染玥随意换了套粉色的齐胸襦裙，带着云裳出了宫。本来她是想穿男装的，但眉心的那多红莲实在显眼，所以就放弃了。
    衡阳比起南陵来说，民风要更加开放，街道上随处可见出来闲逛的女子，彼此间说说笑笑，并没有闺阁小姐的拘谨。
    沐染玥吃着糖葫芦，在各个商铺小摊前周旋，这不，又被一家卖首饰的小摊吸引了目光。
    她上前去，在那小摊前挑挑拣拣，那摊主是个中年妇女，满脸堆笑招呼道：“姑娘看看吧，我这儿的饰品都是新进的，质量样式都差不了。”
    沐染玥笑了笑，挑了一只琉璃梅花钗插在头上，兴致勃勃地问道：“云裳，好不好看？”
    云裳有些无语，娘娘贵为皇后，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可她偏偏还能看上这些个路边货。
    但她也不会扫了沐染玥的兴，笑道：“小姐戴什么都好看。”
    沐染玥笑得眉眼弯弯：“老板娘，这发钗我要了。多少钱？”
    “这钗二两银子。姑娘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老板娘一脸谄媚地问道。
    沐染玥笑着摇头：“谢谢，不用了。”说完，示意云裳给钱。
    走在路上，云裳忍不住道：“小姐，您宫里的首饰哪一样不比这钗子好看贵重，您为何还要买这东西？”
    沐染玥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购物的乐趣。”
    遥想前世，她也是一个十足的购物狂，奈何手中金钱有限。而转世之后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却几乎没有逛街的机会。如今，难得的有机会可以放纵自己一次。
    只是，心中仍是有点失落，若是有南宫瑾宸的陪伴那就更好了。
    而一想到他，她双眸变得亮晶晶的：“云裳，我想给陛下买件礼物，你觉得该买什么好？”
    云裳皱了皱眉，道：“陛下贵为天子，自是什么也不缺。奴婢觉得，您随便买什么，陛下都是高兴的。”
    她不由嗔道：“就你嘴甜。”
    “奴婢说得可是事实，只要是娘娘的心意，陛下怎会不欢喜？”
    此话说得沐染玥心花怒放，也是，他什么也不缺，她送东西，就是图个心意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笑，转过一个街口，沐染玥就看见了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热闹。
    受好奇心驱使，她拉着云裳过去：“走，我们去看看。”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美艳少女正在鞭打一个男子。
    此女头发高高束成马尾，眉眼间透出一股子英气，颇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气。
    “说，以后还敢不敢调戏姑娘了？”女子一鞭抽过去，语气狠厉。
    “不敢了，不敢了，姑娘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男子被打的在地上打滚，浑身都是血痕，嘴里不住求饶 ，心中哀嚎今日怎么这么倒霉，惹上了这么一个悍女。
    女子似乎也打累了，终于停了手，“滚，日后别让本姑娘瞧见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是，是，多谢姑娘饶命。”男子强忍住身上的伤痛，艰难地爬起来，带着恐惧迅速离开了。
    热闹也算看完了，众人也就散了。
    沐染玥忍不住惊叹，也不知是谁家女子，竟然这样彪悍。
    不过，对于这种登徒子，也的确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女子转身看见沐染玥，一双美眸中闪过惊艳。她在这衡阳城如此之久，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尤其是眉心的红莲，衬得那一张本就完美的脸更是妖娆妩媚，就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惊叹。
    而再看其衣着打扮，便彰显了她的身份不凡。可为何，她在衡阳城里从未见过如此人物？
    忽然想到什么，她蓦地一惊，难道这是……
    沐染玥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微微有些不自在，正想去打个招呼。
    却听女子惊道：“敢问您可是皇后娘娘？”
    沐染玥微惊，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她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面啊？
    女子看到她的反应，当即跪地行礼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沐染玥上前将她扶起，又疑惑道：“你怎知我的身份？”她们俩应该没见过面吧。
    女子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早年间臣女便听闻楚国长宁公主容貌艳绝，方才一见娘娘容貌气质不凡，便斗胆猜测出了娘娘身份。”
    沐染玥笑赞道：“姑娘真是聪明 。”
    女子谦虚地笑了笑：“娘娘谬赞了。”
    她又道：“方才见姑娘怒惩恶徒，实在令我钦佩。不知姑娘是哪家女子？”
    女子有些尴尬地道：“让娘娘见笑了，臣女是大将军余华之妹余雪芝。”
    难怪性子这么的泼辣，原来是将门之女啊。
    “余姑娘说笑了，听姑娘刚才的话，那男人似乎是因为调戏女子才被姑娘打的？”
    余雪芝点点头：“正是如此。那男子原本是在调戏另一个女子，被臣女瞧见了，臣女就想上前去教训他，没想到臣女还没出手，那男子居然把手伸到了我身上来，所以臣女刚刚才……”
    沐染玥心下好笑，没想到出来逛街，竟然还能见到这么一个为民除害的女子。
    只是听她一口一个臣女的，很不习惯，刚才不是还那么厉害的吗？怎么在她面前就变得有些唯唯诺诺的了？
一百三十四章 闲言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果然是将门之女，那种登徒子也是该教训一顿才好。你也别自称臣女了，听起来挺别扭的。我嫁来云国没多久，对这里也不大熟悉，余姑娘愿不愿意为我做个向导？”
    她还挺喜欢这女子的性子，挺合她的眼缘。
    余雪芝有点受宠若惊，听闻皇后深受当今宠爱，又身份尊贵，竟然会这么平易近人？
    沐染玥见她犹豫，佯装失落：“怎么，不愿意啊？”
    “不，当然不是，”余雪芝忙摆手，“只是我实在觉得，嗯，受宠若惊，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女当然是愿意的。”
    沐染玥当即高兴道：“你也别一口一个臣女的，听着怪别扭的。”
    余雪芝点点头，心中也放松了不少，不过她还从未想过宠冠六宫的皇后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而且皇后不是都待在深宫里的吗，怎么还会出来逛街？
    她本身也是活泼豪爽的性子，也挺能自来熟的，刚刚也不过碍于沐染玥的身份才有点放不开，现在见沐染玥对她如此友好，也就差不多恢复了本性。
    一路上说说笑笑，心中仅存的那点芥蒂也基本上没有了。而她怕云裳跟在她们身后不自在，便让她先行回宫了。
    “现在也到晌午了，余姐姐可否介绍一家酒楼饭馆？”沐染玥问道。
    余雪芝道：“不如去顺阳斋吧。此店虽不是衡阳最好，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娘娘要不要去尝尝？”
    “既然是你推荐的，那当然要去了。”
    这顺阳斋临澜江而建，高二层，雕檐映日，画栋飞云，远远望去，似有仙雾缭绕。
    几人走进去，店内几乎坐满了人，热闹非凡，余雪芝本欲带她上二楼雅间，但沐染玥却想就待在一楼，也可顺便听听八卦。
    她们在窗边找了空位落座，正好也可以看看窗外的江景。
    立即便有小二满脸堆笑拿着菜单过来，让她们点，沐染玥随意看了看菜单，上面的菜名都取得甚是文雅，完全看不出来是菜名，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些具体是什么东西，好不好吃。
    她将菜单递给余雪芝：“这上面的菜我一个都不懂，余姐姐看看，可有想要的菜？”
    余雪芝拿过来看了看，她曾经来这里吃过一次，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因指道：“这几个招牌菜都不错，要不然就点这些？”
    沐染玥点点头，反正她也不懂，既然余雪芝说不错，那想来是真的不错吧。
    “请几位姑娘稍等片刻。”小二拿着菜单弯腰退下。
    “余姐姐来过这儿？”
    余雪芝点点头：“初来衡阳时，兄长带我来过一次。”
    沐染玥奇道：“你不是衡阳人吗？”
    “嗯。以前父母在钦州驻守，我是在那儿长大的。前几年父母相继离世 ，兄长有功在身，又子承父业，被授予大将军之职，这才回到了衡阳。”
    “边城艰苦，姐姐那几年过得也不太好吧。”沐染玥微微蹙眉。
    余雪芝微微一笑：“其实也还好，那个时候有父母宠爱，我也算过得无忧无虑了。反倒是来到衡阳后，要守各种各样的规矩，却是没那么自在了。”
    这话，沐染玥是深有感触：“姐姐说得是。在都城里，个个都是达官显贵，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少不得还要拿出去说三道四，的确少了很多自在。”
    “没想到娘娘也是性情中人。我以前还一直以为，皇后都是深宫妇人，端的是威严庄重，不苟言笑。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皇后出来逛街。”余雪芝大胆地调侃道。
    “哈哈，现在让你大开眼界了吧。”沐染玥笑道。
    “是啊，娘娘却是让我开了眼界。不过，传闻今上对娘娘爱若珍宝 ，看来也着实不需。”
    沐染玥微微挑眉：“哦？何以见得？”
    “因为，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会纵容自己的女人独自出宫呢。”
    沐染玥微怔，突然道：“其实，我是偷溜出来的，陛下并不知情。
    “偷溜？”余雪芝“噗嗤”一声笑道，“那就更能说明今上对娘娘的宠爱了啊。您有胆量偷溜，不就是仗着今上不会把您如何吗？”
    沐染玥顿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面色微红：“余姐姐还真是会说。”
    “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其实我也只是看娘娘虽贵为皇后，但眸中却如少女般清澈纯真，便觉得您在宫里过得很幸福。”
    沐染玥微微一笑，这女子，虽然性格豪爽，但也是个细心之人。
    “姐姐就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
    “我？我可没什么好说的。”
    沐染玥却不肯放过她：“方才姐姐说自己已年满十八，不知可否婚配啊？”
    “婚配？算了吧。”余雪芝轻叹了口气，“娘娘看我方才那个样子，哪家男子看了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也是她兄长时常拿来训她的话，从她十六岁起，余华就张罗着给她相看人家，奈何两年下来，一家都没看上，基本上全被她那泼辣的性格给吓走了。
    当然，那个时候，她也是年少气盛不想成亲，同时也是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所以才会故意略施小计将他们气走。
    气得余华将她拖着好一顿打，然而她仍然不改，余华无奈，只好由着她去了。
    “这我可不信，肯定是姐姐看不上他们吧。”沐染玥揶揄道。
    “娘娘可别取笑我了，我也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余雪芝微红着脸道。
    “哦，那姐姐现在找到了吗？”沐染玥眸中带着暧昧的笑意。
    余雪芝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后面的一桌人正在高谈阔论，而那话中还提及了当朝皇后，她看了看沐染玥的脸色，沉默了下来。
    只听一人道：“诶，你们知道吗，咱们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可是楚国派来的细作。”
    沐染玥面色微变，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没想到夜成为了酒肆的饭后谈资，她心头不由苦笑，果然，就算是在古代，八卦也是人们天性。
    余雪芝却是又气又急，她当初也隐隐听过这个传闻，但是陛下不是已经为皇后平反了吗？
    而且今日与沐染玥的相处，她绝不相信眼前的女子会是细作，因而不由想起身去制止那几人的谈话。
    沐染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她要听听他们这些人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另一人惊呼：“这怎么可能？你胡说的吧？”
    “嘘，你小声点。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你们也知道我爹是干什么的，这事绝对假不了。”
    那人说得信誓旦旦，其他几个人顿时脸色大变，眼里尽是愤愤不平。不过还是有将信将疑的。
    有一个人使劲拍了下桌子：“既然如此，今上怎么不杀了皇后，难道还要等着皇后乱了我们云国江山吗？”
    “咱们这陛下啊，可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那人幽幽地说道。
    “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怎么可能？”
    “是啊，陛下明知这件事，却没有对皇后做出任何处罚，反而宠爱依旧。安王，不，现在已是平遥王了，听说他得知这件事后，为了云国的江山考虑，带着大臣们跪求陛下处置皇后，陛下为了保住皇后，将细作这件事推给了皇后从楚国带来的婢女，并下令若是谁敢妄议皇后，直接斩首，当时力谏的大臣皆受了处罚，平遥王也因此事而降爵免官。”
    “这件事我也知道。”另一人点头道，“但陛下不都说了吗，皇后是被那婢女陷害的吗，你怎么还这样说？而平遥王带着大臣们逼陛下废后，也是他自作自受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那只是陛下为保皇后拉了个人做垫背，皇后是细作这件事，可是丞相亲自带着证据去找的陛下，听说陛下现在已将那证据毁了。”
    “这怎么可能？陛下怎会如此昏庸？”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连他那皇位也是来的不明不白。他杀了太子恒，逼迫太上皇，这才得以登基。而登基之后，更是将太上皇赶到了南宁行宫。”
    “这……不是太上皇自愿下的传位诏书吗？”
    “你是不是傻？太上皇好好地当着皇帝，大权在握，怎么可能突然主动禅位？”
    “是啊。”一人点点头，“那咱们现在这位皇帝，可真是心狠手辣啊，偏偏身边还有一个祸水，我看啊，这样下去，我大云迟早要完。”
    其他几人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声，仿佛都在为自己国家的将来忧心。
    “放肆！”
    余雪芝实在忍不下去了，转过去吼道：“竟敢妄议陛下与皇后，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这声音大的，连沐染玥都差点被吓了一跳。心中再一次感叹，不愧是出身在将门。
    其实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她起初听到时心中也是惊怒，但事实上他们说得也没什么错，她原本就是个细作，就算南宫瑾宸为了她极力遮掩，但也掩盖不住这个事实。
    所以她听着听着，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一百三十五章 请罪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你一个小丫头，敢跟爷叫嚣？”
    说话的正是方才说得头头是道的那位公子哥，长得却是肥头大耳的，满脸油腻。
    “我就跟你叫嚣了怎么了？皇后娘娘本身清白，凭什么要被你们如此诬陷？还有当今陛下英明神武，你们竟也如此诋毁？”
    “凭什么？皇后与陛下做得出来，难道我们就说不得了？”那公子哥道。
    “你们根本就是在胡乱编造，小心本姑娘现在就让京兆府尹将你们全都抓起来。”余雪芝威胁道。
    “哎哟，我好怕哟。”那公子哥故意瑟缩了一下，又一脸欠揍地看着她道，“小丫头，你可知我爹是谁，京兆府尹？京兆府尹他敢管吗？”
    “我管你爹是谁，妄议帝后，判你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那公子哥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挽起袖子就要过来打她，而余雪芝也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准备大干一场。
    沐染玥一惊，正想劝解几句，却见一大队官兵突然围了过来，刚刚还横眉竖眼的几人脸色顿时变了变。
    店内顿时变得兵荒马乱，好些人怕牵连到自己，一个个的都急匆匆的离开了。
    饭馆老板是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叔，见到这场景，忙过来对着那为首的官员点头哈腰道：“见过沈大人，沈大人如此大阵仗，不知是出了何事？”
    余雪芝小声地对沐染玥道：“这位就是京兆府尹沈昇。”
    沐染玥点点头，只是这京兆府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了？难道是方才有人去报案了？
    “你不用担心，不关你的事。”沈昇冷冷地看了饭馆老板一眼，而后指着方才高谈阔论的那几人，道：“本官接到报案，这几人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帝后，还诽谤诬陷，全部拿下！”
    官兵们立即奉命上前去捉拿他们，他们吓得脸都发白了，指着那公子不停地叫喊：“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他一个人说得。”
    “是啊，都是他一个人。”
    而那公子哥仍是气焰嚣张，不使劲挣扎道：“你们放开我！沈昇，别以为你是京兆府尹就可以处置我，我爹可是齐国公！”
    齐国公？沐染玥与余雪芝对视一眼，难怪他如此嚣张，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啊。
    不过也不知这京兆府尹会不会碍于其背后势力而放人。
    然而沈昇的脸色却是毫无波澜，呵斥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儿子，犯了法也照抓不误。带走！”
    官兵们毫不客气地将那几人拖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与叫骂声越传越远。
    店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折腾了一会儿，肚子更饿了，沐染玥不满道：“老板，我们点了那么久的菜怎么还没上来？”
    那老板这才回过神来，赔笑道：“姑娘消消气，本店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没有忙过来，我现在就去催催，马上就能来了。”
    话刚一落下，店小二就一个一个的菜上了上来，色香俱佳，还冒着热气，看着就很有食欲。
    那老板道：“二位慢用。”
    这菜的确还不错，沐染玥边吃边赞叹。
    “娘娘喜欢就好。”余雪芝笑道。
    “对了，你认识刚才那京兆府尹？”沐染玥好奇道。
    余雪芝点头：“嗯，之前我哥回京时，他来过将军府。”
    “哦。方才我还以为他会放了那公子哥呢，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惧权贵。”
    余雪芝却冷嗤道：“这沈昇可不是个不惧权贵之人。他抓人，打得是妄议帝后的旗号，又是这般的大张旗鼓，就算齐国公有意为难他，那也不敢啊。而且恐怕他都要进宫请罪呢。”
    沐染玥一顿，但又道：“可这毕竟也是个公爵，怎么着也是个厉害人物，那京兆府尹就不怕齐国公秋后算账？”
    余雪芝嘲讽一笑：“他能毫无顾忌的抓了齐国公之子，必是背后有人撑腰，而这人定是比齐国公还要有权有势，这点齐国公也肯定能猜出来这一点，所以，就算他想算账，也没那个胆量，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除非他能抓到沈昇的把柄。”
    “比齐国公更厉害的？那会是谁？现在都城里可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物？”
    余雪芝想了想，道：“太上皇在位时，全力打压权贵，将权利牢牢掌握在手中。因此那些世家贵族基本上没什么好大的权力，若说有权有势，应该就是丞相和忠毅伯，哦，对了，还有南阳王府握有一部分兵权，只是不在衡阳。而当今陛下与秦王感情颇深，所以秦王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闻言，沐染玥却又奇道：“忠毅伯不过是个伯爵，势力能大到哪儿去？”
    余雪芝解释道：“忠毅伯现任兵部尚书，是朝中唯一一个既有爵位又身居高位之人。”
    原来如此，这云国的君主集权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吧，那南宫瑾宸怎么那么轻松的就夺了位？
    沐染玥一时间竟想得入了神。
    “娘娘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余雪芝笑了笑道：“其实我觉得这次背后为京兆府尹撑腰的，定是陛下。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为娘娘撑腰。”
    沐染玥一惊：“姐姐何出此言？”
    “娘娘身边应该有不少陛下的暗卫吧。”
    她顿时了然，又奇道：“你怎么知道？”
    余雪芝挑了挑眉：“街上鱼龙混杂，娘娘出宫，身边怎么可能只带一个婢女？”
    沐染玥愣了愣，而后举起酒杯敬她，笑赞道：“姐姐果真是聪明。”
    余雪芝方才说得没错，齐国公在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京兆府尹抓了后，起初也是愤怒不已，本想冲去京兆府让沈昇给个交代，而后听说儿子是因为妄议帝后才被抓的，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个罪名，可着实不轻啊。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沈昇向来圆滑世故，怎敢得罪他们齐国公府？他背后，一定是陛下。就算不是陛下，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而陛下虽在宫里，定是已经得知了此事。
    思及此，他急匆匆的命人备车入宫。
    宣德宫。
    “陛下，齐国公求见。”
    这么快就来了？南宫瑾宸笔尖一顿，淡淡道：“宣。”
    “是。”
    李德玉退出去尖着嗓音喊道：“宣齐国公觐见！”
    齐国公慌慌张张地进了殿内，叩首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瑾宸眼皮也未掀一下，专心致志地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仿若没看到也没听到一般。
    齐国公可不信南宫瑾宸不知道他进来，如今不搭理他，不过是想晾着他而已。
    思及此，他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眼前的帝王虽年轻，但其手段，却不简单，而其身上散发出的帝王之气，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才听到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平身。”
    他瑟缩了一下，俯首道：“臣不敢。今日臣前来，是为了臣那逆子。他从小被臣宠坏了，所以才会口出狂言，但绝不会是有心的。”
    南宫瑾宸斜睨着他，“那爱卿与朕说说，令郎吐了什么狂言？”
    齐国公心中一抖，他想说他儿子是被人冤枉的，可陛下这样子，分明就是什么都知道。颤巍巍地道：“他说……说……”
    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天知道他当时知道那逆子说了什么的时候，都想冲进京兆府的大牢将他暴打一顿。
    南宫瑾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齐国公更是胆战心惊，然而眼下这情形他却是不得不开口：“他说，皇后娘娘是楚国细作，还说……还说……”
    “嗯？还说了什么？”南宫瑾宸漫不经心地道，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还说……陛下弑兄逼父。”说完，齐国公后背冷汗涔涔，猛磕了几个头，“陛下恕罪啊，都怪臣教子无方。可臣敢跟陛下保证，那逆子绝对是受人蛊惑，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请陛下能饶他一命。”
    南宫瑾宸面色淡漠依旧，“皇后是细作，朕弑兄逼父？齐国公也是这样看朕与皇后的？”
    “臣不敢，微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请陛下明查啊。”齐国公又磕了个头，额头都已经红肿了。
    南宫瑾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轻笑道：“爱卿之心，朕当然相信。不过你那儿子……”
    他沉吟一会儿，“听闻他与平遥王交情颇深？”
    齐国公猛地抬头，眸中带着惊恐，却对上了南宫瑾宸似笑非笑的面容，吓得忙低下了头。
    战战兢兢地道：“陛下，犬子与平遥王年龄相近，所以以前才……走得近了一些，但请陛下相信，犬子绝对不会有不轨之心，齐国公府更不会有。”
    “哦，依国公这意思，是说平遥王有不轨之心了？”
    齐国公心头一震，微微怔忪，忙道：“臣不敢。”
    南宫瑾宸轻笑一声，轻飘飘地道：“行，齐国公府的忠心朕知道，你退下吧。”
一百三十六章 巴掌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齐国公愕然，就这样完了？也没说怎么处置啊？他愣了愣，抬头疑惑道：“陛下？”
    南宫瑾宸抬眸：“还有事？”
    “陛下，那犬子……”
    “国公爷是不知道朕当初说过什么吗？”南宫瑾宸的声音骤然降低了几分温度。。
    说了什么？齐国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纳闷地看着他。
    见此，他声音更冷：“看来齐国公是完全不将朕的话放在心上啊。”
    齐国公心一抖，慌忙辩解道：“不，不是……臣只是……”
    吞吞吐吐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清楚。
    南宫瑾宸冷笑一声：“好吧，朕知道爱卿事物繁忙，一时间忘了一些事也情有可原。朕现在再说一遍，希望国公爷好好记住了。妄议皇后者，杀无赦。”
    齐国公心口一滞，陡然瞪大眼睛，而后不停地磕头道：“不，陛下饶命，请陛下饶了犬子一命，他是臣的独子啊。”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齐国公府的独子要比皇子都要特殊吗？”
    “不，臣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君无戏言。何况，他妄议皇后还不够，还诬陷了朕，朕未牵连你齐国公满门，已是开恩。”南宫瑾宸说得云淡风轻。
    闻言，齐国公便知南宫瑾宸绝无收回成命的可能，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南宫瑾宸看了李德玉一眼，李德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命人进来将齐国公拖了出去。
    总算是清静了，南宫瑾宸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什么时辰了？”他问。
    “回陛下，申时过半了。”
    申时过半？沐染玥应该回来了吧。快一天没见到她了，心中只觉想念的紧，因道：“摆驾华阳殿。”
    “是，陛下。”
    刚刚踏出宫门，便见一道娇俏的身影扑面而来。
    他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将她揽在怀里，宠溺的道：“还算听话。”
    沐染玥傲娇的扬起嘴角，“那是自然，我可是很守时的。”
    南宫瑾宸溢出一丝轻笑，捋着她的发丝，道：“嗯，染染最乖了。”
    听着这恍若哄孩子般的语气，沐染玥脸色微红。
    南宫瑾宸也没让人备龙辇，牵着她的手便往华阳殿而去。
    “今日玩得可好？”
    “还不错，我也没想到云国的风气竟然这么开放，我还认识了一位朋友呢。”
    “朋友？哪家女子？”
    “大将军余华的妹妹，性子还挺好的，称得上是文武双全。”
    说完，她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着他：“你不是派了暗卫跟着我吗？怎会不知道？”
    他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那些暗卫只是出于保护，而非监视。”
    意思就是，他们不会向他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她撇撇嘴角，“那你如何知道饭馆里发生的事？”
    “你出宫玩耍，朕自然不会让人扫了你的兴。”
    “说得真好听。”她心中甜蜜，嘴上却不饶人。
    “染染喜欢听就好。”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甚是暧昧，沐染玥脸颊羞涩发红，转身继续往前走。
    “你既然喜欢那余姑娘，以后便常召她进宫陪陪你吧，省的你无聊。”
    她点点头：“我知道。对了，她哥哥怎么样？”
    “她哥哥你是见过的。”
    她奇道：“怎会？”
    他淡淡解释：“当日宴会，余华正在殿中。”
    她一惊，那日宴会殿中的那位带兵之人就是余华，原来，他竟然早就是南宫瑾宸的人。
    这下，她突然明白，南宫瑾宸能那么容易得到皇位的原因了。
    不过那老皇帝，恐怕现在都还没想通吧。
    次日，南宫瑾宸收到了叶珣的来信，信上说，幽冥花已送至慕容山庄，而叶珣还邀功般的说了句，他可是送了整整一大箱子过去。
    他心情大好，直奔华阳殿，与沐染玥分享这个好消息。
    沐染玥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只要药材到了，相信以舅舅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炼出一月凉的解药。
    这缠绕了她好几个月的毒，终于可以解了。
    “那我们明日就回慕容山庄吗？”
    南宫瑾宸微微颔首，“嗯，你这毒也不能再拖了。”
    而沐染玥却是面露担忧：“你登基不过一月，就这样突然走了，会不会……要不然，还是让舅舅派人送过来吧。”
    南宫瑾宸安慰的笑笑：“放心，朝堂上有丞相和九弟，不会有什么问题。那解药来之不易，不能有丝毫差错。”
    沐染玥心头涌上一股温暖，却仍是不放心道：“可是慕容山庄在楚国境内，你毕竟是云国皇帝，万一被楚国那边发现……”
    “朕的行踪，自然不会让人知晓。其实这些你不必担心，朕会处理好一切。”
    南宫瑾宸看着她，一脸宠溺，她莫名觉得安心不已，本能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十日后，两人一路顺遂，到达了慕容山庄。
    门口的守卫见到他们，惊喜不已，忙跑进去通报。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慕容修和夏挽音，他们还着实没料到今日沐染玥会突然回来，心中既惊又喜。
    不过在看到南宫瑾宸时，他们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多了一丝不满，对于南宫瑾宸就是夜子宸的这个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惊讶，只是想到当初他把沐染玥害得那么惨，心中便有些愤愤不平。
    但现在既然二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而南宫瑾宸也成了一国之君，沐染玥也原谅了他，那么他们也只有在心底祝沐染玥幸福了。
    二人跪地行礼道：“见过云皇陛下，皇后娘娘。”
    沐染玥疾跑过去扶起他们，又嗔怪道：“表哥，嫂嫂，你们这是做什么？以前我贵为公主，也不见你们这么多礼啊。”
    慕容修含笑道：“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我当了皇后，你们就不认我这个表妹了？”沐染玥佯装伤心道。
    都当了皇后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夫妻俩有些无奈的想到。
    不过沐染玥这句话也消磨了他们之间的那一点芥蒂，夏挽音笑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我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沐染玥冷哼一声：“那还差不多。”
    “舅舅可在庄里？”
    夏挽音点头，又多说了几句：“父亲这些日子不知为何阴郁得很，且整日都把自己关在丹药房里，但那脸色却是吓人得很。如今妹妹来了，想来父亲的心情也会好不少吧。”
    沐染玥扯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舅舅心情不好，肯定是因为自己，她心里突然没了初来时那般兴奋，反而有些忐忑。
    南宫瑾宸握紧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南宫瑾宸颔首，几人一道去了慕容赫的院子。
    院门紧闭，似乎慕容赫并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夏挽音觉得奇怪，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啊，刚刚明明才禀报过的。罢了，现在也只有再进去禀报一次了。
    这时，有个小厮出来让沐染玥与南宫瑾宸进去，还特意提了只让他们两个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慕容赫为何会这样做，慕容修与夏挽音夫妻俩带着满腹疑虑走了，而沐染玥的心里又开始忐忑了。
    两人走进去，慕容赫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明明知道他们进来，却也没有回头。
    “舅舅。”沐染玥轻声唤道，带着丝害怕。
    而南宫瑾宸也跟着行了个拱手礼。
    但是却一直得不到慕容赫的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沐染玥心中更加害怕了，舅舅，这是真生了她的气了吧。
    若是以前，她回慕容山庄，舅舅定会亲自出来迎她，又怎会向现在这样对她视而不见。
    她站在慕容赫身后，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火上浇油。
    半晌，慕容赫突然转过身来，她还未来得及向他撒娇认错，已被慕容赫一巴掌甩翻在地。
    这巴掌来得太突然，南宫瑾宸瞳孔骤然一缩，惊呼道：“染染！”
    他将她从地上抱起，半边脸已变得红肿不堪，他既是心疼又是惊怒，一时间竟是口不择言：“慕容庄主，染染现在是云国皇后，一国之母！”
    岂是别人能动手打的？
    慕容赫面色冷淡，嗤笑道：“云皇陛下的意思是，她现在当了皇后，我这个做舅舅的就打不得了？”
    沐染玥已被打懵，耳边嗡嗡作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她如何也想不到慕容赫竟然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南宫瑾宸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失言，可是看着怀中的沐染玥又心疼不已，道：“舅舅当然管的，可是染染也并没有犯什么错，您何以下如此重手！”
    慕容赫冷笑道：“她还没有犯错，居然敢服毒自尽，这叫没有错？”
    南宫瑾宸一惊，这件事他怎么知道？
    慕容赫看着他眼底的疑惑，却也懒得解释。慕容山庄天下第一山庄的这个名号，可不仅仅是靠医术得来的。
    沐染玥慢慢回过神来，低声抽泣道：“舅舅，都是玥儿的错，对不起。 ”
一百三十七章 礼物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对不起？你对不起的可不是我。”慕容赫冷冷道，看着她红肿的面颊与滚滚而流的泪水，竟也未露出一丝心疼之色。
    沐染玥小时候不听话，他打她的次数也不少，不过打脸，这还是第一次。
    但他这次也是真的气得不轻。
    虽然他远在慕容山庄，却也时时刻刻注意着云国那边的动静，就怕她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
    在得知她被指认为细作时，他也实在为她担心不已，不过心中也相信南宫瑾宸会为她处理好此事，所以也并未插手，却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这件事如此轻贱自己的命，当真是要把他气死了。
    后来南宫瑾宸传信于他，说沐染玥中了一月凉的毒，他猛地想起那次沐染玥问他关于一月凉的事，原来那竟是在试探。
    他心底是愈加愤怒，气她什么也不与自己说。
    “舅舅，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轻贱自己。可是，当时我以为……我以为我中了那毒必死无疑，所以才想……才想毫无痛苦的死去。”她抽泣着解释，不过她也不是觉得委屈，而是愧疚。
    “你中了毒？为何不告诉我？嗯？”他真是又气又急。
    “我……我当时问了舅舅那毒的事，您说您没有解药，我……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
    南宫瑾宸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心疼与自责，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慕容赫道：“染染也是逼不得已，这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
    若不是因为他，沐染玥又何至于会中毒？若不是他当时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又如何会寻死？
    “是，的确是怪你。”慕容赫冷冷笑道，“可你是皇帝，我慕容赫一介草民，可没资格怪你。”
    南宫瑾宸神情一滞，一时间也羞愧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染染？”沐染玥脱离了他的怀抱，走至慕容赫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却见慕容赫将头偏至一边，似乎不愿意看到她。
    她心中一凉，恳求道：“舅舅，玥儿知道错了，您就原谅玥儿好不好？玥儿以后再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慕容赫凉凉的道：“你还想有以后？”
    她顿时将头摇得如拨浪鼓般，“不，不会有以后了，绝不会了。”
    听着她诚恳的保证，慕容赫这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阴沉着声音道：“若是再有下次，你这辈子都别来见我了。”
    沐染玥忙点头承诺，“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了。”
    “行了，把眼泪收回去吧。都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慕容赫终于缓和了一点脸色。
    沐染玥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泪水。
    “那次你若与我说了，又怎会有后面那一堆破事？”慕容赫又忍不住责怪道。
    沐染玥惊愕，“可是，那次您不是说……”
    “那个时候没有幽冥花，我的确没有炼制出解药，但暂时缓解毒性的药还是有的。”
    而且若是知道她中了毒，他无论如何也会尽快为她找出幽冥花。
    沐染玥羞愧难当，自责道：“是我想差了。”
    当时她若早点告诉南宫瑾宸与慕容赫，那么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如今虽然南宫瑾宸强制性的为她洗白，可她毕竟也是干出了那些事。
    “你现在知道错了？”慕容赫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沐染玥忙不迭的点头，红肿的脸看上去楚楚可怜。
    慕容赫稍稍缓了脸色，道：“解药我还在炼制中，还需要两日才能好，等得了么？”
    “嗯，等得了。谢谢舅舅。”沐染玥嘴角扬起一抹笑。
    虽然脸上仍是很疼，但她却一点也不怪慕容赫，这也是她自找的。
    “我没说你。”慕容赫道。
    南宫瑾宸立即道：“我自然也能等。”
    慕容赫点点头：“那就好。”
    “慕容庄主平日里那么宠你，也能下如此重手。”
    南宫瑾宸为她脸上涂上药，皱着眉道。
    她的脸仍然红肿，只是没那么痛了。
    沐染玥淡然一笑：“没事，这次是我做错了，舅舅打我，也是气急了。小时候，我也没少挨打。”
    “慕容庄主不是很宠你吗？怎会对你这么严厉？”
    她点头：“是啊，舅舅立志要将我培养成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子，从小便为我安排了很多课业，若非我身子不适合习武，恐怕武功也是不能少的。可我天生慵懒，自然没少受罚。”
    只有父皇，可能也是因为见得少的缘故，几乎事事都依着她的心意，无论她想要什么，都会尽力满足她。
    南宫瑾宸不由失笑：“慕容庄主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只是今日，也是吓到我了。”
    沐染玥微微一笑，她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呢，她还没见过舅舅发那么大的火呢。
    翌日，沐染玥的脸还微微有点红肿，不过打上腮红后也看不出来了，便想着去清晖堂看一看小侄子。
    而南宫瑾宸在房间里处理着云国传过来的事务。
    “嫂嫂。”
    沐染玥笑吟吟的走进去，夏挽音正在逗着儿子，见她过来，忙迎了过去。
    她随着夏挽音坐下，问道：“表哥呢？”
    夏挽音道：“他出去办事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妹妹是有什么是找他吗？”
    沐染玥笑了笑：“没有，就是随便问问。我过来，是想看看嫂嫂和小侄子的，奕儿快满周岁了吧。”
    夏挽音点点头，将正吐着泡泡的儿子抱给了她，满脸慈爱。
    沐染玥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戳着他的小脸，“奕儿，还记不记得姑姑？”
    慕容奕突然脱离了母亲地怀抱，鼓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张脸胖嘟嘟的，似乎有些懵，很明显他已经不记得沐染玥了。
    转了转眼珠，他突然扁了扁嘴大哭了起来。
    沐染玥被吓了一跳，上一次她抱他他都没有哭啊。
    夏挽音忙将他接过来哄道：“奕儿别哭，别哭啊，这是姑姑。”
    重回了母亲的怀抱，慕容奕这才抽了抽鼻子停止了哭泣，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与疑惑。
    “妹妹别恼，他可能是不记得了。”夏挽音有些尴尬。
    沐染玥不在意的笑笑：“这有什么，小孩子忘性本来就大。何况这么久了，我都没给过他礼物呢。”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诱哄道：“奕儿看看，喜不喜欢？”
    慕容奕偏了偏头，看着她手中的玉佩，突然向她伸出了手，咿咿呀呀的，似乎很想要那东西。
    她笑道：“奕儿想要是不是，那就到姑姑这儿来好不好？”
    慕容奕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见她笑着点头，这才又转身朝沐染玥伸出了双手，示意她抱他。
    沐染玥稳稳当当地将她抱在腿上坐好，将玉佩递给了他。
    慕容奕咧嘴笑开了，拿着玉佩在手上把玩，也不排斥沐染玥了。
    “嫂嫂，奕儿现在会说话了吗？”
    夏挽音摇摇头道：“正在教呢，不过现在仍是连爹娘都说不出来，倒是会走几步路了。”
    沐染玥道：“那也挺不错的了。只是可惜奕儿下个月满周岁，我也不能来看看他，这玉佩就当是我送他的周岁礼吧。”
    夏挽音笑道：“妹妹想得真是周到，只是妹妹现在是皇后了，的确是不能像以前那般自由了。”
    “是啊。”她叹了口气，“皇后母仪天下，却是失了自由。”
    抱了一会儿，沐染玥便觉得有点累了，夏挽音将孩子交给了奶娘，让她带进去休息。
    “妹妹在宫里过得可好？”夏挽音关心道。
    “还挺好的，陛下待我也好。”
    说起这个，夏挽音不由失笑：“你与云皇之间，还真是注定的缘分。当初父亲告诉我们云皇就是夜子宸时，实在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沐染玥也是好笑，当初她不也是被震惊到了，本以为夜子宸早已被处死，没想到却是金蝉脱壳。
    “只是现在他是皇帝，理应是坐拥后宫三千吧。”
    她摇头：“他说，此生除我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夏挽音略微震惊了一下，又道：“妹妹就不怕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沐染玥抿了抿唇：“既然已经选择了重新接受他，那我也只能相信他。”
    夏挽音一愣，微笑道：“是这个理，云皇能放下国事陪你回来，想来也是真的对你好。不过啊，你这肚子也要争些气才是。”
    沐染玥面色一红，“姐姐说什么呢，我还小。”
    “那你也不能一直没有子嗣啊。虽然我只是个江湖女子，但宫里的那些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若是不尽快为皇室诞下嫡长子，朝堂宗室，肯定要逼他纳妃。”夏挽音说得语重心长。
    沐染玥道：“嫂嫂说得不无道理，不过孩子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实在是不想这么早就生小孩，但夏挽音说得没错，就算南宫瑾宸不催他，那些朝臣们也会不满。
    “嗯，自然得顺其自然，不过你身体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怀上。”
    沐染玥娇笑一声：“嫂嫂就别逗我了，孩子这事啊，还是得讲究机缘。”
一百三十八章 解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回到房间里，却意外的发现南宫瑾宸不在，沐染玥招了门口的小厮进来，问道：“云皇呢？”
    “云皇陛下被少主叫去了。”小厮答道。
    她脸上露出疑惑，表哥？他与南宫瑾宸一样，都是冷清之人，突然叫走南宫瑾宸做什么？
    “那舅舅呢？”
    “这个时辰，庄主应在丹药房内。”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本来还想着去找慕容赫，可是慕容赫又在丹药房里，想来正在为她的解药操心吧，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舅舅对她再严厉，但终究也是为了她好。
    若不是舅舅从小管她严，现在她恐怕除了一身医术，什么也不会吧。
    突然，一婢女进来道：“殿下，庄主让您去趟碧桂园。”
    沐染玥心下诧异，碧桂园位于山庄后山，虽然属于山庄的一部分，但却没什么存在感，这个时候让她去那儿做什么？
    “好，我这就来。”
    她带着云裳，跟在那婢女后面，“可知庄主让我过去做什么？”
    婢女摇头：“庄主只让奴婢来传个话，其余什么都没说。”
    她心中更是好奇了。
    很快，便到了碧桂园。
    她走进去唤了声：“舅舅。”
    慕容赫转头见她过来，眉头微皱：“你夫君呢？”
    沐染玥道：“听说她被表哥叫过去了。舅舅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慕容赫淡淡吐出两个字：“解毒。”
    她一惊，“那解毒的不是一颗药丸？”
    慕容赫摇头道：“不是，我最开始也以为是，后来研究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原理。”
    她更是疑惑了，道：“原理？”
    慕容赫点点头，“现在我也不多说什么，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又看了看她的脸，见已经没什么痕迹了，心下也放松了许多，昨日在气头上，确实下手重了些。
    “脸可还痛？”
    沐染玥摇摇头：“不痛了。”
    慕容赫道：“那就好，现在开始吧。”
    她愣了愣，才明白慕容赫说得是解毒，又疑惑道：“舅舅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
    “这儿环境清幽，没有杂味。”
    说完，拿了两颗带有异香的药丸，给了她和云裳：“闻它，使劲闻。”
    二人听话地照做，虽然都很不解这是做什么。
    “你先进去，里面有一浴桶，你应该知道要干什么。”
    “沐浴？”
    慕容赫点头，“快去吧，在那过程中，无论感受如何，绝不可出来。”
    又对云裳道：“若她有任何异动，立即出来禀报。”
    云裳郑重地点了点头。
    沐染玥带着满腹疑虑走了进去，这房间里除了一张浴桶以及一个搭衣服的架子，什么都没有。
    云裳疑惑道：“娘娘，庄主这是什么意思啊？”
    沐染玥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舅舅都是为了我好。”
    说完，她一件一件地除了衣裳，缓缓踏进浴桶，浴桶中水温正好，她坐下去，水刚好漫过她的胸口。
    而云裳很自然地站在她身后为她捏肩，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她们这才发现，这水里居然全是整朵的花，而且这花不像是平日里见过的。
    沐染玥心下好奇，挑起一朵细细观看，这花应该已经泡了很久，但看起来依然娇艳，红如鲜血，只是奇怪的是，她为何没有闻到这花的一丝香味？难道这花是无味的？
    这么漂亮的花，怎么会没味道呢？她有些遗憾地想。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里，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思索着慕容赫慕容赫到底要以何种方式为她解毒，难道仅仅是泡一次花瓣浴？
    而一月凉的关键解药幽冥花又到底有何作用？
    幽冥花？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盯着这满桶的花，这莫非就是幽冥花？
    她脑海里迅速回想着那日南宫瑾宸与她说的有关幽冥花的一切，这花的花香具有一种魔性，可令人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而她现在却闻不到这花香，那是为什么？
    对了，方才舅舅给她吃了一颗药丸，应该是那药丸暂时封住了她的嗅觉，所以才会闻不到，这样也能免受其害。
    想通了这些，她心中仍然有些好奇，这幽冥花为何能解毒？难道就这样泡一泡，身上的毒就干净了？
    只是，泡了还不到一刻钟，水温依旧，她却突然间感到点难受，身体内就像有虫子在蠕动一样，而且蠕动的越来越快。
    起初她还只是微有感觉，而后却是越来越痛苦，那种虫子蠕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更甚者想要冲破她的身体一样。
    “啊……”她不由叫出了声。
    云裳一惊，忙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好痛……我的身子好痛……”尤其是泡在水里的那一部分，更是如撕裂般的痛苦。
    她挣扎了几下，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痛楚，就想从水里出来。
    云裳忙制止了她：“娘娘，您忘了庄主说得话吗？”
    “无论感觉如何，都不能出来。”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慕容赫此话何意。
    可是她感觉身体里面蠕动的东西正在努力地冲击着她的皮肤，仿佛下一瞬就会撕烂她的皮肤一样，从里面爬出来。
    她额头已是冷汗涔涔，脸色更是痛得苍白如纸 ，声音也变得虚弱：“不，我受不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见此，云裳也是焦急不已：“娘娘您先忍忍，奴婢现在就出去找庄主。”
    说完，便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沐染玥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就在她忍受不了要跳出来的时候，慕容赫进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南宫瑾宸。
    “染染！”
    南宫瑾宸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快按住她，别让她出来，还有把她的手臂也按到水里去。”慕容赫一脸凝重地吩咐道。
    “可是她……”
    “你若不照做，那这毒就永远解不了！”
    闻言，南宫瑾宸狠了狠心，在沐染玥惊恐的神色中，将她的一双玉臂也进了水里。
    “不，我不要，我不要……”沐染玥颤抖着声音，一张唇几乎已经被她咬烂了。
    “染染，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也再不会受这种痛了。”
    南宫瑾宸柔声安慰，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可她却痛得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也听不清任何人讲话，紧咬的下唇已变得血肉模糊。
    他既心痛又心急，一面紧紧按住她，一面将自己的手伸到她唇齿间。
    她神识模糊，张口就咬了下去，瞬间，被咬的那一块肉便渗出了血迹，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一直安慰道：“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坚持一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慕容赫看着这一幕，心底也并不好受，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也相信玥儿一定能撑过去的。
    而渐渐的，沐染玥觉得身上不是那么痛了，似乎所有的痛都集中在了两只手臂上，似乎要爆炸了一般。
    “啊……”她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脸上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看上去甚是狼狈。
    南宫瑾宸一只手紧紧抱着她，而另一只手已被她得鲜血淋漓，但他却仍是未从她嘴里抽出。
    他忍不住问道：“还有多久？”
    慕容赫道：“你看看她的手臂可有变化？”
    南宫瑾宸拂开那些花，看了看她的手臂，愕然发现她手臂的皮肤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像是几条黑色的小虫子。
    他眉头紧皱，把这变化告知了慕容赫。
    慕容赫微微松了口气，问道：“现在动到了哪里？”
    “手腕上方三寸。”
    “嗯，那差不多了。”慕容赫点了点头。
    而后拿了一把匕首，走过来道：“将她的手臂拿出来。”
    南宫瑾宸不明其意，但依言照做。
    慕容赫突然在她两只手腕上各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沐染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南宫瑾宸一惊：“你……”
    “快放到水里去。”慕容赫急切道。
    他深知慕容赫不会害她，迅速将沐染玥的手臂放入水里。
    沐染玥只觉这痛越来越厉害了，让她几乎连叫都叫出来了，她很想晕过去，但是这痛却极大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而后，慕容赫又在她的头颈及肩胛上的几个穴道扎上了银针。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慕容赫扎完针后道。
    果然，扎完针后，她突然觉得手腕处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流了出来，方才的痛感也不是那么强烈了，但是紧接着就是手腕处伤口的疼痛。
    南宫瑾宸惊愕地看着她手臂里爬出了一条一条看上去很的小虫子，直至她的手臂完全没了动静。
    他突然明白了一月凉的毒性是从何而来。
    “可还有方才那种痛感？”慕容赫问道。
    沐染玥轻轻摇头，神识也渐渐清明，她知道，身上的毒已经完全没有了。
    她将手伸出来，看着慕容赫给她止血上药包扎，虽然身上已经不痛了，但手腕上的伤口也很深，自然也很痛。
一百三十九章 无绝宫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伤口好之前注意不要碰水。”
    她听话地点点头。
    慕容赫转身道：“好了，可以出来了，回去后再洗一下身子，把那味道给除了。”
    “谢谢舅舅为我医治。”沐染玥长舒了一口气，道谢。
    慕容赫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道：“方才吃的那药，一个时辰后失效。”
    沐染玥明白他说的是那个令人失去嗅觉的药，点了点头。
    南宫瑾宸将她从水里抱了出来，又为她穿好衣裳，这时，她才发现南宫瑾宸的手被她咬伤，“你的手……”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不必担心。”
    她心下一动，自责道：“对不起。”
    他轻抚着她的脸:“你不过是轻轻咬了一口，何须道歉？”
    这点痛，与她方才所受的痛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现在虽然毒已经解了，可她的手腕上仍有两道很深的伤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皆是他。
    她靠在他的怀里，道：“那你也不要自责了。”
    他的心陡然一颤，他的染染啊，永远都是这般为他着想，哪怕他曾经有负于她，她的这份情，用一生来偿还恐怕也是不够的。
    他涩声道：“好。”
    两日后，沐染玥手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身体内残存的毒素也基本上清干净了，夫妻俩便与慕容赫提出辞行。虽然沐染玥很不舍，但现在南宫瑾宸已是皇帝，怎可长期在外逗留？
    而慕容赫也并未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沐染玥眼泪汪汪，承诺日后只要有时间便会回来，现在父皇已不在，慕容山庄便是她的娘家。
    慕容赫轻叹一口气，摸着她的头道：“你只要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那舅舅也要来云国看玥儿。”她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
    “好。”慕容赫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
    又叮嘱道：“如今你也是当了皇后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
    “舅舅放心，玥儿知道的。
    ”
    她依依不舍地辞别慕容赫，随着南宫瑾宸上了马车。
    一路上，沐染玥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她知道，以后她恐怕很难有机会回来了。
    南宫瑾宸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握紧了她的手，无声安慰。
    她淡淡一笑:“我没事，我知道你以后还会陪我回来的。”
    “嗯。”南宫瑾宸轻轻点头，“只要你以后想回来，我一定陪你。”
    沐染玥依偎在她怀里，笑容灿烂。
    五日后，在要入南阳时，南宫瑾宸却突然让护卫与云裳先行回宫，而他与沐染玥却换了个方向。
    沐染玥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走这边？”
    “带你去个地方。”南宫瑾宸勾唇。
    她愣怔了一下，猜想他说的是哪里，突然，她眼眸一亮：“无绝宫？”
    他轻笑：“染染真是聪明。”
    她冷哼道：“除了那里，你还能带我去哪？”
    “染染想去哪，朕就能带你去哪。”
    她撇了撇嘴角，道：“说得可真好听。”
    “朕是认真的。”南宫瑾宸一本正经的道。
    “好吧，我就信了你的甜言蜜语。对了，你怎么会想到带我去那？”
    “早先说过，要带你去看看无绝宫的金库，是不是空壳子。”
    她讪讪一笑：“我只是说笑的，你还真当真了？”
    南宫瑾宸挑挑眉，“染染的话，朕自该放在心上。”
    她微微扬起嘴角，这男人，还真是越来越说话了。
    又冷嗤道：“若我说，我要你的帝位，难道你也要当真？”
    “若染染真心想要，朕自然给。只是，染染真的会接受吗？”他凝视着她，眼里却若有似无地透出一股暧昧。
    沐染玥梗着脖子，“谁说我不会收，皇帝之位谁会想要？”
    他戏谑道：“在其位谋其职，染染当真吞的下？”
    “你……你可别小瞧人，楚国以前可是出了一位受万民敬仰的女帝，我身为其后代，自然也不会差。”沐染玥冷哼道。
    他哭笑不得，“好，是朕小瞧你了。如果染染真的想要，那回宫后，朕就让你先适应一下帝王的生活，然后挑个良辰吉日，禅位。”
    他说的及其认真，神色里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成分，沐染玥几乎都要当真了，“别，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当个皇后就不错了，也是万人之上。”
    南宫瑾宸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丫头，前些日子她总是说些话来气他，如今总算扳回来了些。
    而沐染玥一双玉臂突然缠上了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现在，江山是你的，而你是我的，你是天下人的帝王，而我，是你的帝王。”
    南宫瑾宸心头突然一震，而后一把将她拉到面前，屈指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染染此言，甚得朕心。”
    她娇笑一声：“陛下不觉得臣妾此言太过大逆不道了吗？”
    “可朕偏偏喜欢啊。”他轻笑道，目光又落在了她的手腕上，那两道伤口已经结痂，只是在如雪的皓腕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轻轻抚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痛。
    沐染玥随着他的目光落下，而后缩了缩手，撅着嘴道：“你这么盯着这两道疤，是觉得很丑？”
    说实话，连她都挺嫌弃的，这两道疤横亘在手腕上，她都不敢将自己的手腕示于人前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她割腕自尽不成而留下的疤呢。
    南宫瑾宸握着她的手，道：“不丑，染染就算全身都是疤，于朕眼里，也是最美的。”
    她心中甜蜜，嘴上却恶声恶气道：“你这是诅咒我全身都是疤？”
    他失笑，将她搂在怀里：“染染明知道朕说的是何意？”
    她努努嘴，道：“舅舅给了我一盒去疤的药膏，是他亲自研制的，应该过不了多久，这疤就会消失了。”
    他微微点头：“嗯。”
    “陛下，到了。”
    外头传来了寒笙的声音，马车也停下了。
    南宫瑾宸先行下车，而后扶着沐染玥下来。
    放眼望去，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她心中疑惑，为什么会在这片荒郊野岭之地停下，难道无绝宫还能建在地下不成？
    寒笙走到一颗老树下，从腰间扯下玉佩，与树上的凹陷处重叠，随着一阵响动，地上便裂开成了一个洞，而这洞里也并不黑暗，因此能看见层层叠叠的阶梯。
    她惊了一下，这就是通往无绝宫的入口？可是这洞看起来深不见底，里面不会缺氧吗？
    寒笙先下了洞口，南宫瑾宸牵着她紧随其后，她心底有点紧张，不过她相信南宫瑾宸。
    到了洞底，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呼吸困难，看来，她真是多心了，而洞口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她随着南宫瑾宸走到这密道的终点，爬上楼梯出了密道，瞬间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入眼的是一座犹如皇宫一样的建筑，恢宏大气，透露出富丽堂皇又很**的感觉，一看便知道这是个动不得的存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绝宫。
    “恭迎主上，夫人。”
    离洛与青夜带着无绝宫的人单膝跪地，声音气势如虹，他们几乎都从未见过南宫瑾宸。
    无绝宫自建立以来，便一直都是这两位护法在打理，南宫瑾宸从未露过面，偶尔有事都是让寒笙出面。
    南宫瑾宸能这样放心，也是因为他对这二人的绝对信任，当然这两人也并未辜负他的信任，就算他人不在，但宫中的人对他的敬畏之心却是半分不少，而这里面，这两位护法的功劳确实不可小觑。
    如今突然听说宫主会来，他们既是震惊又是期待，因为他们对这位神秘的宫主真的很好奇。
    南宫瑾宸一袭白衣迎风而立，头发披散于肩头，不同于往日在宫中的威严庄重，反而又恢复了以前的仙人之姿，只是帝王之威在他身上沉淀，所散发的气息不由让人心生畏惧。
    他看了看他一首创建却从未来过的无绝宫，心中略感欣慰，开口道：“平身。”
    淡淡的两个字，传在众人耳中却犹如天籁，恍如说出这两个字是天上的仙人。
    他们忍不住偷偷瞄了南宫瑾宸与沐染玥，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容颜，当真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啊。男俊女美，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他们想象中的宫主，至少也会是一个中年人，否则何以有这么大的实力创建一个如此庞大的门派？
    现在眼前之人，还真是跌破了他们的设想。
    “敢问主上亲自回宫，是否有要事？”离洛请示道。
    南宫瑾宸微微颔首，“你们二人，随我过来。”
    “是。”两人抱拳。
    他又对身旁的沐染玥道：“你是想随便逛逛，还是与我一起？”
    沐染玥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与你一起吧，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逛的。”
    “好。”他牵着沐染玥的手进了议事厅，于上首坐下。
    虽然他从未来过无绝宫，但是却对这里的构造了如指掌，毕竟这也是当初他亲自过了目才建立起来的。
一百四十章 金库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打量着这大厅，啧啧称奇，这大厅的布局与云宫的宣德宫没什么两样，而这无绝宫的建筑从外面看起来绝对可媲美皇宫。
    她不由想，难道南宫瑾宸是准备把这里建成另一个皇宫？
    这样万一他夺位失败了，还可以回无绝宫当一个土皇帝，反正以他的能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随便来一个金蝉脱壳就逃出来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这时候，南宫瑾宸刚好说到“无绝宫以后也是皇家暗卫队”，却突然被她这一笑给打断了。
    他回眸，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发笑，他也没觉得自己讲的话好笑啊。
    “染染在笑什么？”
    她一怔，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地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自动屏蔽了他们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然后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像个二傻子似的。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试图缓解心里的尴尬，道：“没什么，你们继续，继续。”
    南宫瑾宸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亦是笑着看他，他转头继续道：“所以，日后还需你们多操心。”
    “是，属下领命。”二人拱手道。
    青夜道：“只是，无绝宫在江湖上的业务还要不要……”
    南宫瑾宸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要，无绝宫在江湖上的位置，决不能倒。”
    “是。”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你们替朕管理无绝宫多年，劳苦功高，日后，朕会给你们加官进爵的机会。”
    两人一惊，忙跪下道：“主上言重了，属下愧不敢当。”
    他们心中除了震惊还有感动，这些年来，南宫瑾宸对他们也的确不薄，无绝宫的产业有一些更是直接分配到了他们名下，如今，南宫瑾宸竟然说要找机会为他们加官进爵，他们知道南宫瑾宸向来说到做到，这实在让他们受宠若惊。
    “没什么敢不敢当的，退下吧。”南宫瑾宸淡淡道。
    “是，属下告退。”
    沐染玥见他们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心头不由为南宫瑾宸竖了个大拇指，他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难怪手底下有那么多忠心之人。
    而南宫瑾宸已经转过来看向她，戏谑问道：“告诉朕，刚刚在笑什么？”
    沐染玥愣了愣，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记得啊。
    这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嘟着嘴，道：“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所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宫瑾宸却继续道：“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让朕也乐一乐？”
    “没什么，想着好笑，说出来就不好笑了。”
    “那与朕说说又何妨？”
    他还真挺好奇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笑出来。
    他目光灼灼，似乎一定要听她说出来才肯罢休。
    沐染玥在这目光中败下阵来，“好吧，别盯着我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她将自己方才所想之事告诉了他，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南宫瑾宸微微抽搐的面庞。
    “土皇帝？染染想象力可真是丰富。”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沐染玥毫不谦虚道。
    南宫瑾宸好笑，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既然染染这么想，那朕就勉强认了。”
    她却不依了，“什么叫勉强认了，难道你把这无绝宫弄得像个皇宫一样，不是想着要做皇帝？”
    他摇摇头：“当然不是。何况，朕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这无绝宫，只是为了方便朕扩张势力。”
    沐染玥摇摇头：“也是在像世人彰显这不是个好惹的门派？”
    南宫瑾宸点点头。
    又道：“走，朕带你去金库。”
    金库？她都快忘了有这回事了。
    顿时兴致勃勃道：“好呀。”
    她很好奇，无绝宫的金库里到底有多少财富。
    南宫瑾宸带着她去了无绝宫最北边的一个院子，院子里花花草草什么的都有，其布局也与其他院子没什么区别，走进院子的正房，南宫瑾宸拿出随身所带的玉佩，拿开桌上摆放的花瓶，而后将玉佩放了上去，一旁的墙壁缓缓往两边分开成一道门。
    他抬脚正准备带着她进去。
    “等等……”沐染玥突然道。
    他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把金库的钥匙给我了吗？”
    南宫瑾宸失笑，“金库的钥匙，自然不止一把。”
    沐染玥一怔，突然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还真是傻，她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
    他却是爱极了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道：“你若是觉得你那钥匙是假的，回头朕把这把送给你。”
    她干巴巴地道了句：“别，我相信你。”
    她那日也不过是说着玩的，也从没真的想过要他的财产。
    “走吧。”
    沐染玥跟着他进入密道，到了密道的终点，又是一扇大门。
    南宫瑾宸在按了按墙上的一个按钮，大门缓缓打开，瞬间，一阵刺眼的光线刺激着沐染玥的视觉，她眨了眨眼，才适应过来。
    走进去，她的眼睛瞬间就花了，这屋子大得几乎看不到尽头，屋子四周的柜子上陈放着各种各样的玉器明珠，那明珠照得这屋子光彩夺目。
    地上重重叠叠摆满了数不胜数的大箱子，不用想里面也是装满了金银珠宝。而那些箱子皆是金光闪闪，想来随便一个就价值万金吧。
    她顿住了脚步，一时愣在了那儿，哪怕她并不是那种爱财如命之人，但这么多的钱财摆在眼前，任谁都挪不开步子吧。
    “这些都是你的？”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南宫瑾宸面色淡然，微微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骄傲。
    她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这么有钱？”
    她以为这男人就是权势大了点，却从未想过他竟然还有如此滔天的财富，恐怕连国库也比不了。
    “现在知道为夫的厉害了？”他得瑟地扬扬头。
    沐染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牛……真牛，真没想到，我竟钓了个金龟婿。”
    这实在是太有钱了好吗？
    南宫瑾宸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揽着她的肩，低声道：“如今朕已是染染的人，这些财富自然也是你的。”
    沐染玥一怔，这是一掷千金为红颜？
    “你真舍得？”她撇嘴戏谑道。
    “朕说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自然也是朕的。”
    沐染玥被他说得脸颊发红，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参观着这屋子。
    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金子，不由啧啧称奇，还真是有钱啊。
    她走至柜子边，手一个个的抚过陈放的那些奇珍异宝，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一排璀璨耀眼的发光物体上，她转眸不确定地问道：“这些是……金刚石？”
    南宫瑾宸点头。
    她只觉得心再次受到了震惊，在现代，金刚石可是再值钱不过，以前她想为自己买一根钻石项链，那也是再三考虑，最后狠下心来买了根一克拉的。
    而如今这里摆放的，可是整整十五个如头一般大小的钻石，这实在是太惊悚了，南宫瑾宸到底是去哪里找到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南宫瑾宸见她一直盯着那东西，脸上的神色也是变了又变，开口询问：“这金刚石可是有什么问题？”
    沐染玥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金刚石给自己带来的极大的震惊中，对于外界的一切事物，已自动屏蔽。
    南宫瑾宸微微皱眉，“染染？”
    她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同时又暗骂自己真没出息，不就十几颗金刚石吗，自己居然就这么沉迷进去了。
    “染染，这金刚石有问题？”
    她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太过于震惊了。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刚石。”
    南宫瑾宸有些纳闷道，“这金刚石不与那些宝石一样吗？”
    她原本贵为公主，什么珠宝没有？何以会对一个金刚石如此惊叹？
    沐染玥又是摇头：“当然不一样，这金刚石可是世上最坚硬的东西，它也被称作钻石，正所谓‘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其珍贵程度是任何珠宝都不能比拟的。”
    南宫瑾宸微微愣怔，他还从未听说过这东西这么珍贵，以为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宝石罢了 。
    她在那钻石上来回抚摸，垂眸接着道：“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儿的男子向女子求婚，都会单膝下跪为女子的无名指上献上一个钻石指环，若女子点头答应，男子则会将指环带在女子的无名指上，以示他们的爱情如这钻石一般永恒，这也是男子对爱情许下的誓言。”
    南宫瑾宸静静地听她讲完，有些讶异道：“染染怎会知道这些？”
    沐染玥笑了笑，“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觉得挺美好的，所以印象深刻。”
    前世，她也曾渴望过能有一段这样的爱情，可是虽然身边也有追求她的人，但却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所以她一直单身直到死，这也成为了她心里的一个遗憾。
    南宫瑾宸薄唇轻抿，若有所思。
一百四十一章 怀疑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好了，我也看够了，我们出去吧。”沐染玥转过身道。
    他轻轻嗯了一声，一路畅通无阻。
    沐染玥有些惊讶，“你这地方有这么多宝藏，密道里却没机关，难道就不怕有人进来偷吗？”
    他淡淡道：“这里自然是有机关的，只是今日来的是我，所以机关早就关了。”
    她哦了一声，又蹙着眉担忧道：“要是我以后想进来拿点宝贝，没有你的陪同，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没有朕的陪同？”
    “你公务繁忙，臣妾怎敢打扰陛下处理国事？到时候免不得要落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她振振有词，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突然甚是无奈，道：“染染，朕深深觉得，回宫后要给你找点事做。”
    沐染玥一愣：“为什么？”
    “因为朕觉得，身为皇后，你实在太闲了。”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后有这个闲心每天想着要出宫去玩？
    “所以……”她突然撅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陛下是觉得臣妾不配为后？既然如此，陛下废了臣妾就是，何必还这样……这样羞辱。”
    她嘤嘤抽泣转过身去，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南宫瑾宸被她这反应给吓住了，他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难道她还真当真了？
    他连忙揽住她的腰，放柔了声音：“染染，朕是说笑的。”
    “可你那语气，分明不是在说笑。”沐染玥控诉道，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殊不知，她忍笑忍得有多痛苦。
    南宫瑾宸微怔，他的语气？他的语气不一直都那样吗？
    可是现在这情形，实在容不得他辩解半分。
    他只好道：“是朕错了，玩笑开得太过，染染别生气了。”
    而她仍然不依不饶：“哼，什么玩笑，在你心里，明明就是这么想的，否则又怎会那么顺口地说出来。”
    “染染这就冤枉朕了。在朕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且唯一的皇后。”
    “哼，刚刚说了伤人话，现在又甜言蜜语的来哄人。”
    “染染知道的，朕向来不会说甜言蜜语，这些，都是朕的真心话。”
    沐染玥心里冷哼，以前的夜子宸的确是不会说甜言蜜语，可现在的南宫瑾宸，却是一句接一句。
    她吸了吸鼻子，“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他将她扯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却发现她眼里根本一滴泪水也没有，只有想掩饰却掩饰不了的笑意。
    他微微错愕，随后反应过来，敢情她方才是在骗她？
    他忍不住吼道：“沐染玥！”
    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更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边笑还边说道：“向来自诩智谋无双的云皇陛下，想不到有一日也会被我这个丫头骗吧。”
    “你……”银铃般的笑声响在他耳边，他听着却是越来越起火，忍不住屈指给了她一个暴栗，“你再这样骗朕，就等着朕英年早逝吧。”
    “哎哟。”她揉了揉被他敲痛的额头，扁了扁嘴道：“我这点技俩，与陛下当初对我的欺骗相比，实在是无足轻重。我都没有英年早逝呢，陛下难道还不及我？”
    这话说得南宫瑾宸微微呆滞，心口霎时蔓延开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她说的没错，与他的手段相比，她也不过是玩闹罢了。
    见南宫瑾宸眼中闪过一丝疼痛，她突觉自己的话说重了，本来只是对他弹痛了自己的额头而不满，谁知就这么戳到了两人心底的伤疤。
    她突然紧紧抱住了他，柔声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恼，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瑾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沉声道：“朕知道。染染之心，朕都懂。”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那一日她叫他不要自责，她说他要的是他不含任何杂质的爱，她不需要他的补偿也讨厌他的补偿，他就知道，她的心里是彻彻底底的放下了。
    他的染染啊，当真是这世间最爱他之人了。
    而他，也要倾尽所有去爱她。
    三日后，夫妻俩回到了云宫。
    而一回宫，满目皆是鲜艳的红色，本来想问南宫瑾宸发生了什么事，话未开口，他便说宣德宫有大臣在等他，所以得先过去一趟。
    沐染玥狐疑地回到了华阳殿，招了张兴问话：“宫里怎么到处都布置了红色，是要办什么喜事吗？”
    张兴也是一脸懵：“回娘娘，奴才也不清楚。”
    “不清楚？”沐染玥突然冷笑一声，“你是华阳殿的总管，连华阳殿里为什么布置了红色都不清楚？你说，本宫要你何用？”
    张兴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啊，奴才也是……也是……”
    也是了半天，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神情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知道。
    沐染玥冷冷瞟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云裳：“你早回宫几日，难道你也不知道？”
    云裳面色一变，也“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恕罪，非是奴婢们不愿意说，而是……”
    “而是什么？”
    云裳咬了咬唇，一横心道：“而是陛下不让我们说，若是说了，陛下会杀了我们的。”
    “陛下？他要做什么？”沐染玥疑惑道。
    “这……请恕奴婢实在是不能说。”云裳一脸为难。
    她心中不满更甚：“云裳，现在你已经成了陛下的人了么？”
    云裳心一跳，忙道：“不，奴婢是娘娘的陪嫁婢女，自然当以娘娘马首是瞻，只是此事，奴婢……”
    见云裳仍不肯开口，她微微阖眼，“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两人愣了愣，面面相觑。
    “怎么？本宫是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道：“奴才/奴婢告退。”
    沐染玥微阖双眼靠在贵妃椅上，想着南宫瑾宸在这几日他们不在的时间里为何突然把皇宫布置得如要办喜事一样？
    等等，喜事？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莫非他是要纳妃？是了，也只有皇帝的喜事才能将整个皇宫变成红色。
    而且，她之前听说皇帝纳贵妃也是要像迎新娘子一样迎进皇宫，南宫瑾宸严令这些宫人瞒着她，难道是真的想……
    她甩了甩头，不，不会的，他承诺过她，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为此甚至还给了她一道圣旨。
    前些日子她细作身份暴露，他不顾朝臣反对为她洗白，前两日他特意放下国事，陪她去慕容山庄解毒，在她痛的时候故意将手伸到她嘴边让她咬，还说要把无绝宫金库里的所有财富全部给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彰显了他对她深深的爱意，又怎么可能骗她呢？
    她紧抿着唇，对，他是不会骗她的。哪怕当初在楚国的欺骗，那也是因为他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是啊，他是皇帝，虽然手握生杀大权，但却要受着朝臣的掣肘，为了平衡朝廷势力，纳妃也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或许他心中本不愿，但也不能与大臣们对抗。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前朝后宫却是紧密联系着，后宫的势力如何，也将牵扯到前朝的势力。
    所以，他真的会纳妃？
    而前些日子的好，只是他违背承诺的补偿？
    “南宫瑾宸，是这样吗？”不知不觉间，她突然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也不知是在问谁。
    若是他真的纳了妃，那她会彻底对他心死吧，而他，会兑现给她的承诺吗？若是他不兑现，那她真的要做一辈子的深闺怨妇吗？
    “娘娘。”
    恍惚之间似乎有人在叫她，她收回思绪，便见云裳站在她面前。
    “什么事？”她开口询问。
    “娘娘，陛下说，他今日公事繁忙，所以今晚会直接在宣德宫歇下，就不过来了，请娘娘晚上好好休息。”
    沐染玥神情突然凝滞，以前他不管多忙，不管多晚，总会回华阳殿，今日却突然说不过来了，若说没有异常，她可不信。
    云裳见她神色突变，忙劝道：“娘娘，陛下他应真的是公事繁忙，您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她微微勾唇，“云裳，本宫怎么发现，自从来了云国之后，你的心就已经偏到了陛下那里去了。”
    云裳一惊，连忙解释道：“娘娘可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一直都是娘娘的贴身侍女，怎么偏向他人？奴婢只是觉得陛下与娘娘恩爱有加，所以不希望娘娘对陛下产生误会。”
    沐染玥定定地看了看她，见她神情慌乱却又带着一股倔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娘？”云裳有些纳闷地抬眸。
    沐染玥笑着道：“行了，那么紧张做什么。你跟着本宫那么久，你对本宫如何，本宫心里有数。刚才不过是逗你的。”
    云裳微微跺脚，“娘娘，您方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好以为您不要奴婢了呢。”
    沐染玥无奈摇头：“你呀你，还真是胆子小。行了，你命人去传膳吧。”
    “是。”
    云裳退下后，她眼底突然变得一片冰冷。
    南宫瑾宸，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哪怕你是不得已，但我也绝不能忍受。
一百四十二章 瑾宸下跪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侧一片冰冷，她辗转反侧，却是如何也睡不着，脑中一片混乱。
    而刚刚平静下来要入睡之时，却突然被人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云裳，这么早你叫我干嘛？”
    “娘娘您快起来吧，今日可是个大好的日子呢。”
    沐染玥脑子瞬间清明，问道：“什么大好的日子？”
    云裳笑而不语，只是拖着她起床。
    她满腹疑虑地起身，宫人伺候她洗漱后，云裳伺候着她更衣。
    而这次，云裳并未问她要穿什么衣服，而是直接从宫人手中拿了一件大红色的凤袍给她穿上。
    她展开双臂，心中疑惑，今日为何要穿得如此正式？
    而在穿好之后，她才发现这身衣服除了是件凤袍之外，更像是一件喜服。
    她一怔，忙问道：“云裳，你告诉我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
    云裳暧昧地笑了笑：“娘娘现在心里不是有数了吗？”
    “封后大典？”她蹙眉不确定地问。
    “对呀，陛下早在登基时便让人着手准备了。”
    沐染玥惊得踉跄了一下，原来这皇宫的红色，竟是为她而布置的。
    “娘娘！”云裳惊呼一声，忙扶住了她。
    “宫里的人除我之外都知道？”她又问。
    云裳点头。
    她瞬间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南宫瑾宸，你好样的。”
    满宫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南宫瑾宸可瞒得真好啊。
    云裳疑惑地看着她，陛下给娘娘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娘娘不应该欣喜若狂吗？怎么会是这个表情呢？
    沐染玥心中的确既惊又喜，还有感动，可是一想到昨日自己白白生了那么久的闷气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惊喜实在是太过于惊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她对他的不信任吧，她心里叹了口气，眼中也似有雾气。
    “娘娘，奴婢为您梳妆吧。”
    她轻轻点头，在梳妆台前坐下，任由云裳的动作，直至最后戴上凤冠。
    云裳啧啧称赞：“娘娘，您真的好美啊，从前奴婢看您像月中仙，现在却又更多了几分艳丽。”
    沐染玥看着镜中的自己，鲜艳如血的凤袍，金光闪闪的凤冠，精致的妆容，眉心妖娆的红莲，比往日多了几分华贵端庄之气，果然人靠衣装，这样一打扮，的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这时，一个嬷嬷走进来恭敬地道：“时辰已到，请皇后娘娘上轿。”
    沐染玥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款款走了出去，由云裳搀扶着上了轿。
    大殿中，南宫瑾宸一身赤色龙袍端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之上，面色淡然依旧，但谁也不知他心底的紧张，目光一直流连于门口，直到一抹火红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
    沐染玥一步一步走得也是极为紧张，凤袍下的手心都微微出了汗，她望着高处的南宫瑾宸，这是她第二次见她穿赤色的衣服，与第一次的妖孽张扬不同，这一次，他的身上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容貌也更加具有攻击性，她不由深深地沉溺其中。
    她在殿中站定，准备跪接封后圣旨，却见南宫瑾宸慢慢走下龙椅，朝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他于她面前停下，缓缓屈膝，单膝下跪，动作优雅至极。
    大臣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一个皇帝，怎可以在众人面前向皇后下跪，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会笑话他们云国出了个惧内的皇帝。
    有大臣甚至想站出来立谏，不过都被及时拦住了，他们只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南宫瑾宸，这样的皇帝，真的算是昏君了，同时又在心中暗骂沐染玥红颜祸水。
    但心中又不得不承认，沐染玥的确有这资本，方才她进来的那一刻，当真让他们惊艳，世间竟有如此绝色，难怪皇帝会被她迷成那个样子。
    沐染玥更是吓得不轻，南宫瑾宸，他居然……这可是在朝堂上啊，而且今日是他册封她为皇后，不是应该她下跪谢恩吗？
    南宫瑾宸张开手，手里赫然便是那次沐染玥提过的钻石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郑重地将指环递给沐染玥，道：“染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可愿接受？”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启红唇，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道：“好。”
    而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南宫瑾宸唇间一抹笑容绽放开来，将指环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起身牵着她的手在众臣震惊的眼神中一步步走上龙椅坐下。
    沐染玥跟着他的脚步，与他并肩同行，眼底已是模糊一片，身旁的这个男人，当真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她的心，再一次受到了颤动。
    李德玉展开诏书宣读封后圣旨，可她却一句也未听清，现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身旁这个男人。
    而后李德玉恭敬地将凤印呈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起身将其示于众人前。
    所有人皆跪地磕头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大殿，沐染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已是一国之母了，而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也感受到了她身为皇后应该肩负的责任。
    随后，响起了南宫瑾宸冷冷清清的声音：“今日，朕于众人前册楚国公主沐氏为后，特以天地为鉴，诸卿为证，在此承诺，此生，绝不纳妃，更不会相负，否则，江山倾覆，不得好死。”
    众臣心底又是一震，这么重的誓言，陛下就这么轻易的许下，这皇后到底是有何魔力把陛下迷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看着沐染玥，仿佛看到了妲己在世。
    当即便有人准备出来劝谏，却有人抢先一步道：“陛下之情，感动上天，臣祝陛下与娘娘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瞬间，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祝福道：“祝陛下与娘娘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南宫瑾宸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忙碌了一天，封后大典终于完全结束。而今日，云皇当众向皇后下跪的消息也传遍天下，无人不惊，无人不叹。
    云皇南宫瑾宸，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痴情人了。
    月上中天，华阳殿里红烛摇曳，纱帐上映射出一对璧人。
    “染染，今日这封后大典，可还满意？”南宫瑾宸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问道。
    沐染玥很实诚道：“我从未想过，你会给我如此大一个惊喜，更没有想过，你会将我那日的话放在心上。”
    他轻笑：“那你昨日是不是还在想，我会纳妃？”
    她猛然抬头，他怎么知道？
    又羞愧地低下头，为自己的不信任。
    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道：“是朕的错，才叫你胡思乱想。”
    她迷茫地看着他，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今日，你在众臣前立下誓言，就是为了让我安心？”
    “算是吧，但我会用行动来证明。”他语气淡淡，却是充满了坚定。
    沐染玥突然搂紧了他的腰肢，闷闷道：“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怀疑你了。”
    南宫瑾宸勾唇：“好。”
    “今日你如此大张旗鼓宣扬，我在那些个朝臣的心里，恐怕已经成为了祸水吧。”她调侃道。
    但是心底却是被吃了蜜还甜。
    却听南宫瑾宸道：“自古以来被称为红颜祸水的，不过是因为君王无能罢了。”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南宫瑾宸一个纯古人，竟然还有这么高的觉悟。
    “你这句话，不就是变相地夸自己是个很好的君王？”她一脸戏谑的道。
    南宫瑾宸眉毛轻挑：“怎么？在染染的心中，朕不是这样的？”
    她冷哼一声：“那我可就不知了。”
    他低声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不能浪费了。”
    出乎意料的，沐染玥并未如往常一样羞涩，反而甚是主动地道：“我也觉得。”
    他讶然，却见她已经倾身覆了上来，他惊喜不已，从未见过她还有如此大胆狂放的一面，他翻身而上：“染染如此想要，朕又怎能不满足？”
    大手一挥，帐幔落下，勾起一室旖旎。
    翌日，一道懿旨下至各府，皇后宣诏各府命妇入宫。
    命妇们于宫门口各自下了马车，而后一同入了宣武门。
    “你说，之前我们几次递牌子说要入宫参拜这位皇后娘娘，都被她给拒绝了，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宣诏了？”
    “我想啊，这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举行封后大典，皇后怕是没有底气见我们。”
    “可是陛下对皇后的宠爱天下皆知，她又怎会没有底气？曾经她还是凌王妃时，不也宴请了我们一次吗？”
    “你也知道，那是宴请。 那时皇后只是凌王妃，又初来云国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想着要与我们这些命妇们打好关系。”
    这些命妇们边走边说着，却突然被一声娇俏的女子声打断，“各位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皇后娘娘，怕是不太妥当吧。”
一百四十三章 召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众人转身，只见一红衣女子正疾步向她们走过来。
    众人惊了一下，皇后不是只宣诏了命妇吗？怎么会有一个姑娘家在这儿？而且还敢说她们口出妄言？
    齐国公夫人肖氏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当场斥责道：“你是哪家的女子，竟然敢来指责我们？你可知我们可都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
    红衣女子耸耸肩：“你们敢妄议皇后，我怎么说不得了？幸亏是我听到了，若是你们这些话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恐怕就不是被说说那么简单了。”
    “你……”肖氏气得不轻，却是一句话也辩驳不出来，可不是吗，她唯一的儿子就是因为这个罪名而被陛下毫不留情地赐死。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痛得要死，心中更是愤恨不已，恨丈夫无能，皇帝无情，而最恨的，还是皇后，她才是这事情的主因。
    可是，再恨又能如何呢？人家可是皇后，还是深受帝宠的皇后，她又能拿她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强咽下这口气。
    这时，一夫人上前轻声劝道：“好了，你就别气了，这位姑娘是振国大将军府上的，振国大将军现在深得帝心，咱们可惹不得。而且，她说得本来也没错，你忘了……”
    看着肖氏面色突变，她急忙闭上了嘴。
    又转而笑着道：“余姑娘怎么也进了宫？”
    余雪芝道：“自然是受皇后召见，诸位夫人不也是吗？”
    闻言，众位夫人又是一惊，皇后召见命妇，还召见了这位还深处闺中的小姐，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是看余大将军声势如日中天，所以想着也要与这位余姑娘打好关系？
    而这位姑娘也是位奇葩，原本她们以为她如今十八岁还未婚嫁，而且又不是没人求娶，如今蹉跎到了这个年龄，衡阳城里适龄的青年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她要想嫁出去，可以说是很难了。
    “娘娘，各位夫人到了。”张兴禀报道。
    沐染玥挥了挥手：“请她们进来吧。”
    “是。”
    众人低着头款款走进来，跪地参拜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染玥微笑道：“诸位夫人请起。来人，赐座。”
    “谢娘娘。”
    她们按着品级依次落座，而余雪芝就有些尴尬了，感觉坐到哪里都不太对。
    沐染玥看出她的局促，命人在自己左下方安了一张锦凳，朝她招了招手：“余姐姐，你过来坐吧。”
    余雪芝笑了笑，走上去落座。
    众人又是一惊，这余姑娘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一般啊。可是，她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沐染玥又命人给她们沏了茶，然后端庄地开口道：“诸位夫人，今日本宫召集你们来，也是想与诸位认识认识。说来也惭愧，之前本宫身子一直不太好，所以拒绝了你们的拜见，到现在，在场之人除了余姑娘外，本宫竟是一个都不认识。你们不会怪本宫吧。”
    众人忙道不敢。
    恭王妃道：“娘娘言重了，娘娘身子不适，自然应该好好休息。若是因为我们这些个人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罪了。”
    沐染玥看着她坐在第一排，想来应该是个身份不低的，张兴在她耳边悄悄道：“这是恭王妃，恭王乃先帝之弟。”
    她微微颔首，笑道：“皇婶这话说得，你们有心过来陪我说会儿话，我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娘娘真是人美心善，难怪陛下这么喜欢呢。”恭王妃下首的一位夫人掩嘴笑道。
    “这位是宣候夫人。”
    沐染玥点点头，正要开口客套几句，又听齐国公夫人道：“是啊，当初娘娘被说成是细作，陛下可是不管不顾只信娘娘一人，若谁敢有任何异议，陛下都是不会放过的。更遑论这世间能让陛下下跪的，除了皇后娘娘外又有何人？”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沐染玥微微蹙眉，不知道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哪儿来的。
    张兴小声提醒：“这是齐国公夫人。”
    齐国公？她突然想起来那日饭馆里对她说三道四的那位正是齐国公之子，只是后来被京兆府尹抓走了，她也没去管后续了。
    如今这夫人对她的敌意，想来就是源于她的儿子。
    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笑意：“齐国公夫人这话可就说差了，陛下相信本宫，是因为本宫值得他相信。夫人此言，是说本宫是祸水，还是说陛下是昏君？”
    肖氏面色突然一变，干巴巴地道：“臣妇说得也是实话，皇后娘娘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臣妇可承担不起。”
    宣候夫人道：“国公夫人敢如此说，自然就要承担起这后果。”
    肖氏顿时炸毛：“我说什么了，不就是陈述了一遍事实，我可没有说皇后娘娘是细作，毕竟谁敢呀，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可是要人头落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吓得不轻，都道这肖氏莫不是疯了，竟然敢如此含沙射影地说皇后，难道她还真以为她这个一品诰命能大得过皇后去？
    而且她既然知道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提起这件事？
    沐染玥突然笑了一声，“好了，国公夫人心直口快，这性子倒是爽快。但今日本宫召集大家前来，是想着高高兴兴地与你们聊聊天，夫人这性子，还是收敛些好，否则可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眼角余光扫到肖氏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恐与不甘心，心中冷笑。
    她咬牙道：“娘娘教训的是。”
    沐染玥又是一笑：“夫人明白就好。”
    说着，便与其他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殿内其乐融融，唯有肖氏，一张脸甚是难看，终于，在殿内发出又一阵笑声后 ，她起身道：“娘娘，臣妇身体有点不适，先行告退了。”
    沐染玥微微蹙眉，“国公夫人身子不适，要不要宣个御医过来看看，万一夫人在我这华阳殿里出了什么事，本宫可担待不起啊。”
    肖氏脸色顿时发白，忙道：“娘娘好意臣妇心领了，只是臣妇这些都是老毛病了，之前也有太医治过，过会儿就好了。只是扰了娘娘兴致，望娘娘恕罪。”
    “老毛病？那更要请御医看看了。何况御医的医术可比太医要高明。”她作势要去宣御医，“来人……”
    话还未说完，肖氏已急匆匆地打断她，“别……臣妇现在已经好多了，娘娘可千万别麻烦了。”
    余雪芝在一旁掩嘴笑了笑，又正色道：“夫人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身子不舒服就得治。既然娘娘有心为您宣太医，您怎能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是啊，国公夫人也有点不识好歹了吧。”
    “就是，御医可是专门为帝后治病的，这一般人谁能那个荣幸？”
    其余人为了讨好沐染玥，纷纷附和道。
    “不……臣妇不敢辜负娘娘，只是现在是真的基本上已经好了，请娘娘恕罪。”肖氏咬牙道。
    她不相信沐染玥不知道她这只是托词，可是她还是一口咬定要让御医来看，就是想到时候看出她没病，再治她一个欺骗之罪。
    而沐染玥见她有惊慌的模样，勾唇道：“好吧，既然夫人不愿请御医，那夫人就先回去吧。”
    肖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其余人也是有点不敢置信，本以为这肖氏还会被刁难一会儿，没想到皇后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
    “臣妇多谢娘娘体谅。”
    说完，立即甩着帕子转身出去。
    沐染玥继续道：“来，咱们继续说。对了，刚刚说到哪了……”
    快到午时时，众命妇才告退出宫，沐染玥独独留了余雪芝。
    这些人一走，她顿时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揉揉笑得有些酸痛的脸颊，叹道：“总算是结束了。”
    以后若非必要，她绝不会召这些命妇进宫了，与她们说话实在是累人。
    余雪芝笑道：“其实我觉得今日娘娘就没必要召她们进宫，本来也没什么事，没得还折腾人。这些命妇啊，虽然都出身高贵，其实说起话来和那些市井妇人没什么两样。”
    她无奈道：“可我也不得已啊，以前她们递牌子来宫里说要来拜见，都被我拒绝了，若是不找个时间专程召见一次，怕是会盛传皇后高傲不近人情了。”
    “可我看来，娘娘应是不在乎这些名声的 。”
    沐染玥笑了笑，“就算我不在乎，但也要顾及陛下的名声。”
    闻言，余雪芝不由道：“娘娘与陛下真是羡煞鸳鸯啊。”
    “夫妻之间，不就该这样吗？只是我们是帝后，所以一言一行皆会被别人放大。”就像现代的那些明星一样。
    二人一起在华阳殿用了午膳，余雪芝便告退了，而沐染玥让她日后多进宫来陪陪她，她待在这宫里实在太无聊了，但也不能如以往那么随心所欲了。
    人走后，她便去了宣德宫找南宫瑾宸。
    一踏进门，却见南宫瑾宸眉头微皱，神色凝重，像是出了什么事，她心中一跳，走到他身边问：“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百四十四章 瘟疫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见她过来，南宫瑾宸面色稍缓，待他走到身边，他指尖托了一本奏折，递交与她。
    沐染玥疑惑地打开看了看，顿时大惊，“高平瘟疫？”
    南宫瑾宸微阖双眼，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缓缓开口道：“高平县原本是楚国的，现如今也是云国最边缘的地方。”
    如今这瘟疫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天下人都在传这是云国的报应，以前高平归属楚国时，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怎么偏偏被云国夺去后，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瘟疫？
    不过这些南宫瑾宸也并未告知沐染玥。
    但她突然有些惆怅，只是，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奏折是今日才送到的，高平离衡阳至少也有五日的路程。而且若非事态已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地方上的官员官是不会上书请求朝廷的援助。”
    她又是一惊，“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瘟疫应该有不少时日了？”
    他点头，“据上报，如今高平县瘟疫死亡人数已逾万人，这瘟疫的蔓延速度当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如今又过去了几天，不知又死了多少人。而朝廷现在派太医过去，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那高平县令就没去慕容山庄求助？”沐染玥蹙眉道。
    慕容山庄身为天下第一医学世家，出了这种事，定不会坐视不管。
    南宫瑾宸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慕容山庄在楚国，云国出了事，怎会去楚国求助？”
    她恍然，心中直骂自己太傻了，这里又不是现代，还有国际援助这种事情。
    若是慕容山庄真的插手了这件事，那沐轩澈绝对容不下。
    “那我去看看吧。”她道，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坚定。
    “不行。”南宫瑾宸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更是不容商量，“太医院众多名医，还没有要到一个皇后出手的地步。”
    “为什么？我好歹长于医学世家，医术也尽得舅舅真传，我敢说太医院那些太医，没一个能比得过我。”
    “朕知道，只是这事太危险，朕不能让你去冒险。朕会秘密召集天下名医，一定会除了晋阳瘟疫。”
    “可天下名医，谁又能比得过慕容家的医术？”
    何况她还拥有现代的医术能力，这些，更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染染可别太自信。”南宫瑾宸淡淡道。
    “我就是自信，我也必须要去。”她不容置疑地道，“就算你不要我去，我也要去。”
    见她这坚定的模样，南宫瑾宸沉吟片刻，似乎很艰难地松了口：“好，我陪你去。”
    沐染玥微愣，又连忙道：“别，我……”
    “朕本来就是打算去的。”
    “既然如此，你居然想不带上我？”一双美眸直直瞪着她。
    他哑然失笑：“逗你而已。”
    她顿时气急，扑上去就要打他，他这分明是在报复自己。
    南宫瑾宸抓着她的手，将她抱了个满怀，继续道：“染染可真好骗。”
    “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她气呼呼地道。
    “嗯，要一直保持。”他微笑道 ，方才那点缠绕于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哼，你这样骗我，我才不要再相信你了。”沐染玥冷哼。
    “好，不相信就不相信，只要你乖乖地在朕身边，足矣。”
    脸刷的一红，“整天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他轻笑，将她抱得更紧了。
    翌日，南宫瑾宸与沐染玥便轻车简行的出发了，只是此次出行，并未像之前一样刻意瞒着，所以朝廷上下都知晓帝后去了高平。
    所幸高平在边疆一带，否则如此严重的瘟疫，早已闹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两人几乎带上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又快马加鞭加急赶路，不过用了四日便到达了高平。
    高平县已经封城，城门紧闭，几十个官兵守在那儿，可谓一只苍蝇也进出不得，而这也是为了里面患病之人跑出去传到其他郡县。
    只是，却也苦了里面那些未患病之人。
    几人下了马车，等着人带着令牌进去通传。
    而那官兵见他们衣着不凡，也丝毫不敢怠慢，迅速跑了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见人急匆匆地跑出来跪迎：“微臣晋陵郡守陆丰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陛下娘娘驾临，微臣有失远迎，望陛下娘娘恕罪。”
    “微臣高平县令汪建伟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进去说话。”南宫瑾宸淡淡吩咐道。
    “这……”陆丰一脸为难地道，“城中瘟疫横行，恐有伤陛下娘娘贵体。不如，移驾苍岭县？”
    南宫瑾宸语气冷了几分：“朕说，进去。”
    陆丰吓得抖了一下，忙道：“是。陛下，娘娘请。”
    进了城内，沐染玥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这几乎就是一座死城，除了微风轻轻拂过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半点声音，所有的房屋皆是大门紧闭，里面有没有人也未可知，街道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她冷不丁地瑟缩了一下，心中陡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这真的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她紧蹙着眉头，问道：“这城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陆丰答道：“回娘娘话，这城里的人大部分都染上了疫病，而这些染病人，全部都移去了南街的隔离区，而剩余少部分没染病的，皆是吓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些染病的，现在如何了？”
    “回娘娘，现在也只剩下不到一千个活着的了，医师整日都在，效果却是微乎其微。而染病的人却也是越来越多。”
    “你的意思是，还未查到病源？”
    陆丰有些羞愧地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娘娘，一月前。”这次回答的是县令汪建伟，“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瘟疫，只要控制得好就不会有事，谁知事态却越发严重。”
    “现在不是有专治疫病的药吗？为何会控制不了？”
    “那些药根本只能暂时控制住病情，但却不能解决。”汪建伟一脸愁容。
    “本宫要去隔离区。”沐染玥道。
    南宫瑾宸心中一颤，本想阻止 ，但也知她来这里的意图，所以也没说什么。
    陆丰忙劝阻道：“娘娘，那里都是得了疫病的，娘娘可去不得呀。”
    “本宫会医术，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医治病人的。”她淡淡道。
    “可是这……”他有些为难地望着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只淡淡道：“朕也一起去。”
    陆丰这才道：“是，陛下娘娘这边请。”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便到达了南街的隔离区。
    戴上备好的面巾和太医们一起进去，而南宫瑾宸也要和他们一起进去，却被沐染玥阻止在外：“陛下别进去，你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我和他们进去也是为了治病。”
    他抿了抿唇，道：“好，你一切小心。”
    沐染玥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随他一起去的，还有高平县令。
    与其他人一起进去后，只见这里面一个接一个的躺满了人，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有的清醒，有的昏迷，嘴里都在不住地发出痛苦**声，他们的意识也很模糊。
    而大夫们也在一个个的尽力诊治，见到他们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拱手行礼道：“见过陆大人。”
    “这位是皇后娘娘。”陆丰介绍道。
    几位大夫顿时惊得面面相觑，皇后不是应该待在深宫里养尊处优吗？怎么会跑到疫区这种危险的地方？
    陆丰见他们都愣了，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行礼。”
    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跪地行礼磕头道：“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染玥淡淡道：“平身，你们不必紧张，本宫会些医术，是过来治病的。”
    他们战战兢兢地起身，本身就长在边城，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郡守了，如今突然见皇后驾临，他们能不惊慌吗？
    “他们患病多久了？”沐染玥问。
    “回娘娘的话，这些人都是五天前送过来的。”
    “五天前？那之前的岂不是……”
    那些大夫们皆沉重地点头，“是，是草民们无能，才……”
    沐染玥走到一个病人前，随意看了看，微微掀开他的衣领，胸口上的肉竟是已经腐烂，她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而再看他的手臂，也基本上都是腐肉，她心中一惊，这症状，实在不像普通的疫病。
    而指尖刚一搭上他的手腕，那温度更是烫得吓人，一探脉搏，她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问同时在看病的太医令阮仲，“阮大人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阮仲亦是神色凝重，微微思索：“微臣觉得，这不像是普通的瘟疫，倒像是……”
    “像是什么？”
    阮仲定了定神，吐出两个字：“中毒。”
    中毒？这话一出，顿时把周围的那些人吓得不轻，怎么可能是中毒？这分明就是瘟疫的症状啊。
    而沐染玥点点头道：“本宫也是这样觉得。”
    她问阮仲，也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百四十五章 晕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娘娘，这怎么可能？”陆丰忙道。
    沐染玥冷冷道：“陆大人是在质疑本宫与太医令的医术？”
    “不，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请了这么多大夫，都说是瘟疫，所以才……”
    “他们这病的确是瘟疫，只是与一般的瘟疫有些差异。陆大人好生想想，如果真的只是瘟疫，那那些治瘟疫的药怎么会没有一点效果？”
    大夫们顿时羞愧不已，忙跪下磕头请罪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起吧，本宫也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这症状与疫病极相似，也难怪你们会看错。”
    他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爬起来退到了一边。
    “这病是从哪里开始的？”
    陆丰回道：“回娘娘话，好像是江安镇的几个村庄。”
    沐染玥蹙眉道：“本宫要一个确切的回答，到底是不是？”
    陆丰心中一抖，犹豫道：“此事微臣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汪县令说突然间那几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染了病，而后才慢慢扩散。”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又看着这些躺着的病人，微微摇头，罢了，还是先把这里处理好吧。
    她命阮仲从一个病人的手腕上放了一点血在碗里，研究这到底是什么毒。
    云裳见她离那血那么近，生怕她染上，担忧地提醒道：“娘娘，您小心别染上了。”
    沐染玥微微一笑，“放心，本宫不会有事的。”
    而后又招了阮仲过来，与她一起研究医治之法。
    其他太医与大夫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熟练的操作，心中大受震惊，没想到这位皇后竟然会有如此好的医术，不愧是长于慕容山庄的。
    沐染玥也偶尔会吩咐他们递个什么东西过去，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阮仲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当即拱手道：“娘娘医术高超，微臣实在拜服。”
    沐染玥疲累地揉揉眉心：“阮太医也很不错，难怪年纪轻轻就任上了太医令这一职。”
    这这里她用了一些现代的医学技术，而阮仲竟也能一听就懂，而他看上去最多也不过二十五六，比起太医院其他的太医还真是年轻了不少。
    阮仲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娘娘谬赞了，臣的医术与娘娘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不少。”
    “好了，既然查出来了这是什么毒，就开始治吧。”她淡淡道。
    而后吩咐他们备齐药材，而她则与太医们在病人身上先通过针灸排瘟毒，这瘟毒其实并不霸道，只是传染性极强，而只要查出来了，就能很好地将毒性排出来。
    而这些人很想起身谢恩，却是动弹不得，嘴里除了发出**声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皇后娘娘亲自救治，当真是他们好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如今，沐染玥在他们眼里，真的是天仙下凡一般的存在。
    这里差不多躺了好几百人，待他们全部忙完时，天色已渐渐擦黑，沐染玥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站不稳。
    云裳忙扶住她：“娘娘小心！”
    她缓了缓，站稳了脚，“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娘娘忙了半天，不如先回去休息？”陆丰一脸紧张地劝道。
    她看了看阮仲，“你可能应付？”
    阮仲忙道：“请娘娘放心。”
    “好，那本宫先回去了，阮大人多费心。”她觉得脑袋实在晕得厉害，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沐染玥点点头，只是刚一迈开步子，便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而阮仲站在他旁边，见她倒下，本能地伸手接过搂在了怀里，惊叫了一声：“娘娘！”
    而其他人亦是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尤其是陆丰，若是皇后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陛下会不会第一个砍了他？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南宫瑾宸已经大步迈了进来，却见沐染玥晕倒在了阮仲怀里，眼底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疾步走上去将沐染玥打横抱起， 咬牙切齿道：“阮仲，你敢染指皇后？”
    阮仲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腿一软，忙跪下道：“陛下恕罪，臣只是见娘娘要倒了，所以才……请陛下恕罪，臣绝不是有意的。”
    说完又像云裳使了个颜色，云裳心下一抖，忙道：“是，奴婢可以作证，阮大人只是为了保护娘娘，所以才伸手接住了娘娘。”
    南宫瑾宸狠狠瞪着她：“那你为何没接住？”
    云裳“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恕罪，奴婢也只是……”她想说娘娘并没有往她这边倒，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又不敢，脑中一转，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阮大人为娘娘诊治啊。”
    他狠狠地剜了他们二人一眼，面色稍缓，只是这里实在没有可以放人的地方。
    汪建伟上前道：“微臣的府邸离这里不远，陛下若是不嫌，可在那里住下。”
    南宫瑾宸略微思索，便点头同意，而后抱着沐染玥随着汪建伟出去了。
    阮仲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总算是缓过神来了，方才陛下那眼神，恐怕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沐染玥的气息，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就那么被自己抱在了怀里？
    而自己的身上，似乎还留有她的馨香，那么美好，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分，所以才没缓过神来放手。
    陆丰见他呆愣在那儿，提醒道：“阮大人，您还不快跟上陛下去给皇后娘娘诊治。”
    阮仲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而后撒腿急速跑了出去。
    陆丰见他这样，无奈地摇摇头，看这位太医令的样子，怕是被皇后迷了心神吧。
    也是，那么美的女子，谁不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只是人家是陛下捧在掌心的皇后，不是谁都能够碰的。
    沐染玥醒来之时，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心中一惊，刚想唤人，却无意中碰到了自己身旁还有个什么东西。
    “啊……”她突然惊叫，而后迅速爬起来。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愣，“南宫瑾宸？”
    “嗯？”南宫瑾宸淡淡应了一声。
    她霎时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埋怨道：“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这么黑，怎么不掌灯？”
    “现在正是睡觉之时，为何要掌灯？”南宫瑾宸困惑道。
    “你……你不知道我刚刚晕了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吗？”
    “那你可知，你晕倒时做了什么？”
    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又黑灯瞎火的，沐染玥看不出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神情，便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
    她偏着脑袋想了想，当时她脑袋特别晕，所以就倒了下去，但好像并未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然后她就没有知觉了。
    她撇撇嘴道：“那个时候我都不省人事了，还能干什么？”
    南宫瑾宸默默深吸了几口气，道：“那你可还记得你晕倒在哪了？”
    “不就是那个隔离区吗？”
    “再具体点。”
    “具体？”这还能怎么具体？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好像是倒在了云裳的身上。”
    “你确定是云裳？”
    “对呀，不然还能有谁？”那里除了云裳全是男的，谁敢碰她这位当今皇后？
    南宫瑾宸冷哼一声，“你想想当时身边还有谁？”
    这次，沐染玥听出了其中很明显的酸意，她心中一跳，难道还真的是一个男的抱住了她？
    对了，那个时候她身边除了云裳外，阮仲也离她极近，她一愣，“是阮仲？”
    南宫瑾宸不语，只是沉默已代表了一切。
    沐染玥这下终于明白他是不高兴了，可是在她没意识的情况下，人家好心接了一下她怎么了？有必要吃醋成这个样子吗？
    她一时之间有些气急，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不适合与他硬刚。
    南宫瑾宸听她久久未语，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忙转过头来，却摸到了她脸上的泪水，他心中一紧：“染染……”
    沐染玥顿时哭出了声，抽泣道：“我今日差不多忙了一天，都累得倒下了，那个时候我都没意识了，怎么还能判断自己会倒在哪里？要不是他好心接了我一下，恐怕我已经倒在地上了，如今我刚刚转醒，脑子还有点晕，你也不心疼我，反而还莫名其妙的怪我……”
    她越哭越凶，最后来了句：“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个冷血的男人。”
    听着她的哭诉，南宫瑾宸起初脑子还有点懵，只是越到后来心中就越是后悔。
    忙不停地擦着她的眼泪，安慰道：“染染别哭，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
    可是他越安慰，沐染玥就哭得越厉害，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心中的愧疚更甚。
    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别哭，是我错了。”
    “凭什么你叫我不哭我就不哭。”她委屈地抽泣道。
    南宫瑾宸忙道：“太医说了，你已怀有一月身孕，可不能这么哭。”
    她突然止住了哭声，“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一百四十六章 闹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愣了半晌，原来今日她晕倒竟然是因为怀孕了，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不太敢相信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心中有些惊喜，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然而，这男人方才竟那样气她，她眨了眨眼，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控诉道：“我怀孕了，为何你脸上没有一点喜色？难道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南宫瑾宸心中一慌，又大感冤枉，她怀了他们的孩子，他又怎么会不高兴？
    可是看着她委屈的面容，他轻轻捧着她的脸，道：“染染，朕等这一天已等了好久。”
    她面上委屈更甚：“既然如此，你明知道孕妇要保持好心情，你还这样气我。””
    他忙不迭认错道：“是朕不好，染染就看在肚子里宝宝的份上，原谅朕好不好。”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明知道她怀孕了，还说那么些话来惹她伤心。
    “那你答应我，日后再也不能惹我伤心了。”她轻轻抽泣，面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心疼。
    “好，绝不会。”南宫瑾宸郑重地保证道。
    沐染玥这才放过他，说起了正事：“今日我去医治时，发现那些人其实是中了瘟毒才害了疫病。”
    “瘟毒？”
    “嗯，所以现在，必须要找到这瘟毒到底是被下在了哪里。那么多人中毒，绝不仅仅是因为传染，若是找不到源头，这瘟疫就不可能根治。”
    南宫瑾宸轻轻应了一声。
    她又接着问道：“那你今日可有何发现？”
    南宫瑾宸眯着眼淡淡道：“还没有，现在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再说。”
    沐染玥微微呆滞，却听身旁的人已经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他也实在是太累了。
    楚国。
    沐轩澈此刻也已经来到了云楚边城安阳。自云楚一战后，韩冽便被派到了这里驻守，沐清漪也随着他一起来了，只是把孩子留在了南陵。
    “陛下，云皇已前往高平县。”
    沐轩澈冷声道：“可见到其面目？”
    探子恭敬地呈上手中画像。
    沐轩澈展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突然一拳捶在桌上。
    殿中之人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他看着这画像，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复了心中的气氛。
    这位云皇，竟然真的是夜子宸。
    为何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明明有那么多疑点，夜子宸在楚国高中那年，正是南宫瑾宸出宫游历的时候，而后夜子宸身死一月，南宫瑾宸回国，再到南宫瑾宸向楚国点名提出要长宁和亲，这么多巧合，他竟然就这么给忽略了。
    而且他多年来从未露出破绽，那个时候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落网？如今想来，他那个时候身份突然暴露，恐怕是为了使一出金蝉脱壳，彻底摆脱在楚国的身份，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韩冽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那画像？”
    沐轩澈直接将画像甩下来：“世子好好看看吧。”
    韩冽一脸莫名地捡起地上的画像，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不是夜子宸吗？他不是被处死了吗？怎么可能会是……”
    “呵。”沐轩澈冷笑一声，“当时就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如今看来，还真是中了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韩冽亦是怒意滔天，双手紧握成拳：“这云皇，当真是好本事。”
    “害我楚国连失五城，而后又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顺利脱身，的确是好本事。只是这次，朕要叫他有去无回。”沐轩澈坚定地道。
    韩冽抬眸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主意了？”
    沐轩澈冷冷一笑，问道：“那云国皇后可在？”
    探子答道：“回陛下，在。”
    他冷哼一声，南宫瑾宸，对长宁，倒还真是情深意重，否则何必在兜兜转转之后，他仍然又娶了她。
    明知她是细作，他也未对她做出任何处罚，甚至在封后大典上当众下跪，这些实在是令人咋舌。现在他来高平，也让长宁陪伴在侧，还真是被迷得片刻都不能离了。
    不过长宁会医术，她去高平，除了伴君之外，也是为了治病的。
    她的医术高明，肯定能看出高平的瘟疫的其中蹊跷，甚至还能因此赢得民心。
    看来他得重新谋划了，只是南宫瑾宸，不杀他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现在高平县没染病的还有多少人？”
    “回陛下，估计不到两万人。”
    两万人？那足够了。
    沐轩澈眼里闪过一抹阴狠，招了那探子到跟前，低语了几句。
    探子拱手道：“是，属下领命。”
    而后，他又从袖中拿了一个小瓷瓶扔给那探子，道：“想办法让南宫瑾宸服下去，记住，必须趁云国皇后不在的时候。”
    “是。”
    “退下吧。”
    韩冽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问道：“陛下这是想让人毒死云皇？”
    沐轩澈淡淡道：“若是能成，自然再好不过。”
    “可若是云皇就这么死在了高平 ，对楚国来说没有半分好处。还有，到时候长宁长公主怎么办？”
    沐轩澈挑了挑眉：“若是南宫瑾宸身死，那云国必定会内乱一阵，到时我们便可趁乱攻之。至于长宁……”
    他顿了顿，狠决地道：“从她嫁去云国那刻起，便不再是楚国公主，她的生死，自然与朕无关，更与楚国无关。”
    韩冽一惊，随后道：“可是她毕竟是陛下的妹妹啊。”
    沐轩澈冷笑，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妹妹？她早就不是朕的妹妹了。都说出嫁从夫，更何况如今她又与云皇鹣鲽情深，她的心，早已不属于楚国了。”
    韩冽一怔，沐轩澈以前不是挺宠爱这位小公主的吗？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狠心绝情了？
    “好了，你退下吧。”沐轩澈挥了挥手。
    韩冽拱手躬身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见到了一旁的沐清漪，不由惊了下。
    “漪漪，你怎么在这儿？”
    沐清漪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神情很是低落：“我本来是想给陛下送点吃的，却不想……”
    “方才陛下的话，你都听见了？”韩冽有些激动的道，但声音却放得极低。
    沐清漪点点头。
    韩冽忙把她拉回房间，关上房门。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道。
    “从你们说要毒死云皇的时候。”
    说完，她长叹了一声：“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位弟弟，温润如玉的面目下竟是如此冷血无情。”
    韩冽亦道：“是啊，我也从来没想到过，难怪之前素素传信让父亲辞官。素素在宫里，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沐清漪却是惊了一下，“你说什么？父亲辞官是因为素素的信？为何我不知道？”
    “当时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何况也不想让你与陛下产生隔阂。”韩冽解释道。
    沐清漪神情呆滞了片刻，突然道：“难怪陛下要将靖儿留在南陵，原来是为了做人质啊。”
    韩冽冷哼道：“这我早就知道，我驻守边城，手上握有一部分兵权，陛下当然不放心。”
    沐清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沐染玥与南宫瑾宸去了江安镇查探病源，原本南宫瑾宸不欲让她出来，耐不住沐染玥死缠烂打，并且一再保证不会有什么事，他才同意她与自己一起。
    而刚刚才到镇上，突然从前面浩浩荡荡地奔过来一大批百姓，并在他们面前跪下磕头齐声道：“请云皇陛下将高平归还楚国。”
    “请云皇陛下将高平归还楚国。”
    几人惊得后退几步，汪建伟立即上前道：“大胆刁民，你们是想造反吗？”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道：“我们并非想造反，只是咱们高平以前归属楚国管时，从来都是平平安安的，如今云国才将这城夺到手里不过半年，便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瘟疫，这一定是上天的警示，高平只能属于楚国。”
    汪建伟被他们吓得冷汗涔涔，悄悄看了看南宫瑾宸的脸色，又转眸呵斥道：“放肆！陛下跟前，你们竟敢胡言乱语！”
    “我们并没有胡言乱语，我们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啊。”
    “是啊，请陛下怜悯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南宫瑾宸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而看样子他也并不准备开口。
    而沐染玥却忍不住了，出来解释道：“高平瘟疫，并非天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些跪着的百姓顿时懵了，面面相觑，有人故意为之？这怎么可能？
    那为首的人立即叫嚣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这分明就是上天降罪。”
    汪建伟忙道：“皇后娘娘可是神医，这两日娘娘医好了不少病人，你们竟敢质疑！”
    这句话让这群人顿时呆滞在那儿，皇后竟然是神医？
    沐染玥冷声道：“昨日本宫去查了他们的病因，除了一部分是被传染的，其余的皆是中毒所致。本宫今日正要与陛下去查探那毒源之地。”
    这些人彼此之间对视几眼，脸上也基本上出现了动摇。
一百四十七章 绛河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然而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声道：“别听这个女人胡说，所有的大夫都说是瘟疫，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而她却说是什么毒，这根本就是因为云皇不想归还高平，所以故意来忽悠我们的。”
    话音一落，人们脸上立即又恢复了愤愤的样子，都此起彼伏地附和着。
    其中有人附和道：“是啊，云国强占高平，害我们高平百姓惨死，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是啊，皇后娘娘以前还是楚国公主，身体里流淌的是楚国皇室血脉，如今成了云国皇后，就这般不顾我们这些楚国百姓的死活吗？”
    沐染玥心中一惊，以她的了解，在这个时代，很多普通老百姓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国家这个观念，如今他们却一口一个楚国人，若是背后没人指使，她可不会信。
    南宫瑾宸见她神色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宽大的袖袍一甩，几十个影卫瞬间现身，气氛也变得异常冷冽。
    所有人都被这些面若冰霜的影卫吓得瑟缩，人群中又传出了同样的声音：“云皇陛下这是恼羞成怒，要杀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吗？大家快看啊，云皇残戾不仁，完全不顾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如今更是要杀了我们灭口啊。”
    话落，那人便被一个影卫给提了出来，甩到了最前面。
    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忽的被拖了出来，一脸迷茫慌张。
    南宫瑾宸微抬眼皮，终于开口：“谁指使你的？”
    那人打了个激灵，声音颤抖：“陛下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其余人心中也很是疑惑，唯有一人紧盯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南宫瑾宸微微摆手，那人便立即被拖走了，叫都未来得及叫一声。
    他淡声道：“朕与皇后亲来高平，便是为了解决高平瘟疫。皇后长于慕容山庄，医术高明，如今患病之人皆已被治好，若是诸位不信，可去南街的隔离区看看。”
    众人心中顿时大震，皇后竟然把瘟疫给治好了？一人将信将疑地道：“陛下说得可是真的？”
    “真假与否，诸位可自行查看。”
    就在这时，突然又从南边跑过来十几个人，他们一脸激动地朝他们跪下道：“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看着这些人，沐染玥满腹疑虑，这又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来助威的？
    正想着，却见他们又不住地往地上磕头：“草民叩谢娘娘为草民治病。”
    “是啊，若不是皇后娘娘，我们今日怕是已经化为灰烬了。”
    她微微怔松了一会儿，这些人现在不应该还在修养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不过他们来的也正是时候。
    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言笑晏晏：“大家快起来，本宫是一名医者 ，治病救人也是本分。何况你们都是云国的子民，本宫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更加责无旁贷。”
    他们更加感激涕零道：“陛下与皇后娘娘爱民如子，实在是我们云国百姓之福啊。”
    “是啊，陛下万金之躯，却能亲自来疫区探视我们这些病人，而娘娘更是亲自为我们医治，我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谢恩才好。”
    他们异口同声，不停地夸着沐染玥。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染染这次还真是来对了，从今往后，云国皇后爱民如子的美名将会传遍天下，甚至会有人将她称为活菩萨。
    而刚才的那些人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只是这么多人的夸赞，却是让他们不得不信了。
    有几人见这情景，立即哭诉道：“陛下，娘娘，是草民无知被人蛊惑，请陛下降罪。”
    其余人也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请陛下降罪。”
    沐染玥冷笑道：“现在，你们不说自己是楚国人了？”
    南宫瑾宸有些震惊地看向她。
    众人忙道：“娘娘恕罪，我们也是受人蛊惑，才会不辨是非，请陛下娘娘恕罪。高平现在是云国的领土，我们是高平人，自然也是云国人。”
    “受谁蛊惑？”
    他们顿时互相指责：“是他。”
    “不，不是我，是他。”
    “明明就是你。”
    “不，我也是被蛊惑的。”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沐染玥看了看一旁的汪建伟，汪建伟心中一抖，大吼一声：“闭嘴。陛下与娘娘面前，休得放肆！”
    他们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沐染玥道：“罢了，本宫与陛下也知这事并非你们本意，你们先回去吧，只是记住，以后绝不可再聚众闹事。”
    众人一惊，忙不迭地磕头道：“是，草民谨记娘娘教诲，草民告退。”
    沐染玥见他们离开，心中也算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刚才过来的人，问：“你们也快起来吧，你们身子还未好，怎么能出来？”
    他们慢慢站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回娘娘话，草民们昨日经娘娘救治，心头感激不已，便一直想着要当面叩谢娘娘，而方才草民听杜大人说娘娘与陛下在这边被百姓们为难，经杜大人一番医治而赶了过来。”
    沐染玥愣了愣，没想到竟是杜仲让他们过来的，本以为那个太医令只是个愣头青，却没想着头脑也还挺灵活的。
    她笑道：“那你们现在快回去吧，你们身上的病也还未大好，强撑着也只会加重病情，现在休息好才是最要紧的，刚才也多谢你们过来了。”
    那几人忙道：“娘娘言重了，娘娘治好了我们的病，便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过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
    沐染玥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身上的病都是被别人传染的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位妇人出列回道：“回娘娘，民妇不是被人传染的。自发生了瘟疫后，民妇与家人便从未出过门，只是没想到，我们在家也染上了，我家那口子和小女皆已离世……”
    说着说着，那妇人便声音哽咽，掩面而泣。
    沐染玥看着心头也很不是滋味儿，这疫病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要害这些无辜的老百姓。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蹲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大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伤心了，既然你有幸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下去，方不会辜负那些死去的人。”
    轻轻柔柔的声音如一阵和煦的风吹在耳边，让那妇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而后抬眸却见是沐染玥，双腿蓦地一软就要跪下，嘴里忙道：“民妇失态了，请娘娘恕罪。”
    沐染玥忙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那妇人脸突然红了，眼里也泛着激动的泪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娘娘，民妇……”
    “好了，感激的话本宫也不想再听了。本宫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妇人忙不迭地点头：“娘娘尽管问，民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染玥点点头，“你说你是在家里患病的？”
    “是。”
    “你确定那时你家里没有一个人染病？”
    “民妇确定。”
    “那你夫君和女儿是何时染病的？”
    “几乎与民妇同一时刻，可惜他们没有撑到……”妇人又有些泣不成声。
    而其余人也是感同身受，几乎眼里都有泪光。
    沐染玥微微蹙眉：“那你们可记得染病前吃过什么东西？”
    吃了什么东西？妇人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摇摇头：“民妇吃的与平日里一样啊，并没有吃什么其他的东西。”
    “那你们平日里吃的是从哪里来的？比如说水源在哪儿？”
    水源？那妇人道：“高平有一条河名为绛河，以前的人就是在河里取水的，只是这些年来河水越来越脏，所以除了江安镇的一些村庄外，我们都是自己凿井取水。”
    沐染玥不由疑惑道：“为何他们不凿井？”
    那妇人叹了口气，“他们那段的河水并不脏，所以不需要凿井，而且凿井费时费力，若非必要，我们也不会去凿井。”
    闻言，沐染玥觉得她应该明白了那毒源在哪儿了，她又继续问道：“那你们染病前可是喝过那河里的水？”
    妇人惊愕道：“娘娘您……您是如何得知的？这两月很多井都干涸了，所以我们也只有去河里取水。”
    果然猜得不错，那毒的确是下在了河里，只是那么大的一条河，那得需要多少毒呀。
    她柔声道谢：“多谢大娘。”
    妇人只觉受宠若惊：“娘娘真是折煞民妇了。”
    沐染玥微微一笑，转身对汪建伟道：“烦请汪大人去贴一则告示，让百姓们绝不能喝绛河之水。”
    众人大受惊吓，有一人斗胆问道：“敢问娘娘，那绛河水可是……有毒？”
    沐染玥点了点头，“从种种线索来看，应该是这样，不过本宫还需去查探一番，只是这些日子你们也别去喝这水。”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关系到命的事，他们又怎敢不听？
    沐染玥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而后和南宫瑾宸一起去了绛河边。
一百四十七章 绛河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然而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声道：“别听这个女人胡说，所有的大夫都说是瘟疫，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而她却说是什么毒，这根本就是因为云皇不想归还高平，所以故意来忽悠我们的。”
    话音一落，人们脸上立即又恢复了愤愤的样子，都此起彼伏地附和着。
    其中有人附和道：“是啊，云国强占高平，害我们高平百姓惨死，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是啊，皇后娘娘以前还是楚国公主，身体里流淌的是楚国皇室血脉，如今成了云国皇后，就这般不顾我们这些楚国百姓的死活吗？”
    沐染玥心中一惊，以她的了解，在这个时代，很多普通老百姓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国家这个观念，如今他们却一口一个楚国人，若是背后没人指使，她可不会信。
    南宫瑾宸见她神色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宽大的袖袍一甩，几十个影卫瞬间现身，气氛也变得异常冷冽。
    所有人都被这些面若冰霜的影卫吓得瑟缩，人群中又传出了同样的声音：“云皇陛下这是恼羞成怒，要杀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吗？大家快看啊，云皇残戾不仁，完全不顾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如今更是要杀了我们灭口啊。”
    话落，那人便被一个影卫给提了出来，甩到了最前面。
    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忽的被拖了出来，一脸迷茫慌张。
    南宫瑾宸微抬眼皮，终于开口：“谁指使你的？”
    那人打了个激灵，声音颤抖：“陛下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其余人心中也很是疑惑，唯有一人紧盯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南宫瑾宸微微摆手，那人便立即被拖走了，叫都未来得及叫一声。
    他淡声道：“朕与皇后亲来高平，便是为了解决高平瘟疫。皇后长于慕容山庄，医术高明，如今患病之人皆已被治好，若是诸位不信，可去南街的隔离区看看。”
    众人心中顿时大震，皇后竟然把瘟疫给治好了？一人将信将疑地道：“陛下说得可是真的？”
    “真假与否，诸位可自行查看。”
    就在这时，突然又从南边跑过来十几个人，他们一脸激动地朝他们跪下道：“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看着这些人，沐染玥满腹疑虑，这又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来助威的？
    正想着，却见他们又不住地往地上磕头：“草民叩谢娘娘为草民治病。”
    “是啊，若不是皇后娘娘，我们今日怕是已经化为灰烬了。”
    她微微怔松了一会儿，这些人现在不应该还在修养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不过他们来的也正是时候。
    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言笑晏晏：“大家快起来，本宫是一名医者 ，治病救人也是本分。何况你们都是云国的子民，本宫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更加责无旁贷。”
    他们更加感激涕零道：“陛下与皇后娘娘爱民如子，实在是我们云国百姓之福啊。”
    “是啊，陛下万金之躯，却能亲自来疫区探视我们这些病人，而娘娘更是亲自为我们医治，我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谢恩才好。”
    他们异口同声，不停地夸着沐染玥。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染染这次还真是来对了，从今往后，云国皇后爱民如子的美名将会传遍天下，甚至会有人将她称为活菩萨。
    而刚才的那些人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只是这么多人的夸赞，却是让他们不得不信了。
    有几人见这情景，立即哭诉道：“陛下，娘娘，是草民无知被人蛊惑，请陛下降罪。”
    其余人也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请陛下降罪。”
    沐染玥冷笑道：“现在，你们不说自己是楚国人了？”
    南宫瑾宸有些震惊地看向她。
    众人忙道：“娘娘恕罪，我们也是受人蛊惑，才会不辨是非，请陛下娘娘恕罪。高平现在是云国的领土，我们是高平人，自然也是云国人。”
    “受谁蛊惑？”
    他们顿时互相指责：“是他。”
    “不，不是我，是他。”
    “明明就是你。”
    “不，我也是被蛊惑的。”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沐染玥看了看一旁的汪建伟，汪建伟心中一抖，大吼一声：“闭嘴。陛下与娘娘面前，休得放肆！”
    他们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沐染玥道：“罢了，本宫与陛下也知这事并非你们本意，你们先回去吧，只是记住，以后绝不可再聚众闹事。”
    众人一惊，忙不迭地磕头道：“是，草民谨记娘娘教诲，草民告退。”
    沐染玥见他们离开，心中也算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刚才过来的人，问：“你们也快起来吧，你们身子还未好，怎么能出来？”
    他们慢慢站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回娘娘话，草民们昨日经娘娘救治，心头感激不已，便一直想着要当面叩谢娘娘，而方才草民听杜大人说娘娘与陛下在这边被百姓们为难，经杜大人一番医治而赶了过来。”
    沐染玥愣了愣，没想到竟是杜仲让他们过来的，本以为那个太医令只是个愣头青，却没想着头脑也还挺灵活的。
    她笑道：“那你们现在快回去吧，你们身上的病也还未大好，强撑着也只会加重病情，现在休息好才是最要紧的，刚才也多谢你们过来了。”
    那几人忙道：“娘娘言重了，娘娘治好了我们的病，便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过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
    沐染玥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身上的病都是被别人传染的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位妇人出列回道：“回娘娘，民妇不是被人传染的。自发生了瘟疫后，民妇与家人便从未出过门，只是没想到，我们在家也染上了，我家那口子和小女皆已离世……”
    说着说着，那妇人便声音哽咽，掩面而泣。
    沐染玥看着心头也很不是滋味儿，这疫病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要害这些无辜的老百姓。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蹲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大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伤心了，既然你有幸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下去，方不会辜负那些死去的人。”
    轻轻柔柔的声音如一阵和煦的风吹在耳边，让那妇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而后抬眸却见是沐染玥，双腿蓦地一软就要跪下，嘴里忙道：“民妇失态了，请娘娘恕罪。”
    沐染玥忙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那妇人脸突然红了，眼里也泛着激动的泪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娘娘，民妇……”
    “好了，感激的话本宫也不想再听了。本宫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妇人忙不迭地点头：“娘娘尽管问，民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染玥点点头，“你说你是在家里患病的？”
    “是。”
    “你确定那时你家里没有一个人染病？”
    “民妇确定。”
    “那你夫君和女儿是何时染病的？”
    “几乎与民妇同一时刻，可惜他们没有撑到……”妇人又有些泣不成声。
    而其余人也是感同身受，几乎眼里都有泪光。
    沐染玥微微蹙眉：“那你们可记得染病前吃过什么东西？”
    吃了什么东西？妇人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摇摇头：“民妇吃的与平日里一样啊，并没有吃什么其他的东西。”
    “那你们平日里吃的是从哪里来的？比如说水源在哪儿？”
    水源？那妇人道：“高平有一条河名为绛河，以前的人就是在河里取水的，只是这些年来河水越来越脏，所以除了江安镇的一些村庄外，我们都是自己凿井取水。”
    沐染玥不由疑惑道：“为何他们不凿井？”
    那妇人叹了口气，“他们那段的河水并不脏，所以不需要凿井，而且凿井费时费力，若非必要，我们也不会去凿井。”
    闻言，沐染玥觉得她应该明白了那毒源在哪儿了，她又继续问道：“那你们染病前可是喝过那河里的水？”
    妇人惊愕道：“娘娘您……您是如何得知的？这两月很多井都干涸了，所以我们也只有去河里取水。”
    果然猜得不错，那毒的确是下在了河里，只是那么大的一条河，那得需要多少毒呀。
    她柔声道谢：“多谢大娘。”
    妇人只觉受宠若惊：“娘娘真是折煞民妇了。”
    沐染玥微微一笑，转身对汪建伟道：“烦请汪大人去贴一则告示，让百姓们绝不能喝绛河之水。”
    众人大受惊吓，有一人斗胆问道：“敢问娘娘，那绛河水可是……有毒？”
    沐染玥点了点头，“从种种线索来看，应该是这样，不过本宫还需去查探一番，只是这些日子你们也别去喝这水。”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关系到命的事，他们又怎敢不听？
    沐染玥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而后和南宫瑾宸一起去了绛河边。
一百四十七章 绛河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然而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声道：“别听这个女人胡说，所有的大夫都说是瘟疫，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而她却说是什么毒，这根本就是因为云皇不想归还高平，所以故意来忽悠我们的。”
    话音一落，人们脸上立即又恢复了愤愤的样子，都此起彼伏地附和着。
    其中有人附和道：“是啊，云国强占高平，害我们高平百姓惨死，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是啊，皇后娘娘以前还是楚国公主，身体里流淌的是楚国皇室血脉，如今成了云国皇后，就这般不顾我们这些楚国百姓的死活吗？”
    沐染玥心中一惊，以她的了解，在这个时代，很多普通老百姓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国家这个观念，如今他们却一口一个楚国人，若是背后没人指使，她可不会信。
    南宫瑾宸见她神色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宽大的袖袍一甩，几十个影卫瞬间现身，气氛也变得异常冷冽。
    所有人都被这些面若冰霜的影卫吓得瑟缩，人群中又传出了同样的声音：“云皇陛下这是恼羞成怒，要杀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吗？大家快看啊，云皇残戾不仁，完全不顾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如今更是要杀了我们灭口啊。”
    话落，那人便被一个影卫给提了出来，甩到了最前面。
    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忽的被拖了出来，一脸迷茫慌张。
    南宫瑾宸微抬眼皮，终于开口：“谁指使你的？”
    那人打了个激灵，声音颤抖：“陛下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其余人心中也很是疑惑，唯有一人紧盯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南宫瑾宸微微摆手，那人便立即被拖走了，叫都未来得及叫一声。
    他淡声道：“朕与皇后亲来高平，便是为了解决高平瘟疫。皇后长于慕容山庄，医术高明，如今患病之人皆已被治好，若是诸位不信，可去南街的隔离区看看。”
    众人心中顿时大震，皇后竟然把瘟疫给治好了？一人将信将疑地道：“陛下说得可是真的？”
    “真假与否，诸位可自行查看。”
    就在这时，突然又从南边跑过来十几个人，他们一脸激动地朝他们跪下道：“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看着这些人，沐染玥满腹疑虑，这又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来助威的？
    正想着，却见他们又不住地往地上磕头：“草民叩谢娘娘为草民治病。”
    “是啊，若不是皇后娘娘，我们今日怕是已经化为灰烬了。”
    她微微怔松了一会儿，这些人现在不应该还在修养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不过他们来的也正是时候。
    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言笑晏晏：“大家快起来，本宫是一名医者 ，治病救人也是本分。何况你们都是云国的子民，本宫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更加责无旁贷。”
    他们更加感激涕零道：“陛下与皇后娘娘爱民如子，实在是我们云国百姓之福啊。”
    “是啊，陛下万金之躯，却能亲自来疫区探视我们这些病人，而娘娘更是亲自为我们医治，我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谢恩才好。”
    他们异口同声，不停地夸着沐染玥。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染染这次还真是来对了，从今往后，云国皇后爱民如子的美名将会传遍天下，甚至会有人将她称为活菩萨。
    而刚才的那些人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只是这么多人的夸赞，却是让他们不得不信了。
    有几人见这情景，立即哭诉道：“陛下，娘娘，是草民无知被人蛊惑，请陛下降罪。”
    其余人也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请陛下降罪。”
    沐染玥冷笑道：“现在，你们不说自己是楚国人了？”
    南宫瑾宸有些震惊地看向她。
    众人忙道：“娘娘恕罪，我们也是受人蛊惑，才会不辨是非，请陛下娘娘恕罪。高平现在是云国的领土，我们是高平人，自然也是云国人。”
    “受谁蛊惑？”
    他们顿时互相指责：“是他。”
    “不，不是我，是他。”
    “明明就是你。”
    “不，我也是被蛊惑的。”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沐染玥看了看一旁的汪建伟，汪建伟心中一抖，大吼一声：“闭嘴。陛下与娘娘面前，休得放肆！”
    他们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沐染玥道：“罢了，本宫与陛下也知这事并非你们本意，你们先回去吧，只是记住，以后绝不可再聚众闹事。”
    众人一惊，忙不迭地磕头道：“是，草民谨记娘娘教诲，草民告退。”
    沐染玥见他们离开，心中也算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刚才过来的人，问：“你们也快起来吧，你们身子还未好，怎么能出来？”
    他们慢慢站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回娘娘话，草民们昨日经娘娘救治，心头感激不已，便一直想着要当面叩谢娘娘，而方才草民听杜大人说娘娘与陛下在这边被百姓们为难，经杜大人一番医治而赶了过来。”
    沐染玥愣了愣，没想到竟是杜仲让他们过来的，本以为那个太医令只是个愣头青，却没想着头脑也还挺灵活的。
    她笑道：“那你们现在快回去吧，你们身上的病也还未大好，强撑着也只会加重病情，现在休息好才是最要紧的，刚才也多谢你们过来了。”
    那几人忙道：“娘娘言重了，娘娘治好了我们的病，便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过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
    沐染玥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身上的病都是被别人传染的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位妇人出列回道：“回娘娘，民妇不是被人传染的。自发生了瘟疫后，民妇与家人便从未出过门，只是没想到，我们在家也染上了，我家那口子和小女皆已离世……”
    说着说着，那妇人便声音哽咽，掩面而泣。
    沐染玥看着心头也很不是滋味儿，这疫病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要害这些无辜的老百姓。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蹲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大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伤心了，既然你有幸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下去，方不会辜负那些死去的人。”
    轻轻柔柔的声音如一阵和煦的风吹在耳边，让那妇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而后抬眸却见是沐染玥，双腿蓦地一软就要跪下，嘴里忙道：“民妇失态了，请娘娘恕罪。”
    沐染玥忙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那妇人脸突然红了，眼里也泛着激动的泪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娘娘，民妇……”
    “好了，感激的话本宫也不想再听了。本宫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妇人忙不迭地点头：“娘娘尽管问，民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染玥点点头，“你说你是在家里患病的？”
    “是。”
    “你确定那时你家里没有一个人染病？”
    “民妇确定。”
    “那你夫君和女儿是何时染病的？”
    “几乎与民妇同一时刻，可惜他们没有撑到……”妇人又有些泣不成声。
    而其余人也是感同身受，几乎眼里都有泪光。
    沐染玥微微蹙眉：“那你们可记得染病前吃过什么东西？”
    吃了什么东西？妇人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摇摇头：“民妇吃的与平日里一样啊，并没有吃什么其他的东西。”
    “那你们平日里吃的是从哪里来的？比如说水源在哪儿？”
    水源？那妇人道：“高平有一条河名为绛河，以前的人就是在河里取水的，只是这些年来河水越来越脏，所以除了江安镇的一些村庄外，我们都是自己凿井取水。”
    沐染玥不由疑惑道：“为何他们不凿井？”
    那妇人叹了口气，“他们那段的河水并不脏，所以不需要凿井，而且凿井费时费力，若非必要，我们也不会去凿井。”
    闻言，沐染玥觉得她应该明白了那毒源在哪儿了，她又继续问道：“那你们染病前可是喝过那河里的水？”
    妇人惊愕道：“娘娘您……您是如何得知的？这两月很多井都干涸了，所以我们也只有去河里取水。”
    果然猜得不错，那毒的确是下在了河里，只是那么大的一条河，那得需要多少毒呀。
    她柔声道谢：“多谢大娘。”
    妇人只觉受宠若惊：“娘娘真是折煞民妇了。”
    沐染玥微微一笑，转身对汪建伟道：“烦请汪大人去贴一则告示，让百姓们绝不能喝绛河之水。”
    众人大受惊吓，有一人斗胆问道：“敢问娘娘，那绛河水可是……有毒？”
    沐染玥点了点头，“从种种线索来看，应该是这样，不过本宫还需去查探一番，只是这些日子你们也别去喝这水。”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关系到命的事，他们又怎敢不听？
    沐染玥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而后和南宫瑾宸一起去了绛河边。
一百四十八章 试探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绛河边，沐染玥命人从河中取了一壶水，而后让杜仲查验。
    片时，杜仲皱着眉头道：“娘娘所料没错，这水里的确有毒。而且这种毒毒性极强，只需一点点，便能彻底毁了这条河。”
    沐染玥淡淡问道：“依你所见，这河里还残存着多少毒性？”
    “回娘娘话，这水里的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了，可能过不了几日，就会全部被溶解掉，毕竟这河流量也不小。”
    “那就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查出这下毒之人。”
    杜仲点头：“娘娘说得极是。”
    南宫瑾宸道：“去县衙。”
    而刚一踏进县衙，便见汪建伟一脸惊恐地跪地道：“陛下，微臣无能，方才抓的那个人……服毒自尽了。”
    南宫瑾宸眼神一沉，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就服毒自尽了？
    他心中冷笑，杀人灭口还差不多吧。
    冷声开口道：“带朕去看看。”
    “陛下，这……”汪建伟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沐染玥疑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汪建伟支支吾吾地道：“仵作查验后，说那毒有传染性，微臣恐怕尸身会传染给别人，所以微臣就命人将尸首……焚烧了。”
    沐染玥心头一惊，有传染性的毒？除了这瘟毒还能有什么？莫非那人也是中了瘟毒？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这绝不可能，方才她见这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怎么着也不像是一个染了疫病之人，何况那瘟毒也绝不可能让人立即毙命。
    因问道：“你可知是中了何毒？”
    汪建伟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这……微臣当时知请了仵作验尸，所以并未查探具体是中了何毒，依娘娘之言，微臣想，是否是中了娘娘所说的瘟毒？”
    话落，南宫瑾宸似是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他立即垂下了头。
    沐染玥道：“汪大人身为高平县令，亲眼见证了这瘟毒，汪大人见过谁中了瘟毒当场就死了的吗？”
    汪建伟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低头拱手道：“是，是微臣思虑不周，娘娘恕罪。”
    “既然连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汪大人又何必这么急着焚尸？”沐染玥面色愠怒。
    “这……微臣也是怕他身上的毒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才……”汪建伟急忙为自己辩解道，只是这辩解的点来来回回也就这么一个。
    “怕传染？难道汪大人连隔离都不会吗？”
    “这，微臣一时心急，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到……且微臣想着，他人已经死了，那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沐染玥凉凉说道：“人死了就没价值？连看来汪大人这县令当得可真不称职啊。明知那人有问题，竟然也不派人看守，任由他服毒自尽，而具体服的是什么毒也说不出来，死了后又急于焚尸，汪大人这些做法，不得不让本宫怀疑你另有所图。”
    南宫瑾宸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今日的沐染玥，却是让他有点意外了。
    汪建伟当即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看着南宫瑾宸道：“陛下，微臣实在冤枉啊，微臣承认，自己的确有过失，但是娘娘这话，微臣实在是不敢认啊。”
    却听南宫瑾宸冷冷说道：“皇后之意，便是朕之意。”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陛下？”
    “寒笙。”
    寒笙立即上前来，将手中的东西呈递给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吩咐道：“将这些给汪县令看看。”
    寒笙应了声，汪建伟疑惑又有些害怕地接过寒笙手中的案卷，展开一看，突然间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沐染玥有些惊讶，好奇的把那案卷拿过来。
    “染染……”南宫瑾宸欲言又止。
    她展开一看，渐渐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手一软，案卷应声落地，喃喃道：“这，这怎么会？皇兄他竟然……”
    她以为沐轩澈冷心绝情，但也是个以大局为重之人，毕竟他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可是他竟然会做出这等卑劣恶毒之事，只是为了夺回高平，同时也能毁掉南宫瑾宸和云国的名声。
    南宫瑾宸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道：“染染，如今你已经是云国的皇后，和沐轩澈已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他曾经还给你下毒，你与他早已不存在任何兄妹情谊了。”
    沐染玥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又道：“我知道，我对他本来也就只有恨意了，我只是为父皇，为楚国感到悲哀罢了。”
    父皇当初竟也没看出其真面目，而楚国有这么一个残忍冷血的帝王。
    南宫瑾宸拥着她，无声安慰。
    而后，寒笙又从袖中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陛下，这也是从汪府搜到的，汪县令藏的甚是隐秘，所以属下怀疑这瓶子里的东西有问题。”
    南宫瑾宸看了杜仲一眼，杜仲立即接过这小瓷瓶，轻轻一摇，里面是粉末。
    他拿出一条帕子，将瓷瓶里面的粉末倒在上面，而后开始查验。
    片刻后，他惊愕地禀报道：“陛下，这是化骨散，人服用后不到一刻钟，就能彻底断了呼吸。”
    南宫瑾宸冷笑一声：“沐轩澈给你的？想让你用这东西毒死朕？”
    汪建伟神情呆滞，一时间也忘了辩解，或许是不想辩解。但他不明白，为何不过短短两日时间，南宫瑾宸就将一切查得一清二楚，而这化骨散，明明是他昨日才拿到手的，南宫瑾宸竟然这么快就能翻出来，果真不简单啊。
    他苦笑一声，也不打算狡辩了，面如死灰道：“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要杀要剐，微臣悉听尊便。”
    南宫瑾宸微微皱眉，道：“当初你为了护高平百姓，将高平拱手让给了云国，如今为何竟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伤天害理？”汪建伟毫不畏惧地冷笑道，“臣从未觉得自己所做之事伤天害理，臣本就是楚国人，当初拱手让出高平，也并非臣的本意。而臣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所以一直想伺机让高平回到楚国。”
    “所以，你就要伙同楚皇如此残害高平百姓？”沐染玥痛心疾首地道，那么多条人命啊，他们怎么下的了手。
    “是。”汪建伟直视着她，眼底充满了蔑视，“皇后娘娘本为楚国的嫡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竟也为了一个男人而背叛了自己的母国，您实在是不配先皇的宠爱，更不配做楚国公主。”
    沐染玥静默不语，眼中闪过一抹沉痛，的确，对于父皇，她心中是有愧的。
    不过对于楚国，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在她的心里，这三个国家本就该是一个国家。可是这是父皇辛辛苦苦维系的江山，她也理应守护好，然而沐轩澈的狠心与南宫瑾宸的宠爱，让她的心已彻底偏向南宫瑾宸，若是日后云楚兵戎相见，她想，她绝不会偏帮楚国。
    南宫瑾宸看出她眸中的纠结与沉痛，他的心亦是五味杂陈。
    沐染玥沉默了半晌，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从本宫嫁入云国后，便不再是楚国公主。”
    汪建伟冷笑了几声，“呵呵，是啊，出嫁从夫，公主殿下当真是把自己撇得干净。”
    沐染玥不欲与他纠缠，冷着脸并未开口。
    而南宫瑾宸挥了挥手，立即有人上前来将他押了出去，汪建伟面色淡然，似乎已将一切置之度外。
    回到驿馆后，南宫瑾宸问道：“染染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此事？”
    沐染玥微笑道：“陛下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决断吗？又何必来问我？”
    南宫瑾宸微愣，而后露出一丝赞扬的笑意，却又道：“可朕想听一听染染的意思。”
    她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微勾，“陛下是在试探臣妾这位楚国公主？”
    与此同时，她的眼底带着深深的失望，似乎已经认定了他就是这个意思。
    南宫瑾宸的心蓦地慌了，忙搂着
    她的肩膀道：“染染，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到现在还要怀疑吗？”
    她将头撇至一边，道：“你对我很好，可若涉及到国家大事，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眼帘低垂，眼底却有着深深的挫败感，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他会为她着想，她就不能相信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在他的心底，她永远都是第一位，没有什么能够超越。
    见此，她突然紧紧回抱住了他，踮脚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
    他的身子蓦然一僵，“染染……”
    沐染玥放开他，又拉着他坐下，脸上却也有些落寞：“你说让我不要怀疑你，可你为何又要怀疑我对你的心呢？”
    “不，我从未……”
    “是吗？若你真的知我心，又为何会觉得我不懂你呢？今日对那狗县令说的话，难道你觉得我只是随便说说吗？”
    “狗县令？染染可要矜持点。”南宫瑾宸突然笑道。
    沐染玥一愣，这是重点吗？
    “你当时一脸认真，我还真以为你觉得我是在试探你。”他自嘲道。
一百四十九章 出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拧了拧眉，道：“或许以前我的确有那样的隐忧，可之前那事，已彻底消了我的那些隐忧。”
    之前那事？南宫瑾宸微微怔松，明白了她说得是那次细作事件，而又想到她方才之语，他心中终于释怀。
    只是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捉弄朕了。”
    沐染玥甚是傲娇道：“哼，我捉弄你一下怎么了，我现在肚子里可是怀着你的孩子，你可要让着我。”
    南宫瑾宸无奈笑道：“好，让着你，一辈子都让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君无戏言啊。”她娇笑道。
    “自然。”
    沐染玥娇嗔了他一眼，突然望着远方的碧空，幽幽道：“如今天下三分，三国间的摩擦战争是难免的事，而我也已认真想过了，若日后云楚真的兵戎相见，染染的心，只会偏向于瑾宸哥哥。”
    南宫瑾宸心头大震，恍若听错了一般，不敢置信的问道：“染染，你……”
    “怎么？不信我吗？”她凝眸看着他，一双眼眸灿若星辰。
    他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扣着她的脖颈吻上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的贝齿，辗转厮磨，而耳边还回响着她方才的那句话。
    “染染的心，只会偏向于瑾宸哥哥。”
    这句话，是他此生听过最好听的话，从今以后，更是会深深烙在他的心上。
    一吻既罢，他轻抚上她红扑扑的脸颊，深深地望着她，薄唇轻启：“染染，朕绝会不叫你为难。”
    她微微一笑，“你何时让我为难过？”
    南宫瑾宸只觉得心口胀得满满的，一双眼紧紧凝视着她，张了张口，半晌才吐出一句：“染染，此生有你，是我之幸。”
    她眨了眨眼，俏皮地道：“知道就好，像我这种有才有貌，家世高贵的女子，一般人还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他失笑：“是，所以说我运气好，找着了。”
    她撇了撇嘴，推开他说起了正事：“楚皇下毒害人之事，你可是要昭告天下？”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南宫瑾宸微怔，而后道：“染染觉得如何？”
    沐染玥毫不犹豫道：“此事的确该让所有人知晓，楚皇此番做法实在太过残忍，若不是你动作快查了出来，恐怕遭受天下人谴责的就是你了。”
    他看着她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欣慰一笑：“好。”
    她又接着道：“只是此事决不能先让楚皇知晓。”
    听沐染玥一口一个楚皇，不带丝毫感情，南宫瑾宸便知道她现在对这个皇兄是彻底没了感情。其实他们俩本就没什么感情，而后来因为沐轩澈的刻意讨好，才有了一丝兄妹之情，现在他的种种做为，早已把这一点兄妹情消耗殆尽。
    他胸有成竹道：“嗯，这是自然。”
    翌日，南宫瑾宸与沐染玥启程回京，高平百姓夹道相送，沐染玥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受欢迎的滋味，听着百姓们的欢送声，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只是心底也甚是欢喜。
    两日后，楚皇沐轩澈为夺回高平用瘟毒迫害高平百姓的消息传遍天下，一时之间，天下人无不骂楚皇不择手段，残忍暴虐，其中当属楚国之人骂得更凶，他们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国家的君主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而沐轩澈已气得脸色发黑，他从未料到过南宫瑾宸竟然会这么快就查出了一切，甚至还反将了他一军，而这一切都令他太过措手不及。
    “陛下，这一切当真是您……”韩冽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大受震惊，他知道沐轩澈狠，但是却不相信他能狠到这个地步。
    沐轩澈嘴角勾起一抹残戾的笑，“怎么？云国传出的消息，世子也相信吗？”
    韩冽心中一颤，看着沐轩澈那冷冽的眼神，脑子转了转，立即跪下道：“陛下恕罪，是微臣想差了。只是如今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于楚国和陛下的名声实在不利。”
    沐轩澈冷眼看着他，“世子可有什么良策？”
    韩冽心中咯噔一跳，面露难色：“陛下恕罪，微臣现在并无……”
    “好了，你一个武将，朕也不为难你。”
    “那陛下……”
    沐轩澈冷声道：“放心，此事朕会想办法消停下去的，否则，楚国举国不安，朕亦皇位不保。”
    韩冽抱拳：“陛下圣明。”
    一回到房中，韩冽这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方才沐轩澈看他那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沐清漪看到他这如释重负的样子，给他掺了一杯茶，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陛下他……”
    韩冽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道：“外面的传言你可听过？”
    提起这个，沐清漪叹了口气，“自然听说过，不过这件事，我是万万不信是陛下做出来的。我这个弟弟虽然心狠，但也不至于狠到这个程度。依我看来，这件事一定是那云皇太过诡计多端，嫁祸给陛下。”
    韩冽沉默了半晌，才又道：“漪漪，你可知这云皇是谁？”
    沐清漪愣了愣，云国皇帝，不就是南宫瑾宸吗？
    韩冽缓缓吐出三个字：“夜子宸。”
    她一怔，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谁？夜子宸？”
    韩冽点头，“此事是陛下查出来的，不会有假。”
    沐清漪一时呆滞在那儿，这怎么可能呢？当初夜子宸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凌迟处死了吗？怎么又变成了云国皇帝？
    不过韩冽说得如此肯定，那就不会有假，她缓了缓心神，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由喃喃说道：“难怪云国当初点名要玥儿去和亲，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韩冽点头，又道：“初时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震惊不已，可是后来一想，才发现了其中诸多巧合。这位云皇，可以说是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个人物了。”
    “是啊，在那种情况下，他居然也能全身而退。”
    韩冽冷笑一声：“恐怕当时他是故意暴露身份的吧。”
    “故意？这怎么可能？”沐清漪震惊道。
    “以他的智谋，若非他故意暴露身份，现在恐怕还在楚国朝堂待得好好的呢。只是，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子，又怎会甘心做一个细作？”
    沐清漪恍然，是啊，看他回国后那一番动作，便知他早就谋划着回国夺位了。
    不过他对沐染玥，倒还真是真心。
    “听你这么一说，那这件事我更加肯定是云皇做的了。”沐清漪道，那么诡计多端的一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韩冽却摇摇头，神情凝重：“此事，应该真是陛下所为。”
    沐清漪一惊，“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韩冽解释道：“今天我得知消息后，立即就去问了陛下，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可是陛下恼羞成怒的样子，实在让我不得不信。你可知，方才若非我及时反应了过来，陛下已经处置了我。”
    她身子一软，眉头紧蹙，怔怔地道：“陛下他，竟然真的……”
    “是，接下来，我也不知陛下会做些什么来制止这些流言，只是他眼中的凛冽杀意，实在让人不寒而栗。不过陛下明日回京，我们也是可以松口气啊。”
    沐清漪点了点头。这一刻，她仿佛才真的认清了这个同胞弟弟。
    她叹了口气，道：“现在我真想把靖儿接过来。”
    韩冽却道：“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如今把靖儿放在京中，才是最好的，何况宫里还有太后会护着靖儿。”
    接着又道：“幸好当初父亲听了素素的话辞了官，否则现在不知道遭了多少猜忌。”
    沐清漪轻轻点头，“是啊，幸好如今的靖国公府已不似当初那般如日中天。”
    “只是如今素素生了皇子，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说实话，现在我还真想与父亲一样卸掉这一身官职。”韩冽苦笑道。
    沐清漪轻叹：“你卸了官职又如何？只要素素还是皇后，靖国公府就永远不能逃脱这朝堂，你只要注意点，不要过于锋芒毕露就行了。”
    韩冽点头。
    这次回都城因着沐染玥怀有身孕，所以南宫瑾宸将驾车的速度放得急慢，已过了两日，他们才出了晋陵郡。
    沐染玥也很是无奈，他们这速度，真是堪比乌龟，还不如走路来得快呢。她不由娇嗔道：“我是怀了孩子又不是生了病，哪里就这么娇弱了。”
    南宫瑾宸淡淡瞟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她撇了撇嘴，接着道：“你这么慢的速度，难道就不怕回去后皇位都没了吗？”
    他一时间哭笑不得，“染染，你这是诅咒朕皇位不保？”
    她摇摇头：“我可不是诅咒，你看啊，以你这蜗牛般的速度，还不知道回到衡阳要等到何年何月啊，到时候恐怕朝中那些大臣都会觉得我们俩死在路上了呢。”
    话落，他实在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张嘴啊，实在是口无遮拦。”
    哪有诅咒自己死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你……你又敲我的头。”
    她嗔怒道，正要扑上去打他，马车却突然停下，她心下奇怪，听到外面传来焦急的声音：“陛下，朝中出事了。”
一百五十章 落崖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她心中一惊，立即随着南宫瑾宸下了马车，单膝跪地的人正是离洛。
    “何事？”南宫瑾宸微微皱眉，淡淡问道。
    离洛汗水连连，脸色苍白，一身蓝衣到处可见暗红的血迹，看得出他能撑到这儿来已是不易。
    “回陛下，平遥王说秦王殿下伙同余大将军意图谋反，而陛下与娘娘已在高平遭遇了秦王殿下的谋杀，所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伙同南阳王叛变了，而朝中的大臣已有大半倒戈。”离洛咬牙切齿地道。
    沐染玥陡然踉跄几步，她这是，一语成谶了？还真是张乌鸦嘴。
    只是，看着身旁的南宫瑾宸，他又莫名觉得安心。
    南宫瑾宸忙扶住她，心下有些好笑。
    不过这件事，也是他始料未及，也怪他，这么久以来，忽略了远在南阳的南阳王。
    他冷声道：“怎么，区区一个平遥王，你们就压不住吗？”
    离洛低头道：“回陛下，此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平遥王与南阳王深夜带兵围攻秦王府与振国将军府，而后直逼皇宫。南阳王实在太过狡诈，余大将军的兵全部在外，根本来不及调兵，而宫中的禁卫军与暗卫不是投降就是被杀，属下也没来得及传信到无绝宫。”
    闻言，南宫瑾宸抿着唇，面上也并未有任何慌乱，只是眼底一片暗沉。
    沐染玥却是惊慌不已，“那秦王府的人和将军府的人如何了？”
    “秦王手上握有陛下交给他的玉玺，余大将军手上有兵符，所以平遥王并未处死他们，只是将他们软禁了起来，想来其中用刑是少不了的。”
    “那其府上的人呢？”沐染玥担忧道，南宫凌旭在无绝宫应该无事，可是余姐姐……
    离洛握紧拳头，愤愤道：“全被屠杀殆尽。”
    “你说什么？”沐染玥双腿蓦地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去，余姐姐她……为什么会这样？
    “娘娘……”
    “染染……”
    南宫瑾宸忙扶住她，“你现在怀着身孕，小心身子。”
    她呆滞在那儿，眼前雾气一片，怎么会这样？她们才认识不久，如今却……
    南宫瑾宸拥着她，又冷着脸问离洛道：“南阳王远在南阳，何时入的衡阳？”
    “回陛下，四月初七是平遥王的生辰，南阳王便是打着为平遥王庆生的旗号，入了衡阳。”
    “他一个人？”
    “回陛下，南阳王入城时只随身带了几个侍卫，所以属下也未料到他竟然会叛变。”
    南宫瑾宸勾唇，那笑容却让离洛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眸中寒光乍现，冰冷的声音响起：“南阳王屯兵在外，你们竟没有丝毫察觉，还真是好样的。”
    离洛心头一惊，忙道：“陛下恕罪，是属下失职。”
    他又道：“禁卫军朕不说，皇宫暗卫皆是无绝宫之人，却如此不堪一击，你们是觉着朕如今忙于国事，没有时间管你们了吗？”
    话音一落，不仅是离洛，寒笙心中也是一抖，忙跪下道：“请陛下降罪，是属下失职。”
    不过离洛又辩解道：“南阳王此番带了一万精兵进宫，所以才……”
    南宫瑾宸面色却更冷，“一万精兵你们都没察觉？”
    无绝宫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这下离洛是彻底没词辩解了，只是一脸羞愧地低垂着头，身子已经摇摇欲坠，看来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沐染玥微微平复了心神，开口道：“现在也不是论罪的时候，还是先想好如何平叛吧。离洛，你先起来吧。”
    然而南宫瑾宸冷着一张脸并未发话，离洛又怎敢起身，看到他微微点头，离洛才起身，只是差一点又倒了下去，寒笙忙扶住他。
    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沐染玥让寒笙带他去杜仲那儿看看。
    云裳一脸担忧地道：“娘娘，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沐染玥冷笑道：“自然是尽快回宫平叛。”
    正说着，南宫瑾宸耳朵微动，他眼神突变，随即拉着沐染玥迅速侧身，只见几个黑衣人从树上飞身而下，手持利剑直朝两人而来，南宫瑾宸袖袍猛地一甩，一股强大的罡气直直射出，黑衣人直接倒了一大批，然而又出来了一大批黑衣人，寒笙急忙拿出腰间的哨子吹响，而后拔剑出战。
    与此同时，无数只利箭朝这边射过来，南宫瑾宸一手紧拥着沐染玥，而另一只手则专心地对付着这些刺客。
    而此时，南宫瑾宸的暗卫皆已现身，与这些刺客缠打在一起，而两方皆是武功高强，一时间已是血流成河，却又难分胜负。
    南宫瑾宸看了看怀中的沐染玥身子已有点发抖，脸色更是发白，可是看了看现在的情景，想要突出重围实在有点困难。
    他正想着能不能用轻功飞出去时，却听得云裳大叫：“娘娘小心。”
    转身一看，赫然见云裳挡在了沐染玥面前，胸前血流如注，一剑穿心，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沐染玥直接呆滞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惊叫一声：“云裳！”
    她差点就挣脱南宫瑾宸的怀抱跑了过去，南宫瑾宸紧紧抱着她，“染染，你冷静点。”
    沐染玥紧咬着下唇，不住地摇头，在他怀里挣扎着，此时此刻，她几乎已失去了理智。
    南宫瑾宸紧皱着眉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他的暗卫已经死伤无数，然而刺客仍是源源不断。
    他当即道了声：“撤！”
    然后迅速解决掉面前的几个个刺客，紧揽着沐染玥的腰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而沐染玥回头看着倒在那里的云裳，心头悲痛欲绝。
    而刺客见他们逃脱了出去，也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们。
    南宫瑾宸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沐染玥在这山上四处逃窜，而此刻的他，也已是累极，轻功也是再无法施展半分，可现在这情形，容不得他有半分松懈。
    然而跑着跑着，却突然发现前面已经没了去路，也就是到了悬崖边，南宫瑾宸只好停住了脚步。
    而刺客还在一步步逼近，沐染玥紧紧靠在南宫瑾宸的身上，心底恐惧得无以复加，到底是谁，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刺杀他们？
    忽然，一支羽箭从侧方朝南宫瑾宸射过来，他本能地侧身躲过，而沐染玥却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她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仰，而后直直地落了下去。
    南宫瑾宸大惊失色，“染染——”
    他伸手去拉她，却只拂过她翻飞的一抹袖角，指尖落空，他呆滞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那艳丽的红色直直坠落，耳边她的惊叫声，竟是那般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刺穿他的心脏。
    身后的那些刺客见到这一幕，彼此对视一眼，便撤走了。
    此刻南宫瑾宸的双眼已是赤红如血，嘴里喃喃道：“染染……染染……”
    然而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心中大恸，定定地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悬崖许久，微阖双眼，准备飞身而下。
    这世间，若是没有了她，他的存活将不具任何意义，他又岂能独活！
    却听见身后传来寒笙急切的声音：“陛下，您不可以……”
    他凄然而笑，她没了，那他自然该去陪她，否则这一路上，她会孤单的。
    “陛下，这山崖并不是很高，娘娘她，肯定还活着。”寒笙急急劝道。
    南宫瑾宸神色突然一凝，带着一丝期冀：“你说这崖不高？”
    寒笙忙不迭点头：“是，陛下，这里一带都是平坦之地，所以属下猜想这山崖应该没有多高，只是这里多雾气，所以看起来才会深不见底。”
    他猛地转身，沿着小径，飞一般地向崖下疾奔而去。是了，他的染染，向来坚强，绝不会这般轻易地抛下他，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而寒笙亦紧紧跟着他的步伐，他说得没错，这山崖的确不高，很快他们就到了崖底。两人沿着这崖下的小径一路搜寻着沐染玥的身影。
    忽的，寒笙惊叫：“陛下，这里有血迹。”
    南宫瑾宸急急朝他奔过来，果然看到了地上一摊还未全干的鲜血，鲜血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异常刺眼，他只觉得一双眸子酸胀的厉害，他知道，这一定是沐染玥的血。
    “人呢？”他紧咬着牙道。
    “属下过来之时，就只看到这一摊鲜血，并未发现娘娘的身影。”寒笙垂眸道。
    见南宫瑾宸眼底方才燃起的希望就要破灭，他又忙道：“陛下别担心，属下猜想娘娘应是被人救走了，所以才会见不到人。”
    南宫瑾宸顿在原地，眸中一片猩红，是的，这里并不高，根本摔不死人，而她现在不在这里，肯定是被人救走了，一定是这样！
    他双手紧握成拳，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沉声命令道：“马上去查，一定要查到娘娘所在何处。”
    寒笙抱拳：“是，属下领命。”
    南宫瑾宸眸中闪过坚定，染染，朕一定会找到你。
    只是这地上的一摊血迹，实在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往后一仰，骤然倒在了地上。
    寒笙大骇，“陛下……”
一百五十一章 孩子没了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楚国。
    痛，浑身都痛，沐染玥微微有了点意识，却是这样难受，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觉得这光线刺眼得很，稍微缓了缓，才睁开了眼睛
    可是，这周围的环境怎会如此陌生？她这是在哪儿？
    她望着头顶的床幔，一桩桩事从模糊到清晰在她脑海里浮现，她只觉头痛欲裂。
    她闭上了眼睛，缓了缓心神，终于将脑海中的事情捋顺，她和南宫瑾宸遭遇了刺客，云裳为她挡剑，他们跑到了悬崖边，然后，她落了崖……
    一想到这些，她心中便悲痛欲绝，云裳她……应该是没了吧，那一剑穿心，她又怎会有生还的机会？而她的尸首落在那山野之间，肯定是尸骨无存。
    “云裳……”她喃喃唤道，她跟了自己不过两年，一直忠心耿耿，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云裳，来生，希望你能投身个好人家，别在为奴为婢了。”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云裳对着她笑道：“好。”
    影像瞬间消散如烟，她回过神来，眼前一片雾气，从今以后，她身边也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可是现在这里，又是何处？是南宫瑾宸带她来的吗？那南宫瑾宸呢，他又在哪里？
    她想张口唤人，然而嗓子却干哑得厉害，根本喊不出来，她强撑起身子，准备下床倒杯水喝。
    只是掀开被子，她的目光突然落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心中突然惊慌不已，右手颤抖着搭上自己的左腕，面色渐渐苍白，果然……没有保住。
    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她才刚得知他的存在，他便已然不在，她低低地哭了出来，一声声的哀婉，听得人心碎。
    这场刺杀，害了云裳，害了她的孩子，可她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宝宝，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她声音沙哑，低低道。
    一阵神伤之后，她恍然回神，若是南宫瑾宸真在这里，那他肯定会在她身边守着，可是自她醒来后便一直未看见他，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莫非根本不是南宫瑾宸带走了她？
    正想着，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女子嘀嘀咕咕的声音。
    “诶，你说里面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我怎么知道，陛下让我们好好照顾她，那我们就好好照顾她呗，管她什么身份呢。”
    陛下？她隐隐约约听到这个称呼，可直觉告诉她，她们口中的陛下不是南宫瑾宸。
    “你说，她会不会是陛下养在外面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
    “这女人这么漂亮，有什么不可能的？”
    “陛下身份尊贵，喜欢一个女人直接带回宫就是了，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
    “你不知道吗？皇后娘娘一直椒房专宠，心中肯定是容不下其他女人的，陛下顾及着皇后娘娘的感受，不带女人回宫不也很正常吗？何况这个女子生得如此美貌，若是真带进了宫，皇后肯定容不下她。”
    皇后？沐染玥瞳孔骤然放大，她们口中的皇后，莫不是韩姐姐？那她现在是在沐轩澈的地盘？
    “嗯嗯，你说得也有道理。”
    忽然间，一人骤然提高了声音，“这女子眉心一朵天生红莲，该不会是……”
    另一人亦惊道：“你是说……长宁长公主？”
    沐染玥微微勾唇，看来她眉心的这朵红莲还真成了她独特的一个标志。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参见陛下。”
    她双眼紧盯着门口，听着步伐声越来越近，随后，一袭蓝衣的沐轩澈已映入眼帘。
    沐轩澈在她床前的锦凳上坐下，见她已醒，开口道：“小皇妹，你昏迷了五日，可总算是醒了。”
    看到这个男人，沐染玥眼底一片暗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臣妹多谢皇兄救治。”
    听她声音沙哑，沐轩澈很好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水，沐染玥冷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喝了。
    “你与朕本是亲兄妹，何须客气？”沐轩澈道。
    沐染玥喝了水，嗓子好受多了，她笑了笑，道：“这里不是皇宫吧。”
    “皇妹真是聪明，这是楚国边境安阳。”
    安阳？所以说这些日子沐轩澈都是在安阳待着？难怪他能在悬崖底下带走了她。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也是一清二楚。
    那场刺杀，难道是他安排的？
    沐轩澈看她这神色，道：“皇妹想的不错，你们遇刺，的确是朕安排的，不过朕只想得到你。”
    沐染玥冷笑：“皇兄倒是承认得爽快。”
    “承不承认，你都已知晓，皇妹聪慧，朕自然也懒得隐瞒。这半年来，皇妹与夜子宸重续前缘，这日子过得不错啊。”沐轩澈唇边勾起一丝玩味。
    沐染玥有些错愕，没想到沐轩澈竟已知道了南宫瑾宸的身份。
    “怎么？我日子过得好，让皇兄失望了？”
    沐轩澈大笑了几声：“皇妹说得哪里话，你是朕的亲妹妹，你过得好，自然是朕所希望的。只是，太过安逸的生活，也让皇妹让了自己的出身了吧。”
    她眸光闪了闪，装作不懂的样子：“皇兄此话何意？”
    “何意？皇妹冰雪聪明，也别给朕打哑迷了。朕当初下毒逼你，你恨毒了朕吧。”
    沐染玥却是摇了摇头，“皇兄可别太高看自己，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情意，又谈何恨呢？那件事，不过是让我认清了皇兄的狠心罢了。”
    沐轩澈故作失落道：“皇妹此言，可真是伤朕的心啊，扪心自问，朕那时对你也是不错的。可你是楚国公主，身上流淌着楚国的血，朕不过让你为楚国尽一份绵薄之力，何错之有？”
    沐染玥冷笑几声，“对我不错？不过是刻意在父皇面前讨好我罢了。而我身为公主，为了楚国和亲云国已是尽力，既然和亲了云国，那我与楚国也就没有半分关系了。”
    “看来父皇一死，皇妹是真的不把自己当楚国人了呢。”沐轩澈道，“不过，这些朕也不计较了。”
    他高深莫测的一句话，让沐染玥微怔，到了现在，她还没明白他把她带走到底是要做什么。
    “皇妹不愿为楚国尽自己公主的责任没关系，朕来帮你。”
    她一惊，沐轩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疑惑的神色，沐轩澈微微一笑，“不明白没关系，你也不需要明白，你只需好好地在这里待着就行。放心，若非万不得已，朕也不会伤害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转身道：“对了，还没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沐染玥早就知道，所以并未受惊，只是一脸愤恨地看着他：“是你干的？”
    沐轩澈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这可怪不得朕，这可是你自己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没的，朕也未料到你竟然有了身孕，但这对于朕来说，实属意外之喜。”
    她惊怒不已，“沐轩澈，你过真是心如蛇蝎，害死了高平数万百姓，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敢说，我落崖，不是你的手笔？”
    沐轩澈不屑一笑：“这个朕承认，是朕的手笔。只是若想一统天下，心肠不狠点又怎么行？你这孩子，就是我送给南宫瑾宸的第一份大礼。”
    “你……”
    “对了，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若非我有意放了南宫瑾宸一马，恐怕他现在已经去了黄泉路上和他的孩子做伴了呢。不过听说他的皇位已经被人夺了，也不知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你这个皇后，恐怕也是当不成了呢。”沐轩澈笑得甚是诡异。
    沐染玥缓了缓心神，道：“那你也太小看南宫瑾宸了，不过区区叛乱，他还不放在眼里呢。”
    沐轩澈挑眉，又点点头：“嗯，是我小看了他，否则当初又怎会让他活着回到衡阳？只是在你心目中如英雄一般的男人，这一次，不也是没护住你吗？”
    无视掉沐染玥杀人的目光，他又接着道：“不过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如今云国的那位新皇，若非有他的人相助，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带走了你。哦，你还不知道吧，那日在山林中的刺客，可是有两拨人呢。”
    沐染玥惊愕地看着他，心中也突然明白了那一日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了。
    “行了，皇妹好好休息吧，朕就不打扰你了。”他掀开珠帘大步走了出去。
    而沐染玥却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一直思考着沐轩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抓她，是想用她来威胁南宫瑾宸？可是如今云楚两国相安无事，何况依沐轩澈所言，南宫瑾宸已不是云皇，他威胁南宫瑾宸，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南宫瑾宸，一想到他，她的心便一阵阵的痛。她在落下崖底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绝望与沉痛，也看到了他试图拉她的手，那个时候，他的心，定是痛得狠了吧。
    只希望他能快点从中走出来，也不知道云国现在如何了，而他现在又如何了。
    她定了定心神，唤道：“来人。”
一百五十二章 平叛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方才门口嘀咕的两个丫鬟立即进来了，朝她福了福身子：“姑娘有何吩咐？”
    听她们唤她姑娘，沐染玥冷声道：“方才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吗？何必还唤我姑娘？”
    二人一惊，她们方才在外面随意地嚼了嚼舌根，她竟然听到了？
    “姑娘，哦，不，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婢方才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是啊，奴婢不是故意议论您的。”
    她冷声道：“好了，我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囚犯，你们又何必对我这般恭敬？”
    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回道：“陛下让奴婢们好好照顾您，奴婢们不敢怠慢。”
    好好照顾？是好好监视吧。她心想。
    她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菊芳。”
    “奴婢兰芝。”
    沐染玥颔首，问道：“你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么？”
    两位婢女点了点头。
    “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兰芝回道：“是韩世子的一处别院。”
    韩世子？她微微愣神，难道是韩冽？
    “可是靖国公世子？”
    “正是，云楚一战后，韩世子便一直驻守在这里。”
    “阳乐长公主与小公子呢？”
    “阳乐长公主也随着韩世子一同来了，而小公子被留在了南陵。”
    沐染玥冷哼一声，沐轩澈可真是不负他多疑阴狠的性格，将韩靖之留在京中，摆明了就是做人质。
    “那陛下是何时来安阳的？”
    “一个月前，陛下便说要来安阳查探边防情况。”
    “皇后可曾跟着来了？”
    菊芳摇了摇头，“未曾，陛下此行轻车简行，并未带更多的人。”
    沐染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朝后靠了靠，“你们与本宫说说皇后的情况吧。”
    两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
    “怎么？不能说吗？”沐染玥挑了挑眉。
    “不，当然能说。”兰芝忙开口道，“皇后娘娘自然是极好的，虽然宫中的妃嫔不少，可陛下专宠娘娘，如今娘娘又诞育了小皇子，这也是陛下唯一的儿子。”
    听到这些，沐染玥心中有些欣慰，看来沐轩澈对韩姐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对了，你们方才说这是韩世子的别院，那韩世子与阳乐长公主可会来这里？”
    菊芳回道：“陛下来了安阳之后，便向韩世子要了这别院，所以若非陛下允许，其余人是万万进不来的。”
    别的人进不来？她垂眸思索，自己是决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可是这里一定布满了沐轩澈的暗卫，若没有人帮助，她又如何能出得去？
    她看着这两位婢女，道：“本宫饿了，你们去拿点吃的来吧。”
    二人应了声，退了出去。
    回想着她们刚刚的话语，她觉着这两位婢女应该是本性善良之人，若是别人在这里伺候，定不会对她一个囚犯这般恭敬，哪怕沐轩澈叮嘱过，就如当初她在南宫瑾恒别院时那个伺候她的婢女。
    如果能利用她们心里的那点善良，那她或许能逃出去也不一定。
    只是看着她们，她不由想到云裳，想到她为自己挡剑时的那股子决绝，与平日里的那种谦卑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她抓紧了被子，低低抽泣，云裳，你为何要那么傻呢。
    可如今杀害她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拿他怎么办，不能为自己报仇，为云裳报仇，为孩子报仇。
    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什么事都做不了。
    “殿下，殿下……”
    听到有人在唤她，她微微抬头，兰芝与菊芳已经回来了。
    兰芝道：“殿下，饭菜来了，奴婢扶您去用膳吧。”
    沐染玥点点头，她们伺候着她穿好衣裳，又扶着她下床坐到饭桌前，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她微微咋舌，看来沐轩澈也并没有亏待她啊。
    兰芝给她盛了碗鸡汤，“殿下，您大病初愈，先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
    沐染玥感激地朝她一笑：“谢谢。”
    兰芝忙道：“殿下折煞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笑了笑，舀了一勺鸡汤送入口中，动作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兰芝与菊芳在一旁看着，心中也在惊叹，难怪都说长宁长公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看来，这话果真不假，眼前的沐染玥未曾梳妆，看上去却比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女人还要美，就连素有南陵第一美人之称的皇后娘娘也是要稍逊一筹。
    “陛下在这别院里吗？”沐染玥边吃边问道。
    菊芳摇摇头：“陛下住在韩世子的将军府，一般不来别院。”
    “那你们可知陛下为何要带我来别院？”
    两人茫然地摇头：“奴婢只是陛下派过来伺候您的，其余的一切不知。”
    沐染玥转头看了看她们的神色，的确不像是说谎，又想到方才她们在外面的低声细语，她摇摇头自嘲一笑。
    事实上这二人也确实不知道，而且她们心中也很好奇为何沐染玥会在这儿，就像是沐轩澈金屋藏娇一样，可是沐染玥的身份，又排除了这个可能。
    沐轩澈在将军府的正厅，听着底下的暗卫汇报着沐染玥的一举一动，而身旁站着的是韩冽，这件事，沐轩澈并不打算避讳他。
    然而韩冽却是心惊不已，沐轩澈竟然抓了长宁长公主？他生生打了个冷颤。
    汇报完后，沐轩澈摆了摆手：“退下吧。”
    暗卫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沐轩澈看着韩冽的脸色，道：“世子是不认同朕的做法吗？”
    韩冽忙道：“微臣不敢，陛下做什么自有陛下的道理，臣不敢置喙。”
    他转眸淡淡道：“那就好。”
    “只是，如今云国已是南宫瑾詹的天下，南宫瑾宸已成了废帝，陛下带走长宁长公主，对于云国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啊。”韩冽不解道。
    沐轩澈冷笑一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道：“南宫瑾詹这皇位，可坐不了多久，在南宫瑾宸面前，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韩冽一脸不解道：“陛下就如此相信南宫瑾宸？”
    “若南宫瑾詹真有这能力，南宫瑾宸当初就不会那么快当上皇帝，他此番夺位成功，不过是靠着南阳王的兵力罢了，何况那个时候南宫瑾宸也并不在宫中。”
    “那依陛下的意思，南宫瑾宸很快就能将皇位夺回来？”
    沐轩澈点了点头：“那个男人身上唯一的弱点，可能就只有朕那位好妹妹了吧。”
    韩冽却仍有疑虑：“南宫瑾宸是有野心的人，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
    沐轩澈挑眉道：“怎么不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逃回云国后，第一件事便是迎娶长宁，而后做了皇帝，又后宫空置，更是在封后大典上不顾帝王与男人的尊严当众下跪于长宁，你还不能看出长宁在他心中的地位吗？”
    韩冽恍然，拱手道：“陛下圣明。”
    沐轩澈又叮嘱道：“这件事绝不能让皇姐知道。”
    沐清漪与沐染玥姐妹情深，若让她知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沐轩澈点了点头。
    一晃五天过去，沐轩澈一次都未来过别院，仿佛已经忘了沐染玥的存在。
    这也让沐染玥越来越捉摸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过这五日的时间里，她与身边的两个婢女也渐渐熟稔。
    只不过，她也不能完全信任她们，毕竟她们俩是沐轩澈的人。
    素日里她也不能出这别院，也只能同这两个婢女说说话，她们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也从未提过沐轩澈和外面的事，可能她们也是真的什么也不知晓吧。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这别院里也种植了不少花，她偶尔也会在院子里看看，她住在这里，倒还真像是隐居山林一样，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南宫瑾宸如何了，夺回了皇位没有。
    而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知道她并没有摔死，现在肯定也在四处找她，只希望他能快点找过来吧。
    “殿下，陛下过来了。”兰芝进来通报道。
    沐染玥微愣，心头冷笑道，总算是来了。
    沐轩澈微微摆手，两个婢女躬身退了出去。
    他嘴角噙笑：“今日朕来，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沐染玥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好似对他口中所谓的好消息丝毫不感兴趣。
    沐轩澈坐在她对面，“怎么？你这几日与世隔绝，当真不担心南宫瑾宸吗？朕听说，他这些日子可是不眠不休的找你呢。”
    她抬眸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沐轩澈一字一顿道：“南宫瑾宸平叛成功了。”
    沐染玥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但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所以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变化。
    “陛下前来，就只是说这个吗？”她嘲讽道。
    沐轩澈微怔，他没料到她竟然能如此冷静，看来他对这个妹妹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啊。
    他轻笑一声：“那皇妹想听什么，朕说给你听。”
    沐染玥看着他，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囚禁在这里？”
一百五十三章 血洗朝堂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轩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皇妹向来聪慧，相信你也能猜出来吧。”
    沐染玥冷笑一声：“皇兄是想拿我来对付南宫瑾宸？”
    沐轩澈大笑几声：“皇妹猜的不错。如今南宫瑾宸重新夺回皇位，朕也是时候送他一份大礼了。好了，朕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想来你也是不想见朕的。”
    说完，他起身径直走了出去，沐染玥看着他的背影，一双手不由紧握，指甲掐得手心生疼，但她似乎已经毫无感觉。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南宫瑾宸千万别受沐轩澈的威胁，否则她就真成了红颜祸水了。
    云国，金銮殿。
    “陛下驾到。”
    南宫瑾宸一身玄色冕服，上下绘有日、月、龙等十二章纹，头戴冕冠，长长的冕旒垂下，衣摆长长的拖于身后，缓缓踏入大殿，于龙椅上坐下。
    大臣们下跪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可他们却从中听出了一股子冷意，他们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是南宫瑾宸回宫后第一次上朝，想来是要清理一批人吧。
    众臣们颤颤巍巍地站起。
    南宫瑾宸冷眼看着这一帮大臣，平遥王与南阳王谋反，朝中竟有一大半的人投靠，看来他是时候清理下这朝堂了。
    “平遥王与南阳王皆已伏法，今日是朕平叛后第一次上朝，想必众卿应明白朕要做什么吧。”南宫瑾宸直接道。
    众人心头一颤，面面相觑，有几人大着胆子看了眼南宫瑾宸，却对上他失笑非笑的眼神，更是吓得忙低下了头。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没叛变的人，心中自是一片清明。
    就如丞相靳庄，虽然平日里在朝堂上与南宫瑾宸有政见不和之时，又因为沐染玥之事对南宫瑾宸不满，但他却是最反对南宫瑾詹的一个，朝堂上有好几位都是他的门生，亦是与他统一战线，然而南宫瑾詹顾及着他们在朝堂上的影响，亦顾及着自己的名声，并未杀他们，只是将他们监禁了起来。
    南宫瑾宸冷眼看着他们，道：“主动站出来的，从轻发落。”
    彼此间对视一眼，终于有几人瑟瑟发抖地跪下，俯首于地。
    “陛下恕罪，微臣也是受那平遥王蛊惑，才会……才会……求陛下恕罪啊。”
    “微臣也是信了平遥王的话，微臣并非是有意背叛……”
    跪着的人急忙为自己求情哭诉，祈求南宫瑾宸宽恕。
    南宫瑾宸扫了他们一眼，“还有呢？”
    剩下的人心中一抖，但终究没有敢站出来的了。
    南宫瑾宸勾了勾唇，“李德玉。”
    “是，陛下。”李德玉站了出来，从怀中拿出圣旨。
    下面的人皆是一震，陛下竟早就拟好了宣判的圣旨？
    李德玉展开圣旨，开始宣读其中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遥王南宫瑾詹谋逆篡位，满门抄斩，南阳王江焕，兵部尚书高岩，大理寺卿……”
    每点一个名字，众人心头便震一下，身子伏得更低了，陛下出其不意地平了叛乱，看对这些参与谋反的人也是一清二楚，实在是让他们心惊啊。
    “……同流合污，夷三族。钦此。”
    话音一落，禁卫军便闯了进来将方才念到名字的那些人给拖了出去，平遥王与南阳王皆已伏诛，其余人却是面如死灰，甚至有人直接昏死了过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方才跪下的那几人。
    他们不住地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南宫瑾宸充耳未闻，他方才说从轻发落，只不过是随便一说罢了，叛乱之人，自然是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瞬间，朝中竟直接少了一大半人，着实是让人心惊，就连一向淡定的靳庄，心下亦有些惊惧，原来，南宫瑾宸竟有如此残忍的手段。
    方才的那些人，有一些是被逼无奈，可南宫瑾宸却不问缘由仍然以谋逆罪论处诛三族，也实在是冷血。
    而且，如今朝堂上直接少了一大半人，这空缺怕不是那么好填补的，看着这瞬间空了一半的殿堂，他实在是头大。
    他担忧地道：“陛下，这里面有些人也是被逼无奈，求陛下从轻发落。”
    南宫瑾宸淡淡道：“谋逆叛乱，无论何因，罪不容恕。”
    靳庄急了：“可陛下，您看看如今这朝堂，若真的全部处置了，那有很多职位空缺，恐会引起朝堂动荡。”
    “动荡？朕觉得如今这样刚好。”南宫瑾宸勾唇道。
    “陛下？”靳庄惊愕地看着他，刚好？空了这么多人，怎会刚好？
    “靳相不觉得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是尸位素餐吗？”南宫瑾宸冷笑道，“何况，他们本就该死。”
    尸位素餐？靳庄却是不以为然，这朝堂上每个职位都有其存在之意，可谓缺一不可。
    他本想再劝阻，南宫瑾宸却直接道：“退朝。”
    说完，不顾靳庄急切的神情，径直走了出去。
    靳庄只好收回目光，无奈地摇摇头，他看了看这朝堂，眼前已经浮现出了衡阳城血流成河的情景，他哀叹一声，却也知道自己已无力阻止这一切。
    回到华阳殿，看着这满殿跪迎的宫人，却没有那一抹嫣然浅笑等他归来的倩影，他心如淌血。
    “染染，十日了，你到底在哪？”他低低道，“朕已经平定了所有事，只等你归来了。”
    “属下参见陛下。”
    耳畔突然传来了寒笙的声音，他缓了缓心神，抬眸道：“何事？”
    寒笙呈上手中信件，“陛下，这是楚皇的传信。”
    沐轩澈？南宫瑾宸疑惑地伸手接过，扯了信封。
    而后，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面色是青红交加，紧紧捏着手中信件，眼中浮现出凛冽的杀意，随后更是直接掀翻了案桌，那桌子滚落在地，四分五裂。
    沐轩澈，竟然是他！
    殿内之人顿时吓得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寒笙站在一旁，心中亦是惊惧不已，还从未见过他家向来淡然出尘的主子有如此失态的时刻，那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他担忧地唤了声：“陛下，是出了什么事吗？”
    南宫瑾宸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原来竟是沐轩澈带走了染染。而染染肚子里的孩子，他和染染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没了。
    原来当时悬崖下的那一摊血迹，就是她落的胎，其实他当时早就想到，那悬崖虽然不能摔死人，但从高处落下，肚子里的胎儿又如何能保得住？
    只是，他那时还抱着一丝侥幸，心想着染染福大命大，只要自己没事，孩子也一定能保住，终究是他奢求了。
    染染现在，肯定很伤心吧。可这个时候，他却没在她身边陪着她，她身边更是连个安慰的人也没有，还要遭受着沐轩澈的囚禁。
    而现在他也终于想明白了当日的刺杀一事，那日刺杀他们的那一批人，除了有南宫瑾詹的人外，还有沐轩澈的人，只是沐轩澈的目的应该只是活捉沐染玥，所以故意将他们引到那悬崖边，而后沐染玥掉了下去，他那时候已派了人早早在那里等着，就等着沐染玥落下去吧。
    不得不得不说，沐轩澈此番算计是真准。
    而且现在的他，定然也不在南陵，否则千里之外的消息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那么现在他是在……安阳——云楚的边境。
    见南宫瑾宸久久未语，寒笙又担忧地叫了声：“陛下？”
    南宫瑾宸努力缓和了心神，沐轩澈带走沐染玥，是为了威胁他，所以沐染玥现在应是没什么危险的，他不能关心则乱，他绝不能乱。
    他微微摇头：“朕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他要好好想想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沐轩澈向来狡诈，绝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查出沐染玥所在，就算查出来了，那里必然也是不可进的铜墙铁壁，他此番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割地赔城。
    否则，沐染玥一定会遭受到他的折磨。
    信上说，沐染玥的孩子是送他的第一份大礼，给他五日的时间，主动承认高平瘟疫是他之错并割让高平，否则他见到的则是沐染玥的一只手。
    十座城池换一个完整的沐染玥，他此番做法，当真是心狠手辣，半点不留情。
    此时此刻，他突然后悔了当初办了那么一个惹人注目的封后大典，虽然向世人证明了沐染玥在云国的地位，但同时也说明了沐染玥是他的软肋，所以沐轩澈才能抓住这一点，用沐染玥来威胁他。
    只是，沐染玥更是他的逆鳞，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沐轩澈当真以为他抓了沐染玥，自己就没办法了吗？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他都决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南宫瑾宸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拿出一张信纸，快速在上面写了什么，而后吹干装进信封。
    他朝外唤道：“寒笙。”
    寒笙进来请示道：“陛下。”
    南宫瑾宸将信纸递交予他，“以最快的速度传给叶珣。”
    “是。”寒笙应声退出。
一百五十四章 伐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不过短短一日，叶珣便收到南宫瑾宸的信件，看了信之后，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宣了几个重臣进宫。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珣淡淡开口道：“平身。”
    “谢陛下。”
    “云皇来书，上面说想联合炎国一起伐楚，众卿有何见？”叶珣问道。
    伐楚？如今楚皇名声败坏，若此时伐楚，也能名正言顺，且与云国联合，胜算也大。
    炎国丞相道：“回陛下，微臣认为，如今伐楚，正是时候。楚皇残暴不仁，已失民心，若云炎联合推翻楚皇，也是民心所向。”
    大部分人也纷纷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啊。”
    “是啊，微臣也觉得这正是开战的时候。”
    不过又有人提出异议：“陛下，云楚一战后，云国在三国中的实力最强，若此番再度削弱了楚国，那岂不是更加增强了云国势力？到时候怕是于炎国不利。”
    “云炎签订了十年盟约，云国应该不会违背这约定吧。”
    “十年盟约？到时候云国独大，在自己的野心面前，你又怎知云皇会信守承诺？”
    众臣争论不休，叶珣冷眼旁观，大多数人还是主张伐楚的，他心中也有了定论。
    自云楚之战后，楚国将大部分兵力放在了云楚交界之地，而对于东边与炎国交界的地方则要松懈一些，也因为炎国一直是三国中存在感最弱的一个国家。
    而南宫瑾宸的意思就是，如今沐轩澈远在安阳，而让他派兵出其不意地攻打楚国东部边境，到时候他们东西夹击，定能打得楚国措手不及。
    对于这个提议，叶珣思索了一会儿，便认同了，虽然他不知道南宫瑾宸为何会突然攻打楚国，不过现在这也正好是个时机。
    只是，他最为宠爱的那个女人可是楚国公主，他这样做，就不怕帝后反目？
    想到这儿，他又自嘲一笑，他的皇后，也是楚国公主呢。
    大臣们刚离开没多久，沐清舞便在栖凤宫得到了消息，一向孤高冷僻的她竟然失手摔了案桌上所有的东西。
    宫人们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沐清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又带着一丝希冀问道：“莲蓉，你确定没听错？”
    莲蓉一脸认真地回道：“是，今日陛下召大臣进宫，就是商议攻打楚国一事。”
    沐清舞颓然地靠在软榻上，眼中一片死寂，叶珣他，竟真的要攻打楚国？而她身为他的皇后，亦是楚国公主，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吗？
    如若他真的带兵攻楚，那他让她如何自处？
    这些日子叶珣几乎每日都会来栖凤宫，她甚至在叶珣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爱意，不过现在想想，那丝爱意在他的野心前根本不值一提。
    “娘娘，李贵嫔求见。”
    李贵嫔就是当初假孕的李贵妃，叶珣顾及着她父兄为炎国做的贡献，所以只是降了位分，并未严加惩处。
    沐清舞现在心情及其苦闷，没有心情见任何人，有些有气无力地道：“本宫身子不适，让她回去吧。”
    “可是，李贵嫔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娘娘。”
    沐清舞愣了愣神，无奈地打起精神：“让她进来吧。”
    “是。”宫女应了声。
    李贵嫔笑容可掬地走几来，福身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清舞淡淡道：“李贵嫔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谢娘娘。”李贵嫔走到一旁坐下。
    “臣妾见娘娘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沐清舞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近些日子身子有些疲累罢了。”
    李贵嫔笑得一脸暧昧，道：“现如今陛下对娘娘可谓是椒房专宠，难怪娘娘会觉得身子疲累呢。”
    她面色一变，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贵嫔慎言。”
    李贵嫔忙请罪道：“是，是臣妾失言了，请娘娘恕罪。”
    沐清舞缓和了脸色，道：“不知贵嫔这个时候来栖凤宫，所为何事？”
    李贵嫔面色变了变，看了看周围：“臣妾有要事向娘娘禀报，臣妾斗胆，可否请娘娘屏退左右？”
    沐清舞疑惑地看着她，微微摆手，殿中之人便悉数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
    李贵嫔这才神神秘秘地道：“臣妾来，是告诉娘娘一件大事的。”
    “什么大事？”沐清舞问道。
    李贵嫔顿了顿，道：“刚才听我父亲说，陛下他，要出兵伐楚了。”
    沐清舞眼神一沉，此事她刚刚才知晓，又何须她来告知？
    她淡淡道：“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李贵嫔一怔，沐清舞怎么这么快就知晓了？父亲明明告诉她，陛下已经封锁了消息啊，看来这宫里还真没什么能瞒住这位皇后娘娘。
    沐清舞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宫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消息，否则她又如何能治理好这后宫？又如何能在这宫中立足？
    李贵嫔尴尬地笑笑，“娘娘消息灵通，是臣妾自愧不如了。”
    沐清舞不在意地笑了笑，“贵嫔言重了，你能来特意告诉本宫，想来也是出自一片好心，本宫在此谢过了。本宫累了，想休息了，贵嫔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李贵嫔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神色变化，难道对于这件事，沐清舞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难道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楚国公主的身份？
    她来这里，本意就是想见到沐清舞失态的样子，她平日里甚是看不惯沐清舞那高傲的样子，可是现在沐清舞的反应却是让她大失所望。
    “怎么？贵嫔还有事？”沐清舞挑了挑眉。
    李贵嫔心头一惊，道：“没事了，臣妾告退，娘娘好好休息。”
    还未走出去，便听得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她顿了顿脚步，看着叶珣迈着步子进来：“臣妾参见陛下。”
    沐清舞也连忙下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叶珣亲自将她扶起，转头看向李贵嫔：“李贵嫔怎么在这儿？”
    “回陛下的话，臣妾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叶珣定定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发毛，半晌，叶珣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贵嫔现在请完了安就回宫吧。”
    “是，臣妾告退。”李贵嫔忙不迭地道。
    待李贵嫔走后，叶珣牵着沐清舞的手坐下，道：“她来做什么？”
    沐清舞微微一笑：“方才人家不是说了吗？是来给臣妾请安的。”
    “这个时候来请哪门子的安？”叶珣冷笑道，“她是来告诉你朕要伐楚的事吧。”
    沐清舞错愕地看着他，没想到叶珣竟然这么爽快的就说了出来。
    “不知皇后对于此事有何看法？”叶珣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
    他的眼神很是复杂，沐清舞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定了定神，淡淡道：“后宫不得干政。”
    “难道皇后对于朕要伐楚一事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叶珣道。
    “楚皇为君不仁，陛下伐楚，是民心所向。”
    叶珣一怔，这女人，总是能给他意外。
    “皇后别忘了，你可是楚国公主。”
    “可如今臣妾已是炎国皇后，是陛下的妻子，出嫁从夫，臣妾与楚国已没有半点干系。”沐清舞闭了闭眼，道。
    “哈哈哈，舞儿，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叶珣笑声爽朗。
    这女人，果真有意思。
    沐清舞淡淡一笑，她本就是一个嫁出去的公主，如今在炎国保住自己地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方才叶珣看她的眼神虽然很是复杂，但她却从中看出了一丝情愫。
    她想，叶珣或是真对她动了感情也不一定，既然如此，那么若一定要在炎楚之间做出选择，她肯定会选择炎国。
    “陛下，您准备何时伐楚？”沐清舞突然问道。
    叶珣却道：“方才舞儿不是说了么，后宫不得干政。”
    沐清舞轻笑了声：“是，臣妾多言了。只是陛下，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她突然一脸认真又带着恳求地看着他。
    叶珣疑惑道：“何事？皇后但说无妨。”
    沐清舞咬了咬唇，看着叶珣的目光纯澈无比：“若是陛下有一日攻破了南陵，可否让臣妾见见臣妾的母妃？”
    叶珣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承诺道：“你的母妃便是朕的岳母，若真有那么一天，朕一定会将她接到炎宫颐养天年。”
    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到，他眼中的认真。沐清舞心中也算落了块石头，当即准备起身谢恩。
    叶珣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勾起她的下巴：“舞儿，朕以前居然从未发现，你竟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又如此识大体。”
    看着她孤傲冷艳的面容，他的心，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跳动，看来他或许是真的对她动心了。
    “陛下谬赞了。”
    沐清舞心中冷笑，识大体吗？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考虑罢了。而其他的事，她现在也是没什么精力去管了。
    只是看着叶珣眼中的动容，她亦回以他明媚一笑，眼前的这位男人，掌握着她的生死和她的荣华富贵，才是她最该去讨好的。
一百五十五章 突袭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这几日里，沐轩澈一直在等着南宫瑾宸的回复，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个让他惊怒不已的消息。
    “陛下，不好了……”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地冲进来。
    沐轩澈不由惊了一下，“何事惊慌？”
    那侍卫大喘了几口粗气，道：“启禀陛下，炎国……炎国打着为民除暴的旗号，突袭清河郡，清河郡的守卫来不及防卫，如今已经失守……”
    沐轩澈猛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你说什么？炎国突袭？清河失守？”
    那侍卫艰难地点点头。
    沐轩澈怒得猛然一甩袖袍。
    “啊——”那侍卫瞬间被一阵强大的风给震翻于地。
    “清河怎么会失守？守城的将军呢？郡守呢？”
    侍卫爬起来跪好，颤抖着身躯禀报：“回陛下，安将军手下兵力不足，已全军覆没，而郡守为了保命，将清河拱手让给了炎国。”
    沐轩澈更是怒气冲天：“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南陵那边如何？”
    “回陛下，南陵城已得到消息，林大将军已带着手上的一万兵赶往炎楚边境，只不过……”
    不过三军虎符在皇帝手上，所以就算林杰现在带兵赶过去，也不一定抵挡得住。
    “叶珣！”沐轩澈一拳重重地捶在桌上，炎国向来弱小，所以他从未将其放在眼里，没想到如今竟然敢突袭云国，果然是翅膀硬了。
    他又问：“炎国出兵，以何理由？”
    “回陛下，炎国说陛下……说陛下……”侍卫实在是不敢说出来。
    沐轩澈冷冷一笑：“说朕残暴不仁，害人无数？”
    那侍卫忙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沐轩澈胸口起伏愈发剧烈，“滚出去！”
    侍卫一怔，而后当即松了口气，忙道：“是，属下告退。”
    “等等。”沐轩澈又叫住了他，“传韩冽。”
    “是。”
    一刻钟后。
    “陛下，韩世子到了。”
    韩冽走进来，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炎国突袭清河一事，你可听说？”沐轩澈直接问道。
    韩冽神色凝重地点头，“方才臣已得到消息，正想着过来与陛下商议此事。”
    沐轩澈神情肃穆，道：“你觉着，此事可与云国有关？”
    “云国？”韩冽惊了一下，道，“陛下的意思是，是云皇与炎皇同盟？”
    沐轩澈抿唇，微微点头。
    韩冽皱眉道：“陛下，炎国与云国并不交好，又怎么会突然与云国同盟？”
    “可世子不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了吗？”
    他抓了沐染玥，便是向南宫瑾宸表明了要与云国彻底撕破脸皮，因为他也算准了，哪怕南宫瑾宸真的出兵，他也有绝对的把握赢。
    可是，谁又能想到，炎国突然给了楚国背后一击？
    何况这么多年来炎国从来未有主动挑衅过，如今突然发起攻击，难道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云楚可能要开战了？
    只是他也实在想不通，云楚之间，叶珣为何会选择帮助云国？三国之间虽然互不结盟，但炎楚至少还有联姻之谊。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声，那他是万万不信的。
    韩冽思索片刻，惊愕道：“难道云炎早已结盟？”
    沐轩澈冷笑一声，“那还用问吗？”
    只是云炎为何结盟何时结盟，他还真的一概不知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缓了缓心神，道：“韩冽，你速带五万精兵，去尹城。”
    “可是陛下，那这里……”韩冽担忧道。
    “放心，此处朕亲自镇守。”沐轩澈冷声道。
    何况沐染玥还在他手上，南宫瑾宸绝不敢轻举妄动。
    “是，微臣领命。”
    是夜，月色撩人，沐染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头看着天空那一弯明月，心中百转千回。
    “殿下，夜深露重，小心着凉了。”兰芝走到她身后，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沐染玥微微一笑，其实她每日待在这里，除了不得自由外，沐轩澈却是半点也未亏待过她。
    “本宫睡不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她问道。
    兰芝回道：“奴婢见殿下还在院中，所以便过来看看。殿下，您可是有心事啊？”
    她笑了笑，“可愿陪本宫说说话？”
    兰芝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沐染玥指了指身旁的石凳，“坐吧。”
    “谢殿下。”
    兰芝小心地在石凳上坐下，身子有些紧绷。
    沐染玥道：“菊芳已就寝了吗？”
    兰芝点点头，“菊芳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早早地睡了。”
    “身子不适？可是着了风寒。”
    兰芝摇头，“不是，菊芳是来了葵水。”
    沐染玥微微颔首，拿起桌上的茶壶与杯子很自然地给她掺了一杯茶。
    兰芝受宠若惊地起身道：“殿下，这种事怎能劳烦您……”
    “无事，快坐吧。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沐染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是，多谢殿下。”
    沐染玥轻抿一口茶，有些疑惑地道：“说起来，我如今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囚犯，你们又何必对我这么毕恭毕敬呢？”
    兰芝忙道：“陛下让奴婢们伺候好您，您便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不能放肆。”
    沐染玥有些愣怔，又问道：“你和菊芳今年多大了？”
    “回殿下，奴婢十八，菊芳十九。”
    “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宫呢？”
    “奴婢们本是在昊王府伺候陛下的，陛下登基后，便随着陛下一道进了宫。”
    沐染玥点点头，一直跟着沐轩澈的，绝不会像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么多天以来，你们就不好奇本宫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兰芝笑了笑：“奴婢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
    沐染玥道：“难怪是陛下身边的人呢，果然聪明。”
    “殿下谬赞了。”
    沐染玥勾了勾唇，半晌后又道：“你刚才说，陛下让你们来伺候我，我就是你们的主子，此话可是真心？”
    兰芝点头道：“奴婢所言字字出自真心。”
    “可是一仆不伺二主，若你真认了本宫为主，那又将陛下置于何地？”
    沐染玥目光灼灼，兰芝心头一跳，若说主子，她当然只有沐轩澈一个真正的主子。
    眼波流转间，她开口道：“奴婢现在伺候殿下，殿下便是奴婢的主子，日后殿下走了，奴婢的主子自然就是陛下。”
    “你就没想过一直跟着我吗？”沐染玥直言不讳道。
    兰芝一时间有些慌神，道：“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
    沐染玥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以前我也有个贴身丫鬟，她待我既贴心又忠心，而我也很喜欢她，然而前几日……”
    她顿了顿，话语间充满了忧伤：“陛下派人行刺我与云皇，她为我挡了一剑。”
    兰芝心中一震：“殿下……”
    沐染玥苦笑一声：“那次刺杀，我失了一个忠心的丫鬟，后来，我被逼到崖边落了崖，失了肚子里的孩子，谁知沐轩澈竟带人在崖下等着。”
    兰芝微微呆滞，她虽然知道沐染玥被带到这儿来是沐轩澈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残忍。沐染玥也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妹妹，他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沐染玥看了看她的神情，道：“你别怕，我也不过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听听就好了。何况，你跟着沐轩澈也有不少时间了，应该也很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兰芝心中一跳，沐轩澈心狠手辣，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沐染玥为何又要说这些？难道是为了拉拢她吗？
    “兰芝，你进宫这么久，回去看过父母吗？”沐染玥又突然转了话题。
    兰芝愣了愣，而后苦笑道：“奴婢一直是孤身一人，早就没有父母了。”
    “那你见过他们吗？”
    兰芝摇摇头，“没有。对于父母，奴婢脑海里一直都是空白的。”
    沐染玥道：“那你这么多年来想过他们吗？”
    兰芝点头：“自然也是想过的。可是再怎么想，他们也不会在奴婢的梦中出现。”
    沐染玥抿了抿唇，又道：“那你这些年跟着陛下，过得可好？”
    兰芝顿了顿，道：“能伺候陛下，是奴婢的福气。”
    然而从她的语气中，沐染玥听出了其中的怅惘，因道：“福气吗？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的确是福气，可是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边，一定是整日过得战战兢兢的，是吧？”
    她能看出来，兰芝与菊芳在沐轩澈一定过得不是很好，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小心翼翼？
    兰芝一怔，自嘲道：“殿下真是聪慧，什么都看得出来。”
    沐染玥摇摇头：“并非是本宫聪慧，只是你们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本宫又如何不知道？”
    她饮了一杯茶水，又道：“兰芝 ，其实被囚禁的这些日子，本宫还真是多亏有了你们，才不会这么难熬。说实话，本宫好想快点走出这囚笼啊。”
    她长叹了一声，却听到兰芝小声道：“我又何尝不想呢？”
    她假装没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一百五十六章 剜眼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兰芝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随便说说罢了。”
    沐染玥却摇摇头：“不对，你刚才一定说了什么，你说得好像是……何尝不想？对吗？”
    兰芝无奈一笑：“殿下不是都听到了吗？”
    沐染玥拧了拧眉，“为什么呢？虽然君王身边危险，可是对于一位宫女来说，在君王身边却是一件十分荣耀之事啊。”
    兰芝却轻笑了一声，那笑中却是透着无奈与心酸，在君王身边的确荣耀，可是沐轩澈这位君王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啊，对于她们这些身边人动辄便是打骂不休，哪怕她们已经伺候了他那么多年。
    见她这神情，沐染玥关心道：“怎么？皇兄对你们不好吗？”
    兰芝道：“殿下也说了，在帝王身边本身就是一件荣耀，其余的又岂能奢求？”
    沐染玥蹙了蹙眉，冷笑道：“看来沐轩澈当真是心硬如铁啊。”
    兰芝却道：“陛下只是对我们这些奴婢严厉些罢了。”
    “严厉？本宫看你这神情，应不只是严厉这么简单吧。”
    兰芝微微呆滞，并未言语，面上却透着一股伤感。
    一阵凉风吹过来，月光下树影婆娑，沐染玥道：“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兰芝起身道：“那奴婢先伺候殿下洗漱。”
    沐染玥淡淡应了声，起身进了内室。
    翌日一早，沐染玥将将起床用了早膳，便见沐轩澈怒气腾腾地向她走过来。
    她心下奇道，沐轩澈这是怎么了？
    “参见陛下。”兰芝与菊芳行礼道。
    她笑意盈盈地打了个招呼：“皇兄早啊。”
    沐轩澈直接走到她身旁坐下，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道：“皇妹，今日朕来给你带了个消息，你猜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沐染玥被他身上这股子阴森森的气息给吓得生生打了个寒颤，她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沐轩澈才会如此愤怒。不过，沐轩澈越不高兴，那她就越高兴。
    因笑道：“看皇兄这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沐轩澈冷笑了一声：“皇妹猜得真准，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朕前些日子与南宫瑾宸去了信，告诉他你在朕手上，你猜他如何回的？”
    沐染玥不语，心中却冷笑道，她猜得果然没错，沐轩澈就是想用她去威胁南宫瑾宸。
    沐轩澈继续道：“他说，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江山。”
    说完，沐轩澈期待着从她的脸上看到失望和愤怒，不过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沐染玥仿佛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面上并未有丝毫神色变化，反而还道：“他身为帝王，理应如此。若他真为了我放弃了江山，那我也绝不会原谅他。”
    沐轩澈愣怔了片刻，半晌后才咬牙道：“皇妹果然识大体，朕佩服。”
    沐染玥假装听不出她话中的愤怒，道：“皇兄过奖了。”
    “你……”沐轩澈气得发抖，道，“原以为南宫瑾宸能当众为你下跪，定是将你爱若珍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沐染玥却勾了勾嘴角：“他的确是爱我若珍宝，可他亦不是昏君，我也不是妖后。”
    沐轩澈胸口起伏剧烈，定定地看着她，而后勾起一丝残忍的笑，阴森森道：“不过，朕现在突然觉得他此举不过是放松朕的警惕罢了，刻意弱化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就是想让朕放了你吧。”
    她冷声道：“皇兄说笑了，说起来，我们之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若有一日他要在江山与我之间做选择，那他必须选择江山，大不了最后随我一道归去。”
    “选择江山？很好，你说若他看到朕送他的礼物后，他还会不会如此淡定地说选择江山？”沐轩澈凑近她耳边，阴冷地道。
    沐染玥心下一震，“皇兄此言何意？”
    沐轩澈笑了笑，“之前，朕让你没了孩子，是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只是可惜那孩子并未成形，不能让他亲眼得见。你说，若朕把你身上的一样东西拿下来交给他，他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淡定？嗯？朕的好皇妹？”
    话音一落，沐染玥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愤怒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沐轩澈嘴角噙着笑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抚上她的面庞，“瞧瞧，多么美的一个人，若是少了什么，还真是可惜了呢。朕还真有些下不了手呢。”
    她惊怒不已，心中也还带了丝恐惧，因为她明白，沐轩澈不是吓她。
    “啧啧，瞧瞧这双灵动的眸子，哪怕是生气起来，也是亮晶晶的。这么美的一双眼睛若是没了，说实话，朕是真的不忍心啊。”
    “皇兄，你真的……”她又是惊愕又是恐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啊，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父皇什么吗？”
    答应过什么？沐轩澈眼眸闪烁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他曾在沐睿渊跟前立下的誓言：“若儿臣日后登基为帝，绝对不会伤害小皇妹，会保她一世安康，否则，五雷轰顶，皇位不保。”
    他身子微微僵硬，又瞬间恢复如常。
    当初他立这个誓言，不过是为了取得沐睿渊信任罢了。
    而当初他给沐染玥下毒，早已破了这个誓言，现在的他不还是好好的吗？所以誓言这种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冷笑道：“当初我的确在父皇面前说要保你一世平安，不过世事无常，谁让你嫁了那么个男人呢。你要怪，就怪南宫瑾宸吧，是他毁了你的一世长宁。”
    沐染玥更是惊愕，现在已经没有谁能将沐轩澈拉回来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道：“好，皇兄想做什么便做吧。长宁绝不反抗，不过，长宁仍然希望，皇兄能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给长宁一个痛快。”
    “痛快？”沐轩澈狞笑道，“朕让你痛快了，谁又来让朕痛快呢？若是南宫瑾宸乖乖交出十座城池，朕倒是可以给你个痛快，可偏偏他要这么与朕僵着，那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原来皇兄也知道这是下策啊。”沐染玥强迫自己冷静，道，“南宫瑾宸既然已经明确说了要放弃我保住云国，那就表明了无论皇兄对我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南宫瑾宸的决心。”
    “是吗？不试试怎么知道。”沐轩澈道，“来人！”
    沐染玥闭上眼睛，这么快就来了吗？
    几个侍卫进来抱拳道：“陛下。”
    沐轩澈看向沐染玥，她眼中分明有着恐惧，连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可却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
    见她这明明很是惊恐却还要故作出一副冷静淡然的样子，沐轩澈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忍。
    他抿了抿唇，道：“皇妹娇生惯养，没想到这个时候竟还能如此坚强 。”
    兰芝与菊芳已吓得呆滞在了原地，难道陛下真的要剜了长公主的眼珠吗？
    看着沐轩澈的神色与这些侍卫，又想到这些日子她们与沐染玥的相处，兰芝心里实在是不忍心，不由跪地求情道：“陛下，请陛下饶了长公主殿下吧，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啊。”
    而沐染玥一直未开口，实际上她心中已是害怕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她又怎能不怕呢？可惜啊，沐轩澈也不会因为她害怕而心软。
    而见兰芝下跪，菊芳也跟着跪下道：“是啊，长公主殿下身娇体贵，又如何能受得了剜眼之痛？”
    见这两个一直跟着他的婢女竟也为沐染玥求情，沐轩澈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怎么？不过几天时间，你们就忘了谁是你们的主子了吗？”
    兰芝与菊芳忙摇头：“不，不是的，奴婢只是怕陛下日后会后悔，长公主殿下与陛下血浓于水，陛下您就忍心……”
    见沐轩澈面色越来越阴沉，沐染玥转眸对她二人道：“你们不必为我求情，你们跟了他这么久，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吗？”
    这二人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们竟然冒着被沐轩澈处置的风险为她说话。
    沐轩澈冷冷一笑，闭了闭眼，微一抬手，却又突然放了下来。他很想下令身后那些侍卫动手，可心中，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
    兰芝她们说得没错，她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啊。
    想起小时候，他们也是一起玩过的，那个时候，他也是真心将她当成妹妹保护过的，想那时，他得知她中了毒，他还哭了。
    后来，她去了慕容山庄，他对她的感情就慢慢淡了，直到她回来，他又在她面前扮演了一个好兄长的角色，而那个时候的他，就全然是为了取得父皇的信任而已。
    当然，若云国没有要她和亲，那他还是会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为她再找一个好夫婿，就像在父皇面前立下的誓言一样，护她一世安康。
    可是，如今她已成了云国的皇后，且她的心，亦彻底偏向了云国。
    他痛心道：“皇妹，你身为楚国嫡公主，深受父皇宠爱，如今何以完全不顾楚国？你这样做，若是父皇在天有灵，也是心难安啊。”
一百五十七章 战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微微闪烁了眼眸，是，他说的没错，她的确不配做楚国公主。可她一生所求，不过是安稳幸福而已，至于其他的，她自认没那么高尚，说她叛国也好，对不起父皇也罢，她都认了。
    沐轩澈又道：“还有南宫瑾宸身为夜子宸的时候，那般欺骗你，更害得我楚国连失五城，你就真的能放下那些过往吗？”
    沐染玥开口道：“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何况当初不是皇兄让我嫁的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阴差阳错又嫁给了他，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意？呵呵。”沐轩澈冷笑道，“既然你们是上天注定的一对，那朕也无话可说。皇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而他仙人之姿俊逸非凡，的确是天生一对。”
    沐染玥冷冷道：“皇兄要动手动手就是，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沐轩澈眼神沉下来，阴冷地道：“既然皇妹如此心急，那朕就成全了你。”
    说完，吩咐后面的侍卫道：“剜了她眉心的那朵花。”
    沐染玥一怔，剜了她眉心的花？他不是要剜她的眼吗？
    思及此，她毫不畏惧地嘲讽道：“皇兄方才不是说要剜我的眼，现在是心软了吗？”
    可是甫一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勇士？可是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
    她只能看着沐轩澈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道：“好，好啊，看来你是真不想要你这双眼睛了，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了你！”
    沐染玥一双眼睛倔强地睁得大大的，紧紧瞪着他，直到那些侍卫慢慢走了上来，有两个人怕她挣扎，紧紧押着她的双臂。
    兰芝与菊芳亦是惊惧不已，她们不停地磕头道：“求陛下饶了殿下，求陛下饶了殿下。”
    沐轩澈充耳未闻，沐染玥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嘴唇也在发着抖，眼睁睁地看着那侍卫拿着刀子走到她面前，她不由不住地摇头，“不，不要……”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那刀子已经近在眼前，就要往她眼里而去。
    “陛下，陛下……”一声疾呼制止了侍卫的动作，沐轩澈微微抬手，示意那侍卫先不要动。
    只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粗气单膝跪地道：“陛下，不好了，云皇亲自带兵陈兵于安阳城下，声称要助炎国为民除暴君。安阳守卫已经全部出兵迎战，现如今已经抵挡不住了。”
    沐轩澈惊得后退了几步，南宫瑾宸，南宫瑾宸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何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他回眸紧紧瞪了沐染玥一眼，而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些侍卫没有得到继续动手的命令，也就放开了她退了出去。
    沐染玥瘫软在地，脸色白得吓人，浑身皆是冷汗，此时此刻，她甚至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兰芝与菊芳却是长松了口气，爬到她身边，扶着她道：“殿下，没事了，没事了。陛下已经走了。”
    沐染玥仍然惊魂未定，片刻后，才稍稍缓神，转眸看向她们，勾起一丝苍白无力的笑：“方才谢谢你们，不过若是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可千万不要为我站出来了，否则我怕沐轩澈会一怒之下杀了你们。”
    二人心头一震，对沐染玥却是更加敬重了，她们心里知道，沐染玥是真心为了她们着想的。
    兰芝眼底含泪，道：“殿下言重了，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天，自然不希望您出事。”
    沐染玥心下感动不已，又道：“如果你们真的不想让我死，可否替我办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郑重地点头，沐染玥欣慰一笑，而后在兰芝耳边低语一番。
    兰芝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奴婢去去就回。”
    将军府，沐清漪本在房里绣花，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惊叫声。
    她心头一惊，针不小心戳到了她的手指，她不由低呼一声。
    “殿下小心，奴婢这就给您取药来。”伺候她的丫鬟铃儿忙担忧地道。
    沐清漪制止了她，“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吵吵嚷嚷的。”
    铃儿应了声，便准备转身出去，却见兰芝急匆匆地进来，一脸急色。
    沐清漪奇怪的看着她：“你不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吗？怎么到本宫这儿来了？”
    兰芝向她行了个礼：“奴婢参见阳乐长公主。殿下，您快随奴婢走吧。云国……云国攻进来了。”
    沐清漪腾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云皇发兵攻打楚国，现在已经入了安阳了。”
    沐清漪惊愕不已，“陛下呢？陛下在哪？”
    “陛下先前在别院待着，云国是突然袭击，所以陛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殿下，您快随奴婢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铃儿惊慌不已，忙拉着沐清漪道：“殿下，我们快走吧。”
    沐清漪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而铃儿已经拉着她急急跑了出去。
    她机械地跟着她们，果然在街上看到了仓皇逃窜的人们。她这才彻底相信了兰芝的话，可是跑了一段路后，她又突然停下来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兰芝回道：“兰山别院，那里地势隐蔽，不易察觉。”
    沐清漪点点头，她去过那儿，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可是，陛下呢？”
    “陛下现在应该已经调兵准备迎战了，殿下，您看这街上乱糟糟的一团，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沐清漪有些慌乱地点点头，任凭兰芝拉着她去了别院。
    只是刚到门口时，被侍卫拦住了：“陛下有令，这里不能进。”
    兰芝直接吼道：“你瞎了？不认识我是谁了？如今安阳被占，陛下吩咐我带阳乐长公主来这里避难，你不让我们进，是不想遵从陛下的命令吗？”
    那侍卫一惊，忙道：“我自然是不敢不遵从陛下的命令的，只是此处，陛下吩咐了除非是他亲自带人过来，否则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兰芝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兰芝又道：“现在情况特殊，陛下没法亲自带长公主殿下过来，所以便吩咐我去接，你们快点让开，否则长公主殿下若有个什么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侍卫们对视一眼，外面的战况他们也是清楚的，他们犹豫了片刻，便道：“长公主殿下请。”
    兰芝蹬了他们一眼，带着沐清漪进去了，而后直奔沐染玥的房间。
    远远的，沐清漪便看到了她的背影，心下疑惑道，难不成陛下还在这里藏了个美人不成？
    沐染玥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看着一袭蓝衣的沐清漪，她眼眸闪烁，激动地道：“大皇姐。”
    沐清漪直接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喃喃道：“玥儿？”
    沐染玥轻轻点头。
    沐清漪疾步奔过来，惊愕地道：“玥儿，你不是在云国吗？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沐染玥眼眶微微湿润，道：“皇姐，我们进去说话吧。”
    沐清漪满腹疑虑，跟着她进了屋。
    菊芳立即去沏茶过来给她们。
    “玥儿，你怎么在这儿？”沐清漪疑惑地问道。
    沐染玥苦笑道：“如果我说，我是被皇兄抓来的，皇姐会信吗？”
    沐清漪震惊不已，“陛下？他怎么会？”
    “大皇姐，如今的皇兄，已经不是当初那位看上去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了。”沐染玥幽幽道。
    沐清漪大受震动，她虽然也知道沐轩澈的心狠手辣，但他为何要把沐染玥带到这里来？可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她不信。
    “那云楚之战……”她不由惊愕道。
    沐染玥冷冷一笑，“没错，是因我而起。沐轩澈抓了我，是因为他想拿我去威胁云皇，逼他交出十座城池。”
    “玥儿？你说的是真的？”
    “皇姐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何况我现在已是云国皇后，如今却被囚禁在楚国，皇姐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沐清漪怔怔地看着她，恍若被抽干了一身的力气，半晌后，方道：“所以，是你故意让人叫我过来的？”
    沐染玥点点头，又一脸祈求的看着她：“皇姐，我现在急需你的帮助，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想让我帮你逃出去？”
    沐染玥点点头，“是，我想逃出去，我也必须逃出去。否则，沐轩澈是不会放过我的。”
    沐清漪沉默了一会儿，又长叹了口气，道：“玥儿，陛下他或许只是一时心切，所以才会囚禁了你，可他与你毕竟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我想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沐轩澈再怎么样，毕竟是她的胞弟，而沐染玥是她的妹妹，她自然不希望二人反目成仇。
    “不会伤害？”沐染玥扯了扯嘴角，仿若听到了一个笑话，“皇姐可知，沐轩澈他刚才差点命人剜了我的眼睛，若非战事告急，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见到皇姐了。”
    话落，沐清漪直接呆滞了，脑袋里嗡嗡作响，这怎么可能呢？沐轩澈怎么可能会这么残忍？
    “皇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兰芝与菊芳，皇姐知道她们都是沐轩澈的人，不会说谎的。”沐染玥冷冷道。
一百五十八章 斩杀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清漪懵了，不过她也明白沐染玥没有必要骗她，嘴里喃喃道：“陛下，陛下他真的……”
    看到她这样子，沐染玥也是于心不忍，沐清漪与沐轩澈是一母同胞，沐清漪不信她的弟弟会变成这个样子也实属正常。
    而她告诉她这些，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告诉她要提防着沐轩澈，哪怕他们再亲，也终究敌不过沐轩澈的野心。
    她又道：“我也不曾料到沐轩澈竟然会如此冷血无情。还有高平瘟疫，我肚子里的孩子，皆是他一手造成。”
    “孩子？你有孩子了？”沐清漪震惊地看着她。
    沐染玥低低一笑，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是啊，可惜不过两个月，便被他的亲舅舅给害死了。”
    沐清漪心惊不已，“玥儿，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可你怎么不早一点让人来找我呢？”
    沐染玥苦笑道：“那个时候他还住在将军府，若我命人来找你，他又岂会让你来？”
    沐清漪微微一怔，又怅惘道：“玥儿，如果我早一日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你带出去。”
    沐染玥浅浅笑了，“我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这别院周围，可是有不少暗卫呢。。”
    沐清漪抚上她的手，秀眉微蹙：“那现在我该怎么帮你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再等等吧。我让兰芝带皇姐过来，也是想见见皇姐，说起来我们也有大半年未见了。”
    沐清漪亦道：“是啊。起初你嫁去云国时，我还怕你远离故国，在那边受委屈。而前几日我却得知消息，原来你嫁的云国皇帝，竟然会是夜子宸。”
    沐染玥有些惊愕，连沐清漪都知道了南宫瑾宸就是夜子宸，那南宫瑾宸的这层身份莫不是已经天下皆知了？
    “当初我嫁过去见到他第一面，可真是受惊不小呢，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哪怕那个时候我恨极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沐清漪眼底露出一丝心疼，道：“不过想来他应该也是爱极了你吧，当初的恩爱也并非作假，只可惜那个时候你二人身份不同。可他回国后第一件事便是迎娶你，后来称帝后，又给了你那么盛大的一个封后大典，甚至当众下跪。 ”
    沐染玥笑了笑，又道：“可他毕竟也是害得楚国连失五城的罪魁祸首，他在楚国为官七年，深受父皇信任，那么多年，也不知传递了多少消息出去。”
    沐清漪却道：“那些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当初夜子宸被凌迟处死，就表明了此人已经成了过去，如今存活于世上的只有南宫瑾宸，云国的帝王，你的第二任丈夫，亦是你永远的丈夫。”
    沐染玥眼中浮现在一抹震惊之色，没想到大皇姐竟然还能看得这么开，她本以为身为楚国公主，大皇姐肯定会很不待见这个云国的奸细，没想到她却能想得如此开。
    她赞道：“大皇姐此言，当真是让人豁然开朗啊。”
    沐清漪却是嗔了她一眼，道：“什么豁然开朗？你刚刚那句话，不就是在试探我对南宫瑾宸的态度吗？若你真的一直恨他，又怎么会与他重修旧好，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闻言，沐染玥有些羞愧地垂眸，“可我现在是真的觉得对不住父皇。”
    沐清漪面色温柔，劝慰道：“其实你根本不必有这些心理负担，父皇爱你，肯定是希望你过得幸福，如今你跟着云皇，他对你视若珍宝，父皇若是在天有灵，看你现在过得好，想来也是欣慰的。”
    沐染玥眸中微微含泪，面容微微怔忪。
    然沐清漪又叹了口气，“若父皇真的有灵，恐怕会无比后悔将皇位传给了当今陛下吧，可他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沐染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姐……”
    沐清漪擦了擦忍不住
    正在这时，菊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过两位殿下。”
    沐清漪愣了愣，不明白菊芳为何会这么急。
    沐染玥微微缓和了心绪，淡淡问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菊芳回道：“回殿下话，云皇……云皇已带兵进入了安阳。 ”
    两人大惊，沐染玥腾得站了起来，“那他现在在哪儿？”
    “应是在郡守府。”
    “那陛下呢？”沐清漪问道。
    菊芳道：“回殿下话，陛下现在已经退到闵月了，而东北战事亦不太顺利，炎国已经拿下了两座城池。”
    沐清漪跌坐下来，“怎么会？楚国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西北战事？这个沐染玥倒一直未听说，也是她这里的消息太封闭了。
    不过炎国在这个时候突然攻打楚国，若说其中没有南宫瑾宸的手笔，她是万万不信的。她可知道，南宫瑾宸与叶珣的关系不一般呢。
    同时她心中亦有些惊慌，不过想到沐轩澈的所作所为，不由冷笑一声，无情地道：“这些都是沐轩澈自找的，自作自受罢了。若是楚国当真被云炎灭了，那也是沐轩澈一人之罪。”
    沐清漪震惊地看着她：“玥儿，你……”
    “难道不是吗？他为了夺回高平害了高平数万百姓，这事已是传遍天下，哪怕没有云炎两国的攻打，想来各地也会有不少起义的军民。”沐染玥道。
    而沐清漪此番却是不认同她了，道：“陛下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他的确无情，可他一直以来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事我绝不相信是他做的。”
    沐染玥轻叹道：“起初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信，可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他做的无疑，当时我就在高平，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南宫瑾宸虽然也是野心勃勃，可不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人。”
    沐清漪冷笑一声：“你现在对你的丈夫倒是信任，可你忘了当初他是如何骗得你吗？这样的一个男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话音刚落，她突觉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眼神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
    可是沐轩澈是她的亲弟弟，就算他再有错，亦不会允许别人去诋毁诬陷他。
    沐染玥深吸了口气，她也明白沐清漪心底的想法，有些无奈的道：“此事发生在高平，我想韩世子应该是知晓的，皇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沐清漪心头一震，沐染玥说得如此信誓旦旦，难道高平瘟疫真的如她所说是沐轩澈做出来的？
    看到她眼底的动摇，沐染玥也不想再与她争论，只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既然现在南宫瑾宸已经进了安阳，我想出去见他。”
    沐清漪也微微缓和了神色，道：“好，如果我能帮，我一定帮你。可是，你也说了这周围有许多暗卫，你要如何出去呢？”
    沐染玥低头思索，若是让沐清漪带信出去让南宫瑾宸到这里来救她，可在这期间，万一沐轩澈发现了端倪命人将她转移了又怎么办？
    虽然她知道现在沐轩澈恐怕暂时无法顾及她，可是她也算是他手上的一颗重要的棋子，他肯定不会让她这颗棋子丢失，否则他就没有了可以掣肘南宫瑾宸的砝码。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自己逃出去。
    正当她要开口时，却见一大批黑衣人突然而至，不由分说就上来拉她。
    室内之人皆是大惊不已。
    沐清漪上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朝她拱手道：“见过阳乐长公主，陛下有令，将长宁长公主带到闵月。陛下还说，为了您的安全，请您与我们一同去闵月。”
    闻言，沐染玥闭了闭眼，没想到沐轩澈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她方才还计划着要如何逃出去呢，人就来了。
    那为首之人又指着兰芝与菊芳道：“这两个丫鬟背主，就地斩杀。”
    沐染玥大惊，喃喃阻止道：“不，不要……”
    兰芝与菊芳听到那命令后，皆缩在了角落，身子微微颤抖，惊恐地看着一个黑衣人朝她们举剑而来。
    见此，沐清漪忙挡在两个婢女面前。
    “皇姐！”
    “殿下！”
    那黑衣人堪堪收住了长剑，才避免了剑落在她的身上。
    沐清漪张开双臂：“你们不能杀了她们。”
    为首之人一脸坚定地道：“请长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们，这是陛下的命令，我们亦是不得不从，请殿下让开。”
    沐清漪亦是坚定不已地挡在那儿：“今日本宫若偏不让你们杀呢，你们还要杀了本宫吗？”
    那人仍然不为所动，“这，若殿下执意不让，请恕属下无礼。”
    说完，他朝后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黑衣人上前来押住沐清漪的双臂，将她拖至一旁。
    “皇姐！”沐染玥惊呼一声，怒瞪着那领头人，“阳乐长公主可是陛下的亲姐姐，你们对她如此不敬，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那人仍是一脸冷漠，面无表情道：“陛下说了，特殊时候可特殊处理，今天这两丫鬟的命，我是要定了。给我杀了她们。”
一百五十九章 相见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染玥被押着，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就要刺穿她们的心脏。
    她惊恐万分，想要阻止，已是不能，伴随着一声惨叫，菊芳凄凉倒地，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瞳孔骤然扩大，动了动嘴唇，却是发不出来一点声音，这个跟了她好几天的丫鬟，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沐清漪却随着她发生了一声叫喊，她是被吓得，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如今却这样活生生地展现在了她面前，她能不怕吗？
    而到了这时，她才是切身体会到了沐轩澈的冷血，这两个丫鬟也跟了他好几年了，如今不过就因为一点小事，便如此毫不留情地下令斩杀，丝毫不顾任何情意。
    眼见着那剑就要朝着兰芝落下，突然飞身进来十几个几人，其中有一人弹开了那剑锋。
    那些黑衣人一惊，外面不是守得好好的吗？怎么还会有人闯入？
    可沐染玥看着为首的那人，却是激动不已，那人不是寒笙又会是谁？南宫瑾宸这速度，也是够快的。
    而她心中的那口气，也总算是松了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不过寒笙一来，她就如吃了定心丸一样。
    只是看到一旁菊芳的尸体，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若是能来早一步，菊芳也不会死了。
    而那些黑衣人也顾不得押着她了，迅速与来人缠斗在一起。
    她心有余悸地站在一旁，看着缩在角落的兰芝，又忙过去将她扶起来，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兰芝眼中的泪水轰然落下，抱着她号啕大哭起来：“殿下……”
    沐染玥亦是泪水涟涟，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室内的打斗之声越来越弱，她抬头一看，黑衣人已被解决得差不多，剩下的有几个趁乱逃了。
    寒笙单膝跪地道：“娘娘受苦了。”
    沐染玥放开兰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起来吧，你们是怎么找到的我？”
    “回娘娘话，属下这几日一直在安阳城内找寻娘娘所在，今日突然见到阳乐长公主朝这里过来，便想着或许娘娘就在这边，所以便随着过来了。只是在外面缠斗了许久，来晚了一步，望娘娘恕罪。”
    沐染玥轻叹道：“来了就好，陛下呢？”
    “回娘娘，陛下在安阳郡守府。”
    她微微阖眼，“带我去吧。”
    “是。”
    而后又看向沐清漪，“皇姐也随我一起过去吧。”
    沐清漪惊魂未定，沐染玥看了她许久才回过神来，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
    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不了，我有自己的府邸，就不随妹妹过去了。”
    沐染玥皱了皱眉，“可是皇姐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
    “怎么会是一个人？府里还有丫鬟奴仆啊。妹妹莫不是觉得如今这安阳已不属于楚国，我这个公主就不能待在自己的府里了？”沐清漪故意打趣道。
    沐染玥忙道：“怎么会？我怎么会是那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
    她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劝皇姐了。”
    沐清漪点了点头。
    沐染玥又指派了两个人护送沐清漪回府。
    待人走后，她走向兰芝，道：“兰芝，你可愿跟着我？”
    兰芝眨了眨眼，有些愣怔。
    沐染玥故作失落：“怎么？是不愿意？”
    她这才回过了神，有些激动的道：“若殿下……不，若娘娘不嫌弃，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沐染玥微微一笑，道：“那就跟我走吧。”
    “可是菊芳……”兰芝看着地上菊芳的尸首，又红了眼眶。
    沐染玥转头吩咐道：“好好安葬。”
    “是，娘娘。”
    此时南宫瑾宸正在和余华等将领商议着战事，却见侍卫急急忙忙地进来禀报道：“陛下，娘娘回来了。”
    南宫瑾宸面色一僵，心陡然一震，随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然不见了身影。
    沐染玥一只脚将将迈进南宫瑾宸住的院子，便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清冷却又略带沙哑的声音：“染染——”
    她脚步一顿，眼眶瞬间红了，却始终没有回头看。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身，她眼眶中的泪水瞬间落下。
    “染染，你终于回来了。”南宫瑾宸紧紧拥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话语之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激动，听着她微微的啜泣声，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过十多天没见，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沐染玥慢慢回神，轻轻一动，南宫瑾宸便缓缓放了手，她转过身子，看到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一袭白衣依旧，面若冠玉，只是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沧桑与疲惫。
    她的手慢慢抚上他的眉心，喃喃道：“瑾宸，你终于找到我了。”
    南宫瑾宸心下一动，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话语中尽是带了丝哽咽：“是，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惜还是晚了，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你。”
    沐染玥亦是紧紧回抱着他，面上带了笑意，却是喜极而泣，“这几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南宫瑾宸抚摸着她的发丝，心中感慨万千，想着这几日没有她的日子，几乎每一天都是煎熬。
    这一次不比她被南宫瑾恒劫持的那次，南宫瑾恒对她情根深种，不会对她如何，可沐轩澈不一样，沐轩澈对她可以说是毫无兄妹之情，她在那里十几天，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痛，都怪自己，没有护好她。
    感受到南宫瑾宸的心有余悸，沐染玥柔声道：“瑾宸，我没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事了，我以后再不会离开你了。”
    南宫瑾宸心下动容，明明是她受了苦，可她反而还来安慰他，当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他慢慢放开她，抚着她的脸，眼底尽是心疼，“染染，你瘦了，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沐染玥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沐轩澈除了囚禁我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指了指兰芝，“瞧，这还是他送给我的婢女，这几日，也多亏了她们的照顾。”
    兰芝忙跪地行礼道：“奴婢参见云皇陛下。”
    南宫瑾宸却是皱了皱眉，“沐轩澈给你的婢女，你就这么带回来了？”
    她叹道：“这些日子，我一个人被囚禁在别院，无聊得紧，若非有她们陪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她们虽是沐轩澈指派过来的人，但对我却是极好的。可惜有一个却被沐轩澈给杀了，仅仅因为她们去找了皇姐过来。”
    说着说着，她又红了眼眶。
    南宫瑾宸的心揪着疼，他看了眼这个婢女，眼中的确没什么杂质，看起来应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他相信沐染玥的眼光，既然沐染玥喜欢她，那留下也无妨，只不过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同时他心中也明白，沐染玥刚刚没了云裳，如今这婢女正好能顶替云裳，弥补沐染玥心中的伤痛。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着她缓和了心绪，又转头看向兰芝：“你以前是沐轩澈的人，怎么会突然倒戈？”
    兰芝苦笑道：“回陛下话，奴婢跟了楚皇五年，可他却从来未曾把奴婢当人看过。只是就算如此，奴婢也从未想过要背叛楚皇，娘娘说奴婢对她好，也是奴婢遵从楚皇的命令而已，且娘娘待人和善，相处久了，奴婢的心自然也就有些偏向了。直到今日，楚皇下令斩杀奴婢，奴婢才彻底对他心凉了，因此便选择了跟随娘娘。”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南宫瑾宸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
    虽然他心中仍有疑虑，可是现在的沐染玥身边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至于她，找人暗中看着就是。
    兰芝提起的那口气总算是落下了，感激地磕头道：“多谢陛下，请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娘娘。”
    她知道，沐染玥一定会是位很好的主子，若是菊芳还在，就好了。
    南宫瑾宸微微颔首，拉着沐染玥进了屋。
    “你新收的这个婢女，倒是有几分聪明与胆识。”
    沐染玥嘴角含笑，傲娇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看上眼？”
    南宫瑾宸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无奈的笑笑。
    而后又狐疑道：“沐轩澈当真没为难你？”
    沐染玥心下一颤，脑海中又闪现出沐轩澈要剜她眼的情景，微微打了个激灵，又迅速缓神，耸了耸肩道：“没有，他本来就是想拿我做人质的，可惜还未来得及，你就带人打进来了。”
    南宫瑾宸盯着她，眼中分明写着不信，方才沐染玥的情绪变化可是丝毫没逃过他的眼睛，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不想逼她。
    他摸着她的脸：“你没事就好。”
    沐染玥轻轻嗯了一声，可是这么久了他也没有问过孩子的事情，她忍不住道：“可是，孩子……没了。”
一百六十章 发怒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宸突然又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沙哑：“我知道。”
    他一直未提，只是因为怕揭开她心头的伤疤，引得她又伤心落泪。
    “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沐染玥眼眶湿润，深吸了口气，道：“瑾宸，你别自责，这事不怪你。此事已过，我们就不要再提了。这个孩子是上天注定与我们无缘了。”
    话虽如此，南宫瑾宸又如何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悲伤。
    他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心，沐轩澈，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沐染玥一惊，“你做什么？”
    南宫瑾宸将她抱入内室放在床上，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薄唇轻启：“我们重新要个孩子。”
    她霎时间红了脸颊，微微撅嘴：“可是我现在好饿，我想吃饭。”
    南宫瑾宸一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歉然道；“是我太着急了。”
    饭桌上，南宫瑾宸开口问道：“染染，此番攻打楚国，你心中会不会……”
    沐染玥微微一愣，而后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何况，沐轩澈根本不配为帝。”
    听她如此说，南宫瑾宸的心也算是落了一点，笑赞道：“染染当真是善解人意。”
    “那你现在与叶珣一起出兵攻楚，是打算一举歼灭楚国吗？”沐染玥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南宫瑾宸毫不犹豫道：“我无意灭楚。”
    他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可是沐染玥是楚国公主，若是楚国真的亡了，就算她嘴上说着理解，但心头也定不会好受。
    他说过，绝不会让她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沐染玥一顿，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哄我的吧？”
    都打到这个分儿上了，若不继续乘胜追击，他又怎能甘心？
    何况，她明白南宫瑾宸虽然面上看着对什么事都是云淡风轻的，但他的可绝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南宫瑾宸淡淡道：“我若真想攻下楚国，现在就不会还在安阳了。至于叶珣，炎国的兵力，只能支撑他拿下五城。在这场战役中，我们针对的只是沐轩澈，并非楚国。”
    沐染玥有些呆滞，而后微微一笑：“其实你不必为了我如此，我知道你有你的夙愿，而我亦不会阻你。”
    他摇摇头，“你错了，我虽然希望云国能一统天下，但我从未想过在我这一朝会一统天下，本来也是时机未到。”
    沐染玥愣怔了片刻，心下微微动容，虽然他并未承认是因为她才不会歼灭楚国，但她心中却清楚得很。
    她眨了眨眼，眼中有着感动，却也并未说什么。
    突然，她又疑惑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云国国力空虚，如今又怎会有兵力来攻打楚国？”
    南宫瑾宸夹菜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面色微变，半晌后才道：“我有玄武军。”
    沐染玥一惊，筷子骤然落地，“玄武军？可是之前你不是已经毁了那令牌吗？又怎么能号令玄武军？”
    南宫瑾宸解释道：“当日我毁的并非真的令牌。”
    玄武军如此强大，他又怎么会真的毁了？而且已经过去了百年，现在的人从未见过玄武军，而经他整改后，玄武军已与云军无异，除了余华之外，没有人会知道玄武军及玄武令都在他手上。
    沐染玥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真的蠢，也是，南宫瑾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玄武军？那个时候那般做，不过是为了让南宫岳鹏死心罢了。
    她调侃道：“若是此事被你父皇知道了，恐怕会被活生生地气死吧。”
    南宫瑾宸勾了勾唇：“父皇甚是惜命。若是能被气死，早就被气死了。”
    沐染玥不由道：“你对你这位父皇，还真是毫无感情可言。”
    他未语，对于南宫岳鹏，他不直接杀了他，已经是看在最后一丝情分上。
    而以前看到沐睿渊，他的心中也会升起一丝羡慕，沐睿渊是一个好皇帝，但同时，也是一个难得的好父亲。除开沐染玥不说，他对他的其他儿女，从来没有过厚此薄彼。
    哪怕废材如当初的沐轩阳，他也是忍无可忍才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且废了之后，也让他在封地过得好好的。
    只是沐轩澈拥有这么一个父亲，怎么会变得和南宫岳鹏一个德行？这还实在让他有点想不通。
    沐染玥又问道：“那你准备何时班师回朝？”
    南宫瑾宸淡淡道：“沐轩澈身死 ，楚国割地投降。”
    沐染玥哦了一声，沐轩澈如今的名声尽毁，他死了，楚国人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也算是民心所向。
    至于楚国割地，那也是必要的事，否则南宫瑾宸亦无法向云国朝臣交代。
    南宫瑾宸的确如他所讲，占领了安阳后便一直驻守在安阳，停滞不前。
    云国的很多将领都提出了异议，现在正是乘胜追击之时，为何陛下却一直停留在安阳？
    而南宫瑾宸只淡淡地回了四个字：“时机未到。”
    既然皇帝这样说，那些将领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退往闵月的沐轩澈却是震惊不已，他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偏偏南宫瑾宸迟迟不出兵，若说他已经放弃了继续攻打楚国，他是绝不会信的，否则南宫瑾宸也不会一直待在安阳。
    沐染玥被救一事已让他气愤不已，当初他就该在走之时带着沐染玥一起离开的，否则南宫瑾宸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带走沐染玥？
    可偏偏那个时候他太心急了，还有那两个贱婢，居然敢趁他不在时带着沐清漪过去。说起来，南宫瑾宸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循着沐清漪找到了沐染玥的所在。
    他心头着实是气闷不已。
    “陛下，阳乐长公主到了，正在外面求见陛下。”
    沐轩澈微微阖眼，很是疲惫地道：“请她进来。”
    侍卫应声出去。
    “参见陛下。”
    沐轩澈抬眸，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皇姐不必多礼，坐吧。”
    “谢陛下。”沐清漪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只是声音中却带了几分疏离。
    沐轩澈道：“皇姐从安阳到闵月一路舟车劳顿，何不先去休息？”
    她淡淡回道：“自然是先来拜见陛下。”
    沐轩澈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虞，挑眉一笑，“听说皇姐去了兰山别院？”
    “是，也见到了小皇妹。”
    沐轩澈放冷了声音：“皇姐难道不知，那地方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吗？”
    沐清漪顿了顿，道：“是我逾矩了。只是陛下将小皇妹囚禁在那里，实在是令人心惊。”
    沐轩澈冷冷一笑，“怎么？长宁告诉了你朕囚禁她的原因？”
    “陛下囚禁她，不就是想拿她来威胁云皇吗？”沐清漪看着他道。
    沐轩澈道：“是又如何？”
    “陛下不觉得此举，太过卑劣了吗？”沐清漪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卑劣？”沐轩澈冷笑，“朕身为楚国皇帝，自然要为楚国着想，抓了她，也是想为楚国开疆扩土。”
    “可现在呢？你抓了玥儿，引得云皇震怒，与炎国联手攻打楚国，这就是陛下口中的为了楚国着想？”沐清漪嘲讽道。
    沐轩澈顿时怒目圆睁：“若不是皇姐去了兰山别院，南宫瑾宸又怎能找到长宁？若长宁现在还在朕手中，定能逼得南宫瑾宸归还安阳并割让云国十座城池。到那时，西北的叶珣自然也不足为惧。”
    沐清漪只觉心灰意冷，到这时，沐轩澈也依然未后悔他的做法，她痛心地道：“陛下，长宁可是我们的亲妹妹，您抓了她做人质，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
    “愧疚？朕为什么要愧疚？”沐轩澈冷嗤道，“她现在是云国的皇后，是南宫瑾宸最宠爱的女人，与楚国已无半点关系，这可是她亲口说的。”
    “无论她是谁，陛下如此利用一个女人，手段着实令人不齿。”沐清漪冷声道，“还有，高平瘟疫也是陛下干出来的事吧？”
    沐轩澈嗤笑：“是朕做的又如何？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楚国，朕只恨自己做的不够绝，才让南宫瑾宸有了可乘之机！”
    沐清漪又是一震，眸中尽是失望：“陛下，您口口声声为了楚国，可您自己心里明白，您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罢了。”
    “够了！”沐轩澈突然震怒，她身子吓得一抖。
    “皇姐，就算你是朕的同胞姐姐，但现在朕已是皇帝，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沐清漪怔了怔，眼前之人，可是她的亲弟弟，却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此刻的心已是凉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起身跪下道：“是臣妇逾矩，请陛下降罪。”
    沐轩澈一愣，恍然发觉自己失言，张了张口：“皇姐，朕……”
    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毕竟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收回。
    他轻叹了口气，道：“皇姐先回去休息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是，臣妇告退。”沐清漪起身走了出去，背影看起来萧瑟苍凉。
一百六十一章 阴谋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沐轩澈目送着她离去，心下有些后悔他刚才说得那番话。可是现在这时局，南宫瑾宸在安阳久久未出兵，让他摸不着头脑，最近也有不少人劝他出兵夺回安阳，可他又怕中了南宫瑾宸的埋伏，亦是迟迟不动。
    而西北的叶珣却是一路率军挺进，林杰与韩冽奋力抵抗，仍然又失了两城，他心中实在是愤怒不已。
    楚国遭受前后攻击，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打到南陵，到时候，楚国就彻底被云炎两国瓜分了。
    而他派往云国的探子，也有许久未给他传递消息过来，他觉得，多半是被南宫瑾宸给处理了。
    唉，如今这些事啊，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
    正想着，斥候急急忙忙地进来禀报道：“陛下，不好了，炎国……炎国皇帝昨日带了一支精兵，在安阳与云皇回合了。”
    沐轩澈大惊，“你说什么，叶珣来了安阳？”
    “是，炎皇是从炎国绕道过来的 ，且行踪隐秘，所以我们现在才得知。”
    “那西北那边呢？”
    “回陛下，炎国大将军继续在西北作战，只有炎皇一人过来了。”
    “你是说，他手上还带着兵？”
    “是。”
    “砰。”沐轩澈一拳重重砸在桌上，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缓了缓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
    沐轩澈揉了揉眉心，叶珣不在西北指挥作战，却千里迢迢来到安阳，南宫瑾宸久久未出兵，莫非就是在等叶珣来？
    他们二人，到底在谋划什么事？
    安阳郡守府，不过几天时间，南宫瑾宸已命人彻底将这里改造成了一个行宫。
    而现在正是下午，南宫瑾宸在正厅与叶珣会面。
    叶珣一如既往的一身红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听说你已在这安阳城里住了半月？”
    南宫瑾宸微微颔首。
    “现在正是攻打楚国的好时候，你停滞不前，莫非是有什么大的计划？说出来与朕分享一下呗。”叶珣调笑道。
    南宫瑾宸淡淡道：“没有。”
    “没有？”叶珣一张脸上摆明了不信，“这怎么可能？那你停在安阳干什么？”
    南宫瑾宸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等着楚国主动割地。”
    “你说什么？让楚国主动割地？你是得了臆想症不成？”
    “所以朕不就是要靠你了吗？”南宫瑾宸瞟了他一眼。
    “靠朕？何解？”叶珣疑惑道。
    南宫瑾宸抿了口茶，道：“朕听说炎军将楚军逼得节节败退，如今已占了三座城池？”
    “是又如何？”叶珣挑了挑眉。
    “这场战役，无论朕是否继续出兵，楚国都是必败无疑。可你知道，朕的皇后，是楚国公主。”南宫瑾宸幽幽道。
    叶珣一愣，而后惊愕道：“你就是为了你那皇后，所以才没有继续进攻？”
    南宫瑾宸道：“朕不想让她为难，至少在朕为帝期间，楚国不能灭。朕这次唯一的目的，就是将沐轩澈挫骨扬灰。”
    他说得云淡风轻，叶珣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挫骨扬灰？南宫瑾宸竟对沐轩澈有这么深的恨意？
    “只是，你若不收了楚国，又如何惩治沐轩澈？”
    南宫瑾宸道：“楚国又并非只有沐轩澈可做皇帝。”
    叶珣一怔，脑海里迅速回想着楚国的皇子，沐轩澈只有一个尚未满周岁的儿子，而沐睿渊子嗣稀薄，除了沐轩澈外，就只剩一个被贬的庆阳王沐轩湛。
    他微惊：“你不会想让那庆阳王做皇帝吧？”
    南宫瑾宸直言道：“有何不可？”
    “朕听说，那位皇子可是窝囊得很，恐怕无心于帝位吧。”
    “无心帝位？他身为皇子，又怎会真的淡泊权势？当初朕在楚国为相，对沐轩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要轻轻一击，他必反。只要他登上了皇位，一切好办。”南宫瑾宸自信地道。
    “你就这么肯定？”
    南宫瑾宸勾了勾唇。
    叶珣仍有疑虑：“可他一个被贬的郡王，手上哪里有造反的兵力？”
    “没有条件，朕会为他创造条件。”
    叶珣一惊，不由摇了摇头：“你这手，可伸得够长啊，都管到别人的内政里去了。”
    南宫瑾宸不语，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沐染玥现在正带着侍女在院中散步，而迎面突然来了一人，让她停住了脚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来人气宇轩昂，一身战袍英姿勃发，声音更是中气十足，这人正是余华。
    沐染玥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久久未见，所以并不认识。
    她盈盈一笑：“将军请起。”
    “谢娘娘。”余华起身道。
    “将军是受陛下召见吗？”
    “回娘娘，微臣是有事禀报于陛下，未曾受召见。”
    “那将军快去吧。”
    “是。”
    余华与她错身，只是没走几步，又突然转身道：“请娘娘留步。”
    沐染玥疑惑地转过身子，“将军有什么事吗？”
    余华定定地看着她，直言道：“臣斗胆问一句，陛下久久未下令攻打楚国，可是因为娘娘？”
    也不怪他会这么问，眼下正是攻打楚国的最好时机，可是娘娘一回来，陛下却突然不打了，他自然会认为是因为她。
    而且陛下对皇后宠爱非常，皇后又是楚国公主，自然不愿让母国受损，说不定就是她在陛下耳边吹的枕头风。
    也不止他一人这么想，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这么想，只是碍于陛下的威严，才未在陛下面前说出来。
    沐染玥愣怔了片刻，而后笑出了声：“本宫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能影响陛下的决定？将军还真是给本宫扣了顶好大的帽子，本宫实在是受不起。”
    余华毫不在意她是皇后，又道：“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天下皆知。此番攻打楚国，别人眼里是因为楚皇暴虐无道，陛下是在为楚国民众除暴君，然而微臣却知道，陛下是为了营救娘娘。当初在云华殿上，陛下可以为了娘娘放弃性命，如今又为了娘娘出兵攻楚。可娘娘又是楚国公主，您无事了，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母国有什么事，所以劝着陛下收兵，也是情理之中。”
    “大胆，竟敢如此诋毁皇后，就不怕陛下降罪吗？”兰芝立即站出来道。
    “我说得全是实话，哪里是诋毁了？”
    “你……”兰芝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余华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都像是在挑衅她们一样。
    沐染玥并未开口，只是心中想道，这人到底是谁？她被沐轩澈带走一事南宫瑾宸应该不会大肆宣扬，可他竟然知道，这说明他一定是南宫瑾宸的心腹。
    对了，他还提到了云华殿上的事，那么那日他一定也在殿内。她脑海里迅速回想着当初殿里的人。
    突然她眼眸一亮，道：“将军可是振国大将军余华？”
    这下余华怔了怔，他们之前不是在云华殿里见过面吗？这位娘娘居然不认识他？他可是将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突然感到一丝挫败，难道是自己长得太一般了没有辨识度，所以别人一眼记不住？
    沐染玥看到他眼底的一丝惊诧与自卑，有些尴尬地笑笑：“让余大将军见笑了，那日殿中混乱，本宫又处在那么一个场景下，所以就……大将军不会怪本宫吧？”
    余华忙收了心绪，自嘲道：“娘娘言重了，不过也是微臣长得太一般了。”
    沐染玥却一本正经地道：“大将军这是说得哪里话，大将军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周身的气质亦非常人所能比，哪里就一般了？”
    余华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方才说得那番话，也忘记了沐染玥还未回应他。
    而沐染玥知道他是余华，不由又想到了余雪芝，想到之前离洛禀报的振国将军府满门被屠，心中怅然。
    只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余大将军，不知令妹她……”
    余华知道余雪芝与她关系好，所以直言道：“小妹在衡阳城里很好，劳娘娘挂心。”
    沐染玥一惊，忍不住道：“不是说……当初平遥王叛乱，将军府被屠了吗？”
    余华摇头道：“将军府有密室，小妹便是从密室逃脱了。”
    得到这么个回答，她瞬间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眶微红，不住地道：“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余华微微惊愕，之前听余雪芝说皇后娘娘对她很好，真心把她当姐妹看待，他还嗤之以鼻，觉得皇后那么做不过是笼络人心罢了，如今一见沐染玥这反应，却还真不像是作假。
    沐染玥缓了缓心神，道：“瞧我，都忘了大将军还有事了，若是耽误了事情就真的是本宫之罪了，大将军快去吧。”
    余华亦是突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禀报，拱了拱手：“微臣告退。”
    说完，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而没走多久，他又突然想起来了方才与沐染玥说的话，沐染玥并未回应他，反而将这话题带了过去，他猛地一拍脑袋。
    虽然方才与沐染玥的交谈中，他觉得她人还是不错的，只是人不错，不代表她就会是个好皇后。
一百六十二章 篡位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楚国，庆阳王府。
    自被贬后，沐轩湛的日子过得甚是随性，花楼酒肆，他几乎每日必去，结交的也是庆阳的纨绔子弟，活生生一个风流王爷。
    而沐轩澈登基没多久，便让他迎娶了大理寺少卿之女沈如曦，而他亦无任何异议，欢欢喜喜地就娶了。整日里娇妻美妾在怀，日子还真是惬意。
    而今日，正是他的二十一岁生辰，庆阳的官员豪绅几乎都来了庆阳王府祝寿。
    沐轩湛与沈如曦坐在上首，笑着一一接过底下的祝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然而正在众人兴起之时，突然从顶上飞下来一蒙面人，持剑直往沐轩湛而去。
    “殿下！”沈如曦惊呼一声。
    沐轩湛堪堪侧身躲过，不过手臂上仍然被划伤了一刀。
    沈如曦吓得脸色都白了，直呼道：“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众人大惊失色，沐轩湛本能地推翻了面前的案桌，而后抽出腰间的佩剑迅速与那刺客打了起来，外面的侍卫也立即赶了进来捉拿刺客。
    瞬间，隐藏在暗处的刺客也纷纷现身，堂内一片混乱，宾客尖叫，鲜血四溅。
    沐轩湛也越来越觉得体力不支，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眼前有些发黑，眼见着就要倒下了。
    “殿下小心！”
    沐轩湛微微回神，惊愕地发现沈如曦挡在他面前，而刺客手上的剑就要刺了上去，只是恰在此时，那刺客突然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刺客直接倒地身亡。
    沐轩湛连忙抱住她：“如曦，你没事吧？”
    沈如曦强牵出一丝笑，“殿下，妾身没事。”
    “殿下，您快带着王妃走！”沐轩湛的贴身侍卫一边应敌一边喊道。
    沐轩湛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拉着沈如曦一路跑到了院子里，而院墙上突然射下了十几支利箭，他拉着沈如曦迅速躲过了了这些箭，而后一面应敌一面护着沈如曦。
    突然间院墙上的人竟全都掉了下来，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沐轩湛一怔，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堂内的厮杀声也越来越小，他长舒一口气，这场刺杀终于结束了。可同时心中也在想，他如今已安心做一个闲散王爷，到底是谁，还不放过他？
    突然间从院墙外飞身进来十几人，沐轩湛不由后退几步，并将沈如曦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为首之人一袭蓝衣，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庆阳王殿下。殿下不必担心，我们并非是来刺杀殿下的。”
    又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尸体，“这些人，还是我们替殿下解决的呢。”
    听他们如此说，再见他们的确没有下手之意，沐轩澈微微放了心，又听他们说地上的这些刺客都是他们杀的，回礼道：“多谢各位侠士，只是你们为何要帮我？”
    为首之人笑了笑，：“殿下不必多虑，我们来救殿下，自然也不是白救的。”
    见他说得如此直白，沐轩澈微微一愣，笑了笑道：“公子倒是坦诚，只不过本王只是一个被贬的王爷，又能为公子做什么？”
    那人笑了笑，看着他的手臂道：“殿下伤口还在流血，先去处理下伤口吧，到时我们在细谈。”
    沐轩湛疑惑地看了看他，微微颔首。
    这些日子，南宫瑾宸仍然未出兵，沐轩澈却是按捺不住了，开始发兵攻打安阳，殊不知，这正是落入了南宫瑾宸设的圈套。
    南宫瑾宸命余华在安阳防守，而他则在这个时候与带了一支精锐绕到了安阳西边的沂源。
    沐轩澈得到消息之后，差点气得吐血，安阳久攻不下，如今就连沂源都快守不住了。
    他就说为何南宫瑾宸久久未动手，原来竟是想着出其不意地占领沂源。
    半月后，沂源失守，而安阳亦未攻下，楚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沐轩澈无奈退回闵月，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一战为何会拜得如此惨烈，但他绝不会想到，南宫瑾宸手上有号称神兵的玄武军。
    而西北那边炎国又攻下了一城，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听到这个消息后，沐轩澈实在是忍不住直直喷了一口鲜血。
    这次战争中，楚国已耗费了太多兵力，若是再打下去，楚国肯定也是必输无疑，难道真的要他向两国递降书吗？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沐轩澈还未缓过来，便又见到一个侍卫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那表情，肯定又是出了什么事吧。
    沐轩澈深吸了几口气，经历这么多事情，还有什么事是他承受不了的？
    他疲惫地开口道：“说。”
    “陛下，庆阳王……庆阳王在南陵打着推翻暴君的旗号，登基称帝了。”
    沐轩澈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
    那侍卫疑惑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陛下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沐轩澈面色一凝，“你刚才……说了什么？庆阳王登基称帝？”
    那侍卫茫然地点头。
    沐轩澈腾得站了起来，“庆阳王？沐轩湛？登基称帝？”
    侍卫被他这眼神吓得忙低下头：“是。”
    只听“砰”得一声响，沐轩澈面前的桌子已被四仰八叉地掀翻在地。
    “陛下息怒！”
    “陛下？人家都已入主了南陵，朕这个陛下又算什么？”沐轩澈双眼赤红，浑身已气得发红。
    沐轩湛，他都已经被贬到了庆阳，而他派去的暗卫也说，他整日里只是风花雪月，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的举动，而且他也一直觉得沐轩湛没有野心，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现在想想，果然是会咬的狗不叫啊。
    如今南宫瑾宸在安阳虎视眈眈，西北的战事亦是久未停歇，沐轩湛竟然趁这个时候夺了他的皇位！他是料定了他现在不会有时间回去收拾他吗？
    而沐轩湛一个被贬的皇子，手上到底哪里来的兵？难不成是他私下蓄养的？可若是这样，他派去的人又怎会毫无察觉？
    罢了，如今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若早知沐轩湛竟有如此野心，他就该在他被贬之时将他做掉。只是，他藏的还真是够深的。
    他心中愤怒不已，深深呼吸吐纳，微微缓和了心绪，道：“那宫里的人呢？”
    “回陛下，太后和皇后依然在宫里，只是其余的娘娘已全部打发到静和寺修行了。”
    沐轩澈微微摆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楚国皇宫，未央宫。
    韩素素抑郁寡欢地坐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眼中呆滞。
    婢女春婵端了一碗粥过来，“娘娘，您已经好几日未进食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您好歹吃一点吧。”
    韩素素面无表情地道：“拿下去吧，我吃不下。”
    “娘娘，您可不能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啊。您还有小殿下呀。”春婵劝道。
    “娘娘？殿下？”韩素素苦笑，“江山易主，我现在还是娘娘吗？璋儿还是殿下吗？”
    春婵怔了怔，劝道道：“可是，您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陛下一定会回宫夺回皇位的。”
    后面传来了一丝冷笑，“夺回皇位？”
    春婵一惊，猛地回头，赫然便见到了沐轩湛正在往里走来，面上却阴沉沉的。
    她忙跪下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沐轩湛看着韩素素，却对她说道：“滚下去。”
    “是，奴婢多谢陛下不杀之恩。”春婵担忧地看了韩素素一眼，放下碗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素素，听说你已有好几日未进食？”沐轩湛皱眉道。
    韩素素撇过头，“与你无关。”
    沐轩湛端起了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道：“素素，无论你现在如何看朕，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韩素素仍然不理他。
    沐轩湛无奈道：“素素，别逼朕亲自灌你。”
    韩素素心中一跳，而后转过身来端起碗一股脑地喝了下去，却因吃得太急而呛得不轻。
    沐轩湛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心中有些难受，道：“素素，朕知道你恨朕夺了沐轩澈的皇位，可朕也是不得已啊。”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知道的，以前朕从未有夺位之心，为此，那次除夕宴朕知道自己是受人陷害也不愿辩解，只因朕实在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过潇洒自在的生活。可即便这样，沐轩澈他仍然不肯放过朕。”
    韩素素依旧垂眸不语，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讲。
    沐轩湛续道：“你可知朕当日为何那般决绝的要与你分离？”
    韩素素冷声开口：“当日之事已成过去，便没必要再提。”
    为何？不就是他自己懦弱胆小吗？那个时候她是南陵城里的一颗明珠，为了留住他，她也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可他仍然狠心弃她。如今再说这些往事，又有何意义？
    沐轩湛却坚持道：“不，今日朕必须要告诉你真相。而你是靖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但朕对你，确确实实不存在半分利用之心，朕那时便想着，若是能娶到你，朕此生无憾了。后来，朕果决弃你，是因为受了沐轩澈的威胁，那个时候我是罪妃之子，不受父皇宠爱，沐轩澈以你性命相要，朕……不得不妥协。”
一百六十三章 解释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韩素素神色凝滞，“你说什么？那个时候是沐轩澈要挟你的？”
    沐轩湛眼底浮现出一抹沉痛，点了点头，自嘲道：“也怪那个时候，朕太不中用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韩素素的心突然疼痛，原来事情竟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她转头看向沐轩湛：“即便如此，我们之间……也再不能回去了。”
    沐轩湛心口一滞，急急拉着韩素素的手道：“谁说不能？如今朕已是皇帝，谁又能阻了我们？”
    “呵呵。”韩素素冷笑一声，“你趁沐轩澈征战在外而夺位，你这样的做法，恕我不能苟同。”
    沐轩湛辩解道：“朕说了，朕夺皇位亦是不得已。当初他拿你威胁于朕，朕忍了，后来他在除夕宴上陷害朕私通宫女朕也忍了，可上个月朕的生辰，他居然派了刺客谋杀，你觉得朕还能忍下去吗？”
    “可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夺位啊，如今楚国正在经历大战，可你却在此时夺位，岂非让楚国更加陷于危难之中？”韩素素突然放大了声音。
    “朕让楚国陷于危难？”沐轩湛冷冷一笑，“素素，你身为一国之后，可知云炎为何会联合伐楚？”
    韩素素一怔，她虽然身处深宫，但对于这些事情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她断断不肯相信沐轩澈能狠毒到那种地步，那可是数万条人命啊。
    “看你这神色，你也是知道的吧，只是不相信他会做那种残害百姓的事？”
    沐轩湛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韩素素微觉不自在：“是，我是不相信。沐轩澈虽然无情，但他也不会去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沐轩湛摇摇头，“素素，没想到你跟了他这么久，竟然还未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事真的是他做的？”
    沐轩湛无奈一笑：“朕也没有证据，但朕知道他能做出这种事来。而现在天下人都也已相信了高平瘟疫是沐轩澈所为，这事，他洗不白了。朕如今推翻了他，也是民心所向。”
    “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找借口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韩素素冷笑道。
    “你不信？那你自己出去听听，到底有多少人支持朕推翻暴君。”沐轩湛又幽幽道，“对了，其实真正逼得云皇伐楚的原因，并非是因为高平瘟疫，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他顿了顿，道：“因为长宁。”
    “你说什么？”韩素素惊愕道，“怎么会因为长宁？”
    “云皇与长宁回京途中，被沐轩澈派人截杀，他抓了长宁 ，意欲用长宁换云国十座城池。”
    韩素素瞪大了眼睛，“他……他竟然……”
    这事他丝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毕竟她曾亲眼看到沐轩澈对长宁做过什么。
    “素素，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他配为帝吗？”沐轩湛幽幽道。
    韩素素双目有些呆滞，仿佛已经没了灵魂。
    沐轩湛轻叹一口气，道：“素素，朕与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而已，如此狠心的一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韩素素突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却笑出了泪，“是啊，不值得。可是我已经嫁与他为妻，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沐轩湛皱眉道：“素素，你难道真的爱上了他吗？”
    “爱？帝王之家怎么能谈爱？”韩素素戚戚然道。
    “但朕是真的爱你。”沐轩湛一本正经地道。
    韩素素微微一笑：“多谢陛下抬爱。”
    “陛下？”这么多天来，沐轩湛第一次听她如此唤他，有些激动地道，“素素，你称我陛下，可是已经承认了我这个皇帝？”
    韩素素垂眸道：“诚如你所言，沐轩澈不配为帝，你这个皇帝是天命所归，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承认呢？”
    沐轩湛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又道：“素素，如今朕已有能力护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我方才说了，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沐轩湛急急道：“为何？你心头明明还有我，我们为何就不能回到从前？朕向你保证，此生绝不负你。”
    韩素素淡然一笑：“如今我已是他人之妻，是你的嫂子，而你亦有了贤妻，我们……回不去了。”
    “素素，回得去的，真的，你相信我。”沐轩湛紧紧拉着她的手，眼底是满满的认真与深情，“我不介意你嫁过人，亦不介意你有孩子，而你当初已嫁了沐轩澈，朕以为此生你我再无可能，所以娶了沈如曦。可是就算如此，朕的心里也一直都只有你一个，朕在庆阳花天酒地流连青楼，也是想借此麻痹自己忘了你。”
    韩素素心下微微一动，她看着沐轩湛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心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
    她与他青梅竹马，他对她的心意，她明白，可是现在，她已不想再将自己的心交付出来。
    她道：“不，你不能负了你的妻子。”
    沐轩湛一怔，哑声道：“可朕，更不想负了你，在朕心里，只有你才是朕唯一的妻子。朕称帝，你理应是唯一的皇后。”
    所以，他并未册封沈如曦为皇后，只是封了贵妃。
    他的心底虽然少不了愧疚，沈如曦是个好女人，且那日她还不顾一切地挡在他身前，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是皇后。但是一想到韩素素，他便觉得那愧疚不算什么了。
    这世上，他只想要一个韩素素而已。
    韩素素眼底渐渐生出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眼，“可当初，是你主动不要我的。”
    “是，但是朕是不得已，素素，朕那时候是为了保住你啊。”沐轩湛低声道。
    “保住我？你可知你那时弃我，我的心有多痛吗？我有多生不如死吗？”韩素素不由控诉道。
    沐轩湛心口漫起了密密麻麻的痛：“素素，对不起。可你相信我，我日后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韩素素依旧一脸决绝：“陛下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
    沐轩湛失望不已，微微阖眼，又睁眼道：“好，朕现在不逼你，但朕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
    韩素素眼珠动了动，沐轩湛真能如此执着吗？
    她收回心绪，又道：“陛下不觉得我这身份在这宫里太过尴尬了吗？”
    “尴尬？”沐轩湛沉吟片刻，“嗯，是有些尴尬，你放心，朕会让沐轩澈给你一份和离书，恢复你的自由之身。”
    “和离书？”韩素素不由嗤笑道，“自古以来只有皇帝废后，可从未听说过还有送和离书的。”
    沐轩湛淡淡一笑：“他现在已是废帝，可不是皇帝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沐轩湛便走了出去。
    韩素素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当初知道他打进皇宫时，他的确是恨他的，可如今他三言两语的解释，她的心底已多了几分理解。而且哪怕她嫁人已将近两年，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从来未曾放下过他。
    未央宫外的宫道上，沈如曦静静地看着沐轩湛从未央宫里出来，眼底闪现出一丝不可思议。
    陛下怎么会从未央宫出来？那里面住的，可是废帝的皇后。
    她走到未央宫门口，门口的侍卫向她见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平身。”她走到一个侍卫跟前，问道：“陛下何时进的未央宫？”
    “回娘娘话，应是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陛下竟然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
    婢女看着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沈如曦微微平复了心绪，道：“没事，回宫吧。”
    婢女疑惑地看着她，但也没继续追问，听话地扶着她转身回了宫。
    到了御花园时，沈如曦才开口问道：“红玉，你说陛下为何会在未央宫待那么长时间？”
    红玉斟酌着道：“许是陛下有什么事吧。”
    “里面那位只是个废后，陛下能有什么事？”沈如曦疑惑道。
    红玉愣了愣，道：“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了。陛下登基，将废帝的一应嫔妃全部送去了静和寺，却唯独留下了皇后，也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皇后还有一子，陛下也未对其做任何处置，反而还好好地留在未央宫。”
    沈如曦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惊慌地道：“红玉，你说陛下会不会对韩皇后……”
    红玉一惊，“这……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沈如曦道，“韩皇后出身靖国公府，小时候肯定经常出入皇宫，与陛下定也认识，且韩皇后当初可是有南陵第一美人之称，陛下心仪于她，不也很正常？”
    红玉道：“可是韩皇后毕竟是废帝的女人，陛下就算以前真的心仪过她，不应该早就放下了吗？”
    沈如曦摇了摇头，苦笑道：“红玉，你不懂，若是真的心仪于一个人，那么这一辈子都很难放下的。我只怕，我的猜测成真。”
    “娘娘，没事的。”红玉忙安慰道，“您可是陛下明媒正娶过来的，还怕斗不过一个废帝的女人吗？”
    沈如曦皮笑肉不笑：“说得也是。”
一百六十四章 退兵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如你所料，沐轩湛登基了。”叶珣大跨步地走进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南宫瑾宸勾了勾唇，“沐轩湛也是不负朕所望。”
    叶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朕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沐轩湛这个废皇子谋反的？”
    南宫瑾宸淡淡道：“废皇子也是皇子。”
    只要生在皇家，就不可能对权力毫无野心。
    “他当时不争，是有自知之明争不过。他的智谋可比不过沐轩澈。”
    叶珣调侃道：“看来你那几年在楚国做细作还真是做的不错啊。”
    南宫瑾宸神色突然阴沉。
    “好了，朕不过开个玩笑。”叶珣笑道，“
      “沐轩湛已经登基，接下来你可有计划？”
    南宫瑾宸道：“自然是等着他赐死沐轩澈。”
    “你就这么有自信？沐轩湛会按着你的计划来？”叶珣挑了挑眉。
    南宫瑾宸冷笑道：“若没有把握，朕会让他登上皇位吗？”
    “你啊，算得可真精。”叶珣摇摇头无奈道，“只是，你确定沐轩澈会束手就擒？”
    “如今他的处境，除了束手就擒，还有他法吗？”
    “但你也知道，沐轩澈可是一个狠角色。他会那么容易死吗？”叶珣心中仍有疑虑。
    南宫瑾宸不屑道：“再狠的角色又如何？到了现在这般地步，死不死已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叶珣一怔，南宫瑾宸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自信满满，似乎天下间一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过他也有自信的能力。
    他揶揄道：“你总是这般胸有成竹，若是沐轩澈真的逃了，我看你还能能不能这般淡定。”
    南宫瑾宸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
    沐染玥正在房间里修剪刚从外面折进来的花枝，修剪完后，她看着自己的手艺，唇边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兰芝，好看吗？”
    兰芝笑道：“好看，娘娘这修剪的手艺，还真是极好的。”
    “你可别是恭维我吧。”沐染玥佯装不满道。
    兰芝忙道：“奴婢说的可全是实话，奴婢以前也学过修剪花枝，所以在这方面也略懂一二。”
    沐染玥顿时兴致勃勃，“那你现在修剪一个给我看看？”
    “娘娘，这……”
    “怎么？不愿意啊？”
    兰芝摇摇头：“不是不愿意，只是奴婢觉得这花已无可修之处。”
    沐染玥沉吟片刻：“这个好办，你现在就去外面折几枝进来。”
    兰芝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奴婢这就去折。”
    沐染玥笑着嗯了一声。
    过了不到一刻钟，兰芝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沐染玥看着她双手空空，疑惑道：“怎么回事？花呢？”
    兰芝气喘吁吁地道：“娘娘，奴婢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沐染玥一怔，大消息？她蹙眉问道：“什么消息？”
    “奴婢听说……听说楚国出事了。庆阳王……庆阳王在南陵举兵造反，现在已经……已经称帝了。”
    沐染玥瞳孔骤然一缩：“这怎么可能？你在哪里听说的？”
    “奴婢方才出去见门口侍卫嘀嘀咕咕的，一时好奇便上去问了几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奴婢觉得，他们不会乱说。”
    沐染玥凝眉，一手撑在桌上，庆阳王？那不就是被父皇贬的三皇兄吗？他怎么会趁楚国危难之际举兵造反？
    而且他本就是被贬到封地上的王爷，并无任何实权，而且依沐轩澈多疑的性子，肯定也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他，他的手上又哪里来的可以造反的资源？
    这事实在太过可疑了。
    她突然起身，“走，去找陛下。”
    “娘娘您忘了，陛下他一早就出去了，并不在府上。”
    沐染玥微微怔了怔，是啊，她怎么忘了？
    她又颓然坐下道：“罢了。”
    默了默，她又问道：“兰芝，你以前跟在楚皇身边，对这庆阳王可有了解？”
    兰芝摇摇头：“奴婢只见过几次庆阳王，对他不甚了解。不过那个时候奴婢觉得他看起来像个没有野心的皇子。”
    沐染玥点点头，她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可是谁能想到沐轩湛会在这个时候篡位？难道是他一直隐藏了自己的锋芒，就等着有朝一日能一举成功？
    兰芝道：“娘娘是不是觉得此事太不可思议了？”
    沐染玥懒懒道：“难道你不觉得吗？一个看起来毫无野心的人，有一日竟能干出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兰芝沉吟片刻，“奴婢觉得是以前我们都太小看了庆阳王，陛下也小看了他。”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披着羊皮的不一定是羊，如今沐轩湛还真是印证了这两句话。
    沐染玥微微勾了勾唇，左右这也是楚国的内政，与她这位云国皇后已没多大关系。
    只是，她突然想到，宫里还有韩素素，她可是沐轩澈的皇后，如今沐轩澈成了废帝，那她在宫里……
    见她脸色不太对劲，兰芝担忧道：“娘娘，您怎么了？”
    “本宫在想，楚国新帝登基，也不知道韩皇后如何了。”她叹了口气，幽幽道。
    韩皇后？兰芝微微一愣，突然想到沐染玥在楚国时与韩素素的关系极好，如今难免会担忧。
    她想了想，宽慰道：“奴婢觉得娘娘不必忧心韩皇后，她在宫里应该不会有事的。”
    “哦？何以见得？”
    “娘娘您忘了以前韩皇后与庆阳王……”
    兰芝并未继续说下去，她知道沐染玥明白她的意思。
    沐染玥愣怔了一下，是啊，韩姐姐以前与沐轩湛有一段感情。
    不过，这么久了，沐轩湛还会顾念旧情吗？
    她蹙了蹙眉，道：“他们已经分了那么久，又各自成了亲，沐轩湛还会顾念那一点情意吗？何况，沐轩湛悄无声息地夺了皇位，其心实在是深不可测，谁又能知道他当初与韩姐姐交好不是利用呢？”
    兰芝不由惊讶道：“若真如娘娘所说，那这庆阳王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沐染玥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染染。”
    一声熟悉的呼唤，沐染玥抬眸，见南宫瑾宸已经迈着步子进来。
    “参见陛下。”兰芝忙回身行礼道。
    南宫瑾宸微微摆手：“退下吧。”
    “是。”
    他走到沐染玥身边坐下，“染染今日做了什么？”
    沐染玥指了指桌上的花瓶，“好看吗？”
    南宫瑾宸仔细瞧了瞧，点头道：“甚好。你今日就在修剪花枝？”
    “是啊。”沐染玥道，“待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可惜又不太敢出去。”
    “为何不敢？”南宫瑾宸明知故问，“你不是一向最爱出去了吗？”
    沐染玥嗔道：“如今正是战事，我身为云国皇后，万一出去又被人绑了，我可伤不起。”
    南宫瑾宸轻笑：“看来染染还是有自知之明啊。”
    她哼了一声，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何事？”
    “我三皇兄登基，你可知道？”
    南宫瑾宸点了点头，又道：“此事，也是朕在背后推波助澜。”
    关于这个，他没有必要瞒她，也不想瞒她。
    沐染玥蓦地一惊：“你说什么？这事是你策划的？”
    “是。”
    她不解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只有将沐轩澈推下皇位，才能顺理成章地除了他。”南宫瑾宸解释道，“染染，朕说过，绝不会放过他。”
    沐染玥一怔，随后脑海里原本有的一些疑问也突然有了答案。
    当初南宫瑾宸说他不会灭了楚国，但他要沐轩澈死，她心头就很疑惑若是楚国不灭沐轩澈又怎能死？原来，他竟是在暗中推了一位新帝。
    “而且朕与沐轩湛达成了交易，我们扶他登上皇位，他回赠云炎各三座城池，并且会立即除掉沐轩澈。”
    她又是一惊：“这种条件，三皇兄居然能答应？”
    南宫瑾宸挑了挑眉：“他为什么不答应？六座城池换一个皇位和他的性命，于他来说，值了。”
    “换他的性命？”
    “是，沐轩澈曾派人暗中刺杀他，他若不自己上位，迟早有一日会被沐轩澈杀了。何况，他心爱的女子还在宫里。”
    “心爱的女子？你的意思是韩姐姐？”沐染玥不确定道。
    “是。”
    南宫瑾宸顿了顿，“沐轩湛是真的爱她。所以，你不必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
    南宫瑾宸笑道：“你与韩皇后的关系，难道朕会不知？”
    沐染玥冷哼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在楚国的事呢？”
    “关于你的事，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忘。”南宫瑾宸道。
    沐染玥微微红了脸颊，又赞道：“你可真是厉害，兵不血刃，就得了三座城池。可是为何还要割给炎国？”
    “如若不割，炎国又有何理由退兵？”
    沐染玥微怔：“说得也是。”
    三日后，沐染玥从南宫瑾宸那儿收到了一个消息。
    沐轩澈身亡。
    她听了后，也没什么感觉，心中既不畅快，也不难受。
    沐轩澈于她来说，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而与此同时，楚国分别向云国和炎国递交了求和书，并承诺分别向两国割让三座城池。
    两国皆是欣然接受，各自退兵。
一百六十五章 折磨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安阳牢内，阴森森的刑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让人不寒而栗。
    “参见陛下。”
    随着狱卒的一声参拜，南宫瑾宸缓缓走进了牢内的刑房，看着刑架上吊着的人，勾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那人正是本该死了的沐轩澈，南宫瑾宸将他偷龙转凤换了出来，就是想要好好折磨他一番。
    他冷声开口道：“将他泼醒。”
    “唰”的一桶盐水便泼到了沐轩澈血肉模糊的身上。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沐轩澈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的视线也慢慢清晰起来，直至完全看清了眼前之人。
    他紧咬着牙道：“夜子宸！”
    南宫瑾宸勾了勾唇：“见到朕，很惊讶吧？”
    沐轩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声音虚弱如蚊蝇：“惊讶？呵呵，是很惊讶。朕只恨当初，为何没亲眼去验证你的尸体，才让你……让你有机会逃脱。”
    南宫瑾宸狂妄地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就算你当时知道那尸体不是朕的，你也没办法阻止。”
    “你未免太自信了吧。”
    “自信？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朕为何不能自信？”南宫瑾宸挑衅地看着他道。
    “你……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朕？”
    “直接杀了你，那染染受的苦，岂非白受？还有朕的孩子，就算你死了，你也赔不起。”南宫瑾宸声音突然变得阴狠，“听说你还想要剜了染染的眼珠？”
    “是又如何？”沐轩澈冷笑道，“南宫瑾宸，你再嚣张……再狂妄又如何？还不是……还不是要被一个女人牵制住？”
    “朕有真心爱我之人，可你有吗？”南宫瑾宸嘲讽道，“你的皇后，可是自始自终都是爱的你的三皇弟，如今你已成了废帝，沐轩湛登基，你的皇后已成了他的皇后。”
    沐轩澈顿时怒目圆睁：“你……你骗我，不可能，这不可能！”
    南宫瑾宸冷冷道：“如何不可能？你与韩皇后同床共枕那么久，她是否真心爱你，难道你当真不知，还是你根本不愿承认？”
    “你！”沐轩澈气得发抖，突然间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这里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实在是太过于浓重，南宫瑾宸皱了皱眉，“朕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享受这里的东西吧。”
    他转头对那些狱卒道：“好生伺候着。”
    狱卒忙点头哈腰称是。
    往外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转头道：“剜了他的双眼。”
    “是，陛下！”
    沐轩澈身子一抖，怒瞪着南宫瑾宸：“你敢！”
    南宫瑾宸连个眼神也未给他，径直走了出去。
    经此一役后，楚国大创，几乎伤了根本。虽之前与云国一战后楚国便没落了不少，但仍然算是强国。可是现在的楚国，已沦落成三国之中最弱小的一个国家，甚至连周边稍微强一点的国家都不如。
    就此，三国鼎力的局面也几乎要变成了两国鼎力了。
    而沐轩湛在交出六座城池时，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但同时他也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会让楚国恢复到最强盛的时候，哪怕如今楚国的国土已大大减少，但他一定会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
    而韩素素那边，他也送去了伪造的和离书，韩素素也接受了，不过她言既然和离了那就不再是宫里人，便带着儿子沐临璋回了靖国公府。
    沐轩湛本想留住她，但也实在是留不住。况且如今的楚国也是百废待兴，他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无暇顾及其他。
    于是他便想着等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去迎韩素素进宫做皇后。反正现在国库空虚，也没有很多银子来供他举办一个封后大典。
    至于沐轩澈的母亲莫太后，沐轩湛直接将她降为了太妃，因她是废帝之母，所以并未让她在宫里安享晚年，而是送了她去太庙守灵。
    御花园的凉亭里，沈如曦靠坐在长椅上，宫女则为她打着扇子。
    “娘娘，如今这宫里太后没了，韩皇后亦出了宫，这后宫可就是您的天下了。”红玉恭维道。
    “是吗？”沈如曦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陛下迟早会立后，而本宫不过是一位贵妃，你又怎么敢说这后宫就是本宫的。”
    “可如今宫里就您一位贵妃啊。”红玉道，“您看之前陛下在庆阳王府纳的那些侍妾，陛下可是一个也没带回来。”
    沈如曦冷笑道：“那是因为陛下根本就看不上她们。那些侍妾大多都是青楼女子，又如何能入宫为妃呢？”
    “过不了几日，陛下就要开始选妃了吧。”她吹走手中的树叶，怅然道。
    “娘娘，您是陛下的原配妻子，就算宫里进了嫔妃，陛下待您肯定也是不同的。”红玉宽慰她道。
    “原配妻子？”沈如曦苦笑一声，“瞧，你也知道本宫是陛下的原配，陛下登基，本宫理应是皇后，可陛下却只给了本宫一个贵妃之位，算哪门子的不同？”
    红玉心中一疼，是啊，娘娘本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可陛下为何就不愿册封娘娘为后？
    娘娘虽然只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但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啊，哪里就受不起皇后这个位置了？
    正想着，却听得后面传来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红玉一惊，忙跪下道：“参见陛下。”
    沈如曦亦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沐轩澈亲手扶她起来坐下，道：“朕方才看你脸上哀愁，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如曦笑着摇摇头：“谢陛下关心，臣妾无事的，只是方才这丫头说了些伤心事，臣妾一时没忍住，有些共情。”
    她看了红玉一眼，红玉忙道：“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惹娘娘伤心的。”
    沐轩湛看了看她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红玉带着婢女退了下去。
    沐轩湛却幽幽道：“如曦是怪朕没给你皇后之位吧。”
    沈如曦一惊，立即跪下道：“陛下明鉴，臣妾决不敢有此非分之想。臣妾知道，陛下能封臣妾为贵妃已是恩典，臣妾又怎能奢求其他？”
    沐轩湛拉起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朕并未怪你。更何况你原本是庆阳王妃，想要皇后之位也是应该的。”
    “陛下？”沈如曦惊讶的看着他，又带了丝期许，莫不是陛下已经决定让她当皇后了？
    然而沐轩湛下一句话犹如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可是，朕不能给你皇后之位。”沐轩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愧疚，但又很决绝。
    沈如曦面色一凝，她带着哭腔道：“陛下是觉得臣妾不配吗？”
    沐轩湛摇了摇头：“你很好，在庆阳王府时，你就是一位非常好的当家主母。”
    “那臣妾是有何处……”
    “与你无关，是朕。”沐轩湛叹了口气。
    沈如曦茫然地看着他：“陛下？”
    沐轩湛顿了顿，道：“今日朕就将话挑明了吧。朕心中一直有一位女子，朕深爱了她多年，亦负过她，如今朕得了机会能再次得到她，朕发誓绝不会再负她。所以，如曦，是朕对不起你。”
    沈如曦呆愣了片刻：“陛下说的那位姑娘，可是韩皇后？”
    沐轩湛一怔：“你知道？”
    沈如曦苦笑道：“陛下刚登基，便日日去未央宫，臣妾猜也能猜得出来。”
    说完，她望着远方碧空，道：“韩皇后倾国倾城才貌双全，出身又高贵，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子。陛下与她青梅竹马，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沐轩湛看着她这样，心中的愧疚更甚：“如曦，此事，是朕有负于你。”
    沈如曦摇摇头：“陛下言重了，臣妾能待在陛下身边，已是福分。”
    “不，如曦，你是个好女子，若你愿意，朕可以放你出宫，许你郡主之位，并为你找一个好姻缘。”沐轩澈一脸认真地道。
    他不能负了素素，可是眼前这女子亦陪伴了她许久，甚至还为他挡过剑，他亦不忍心让她在宫里孤独终老，放她出宫，对她对自己都好。
    沈如曦愣了愣，而后忙不迭地摇头：“不，陛下，臣妾不想出宫。您喜欢韩皇后，臣妾不会阻了韩皇后的路，可臣妾亦不想离了您身边。”
    沐轩湛继续劝道：“如曦，朕对素素是一心一意的，这颗心就这么大，朕再也不能分给别人，你明白吗？”
    沈如曦扯出一丝笑：“臣妾不求陛下真心，只求能待在陛下身边，足矣。”
    沐轩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愿出宫？”
    “是。”沈如曦坚定地点头。
    沐轩湛闭了闭眼：“罢了，既然如此，朕也不想劝你。只是日后，你若想出宫之时，可随时与朕讲。”
    “是，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沈如曦笑意盈盈，但心中却是鲜血淋漓。
    “朕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你了。外面天气热，你也快点回去吧。”
    沈如曦道：“是，臣妾知道。陛下快去忙吧。”
    看着沐轩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再想起他刚才的那些话，心中升起了一股恨意。
    原来她这个原配，还当真比不过他的青梅竹马。
一百六十六章 表妹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现在战事结束了，沐轩澈在牢内被折磨了七天断了气，南宫瑾宸与沐染玥便启程回衡阳。
    五日后，他们到了衡阳城外面的官道上，再有十里路就能进城了。
    山路点播，然沐染玥坐在马车里枕着南宫瑾宸的腿昏昏欲睡，南宫瑾宸拿着扇子亲手为她扇着风，眼底一片柔情。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惧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沐染玥猛地被吓醒坐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呼救？”
    南宫瑾宸点了点头，但他却不想管这些闲事。
    那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应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她心底一惊，忙道：“先停一停。”
    “染染……”南宫瑾宸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沐染玥道：“我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她掀开帘子，那呼救的女子已到了他们马车前。
    那女子发丝凌乱，脸上全是汗水并着污渍，不过依稀能看出其容貌不俗，她见到掀开帘子的沐染玥，忙跪了下来道：“后面有人追我，求求姑娘救救我吧，救救我。”
    成亲后，除了在宫里，沐染玥也不喜将头发梳成妇人发式，所以看起来不像嫁了人。
    “站住！”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几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凶神恶煞。
    那女子慌张地朝后看了看，又朝地上磕了个头，“姑娘，求求您了。”
    沐染玥看着她这可怜的样子，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微微点头，便道：“姑娘上来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那女子又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连忙上了马车。
    “染染？”
    南宫瑾宸皱眉拉了拉她的手，沐染玥回眸一笑：“没事的，这姑娘看起来不想是个坏人，况且后面的确有人在追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正说着，那女子已经上来了，见到这里面还坐着南宫瑾宸，愣了愣，而后瞳孔骤然扩大：“陛下？”
    南宫瑾宸看着她，也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竟是夜铃音。
    那女子眼底涌上一抹喜悦，忙跪下道：“参见陛下。”
    沐染玥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夜铃音这才注意到沐染玥，又道：“参见皇后娘娘。民女方才不识娘娘，望娘娘恕罪。民女夜铃音。”
    夜铃音？这又是哪号人物？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疑惑地看向南宫瑾宸。
    南宫瑾宸解释道：“她是朕的表妹。”
    表妹？那就是南宫瑾宸母家的人。这时，她恍然想起，南宫瑾宸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他的母家，甚至朝堂上也没有他母家的人。以至于她一度以为她的母亲是个孤女，所以未在他面前提过。
    如今怎么突然有了一个表妹？还这么狼狈，按理说皇帝的亲戚不应该是过得很好的吗？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厮杀声，看来应是那些追她的人上来了，夜铃音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片刻后，外面渐渐又恢复了宁静。
    “他们是何人？”
    南宫瑾宸问道。
    夜铃音红着眼眶，道：“他们是礼部侍郎的人。”
    “你何时招惹上他们的？”
    “回陛下，当时陛下在玉湖畔为我和母亲置办了庄园，并找了奴仆伺候我们，我们也在那里生活得好好的，可是……可是前几日那礼部侍郎之子突然到了此处，说要把这里拆了建一个他的园子。我与母亲自然不从，他们便带了人来强拆，甚至杀了家中的奴仆，而母亲也被……”
    夜铃音抹了抹眼泪，伤心不已。
    南宫瑾宸微微皱眉，“你怎么不让人来找朕？而朕派给你的家丁也都是有武功的，怎会这么不中用？”
    夜铃音抽了抽鼻子，道：“那些人当日来也是被打回去了的，可是没过几日他竟然带了许多高手过来，家丁们又哪里抵挡得住？而那时陛下不在宫中，铃音实在无人可找啊。”
    “朕记得朕还给过一个令牌给你。”
    夜铃音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令牌……我拿了令牌出来，可是……可是他根本不认，他甚至……甚至还说那是假的，直接摔了它。”
    沐染玥一怔，不过区区一个侍郎的儿子，竟敢摔了皇帝的令牌，这胆子可真不小啊。
    她微微侧头，南宫瑾宸的脸色微变，看来还是有些生气的。
    而刚刚听他们的话，南宫瑾宸对这个表妹还是很不错的啊。
    她笑了笑：“你先起来坐吧。”
    夜铃音慢慢止住了眼泪：“是，多谢娘娘。”
    “那他们占了园子，为何又要对你穷追不舍？”
    夜铃音道：“他见我有几分姿色，便逼着我去做他的小妾，我不愿，趁他们不备，偷偷跑了出来。”
    沐染玥点点头，又道：“你家房子被占了，那你现在还有何处可去？”
    夜铃音苦笑着摇摇头：“除了母亲，民女再无亲人。可是如今母亲已经……天下之大，民女已不知能去何处。”
    沐染玥顿了顿，心中疑惑不已，南宫瑾宸的母家到底是怎样的一家子啊。
    不过，看着这女子也实在可怜，看起来南宫瑾宸对她也有可能有几分情义，因道：“既如此，你就随我们回宫吧。”
    夜铃音惊讶地看着她，“娘娘，这……这怕是不太好。”
    沐染玥笑了笑，“有什么不太好的？你是陛下的表妹，住在宫里也合情合理。”
    她又看了看南宫瑾宸：“陛下，您说是吧？”
    南宫瑾宸淡淡道：“皇后做主便是。”
    夜铃音心中既惶恐又惊喜，“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回到宫中，南宫瑾泽与靳庄带着百官在武德门前跪迎：“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瑾宸微微抬手道：“平身。”
    “谢陛下。”
    靳庄拱手道：“陛下此次御驾亲征伐楚，大获全胜，是陛下之喜，更是我云国之喜。”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云国。”
    南宫瑾宸淡淡道：“不过五座城池而已，又有什么好贺的。”
    南宫瑾泽道：“皇兄此言差矣，五座城池，也算是皇兄此次的战果，自然该贺。臣弟已命人在云华殿摆好宴席，庆贺皇兄大获全胜。”
    南宫瑾宸微微颔首：“九皇弟有心。”
    回到华阳殿，殿内的宫人全都跪迎于宫门口：“奴婢/奴才恭迎陛下，恭迎皇后娘娘。”
    “平身吧。”
    “谢陛下，娘娘。”
    见到这场景，身后的夜铃音微微有些慌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李德玉有些好奇地瞟了瞟她，这位姑娘的穿着不像是娘娘身边的婢女，且她还有些狼狈，但看起来却也是一位国色天香的人物。
    难道是陛下在路上英雄救美的人物？陛下再见她长得也不赖，所以干脆就带回来了？他心中想道。
    沐染玥指着夜铃音介绍道：“这位是陛下的表妹夜铃音姑娘，她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被我们所救，所以也就带到了宫里来。”
    陛下的表妹？李德玉与张兴对视一眼，明安候府不是早就没了吗？陛下什么时候又来了这么一位表妹？
    沐染玥又吩咐道：“张兴，你将夜姑娘带到华阳殿旁边的春禧殿，好好安置，再指几个宫人好好伺候，万不可怠慢了。”
    夜铃音福身道：“劳娘娘费心了。”
    沐染玥笑道：“夜姑娘何必这么客气呢，你是陛下的表妹，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张兴，还不去。”
    “是，奴才遵命。”张兴忙道。
    又对夜铃音道：“夜姑娘请随奴才过来。”
    “有劳张公公。”
    张兴忙道：“夜姑娘折煞奴才了。”
    待张兴领着夜铃音走后，沐染玥与南宫瑾宸也进了殿内。
    “你还有个表妹，为何不早于与我说？”沐染玥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道。
    “因为朕觉得，没有必要。”南宫瑾宸幽幽道：“若非今日遇见了她，朕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一个夜家人。”
    沐染玥好奇道：“那你的母家到底是谁？”
    他摇了摇头：“朕没有母家。”
    “没有母家？”她狐疑道，“那这位表妹又是哪里来的？”
    南宫瑾宸轻叹道：“朕的母家本是明安侯府，可惜他们对不起母妃，朕回国后甚至还想来攀上朕，朕看不惯，但又碍于他们是母亲的娘家人，就一直未曾发作。可惜，他们因朕不受他们的拉拢，竟然怀恨在心，想伙同南宫瑾恒陷害了朕。”
    “夜铃音知道此事后，偷偷给朕递了消息，朕感念于心，在元宵宴会上反将了南宫瑾恒一军，明安侯府做的事情也就此败露，明安侯府全族l流放，朕却唯独留下了夜铃音与其母亲在京中安稳度日。”
    沐染玥恍然，原来他们之间竟还有这些渊源。
    不过她又道：“为何夜铃音要告诉你这个，莫不是她喜欢你？”
    南宫瑾宸无奈一笑，“你想什么呢？她告诉朕，只是不想受家人摆布，也不想她母亲受苦，希望朕能救她与她的母亲。”
    沐染玥狐疑道：“那个时候你还不是皇帝，她就那么信任你？”
一百六十七章 义妹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救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怎么了？”沐染玥问道。
    南宫瑾宸淡淡解释道：“与朕的母亲一样。”
    沐染玥微微愣怔，而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可是谁曾想如今她竟然会被一个侍郎之子欺负成这个样子。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南宫瑾宸道：“此事朕还未想好，不然染染给朕出个主意？”
    沐染玥撑着头，还真是很认真地想了起来。
    片刻后道：“要不然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将她嫁过去？”
    “如何找？”
    “自然说她是陛下的表妹……”沐染玥刚一说完，又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刚才说了明安侯府已全族流放，那就不能说出她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就说她是陛下的义妹？”
    “义妹？”
    “是啊，陛下在外救了一女子，念其可怜，故收为义妹。”
    南宫瑾宸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世上可怜的女子何其多，照染染这么说，朕岂不是个个都要收为义妹？”
    沐染玥撅了撅嘴，无奈地承认道：“说得也是啊。”
    “那要不然就说是她在路上救了陛下吧。”
    “她救朕？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救朕？说出去谁又能信？”
    沐染玥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己想个办法吧。我才懒得去管这破事。”
    南宫瑾宸忙哄道：“染染生气了？”
    “没有。”她气冲冲的道。
    “没有？”南宫瑾宸指了指她的小嘴，“瞧你这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说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沐染玥道。
    南宫瑾宸无奈摇头：“好了别气了，朕依了你就是。左右她也真的救过朕。”
    “她真的救过你？”沐染玥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方才朕才说过，元宵宴那次。”
    “哦。”沐染玥点头道，“那你可是还要给她改个名字？”
    南宫瑾宸摇摇头，“女子的闺名外面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何况就算有人知道，但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哪怕真的有人看出来了她曾经是明安侯府的姑娘，也只会憋在心里不敢多说什么。”
    沐染玥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快点办吧。”
    “怎么？染染不喜她住在宫里？”
    她摇摇头：“不是，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可是如果一直这样没名没分地住在宫里，难免会生出许多闲话。”
    南宫瑾宸点头：“染染说得极是，放心，等这阵子一过，朕立即就去办。”
    他刚刚班师回朝，尚有许多事要处理，暂时没有空去处理其他事务。
    沐染玥却道：“此事不必等，今晚上就可以。”
    “今晚上？”
    “是啊，今晚上云华殿办庆功宴，我想带着夜铃音一起去，到时候定会有人好奇此女身份，你便可趁此机会宣布圣旨。”沐染玥计划道。
    南宫瑾宸愣怔了一下，夜铃音当日在云华殿大放异彩，肯定有不少人认识她，这样子，真的行吗？
    不过他又突然想到朝廷上的人已被他清理了大半，以前留下来的又有资格参加宴会的无非就那么几个，这些人都是人精，哪怕真的认出了夜铃音的身份，肯定也不敢说出来。
    他道：“染染此法甚好，朕待会儿便拟旨。”
    沐染玥点头，“那礼部侍郎的儿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南宫瑾宸顿了顿，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杀。”
    对于这个答案，沐染玥一点也不意外，只问：“正大光明的杀？”
    “不会，但朕会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夜铃音是他要保护之人，可他竟然敢这般狂妄，更是摔了他赐给夜铃音的令牌，实在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于这种人，就算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好吧，我知道你总有你的办法。”
    晚上，繁星满天，月色渐隐，云华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南宫瑾宸坐在上首，旁边坐的是沐染玥，而夜铃音坐在沐染玥的下首。
    当她跟着沐染玥进来时，殿内之人都大吃了一惊。
    如靳庄这样的老臣惊讶是因为他们心中明白她是夜铃音，曾经明安侯府的姑娘，也是那日在殿上刺杀陛下的女子。
    陛下今日堂而皇之的将她带上殿来，待遇也不错，他们用大腿想都知道那日云华殿里的事其实是当今陛下一手策划陷害太子恒的，可是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南宫瑾恒也死了那么久，南宫瑾宸也登基了那么久。
    他们若是真的向陛下说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而其余人则想，这个女子是谁？难道是陛下新纳的妃嫔，可为何他们毫不知情？而且陛下那日在封后大典上许下的誓言还历历在耳，怎么会这么快就违背了誓言？这位皇后看起来也是笑意盈盈，仿佛毫不在乎一样。
    一位大臣喝得微醺，胆子也大了不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夜铃音道：“臣敢问陛下，这位女子是何身份，怎能和皇后娘娘坐在一起？”
    南宫瑾宸道：“李卿问得正好，朕正要向众卿宣布一件事呢。”
    众人当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宣布一件事？难道是封这位女子为妃的事？
    南宫瑾宸眼底含笑，看着沐染玥：“此事，便由皇后来说吧。”
    沐染玥笑意盈盈地道：“是。夜姑娘是本宫与陛下在安阳认识的，当时陛下被贼人所害，是夜姑娘相救才得以康健，陛下感念夜姑娘救命之恩，便认了夜姑娘做义妹，赐封平安县主。”
    救命之恩？义妹？平安县主？这夜姑娘柔柔弱弱的，竟能救得了陛下？陛下不封她为妃，反而只是封了一个县主，看来是想守住对皇后娘娘的承诺啊，看来方才还真是他们想差了。
    沐染玥又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本宫在七月初七乞巧节那日，在宫中举办一个文武大会，为夜姑娘挑选夫婿，到时候，还希望各家公子能来参加啊。”
    “文武大会？”众人议论纷纷，这夜姑娘生得也是花容月貌，看起来又颇受帝后喜欢，如果能娶回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意，“是，臣等遵命，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一片心意。”
    夜铃音忙起身谢恩道：“臣女多谢陛下皇后娘娘浓恩。”
    她就想着今日沐染玥为何一定要把她拉到这里来，原来竟是这个用意。
    她心头是真的感谢他们，明明是陛下救了她，可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的活下去，故意说是她救了他们，还给了她一个县主之位，实在是让她有些感激不尽。
    沐染玥看清她眼底的感激，笑着摆了摆手，道：“夜姑娘快坐下吧。”
    这姑娘还是个知恩的，的确不错，这也彻底打消了她原本心底的那点顾虑。
    “是。”夜铃音坐下后，又道：“臣女有一个提议，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
    沐染玥笑道：“夜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不必太过拘束。”
    “是。臣女想着，既然那日是乞巧节，娘娘要召各家公子入宫，不如也同时召各家姑娘入宫，说不定能促成好几对姻缘呢。”夜铃音淡笑道，但眼中仍带着一丝惶恐。
    沐染玥微怔，而后微笑赞道：“本宫觉得夜姑娘这提议不错，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妥。”南宫瑾宸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而后又道，“那一日，秦王也去吧。”
    南宫瑾泽正与人相互敬着酒，忽然听到南宫瑾宸提到了他，忙起身道：“皇兄，这……这恐怕不妥吧，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臣弟啊。”
    南宫瑾宸挑了挑眉，“有何不妥？你已及冠，怎能还没有个正妃替你打理家事。”
    听南宫瑾宸这不容置疑的语气，南宫瑾泽只好拱手垂眸道：“是，臣弟一定去。”
    听到秦王也要去，而且陛下的意思是一定要在那日给秦王找个秦王妃，众人的心中都开始打着小九九，盘算着家中的适龄女子。
    陛下身侧他们是不敢奢望了，可是这位秦王可是陛下最宠信的弟弟，若能成为秦王妃，那也实在是一桩美事啊。
    一位大臣向南宫瑾泽举杯道：“臣祝秦王殿下早日娶到王妃。”
    南宫瑾泽无奈地笑了笑，举杯道：“承大人吉言。”
    心中却嘀咕道，皇兄也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去？是生怕他找不到正妃吗？他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妃，但府里的侧妃侍妾也有好几位，他身边又不缺女人。
    坐在他身旁的南宫凌旭暧昧笑道：“九皇叔，您终于要有正妃了，凌旭甚是为您感到高兴。”
    南宫瑾泽不满地道：“我娶正妃，你高兴什么？”
    “终于有人能管住九皇叔了啊。”南宫凌旭道。
    南宫瑾泽有些尴尬地回道：“那也与你无关。”
    “九皇叔这是害羞了？”南宫凌旭笑道。
    南宫瑾泽将头转向前方：“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南宫凌旭有些无奈地摇头，这位九皇叔，还真是一点经不起逗。
一百六十八章 相亲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七月初七，沐染玥在宫中的凌云台举办文武大会，邀请各府未婚公子小姐入宫。
    天刚刚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尚未从东方升起，众人就已进了宫到了凌云台等候沐染玥的到来。
    “皇后娘娘驾到。”
    沐染玥一袭大红色的凤袍，长长的裙摆拖曳于身后，头戴凤冠，长长的金凤凰步摇随着她的脚步叮当作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她款款踏入凌云台，身后跟着的是一袭绿衣的夜铃音。
    一些大胆的公子偷偷抬眸看了眼沐染玥，不由倒吸两口凉气，早就传闻皇后娘娘倾国倾城美貌无双，如今一见果真不假，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美上许多。
    难怪陛下这么久以来都独宠皇后娘娘一人，若是他们得了这么一个美人，恐怕真的会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俯首跪拜。
    沐染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微微抬手道：“平身，赐座。”
    “谢娘娘。”
    众人起身于两侧的位置上落座，女子在右侧，男子在左侧。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有水果点心及茶水。
    沐染玥在凤座上坐下，见夜铃音仍然站在她身旁，对夜铃音道：“铃音，你也坐下吧。”
    “是，谢娘娘。”夜铃音在沐染玥坐下首坐了下来。
    看到下面第一位的南宫瑾泽，沐染玥笑了笑，略带揶揄地道：“秦王殿下也来了。”
    南宫瑾泽面色微红，若不是皇兄逼他，他怎么会来这种场合？
    他道：“皇兄有命，臣弟不敢不从。”
    “那秦王殿下可千万别让你皇兄失望啊。”沐染玥故意打趣道。
    南宫瑾泽苦着一张脸：“皇嫂说得极是，臣弟尽力吧。”
    沐染玥看着他这有些窘迫的样子，心道难道这秦王还是一个纯情男孩？可听南宫瑾宸说，他的秦王府可是有不少女人了。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端庄又不失威严地道：“今日本宫召集各位公子小姐前来，虽然说是举办个文武大会，不过也是想趁着这七月初七乞巧之日，让大家来宫中聚一聚玩一玩，若是能顺便促成几桩姻缘，这对于各位来说也算是好事。”
    对于这个，众人心中也是有数的，这明面上是文武大会，实际上却是个相亲大会，不过具体这亲该怎么相，众人还不是太清楚。
    一位公子起身道：“敢问娘娘这文武大会可有何规则？”
    沐染玥笑了笑，道：“规则本宫已经想好。张兴，你来告诉他们吧。”
    张兴拱手道：“是，娘娘。”
    他走上前来，看着众人道：“请各位公子小姐听好了。这文武大会，自然文武皆要比。但娘娘知道诸位中有善武的，亦有善文的。所以现在请诸位中善武的站在一边，善文的站在另一边。”
    话落，众人起身照办，善文与善武的公子分别各占一半，而姑娘们几乎全在善文的那一边，只有少数几个在善武的那一边，余雪芝则在其中，而她看起来似乎对此事甚是感兴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目光似乎一直在围绕着一个人。
    沐染玥对夜铃音道道：“铃音，你也去吧。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拘谨了。”
    夜铃音微红着脸：“是。”
    她走了下去，毫不意外地站到了文的一边。
    那边的人忙给她打招呼道：“平安县主。”
    她笑着一一回应。
    张兴继续道：“好，因为时间短暂，所以所有项目没法一一比完。娘娘的意思是，善文的比文采，诗词歌赋皆不限，善武的则比射箭，男女分开。到时候拔得头筹者，可优先选择自己心仪之人。”
    选择自己心仪之人？众人面面相觑，南宫瑾泽提出了异议：“皇嫂，若没有自己心仪之人呢？”
    沐染玥笑了笑：“若没有，那便可提出一个愿望，本宫不保证一定能实现，但会尽力。不过，此愿望必须是不悖法德。”
    南宫瑾泽一愣，道：“皇嫂思虑得周全。”
    这个诱惑可大多了，众人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跃跃欲试，兴致勃勃。
    沐染玥笑意盈盈：“那诸位觉得，是先比武还是先比文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比武，原因是太阳越来越大，若待会儿再比武，肯定会很热。
    沐染玥欣然同意，在凌云台中间设了一个箭靶子，每人十支箭，谁射中红心最多，谁胜。
    半个时辰后，男女皆完成了比试，男子胜出者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彭晏，而女子胜出者毫无疑问地便是余雪芝。
    沐染玥看出来余雪芝全心全意地在对待着这场比赛，她心中不由想道，难道余姐姐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而再看南宫瑾泽，则是毫无兴致，好几支箭他都是故意射偏，看来他是真的很排斥这场活动。
    “好，比武已完成，现在开始比文。”张兴大声道，“请诸位分别在纸上作出自己的作品，作完后举手示意，一炷香的时间内，需全部完成。”
    众人颔首称是。
    一刻钟后，就有人举手完成，张兴便亲自下去收了他的纸，断断续续的，又有人完成了，张兴一张一张地收齐，男女分开。
    不到一柱香，所有人都完成了。
    张兴开口道：“现在咱家会把手上这些作品一张张地发予诸位，请诸位传递打分。以十分为最高，最后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取平均分。且评分过程中只要下了笔就不能再有改动，否则分数作废。”
    对于这样的比赛规则，众人有些目瞪口呆，但仔细一想之后，却又觉得实在是公平。
    只是一位公子起身道：“娘娘的意思是每个人的作品都要经过我们自己的评分吗？”
    沐染玥笑着点头，“是。”
    “可若是倒时候自己的作品传到了自己的手上呢？”
    沐染玥道：“依然要评分，而且是你想评多少分就评多少分，所以不必有顾虑。”
    那公子愣了愣，突然想到会去掉一个最高分，且不能有任何改动，他便是想给自己打个满分也不太可能。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这方法真的很公平。
    他拱手道：“草民明白了，多谢娘娘。”
    沐染玥微微颔首。
    张兴开始发第一张纸，上面作的是一首赋，字迹苍劲有力，挥洒自如，可看出下笔之人不俗的文字功底。
    所有人皆屏息凝神，认真在上面写下自己的评分，再传递下去。不过一份作品，也花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待所有作品都评完后，已是太阳高照，炽热的阳光洒下来，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心浮气躁。
    不过看着张兴手中的那叠纸，他们更是急躁，很想知道自己的得分情况如何。
    沐染玥看了看这日头，现在已经是将近晌午了，她在这里也是热得很，因道：“诸位，如今已快到午时，这日头也烈，想来诸位在这里坐着也难受。本宫已命人摆好午膳，男子的在润宇殿，女子的在灵犀殿，诸位现在可去享用，用完膳后，各位在皇宫里可随意行动，只要不违背宫规。至于结果，请诸位于晚上再聚凌云台，本宫会一一告知，那个时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呢。”
    南宫瑾泽忙道：“皇嫂，臣弟就不去了，臣弟府中还有事。”
    沐染玥道：“那好吧，不过晚上你可必须要来啊，否则你皇兄可不会依了你。”
    南宫瑾泽道：“是，臣弟遵旨。”
    沐染玥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 颊，道：“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们自便。”
    众人忙起身跪地道：“多谢皇后娘娘赐膳，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染玥带着宫女缓缓走出凌云台，众人又道：“恭送皇后娘娘。”
    待沐染玥走后，两位位嬷嬷过来分别对他们道：“诸位公子小姐请随奴婢过来。”
    男子们跟在嬷嬷身后到了润宇殿，嬷嬷道：“膳食待会儿就上来，请诸位慢用。”
    待这嬷嬷一走，这里的气氛立即活跃了起来，众人纷纷议论着今日发生的事。
    “恭喜彭兄在射箭中拔的了头筹，不知彭兄今日看中了哪家女子呢？”大理寺卿的公子陆礼靠着彭晏笑嘻嘻地问道。
    彭晏脸颊微红，“这……”
    “怎么？彭兄这是不好意思了？”
    “我……”彭晏依旧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陆礼一脸暧昧地道：“依我看，彭兄这是看上了平安县主吧。”
    话音一落，彭晏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哈哈，看来我还真是说中了彭兄的心事啊。不过这平安县主可真漂亮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宣侯府的公子王俊源道：“是啊，今日这凌云台的女子中，就属她最美了。温婉柔美，笑起来更是好看得要命，况且人家还有个皇帝义妹的名号，若能娶回家中，也是一桩美事啊。”
    彭晏无奈的道：“好了，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我看是你们自己想娶那平安县主吧。”
一百六十九章 相亲会（二）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谁说的，我就不想。”大理寺少卿的公子易安道：“虽说如此，可那平安县主也只是个孤女而已，空有个县主的名号，连封地也没有。依我看来，那振国大将军府的余姑娘却是很不错，家世显赫，她人长得也好看，比之平安县主也逊色不了多少。再瞧刚刚她射箭的那姿势，实在是英姿飒爽，明媚张扬。”
    “余姑娘？她容貌的确不错，不过我却不敢娶她。”王俊源忙摆手道。
    “为何？”
    王俊源道：“你家才进京不久，对这余姑娘还不了解，这余姑娘生在将门，可完全没有辜负将门虎女这四个字。”
    “这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好？你知道这姑娘多大了吗？”
    又一人凑上来道：“多大？”
    “十八了。”
    “什么？都这么大了还没成亲？”其他不知情纷纷惊讶道。
    “是啊，这余姑娘的兄长颇受当今重用，而且显赫，以她这家世，怎么会这么大都不成亲？”
    王俊源耸了耸肩：“因为没人敢娶啊。曾经也有不少人上门求亲，最后都灰溜溜地出来了，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人敢娶这么彪悍的女子了。”
    “可是我今日看着这余姑娘除了张扬点，没觉得她彪悍啊。”
    王俊源道：“人不可貌相，我之前可是亲眼在街上看到她抽打一个男子，把人家抽得在地上打滚求饶呢。”
    “那姑娘真有这么勇猛？”
    “可不是嘛，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试问这样
    的女子，谁敢娶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很多对余雪芝印象很好的男子也都彻底改观了。
    可是那易安却不以为然：“可我还是觉得这姑娘不错，你说她当街把那男子抽得屁滚尿流，那也是因为那男子实在窝囊。”
    陆礼笑道：“易兄既然如此喜欢这余姑娘，那今晚不如就在皇后娘娘面前向余姑娘提亲呗。”
    “是啊，听说余大将军可是恨不得余姑娘早日嫁出去呢。”
    易安干笑了两声，不过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
    灵犀殿内，姑娘们刚刚用过膳，同样开始聊天。
    不过除了余雪芝一个人在旁边外，众人都纷纷围着夜铃音。
    “平安县主，今日我看皇后娘娘对你可真好。”
    “是啊，县主。”
    夜铃音温婉地笑道：“娘娘待人向来和善，你们待在娘娘身边，娘娘也会待你好的。”
    “县主对娘娘可真是恭敬有加啊。难怪娘娘那么喜欢你。”
    “是啊。对了县主，听说你救了陛下，您能给我们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是啊，我也好想听听呢，县主就给我们讲讲吧。”
    夜铃音尴尬地笑笑，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她要怎么讲？
    因道：“各位姐姐饶了我吧，此事关乎陛下，铃音不敢妄言。”
    众人一愣，也是，陛下被一个女子所救，这也不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陛下肯定也不希望有人在外面大肆宣扬。
    “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县主可别生气。”
    夜铃音笑道：“你们也没什么恶意，我为何要生气？”
    众女子也跟着她一起说说笑笑，唯有余雪芝看着她们不断地恭维夜铃音，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而今日能来这相亲会，也是兄长逼得，不过，更是为了一人。
    宣候府的姑娘王绮罗见她在一旁一直未开口，便过来道：“余姐姐怎么在一旁待着，是不想和我们说话吗？”
    一人将那姑娘拉了回去：“理她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孤傲冷漠，就跟谁也看不起一样。”
    “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大将军的哥哥，就嚣张跋扈得很呢。如今都十八了却还未嫁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是啊，我听说余大将军可是恨不得早日将他妹妹嫁出去呢。”
    “我看啊，她现在也是慌了，否则怎么还来参加这变相的相亲会，只是可惜没人看得上她。”
    众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越说越难听，虽然也有不说的，但人多势众，她们也不敢发出什么异议。
    只有夜铃音听着很尴尬，忙打着圆场道：“各位姐姐别说了，别说了。”
    “县主你才进京，你是不知道这位余姑娘有多跋扈。”
    “就是。”
    余雪芝实在忍不了了，拿出袖中的鞭子，“啪”得一声甩在地上。
    众人猛地一惊，立即闭上了嘴，惊恐地看着她那条灵蛇鞭。
    余雪芝提着鞭子走过来，“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们不是很能说得吗？”
    看着她手中那东西，所有人都紧闭了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余雪芝走到方才说得最欢的那人面前，也就是宁平侯府的姑娘刘妍。
    “说啊，方才就你说得最欢，现在怎么不说了？说啊，我听着呢。”
    刘妍被她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我……”
    “你那么怕她做什么，不过就是个将军之妹，平安县主还在这里呢，她能对你怎么样。”一人继续煽风点火。
    余雪芝眼神一沉，扬起鞭子就要朝那人甩过去。
    “余姑娘。”
    余雪芝收了鞭子，转身一看，是沐染玥身边的人。
    众人也认出了这是沐染玥身边的宫女，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姑姑有什么事吗？”
    兰芝朝她欠了欠身：“余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余雪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那快走吧。”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余雪芝随着兰芝离去，而刚刚那差点被鞭子抽上身的人，如今也是大松了一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刘妍疑惑地道：“皇后娘娘叫她过去干什么？”
    “是不是娘娘知道了我们这里的事，所以故意把她叫过去训话？”
    王绮罗幽幽开口：“训话？皇后娘娘待余姑娘亲如姐妹，怎么会是训话？”
    众人大惊，“亲如姐妹？王姐姐，你是吓我们的吧。”
    王绮罗道：“我有必要吓你们吗？当初娘娘召众命妇进宫，却偏偏单独召了这位余姑娘，后来又留她下来用了午膳，你说，她们关系如何？”
    “你怎么知道？”刘妍惊恐道。
    “我母亲说的啊，怎么？你们的母亲没告诉你们吗？”王绮罗道，“哦，忘了你们大多是才调进衡阳来的，不知道也正常。”
    “那你方才怎么不提醒我们？”
    “提醒？那我也要机会呀，你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人家，我根本就插不进来嘴。”
    刘妍愤愤地瞪着她：“你……”
    夜铃音忙道：“好了，各位姐姐别吵了，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见夜铃音开口，刘妍又立即换了副笑脸，却是阴阳怪气地道：“县主，本以为你才是最受皇后宠爱的那个，没想到竟是那彪悍女。”
    夜铃音面不改色，“余姑娘性情豪爽，娘娘亦曾对我说过喜欢这种性子直的，我想这余姑娘的性子就很投娘娘的缘。”
    王绮罗笑道：“这娘娘喜欢直爽，可陛下是个男人，男人一般都喜欢像县主这中温婉柔和的，想来县主的性子也很投陛下的缘吧。”
    “是啊。县主于陛下又有救命之恩，生得又这般漂亮，依我看啊，县主这容貌比之皇后娘娘亦是丝毫不逊色呢。”
    “这位姐姐说笑了，皇后娘娘容貌倾城，又才华横溢，又岂是我等能比得了的？姐姐这话可是太折煞铃音了。”
    “县主这么谦虚做什么，皇后娘娘又不在这儿。说起来，以县主这条件，还来这什么相亲会啊，还不如跟在陛下身边呢。”
    夜铃音一惊，忙道：“这位姐姐请慎言，我对陛下绝没有非分之想。何况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比金坚，不是我们能插得进去的。”
    “情比金坚？那是因为陛下还没有遇到比皇后更好的女子，如今有了县主这般美貌的女子，陛下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又怎能不动心？我看啊，皇后娘娘办这相亲会给县主找夫婿，恐怕也是怕县主会抢了陛下的宠爱呢。”
    她们越说越离谱，夜铃音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若是表兄真对她有意，找在当初祖母带她去凌王府时就纳了她，而且这些日子她几乎未见过南宫瑾宸。
    而她心中也明白南宫瑾宸对沐染玥的感情，她除了羡慕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希望日后她也能遇到一个对她好的夫婿。
    “好了，你们就别打趣我了。你们难道忘了当初陛下在金銮殿上许下的誓言了吗？”夜铃音无奈道。
    众人一愣，她们当然记得，虽然她们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光想想就羡慕得要死。
    皇后怎么那么好命，在楚国时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公主，凭着再嫁之身，居然还能做了皇后，还受尽了陛下的宠爱，实在是让她们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又有人道：“那又怎样？皇后娘娘迟早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我就不信那个时候陛下还能爱她如初。”
    夜铃音更无奈了，以前她在明安侯府时，祖母管得严，没让她出来与这些贵女接触。
    只是现在看来，幸好当初没出来与她们接触，否则就变得和她们一样了。
一百七十章 相亲会（三）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华阳殿。
    沐染玥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突然间听到一句：“参见皇后娘娘。”
    她猛得睁开眼，便见余雪芝已在她面前。
    她脸上顿时笑意盈盈，忙走过去拉她起来道：“余姐姐，快坐吧。”
    余雪芝笑着在一旁坐下。
    “兰芝，看茶。”
    兰芝很快就倒了茶上来，沐染玥挥了挥手，兰芝与张兴就带着满殿的宫人退下了。
    “余姐姐，多日不见，一切可好？”沐染玥问道。
    余雪芝笑着点头：“都还行，娘娘呢？听说娘娘当日随着陛下一起出征，身子可还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沐染玥笑道，“只是你啊，却实在让我忧心了一段时日。那日平遥王谋反，我听说他屠杀了将军府，我以为……”
    “其实那日情况实在凶险，兄长被抓，我待在密室里实在不敢出来，直到陛下回来平了叛救了兄长，我才得以出来。”提起那时的时候，余雪芝仍然心有余悸。
    沐染玥也能感受到她那个时候的害怕，叹了口气道：“好在现在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
    “对了，我还从未想过余姐姐今日会来参加这相亲会呢。”沐染玥调侃道。
    “皇后娘娘亲自操办的活动，臣女又怎敢不来？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兄长逼着。”余雪芝似乎很是无奈。
    “可本宫今日看你，似乎对这个活动很感兴趣啊，完全不像是被逼着来的呀。你在射箭中很努力拿了第一，难道不是为了场上的某个人？”沐染玥笑得一脸暧昧。
    余雪芝忙道：“娘娘说笑了，非我自夸，我的箭术在女子中向来不赖，今日和我一起比的也不过那么两三位，所以我能拿第一一点也不奇怪吧。”
    “是吗？可我见你的视线好像一直在跟着某个人啊？”沐染玥追问道。
    她今日一直注意着余雪芝，的确是看着她的视线偶尔会落在某一处上，不过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她看得是谁，她便已经收回了视线，想来也是怕人看见吧。
    而余雪芝却以为她真的看到了，脸刷的红了，干巴巴地道：“娘娘看得真准。”
    沐染玥一愣，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那余姐姐介不介意和我说说，看得是谁呢？”
    余雪芝脸色更加红了：“娘娘不是看到了吗？”
    “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万一我说错了，岂不尴尬？”
    余雪芝无奈，只好承认道：“是……是秦王。”
    沐染玥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说谁？秦王？”
    余雪芝羞答答地点头，再不似平日里的豪爽姿态。
    沐染玥不由笑道：“我就说嘛，一般的人哪里入的了姐姐的眼，原来竟是看上了一位皇亲啊。”
    不过话既已说了出来，余雪芝也没那么羞涩了，直言道：“我可是早就看上他了。”
    “那有多早？”沐染玥好奇问道。
    “算起来应是我刚刚进京那会儿吧。”
    “那么久？你为何不早说？”沐染玥疑惑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一般人那也就罢了，可他当时是皇子，而且那个时候我本来准备说的，谁知道他就因为巫蛊之祸被先帝流放了。”余雪芝有些遗憾的道。
    “那你与他接触过几次？”
    “算起来，也就两三次吧。”
    “你对他，是一见钟情？”
    余雪芝本想摇头但又点头道：“算是吧，当日宫中举办宴会，我也随着兄长去参加了。宴会上他被太子瑄为难，要他当众舞剑，而他照做，只是神情却是不卑不亢淡然出尘，我就是这样……后来见了几次，他在我面前已一直也是温文有礼，我对他就更……”
    原来竟是如此，沐染玥心中有些好笑。
    “那他对你呢？”
    余雪芝有些挫败：“我不知道。如果正面遇见，他也就会唤我一声余姑娘，其余什么也不会说。”
    沐染玥心中大致有了谱，今日看那南宫瑾泽，从头到尾都没舒展过眉头，也没有正眼瞧过余雪芝一眼，看来他应该是没把余雪芝放在心上吧。
    她不由道：“余姐姐，既然你喜欢他，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追呀。”
    余雪芝微微蹙眉：“追？”
    沐染玥点头：“对，追，努力将他追到手，你性子豪爽，我想这对于你来说不难吧。”
    谁知余雪芝却叹了口气：“我不敢。”
    沐染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余姐姐，你平日里那么大胆，怎么在遇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就这么畏畏缩缩了。”
    “他毕竟不是一般人嘛。”余雪芝嘟囔道，若他只是个普通世家的公子，那她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得到他，可他偏偏是皇帝的亲弟弟，是亲王。
    “你就是因为他是皇族所以才不敢去追求？”
    余雪芝点点头：“何况我兄长又是振国大将军，如果我们两家真的联姻，恐怕……”
    沐染玥微怔，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是当红的亲王，一个又是战功赫赫的亲王，如果两家联姻，就是强强联合，的确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
    不过，南宫瑾宸，她还是有自信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陛下并非那种猜忌心重的帝王。秦王是他唯一承认的弟弟，我想他猜忌谁也不会猜忌他的。”沐染玥宽慰道。
    “我自然知道陛下是极好的，不过就算陛下同意，朝中恐怕也会生出些闲言碎语。”
    “都知道是闲言碎语了，你还管它做甚？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何必管别人说什么？”沐染玥撇了撇嘴道。
    余雪芝一愣，眉眼却是舒展开了，笑道：“娘娘说得极是，是我想得太多了。只是，我怕……怕他不喜欢我。”
    “那你告诉我，你对他是真的喜欢还是仅仅限于好感？”
    余雪芝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喜欢了，我的心我还是能看清的。”
    沐染玥又道：“那你能接受他府中有侧妃侍妾吗？”
    余雪芝突然怏怏，侍妾侧妃？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认真思索了一番，她道：“我无法接受，但如果他真心爱我，那府中的那些女人就不是问题。”
    “余姐姐倒是坦诚。”沐染玥笑道，“可你现在并不能确定他的心，那如果今晚上让你选，你会选他吗？”
    “会。”余雪芝毫不犹豫地点头，“若非娘娘刚才的一番话，我还不确定是否真的敢选他，但现在我确定了。”
    沐染玥怔了怔，她的意思是让她把人追到手了再嫁，可是现在她竟然想嫁进去再慢慢得到他的心，虽说日久生情，可这样的婚姻，真的能行吗？
    “你当真不考虑了？万一你真的嫁过去，他对你不好怎么办？”
    余雪芝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他早晚有一日会喜欢上我的。而且，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她若真的能嫁过去，那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日日与他接触，到时候他一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对于她自己，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沐染玥见她一脸坚定的样子，还是说出了打击她的话：“如果他一直不喜欢你怎么办？”
    余雪芝一愣，而后道：“如果我坚持不下来了，那就和离吧。”
    在云国，女子和离再嫁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余雪芝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沐染玥钦佩于她的勇气，道：“那就祝姐姐早日心想事成了。”
    虽然南宫瑾泽现在看起来并不喜欢她，但他好像也没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说他们二人未必不能成为一对眷侣。
    何况余雪芝是她的朋友，这个时候她也该帮她一把。
    很快，又到了晚上的相亲会，同时又是一个宴会。
    仍然是在凌云台，南宫瑾宸与沐染玥都来了。
    而下面亦是坐满了公子小姐，他们都期待着早上比文的结果。
    宴会正式开始时，张兴就宣布了结果，大理寺少卿的公子易安与夜铃音分别夺了冠，殿中响起了一片掌声。
    沐染玥道：“好了，现在比试已经结束了。不知四位可有心仪之人？如果两情相悦，陛下可立即为你们赐婚。”
    四人面面相觑，余雪芝与易安率先上前来，异口同声道：“臣女/草民有。”
    易安说这话时，有些激动的看了看余雪芝，他们二人同时开口，难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却听余雪芝抢先一步道：“娘娘，臣女有一心仪之人。”
    沐染玥笑道：“哦？不知那人可在这儿？”
    余雪芝点了点头，双颊微红，转身指着南宫瑾泽道：“那人便是秦王殿下。”
    余雪芝大胆一语，满座皆惊。
    女子们皆是妒忌地看着余雪芝，秦王殿下相貌英俊又身份高贵，在场的女子，谁不想嫁给秦王？可偏偏被余雪芝给抢了先。
    就连南宫瑾宸都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南宫瑾泽。
    南宫瑾泽却是一时间愣在了那儿，怔怔地看着余雪芝，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后才呆呆问道：“姑娘方才说想嫁给我？”
    余雪芝点点头：“是，不知殿下可愿意？”
    她面上一片淡然，但心中早已却如小鹿般乱撞，眼底是满满的期待。
一百七十一章 赐婚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南宫瑾泽看着她，面上有些窘迫，他与这姑娘不过有几面之缘，为何这姑娘就能这么大胆地说出喜欢他？又想到她是余华的妹妹，心中不由道，还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可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说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喜欢，若是真让他娶，他还是有点不愿意的。
    正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便听到了上首传来了南宫瑾宸清冷的声音：“这桩婚事，朕允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南宫瑾泽不是还没有答话吗？陛下怎么就……
    沐染玥亦是一脸不赞同，但看到余雪芝欣喜若狂的模样，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南宫瑾泽张了张口：“皇兄，这……”
    他不是还没答应吗？皇兄怎么就急着赐婚了？
    “怎么？你不愿意？”
    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但南宫瑾泽却听得有些头皮发麻，罢了，虽然他不喜欢，但他也不排斥，何况他这个年纪是该娶正妃了。
    因拱了拱手道：“臣弟愿意，谢皇兄赐婚。”
    余雪芝惊喜地看着他，没曾想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福身道：“谢陛下赐婚。”
    一桩亲王的婚事，就这么三言两语地定了下来，众人恍若置身于梦中，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笑着对南宫瑾泽道：“恭喜秦王殿下喜得良人。”
    而站在余雪芝身旁的易安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本是想向陛下求娶余雪芝的，可谁知余雪芝竟丝毫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可她方才那大胆的样子，当真是耀眼夺目。
    他强忍心中的失望与苦涩，对余雪芝道：“恭喜余姑娘如愿以偿，愿余姑娘能与秦王殿下白首偕老。”
    余雪芝笑了笑，“谢谢公子，对了公子方才也有话要说，不知公子看上了哪家女子？”
    易安忍痛笑了笑：“我看上的女子，已经成了他人之妇。”
    余雪芝不明他话中之意，震惊道：“那公子……”
    易安故作豁达：“本公子也就是来玩玩而已。”
    听他此言，余雪芝不由笑了起来：“公子真有意思。”
    易安亦回以一笑，那笑中的苦痛，只有他自己知晓。
    余雪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易安也正准备退下，沐染玥却叫住了他：“易公子方才不是有话说吗？怎么……”
    易安拱手道：“请娘娘恕罪，草民方才发现，草民心仪的女子并未在场，所以请恕草民告退。”
    “不在场？”沐染玥微微一笑，“那易公子与那女子可是两情相悦？”
    易安涨红了脸，“这……草民暂时还不知她的心意。”
    沐染玥一愣，而后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有什么心愿？”
    易安摇摇头：“草民没有什么心愿，其实今日草民来这儿，也就是想凑个热闹而已。”
    听他说得如此实诚，沐染玥微微愣怔了一下，而后笑了：“易公子可真实诚，既然这样，那本宫就赐你一块令牌，若你日后真有什么事，尽以来宫里找本宫。”
    张兴捧着令牌下去，易安惊讶地双手接过，而后拱手道：“多谢皇后娘娘。”
    沐染玥又道：“这令牌只能让你畅通无阻的进宫，你可别想着拿去做什么坏事啊。”
    易安忙道：“请娘娘放心，草民绝不会辜负娘娘的一片心意。”
    沐染玥微微颔首，易安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南宫瑾宸低声道：“染染，你倒是大方。”
    沐染玥冷哼道：“这是我许诺过的，自然要遵守诺言，否则我这个皇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她又道：“彭公子，平安县主，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彭晏和夜铃音一同站了出来，夜铃音仍是害羞。
    而彭晏看了看她，大胆道：“陛下，娘娘，草民斗胆想求娶平安县主。”
    众人又是一惊，这彭晏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关键时候竟还能这么大胆。
    而夜铃音惊愕地看着他，一时间脸也变得有些红。
    沐染玥笑道：“彭公子，既然想娶人家，那你自己去跟人说看人答不答应啊，若铃音答应了，本宫与陛下自然会下旨赐婚。”
    彭晏涨红着一张脸，转身看向夜铃音，支支吾吾地道：“县主，我……我心悦于你。”
    夜铃音愣愣地看着他，他们今日才见面，他怎么就能说出喜欢自己的话？
    “为何？”
    “我……我第一眼见到县主，就觉得县主很好，有一种……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说出这些话，彭晏的脸愈发红了。
    夜铃音却细声细气地道：“可我们今日才见面。”
    彭晏忙道：“没事，县主若是愿意，我……我可以等县主慢慢了解我，我们可以……可以等久些再成亲。”
    夜铃音怔怔地看着他，“如果你真的娶了我，会一直对我好吗？”
    彭晏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会。”
    “如何证明？”
    “我……我可以发誓的，如果我真的娶了你，我绝不会纳妾，亦不会流连烟花之地，只守着你一人。”
    彭晏说得无比认真，夜铃音的心也开始有了动摇，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好。”
    这声好犹如天籁之音，彭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真的答应了？”
    夜铃音轻轻点头，她一个孤女，如果现在不嫁出去，那就只能待在皇宫里，但皇宫不属于她，她一直待在这里也只觉得尴尬，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嫁一个好人家。
    彭晏转身单膝跪地拱手道：“娘娘，县主答应了，草民恳请陛下娘娘赐婚。”
    沐染玥问道：“铃音，你真的想好了？”
    夜铃音道：“是，铃音愿意嫁给彭公子。”
    沐染玥转头对南宫瑾宸道：“那陛下还不快赐婚？”
    南宫瑾宸嗯了一声，为他们赐婚。
    彭晏激动地磕头道：“多谢陛下，皇后娘娘。”
    夜铃音也紧跟着行了个谢礼。
    沐染玥又叮嘱道：“彭公子，平安县主是陛下的义妹，本宫亦拿她当亲妹妹看待，你可要好好待她，若她在你府上受了委屈，本宫可不会饶了你。”
    彭晏立即保证道：“请娘娘放心，臣一定不会亏待县主，更会加倍对她好。”
    沐染玥颔首：“那就好。铃音，你嫁了出去，皇宫便是你的娘家，如果有谁给你气受，尽可以到宫里来，本宫和陛下都会为你做主。”
    对于这位表妹，相处下来这么几日，沐染玥还是有些喜欢她的。起初她还担心过她会不会觊觎着南宫瑾宸，后来却发现她的性子竟是出乎意料的好，除了胆子小了点。
    而且她也算是南宫瑾宸母家仅剩的亲人了，所以也愿意照拂她一二。
    夜铃音福身道：“是，臣女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一场相亲会，便赐了两个婚，其余人受他们启发，也有一些大着胆子上来请求南宫瑾宸与沐染玥赐婚，而南宫瑾宸也一一同意了。
    这场相亲会，着实是办得不亏。
    而余雪芝嘴角的笑意更是没停过，偶尔还盯着南宫瑾泽傻笑，南宫瑾泽感受到她的目光，疑惑地朝她看过来，见她对着自己笑，虽然心里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的回以一笑。
    余雪芝心中自然更加高兴了。
    宴会结束后，她兴致勃勃地回到将军府，想去告诉她哥这个好消息，但一踏进门，便有丫鬟告诉她余华在她的房里等着她。
    她疑惑地进去，果然见余华坐在软榻上，一双鹰眸紧紧盯着她。
    她心中一抖，有些害怕地走过去叫了声：“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余华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她的心颤得更加厉害了，“我……我不知道。”
    余华冷笑一声：“你今日在宫里做了什么？”
    余雪芝无辜地眨了眨眼：“去参加皇后娘娘办的相亲宴啊，还是你逼我去的呢。”
    “我逼你去的？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吧。”
    她忙道：“哥哥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场合，若不是你非要让我去，我怎么可能……”
    越说余华的眼神就越冷，而她的声音也越小，其实事实上虽然余华让她去这相亲宴，但她也是听说南宫瑾泽也会去才同意的。
    而今日下午她得到了沐染玥的支持，对南宫瑾泽就更加志在必得了。
    “怎么声音变小了？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吧。”余华冷笑道。
    余雪芝突然放大了声音：“哥哥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你说我气什么？嗯？”
    “我不知道。”
    她垂眸道，可心中也大致有了数，定是因为她与南宫瑾泽的事。
    果然，余华直接道：“你与秦王，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咬了咬唇：“我……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的。”
    “没有什么？”余华气笑了，声音也扩大了好几倍，“没有什么你会当众提出要嫁给他？”
    余雪芝被他吼的愣了一下，而后回道：“是，我就是喜欢他，你不是希望我嫁出去吗？如今陛下为我与秦王赐婚，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希望你嫁出去？是，我是希望你嫁出去，但我从未想过让你嫁入皇家。”
    “反正都是嫁，嫁哪家不一样？何况，秦王还是我喜欢的人。”余雪芝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一百七十二章 婚期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皇族之人！”余华震声吼道。
    “为什么不能？皇族之人怎么了？我身为大将军的妹妹，难道还配不上吗？”余雪芝不甘示弱。
    “呵呵，你当然配得上，可你若是嫁进了皇族，会给我们家招来多少猜忌，你明白吗？”
    余雪芝冷哼一声：“你不是一直说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吗？若我们行的端坐的正，又怎么会被猜忌？”
    “你……”余华愤怒地瞪着她，“我说的不是陛下，而是那些朝臣。”
    余雪芝无畏道：“他们要猜忌是他们的事，难道你要我因为这些流言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吗？”
    “你又怎知你嫁入秦王府就一定会幸福？”余华愤愤不已，“秦王殿下府中还有侧妃侍妾，你嫁进去后就是和她们共侍一夫。我记得从前你说过，你的男人决不能有其他女人。”
    “是，我是这样说过。但我相信以我的努力，我一定能让秦王殿下只有我一个女人。”余雪芝坚定地道。
    “你还真是有自信。”
    “若没有自信，我又怎会嫁？”余雪芝冷笑道。
    余华胸口起伏愈加剧烈，道：“如果我偏不让你嫁呢？”
    “陛下今日当众为我与殿下赐了婚，哥哥觉得陛下会收回圣旨吗？”余雪芝冷眼看着他。
    余华道：“未必不会。”
    “那哥哥尽可一试。”
    反正她身后有皇后娘娘，她这桩婚事，皇后娘娘可是支持的，陛下顾及着皇后，也断不可能收回旨意。
    余华愤怒地指着她，额头的青筋被气得暴起。
    从小到大，她总是这般任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她一贯的作风。
    还是怪他太宠她了，才让她养成了这般无惧无畏的性子。
    他微微合眼，罢了，反正她也这么大了，自己也管不了她了，既然她真的想嫁，那就嫁吧。
    “随你。”
    冷冷甩下两个字，余华甩着袖袍出了房门。
    余雪芝深吸了一口气，这尊大神总算是走了。
    她就知道哥哥不会同意她嫁给秦王，所以她故意来个了先斩后奏，哥哥总不能驳了陛下的旨意，再加上有皇后，她就更加无畏了。
    三日后，赐婚的圣旨便正式下来了，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三。
    而夜铃音的婚期则定在了十一月初三，不过她提出了不想住在宫里，南宫瑾宸便在衡阳为她赐了一座县主府。
    余雪芝拿到圣旨，可谓是欣喜若狂，当即进宫找沐染玥谢恩。
    沐染玥见到她来，心中也很是高兴。
    “今日我是来谢皇后娘娘的，多谢皇后娘娘让我嫁得如意郎君。”余雪芝嘴角含笑，直言来意。
    见她这高兴的样子，沐染玥忍不住调侃几句：“都还未嫁呢，就知他一定会对你好？”
    “我当然知道。秦王殿下可是我亲自选的夫君，我相信他一定会对我好的。”余雪芝自信满满。
    “好吧，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了。希望你早日能俘获秦王的心。”沐染玥笑道，“对了，你这几日可与他见过面？”
    余雪芝失落地摇摇头：“未曾。”
    沐染玥无奈道：“你若喜欢他，就要主动与他多接触，才能让他注意到你啊。”
    “可我总不能厚着脸皮直接去他的秦王府吧。”余雪芝苦着脸道。
    “你就没想着去打听他的行踪，再来个偶遇？”沐染玥道。
    余雪芝茫然地摇头：“没有，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就像是窥探他一样。万一他知道了，就更不好了。”
    “可你们若不趁婚期前培养培养感情，那又怎么能行？”
    想当初她追南宫瑾宸时，那脸皮可是有城墙那么厚。
    “你呀，既然是追男人，那脸皮就要厚一点，胆子更要大，要学会缠着他，但是又要掌握好那个度，可明白？”沐染玥语重心长地道。
    余雪芝茫然地看着她。
    沐染玥无奈叹气道：“好吧，我现在就给你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你只要有了这第一次，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仍是一脸茫然：“啊？”
    “秦王方才进宫了，现在应该在陛下的宣德宫。”
    “可我们该怎么偶遇呢？”余雪芝问道。
    沐染玥笑了笑，招了张兴过来：“你去宣德宫看看，秦王大概什么时候出来，然后过来告诉本宫。”
    “是。”张兴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出去了。
    这下余雪芝明白了，不过她还有些疑虑：“娘娘，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从宣德宫到武德门，必经御花园。”沐染玥道，御花园里正是偶遇的好地方。
    “好吧，那我听娘娘的。”
    “这就对了，听我的准没错。”沐染玥笑道。
    一刻钟后，张兴就进来了：“娘娘，奴才刚到宣德宫，便见到陛下与秦王殿下出来了。”
    沐染玥忙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说着，便起身拉着余雪芝出去了。
    余雪芝走得急切，但心中仍有些忐忑。
    迅速到了御花园，沐染玥才放慢了脚步，果然看到南宫瑾宸与南宫瑾泽正朝她们过来。
    余雪芝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南宫瑾宸一行人已走近，南宫瑾泽见到她们二人，拱手道：“见过皇嫂。”
    沐染玥道：“秦王不必多礼。”
    而余雪芝亦朝他们行礼道：“参见陛下，秦王殿下。”
    “平身。”
    而南宫瑾泽回了半礼：“余姑娘好。”
    沐染玥走至南宫瑾宸身边：“忙完了？”
    南宫瑾宸点点头：“嗯，正要回华阳殿。”
    沐染玥微微一笑，又看向南宫瑾泽：“秦王这是要回府吗？”
    南宫瑾泽回道：“正是。”
    她笑道：“那可真巧，余姐姐也刚刚和我说要回去了，你们二人正好同路。”
    余雪芝惊讶地看着沐染玥，将军府与秦王府都不在一条街上，怎么会同路？
    而南宫瑾泽亦有些微惊，对于余雪芝，他们不过有几面之缘，虽然如今她已是自己的未婚妻，可到底还没有正式成亲。
    他干巴巴地道：“皇嫂说笑了，臣弟与余姑娘一个住在皇宫之北，一个在皇宫之南，根本不同路啊。”
    话音一落，余雪芝的眼底浮现出了失望，看来南宫瑾泽现在真是一点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沐染玥微微蹙眉，这秦王怎么一点也不解风情？
    她扯出一抹笑来：“余姑娘现在已是殿下的未婚妻，殿下就不想着送送她吗？万一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殿下这未婚妻可就没了。”
    南宫瑾泽心中一颤，看了看余雪芝，她却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又看了看南宫瑾宸，却见南宫瑾宸的注意力全在沐染玥身上。
    他眼眸微微闪烁，沐染玥说得没错，他的确有那个义务送余雪芝回家，虽然他心中觉得余雪芝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相送。
    “皇嫂说得是，是臣弟思虑不周了。”
    沐染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又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二人还有两月就成亲了，也该培养一下感情了。”
    余雪芝脸愈加红了，而南宫瑾泽的脸也是几不可见的有些红，低头道：“皇嫂说得是。”
    她欣慰地笑笑，对南宫瑾宸道：“我们回去吧。”
    “恭送皇兄，皇嫂。”
    “恭送陛下，娘娘。”
    沐染玥经至余雪芝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接下来，可要靠你了。”
    余雪芝的心突然一跳，红着脸微微点头。
    沐染玥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平日里那么豪爽大胆的一个女子，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还不是一个害羞的小女子。
    南宫瑾宸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道：“你是故意让他们见面的吧。”
    “对啊，余姐姐喜欢秦王，她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要帮她一把。”沐染玥道。
    南宫瑾宸微微挑眉，她对别人总是一片真心。
    “你说你那弟弟到底会不会喜欢余姐姐？”她问道。
    南宫瑾宸摇头：“他的心，我如何能把控得住？一切随缘。”
    “你倒是对你这弟弟的婚姻大事一点也不关心。”沐染玥扁了扁嘴。
    “朕若不关心，会逼着他参加你那相亲会？”
    沐染玥顿时噎住了，而后道：“你还不是想着他能为你们皇家开枝散叶。”
    “染染觉得，朕很在乎子嗣？”
    沐染玥道：“难道不是吗？”
    南宫瑾宸一怔，而后扬起一丝笑意：“那好，既然如此，那朕若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了染染？”
    沐染玥愣了愣，南宫瑾宸已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做什么？”沐染玥使劲晃动着两条腿，惊恐地看着他。
    “染染不是说朕在乎子嗣吗？朕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南宫瑾宸邪笑道。
    沐染玥惊愕不已，看着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宫人，羞赫万分，垂眸低语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放我下来。”
    南宫瑾宸道：“没事，他们不敢看我们。”
    “你……”
    他紧紧抱着她，道：“染染若是再动，朕可不保证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
    她瞬间安静了下来，将头埋在他胸前做鸵鸟状，南宫瑾宸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抱着她，实在是太羞耻了。
    唉，他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不分场合了。
一百七十三章 有孕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这些日子沐染玥总是感胸中烦闷，食欲不振，而且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嗜睡。俗话说能医不自医，因此宣了太医来给自己诊脉。
    “恭喜皇后娘娘，您这是有喜了。”太医喜气洋洋地道。
    沐染玥愣怔了片刻，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有喜了？”
    太医点了点头：“是啊，娘娘，您已经有喜两个月了。”
    她突然笑了，却是喜极而泣，失去孩子三个月，她终于又有了孩子。
    “来人，赏。”
    太医忙磕头道：“谢娘娘恩赐。”
    “快，我要去告诉陛下。”沐染玥忙不迭地道。
    “娘娘，咱们这就去宣德宫。”
    沐染玥嗯了一声，挥退太医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宣德宫找南宫瑾宸。
    她急急忙忙地踏进去，走到南宫瑾宸跟前。
    南宫瑾宸正在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章，见她到来，微微有些惊讶。
    见她脸上似有急色，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染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沐染玥摇摇头，神情有些激动，但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不是，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南宫瑾宸问道。
    沐染玥努力控制心底的狂喜，道：“你猜。”
    南宫瑾宸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在她耳边道：“告诉朕，什么好消息？”
    冰冰冷冷的声音，却是透着极致的诱惑，沐染玥心跳都加快了几分，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有喜了。”
    南宫瑾宸神情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沐染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喜了。”
    他的手不由覆上了她的小腹，“这里……有孩子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却是带着笑意。
    “瑾宸，你高不高兴？”她笑着问道。
    南宫瑾宸紧紧抱着她，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染染，你说呢？”
    “我猜，你肯定很高兴，对不对？”她亦回报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是，朕很高兴。”他嘶哑着嗓音，“染染，此次朕一定会保护着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绝不会再出任何事。”
    沐染玥勾唇：“我也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他，不会让他受再受到任何伤害。”
    “染染，你只需要好好的就行，不用去管其他事。”
    “放心，我会一直好好的。”沐染玥勾唇淡淡一笑。
    只有她好好的，她肚里的孩子才会好。
    她已经痛失一子，如果这孩子再出什么事，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陛下，靳丞相大人求见。”
    沐染玥从她腿上下来，“你先忙吧，我进内室休息一会儿。”
    南宫瑾宸点了点头，道：“宣。”
    沐染玥进了宣德宫内殿，里面有一张很大的龙床，她倒在床上，几乎是眯眼就睡着了。近几日，她总是觉得自己困得不行。或许，这就是怀了孩子的正常反应吧。
    不过，现在她还没有出现恶心呕吐的情况，这还算好的了。
    不过，不管这孩子怀得再辛苦，她也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世上，再护他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躺在床上，嘴角一直噙着一丝笑意。
    时间过得很快，今日便是九月二十三，南宫瑾泽与余雪芝成亲的日子。
    南宫瑾宸与沐染玥亲临秦王府主婚，而秦王府更是宾客满门，振国大将军与秦王的联姻，实在是震撼了他们。
    原以为这余姑娘是个嫁不出的老姑娘，现在看来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这些人，这不一嫁就嫁了个亲王，还是最受皇帝看重的亲王。
    只是秦王现在本来就如日中天，再与振国大将军府联姻，那势力可着实不容小觑啊。
    靳庄也曾担心过这一点，因此也劝谏过南宫瑾宸希望他能收回旨意，但南宫瑾宸直说君无戏言，下过的旨意断无再收回的可能。
    靳庄无奈，只好在心底祈祷着南宫瑾泽能安守本分，不要有非分之想。
    而今日秦王大婚，帝后亲自到场，也算是给足了秦王面子，众人在艳羡的同时，也感慨秦王实在是受宠啊。
    月上中天，南宫瑾泽被宾客们灌了不少酒，回到新房时，已是脚步虚浮，全靠侍从将他扶了进来。
    余雪芝一袭嫁衣，坐在喜床边，红盖头遮住的双脸通红，手心也紧张得出了汗，等待着南宫瑾泽的到来。
    “殿下，殿下，您慢点。”
    外面终于有了声音，余雪芝知道他要进来了，心中更是紧张。
    南宫瑾泽歪歪扭扭地走进来，在慢慢走到她面前，拿起一旁的秤杆挑起她的喜帕。
    余雪芝一袭凤冠霞帔，明媚张扬，她紧张又欣喜地看着南宫瑾泽，轻轻唤了声：“殿下——”
    南宫瑾泽摆了摆头，神智恢复了些许，一身酒味浓烈，“余姑娘……”
    一声余姑娘，如一盆冷水直接洒在余雪芝身上，她咬着下唇，道：“殿下，你我已成夫妻，殿下何故如此生疏唤我？”
    南宫瑾泽醉醺醺地道：“哦，对不起，我忘了。只是，不唤余姑娘，又该叫什么？娘子吗？”
    “殿下若是想如此叫，雪芝当然欣喜。”
    南宫瑾泽毫不留情道：“可我不想。”
    余雪芝震惊地看着他。
    他又道：“余姑娘，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感情，答应娶你，也只是觉得这把年纪了是该娶正妃了。你的心意瑾泽明白，可是恕瑾泽现在无法回你以真心。”
    如果是旁的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一席话，恐怕会大闹一场，而余雪芝心中也同样不好受，但她还是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道：“那殿下现在可有喜欢的女子？”
    南宫瑾泽摇摇头：“没有。”
    “殿下府中的侧妃侍妾，您可有喜欢的？”
    南宫瑾泽又是摇头。
    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试着接纳我？像陛下与皇后一样？”
    南宫瑾泽眨了眨眼，突然笑道：“好，我尽力一试。”
    “那殿下不能拒绝雪芝对你的好。”她继续道。
    南宫瑾泽又是一愣，而后道：“好。”
    余雪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他这承诺，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她起身走到桌前，端起合卺酒递给南宫瑾泽。
    南宫瑾泽愣怔了片刻，还是接住了酒，与余雪芝交杯而饮。
    “喝了酒，我们便是正经的夫妻了。”余雪芝道。
    她坐在床前，看着南宫瑾泽，“今夜洞房花烛，殿下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南宫瑾泽站在床前定定地看着她，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不似柔弱的那种美，而是美得张扬妖娆，让人不自觉地想臣服于她的裙下。
    美人相邀，他又岂会拒绝？毕竟他也不是柳下惠。
    他慢慢走进她，勾起她的下巴，道：“我是不是从未说过，你很美？”
    “那殿下现在不是说了吗？”她轻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真像一只勾人魂魄的妖精。”南宫瑾泽不由道。
    “那殿下喜欢吗？”
    “自古以来，谁不喜欢美人呢？”他轻声一笑，而后俯身吻上了她雪白如玉的脖颈。
    红纱低垂，鸳鸯锦被，一袭嫁衣缓缓落地，烛火轻微一跃，勾勒出一室旖旎。
    事后，南宫瑾泽已沉沉睡去，而余雪芝借着红烛的光，纤白的手指描摹着他的容颜，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虽然他说他现在不喜欢她，但他也说他会试着接纳她，就这一点，便足以让她欣喜。
    而沐染玥与南宫瑾宸回宫后，南宫瑾宸也抱着她在床上重温了一遍洞房花烛，沐染玥怕伤着孩子，起先一直不肯配合。
    南宫瑾宸却道：“我问过太医了，他说三个月后可行房事。”
    沐染玥面色顿时羞得通红，埋怨道：“这种事你怎么好意思去问太医？况且我也会医术，；你为何不来问我？”
    南宫瑾宸挑眉道：“问你，你会如实回答吗？”
    说完，不容她反驳半分，便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翌日，沐染玥直接在床上躺尸，嚷嚷着起不来，南宫瑾宸也由着她，昨夜他的确没有控制好自己，心中也是有些愧疚。
    沐染玥控诉道：“南宫瑾宸，你若再敢来一次，我真的就要死在这床上了。”
    听她说这话，南宫瑾宸心中的那点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沐染玥委屈道：“我说这话怎么不好听了？我说的是事实，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就不能顾及点，就知道欺负我。”
    他哭笑不得：“好，以后朕不欺负你了，可好？”
    沐染玥冷哼道：“我信你个鬼。”
    “我都说了不欺负你了，染染还要怎样？”南宫瑾宸故作可怜道。
    沐染玥不想理他，干脆闭眼装睡。
    南宫瑾宸看着她这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可爱的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朕还有事要去宣德宫，你好好休息，若是饿了，就让宫人传膳，朕去去就回，嗯？”
    她侧了个身，撅着嘴不理他。
    南宫瑾宸无奈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一百七十四章 结局 - 相思尽染 - 暮雨青萝

    近些日子，朝堂众臣又开始上折子奏请陛下选妃，皆因着沐染玥怀有身孕伺候不了皇帝，众臣便开始打起了主意。
    然南宫瑾宸对于这一应奏折却是看也懒得看，直接命人拿去烧了，同时也严令宫中众人不得在皇后面前说漏了嘴，沐染玥现在有孕，可是半点也动不得气。
    不过不管南宫瑾宸态度再强硬，朝堂上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人死谏。南宫瑾宸不胜其烦，一句话便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他坐在龙椅上，冷冷清清地声音响彻大殿：“只要众卿能保证皇后肚子中的孩子安然无恙，朕就同意选妃。”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臣面面相觑，正在谏言的言官也立即闭上了嘴，自古以来后宫倾轧数不胜数，没有妃子们为了争宠争地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其间谋害皇嗣便是最常见的行为。
    若是后宫真的进了很多妃子，那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可就真不一定能保住了，众臣终于悻悻然闭上了嘴，再也不提选妃之事。
    转眼两个月过去，沐染玥的小腹也凸显出来了，她斜躺在贵妃塌上，微闭双眸，一手轻抚着小腹，嘴角勾起一丝柔和的笑意。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一袭玄色龙袍的南宫瑾宸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脸：“染染。”
    沐染玥睁开双眼，见到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柔柔地笑道：“你回来了。”
    “嗯。”南宫瑾宸蹲下身子，抚着她的肚，“今日孩子可有闹你？”
    她摇摇头，“他很乖呢。”
    手下忽然传来一丝异动，伴随着沐染玥一声轻呼南宫瑾宸一双眸子染上了惊喜，“他又动了。”
    沐染玥低低一笑，她胎动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一动，这男人就会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再见南宫瑾宸将耳朵覆在了她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在腹中的动静。
    她既感无奈，却又觉得温暖不已。
    “对了，楚国那边如何了？”她突然想起来之前让他查韩素素的事，这么些日子，他却一直没告诉自己。
    南宫瑾宸一怔，差点忘了这件事，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肚子，起身坐到她身侧，道：“韩素素已经成了新帝贵妃。”
    她眼底流露出震惊，新帝贵妃？这怎么可能？
    “她可是沐轩澈的皇后，怎么会……”
    “沐轩湛登基后，便昭告天下，韩素素与沐轩澈和离并遣送回将军府，后来新帝选妃，不顾众臣阻拦执意接她进宫册了贵妃。”
    和离？贵妃？沐染玥愣了一下，自古以来哪有帝后和离的？不过转念一想，沐轩澈已是废帝，沐轩湛，下令韩皇后与他和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而且沐轩湛执意册封韩姐姐，想来也是对韩姐姐余情未了吧。
    她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可是未曾亲眼见到韩素素，心底仍是有些不安，奈何现在身为一国之后又身怀有孕，她根本无法远行。
    南宫瑾宸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你想见她？”
    她点点头，语气惆怅：“是啊，韩姐姐与我情同姐妹，因我远嫁，算起来也有两年未见了吧。”
    “聚散终有时，沐轩湛对她情根深种，她会过得好的。”南宫瑾宸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沐染玥轻嗯一声，只要沐轩湛对韩素素还有情就好，这样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艰难，沐轩湛一定会尽心尽力保住她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眉头微皱：“对了，韩姐姐不是还有个孩子吗？如今她成了新帝贵妃，那她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南宫瑾宸回道：“沐轩湛将他过继给了宗室，封了平郡王，不过任由韩素素抚养。”
    沐染玥一怔，没想到沐轩湛竟能容得下这孩子，看来他真是爱惨了韩姐姐。而且她也明白，以韩姐姐的身份，能得封贵妃已是不易。
    而余雪芝嫁入秦王府后，进宫的时日更加频繁，面上亦是红光焕发，看来与秦王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有孩子了呢。
    楚国，未央宫。
    镂空的雕花窗前，韩素素正执笔作画，却见一个小人儿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奶声奶气地唤道：“母后，母后……”
    韩素素无奈放笔，将小人儿抱于膝上，点点他的小鼻子，嗔道：“说了多少次了，现在不能唤母后了，要唤母妃，明白吗？”
    沐璋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地点点头。
    韩素素叹了口气，道：“怎么浑身都是汗，这又是跑哪儿去玩了？”
    沐璋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外面。”
    现在他年龄还小，很多话都说不出来。
    说完，他靠在韩素素地怀里，“母妃，璋儿困了。”
    韩素素一手拥着他，一手缓缓拍着他的背：“困了就睡会吧。”
    不一会儿，怀中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韩素素轻轻地将他交给奶娘，让她抱去内室。
    春婵看着这一幕，不由道：“娘娘，现如今陛下对您如珠似宝，您就没想过放下过往，与陛下生个孩子吗？”
    韩素素微愣，自她再次进宫后，心中一直有心结，所以从未迎合过沐轩湛，可沐轩湛对她，却是恩宠日盛。
    如今由后降妃，沐轩湛却仍让她住在未央宫，并且还让她继续抚养璋儿，而后宫里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沈贵妃，那是他的结发妻子，可他却并未立其为后，她心底清楚，那是为了她。
    春婵又道：“娘娘，陛下对您的好，可是当初废帝的千百倍，您真的就如此视而不见吗？”
    韩素素眼眸微微一闪，是啊，现在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她定了定神，“走吧，去御书房。”
    三个月后的一个艳阳天，沐染玥生了个男孩，她身子虚弱躺在床上，看着手边的孩子，扬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南宫瑾宸坐在她旁边，吻吻她的眉心，“染染，辛苦你了。”
    沐染玥轻轻摇头，道：“孩子取名字了吗？”
    “皓宇，如何？”南宫瑾宸沉吟片刻，征求着她的意见。
    她想了想，笑着点点头，道：“很好。”
    南宫瑾宸亦是一笑，“待他周岁时，朕便立他为储君。”
    沐染玥却是皱了皱眉，这么早就立储，当真好吗？
    却听他道：“他是嫡长子，正位东宫名正言顺，且早立储君，日后也可断了其他子嗣的念想。”
    这么一说，沐染玥心中释然了，手轻轻触碰孩子柔嫩的脸颊，心中涌出了一股奇妙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吧。
    她低低一笑，如此，甚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