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湖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破旧的小院,主卧榻上正躺着一位眉墨如画的姑娘。 许是窗户透了风,清秀的小脸皱了皱,一双美眸悠然睁开。榻上的美人儿偏过头,轻咳两声,咳嗽声惊到外头正在洒扫的小丫鬟。 “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奴婢多担心你。”冒失的小丫鬟跑了进来,一双大眼睛瞬间蓄满了眼泪。 长孙长卿望着跌跌撞撞跑进屋里的小丫头,轻轻抚额无奈道:“半夏,你怎么又冒冒失失的?差点惊着你家小姐我了。” “小姐,我……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哇……呜呜呜……”被唤作半夏的小丫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过是落了次湖罢了,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还不至于喝两口湖水就没了命。”长孙长卿轻轻拍着小丫鬟的背,任她趴在自己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湿了自己裙裾。 长孙长卿,年十二,相府嫡出大小姐,按说这相府嫡出的大姑娘,本不至于这般落魄,原是这嫡出大小姐的生母辛夫人,在生长孙长卿的时候难产,不幸逝了。辛夫人逝去后,这相爷便续了位新夫人。这新夫人便是现在相府的当家主母,杜从蓉。杜从蓉入府这么些年,先后为长孙家添了次女长孙玥,次子长孙怀锦。有子有女,这杜夫人啊人前人后,更是尽显得意。而这生母早逝的长孙家嫡长女,日子自然是为难了些。约摸半个月前,那杜夫人故意寻了个错处,将长孙长卿打发到这偏僻的院落来。却说这长孙家二小姐,因着母亲的缘故,自小便骄纵蛮横,眼瞧着长孙长卿被母亲发落了,心里越发得意,借故帕子掉进湖里,逼着长孙长卿下湖捞去。谁知长孙长卿并不理会她,于是她便生生将长孙长卿推进了湖里,本以为长孙长卿定是上不来了,却不知,这长孙长卿,不仅被救上了岸,如今连风寒也仅将养了三五日,元气便恢复大半。要说这长孙家二小姐,母亲是当今相府主母,何故偏偏与这生母早逝的长孙家大小姐过不去,原是因着,这长孙长卿,虽自小没了生母,相爷对她的疼宠、教导却不曾落下。亲自请了书院的先生到府里教导长孙长卿,她自己倒也争气,无论琴棋还是书画,样样不比长孙家这位母亲尚在的嫡子女差,而且因着长孙长卿是嫡长女,在外头看来,长孙玥终究不过是个继室的嫡次女,长孙长卿嫡长女的身份,硬是生生压了她一头。这长孙玥因着杜夫人娇惯,自小便事事要强,看着长孙长卿,便越发的碍眼,时不时使点小绊子坑一坑长孙长卿也是常事。这杜夫人看自家女儿,虽有些小性子,倒也不曾伤及长孙长卿性命,加上本身不喜相爷对长孙长卿生母的念念不忘,便默默纵容了女儿的行为。 “小姐,你……你可吓死奴婢了,你真的没事了吗?前两日你高烧不退,可把我吓坏了,相爷外出公干,我去求夫人,想让夫人给您找个大夫,夫人也是敷衍着,并未曾请大夫,可把我急坏了。”小丫鬟擦擦鼻涕,抬起头边叨叨着边是泪汪汪的将长孙长卿看了个遍。 “傻丫头。”长孙长卿抚了抚跪坐在地的小丫头,伸手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哟,姐姐这是在跟一个小丫鬟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吗?”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无需抬头,长孙长卿便知道,肯定是自己那好妹妹——长孙玥来了。 “怎么?如今我扶一扶自己的丫鬟,也得经得妹妹的同意不成?”长孙长卿笑道,那笑意浅显的很。 被长孙长卿这么一噎,长孙玥的面上略过一丝恼意,暗自咬了咬牙,愤恨地盯着长孙长卿开口道:“母亲听说姐姐病了,着我送些补品来,看姐姐这般伶牙俐齿的模样,哪里像是着了风寒的人呢!”长孙玥讽刺道。 “托妹妹的福,我得幸没被淹死。托杜夫人的福,我又得幸没病死。这些个补品,留着你们母女二人慢慢享用着,我这身子骨,怕是受用不起的。妹妹还请回吧!我这破落的小院,怕是容不下妹妹这尊大佛呢!”长孙长卿这下懒得理会长孙玥的讽刺,直接下了逐客令。 “长孙长卿!你别不识好歹!”长孙玥气急。 “呵,这倒是有趣的紧,谁是好?谁又是歹?妹妹心里还不清楚的很么?”长孙长卿掖了掖衣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长孙玥恼恨地瞪着长孙长卿,被堵地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半夏,送客!”长孙长卿干脆利落道。 “是,小姐。”小丫鬟毫不犹豫关上门,将长孙玥那张气急扭曲的脸关在了门外。 “哼!”门外的长孙玥气的直跺脚。 听到长孙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长孙长卿才打开门,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想起前两日高烧昏迷,自己做的梦,长孙长卿的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 “小姐,小姐,二小姐走之前说大姑娘带着表小姐三日后回相府。”半夏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 半夏口中的“大姑娘”便是长孙长卿的大姑母,长孙老夫人萧氏的长女:长孙绮芙。 这长孙绮芙,虽是个本份人,但是这长孙绮芙的女儿姬无燕却是个顶顶能折腾的主儿。回回到相府,回回将相府折腾的鸡飞狗跳。偏生这姬无燕是处处看长孙长卿不顺眼,回来便是变着法儿地欺负长孙长卿。以往长孙长卿便不愿与她正面冲突,每每让着她,不与她计较,以免失了大家颜面。 这回大姑母携姬无燕回相府,长孙长卿是知道的,姬无燕年满十五,年方及笄,想必这回是要在京城给姬无燕说亲了。思及此,长孙长卿眉眼微动:姬无燕,这回你便是不招惹我,你我便相安无事,若是再招惹与我,怕是这回,我不会再忍让你半分。 第二章 相府来客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三日后。 “大小姐,大姑娘和表小姐的马车已到相府门口了,老夫人着我来唤您去前厅接应着,这会子,老夫人和夫人已经往前厅去了,您可快着些。”院子外头传来秀姑地叫唤声。 秀姑是长孙老夫人萧氏的陪嫁丫鬟,这么些年,一直跟在萧氏身侧,忠心耿耿,既是她来唤长孙长卿,想必是长孙绮芙已经到了。 “有劳秀姑了,长卿这就来了。”长孙长卿踏出门槛,抬手轻轻压一压衣角,跟着秀姑快步往前厅走去。 “哈哈哈,燕儿长大了,这小嘴儿啊越发的甜了!”刚到前厅门外,便传来阵阵的欢笑声,长孙长卿刚伸出的脚顿了顿,心想这姬无燕倒是有几分哄老夫人的本事。平时这长孙老夫人对待家里的子孙辈,可是极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呢! “请祖母安,请姑姑安,请杜夫人安。”长孙长卿福了福身,敛下眼中情绪,面上似是歉疚地走上前轻轻拉了拉长孙绮芙的袖口,状似撒娇道:“长卿来晚了,还望姑姑莫怪。” “哎呦,谁敢怪你哟,怎的妹妹到现在还未改口呢?舅母可是舅舅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怎的?这么多年担不得妹妹一句'母亲'?”这边长孙绮芙还未来得及发声,那边姬无燕倒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长孙长卿头未抬,淡淡开口:“我母亲早就过身了,姬姐姐这是在诅咒谁呢?” 长孙长卿这么些年,一直拒绝唤杜氏一句“母亲”,相爷长孙空青也曾为此责备与她,她一句:“母亲泉下有知,定不会希望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唤别人‘母亲’。”把长孙空青的责骂给挡了回去。 死者为大,又再者长孙长卿自小没了生母,在这相府中地位本就尴尬,思及此,长孙空青也不曾再为这事责难长孙长卿。相爷都不责难于她,这杜氏也不好再说什么,整个相府也就默认了这事儿,偏偏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姬无燕,回回揪着此事奚落长孙长卿。 “燕儿不懂事,长卿你莫怪她,她就是口无遮拦,姑姑回头好好儿训训她。”长孙绮芙看到这表姐妹两又快掐起来,赶紧站出来圆场。 长孙长卿笑了笑,才道“姬姐姐自小就是这脾气,我这当妹妹的岂敢怪她?只是这京城到底不比旁的小地方,言行还是稍注意些的好。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话儿传出相府,怕是会损了姐姐的名声。” “你……”姬无燕气急,睁大双眼狠狠盯着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自然是知道姬无燕此次为何而来,北辰国最是重视女子名声,若是姬无燕传出什么恶的名声,怕是也再难找到好的夫家了。 “好了好了,燕儿刚回来,长卿你就别跟她计较,好生坐着吧,竟然该到的都到了,便让厨娘准备准备,开席吧!”萧氏面上略过不快。 萧氏心里,是不喜长孙长卿的,虽明面儿上不曾故意找过她麻烦,但是家里这些小辈们欺负长卿的时候,她虽心明如镜,却是未曾偏帮过她一回。 长孙长卿未语,抬手压了压袖口,安静坐下。 “哼!”那边姬无燕瞪了下长孙长卿,甩了甩袖子在长孙绮芙身旁坐下。 “燕姐姐莫恼,长卿姐姐生母早逝,又没个母亲教导,脾气这样,倒也不甚奇怪。”一直未开口坐在一旁观望的长孙玥适时出声挖苦道。这是在说长孙长卿没母亲教导呢! “玥妹妹生母还在,却也是这般性子,倒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呢!”长孙长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悠悠开口说道。这是生生打了在场的几位姑娘的脸,都是有母亲教导的姑娘们,言行还不如她这没母亲教导的人呢! 在杜夫人的示意下,长孙玥忍住没再开口。一旁的姬无燕也不再开口,没人找事,长孙长卿自然是落的清静,静静喝着茶水,亦不再开口。 用过午饭,长孙绮芙便陪着萧氏午休去了,让她们几个姑娘自个儿逛园子去了。 这偌大的相府,是长孙长卿自小长到大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走的过来,她觉得逛园子什么的,实在无趣的很。便想早早回她的小院子去,这么想着,她便也抬脚准备走。 “妹妹这是急着去哪里呢?莫不是回你那破院子去?我可是听玥妹妹说了呢,长卿妹妹月前才刚被舅母发落去了墨香苑呢!”姬无燕不屑道。 瞥了眼一旁幸灾乐祸的长孙玥,长孙长卿开口道:“是啊,再怎么到底是我自个儿的家,又不曾去谁家借住了,这院子原先就是我生母所住,如今住在里头,倒也开心的很,姐姐莫不是想去逛逛?可惜我院子颇小,怕是容不下姐姐这尊大佛呢!”长孙长卿这是暗指姬无燕来相府是借住,是客,一个客人有何资格置喙主人家的事。说完,长孙长卿在姬无燕愤恨的目光下,坦然离去。 “这长卿妹妹如今这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玥妹妹你这做妹妹的,可是差多了。”姬无燕看了眼长孙玥故意说道。 长孙玥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如长孙长卿,听闻姬无燕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将长孙长卿多恨了几分。看到长孙玥面上露出的恨恨的表情,姬无燕心底暗笑,这长孙玥这般无脑,面上竟是丝毫不做掩饰的狠毒。想到能让长孙长卿多个敌人,让她在这相府多吃点亏,姬无燕便是睡着了,怕是也能笑醒了。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表小姐有没有难为你?”长孙长卿的脚还未踏进门槛,院子里的半夏就磕磕撞撞地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长孙长卿,生怕她吃了亏。 “傻丫头,你家小姐我是谁啊,怎会让她欺负了去?”长孙长卿笑着摸摸半夏的脑袋,安慰道。“不知道这表小姐到底是哪里不对了,老是跟我家小姐过不去,明明我家小姐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良又可爱又……”半夏一边叨叨着,一边扶着长孙长卿进了屋。长孙长卿笑着看半夏一脸愤懑的模样,眼眶酸酸的,自己还活着,真好。真不知道若是自己这次溺了湖再也醒不过来,以这丫头的性子,以后不知道得挨多少欺负。 第三章 仇恨缘由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姬无燕为何如此仇恨长孙长卿,半夏不知道缘由,长孙长卿却是知道的。原是因着小时候姬无燕贪了长卿的银钱出去买吃食,被长孙长卿毫不犹豫地在长辈面前指了出来,惹得姬无燕挨了长孙绮芙的责骂。那时候长孙长卿不过才四岁,哪里懂得许多利害,但是当时已是七岁的姬无燕却因此一直记恨着长孙长卿。 这姬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当时长孙老夫人萧氏是极力反对长孙绮芙与姬无燕之父姬为富在一起的。 当时的长孙绮芙正值曼妙年华与那正值青春年少的姬为富二人是相识于一次庙会。那时,长孙绮芙与家人走散,正着急的不知所措之时,遇见姬为富,姬为富初见长孙绮芙,便觉得容貌端庄的长孙绮芙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子。遂主动上前搭讪,后又故作彬彬有礼的模样,将长孙绮芙送回了长孙府。 自那以后,姬为富就各种托辞,频繁前来相府只为求见长孙绮芙一面。这长孙绮芙,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姿,却倒也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容貌端正清秀。当时也正是对情事懵懂之际,在姬为富的死缠烂打之下,便也渐渐对他心生情愫。 因姬家远在湖州,又是小门小户的,萧氏自然是不同意长孙绮芙与姬为富再有往来的。但是,任凭萧氏如何劝说长孙绮芙,她都只被那姬为富哄的,一心只想随他而去。逼的萧氏将长孙绮芙锁在她自己院中,不许她再与姬为富相见。可再深的院墙也奈何不了姬为富这个爬墙头的赖子,最后长孙绮芙与姬为富暗度陈仓,有了身孕,萧氏怒其不争的同时又无可奈何,便只能无奈点头,匆匆将长孙绮芙下嫁与姬为富。 姬家远在湖州,又是小门小户,家里境况自然是比相府差了不止一点点,吃穿用度皆是极为俭节。许是因着家里的影响,姬无燕自小便有贪便宜的毛病。再则萧氏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女儿的,私下里,总会给些贴己钱接济长孙绮芙,见惯了家里的俭约,再见识到相府对姑娘们的大方,姬无燕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私下常常会贪墨一些长孙长卿的银钱,谁让长孙长卿生母早逝,当时年纪又小,又在这府中看着最好欺负呢?谁知当时长孙长卿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傻的,看到姬无燕拿了她首饰盒的银钱,转身便跑去告诉长孙绮芙。当时长孙绮芙下嫁姬为富后,日子过的有些艰难,在长孙绮芙生下姬无燕后,姬家的老夫人看到长孙绮芙生了个女儿,更是多有不满,自那以后,对长孙绮芙便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奈何长孙绮芙自打生了姬无燕后,月子里未曾调理好,伤了身子,多年未曾再有孕,碍着她是相府的大小姐,姬家的老夫人虽不敢明着说什么,私下却纵容姬为富在外头养了一房妾室。再说这妾室,原本也是一落魄人家的妇人,说白了就是一寡妇,而且还带着个儿子。 长孙绮芙当时过的并不如意,心里也是有些怨气和后悔的,听闻姬无燕私下贪墨了长孙长卿的银钱,顿感羞愤无比,狠狠责骂了姬无燕一通。姬家虽不喜长孙绮芙生了女儿,但到底是自家的孙女,自小也并没苛待过姬无燕,所以那次被长孙绮芙责骂,可以说是姬无燕长那么大,第一次挨了训,心里自然是对告状的长孙长卿怀恨在心。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半夏地呼喊声,长孙长卿这才回神。 “半夏你这咋呼的性子何时改得了?哪天把我吓死了,看谁能护着你这傻丫头去。”长孙长卿伸手点了点半夏的脑袋,佯装生气地说道。 “小姐,我总觉得你……好似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半夏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哪里不一样了?”长孙长卿笑容不变,心里却是暗自咯噔了一下。 “嗯,嗯,嗯,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小姐变厉害了些,不似从前那般柔弱可欺了。”半夏低头掰着手指头说道。 “变厉害了不好么?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不是吗?” “嗯,嗯,好是好,可是……” “好了,好了,别嗯嗯嗯嗯的了,你家小姐我饿了,快去弄些吃食来。”长卿打断半夏的话,开口道。 “小姐你是没吃饱吗?不是刚从前厅用了午膳回来吗?” “嗯,没吃饱。”简单回了半夏,便挥挥手把她打发了出去,长孙长卿暗自撇嘴:那样的氛围,吃得下东西才怪呢! 一阵风吹来,长孙长卿抖了下,这才想起,这墨香苑是当真破啊,窗户纸零零落落竟是小洞,难怪总是觉得凉丝丝的,现在已是初秋天气,早晚已有些寒凉,每每到夜里,床幔也挡不住这凉意。略略思索了一番,长孙长卿便抬脚往小厨房走去,这墨香苑虽陈旧了些,地方倒是不小,大大小小的屋子,到也有十几间,连小厨房都是有的。 “半夏,给我熬些浆糊来。”长孙长卿吩咐道。 “熬浆糊是用来做什么呀小姐?”半夏疑惑道。 “你瞧瞧咱这院子,窗户有几扇是好的?我准备将院子修整修整,就从修窗户开始吧!”长孙长卿说完,边动手开始整理院子里那些杂草,边吩咐半夏熬浆糊。 这墨香苑,是原先长孙长卿生母辛夫人的住处,辛夫人去世之后,这院子一直空着,长孙长卿当时太小,相爷让继室杜夫人代为抚养长孙长卿,便将长孙长卿放在了杜夫人的院子养着。如今长孙长卿已然长大,杜夫人自然越发看她有些碍眼。这不?被杜夫人借着由头发落来墨香苑,长孙长卿也是想的透彻,这往后,定再不会回到杜夫人的院子里去,现在自己有了小院子倒也乐的自在。前些日子,长孙长卿一直病着,也一直没理会到这些,如今身子大好,又暂时没旁的什么事绊着,得空将院子修整一番,也是好的。 就这么着,长孙长卿和半夏两人忙乎了一下午,总算是将院子稍稍整理了好些。破了的窗户纸重新贴好,院子里的杂草也清了大半,长孙长卿住的主卧也清扫干净,余下两侧的屋子,留待半夏日后再慢慢清扫出来,反正如今也就两人住着,旁的屋子,倒也不急着清扫,这一清理呀,这小院子看着倒是精致了不少,长孙长卿更是意外发现院子里还长了不少好看的花花草草,虽是未曾见过的花草,看着倒很是养眼。 第四章 未婚夫婿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搬离杜夫人的院子的时候,杜夫人就给了她一个半夏。半夏是自小便跟着长孙长卿的,比长孙长卿年长几岁,如今也是十五了,人倒还踏实,比起旁的插科打诨的奴才,长孙长卿还是很中意半夏的,半夏做起事来很利索,也不偷奸耍滑,最重要的是忠心。长孙长卿被发落来墨香苑这些日子,府里那些惯会拜高踩低的奴才,明着暗着,给长孙长卿使了不少绊子,唯独半夏不曾露出半分对长孙长卿的不敬。相反,却更是心疼长孙长卿,长孙长卿昏迷那两日,人虽昏睡着,意识却是半清醒的,她知道半夏守了她整整两日两夜,一直用汗巾帮长孙长卿擦身子降温,这份患难与共的情谊,长孙长卿是深深记在心底的。 “半夏,你看,这院子就我们两个人,旁的也没什么人来,这主屋后头有一块空地,不如,我们种些什么蔬菜可好?”长孙长卿盯着屋子后头的空地,打起了小算盘。 “好是好,可是去哪里找种子呢?”半夏苦恼道。 “你去找找梅妈妈,梅妈妈不是每日负责府里的采买吗?我看着梅妈妈倒是个实诚的,你可以去问问她,可愿意外出采买的时候,给我们带些蔬菜种子,随便点什么便好,也不值当多少钱,我这有些小碎银子,你给些她便是。”长孙长卿说着便递了些碎银子给半夏。 “不过买些种子,哪里需要这么多,小姐你确定你不是落了次湖,又变傻了?”半夏叫道。 “你听我的,给她便是,就说多下来的,请梅妈妈喝茶。” “好吧。”半夏不情不愿地跑去找梅妈妈了。 看着半夏心疼银子的模样,长孙长卿忍不住大笑,这傻丫头,还真是傻的可爱。 “大小姐,相爷回府了,着您去前厅问话。”外头传来婢女地叫唤声。 长孙长卿愣了下,随即拍拍衣裙,稍稍理了理衣服,便提起裙角跟着院门口的婢女往前厅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怎会有年轻男声?长孙长卿愣住,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可是卿儿来了?快些进来吧!”屋里头传来长孙空青地叫唤声。 长孙长卿抬脚进门,抬头便看见一年轻男子背对着门口正与长孙空青说着什么,见到有人进来,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长孙长卿略尴尬地顿了顿,随后便坦然向长孙空青请安“爹爹”。然后略疑惑地看向长孙空青面前的男子,心里却暗自揣测该如何开口。 “卿儿,这位是楚……楚公子。”长孙空青顿了顿,开口道。 长孙长卿微微福了下,算是打过招呼,便不再开口,低着头安静站在一旁,并没有抬头看过那位楚公子,有些百无聊赖又有些尴尬,明明有客人在,父亲喊她来作甚? “卿儿啊,这位楚公子,咳咳,是你的未婚夫婿。”长孙空青虚咳了两声,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 “啊?”长孙长卿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一时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夫婿?她才不过十二,还未及笄,也未曾说过亲,怎的就冒出个未婚夫来了? “咳咳,卿儿啊,这门亲事是你娘亲临终前给你定下的……至于为何是楚公子,为父也不甚清楚。”长孙空青一脸为难道。 长孙长卿这才想起来这个所谓的楚公子一直站在一边,而自己从进门到现在压根都没拿正眼瞧过人家。这会子,她才想起来打量这位楚公子,这楚公子,长的着实不错,有着几分英气,体型略瘦了些,高高的鼻梁,倒是很立挺,一双眼睛,倒是生的极为勾人。 许是被长孙长卿盯的久了,那楚公子眉毛微挑,眼角漫出丝丝笑意:“长孙姑娘,可对在下的相貌满意?” 长孙长卿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许久,尴尬的虚咳两声,收回目光。 “爹爹,我还未及笄。”长孙长卿提醒道。 “为父知道,楚公子说了,待你及笄,再行礼,如今你们先熟悉着。”长孙空青说道。 长孙长卿一脸无奈,心想:其他事先等那楚公子走了之后,再问爹爹吧。 “如今你在墨香苑住着,爹爹想着也是好的,毕竟你也长大了,住在夫人的院子多有不便,墨香苑原也是你母亲的院子,爹爹这几日便安排工匠将墨香苑修葺一番,以后你便住着吧,想必若夷,也是……欢喜的。”每次提到长孙长卿的生母,言语间长孙空青总会有些落寞。 “爹爹听闻夫人只给你拨了一个奴婢,还需要添置什么人手,你跟爹爹说,爹爹给你安排。”长孙空青有些歉疚地说道。 “也不缺什么,半夏很勤快,平时我们两个人互相帮衬着,总还是可以的。”长孙长卿实在是不想府里那些插科打诨的奴才脏了自己院子。 “胡闹,堂堂相府大小姐,就一个丫头在跟前,传出去像什么话。” “爹爹有所不知,府里那些奴才惯是会拜高踩低的,我病的这些日子,拦着不让半夏请大夫,亏得我命大,不然怕是早就下去陪娘亲去了呢!”长孙长卿虚擦了擦眼眶,毫不犹豫地告起状。 “什么?你病了?怎的没人告诉我?现在身子可好些了?这些奴才,太放肆了!”长孙空青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 “长孙小姐若是不介意,明日我遣牙婆挑几个人给你送来瞧瞧,可好?”一旁的楚公子插话道。 “这……不大好吧……”长孙长卿犹豫道,心想:谁知道他是真心送奴才来,还是派什么人来窥探自己呢! “长孙小姐大可放心,我自会将他们的死契一并交于你手上,以后是生是死,便是你说了算。” 这楚公子莫不是有什么窥视能力,怎的连她怎么想的都知道?长孙长卿实在是不太愉快,小心思就这么被他识破,以后还怎么愉快的相处呀? 第五章 送奴才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小姐,以为如何?”楚修远轻笑着开口说道。 “成交,就这么决定了。不过先说好,我可没银子养他们,这银子还得从你府里发放出来,既然你是我未婚夫婿,这往后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长孙长卿厚着脸皮子说道,眼里划过一丝精明。 “没问题。”楚修远按捺住心中的笑意,爽快答应了。 一旁的相爷大人眼角抽了抽,心想:咱们相府很缺银子吗?自己家闺女怎么这么……聪慧啊! “哎,那个……楚公子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呀!”长孙长卿爽利地开口说道。 “在下楚修远。” “小女子长孙长卿。” 微笑,点头,一气呵成,二人皆是干脆的很。一旁被忽视的相爷大人还是想不明白,刚才明明很抗拒这桩婚事的闺女,此刻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有一旁的楚修远看到长孙长卿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心里却想:这桩婚事倒也有趣的紧呢! “长孙姑娘……” “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唤我长卿便可。”长孙长卿倒也不是矫揉造作的人。 “我现下在相府隔壁买了一座宅子,长卿若不嫌弃,得空便可过去坐坐,我们也好先相互了解些。我既唤你长卿,你便唤我修远亦可。”当着人家父亲的面,邀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去自己府里坐坐,说的如此坦然,倒是一点都不避忌,只是一旁的长孙空青对此,并未有异议。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将一旁的长孙相爷忽视许久。 “咳咳,卿儿可要留下用晚饭?”似是不满被忽视了,长孙相爷忍不住开口道。 “呀,天色既已这么晚。”长孙长卿似是刚觉察。 “长卿也许久未见爹爹了,甚似思念爹爹,如今爹爹好不容易得空,长卿自是要陪爹爹用饭的。” 因着楚修远是男客,家里女眷不便作陪,故而一顿晚饭,便只有长孙空青,长孙长卿以及楚修远三人。一顿晚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用完膳长孙长卿便借口天色已晚,不便久留,匆匆离去,期间再无与楚修远多言。长孙长卿未问,相爷及楚修远也未曾言明楚修远的来历,只是饭后相爷亲自将楚修远送出府,甚是慎重。 次日晌午前,管家领着几人站在墨香苑门口,并言明是楚公子送来的,长孙长卿这才想起昨日楚修远说起要送她奴才的事。 清点了下人数,均是些丫鬟婆子,自己这小院子何时有过这么多人,长孙长卿不禁失笑。管家将人和死契交与长孙长卿后,便离开。 看着这一屋子人,长孙长卿倒是犯了愁,毕竟是楚修远送来的人,她还不知如何安排她们活计。这时,一旁一位稍稍胖些的婆子开口道:“姑娘,我们公子已将活计吩咐与我们,您不必忧心。”长孙长卿点点头,心想,这楚修远倒是心细。 “你们既然已到我这墨香苑,以后我便是你们的主子,我不会苛责你们,但是,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背后使了什么小心眼被我发现,我便直接将你们发卖出府。在我这墨香苑,你们可知什么最重要?”长孙长卿故作凶悍道。 “请姑娘教诲。”几人齐声道。 “忠心。我院子里的人,若有生出二心的,我自会让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是。”几人又齐声道。 略略看了下卖身契,长孙长卿心下了然。 “你可是容妈妈?”长孙长卿对着刚才稍稍胖的婆子开口道,一群人,只有她敢先开口,想必也是众人之首了。 “奴婢正是。” “容妈妈,先前我这墨香苑大小事皆是我与半夏打理,往后这院子里,大事你先过来说与半夏,其余杂事,均是你说了算。”这算是抬了容妈妈为管事了。 “谢小姐赏识,奴婢定忠心小姐,事事以小姐为先。” “昨儿,我让半夏去找府里的梅妈妈讨了些种子,今日你们便……都去后院翻地吧!”长孙长卿实在想不出如何安排这么许多人,便先让她们都去后院种地去了。 “容妈妈你且先安排两个人去将两旁的厢房打扫打扫,择几间你们住着。至于怎么分配着住,你安排便是。” “是,小姐。”容妈妈说完便安排大家各自干活去了。 长孙长卿这会儿还不知道,楚修远给她送奴才的事,在相府传遍了。众人在惊叹此事的同时,又听闻相爷传了话儿,说是这楚修远竟是长孙长卿的未婚夫婿,皆是心思各异。 尤其那姬无燕与长孙玥,在知道此事之后,惊疑之余更是嫉恨。 一天的活计做下来,长孙长卿也是看在眼里,这些人,个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晚饭前将容妈妈唤到跟前,顺便问了下容妈妈的安排。 “小姐,青蔓与紫珠最是手巧,往后这院子里的针线活儿,便交于她们便是。莲心和连翘有一手好厨艺,往后她两便负责吃食。玉竹和沉香身手矫健,可在小姐身前伺候,护着小姐安全。齐妈妈与我,我们壮实些,院子里的洒扫后院翻地,我们都可以帮衬着。”容妈妈说完,便停下等候长孙长卿吩咐。 长孙长卿笑着望向容妈妈“容妈妈心细,安排的甚是妥帖。” “爹爹说是这几日便要安排工匠将我这墨香苑修葺一下,到时候也劳烦您和齐妈妈多帮衬些,我不便与匠人打照面,到时候院子里的丫头们,我都带去府里各处熟悉熟悉,白日我这院子里的事,就劳您和齐妈妈多多照应。” 长孙长卿客气道。 “小姐可是折煞老奴了,这些事情都是老奴们该做的。”容妈妈惶恐道。 “哎呦,妹妹今儿可是好大的威风呀!”门外传来一阵嘲讽声。 长孙长卿身形未动,抬头看向容妈妈道“容妈妈,我们这院子往后可不要随便什么猫啊狗的都放进来。让玉竹和沉香多注意些,若是再有未经我同意便擅自进来的,直接打出去便是!”前脚刚踏进门槛的姬无燕和长孙玥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顿,面色一沉。 “是,小姐,老奴晓得。”容妈妈严肃道。挥手让容妈妈下去,却并未曾吩咐容妈妈端茶水,容妈妈也不敢擅作主张,谨慎地退了下去。 第六章 打脸姬无燕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妹妹可是不欢迎我们?也对,如今妹妹可是有夫婿帮衬着的人,虽说不知那楚公子是个什么破落户,瞧着今儿给妹妹送了这么些个奴才,不知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呢!”姬无燕开口便是讽刺,一旁的长孙玥也是掩着嘴角偷笑着。 “我怎不知我家修远是个什么破落户呢?再怎么着,也总好过那些个连夫婿都找不到,还得靠着外祖家的那点脸面找夫婿的人。”长孙长卿毫不示弱。楚修远再不济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哪里轮得到她出言诋毁? “你……”姬无燕气恼的很。 “小姐,楚公子来了。”门外传来玉竹的轻唤声。 “让他进来吧,让容妈妈备些茶水糕点来。”长孙长卿吩咐道。 “我二人来了这许久都未曾见这些奴才上些茶水,可见真不是什么大家子里出来的好奴才。”姬无燕不屑地开口讽刺着。 “怎的?我给长卿遣几个奴才来,难不成还得先让姬小姐过过眼儿?”门口传来楚修远淡淡的声音。 楚修远刚踏进屋里,便看向长孙长卿问:“长卿对她们可还中意?若是不中意了,我再遣些过来你挑挑。” “中意的,容妈妈她们办事还算踏实勤快,不必费那劳什子精力再给我弄那么许多人来。”长孙长卿笑着迎了上去。 一旁的姬无燕未料自己一席话竟被楚修远听了去,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抬头刚想驳斥几句,却呆呆愣住。这楚修远生的极是俊美,五官立体的仿佛刀刻一般,眉目间俊秀非常,一双墨玉般的眼睛,仿若有吸引力一般,将姬无燕深深地吸了进去。一旁的长孙玥久久未听到姬无燕开口,便也抬头向着门口望去,竟也被楚修远的姿容所震慑。 长孙长卿暗笑这二人的举止,状似撒娇道:“修远可不许对着旁的女子欢笑,惹的个个什么鸡啊狗的都对着你痴呆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一旁的楚修远便当真收起笑容认真道“往后,我只对长卿笑。”长孙长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我今儿着人去归云阁给你带的糕点,你看看可还喜欢?”楚修远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糕点迫不及待拿了出来。 “归云阁?可是那名满京城,千金都难求的归云阁的糕点?”长孙长卿惊讶道。 “正是。你且先尝尝,若是得了你的口,便是万金,我也去给你寻来。” 二人直接忽视一旁呆愣的姬无燕和长孙玥,坐下吃着糕点。“好吃!”长孙长卿激动地差点咬到舌头。 看着长孙长卿似孩童的模样,楚修远满意地笑了,这小丫头,还真是挺容易满足的,一点糕点,便让她开心成这模样。 “小姐,楚公子,茶水来了。”蓦的门口响起莲心的声音,惊的长孙长卿呛了下“咳咳”。楚修远边轻轻替长孙长卿抚着背,边不着痕迹地眯眼看了一眼莲心。 莲心顿时吓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恕罪,奴婢知错。” “自去领罚。” “是。”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板子声和莲心隐忍的闷哼声。长孙长卿呆呆看着楚修远,不明情况。 “做错事,自然是要受罚的,这屋子里,除了你,旁人的性命,皆不在我眼里。”冷漠的话语让屋里的氛围变的诡异起来,楚修远端起茶杯,轻轻用茶盖撇了撇茶叶。不多时齐妈妈扶着满是伤痕的莲心过来请罪。 “老奴知错,懈怠了教导,公子恕罪。”楚修远轻轻放下茶杯,“嗯”了一下。 一旁的姬无燕和长孙玥被楚修远的气势给吓到了,看到满身伤痕的莲心,便以身体不适的借口,匆匆离去。长孙长卿倒是还算镇定“烦人精总算走了,多谢!”然后继续低头吃糕点,只是这次她明显变的小心翼翼了许多。 “长卿这里的茶,苦涩的很,过几日,我遣人给你送些好茶来。” “我这小破院子,能有这些茶不错了,往日父亲不在家,杜夫人可没的这么大方还给我好茶。”长孙长卿不满地撅着嘴,模样甚是可爱。楚修远笑着看她这模样,伸手揉了揉长孙长卿的头发,这丫头,有时候可爱起来,还真是要人命。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楚修远也不便久留,说上几句话,便走了。望着桌上的糕点,长孙长卿心下也很是欢喜,私心里觉着,这楚修远,人还真是不错。长得又好看,又会给她带好吃的,此刻的长孙长卿心里想着,有个夫婿,其实也是挺不错的事,早就忘了自己在刚听到楚修远是她未婚夫婿的时候,那种抵抗的情绪了。 这边墨香苑发生的事,不多时,便已传入长孙老夫人萧氏的耳朵里了,再加上被楚修远吓到的长孙玥及姬无燕二人的添油加醋,惹的萧氏对长孙长卿极为不满,次日清晨,便早早遣了秀姑来墨香苑唤长孙长卿前去问话。 长孙长卿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赶往萧氏的院子去,到了萧氏的院子,萧氏并未急着唤她进去,长孙长卿等了半个多时辰,萧氏还未唤她进屋,摆明了是想给她些苦头吃。虽是初秋,早晨天儿也甚是凉,站了不多时,长孙长卿的眉、发已沾了一层薄薄的露水,长孙长卿轻轻勾勾手,将沉香唤到身侧,然后低语几声,便作势倒了下去。屋里头萧氏还半躺在榻上等着长孙长卿求饶,哪知不多时便听到屋外头丫鬟的惊呼声。 “秀姑,你且去外头看看,发生何事。”萧氏皱眉吩咐道。 “老夫人,是大小姐晕倒了。”秀姑毕恭毕敬地回着话儿。 “晕倒?为何?”萧氏不满地开口。 “据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说……说大小姐之前伤寒未愈,早晨起来的急了,又在晨露中站了半个多时辰,许是又着了寒凉,现下昏过去了。” “才站了这么一会子,就昏倒?昏的可真是时候。”萧氏嗤讽道。 “老夫人,前次因着大小姐落水的事,府里不少奴才被相爷责罚了,依奴才看,今日大小姐昏倒之事,老夫人可遣大夫前去一探,一来可以探一探这大小姐是否是真的病了,二来也免去些许口舌,省的相爷又觉着老夫人又责罚了她。”秀姑倒是伶俐的很。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你且去将府里常用的大夫请去墨香苑。”萧氏略思索一番,便觉着秀姑说的非常在理。 “是,老夫人。”秀姑谨慎地退了下去。 第七章 机智应对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这边,长孙长卿刚被沉香扶进自己院子里,眼睛便睁开了。 “快,给我烧桶热水来。” “小姐要热水何用?”一旁赶过来扶长孙长卿的半夏,疑惑道。 “你们且去烧,越快越好。”长孙长卿急急吩咐众人。 不多时,热水烧好,仅将水稍稍凉了一些,长孙长卿便忍着烫,将帕子浸湿,敷在手腕、额头等可见处。顿时额头,手腕皆烫的红通通的,然后长孙长卿便迅速躺到被里去。 不多时,便有大夫来墨香苑,声称是奉了老夫人的嘱咐来给大小姐瞧伤寒的。玉竹便引着大夫来到长孙长卿的主卧前。 “大夫,我家小姐一回来便头昏的厉害,现下浑身滚烫,劳烦您给瞧瞧。” 那大夫悄悄抬眼,便瞧见躺在床上额头都“烧红”了的长孙长卿,伸出手想给长孙长卿把脉。 “慢着”半夏开口阻止道。 “我家小姐乃是相府大小姐,又未出阁,岂能容你随意窥探,且等我将帘子放下,小姐将手伸出些,您隔着帘子,给瞧瞧。”说完,半夏便动手放下帘子。 一旁的大夫越诊眉头越深“大小姐这是内伤啊,大小姐最近可有受过伤?” “大夫你有所不知啊,我家小姐之前遭了二小姐的陷害,落了湖,被湖里的石头磕碰伤了后背,身上旧伤还未愈,今早又着了凉,现下便是这般模样……”半夏边说边用帕子擦着眼角,模样甚是让人怜悯,一旁的玉竹,不由暗暗地竖起大拇指。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大小姐似是有内伤,体内淤血未清,我这便开些活血散瘀的药,另开一些外敷的,你们平日可给小姐擦些,有助于恢复肌肤。” 大夫开完药,玉竹便嘱咐青蔓和紫珠随大夫去抓药,自己则进屋去扶莲心了。没错,大夫看到满脸通红的人的确是长孙长卿,这是故意为了让大夫看到的,放下帘子,大夫诊的,却是昨日被楚修远责罚挨了板子的莲心。莲心有伤,也确实是真的。这边莲心有了大夫的诊断,也开了药,便去用药去了。萧氏那边听到大夫的回禀,心下责怪长孙长卿矫情的同时,却也暂时奈何不了她。 早上及早便被萧氏的人催促着起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现下倒是乏困的很,长孙长卿遂干脆躲在被窝补觉,一觉睡到大晌午。一睁眼,便觉着屋子里安静的出奇,连唤了几声半夏,都无人答应。撑着混混沌沌的脑袋,掀开被子,刚将脚挪放在地上,便听到一声轻呵声“这是又想着凉?” 长孙长卿迷糊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楚修远正不满地瞪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你是整日没事做么?老是往我这儿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长孙长卿尴尬的想缩回脚。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看看你手腕和额头,被你烫成什么样了?”楚修远有些不满长孙长卿这么的不爱惜自己。 “放心吧,此事我与相爷已知会过,他已答应去与老夫人说道,往后她必不会再为难与你。再有一月,是你的生辰,我已与相爷商量好,到时为你过生辰时将你我亲事一并定下,往后便名正言顺了。”楚修远,边说边动手将长孙长卿的脚重新塞回被窝里。 一瞬间,长孙长卿眼眶有些热,虽说自己当初是有些抗拒这突如其来的亲事,但是自认识楚修远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这么照顾着自己,从小到大,这相府,除了长孙空青念着对她生母的情分,对她稍纵容些,爱护些,旁的人总是个个恨不得她早些跟她生母一般去了。蓦地,长孙长卿心念一动,突然搂住楚修远的脖子,在他脸上浅浅印了一下,然后害羞的红着脸垂下脑袋。被长孙长卿突然的热情惊了一下,楚修远眼底似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脸上笑意渐深,轻轻刮了刮长孙长卿的鼻子“傻丫头”。 不知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大胆,还是因为楚修远略带凉意的手指划过自己的鼻子,长孙长卿越发害羞起来,抓过被子蒙住脸,害羞的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惹的楚修远哈哈大笑起来,真怕她把自己憋坏了。楚修远隔着被子对长孙长卿说:“我近日有事要出趟远门,下月你生辰之日,我定会赶回来,丫鬟婆子的月钱我悉数放在你桌上的木匣子里头,里头还有个匣子是给你的,待你得空,打开瞧瞧,看你是否喜欢。” 长孙长卿听到他说要离开一段日子,忙把脑袋伸出被子,疑惑地问“你要去哪里?”看到长孙长卿的秀发被她弄的乱糟糟的,楚修远又想笑了,总觉着自从遇到长孙长卿,自己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要去很远的地方,等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楚修远抬手揉揉她的秀发,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丝丝不舍之情来。 “这一月内,若是身边有何事,你便让玉竹去隔壁楚府找我府内管家,他知道如何处理。我不许你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我这有一瓶生肌膏,对各种皮肤伤痕有极好的修复作用,对你额头和手腕的烫伤也是极有益处的。” 楚修远说完,便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出瓶塞,倒出一些白色的膏状物,沾在手指上,再轻轻揉到长孙长卿额头和手腕处。凉凉的药膏抹在额头,长孙长卿舒服的“嗯”了一声。楚修远坐在床侧,长孙长卿慢慢慢慢的将脑袋挪了过去,并将脑袋舒舒服服地搁在楚修远腿上,然后满意地闭着眼睛,任楚修远给自己抹药膏。楚修远无奈地瞧着腿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作越发轻柔。不知过了多久,长孙长卿被饿醒了,床边早已没了楚修远的身影,长孙长卿心底略过丝丝失落。 “半夏,半夏。” “哎,小姐,你醒了?我去把热粥给端来,楚公子临走之前嘱咐了,说是小姐两餐未吃,肠胃经不得硬食,让连翘给熬了小米粥,叮嘱我们你醒了一定要让你喝了,要说这楚公子啊,人可真好,长的好看,还体贴心细,最重要是对咱们小姐特别好……” “去端粥吧!”实在受不了半夏地唠叨,长孙长卿赶紧将她打发了出去。 第八章 就要让她们嫉妒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突然想起,楚修远临走之前说有个木匣子留在桌上的,她便赶紧起身找匣子。匣子放在她的梳妆台上,打开大匣子,里头放着厚厚的一沓银票,均是一百两一张的,长孙长卿略略数了下,这得有一万两吧?确定这是他说的丫鬟婆子的月银?银票最下头还压着一方素绢,上头洋洋洒洒写着几行俊秀的字,是楚修远写的,大意是这些银票除了月银,余下的是给长孙长卿零花。只是这零花也太多了!长孙长卿实在无语。放下银票,长孙长卿拿起银票旁边的一个小匣子,不知为何,拿起这匣子,长孙长卿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这是楚修远送她的呢!轻轻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枝白玉簪子,乳白色的簪子是并蒂莲的模样,下面缀着莲子模样的流苏,做工相当精致,栩栩如生。簪子下面压着一根竹签,长孙长卿放下簪子,执起竹签细瞧,只见竹签上头写着:盼卿及笄,君亲挽之。工工整整的字体,铿锵有力。看的长孙长卿,心神荡漾,面上不禁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来。 “小姐,粥来了。”半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长孙长卿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簪子和竹签,轻柔地锁好木匣子。 “小姐,晌午老爷遣人来请小姐,小姐在睡觉,我们便没打扰,老爷说让小姐晚上去前厅用膳。” 长孙长卿边喝粥,边应着,因着晌午听说楚修远要离开一段日子,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故而长孙长卿总是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喝完粥发现天色渐沉,稍作休憩,便命半夏更衣,打算早些去前厅候着。 外头玉竹匆匆进来,俯身在长孙长卿耳畔说着什么。长孙长卿顿时精神一震,暗想:我正愁气没处撒呢,你们愿意撞上来,可莫要怪我。 这么一想,长孙长卿便匆匆更完衣,带着玉竹和沉香往前厅而去。 刚到厅门口,便听到厅内传来长孙空青爽朗的笑声,长孙长卿抬脚入了厅,便见到萧氏、长孙空青、长孙绮芙、姬无燕、杜夫人、长孙玥,连鲜少露面的长孙怀锦也在。给长辈一一见过礼,长孙长卿便故作虚弱地让沉香扶着自己坐下。 “卿儿身子可好些了?晌午后,楚公子来见过为父,嘱托为父好生照料你,要说这楚公子啊,为人极为妥帖,往后将你托付于他,为父也是放心的很。”长孙空青倒是对楚修远颇为赞赏。 “多亏祖母请了大夫为女儿诊治,喝过药后也好些了,楚公子晌午的时候也给女儿送了些膏药,都是极其珍贵的,女儿这伤啊,怕是好的很利索呢!”越是遭人嫉妒,就越要让她们嫉妒,长孙长卿故意这般说,惹的一旁的姬无燕和长孙玥恨的牙痒痒。 “这还未下订,往后长卿与楚公子往来,还是多注意些好,免得落人口实,生生让外人小瞧了咱相府的大小姐。”萧氏不满地开口。 “祖母教训的是,待修远回来,我便将祖母的意思告知与他,让他多些分寸。”长孙长卿弱弱地开口,却是摆明了告诉萧氏,你的话我会转告楚修远,至于他听不听,我可管不了。萧氏凉凉地看了长孙长卿一眼,没再开口,长孙长卿也识趣的不再出言。 “对了,卿儿啊,今日楚公子走之前,提到你下月生辰之事,为父斟酌一番,觉得他说的很是在理,便决定你下月生辰好好儿地操办一番,宴请京城各家贵女夫人及公子,一则,借此宣布你与楚公子的定亲事宜。二则,无燕已及笄,也好让她相看相看,早早儿将她的亲事也定下。”听到长孙空青这话,一旁的姬无燕面露羞涩开口道:“多谢舅舅惦记。” 再转头笑着对长孙长卿道“也得谢谢妹妹,要不是借着妹妹生辰这东风,哪里轮得到我相看亲事呢!不过……不知楚公子这一走月余,妹妹可放心的下?毕竟以楚公子之姿,妹妹这容貌,倒怕是难以拿捏与他。” “姐姐这话儿说的,我有何放心不下?若论起我的容貌来,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只是妹妹担心姐姐呢,姐姐这容貌不知到时候,谁会相看的上呢,若是正室也罢了,若是日后不慎,沦落个妾侍什么的,恐是要丢了你姬家的脸面的。”长孙长卿这是暗骂姬无燕无眼不识人,再来是讽刺姬无燕自己都长的如此磕碜还有脸去说旁人? 长孙长卿自问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却也生的容貌秀丽,娇俏可人。端瞧她肤若玉瓷,青眉如黛,目若秋水,唇似粉桃,纤腰似执素,眼波微动眉梢眼角竟是难藏的俏丽,别说这相府,放眼这整个京城的贵女,能比她貌美的,怕也指不出几人。再瞧那姬无燕承了姬为富的样貌多些,耸搭的小眼睛,一瞧便是贼溜溜的,薄嘴唇,一看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身形瘦弱骨材,样貌上更是半分没有长孙绮芙的雍容大气之姿,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刻薄精明的模样。 “你……“姬无燕气急。 “我?我如何? 做客人便要有做客人的自知之明,整日里上蹿下跳的挑拨是非,你是猴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撺掇祖母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我还客气的在这与你说话,日后你再这般挑拨是非,我们这偌大的相府,绝对是容不下你的。姑母,你说,是吗?”长孙长卿用帕子压压嘴角,看似柔弱,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一时间,厅里无人开口,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仿佛听得见。长孙空青更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的……霸气!像极了当初的辛夫人,心底更是喜欢长孙长卿了! “长卿说的是,日后我会多看顾些无燕,不让她再胡闹了。”长孙绮芙也发觉女儿越发的不懂礼数了,心下更是暗惊长孙长卿的话。说到底,她是外嫁的女儿,如今来投靠相府,也只为给女儿说一门好亲事,若姬无燕再这般不懂事,别说亲事了,怕是这京城里,她们也待不下去的。 不知是不是长孙长卿地敲打起了些用处,直至长孙长卿生辰前这段时日,姬无燕暂没再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第九章 生辰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生辰这日,她从早晨等到傍晚,也没见楚修远出现,长孙长卿莫名的有些失落,心里暗自安慰自己,或许是他在路上耽搁了。 “小姐,老爷遣人来唤你去前厅,说是宾客们都已到了。”半夏在门口叫唤着。 “哦。”长孙长卿怏怏应着。 “小姐,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啊?是不是因为楚公子?说不定楚公子有事路上耽搁了呢,你别担心,他肯定会回来的……” “闭嘴,更衣,去前厅。”长孙长卿被戳中心事,窘迫的很,赶紧让青蔓和紫珠来替她更衣、装扮。 “哇,小姐好漂亮啊!”一旁的半夏赞叹道。 长孙长卿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禁感叹青蔓和紫珠的手艺,真真儿是两双巧手。简简单单的垂鬟分肖髻,显的长孙长卿更是娇俏了,厚薄有度的刘海刚刚好到眉间,既能露出秀眉,又显得眼睛大而灵动。松松的秀发编好绑在两侧,垂在胸前,看着甚是娇俏可人。因着长孙长卿年纪小,肤质又嫩,稍稍略施粉黛,便模样惊人了。淡紫色的绸缎衣裙,上头的图案皆是青蔓和紫珠一针一线亲自绣的,贵气又不失少女的俏丽。 “好了,我们去前厅吧。”半夏赶紧伸出手轻扶着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刚到前厅院门前,便瞧见院子里站着不少妇人、少女。因着她的到来,院子里一时竟无人言语,皆盯着长孙长卿细瞧。 “哎呀,是长卿来了,快些进来,大家都等着你呢!”杜夫人从厅里出来,故作热情地拉起长孙长卿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亲热。 实在不习惯杜夫人的这般做作,长孙长卿轻轻抽出手,礼貌又不失分寸地说道:“长卿生辰,夫人劳累,长卿还来晚了,实在是不孝,还望夫人担待。” 一翻话捧的杜夫人有些自得了,忙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累不劳累的,快些进来,我来给你引荐引荐各位夫人和小姐。”说着重又轻拉起长孙长卿的手,进了屋里。 萧氏与众人皆在,杜夫人一一给长孙长卿介绍,年长些的,长孙长卿皆以长辈之礼待之,年纪与长孙长卿差不多的,长孙长卿均是行的平辈礼,年纪小些的,长孙长卿也是与对方虚福了福礼,礼数周全,惹的各位妇人也是高看了她不少,暗想这长孙家的嫡大小姐,虽生母早逝,但是品行礼数竟丝毫不比旁人差。 因是男女有别,前厅的院子里皆是女客,男客均随着相爷在右侧的翰轩苑,长孙长卿正在暗想需不需要去翰轩苑给长孙空青请个安,院子里便响起一阵欢快地笑声,原是长孙绮芙带着姬无燕来了。屋内妇人皆是眉头微皱,暗想是谁如此不知礼数,这般喧哗。 许是惊觉女儿的失礼,进屋的时候,长孙绮芙暗地里拉了拉姬无燕的手,然后便在杜夫人的引荐下,一一与众人见礼。想来这一个月,长孙绮芙是当真有好好管教姬无燕的,姬无燕这礼数也很是周到,不过有了长孙长卿在前,她这礼数倒也不曾有多让人惊讶。简单的引荐后,杜夫人将众人引入座,再吩咐上糕点茶水。众人慢慢品着糕点,轻言轻语地低声说着话儿。 “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我可以与你一起玩儿吗?”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一双嫩嫩的小手拉了拉长孙长卿的衣角。长孙长卿低头便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小人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 “延儿不得胡闹。”一位美貌的少妇低声呵斥道。 “长孙小姐见笑了,我家将军与相爷在翰轩苑议事,他不肯跟着去,硬是扯着我衣角随我跑了来。”一旁的少妇解释道。 “不碍事的。”长孙长卿说着伸出手,摸摸他小小的脑袋。 “小公子长大,定是个聪慧的,瞧瞧他这机灵的小模样儿。”长孙长卿夸道。 哪个当母亲的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长孙长卿一席话说的一旁的少妇喜笑颜开。长孙长卿脑袋里略思索一番,便想出这少妇是刚才杜夫人口中的宇文将军家的夫人,这宇文将军年少有成,不过二十上下,便已是响彻北辰国的大将军。 “小延儿,你几岁啦?”长孙长卿蹲下身看着可爱的宇文慕延问道。 “我不小,我已经五岁了!”小家伙捏着肉嘟嘟的小拳头说道。 长孙长卿掩嘴轻笑,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姐姐你莫看我年纪小,可是我力气大的很。”小家伙认着道。 “是,是,是,小延儿力气很大,是小小男子汉了,往后若你爹爹出门打坏人,你就可以在家保护你娘亲了,对不对?” “对,我可以保护娘亲!”说完小家伙一头扑进自己娘亲怀里,紧紧抱住她。 一旁的宇文夫人看自己儿子和长孙长卿聊的甚欢,心里很是欢喜,更是高看了长孙长卿不少,自己家儿子自小便顽皮的很,如今竟然被长孙长卿几句话哄的,还知道要保护自己,思及此,心里更是暖了几分。 “呵,妹妹还真是个能人,这么小的……都不放过呀!”耳旁传来姬无燕的讽刺声。一时间,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个个都似看怪物一般盯着姬无燕。一旁的宇文夫人更是面色难看。长孙绮芙惊觉女儿说出的话,赶紧拉了拉她。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家伙,一下子冲到姬无燕身边,攥紧小拳头,狠狠给了她一拳。“不许你说长卿姐姐的坏话,你这个丑女人。” “延儿,不得胡闹。”宇文夫人赶紧起身拉回自家儿子。 “姬姐姐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宇文小公子不过才五岁,这般可爱聪慧,又唤我一声姐姐,莫不是我连自个儿弟弟都不能说句话了?再说了,姬姐姐今儿可是要相看夫家的,你这般毫无礼数的言行,谁家公子敢与你相看呢?”长孙长卿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皆是神色各异,生怕自己儿子被这姬小姐看上似的。再则,长孙长卿一句话也挑明了是把宇文慕延当成弟弟看待。一旁的夫人小姐,皆暗暗称赞,好一个聪颖的长孙大小姐啊,瞧着一副娇俏可爱的纯真模样,偏是长了颗玲珑心。 第十章 归来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宇文夫人更是在长孙长卿说完话的时候,心下松了一口气,北辰国最是看重女子名声了,要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一番玩话坏了长孙长卿的名声,自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宇文家皆是男儿,宇文夫人也未生得个女儿,宇文慕延自小便想有个姐姐,但是能入得了他的眼,让他叫一声姐姐的,也就只有长孙长卿了,所以私心里,宇文夫人还是很喜欢长孙长卿的。 见众人瞧怪物似的眼神,姬无燕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在场的均是朝廷命妇,各家老爷、公子也均是在朝中担任重职的,自己一句针对长孙长卿的话,没坏了她的名声,倒是把自己的言行给坏了,心中暗恼,抬眼向母亲寻求帮助,长孙绮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如今这局面,她也无能为力。 “好了好了,我们大家也别都坐着了,不如我先引大家去园子里逛逛去,等隔壁老爷们议完事,再开席,可好?”众人一见杜夫人出来圆场,个个也都附和着往园子里走去。 “小姐,老爷遣人来唤您去翰轩苑。”院子里传来半夏的轻唤声。 长孙长卿转身朝着杜夫人说:“劳累您陪着众夫人、小姐逛园子了,爹爹唤我不知何事,我去去就来。” 遂又转身面带歉疚地朝着众人福了福“各位夫人小姐,且先逛着,长卿先失陪一下。” 礼数周到,走之前还不忘跟众人招呼一声。众人也是看着直点头,均是暗想,到底是相府的大小姐,礼数言行比那什么姬小姐不知好多少。娶妻当娶长孙长卿这般的。众人已在心里暗暗计较着,想着自己家儿子能否有这荣幸。 这边,长孙空青将长孙长卿唤到翰轩苑,只让长孙长卿稍稍露个面,与各位大人、公子见个礼,便带着她去了翰轩苑的书房。殊不知,在他俩走后,厅里的公子们可热闹开了,均是觉着长孙长卿品行礼数皆是周到,样貌又是上乘,暗自里计较着自己的样貌、年龄是否与长孙长卿相配。 “卿儿,楚公子……还未回来。”长孙空青忧心忡忡道。 “没回就没回吧,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左右不过今日是我生辰,爹爹只跟众人讲今日是给我过生辰,宴请大家聚聚便罢了。”长孙长卿心里不快,也是有些埋怨楚修远未在今日归来。明明当初也是他自己情深意切地说他定会在她生辰之日赶回,如今倒好,人未见着,连个口信都未曾捎回来。 “天色已深,爹爹赶紧吩咐下去开宴吧,总不好让各位大人、公子和夫人、小姐们就这么等着。”言罢,长孙长卿便甩袖走人。委屈,思念,失落,担心五味杂陈,心里难受的紧。 长孙空青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安排下去,吩咐开席,因着人数也不甚多,长孙空青便吩咐在前厅的院中摆宴,中间用屏风隔开,这样男宾女客虽在一个院子里,却也是分开用餐,不会太过失礼,大家又可以隔着屏风聊天,也很是有趣。 而本是今日小寿星的长孙长卿却是怏怏地提不起精神来。一旁的姬无燕瞧见楚修远未归,又见长孙长卿怏怏的,顿时精神大震,开口道:“怎的不见楚公子?妹妹的未婚夫婿,可是抛下妹妹了?”院里众人皆是一愣,未婚夫婿?这长孙长卿也才不过十二,哪里来的未婚夫婿? 长孙空青及在场的长孙家的人皆是眉头一皱,这姬无燕不分场合胡闹,实在不知礼数,就连长孙老夫人萧氏也面上露出一丝不快,虽说她也不是太喜欢长孙长卿,但是长孙长卿才是长孙家的嫡女,代表的是长孙家的脸面,姬无燕这般不知礼数,失了的,可是长孙家的面子。 长孙长卿呷了一口茶水,正要开口,突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长卿这般举世无双的未婚妻,我怎会舍得抛下?只不过是为了给长卿备礼物,路上耽搁了些,还望长孙大人多担待,晚辈来迟了。” 长孙长卿轻轻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似的,盯着院子里一席玄衣,风尘仆仆的楚修远,瞬间红了眼眶,他终究还是赶回来了。 瞧见长孙长卿的模样,似是有许多委屈,楚修远心中愧疚:“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短短一句话,抵过千言万语。 长孙长卿撇过头,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楚修远心疼地快步走到长卿身边,终是碍着有众人在,忍着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急急开口道:“长卿,你瞧瞧,这礼物,你可还喜欢。”说着便将手里抱着的一个大木匣子,递给长孙长卿,长孙长卿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坦诚,又似带着些焦急,心下一松,知道他平安归来便好,什么礼物也没他平安归来重要。 长孙长卿轻柔地打开匣子,随即却被匣子里一整套头面首饰给惊住了。一整套纯金打造的首饰,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金嵌凤凰挑心,凤凰的冠是用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周围一圈是红宝石点缀,在夜色下熠熠生辉。这套首饰做工精致,手艺可谓巧夺天工,想必普天之下,找不到几人能有这般手艺的。众人皆被这套头面惊呆了。 “这是我亲自去江南,求找江南的普妥大师制作的,这件件都是普妥大师亲制,故而花了不少时日,幸好赶得上长卿生辰。” “普妥大师?那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首饰大师,旁的人可是连求见一眼都求不上的,楚公子却能求得他制了这么一整套头面,当真是不容易!”有人唏嘘道。 长孙长卿惊叹首饰的同时也瞧见他眼底的疲惫,心里对他的埋怨一扫而光,心下只剩下心疼。轻轻盖上匣子,长孙长卿轻叹一口气,盯着他道:“平安回来便好。” 随即转头看向长孙空青道:“爹爹,既然修远回来了,你便宣布吧。” 第十一章 订下亲事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空青与楚修远互对看一眼,楚修远点点头,长孙空青虚咳两声清清嗓子,开口道“诸位,今日除了是小女的生辰,还有一事请诸位做个见证,便是小女与这位楚公子订下亲事之日,只待小女及笄再行婚嫁之礼。” 众人惊诧之余,也是心下了然,屏风两边皆是叹惜声。男客那边,诸公子叹惜名花有主,女客这边皆是惋惜,这么好的姑娘这么早早儿便订下亲事,自己家儿子没希望了。压下心头的千言万语,楚修远转身坐去男客那边,这边姬无燕一番无礼的话,无人再理睬与她。连旁边的公子们,也觉得这姬姓小姐着实无礼。 “今日是姐姐的生辰与订亲双重之喜,玥儿祝姐姐生辰快乐,祝姐姐与楚公子白头偕老。”一直未开口的长孙玥,适时开口道,一番话,说的众夫人面色一松,心想这长孙家的小姐,个个都聪慧得体的很,大小姐有主了,往后这二小姐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顿晚宴,宾主尽欢,宾客散尽后厅里只留下长孙家的人。长孙空青坐在主位,面上有些严肃“今日之事虽是一波三折,但好歹修远及时归来。”自从晚宴订下亲事,长孙空青连称呼都改了。 “但是,姐姐,你也瞧见了,今日无燕屡次胡闹,幸得卿儿和修远及时化解,不然我这相府的脸面何在?本想借着这个晚宴,给无燕相看亲事,她这般胡闹,想必这京城里的名门子弟也无人对她有好的印象了,你自己善自斟酌,我的意思是,这几日,你们便收拾收拾,回湖州姬家吧!”长孙空青无奈地对长孙绮芙开了口。 这是明着,下了逐客令了。长孙绮芙面色难看,却又无可奈何,姬无燕今日的一番作为,她是看在眼里的,她没有及时制止,本就是有些慈母多败儿。一旁的姬无燕瞧见母亲为难的神色,又见自己将被赶出相府,心下着急,忙开口向萧氏求饶:“外祖母,无燕知道错了,求外祖母容无燕待在京城。”萧氏面色,似有松动。 “不行,今日已然是丢了我相府颜面,那宇文将军家可是你随意说道的?人家小公子仅不过五岁,就是与我亲近些,唤我一声姐姐,你便是那般说人家,幸得宇文夫人是个识大体的,不然,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待在这里说话吗?你怕是不知道宇文将军是何人?曾听闻宇文家有位远房不甚惹了宇文公子,宇文将军当场将人杖毙。你当真以为宇文公子只是个五岁小孩,就好糊弄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长孙长卿哼声斥道。 长孙空青这会子才听说姬无燕还惹了宇文家的小公子,顿时怒从心中起“混账,宇文家你都敢惹?我相府是断断不能再留你了。明日一早,我便遣人送你们回湖州。”说完便甩袖子走人了,杜夫人赶忙追了上去。 萧氏也无奈地叹着气由秀姑扶着回了院子。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厅里就剩下一直没吭声的楚修远,还有长孙长卿和姬无燕母女。长孙绮芙其实是有些软弱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自己家相公养了一个寡妇做外室的时候,还能忍气吞声多年,如今在女儿的问题上,又拗不过女儿,说到底她也是个失败的女人,婚姻不如意,女儿又是个不省心的,如今连女儿的婚事都黄了,回湖州那样的小地方,怕是只能找个连姬家都不如的人家。长孙绮芙抬头求也似的望着长孙长卿,长孙长卿丝毫不为所动。 姬无燕恨恨地盯着长孙长卿,突然,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攥着簪子向长孙长卿冲了过去,长孙长卿还未及反应,便见姬无燕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暗卫一脚踢倒在地,而楚修远身形一动,搂着长孙长卿躲开。被楚修远护在胸口,鼻尖传来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长孙长卿有些晕眩,这是属于她的味道。不对,是属于她的男人的味道。 楚修远望着倒在地上的姬无燕,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只是冷冷道“你若敢伤长卿一根头发,我便叫你姬家全家陪葬。”说完不待姬无燕反应,便抱着长孙长卿往墨香苑走去,临走之前朝着刚才突然冒出来的护卫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暗卫心下了然地点点头。 长孙长卿被楚修远抱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面颊微烫“你放我下来,被下人们看到像什么话。” “谁敢说闲话,我割了谁舌头。”楚修远不在乎道。 “这是相府,不是你楚府。”长孙长卿争辩道。 “我是相府的女婿。” “……”长孙长卿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过楚修远的,便任由他抱着,那边楚修远已经遣了半夏将姬无燕行刺长孙长卿一事告知萧氏与长孙空青,这下萧氏连口都不必开,长孙空青更是连夜遣人将长孙绮芙母女二人送往湖州姬家。 到了墨香苑,楚修远才舍得将长孙长卿放在软塌上,臂弯里似乎还残留着长孙长卿的少女体香。 “我没事,你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瞧见楚修远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长孙长卿忍不住开口道。 “总要瞧仔细了,我才放心,一月未见,总觉得似乎你又长大了些,我怕我还来不及细看,你就长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为何长孙长卿在楚修远口中听出的似是“家有小女初成长”的老父亲般的担忧呢! “我再怎么长不还是这般模样,还能长成个妖怪不成?”长孙长卿笑道。 “若是个妖怪,那也是个勾人的妖怪。”楚修远盯着长孙长卿略施粉黛的笑脸,眸光闪烁。 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了,长孙长卿拿起帕子遮住脸,害羞地露出两只小眼睛,眨呀眨的。楚修远心底暗叫不好,身体某些地方起了异样的感觉。赶紧撇开眼,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大口凉茶。暗自感叹,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儿,眼见夜色已深。长孙长卿催促着楚修远赶紧回府去,心里想着万一到时候被萧氏知晓了楚修远在墨香苑逗留至半夜,又该找着理由训斥她了。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面色似有着急,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正门出去了。忙活了一整日,长孙长卿也着实是累了,稍稍洗漱一番,便更衣准备就寝。 虽已是深秋,但是长孙长卿却丝毫不觉得凉,前些日子长孙空青派人将墨香苑重新修整了一番,如今这墨香苑可是今非昔比了。 刚要躺下,长孙长卿便看到窗口似有人影闪过,刚想起身瞧个究竟便被一阵熟悉的体香包围。 “你……” “嘘……别出声,是我。我就是想抱抱你。你不知我这一个月是怎的度过的,每日都很想你。”楚修远幽怨地说。 “你是,如何进来的?”长孙长卿无奈开口问道。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我在相府隔壁买了一栋宅子吗?这宅子就在你这墨香苑隔壁。一道墙罢了,还能拦住我不成?”楚修远略略有些得意。 长孙长卿无语,敢情这家伙是故意从正门走,让众人瞧见,转身回府又从院墙那边飞过来的? “你别动,我就抱抱你,等你睡着了,我便走。”楚修远似是害怕长孙长卿赶他走,急急开口说道。 “要走?你又要去哪里?”长孙长卿心下一紧,害怕他又要离开许久。 “不去哪里,我的意思是,等你睡着了,我便回隔壁府里,难不成你想白日里也把我藏在你被子里吗 ?”楚修远轻轻拍拍长孙长卿的背,感觉的到她的不安全感,看来这次自己差点失约,着实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了。 长孙长卿这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呆在楚修远的臂弯里,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次日,长孙长卿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醒来时摸摸身侧已经凉了许久的床铺,心想,看来楚修远已经走了许久。 “小姐可起身了?奴婢给您打水去。”玉竹望着长孙长卿,嘴角擎着笑意。 “慢着,玉竹你和沉香有些身手,昨日夜里可曾听到什么动静?”长孙长卿硬着头皮问道。 “小姐是说昨儿半夜楚公子翻墙过来的事吗?” “咳咳咳咳,你……你们听到了?”长孙长卿险些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是,楚公子早上走的时候,还叮嘱奴婢好生伺候小姐,说是……说是往后夜里若是再看到他来,便要装作看不见他,怕小姐害羞。”玉竹掩着嘴,憋着笑意。 “噗……”长孙长卿刚喝的一口水全给喷了出去。这楚修远,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这不是让全府里都知道他半夜跑到她闺房吗? “小姐放心,除了我与沉香,旁人不知此事。”玉竹正色道。 “那便好。”长孙长卿总算是顺了口气儿。 正和玉竹说着话儿,外头传来半夏地叫唤声“小姐,小姐,宇文将军府里下帖子了,宇文夫人邀您去将军府赏菊。” “你可知都邀了些什么人?”长孙长卿漫不经心地擦着嘴角问道。 “京里各家夫人贵女都邀请了,可咱们相府就邀了您一位,没邀那边……”长孙长卿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边”是指杜从蓉和长孙玥。 “是哪日?” “后日。” “好,你且去准备准备,瞧瞧该备些什么礼。”长孙长卿吩咐道。 半夜时分,楚修远果然又过来了,长孙长卿便将此事与楚修远一说,也顺便问问他意见,毕竟第一次去将军府赴宴,她也实在拿不定主意。 “依我看,你也不必费心准备什么礼送与宇文夫人了,我这倒是有一柄好剑,你送与宇文小公子,这可是比你备什么劳什子礼物给宇文夫人有用的多。” 长孙长卿思虑一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依着宇文家对宇文慕延的重视,与其费尽心思备礼给宇文夫人,不如送些实用的给宇文慕延。 第十二章 宝剑当配该配之人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明日我便命人给你送来。你且安心,事事皆有我在。” 一句“有我在”安了长孙长卿多少的心思。 次日,楚修远果然命管家给她送来一柄剑,厚重的檀木匣子装着一柄剑,单看匣子,便觉得匣内的宝剑非同凡响。长孙长卿也不懂剑,让沉香收下宝剑,便丢在一旁,一旁的沉香面露痛色道“小姐,这可是南海千年玄铁所铸的宝剑,你怎可如此轻易将它丢在桌上,这宝剑全天下可仅此一柄而已!” “哈?这么珍贵?那,那可不行,我不能要。”长孙长卿不知这宝剑竟如此珍贵。 当日深夜,长孙长卿守着宝剑,倚靠榻上等着楚修远。 楚修远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长孙长卿靠在榻上打瞌睡,早上他命人送来的宝剑正规规矩矩地放在长孙长卿身边。 “这么晚了,怎的还不就寝?”楚修远瞧着她瞌睡的模样,有些心疼。 “我在等你。”长孙长卿打着哈欠说道。 “我听沉香说这宝剑很是珍贵,我思来想去,竟然是全天下只有一柄,想必是极其珍贵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事,让你失去这么珍贵的宝物。”长孙长卿认真道。 “不碍事的,再珍贵,也没有你珍贵。宝剑当配能配之人,宇文家也是配得起这把剑的。”楚修远盯着长孙长卿,认真道。 虽然二人已很是亲密,但长孙长卿还是常常会被楚修远盯的害羞起来。许是楚修远太过认真的眼神,长孙长卿下意识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宝剑,就要送人了。 次日早晨,长孙长卿早早便起床梳洗妆扮准备去宇文府。 偏偏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小姐,二小姐来了。被沉香拦在院门口侯着。”半夏低声在长孙长卿耳边说道。“她来做什么?”长孙长卿手中一顿,开口道。 “二小姐说,想跟着小姐去将军府长长见识,央着小姐带她一同去。” “但是这宇文夫人又未曾给她下帖子,我本也是去人家做客,怎好去做客的人还再带个人?你唤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说。”长孙长卿挥挥手,便叫半夏出去唤长孙玥进来。 许是有姬无燕这前车之鉴,长孙玥现下也不敢再对长孙长卿太过放肆,进了屋只轻声与长孙长卿说话。 “姐姐,听闻宇文夫人给你下了帖子,邀你今日去宇文府赏菊,妹妹想……姐姐可否带我一起去?” “我为何要带你去?”长孙长卿反问道。 “因为……因为我想去见识见识。”长孙玥嗫嚅道。 “将军府可不比一般人家,既然宇文夫人未曾给你下帖,你也该明白,此次我不便带你同行。”长孙长卿认真道。 一旁的长孙玥心中自然是记恨上长孙长卿的,却也知道自己是来求她的,她不愿带自己去,自己也不好死赖着跟她同去。狠狠捏紧自己的拳头,长孙玥不再吭声。 瞧见长孙玥的模样,长孙长卿不客气道:“我知你心中不平,但是这次我确实不便带你同行,你若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介意来日给你些出头,若你执迷不悟与那姬无燕一般,可别怪我这做姐姐的心狠。若是因为你的莽撞误了怀锦的前程,你觉得在杜夫人心中,是你更重要,还是她的宝贝儿子更重要呢?从前我不与你计较是看你年纪小,有些事情利弊不分也罢了,如今,你是该成长些了,若是一直这般胡闹,我不介意让父亲将你送出府外去养,你且自己好好思虑思虑。” 长孙长卿有意敲打与她,到底是否是个成材的,便要看她自己了。听闻长孙长卿这么一说,长孙玥也心下了然,自己本就是个嫡次女,母亲不过是个填房,虽然人前人后尽显得意,但其实,母亲的身份在这家里到底是比不过长孙长卿及她那早逝的娘亲的。再则,自己的弟弟长孙怀锦,好歹是男儿,又是相府的嫡子,在母亲心中自然是比自己重要的多,日后这相府的一切,必定有他一份,而她终究日后是要嫁人的,往后只能指望找个好些的婆家,若是现在将长孙长卿得罪尽了,怕是自己的下场真的连姬无燕都不如了。思及此,长孙玥也终是明白,自己终究是比不过长孙长卿的,先不说她及她那早逝的娘亲在爹爹心中的地位,再说她那深不可测的未婚夫,怕也不是个善茬。长孙玥自小心思便比旁人多了一层,别人或许未曾注意,但是她是切实的感觉到,楚修远的身份,怕是很不简单,不然为何长孙长卿生母临死之前将长孙长卿托付给楚修远,又为何在她生母死了十二年后,楚修远突然带着信物找上长孙空青,再看他送给长孙长卿的头面,件件都是世间难寻的精品。只怕是连长孙长卿的生母,身份都不一般,不然为何当初少年得志的长孙空青会娶一个突然冒出来无任何家族背景的女子?又为何她能将长孙长卿许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楚修远?再想到自己这么些年,一直明着暗着给长孙长卿使了多少绊子?就连这墨香苑,也是因为自己,长孙长卿才被杜氏发落来的。想到这些,长孙玥如坐针毡,告辞了长孙长卿后,便匆匆离开。 “小姐,今儿二小姐怎地这么快就走了?我看她走的时候面色不好,会不会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来?”半夏面色不善道。 “不必管她,你们来帮我梳洗更衣吧。”长孙长卿丝毫不在意道。 不多时,便在她们的一双巧手下,将长孙长卿打扮的清丽动人起来。这次因是去将军府赏菊,半夏给长孙长卿配的淡黄色裙子,上头浅浅地绣着菊花,衣饰以轻便为主,面容上,也未曾多做修饰,略略施了些粉,整个人看着更加精神起来。长孙长卿满意地提着裙子转了两圈,而后便吩咐众人备车,往将军府而去。 到了将军府,便由将军府的下人引到园子里,只见园子里稀稀疏疏的已来了少许妇人、小姐们。却不见宇文夫人,长孙长卿稍作打听,便得知,说是宇文小公子闹了脾气,宇文夫人正在后院安抚小公子。 长孙长卿便与众人一起在园子里逛着,等候宇文夫人。这期间,又有许多妇人与小姐来了,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长孙长卿皆礼貌的与她们见礼。这期间也不乏许多上次在相府打过照面的妇人,主动与长孙长卿打招呼、说话,长孙长卿也是从她们口中得知,自己已然成了京中的名人。一是因为她的品行得到大家一致好评,二是因为她年仅十二便许了亲事,京中不少见过她的公子,都甚是惋惜。三么,则是因为楚修远,她也是刚从妇人们口中得知,楚修远在这京城,也算是个迅速崛起的青年才俊,只是不管朝廷如何招买他,他都不为所动,只一心从商,据说他在京城才不过出现几个月,整个京城的商铺,已有大半收入他手,可见他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不出门不知京中事,要不怎么说养在深闺的女儿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呢?前些年,她鲜少出相府,自然是不知这京中的风云变幻,如今刚一出府,听到京中最大的消息竟然是与她有关的,不得不感叹啊!她从来都知楚修远并非常人,只是不知他竟是这般厉害。这么一想,心里竟是有些激动的。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来晚了。”蓦地响起宇文夫人的声音。 “实在是犬子胡闹,这才晚了,给大家赔个不是了。”众人皆是笑了,这宇文小公子也是个活泼的。 “长卿啊,你可算来了,延儿闹了好几日,说要去相府找你,我这不,没办法,才寻了个由头,将你唤来。”宇文夫人一脸无奈道,长孙长卿倒是没想到,这宇文慕延对自己竟是这般与众不同的。 “往后小延儿要是有事,宇文夫人直接遣人去相府唤我便是,左右不过几步路罢了。我今日给小延儿带了个小物件,想亲自交于他,不知可否方便?”长孙长卿客气道。 “方便的,方便的,他知道你今日要来,刚才可是缠着我许久,我是怕他又闹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情来,让他爹爹带去前厅了。我这便带你去寻他。”宇文夫人说完,嘱咐下人好生招待园子里的妇人们,便带着长孙长卿往前厅而去。 “延儿,你看,谁来了?” 刚到前厅,便看到宇文慕延被宇文将军拉着在练功,深秋的天气已很是寒凉,他正脱了上衣在园子里扎马步,小小的人儿,鼻尖已是微微出了薄汗。 “长卿姐姐?”小小的人儿,惊喜地冲长孙长卿奔了过来,一下扑到了长孙长卿怀里。 “延儿,不许胡闹。长孙小姐莫怪,我这儿子就是这般顽皮。”一旁的宇文将军无奈道。 “不碍事的,我也是很喜欢延儿的。”说着,拿出帕子,轻柔的替宇文慕延擦了擦鼻尖的汗。 “小延儿,你瞧瞧姐姐今儿给你带了什么来?”说着便让一旁的沉香,打开大木盒。“千年玄铁剑?”一旁的宇文将军惊呼道! “这世上仅此一柄!这么贵重的东西,长孙小姐可别给延儿了,怕他糟蹋了这把好剑!”一旁的宇文将军连连挥手。 “宝剑配英雄,我可是希望我们小延儿长大做个厉害的大英雄的,对不对?”长孙长卿轻轻刮了刮宇文慕延的鼻子说道。 “对,我要成为大英雄,要成为比爹爹还要厉害的大英雄!”宇文慕延捏着小拳头信誓旦旦道。 长孙长卿命沉香将剑递给宇文将军,毕竟现在这小小的人儿,怕是还提不动这剑。“小延儿既唤我一声姐姐,我便认下了,做姐姐的送弟弟一柄剑而已,宇文将军不必介怀。” 又转头对宇文慕延说:“待小延儿能提得动这把宝剑的时候,小延儿就离成为大英雄更近些了。” 看着宇文慕延握着小拳头,认真练功的模样,长孙长卿忍不住用帕子压着嘴角,轻轻笑了。又与宇文将军客气地寒暄几句,便随着宇文夫人往众夫人们赏花所在的园子里去了。 第十三章 蟹宴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众人见宇文夫人已来,于是纷纷转身作揖,与宇文夫人寒暄着。长孙长卿虽实在不耐这种场合,但私心里想着,往后这种场合怕是不会少了,也需得渐渐适应着。 “实在惭愧的很,让各位夫人、小姐久等了。我家夫君最近得了些新奇的菊花儿,我便想着邀各位来瞧个新鲜,谁知犬子胡闹,给耽搁了这么许久,还望各位夫人、小姐海涵。”宇文夫人一脸歉疚,边说着边招呼众人往菊园而去。 众人行至菊园,皆被满园子的菊花儿给惊到了。 这满园子的菊花儿,红的、紫的、黄的、绿的……各色各样的,甚是好看!群菊中,更是有一盆绿色的菊花儿,模样甚是奇异。那绿菊的花形似游龙飞舞,花瓣的尖端是绿色的并向着花的内芯抱合,煞是好看。在众多花色亮丽的菊花儿中,它倒是显得清丽脱俗的很。长孙长卿心下欢喜着,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绿菊走去。走近些,细细瞧着,翠绿色的花瓣细如绢丝,均是蜷曲着,一瓣瓣地抱合着向花的内芯拢着,菊叶与菊杆倒是与普通菊花相差无异。 “此菊名唤绿丝绒,因其花瓣细如丝,花朵似绒球而得名。”宇文夫人见长孙长卿对绿菊流露出欢喜的模样,遂开口解释道。 “据传,此菊来自西汜国,乃是今年中秋前,西汜国进贡给北辰国的贡品,甚是珍贵,不曾想皇上竟将此花赐给了宇文将军,看来皇上对宇文将军可是看重的很呢!”一旁一位夫人笑着开口道。 宇文夫人不曾接那夫人的话茬儿,只笑着望着长孙长卿说:“长孙小姐可是喜欢这盆绿菊?若是喜欢,便送你罢。” “这可使不得,这可是圣上御赐之物,且不说长卿何德何能,再者这御赐之物若给了长卿,到时候圣上若是问起,倒是为难宇文将军了。”长孙长卿略惶恐道。 “也罢,长卿若是喜欢这花儿,日后得空常常到府里来坐坐。”宇文夫人倒也不勉强,心里实在喜欢长孙长卿,寻个由头,好让她时常来将军府坐坐也好。 “那长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怕是以后要常常叨扰宇文夫人了。”长孙长卿倒也不矫情,爽快的应下。 余下众人,皆神色各异,均暗中思量:这相府的大小姐到底有何能耐,能让一贯眼高于顶的宇文家瞧上眼? 这边众夫人继续逛着菊园,赏着花儿,那边宇文夫人已安排下人在菊园的亭子里摆了蟹,温了酒水。不多时,下人便回禀已摆好蟹宴,宇文夫人笑着唤众人到亭子里饮宴。 只见亭子里摆了几张圆桌,桌正中间摆放着几层笼屉,袅袅冒着热气。亭子旁边摆着几张小台子,几个奴婢模样的小丫头正用小炉子热着酒。待众人皆坐下后,下人便开始在每人面前摆上吃蟹的物件。 众夫人、小姐瞧着眼前的蟹八件皆是面面相觑,均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长孙长卿也才醒悟过来,这些个夫人小姐的,平日里在自个儿府里吃蟹,定是府内下人着手拆蟹,哪里会轮的到自己亲自动手。许是看到众人的尴尬之处,宇文夫人也明白过来,微微挥手,便命下人动手帮忙。 长孙长卿却是不矫情,自己动起手来。只见她优雅的用两指捏起螃蟹放在剔凳上,先用小剪刀剪下蟹腿蟹螯,再用小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番,以铲打开蟹的背壳,再以长柄斧轻轻掀开螃蟹的背壳和肚脐,然后用镊子剔除蟹鳃,还有盖上连骨的蟹胃。之后拿银签,剔蟹肚的蟹肉,轻柔的一顶,再慢慢地钩出雪白鲜嫩的蟹腿肉。一件件吃蟹的物件在长孙长卿的手上不疾不徐地轮番使用,最后将蟹放在剔凳上用小汤匙舀进蘸料,轻轻用长柄勺刮下蟹膏和蟹黄,缓缓地送进口中,鲜香的蟹黄,软糯的蟹膏,在口中晕开,长孙长卿满意地抿着嘴笑了,真是人间美味呀! 一旁的宇文夫人赞许地看着长孙长卿,微微点点头,心里对长孙长卿的不矫情,更是喜欢了许多。 “这蟹可是我家将军命人从江南快马加鞭,整整一日一夜运回来的呢,运到府里的时候,可都还是鲜活地呢,可还得各位夫人、小姐们的口?”宇文夫人笑着说道。 “甚是鲜美呢!”一旁的夫人小姐们,个个也是满意地笑道。 “螃蟹虽鲜美,但却性寒,不可一餐多食,各位夫人小姐们要是吃着欢喜,我便让人给你们包些带回去,也好过过嘴瘾不是?”宇文夫人边笑着招呼众人,边命人将温了的酒给端了上来。“饮些酒吧,去去寒。” 长孙长卿见众人皆端起酒杯,心下有些犹豫,自己不胜酒力,平日里相府也是不允女儿家饮酒的。许是看出长孙长卿的犹豫,宇文夫人笑着开口道:“这酒是去年秋日里酿的果子酒,今日我让人温了,加了些嫩姜片,吃蟹后饮些去去寒气,不醉人的。”宇文夫人这般解释,长孙长卿便也不好拒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甜甜的,微微有些辣。 虽是有些微微辣,不过倒是被果子的甜香盖去不少。不知不觉,长孙长卿也是多饮了几杯,面颊上已是有些微红。 蟹宴过后,不少夫人小姐,都是面上微醺,宇文夫人便赶忙让下人备下午膳,用完膳食,众人便告辞回府。 回府路上,颠簸的马车便已是让长孙长卿昏昏欲睡,恍惚间,长孙长卿感觉自己似是躺在一处温暖软香的被褥中,还有些若隐若现的檀香味,长孙长卿轻轻挪了挪身子,抱住那软软的“褥子”,便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长孙长卿瞥见自己在床上醒来,很是困惑,明明自己在回府的马车上,怎的一觉醒来,就已在墨香苑了?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担心了许久,你明知自己不能饮酒,怎的也不知避忌些?要不是楚公子去寻你,你是不是得醉死在路上?得亏楚公子给你喂了些醒酒药,要不然还不知道你何时才能醒来呢!下次这样那样的什么宴我看你也别去了,平白的让大家都跟着担心了这么许久……”见到长孙长卿醒来,一旁候了许久的半夏,一边忙着给长孙长卿打水擦脸,一边忙着数落着。 “你这丫头,如今怎的越发的唠叨了,也不知像了谁,怕是要早些给你找个婆家将你嫁掉,我耳根子才清静些。”长孙长卿扶额,头疼道。 “小姐惯会拿我取笑,我可是要陪小姐一辈子的,嫁什么人?”半夏憋着嘴,甚是委屈。 “你说是修远送我回来的?“长孙长卿问道。 “可不是?我去府门口接小姐的时候,看到小姐你正巴巴儿地扒着楚公子,不肯下车,最后楚公子抱着你回来的。这全府上下,怕是无人不知。”半夏抿着嘴,偷笑着。 “哈?那不是丢死人了。”长孙长卿用被子捂住脑袋,羞恼极了。 “现在知道羞了?也不知是谁扒着我,不肯下车呢!”门口传来楚修远的轻笑声。 看到楚修远的那一刻,长孙长卿更是羞急了“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说着整个人往被子里躲了去。 “好了,乖,别把自己捂出病来。”楚修远边说,边伸手将长孙长卿的被子给拉开了。 看着长孙长卿毛茸茸的脑袋,楚修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真是可爱的紧! 一番闹腾,天色已沉,长孙长卿吩咐莲心和连翘准备了晚膳,便留楚修远用饭。楚修远挥挥手将她们打发了出去。 “修远,你瞧,这是从宇文府带回来的螃蟹,我让连翘蒸了,还热乎乎的,你吃吃看,可还新鲜?”长孙长卿捏住一只大螃蟹,献宝似地递给楚修远。 看着长孙长卿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楚修远心下一紧,叹了口气,边剥螃蟹,边悠悠开口道:“长卿,我又要离开一阵儿了。” 看着楚修远,修长白皙的手指剥着螃蟹,长孙长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楚修远今日又是来辞行的。 “你怎的又要走?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一走便是数月,这眼下还有几个月便是春节,你这次又要走多久?”长孙长卿不满地开口。 “大约除夕会回来陪你守岁。”楚修远无奈的很,其实他也不愿离开这许久,只是……家里那边,事儿实在是多的很,这回来的半余月,除了京城的事儿,多半时间是用来陪长孙长卿了。 “哎,也罢,你总归是有你的事儿要办,只是你我相识这数月,我却不知你身家底细,心里总是不踏实,也怕你真是一去不返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长孙长卿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埋在心里许久的担忧,尽数问出。 楚修远将手里的蟹放下,净了手,轻轻将不安的小人儿搂入怀里:“长卿,能遇到你,是我此生之命,亦是我此生之幸,你我之间,早已有羁绊,只是如今一时半刻,我无法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与你,往后,你便会知晓。你且安心些,我不会丢下你一人,此生,你我便早已注定是一体。” “好,我信你,我等你。”短短几字,表明了长孙长卿此刻的信心。二人久久不愿分开,直至饭菜已凉,只是知晓楚修远即将离开,长孙长卿已没了多少用饭的心思。 第十四章 楚修远不在的日子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我走之后,倘若有遇到紧急事宜,便遣沉香她们去隔壁府里,唤我府里的管家,他知道如何做。我将身边护卫,留二人与你。虽说玉竹和沉香二人有些身手,但毕竟都只是些三脚猫功夫,要真遇上事儿,也是不顶用的。如今这世道,表面看似太平,内里早就波诡云谲,政斗不断。你若出门,定要事事小心。”楚修远慎重说道。 随即又挥挥手:“无痕,无邪。” “属下在。“遽然冒出二人,着实将长孙长卿吓了一大跳。 “往后你二人,便随了长卿罢。”楚修远开口道。 “是,主上。”二人领命。 “往后若我不在之时,便由你二人护长卿平安,若长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必再来见我了!”楚修远厉声道。 “是,主上,我二人定不辱使命。”楚修远挥挥手,二人便悄无声息地匿去。 “哈?这二人是风吗?来无影去无踪的。这突然冒出来,还真是有些吓人,他们不会时刻窥视着我吧?”长孙长卿拍拍胸口,实在有些惊吓到了。 “不会,他二人乃我身边一等一的暗卫,他们只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平日里,你不必在意他们的存在。”楚修远解释道。 “我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府小姐,怎会有何危险?”长孙长卿不在意地说道。 “小心些,总归不会错的。你又怎知这世上不会有恶人想对你不利呢?平日里出门,一定要多注意,警惕些,总不会错的。平日里无事尽量少些出门,将军府是可以多少往来些的,旁的,你就且少些往来吧,能避开掉的应酬,尽量拒绝掉。”楚修远嘱咐完,随即一把捞住长孙长卿,紧紧将她搂住。楚修远一番莫名的话,让长孙长卿刚刚安下的心,平白多了一丝惶恐。 晃眼间,楚修远走了已有月余,天气也越发的寒冷了起来。长孙长卿闲来无事,便亲自着手打理起后院的小菜园子来。 因着天气寒凉,因为一开始对瓜果、蔬菜种子的不熟悉,又没什么种植的经验,导致园子里许多瓜果、蔬菜刚出了苗,便被冻死了。渐渐的,长孙长卿也慢慢地摸索出经验来。这寒日里,最好生长的,便是那如野草般生长力的韭菜和那唤做“苏州青”的小青菜,还有那些个葱啊蒜啊红薯的,长势也颇为喜人。平日里,长孙长卿便是待在小菜园子里,给菜地浇浇水,除除草,再琢磨琢磨种哪些应季的冬日瓜果、蔬菜。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但闲暇时,长孙长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楚修远来,后来,她常常在菜园子里一待就是一整日,不是坐在菜园子旁的小棚子里发着呆,就是蹲在菜地里拔着草发呆,人也越发的沉默起来。半夏等人看着日渐沉默的长孙长卿,见着她越发瘦削的面颊,都暗自心里着急着。 这日,隔壁楚府的管家上门拜访,指明楚公子有信件交予长孙长卿。长孙长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磕磕碰碰地往苑门口跑去。接到楚修远信件的瞬间,长孙长卿揉了揉眼睛,似是不相信一般,颤抖着手,将信件打开。内容无外乎是楚修远诉说着对长孙长卿的思念之情,信里更是提及,自己知晓长孙长卿近日的近况,让她不必担忧,不必太过挂怀,亦说往后每月会按时给长孙长卿寄家书,让她好生照顾自己。长孙长卿拽紧信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对楚府管家连连道谢,惹的楚府管家直唤“使不得,使不得。” 自那日接到楚修远的家书后,长孙长卿似是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是那个每日待在菜园子里发呆的模样了。长孙长卿每日开始忙碌起来了,不是跟着连翘和莲心学做菜,就是缠着青蔓和紫珠学女红,渐渐的,倒也是能做得几个菜,绣得几朵花儿来。 时至腊月,长孙长卿更是每日里掐着手指,算着楚修远归来的日子。 “连翘,连翘,我的红薯可烘好了?”自打后院菜园子里的红薯挖出来后,长孙长卿便时常让连翘她们给她烘几个红薯吃吃,香香甜甜的烘红薯,熏的整个墨香苑里都飘着香甜的气味儿。 “我的大小姐,你可慢些吧,回头再摔着了,楚公子回来指不定要怎么心疼呢!”一旁的容妈妈笑着打趣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吐吐舌头,朝着容妈妈做个鬼脸,便捧着红薯跑远了。 “小姐,明儿就是小年了,咱们院子里,可要忙活起来了!春联还有洒扫的物件,今儿白日里,我已找府里的妈妈领了来,老爷那边来话儿了,说是明儿小年府里一起用个晚膳……哎呀,小姐,你慢些吃,别烫着、噎着了。”半夏唠叨半天,才发现长孙长卿只管埋头用勺子刮着红薯,压根没再听她说话。 “嗯,自己种的红薯,就是甜呢,我还想吃一个。”说完长孙长卿头也不抬地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哎呦。”刚转身的长孙长卿一头撞上一具带着寒意的身躯。 瞬间,一双带着凉意的双手一把捞住差点摔倒的长孙长卿,紧紧搂在怀里。长孙长卿不安地扭动着,直到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才安静了下来,微微颤抖地双手环住那略带寒意的身躯,试探又略带怀疑地问道:“修……修远……?” “是,是我,我回来了。”楚修远温润的声音在长孙长卿头顶响起。 长孙长卿紧紧环住楚修远,将小小的脑袋深深地埋在楚修远胸口,低声啜泣起来:“平安回来就好。” “我好想你。”楚修远紧紧搂住长孙长卿,似是要将这小小的人儿融入自己身体,低头轻轻吻上那可爱的小脑袋。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一旁的半夏煞风景地叫起来,假装捂住眼睛,实则指尖的缝隙出卖了她那圆溜溜的眼睛。 “咳咳”长孙长卿这才惊觉一旁还有个看戏的半夏,扭捏着不好意思地虚咳两声,赶紧松了手,意欲转身呵斥半夏两声,谁知楚修远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微微眯眼看了一眼半夏,吓的半夏立刻遁走。 “你别总是对她们那么凶,吓着她们了,上次把莲心打成那般模样,最后还不是我心疼着。”长孙长卿作势虚捶了两下楚修远。 “我可是记得,不知是谁与我说,不允我与其他女人说笑的。”一旁的楚修远故意逗长孙长卿。 “是谁说的?我怎的不记得了!”长孙长卿故作不知,小手在楚修远胸口划来划去的,楚修远心下一紧,赶紧松开搂住长孙长卿的手臂,心下暗叹:这磨人的小家伙。 这边二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那边连翘等人知晓楚修远回来,顿时个个一改往日松散,抓紧按照楚修远口味,准备饭食。 “小姐,公子,连翘她们已经在准备晚膳,小姐和公子可要先进屋里暖和暖和?”齐妈妈看着难舍难分的二人,壮起胆子,犹犹豫豫地开口。 “啊,对哦,这寒冬腊月的,你刚回来,我便让你在外头受着寒,实在是我大意了。”长孙长卿赶紧拖着楚修远往屋子里走去,瞧着自己的手被长孙长卿白皙的小手拉着,楚修远心里满满的暖意。 屋里烧着炭火,暖烘烘的,二人相伴坐下,看着楚修远风尘仆仆的模样,长孙长卿心下有些心疼,将他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给他暖着。瞧着长孙长卿认真帮自己捂手的模样,楚修远心里一暖,自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如此待他,心疼他。 “可回过楚府了?”长卿长卿抬头问。 “还不曾,刚回来,便奔到你这儿来了。”楚修远笑着说。 “年前可还要出远门儿吗?” “不必了。” “那年后呢?”长孙长卿锲而不舍地继续问。 “年后要的,不过……”楚修远顿了顿,看向长孙长卿。 “不过什么?”长孙长卿疑惑地问。 “不过会带你一起走。” “什么?真的吗?”长孙长卿惊诧地抬起头望着楚修远。 “是,明日我便拜会相爷,与他说道。”楚修远认真道。 “可我……不曾出过远门。”长孙长卿犹豫着,揪着帕子,不安地说。 “一切有我。”楚修远坚定的眼神,让长孙长卿安心不少。 “好。先喝些热汤吧。”长孙长卿伸手给楚修远盛了一碗汤,每次二人用膳的时候,长孙长卿总是习惯将丫头们支出去,自己动手给楚修远布菜。 “可还得口?我听连翘她们说,平日里,你可是挑剔的很,膳食少有合你口的,我就怕我这里饭菜简陋,薄待了你。”长孙长卿小心翼翼道。 “和你在一起用饭,我都合口的。”楚修远瞧见小心翼翼给自己盛汤的长孙长卿,心中暖暖的。 “为何?” “因为你秀色可餐啊!”楚修远调侃道,难得露出男儿的调皮模样。 “咳咳咳咳咳咳”长孙长卿刚喝了一口汤,还未咽下,便被楚修远一句话,给惊地呛到。瞧见长孙长卿被憋的通红的小脸儿,楚修远急地赶紧上前替长孙长卿拍背。 “别,别拍了,你是想拍死我啊!”长孙长卿无奈开口。 楚修远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是练武之人,手劲儿自然是不比普通人的,这么拍下去得把长孙长卿拍出内伤来。这么想着,楚修远便略显窘迫地后退站到一旁,瞧着他这手足无措的模样,长孙长卿忍不住笑起来。一步上前环住他的腰身,面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听着他过快的心跳,心里尽是温暖。 第十五章 小年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翌日便是小年了。 一大清早,相府里便处处忙开了。 墨香苑里头,也是丝毫不见懈怠,个个都是早起忙碌着。 莲心和连翘忙着蒸糕点、备饭食,青蔓和紫珠忙着剪窗花、贴窗花儿,玉竹和沉香身手好些,正忙着登高贴春联、挂灯笼,齐妈妈和容妈妈则是忙着屋里屋外的洒扫,上到屋檐的蜘蛛网,下到犄角旮旯的灰尘,皆是仔细清理、打扫。而半夏更是房前屋后地奔走忙碌,给大家端这个、递那个的。 长孙长卿瞧着个个都在忙着,好似自己最闲,她便有些待不住了。一会儿缠着青蔓和紫珠教她剪窗花儿,一会儿又叉着腰指挥玉竹和沉香贴春联,一会儿再跑过去看看齐妈妈她们洒扫是否干净,一会儿还跑去厨房让莲心和连翘帮她烘红薯。众人实在被她过分的活跃弄的哭笑不得,纷纷求饶,让她别跟着到处添乱。被赶到一旁的长孙长卿,气鼓鼓地坐在屋里,实在无事可做,只能狠狠儿坐着扯着帕子。 “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楚修远一进门,便看到正在气鼓鼓扯帕子的长孙长卿。 “她们都不要我帮忙。”长孙长卿噘着嘴委屈地奔向楚修远。 “让你歇着还不好?”楚修远笑着刮着长孙长卿的鼻子。 “当然不好,什么事儿都帮不上忙,觉得自己好没用呀!”长孙长卿有些憋屈。 “好了,别委屈了!我这不找你有事儿来了吗?你随我一同去你爹爹书房罢,有事商议。”楚修远执起长孙长卿的小手,牵着她往外走去。 长孙空青书房。 “爹爹唤我们来何事?”长孙长卿疑惑地问着。 “卿儿啊,修远说年后要带你离府,我思量着,你们过了正月再走罢,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爹爹心里,着实不舍。虽说这些年,你娘亲不在了,我又忙于公务,极少顾着你,你的多少委屈,爹爹也是知晓一些,爹爹心里愧对你娘,亦愧对你啊!往后,你要……善自珍重。”长孙空青边说着,边叹着气,似是长孙长卿这一出门,便再也不回来似的。 “爹爹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怎的好像我这一去,便再也不回来似的。长卿没怪过爹爹,爹爹平日里公务缠身,又极少得空在府内照看,长卿自然是晓得的。再说了,爹爹对长卿的教导也不曾落下过,长卿从来不曾怨恨过爹爹,爹爹也不必过于介怀。”长孙长卿心里自然是清楚长孙空青因念着对自己娘亲的那点痴念,对自己其实已经算很好的了。再瞧瞧别人府里,但凡是生母不在了的,又无母族可以依靠的嫡子女,有几个是能得到家族的重视和悉心培养的?自己能在长孙空青的看顾下,得到最好的夫子的悉心教导,已实属不易了。 “爹爹知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比怀锦和玥儿都要懂事,只是往后,若是爹爹不在了,还望你能多看顾些怀锦和玥儿。怀锦稳重些,倒是不像他娘亲,玥儿自小随她母亲,多少有些小心思,爹爹是知道的。”长孙空青叹气。 “爹爹这是哪里的话儿?爹爹还健朗着呢,这快大过年的,这些话可不许说。怀锦和玥儿都是我嫡亲的弟弟、妹妹,我怎会不看顾他们?爹爹且安心。有我在的一日,我便不会让人欺负了他们去。”长孙长卿心里有些惊讶,总觉得长孙空青今日是话里有话。 “修远啊,虽然我不知你们那里……究竟出了何事,但是,我既将卿儿托付与你,也算是成全了她娘亲临终前一番嘱托,也望你日后好生待卿儿,切不可辜负了她。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守住卿儿娘亲临终前的遗愿的。待卿儿日后回去……还望你时常带她回来瞧瞧。”长孙空青每回提到长孙长卿的生母时,总是神色黯然,仿佛有许多心思似的。 “岳父大人放心,长卿便是修远此生之命,我定不会负她而去。”楚修远握紧长孙长卿的手,神色凛然。 “罢了,你们都有自己的使命。你们且先回罢,晚上别忘了早些到前厅,晚膳就留下一起用吧,左右你那楚府,也是为了卿儿,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长孙空青说完,便摆摆手,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爹爹是何意?怎的又言你那楚府是个空壳子?”长孙长卿感觉今日好多疑问啊!总觉得长孙空青和楚修远之间似乎打着什么哑谜,亦是觉着自己是那谜中人。 “因楚府建地是依着墨香苑,怕有心之人占了,于是我便早早儿买下了,里头本就我一人还有管家和几个洒扫的婆子,可不是个空壳子吗?”楚修远这次倒是没有隐瞒。 “早早儿买下?有多早?”长孙长卿嗔道。 “大概是你娘生你那年。” “什么?那不是十二年前?你左右不过十七、八,十二年前也不过四五岁的光景。”长孙长卿更是惊讶了。 “是啊,我今年十七了。”楚修远看着长孙长卿宠溺地笑道。 “十二年前,我就见过你了,那时的你,小小的,抱在手上小小的一坨,比现在丑多了,那时候我可真担心你是个丑丫头呀!”楚修远笑着调侃道。 “什么?你说我丑?那你的意思是我若是长丑了,你就不要我了?”长孙长卿挥挥小拳头,有些不高兴。 “不会,无论你长相如何,我都是喜欢的。而且你们……而且你定不会长丑的。”楚修远眼神微闪。 “为何?”听出楚修远话中有话,长孙长卿疑惑道。 “因为你娘就是个很美的女子,你定不会长歪了的。” “我娘?为何我从未在府里见过我娘亲的画像?按说爹爹对娘亲如此深情,怎会连她一幅画像都不曾留下呢?”长孙长卿越发疑虑了起来。 “你哪那么多为何,日后呀,你定会见到你娘亲的……画像的。”楚修远轻柔地敲敲长孙长卿的小脑袋,笑了。 二人说笑着回了墨香苑,因着有了楚修远的陪伴,长孙长卿再瞧着满院子忙碌的身影,也不碍眼了,也不觉着自己是闲人了。 这么想着却又踱步到小厨房,看看莲心她们中午都做些什么好吃的。 “莲心,你这做的是什么呀?晶莹剔透的,好看的紧。”长孙长卿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眼睛亮晶晶的。 “哎呀,连翘,你这又是做的什么呀?白噗噗的,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你们两这么能干,往后若是没了银钱,带着你两开个小店,也能狠狠赚一笔呢!”长孙长卿在厨房转了个遍,苦于她身后的楚修远,连翘和莲心均是收敛了平时和长孙长卿的随意,这会子连口都不敢开。 “修远你看,连翘她们给我烘了红薯呢!你要不要吃一个?这可是我亲自种的哦,可香甜了呢!”长孙长卿献宝似的把烘好的红薯从灶边拿了出来,烫的她直呼呼。 楚修远赶紧伸手接住红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可有烫到?”握住她微微烫红的小手,楚修远心疼的紧。 随即挥袖生气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平日里都是这么懒怠吗?” 一旁的连翘和莲心吓的扑通一声赶紧跪下:“公子饶命,是奴婢懈怠了。” “你这是做什么?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平时与她们玩闹惯了,不让她们给我拿的,我喜欢从灶膛里刚拿出来热乎乎的吃。”长孙长卿见到被楚修远吓到的二人,赶紧拉了拉楚修远的衣袖,谄媚地环住楚修远的腰“好了,修远莫气,莫气。”然后踮起脚在楚修远唇边亲了一下。 见长孙长卿紧张的模样,楚修远不禁有些好笑,这丫头是故意讨好他,好让自己饶了那两小丫鬟吗?“罢了,下不为例。” “你们还愣着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吧!”长孙长卿转身赶紧朝莲心二人摆摆手。 “我就知道,修远最是温柔了。”长孙长卿继续撒娇着。 一旁正在蒸糕点,刚死里逃生的连翘二人,心里一寒,楚公子温柔?怕也就只有自己家小姐才这么认为了。 长孙长卿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裹着烘好的红薯,然后找了柄勺子,从红薯中间挑开红薯皮,小心的用勺子挖着红薯,挖好一勺,便送到楚修远嘴边“修远,你尝尝看。” 楚修远宠溺地看着长孙长卿的笑颜将一勺红薯含进嘴里“嗯,很甜。” “我就说很甜吧?也不看看是谁种出来的,哼哼。”长孙长卿哼哼两声,可把楚修远给逗乐了,这小丫头怎的这么惹人爱。 一整日,楚修远就这么陪着长孙长卿。见她这般活泼,心里也是满满的暖意。但愿此生,能一直笑着看她如此开心地笑着、闹着,但愿她此生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着。 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小姐,公子,老爷那边遣人过来唤你们去前厅用膳。”门外传来玉竹地声音。 “知道了,你去回他,就说我们这便要去了。”长孙长卿应着。 “唤青蔓和紫珠来给我梳洗更衣吧。”长孙长卿吩咐道。 不一会儿,青蔓和紫珠便将长孙长卿梳洗妆扮妥帖,粉嫩嫩的小脸儿未施粉黛,奶黄色的裙褂,褂子前襟垂着两条绑好的辫子,甚是娇俏。 “我们小姐呀,就是好看。”一旁的青蔓由衷地赞叹道。 楚修远一直坐在屋里喝着茶水,看到面前的小小人儿梳洗妆扮,再见她即使素素净净的衣妆,也难掩她那般般入画之姿,心中更是欢喜了几分。 第十六章 长孙怀锦想要出远门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不好看么?”长孙长卿见楚修远一直盯着自己不曾开口,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他。 “好看的很,好看的我都挪不开眼了。”楚修远轻笑着说。 一旁的两个小丫鬟听到楚修远这么说,均转身掩嘴偷笑着。 “你又乱说些什么,她们都在呢!”长孙长卿面色微红娇嗔道。 楚修远看她那般娇羞的模样,心里欢喜的紧,上前一步执起长孙长卿的小手,而后牵着她往前厅而去。 待二人到前厅门口的时候,便是看到萧氏、长孙空青、杜夫人、长孙玥以及长孙怀锦均已在厅里,厅里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长孙长卿的脚步稍稍顿了顿,心里叹息: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的模样,自己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许是察觉到长孙长卿的不自在,楚修远暗地里握了握长孙长卿的手,长孙长卿望着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无碍。长孙长卿前脚刚踏入厅里,厅里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众人皆是望着长孙长卿,心思各异。 “卿儿和修远来了?快些坐下吧,都等着你们呢!”长孙空青见状,忙唤二人坐下,稍稍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 长孙长卿和楚修远二人给萧氏和长孙夫妇见过礼,便依着坐下。杜夫人见人已到齐,便唤丫鬟婆子开始摆膳食。一时间,厅内除了碗筷轻触的微声,再无人开口。来来往往的,竟只剩下丫鬟婆子的忙碌声。 不过一会子功夫,饭菜皆摆放妥帖了。长孙空青打破沉闷的气氛,开始招呼众人用饭。酒过三巡,长孙空青便将长孙长卿年后即将和楚修远离家的事与众人说道一番。 萧氏只略眉头皱了皱,并未言语什么。且不说长孙长卿自幼便与萧氏不亲近,单看她生母早逝,又无外祖家可依靠,这样一个孙女儿,在长孙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很,走了便走了吧,留在相府,也是给大家添堵的。 杜夫人倒是开心的很,这碍眼的长孙家嫡女走了,往后这长孙家的一切还不都是自己和自己一双儿女的吗? 长孙玥自上次被长孙长卿敲打后,心里对她是有些畏惧的,如今长孙长卿走了,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很,一来,往后无人再与她争相府嫡女之位,二来,长孙长卿走了,自己再也不用时刻提防着她,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因为上次自己陷害她落水之事而担心她找自己麻烦了。 这么一想,长孙玥面上竟露出些欢喜来。长孙长卿目光拂过神色欣喜的母女二人,面上不禁掠过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不懂得隐藏些。 一旁久未开口的长孙怀锦却突然开口问道:“大姐姐是要去哪里?” 长孙长卿目光扫向一旁的长孙怀锦,思虑一番便开口道:“大姐姐要去很远的地方,少不得一年半载的,怀锦是男儿,往后这相府,可都指望着你了,你定要替大姐姐,守护好这偌大的相府。” 长孙怀锦是男儿,自小长孙空青便是给予他不一样的教导,也亏得长孙怀锦的性子更像长孙空青些,自小便是个稳重踏实的孩子,往日长孙玥与杜氏私下难为长孙长卿的时候,他倒是不曾落井下石过,所以,长孙长卿对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弟弟,倒是格外多叮嘱了几句。 “自小,爹爹便教导怀锦,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必拘在这深宅后院,怀锦也想像大姐姐一样,可以出去历练一番。”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长孙怀锦目光灼灼地望着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一时竟有些愣住了,没想到长孙怀锦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怀锦,你还小,哪需要经历什么,竟是瞎说。”一旁的杜夫人忍不住了,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对长孙长卿这般亲近,心下有些不快。 “就是,弟弟你还小,等你大些,爹爹自会安排好你的仕途,现在你哪里需要考虑这些?”一旁的长孙玥也帮腔道。 长孙空青倒是未曾开口,心里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一旁久未开口的楚修远,望着对面坐着的那小小男儿,心里倒是有些赞许,这长孙怀锦果然不似他那见识浅薄的母亲和姐姐,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往后,定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这般一想,楚修远便伸手在桌下轻轻捏了一下长孙长卿的手,待她转过头的时候,楚修远朝她轻轻点点头,长孙长卿这才明白过来。 “怀锦……可是想随我们一道儿离家远行?”长孙长卿有些犹豫道。 “正是!大姐姐可愿意携怀锦出远门?怀锦已然七岁,年后即是八岁了,也不小了。怀锦听闻宇文将军家的小公子年下才五岁,已经随宇文将军历练许久了。而怀锦至今仍是养在深宅大院的,从不曾历练过,比起他,怀锦已然很是惭愧了。”长孙怀锦言辞凿凿丝毫不理会自己母亲和姐姐的劝诫。 “这……我怕是做不了主,怀锦年幼,还得遵循了父亲和你母亲的意思才可。”长孙长卿也不替长孙怀锦下主意,不然到时候,这杜夫人还以为是自己拐了她的宝贝儿子呢! “万万不可,怀锦是我长孙家唯一的嫡子,日后的仕途,自有空青安排,外头如今也不太平,这番出去,路途未知,若是凶险,谁赔我一个乖孙孙?”一旁的萧氏顿时急了。 长孙长卿心里冷笑,刚刚长孙空青说自己要出远门的时候,她一个关心的字都未曾有,这会子长孙怀锦提出要出远门,她倒是像被踩着尾巴似的急了起来。 思索一番,长孙长卿不再开口,若说多了,反倒像是自己撺掇了相府的公子哥儿出门历险似的。 见长孙长卿不再开口,长孙怀锦似是有些着急了,赶忙儿奔到长孙长卿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大姐姐,你就带上我吧!我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看着长孙怀锦那可怜儿的模样,长孙长卿也是拿不定主意,一边是萧氏和杜氏母女的强烈反对,一边是长孙怀锦的苦苦哀求。 “依我看,怀锦跟着卿儿出去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可!”一旁久未开口的长孙空青,突然发声道。 “空青不可!” “老爷不可!” “爹爹不可!”一旁的萧氏和杜氏母女齐声道。 长孙空青被一旁的三个女人地惊叫声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 长孙空青还未回过神来,一旁的杜氏和萧氏便左右拉着长孙空青的衣袖,开始哭诉了起来。 “空青啊,咱们长孙家可就这么一颗独苗苗啊!这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是不活了,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担心往后若是有个好歹的,临了都见不到自个儿的亲孙子。”萧氏边哭诉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 “老爷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忍心让我经历生离死别吗?锦儿要是走了,我可也不活了啊!”杜氏哭的可比萧氏丑多了,用尽力气拼命地嚎叫着。 “胡说些什么?!怀锦只是跟随长卿出趟远门,怎么就生离死别了?你这是在咒自己儿子吗?”长孙空青实在是受不了这女人家地嚎叫声了,怒斥道。 许是被长孙空青的怒气给吓到,萧氏也不擦眼角了,杜氏也不拼命嚎叫了,这收放自如的跟唱戏似的,惹的一旁的长孙长卿都想笑出声来。 “萧老夫人和杜夫人大可放心罢,长孙公子随我二人出远门,我定会派人小心护着,不会出了什么乱子的,我只是带长卿回家乡见一见我家中长辈罢了。长孙公子拘在这深宅大院,也总是要有展翅翱翔的一天,你们又怎么可能守着他一辈子呢?”一旁的楚修远悠悠开口回道,随即又言:“就像护着长卿一般,我也定会护着长孙公子平安的。” 一旁的长孙空青赞赏地点点头。另外一边的萧氏和杜氏也不折腾了,均是犹犹豫豫地望着楚修远。 “祖母和母亲尽可放心,自小爹爹也是请先生教过怀锦一些拳脚的,怀锦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小小的人儿握紧拳头信誓旦旦说道。 一桌子的人,均是神色各异,只有长孙长卿老神在在地用着晚膳,心里暗叹:今儿这饭菜倒是好吃的很呢! 这往后的几日里,萧氏和杜氏没少在长孙空青跟前哭诉,每日里更是换着花样儿地找借口游说,无外乎就是:一个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忍临死之前见不到亲孙子。另一个则是拼命地嚎哭着,说是自个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出了远门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归来,在外头,冷了,病了,伤了无人照看怎么办?又说长孙长卿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小与他们不亲近,现在由长孙长卿带长孙怀锦出远门,她定不会用心待他、护他。 但是无论这二人如何折腾,这次长孙空青似是铁了心一般,最后干脆闭门不见,一个人搬到书房睡去了。而长孙怀锦自从得了长孙长卿和楚修远的首肯后,整日里便是往墨香苑跑。楚修远也让无痕、无邪二人私下教授些功夫与长孙怀锦,一则能护己,二则也可强身健体,毕竟是这大宅院里头养了几年的公子哥儿,实在是弱不禁风的很。 第十七章 阖家团圆除夕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大年三十除夕夜,府里府外,均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除夕,意味着一年的最后一天,除旧布新之日。一大早,相府里便到处忙开了。各个院儿门口都挂上了红通通的寓意吉祥如意的红灯笼,门板上贴着喜庆的春联,整个相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前院儿里,因着有萧氏和杜氏的坐镇,忙碌却有条不紊的。 墨香苑里,长孙长卿跟着青蔓她们学着剪剪窗花儿,倒也乐的自在,小厨房里亦飘来阵阵糕点的香味。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晚些时候是要去前厅与府里长辈用膳的。一大早,长孙长卿便命莲心她们在小厨房蒸糕点,再遣人送些去隔壁楚府,说是楚府冷清,也让楚府的丫鬟婆子还有管家护院他们热闹一番。楚府众人,皆是感恩不已,心里皆是感叹这未来的少夫人,定是心善之人,还惦记着他们这些奴才。 晌午的时候,楚修远翩翩而至,还带了不少稀有的吃食儿。长孙长卿见到那些好吃的,便走不动路了。 “这是我前次出门,带回来的北方牛肉,命人送去归云阁制成了牛肉干,风干了几日,今日早上才给送来了。我上次瞧着你挺喜欢吃这些零嘴的,恐甜食怕你吃腻了,便制些肉干给你解解馋。”楚修远轻笑着拿出一堆吃食摆在桌上,给长孙长卿挑拣。 “归云阁?嘁,难不成这归云阁是你家的不成?”长孙长卿好奇道,再见楚修远一脸笑意的模样惊讶道:“还真是你家的?难怪你每次总能捎那么多好吃的糕点给我。” 长孙长卿满脸笑意地捏起一块牛肉干,这牛肉干不似外头卖的那些掺杂了旁的东西的劣质货,是实实在在的牛肉切的厚厚的长块儿,烘熟再风干而成。虽说是肉干,却又不是很硬实的那种,用手轻轻一掰,便可撕成小肉条。牛肉干儿上头还撒了薄薄的一层白芝麻,咬在嘴里丝毫没有普通牛肉干儿的那种硬实感,微微有些甜辣,牛肉特有的劲道和芝麻的香混合一起,真真儿是口齿生香! 长孙长卿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瞧着一旁的楚修远笑意满面的模样,心下玩心大起,伸手捏起一块牛肉干塞到楚修远嘴里。楚修远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牛肉干,再瞧见长孙长卿眼底的顽皮,心念微动,轻轻咬了一下长孙长卿的手指,吓的长孙长卿赶紧缩回了手,娇嗔地瞪了楚修远一眼。 别的世家小姐,总是害怕自己在旁人面前露了不好的吃相,恐被旁人笑了去,长孙长卿却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很,在楚修远面前,从来不顾忌这些那些个规矩的,倒像个普通女子一般。 年夜饭是除夕最重要的,阖家老小坐在一起,吃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往年,长孙长卿总是最沉默的那一个,年夜饭的时候,她总是闷不吭声地随便吃两口便回了。今年,许是因着楚修远在的缘故,长孙长卿活跃了不少,一家人在一起用膳,也总算是有了团圆饭的模样。 满满一桌子饭菜,长孙长卿吃的可是最欢的,饭食撤下后,又上了不少点心,其中不少便是楚修远带来的。 “这些糕点看着可真是精致的很呢!还没吃,便馋了我许多口水呢!”一旁的长孙怀锦努力咽了咽口水,那可爱的模样儿,要多逗有多逗。 “这可是名满京都的归云阁的糕点哦!”长孙长卿笑着逗长孙怀锦。 “归云阁?”长孙怀锦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归云阁,他是知道的,这京都仅此一家。再说这归云阁的糕点,平日里更是千金难求,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都买不到的。 长孙长卿瞧见他惊讶的模样,更是好笑的紧:“快尝尝。” “姐夫好厉害!能买到这么多归云阁的糕点,平日里,可是极少能吃到呢!”长孙怀锦开心地抓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慢些吃,别噎着,不够吃大姐姐那里还有,回头我让连翘给你送些去。”长孙长卿一边用帕子给长孙怀锦擦了擦嘴,一边给他递了杯茶水。这些时日的相处,长孙长卿与长孙怀锦亲近了不少,长孙怀锦也是真真儿的把长孙长卿当亲姐姐般,连唤楚修远都改了口。长孙长卿也是不计前嫌,真心待这同父异母的弟弟。 “好,好,好啊!”瞧着长孙长卿肯不计前嫌真心待长孙怀锦,一旁的长孙空青心中欣慰的很,高兴的连道三声好。 只是一旁的杜氏却是有些心里不舒坦了,自个儿的儿子,怎的如今跟长孙长卿这般亲近了?长孙怀锦自小性子淡薄,连对长孙玥都不曾这么亲近过,这才几日?就被这长孙长卿给收服了?如今连带着对楚修远的称呼都变了。 “哎呦,怀锦快别吃了,你送的糕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我还怕我们怀锦吃坏了肚子呢!”杜氏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母亲,你说什么呢?大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往后你再这般不通是非,诬赖了大姐姐,我可不要理你了。”长孙怀锦有些生气道。 一旁的长孙长卿似是没听到一般,只淡淡地撇了杜氏一眼,随即便悠闲地低头吃着糕点。 “你瞧瞧,你瞧瞧,你儿子都比你更知晓是非!你这当娘亲的,惭不惭愧?”一旁的长孙空青被杜氏的话惹的也有些不快。 杜氏心下一惊,知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些不合时宜了,便也不再开口接话,一时间竟也无人开口。 外头乍然响起鞭炮声,众人抬头,便见到下人们已在院里开始摆放鞭炮、焰火了。 “走,我们瞧瞧去。”长孙长卿示意道。 众人皆移步到厅外,一下便瞧见五颜六色的烟花飞窜上天的绝美景致。 瞧着这美丽的景象,长孙空青心情大好,高兴的给长孙长卿、长孙怀锦、长孙玥封了大红包:“红红火火讨个好意头,希望来年你们均平安顺遂。” “爹爹可别偏心,修远也得有。”长孙长卿笑着对长孙空青说道。 “对对对,姐夫也要有。”一旁的长孙怀锦帮腔道。 “好好好,都有,都有。”说着长孙空青也封了个大红包给楚修远,楚修远乐的收下。 “小姐,少爷,你们可要踩岁?”院子里,半夏举着一根芝麻杆,兴奋地叫道。 这踩岁即是将芝麻秆粘上用红纸卷成的元宝,将二者捆绑在一起,是称为“聚宝盆”。然后,再用脚将其踩碎,是以“碎”同谐音“岁”,且芝麻杆有节节高升之吉祥寓意,是对新的一年的祝福和祈盼。 “好呀好呀!”长孙怀锦到底是个小孩子,碰到这些个好玩儿的,顿时来了劲儿。 长孙怀锦拉着长孙长卿和楚修远冲向院子里,激动的将芝麻杆上的红元宝踩啊踩的,瞧着兴奋的长孙怀锦,长孙长卿也是玩心大起,拉着楚修远不停地踩着。突然一道烟火冲天而去,映的众人皆是满面红光。 夜已渐深,萧氏毕竟上了年岁,有些熬不住,便早早儿回她院儿里睡去了,杜氏也扭扭捏捏地拉着长孙空青回了自己院子。前厅就剩下楚修远、长孙长卿、长孙玥和长孙怀锦几人。 “大姐姐,二姐姐,我们要一起守岁吗?”长孙怀锦问道。 “我……我还是先回吧。”长孙玥不自在的很。想到之前自己如何欺负长孙长卿,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 “不如,一起去墨香苑守岁吧,反正爹爹和祖母他们也已经回了,我们留在这前厅也无趣,墨香苑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哦。”长孙长卿诱惑道。 “好呀好呀,我要去!我要去!”一听到有好吃的,长孙怀锦就激动的不得了。 “二姐姐也一起去吧,一个人回去多无趣。”长孙怀锦拉着长孙玥的衣袖撒娇着,长孙玥犹豫地望向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一起去吧。” 长孙怀锦欢喜地拉着长孙玥,跟着长孙长卿他们往墨香苑而去。 墨香苑里,热闹不已。 莲心和连翘精心备好各种精致的点心和上好的茶水,一群人围着炉子,热热闹闹的。墨香苑好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长孙长卿看着忙前忙后的众人,心里满满的暖意。 “大姐姐院儿里的点心就是好吃!二姐姐,你也吃呀!”长孙怀锦咽下嘴里的点心,又伸手拿了一块塞到长孙玥手里。 “我……”长孙玥略有些拘谨。 “吃吧,这是莲心她们一大早起来新做的,口味还是挺不错的。”长孙长卿开口缓解她的尴尬。 长孙玥这才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这里还有些牛肉干儿,早上修远刚送过来的,你们尝尝。”长孙长卿抱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铺了满满的牛肉干儿。 “哇!看着好好吃的样子!”长孙怀锦舔了舔嘴巴,一副馋嘴的小模样儿。 “你少吃些,别撑着了,今儿晚上你吃了不少了,回头不好克化。要是喜欢吃,明儿我让半夏再包些给你。”长孙长卿瞧他那馋嘴的模样儿,心下无奈,这小家伙儿今日小肚子都吃圆了。 长孙怀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儿还有些山楂糕,你们吃些,可助消食。”莲心笑着端了一盘山楂糕走了进来。 “酸酸甜甜的,还真是好吃!”长孙怀锦一副陶醉的模样,惹的满屋子的人大笑不已,就没他不喜欢吃的。 不知不觉,已近凌晨,众人也皆是有了些困意,早前还活蹦乱跳的长孙怀锦,这会子脑袋已是搁在长孙长卿腿上,打着盹儿。长孙长卿唤了齐妈妈将侧厢房收拾好,便将长孙怀锦抱去睡了。又遣了容妈妈和沉香将长孙玥送回了她的院子,便打发了众人歇息去了。 瞥见被自己忽视了许久的楚修远,长孙长卿才惊觉打发了众人,还没将这人给打发了。 “咳咳,修远,这,反正墙头就在那儿,你要不……再爬回去?”长孙长卿虚咳两声。 “你忍心嘛?”楚修远可怜兮兮地睁大眼睛望着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最怕这人露出这副可怜的模样,让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长孙长卿又忙唤半夏将另一侧的厢房收拾了出来,于是除夕这夜,楚修远便如愿宿在了墨香苑。 第十八章 过年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翌日,大年初一。 墨香苑众人早早儿便起了,长孙长卿打开门便瞧见长孙怀锦拉着一院子的丫头婆子在院子里头放鞭炮玩儿。 长孙长卿笑着过去拉着长孙怀锦:“今儿初一,我们早些去给祖母,父亲和你母亲请安去。”“大姐姐说的是。”长孙怀锦乖顺地点点头,跟着长孙长卿去各院请安去。 二人牵着手儿,到了萧氏院里,便听到萧氏屋里传来阵阵笑声,长孙长卿便知杜氏和长孙空青及长孙玥已到了。长孙长卿掀开帘子,牵着长孙怀锦进了屋,恭顺的给萧氏和长孙空青还有杜氏请了安拜了年。 “你父亲他们都早早儿到了,你怎的这么惫懒?”萧氏口气略不满,明显是朝着长孙长卿,倒是没责怪一旁的长孙怀锦。 “祖母,不怪大姐姐的,是孙儿疏懒了,昨儿个守岁晚了,孙儿就赖在大姐姐院里了,早起晚了,累了大姐姐等着了。”长孙长卿还未开口,长孙怀锦倒是先开口替她挡了。 一旁的长孙空青倒是有些惊讶自己的小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旁人不知,他倒是了解自个儿这个小儿子的。平日里长孙怀锦是要早起练功和去夫子那里听夫子讲学的,不会太晚起身的,倒是长孙长卿,自从上次被杜氏罚去了墨香苑,自那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的,极少是早早儿起身来萧氏处请安的。看来最近一段时日,怀锦倒是与长卿相处甚嘉。思及此,长孙空青心下也是及其欣慰的。 “罢了,我们怀锦啊惯是个乖巧懂事的。”萧氏一边心肝宝贝儿地叫着长孙怀锦,一边忙唤一旁的秀姑给长孙怀锦塞了个大红包。 长孙长卿在心中暗自翻了翻白眼,这萧氏还真是偏心的很,长孙长卿起晚了就是懒了,长孙怀锦起晚了,就是懂事乖巧的。不过她对长孙怀锦倒是没什么偏见,这孩子,也确实是懂事的很,自己不过与他相处数日,如今倒是懂得替她遮掩起来,是真心待她,这些,长孙长卿也是晓得的。 长孙长卿不经意间,瞧见长孙玥攥紧帕子,泛白的手指,心下感叹:这萧氏也是着实偏心的有些明显了,自己素来是个不讨喜的,这大年初一的,她不给个红包也就罢了,毕竟以往,她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这长孙玥至少在萧氏面前,一直是个恭顺的孙女儿,萧氏却连瞧都不瞧她一眼。一母同胞,当着众人的面,被萧氏竟如此区别对待,还真真儿是让人寒心的很呐! 长孙长卿一早起身便没见到楚修远,暗自思忖也不知他是何时走的,这么一想,思绪便有些飘了。直至一旁的长孙怀锦拉了拉她衣袖,她才回过神儿来。在萧氏屋里,着实无聊的很,众人皆是安静地喝着茶,吃着点心。不多时,萧氏便称乏了,打发了众人。 因是大年初一,外头热闹的很,一出来,长孙怀锦便一改在萧氏屋里的沉默寡言,央着长孙长卿带他上街逛逛去。在征得了长孙空青的首肯后,长孙长卿带着长孙怀锦出门儿玩儿去了,当然,还有长孙怀锦执意拉着的长孙玥,尽管长孙玥对长孙长卿还是有些心存芥蒂,但是耐不住自家弟弟的软言软语,她便点头应下了。 回墨香苑换了身儿轻便些的衣裙,长孙长卿便欲带着长孙怀锦和长孙玥出门儿。谁知半夏中途跑了出来,见他们要出门儿,便央着长孙长卿也带她出去逛逛。经不住半夏的哀求,长孙长卿便也把她给带上,其实长孙长卿私心里想着,半夏跟着提提东西也是好的,半夏要是知道自家小姐这想法,指不定得怎么怄死呢! 几人刚出门,便在府门口遇见楚修远,一听说长孙长卿要出门儿逛,楚修远怎能错过这与长孙长卿相处的机会?于是便也跟了上去。 长孙家三姐弟,平日里是极少有机会出门这么逛的,自然对这繁华的街道有些新奇。楚修远则很好的尽到了一个身为“未婚夫”和“姐夫”的责任。带着这三姐弟,从简陋的街边摊到奢华的店铺,从美食铺到胭脂铺,从饰品铺到成衣铺……各种或精致或奢华的饰品衣物,众人瞧的是眼花缭乱惊叹不已。因着楚修远这个“大钱袋子”的存在,长孙长卿买起东西来,是毫不心疼银子的。一旁的半夏,手上提的,怀里抱的,一包包糕点,饰物,衣料……这会子心里万分后悔,自己怎的自讨苦吃来了? “咦?前面可是归云阁?”长孙长卿瞧着前面一座华丽丽的楼宇朝着楚修远叫唤道。 楚修远笑着点点头“进去坐坐?” “听说这归云阁除了糕点出名,这菜品也是相当有名的很呢。今儿,我也要沾沾修远的福气。”长孙长卿这么说着,伸手便拉着楚修远朝归云阁内走去。 那归云阁掌柜见来人是楚修远,赶忙儿上前作揖恭敬道:“主子,雅间已备好。” “怎的,这掌柜似是知道我们要来?”长孙长卿疑惑了。 “嗯,我刚才已遣人来吩咐过。”楚修远边解释,边让店小二引着众人上楼。 这归云阁,分为三层,一楼是接待散客,二楼是雅间,三楼嘛,一般人是上不去的。据传,这归云阁的三楼,除非归云阁主人亲邀,旁人是上不去的。因着今儿长孙家三姐弟均在,多有不便,楚修远并未带长孙长卿去三楼。 众人刚落座,掌柜的便亲自带人过来上菜,均是些精致的菜肴,样式瞧着,与一般酒楼却是不一样的。单看那道“玉兔邀月”,盘里是两只玉兔模样的点心,白嫩精致。一旁是一株不知用什么食材制成树状的菜品,那树上还悬着一轮似明月形状的东西,瞧着是相当精致的。 “哇,这小兔子,还真是栩栩如生呢!”长孙长卿赞叹道。 一旁的长孙怀锦咽咽口水:“大姐姐,这些……看着很好吃呀!” 惹的长孙长卿掩嘴直笑。 楚修远笑着夹起一只小兔子模样的糕点,放在长孙怀锦的碗碟里。长孙怀锦用筷子小心的从中间将它夹开,中间流出乳白色的馅儿,一股奶香味瞬间溢了出来。再用勺子轻轻舀住那些乳白色的流心馅儿,送到嘴中,一股子醇厚的奶香味在唇齿间散开。长孙怀锦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也吃,真的是特别好吃呢!”长孙怀锦催促道。 想着平日里如此沉稳的小人儿,每次在美食面前就形象尽失,也是好笑的紧。 于是,整个正月里,长孙长卿携着长孙怀锦还有长孙玥跟着楚修远将归云阁那些个出名的点心,吃了个遍!长孙玥也渐渐敞开心扉,与长孙长卿也略微亲近了些。 正月底的时候,长孙空青唤了长孙长卿和楚修远二人,在书房闭门半日,旁人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长孙长卿与长孙空青出来时,二人皆是红着眼眶。 翌日便是二月初一,早早儿的,楚修远便遣了马车在相府大门前候着,长孙空青携杜氏及长孙玥在门口相送。杜氏一把把的眼泪,对着长孙怀锦一口一个“心肝儿”地叫唤着,满眼都是心疼和不舍。长孙长卿则是淡淡地立在一旁,望着杜氏的心疼和长孙怀锦地推拒不作任何反应。长孙空青眼眶酸了酸,望着安静立在一旁的长孙长卿,心下心疼不已,这个女儿,他终究还是亏欠的。 一旁的楚修远,默默地执起长孙长卿的手,稍稍用力握了握,长孙长卿回头给他一个安心的浅笑。这些年,早在相府看清人情冷暖,对这样的画面,早已淡然处之了。 再多的不舍,也终是要离别。因是轻便上路,楚修远仅备了一辆马车,索性马车宽敞,车上也能容下四五人,长孙长卿和楚修远还有长孙怀锦三人,已是足够,驾车的是玉竹和沉香,二人有些身手,驾车倒也稳重。此次出远门,长孙长卿也就只带了她们,为了这事,半夏闹了好一阵儿。前头还有两个长孙长卿并不熟识的护卫,一行人也不多,赶起路来,也快些。马车一路向前快速驶去。 “我们此行是往哪里?”长孙长卿问道。 “东溟国。” “东溟国?不是要去你家乡?莫非你是东溟人?”长孙长卿越发惊疑起来。 “是。”楚修远言简意赅道。 长孙长卿越来越疑惑了,楚修远是东溟人,为何千里迢迢来北辰国,还与自己生母相识,又与自己结下姻亲。望着上下打量自己的长孙长卿,楚修远好笑地稳住她因马车行驶颠簸而晃来晃去的身形,然后开口道:“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马车驶了几日几夜,众人皆是又累又乏,虽说长孙长卿与长孙怀锦二人也在车上歇息过,到底是车马颠簸也未曾深眠。 “前面便是湖州了,我们寻个客栈,歇息一日再赶路吧!”楚修远心疼地瞧着长孙长卿眼底的乌青。 “我无碍的,只是怀锦怕是累着了,未曾出过远门,这趟出来,定是要跟着我们吃些苦头了。”长孙长卿抚了抚躺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小小人儿,有些忧心。 第十九章 再遇姬无燕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主子,前面有家客栈,属下查探过,已打点好,可以入住。”马车外一名护卫禀报道。 “好。”马车停下,楚修远扶着长孙长卿下了马车,又命护卫抱下长孙怀锦。 许是前行的护卫已打点妥帖,众人进店便被安排进了雅间用膳,虽说马车上也备了些糕点吃食,但到底比不得这热饭热菜的,就连睡着的长孙怀锦闻着这饭菜香,都醒了过来,嚷嚷着要吃鸡腿,惹的众人大笑不已。 众人皆是饥肠辘辘,长孙长卿连忙唤一旁的护卫以及玉竹、沉香四人,四人面色一顿齐声:“属下不敢,奴婢不敢。” “用个饭菜,有什么敢不敢的,快些过来用些饭菜,不然怎的有力气赶路?”长孙长卿朝着他们招手,四人面露窘迫,不敢上前,犹豫地望着楚修远。 “罢了,你这么唤他们,他们也是不敢的,即便过来了,也是不敢吃饱了,玄武你且去让掌柜再备一桌饭菜,你们去楼下大堂吃吧!只是,警醒些!”见楚修远开了口,四人才敢下楼用饭去。 “就你规矩多。”长孙长卿白了楚修远一眼,笑着给长孙怀锦夹了个大鸡腿。 楚修远宠溺地望了望长孙长卿,叹息一声,便低头细心地为她布菜。 “姑娘,姑娘,你慢些。” “死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我了?” 长孙长卿正用着饭菜,听到雅间外传来几声女子蛮横地呵斥声,接着便是“啪”地一声,听着声儿,怕是跟着的那丫头被打了。听着熟悉又刺耳的女声,长孙长卿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下暗叹:不会这么巧吧?刚入了这湖州地界,便碰到那惹人生厌的姬无燕?与楚修远对视一眼,二人面上皆是无奈。长孙长卿默默地夹起碗里的饭菜,尽量小声地吃着饭菜,以免引起外面那位的注意。 “大姐姐,这湖州虽比不得京城,但这饭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一旁的长孙怀锦突然开口赞叹道。吓的长孙长卿恨不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就怕外头那位注意了这里。 “好生吃你的鸡腿,别说话。”长孙长卿故作严肃道:“食不言寝不语。” “晓得了。”长孙怀锦又埋头继续啃他的鸡腿了,着实听话的很。 用完饭,楚修远遣了小二将楼下大堂里用饭的玄武四人唤了来,刚要开口便被隔壁雅间传来的吵闹声给打断了。 “张公子,你这是何意?当初你可是与我父亲母亲商定好了礼聘的事的,现在嫌了聘礼太多?想要缩减些?就这么点聘礼,搁在京城里,不如我舅舅家姑娘半年的俸例。”女声娇横。 “还提你那做丞相的舅舅呢?现在湖州,谁人不知你姬家姑娘在京城得罪了大官儿,被你舅舅给赶了回来?”男声不甘示弱。 “你……”女声气恼。 “丞相?这京里做丞相的……除了爹爹,还有别人吗?”长孙怀锦犹豫地开口问到。 “没有!”长孙长卿坚定地回答道。 “那……这……可是姑母家的那位姐姐?”长孙怀锦是见过姬无燕的,后来也从府中下人口中听说过一些姬无燕对长孙长卿的作为的,心下也有些惊讶。 “估摸着是的吧。”长孙长卿实在不愿与姬无燕有过多牵扯,口中敷衍几句,丝毫不曾有带长孙怀锦去拜见那位表姐的打算。 “先去客房歇着吧,晚些时候我让沉香唤你用晚膳。”楚修远牵着长孙长卿,欲带她去歇息,怎料刚打开雅间的门,便碰到在走廊上与一公子纠缠不休地姬无燕,那公子一甩手,姬无燕一个趔趄险些撞上长孙长卿。 “你……”姬无燕正欲开口责骂那公子,谁知一抬头便瞧见她此生最恨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长孙长卿?”姬无燕咬牙恨声道。 长孙长卿深深叹了口气,心想还是被姬无燕给瞧见了。心里却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开。 “怎么?你害我至此,想走?没那么容易。”姬无燕狠狠扯住长孙长卿的胳膊用力一拽,痛的长孙长卿白了脸。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面色不对,一掌拍开姬无燕,姬无燕瞬间倒地不起。楚修远焦急地搂住长孙长卿,低头查看。 “胳膊,脱臼了……”长孙长卿白着脸,痛的汗都下来了。 “混账东西,你们一个个都傻站着作甚?”楚修远发了狠,一阵掌风过去,玉竹沉香二人便倒地吐了血,玄武玄青二人,也是生生被逼退几步,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修远,别……”长孙长卿瞧见四人吐血的模样,心下愧疚不已,要不是自己大意,怎会让姬无燕伤了自己,又怎会让楚修远动怒伤了他们? “将这泼妇锁起来,去请大夫,长卿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必活到明早了。”楚修远怒斥道。 四人战战兢兢地退下,瞧见他们步履虚浮,想必也是伤的不清。 从未见过楚修远如此盛怒,一旁的长孙怀锦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楚修远已抱着长孙长卿走远,长孙怀锦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大夫瞧过之后,只道是脱臼了,三下两下便接好了,只是那疼痛,接骨时怕长孙长卿痛极咬伤自己,楚修远伸着手臂生生让长孙长卿咬着。事后瞥见被自己咬伤的楚修远,长孙长卿愧疚不已。 “可好些了?”楚修远拥着长孙长卿,心疼不已。 “恩,好多了,你别生气了,你发怒的模样,可把我吓着了。你就不要再怪沉香他们了,那样的情况,谁也不曾料到的。”长孙长卿手指绕着楚修远胸前的一缕发丝,柔声为沉香他们求情,她知道,若楚修远不松口,他们定要受罚的。 “再说了,若你罚了沉香和玉竹,往后谁来照顾我?难不成你要找个男的伺候我么?”见楚修远不开口,长孙长卿便又开口道。 “好,依你,下不为例。”楚修远总算松口了。 “恩,修远最好了。”长孙长卿抬头亲了亲楚修远下巴,开心道。 “小姐……外头来了两位自称是您姑母姑父的人,在外头闹着要见您。”瞧见楚修远狠戾地目光,玉竹颤声道。 “呵,来的到挺快的。”长孙长卿嗤笑道。 “唤他们进来吧。” “长卿,你歇着吧,我来应付就好。”楚修远急了,恐这二人再伤了长孙长卿。 “无碍的,到底姬无燕这事,也是因我而起。” 楚修远拥扶着长孙长卿下了床,将她扶到软榻上斜斜侧躺着,将受伤的那条胳膊细心地用棉布条吊着,虽说大夫已替长孙长卿接好胳膊,但楚修远总还是有些不放心,硬是让大夫给扯了棉布,将她胳膊吊着。瞧着眼前体贴的男人,与午时那发怒的男人,判若两人,长孙长卿心里着实好奇的紧,到底哪一面才是这男人真实的模样呢?! “长卿,数月未见,近来可还好吗?”就在长孙长卿痴愣的功夫,长孙绮芙携了姬为富来。 “姑母瞧着我这胳膊,像是好的吗?”长孙长卿似笑非笑地望着长孙绮芙,心想这长孙绮芙尽然能找上门,相必是知道自己家女儿做了些什么的。 “这长孙府的小姐竟是如此无礼,瞧见长辈,也不晓得起身见个礼。”一旁的姬为富哼声道。 楚修远拥着长孙长卿,沉着脸不言语,长孙长卿依旧懒懒地斜靠着楚修远,手指绕着楚修远胸前几缕发丝,心下赞叹,这男人的发质如此好,黑亮光滑,真真儿如丝绸一般。 见长孙长卿不理睬自己,姬为富许是觉得面上无光,又横声说:“好对不知羞的男女,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搂搂抱抱。” 一旁的长孙绮芙见楚修远面色不善,恐惹恼了他们,连忙伸手拉了拉姬为富,意在提醒他,今日来的目的。 “不知羞?比那些个破落户在外头养个小寡妇还不知羞么?”长孙长卿讥笑两声,开口回道。 “你……你个小蹄子,我今日不与你斗嘴,你且将我燕儿放出来,我便不与你为难。”姬为富依旧蛮横。 “玄武,你且叫他学会好生说话,再来与我说道。”长孙长卿不耐道。 “啪”玄武毫不留情地掌了姬为富一巴掌。直打的姬为富落了两颗牙,血水混着牙吐了一地。 “脏死了,我不要见到这些污秽东西。”长孙长卿嫌弃不已。 “好,不见,我们换间屋子。”楚修远旁若无人的抱起长孙长卿,往隔壁屋走去。 “长卿,长卿,姑母求你了,你且让那壮士住手,这是要打死人了。”长孙绮芙瞧见长孙长卿离开,急急上前拉住她衣袖哀求着。 “这样的人,不要也罢,真是瞧不明白姑母你堂堂相府大小姐,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他如此作贱你,外头宁可养个小寡妇和一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野种,也不愿好生待你,你还如此死心塌地,当真是无药可救。”长孙长卿一把捋下长孙绮芙的手,眉眼尽是不耐。 “长卿,长卿……”任凭长孙绮芙如何叫唤,长孙长卿也不愿搭理她。 “修远,遣人将他们打发了出去吧,别真打死了。我乏了。姬无燕先留着,晾她一晚上,让她受点教训也好。”长孙长卿揉了揉眉头,本来一路奔波已是疲惫不堪,再被这一家子一闹腾,现下觉得乏累无比。 “好,你先歇着,晚些时候我让人将膳食给你送到房里。”楚修远望着疲累的长孙长卿,心疼不已。 第二十章 纵虎归山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这一觉便睡到第二日。 这中间楚修远倒是来瞧过几回,见她睡的沉,便也没叫她起来用饭食了。只是让玉竹用小炉子给温着鸡汤,以便她随时醒来都可以喝上几口热汤。 翌日,一觉醒来的长孙长卿顿觉神清气爽,似是好久未曾这般睡过了,一想到那姬无燕还被楚修远关着,忙唤玉竹替自己梳洗一番,准备瞧瞧她去。 “醒了?”楚修远刚进屋,便瞧见正在梳妆的长孙长卿,遂打趣道:“今儿怎的心情如此好?肯下功夫拾掇自个儿了?” “你这话莫不是嫌弃往日里我太过邋遢?”长孙长卿故作不满地噘着嘴。 “你啊,这张利嘴,怎么都不肯饶人。”楚修远宠溺道。 “唤上怀锦,我们瞧瞧那姬姑娘去。”长孙长卿笑道。 早膳后,长孙长卿便拉着长孙怀锦去往那关着姬无燕的柴房。 刚打开门,便被柴房里那股子异味给熏着了,长孙长卿急急地退了出来,命人将姬无燕给拖了出来。一整夜未进食,加上看守柴房的人也是尽职尽责,当真儿是未让她出半步门,这一整晚连解手都在柴房里,能不熏着人么? “长孙长卿,你这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刚出了柴房,姬无燕瞧见用帕子捂着嘴鼻立在院子里的长孙长卿,遂破口大骂道。 “姬家姐姐,你好不要脸,明明是你昨日将我大姐姐胳膊给扯脱臼了,怎的还有脸骂人呢?”一旁的长孙怀锦义愤填膺道。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姬无燕,我从未针对于你,一直是你处处与我为难。在京城,我已然放过你一回,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京城吗?”长孙长卿安抚地拍了拍激动的长孙怀锦。 “呸。”姬无燕吐了一口口水,亏得玄武反应快,以身躯挡在长孙长卿前头。 “看来你并没有受到教训!让我来想想,你这般狼狈的模样,我要不要叫那昨日弃你而去的张公子,来瞧瞧?你猜,他瞧见你如此污秽不堪的模样,还会要你吗?”长孙长卿淡笑着低头瞧着早晨玉竹刚给自己新染的指甲。 “你……”姬无燕气急。 她深知,自个儿自从上次从京城狼狈回来,这偌大的湖州,早已传遍她的事迹,如今那张升肯娶她,也是因着她母亲好歹是个丞相府大小姐,而且姬家再不济,好歹在湖州也还有些脸面。 再说那张家,张父早逝,靠着张母那撒泼耍赖的劲儿,倒也在这方圆几里混出点名目来,虽说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到底也是个清白人家,且那张升又肯讨得姬无燕做正室,这对名声早败的姬无燕来说,也是唯一选择了。除了张家,整个湖州怕都是没人敢娶姬无燕了,毕竟她得罪的是当朝将军宇文一族,虽说碍着长孙家面子,未曾当面过多为难与姬家,但私底下,长孙长卿是知道的,这半年来,宇文家可没闲着。 “好,你到底想怎样?”姬无燕咬牙,恨恨地开口。 “不想怎样,只是……”长孙长卿阴测测地走到姬无燕身旁扯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拽。 “只是,也想让你疼一疼罢了。”长孙长卿说完,拍拍手,一脸无害地看着姬无燕。 “啊……”姬无燕尖叫着,瞬间疼的煞白了脸。 长孙长卿一脸嫌弃地望着姬无燕,拿过玉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将她送回姬家。”长孙长卿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牵着长孙怀锦离开。 “怀锦,对待那些个坏东西,咱们不用讲道理让她明白什么是对错,能动手的尽量不要动嘴,懂么?”长孙长卿语重心长地对长孙怀锦说。 “嗯,我懂了,大姐姐的意思是,对待坏人不能讲道理,直接把他打一顿就行了。” 长孙怀锦认真的模样,让跟在后头的玉竹和沉香二人面色直抽抽,心想:谁说咱家小姐善良了?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吗? 晌午的时候,楚修远正吩咐众人收拾行李,准备用完午膳便出发。 “小姐,姬家那边来人了。”玉竹推门而入朝着榻上的长孙长卿说道。 “说什么了?”正斜躺在软榻上悠哉悠哉的长孙长卿随口问道。 “说是姬家老爷夫人请小姐和小少爷过府一叙,说是昨日小姐来了湖州家里未来得及准备,今日备好晚宴,想尽尽地主之谊。”玉竹皱着眉头说。 “尽地主之谊?呵,有意思,怕是又憋着什么坏吧?!不去!”长孙长卿干脆回绝。 “可是……”沉香犹豫着开口:“可是早些时候,小少爷出门买糖葫芦,被姬家‘请’过去了!” “什么?!混账,小少爷出门你们没跟着?”长孙长卿急的从榻上一跃而起,盯着玉竹和沉香,面露急色! “我……我跟玉竹在收拾小姐和小少爷的行李,玄武他们跟少主在整顿马车,小少爷说卖糖葫芦的就在客栈门口,不远,就在我们眼前儿,谁知道……谁知道突然不知道哪儿来了一伙人,掳了小少爷便跑了……这……这会子姬家来人回话,我……我们才料想掳了小少爷的是姬家人。”沉香“噗通”跪下,颤抖着说完。 “修远可知道?” “少主,少主已经知晓,他遣了人去寻,是……是少主让我们先不要告诉您,怕您着急,说……说等小少爷平安回来,再……再告知小姐,可是……少主的人还没回来,姬家就来人了。”玉竹也跟着跪下,颤声解释。 “玉竹,你守在客栈,沉香你去叫上修远随我去一趟姬家。”长孙长卿果断说道。 “长卿,姬家不敢对怀锦下手的。”长孙长卿刚出门就撞上欲进门的楚修远。 “虽说已是初春,这天儿还是寒的很,穿着这般单薄,回头再把自个儿冻着。”楚修远心疼地揽过长孙长卿,伸手取下架子上的大红鹤氅,细心替她罩好,系好。 “我担心怀锦,这姬家就是一家子泼皮无赖,若真敢伤了怀锦……” “不会的,我已让暗卫去了姬家。你且放心。我们这便去姬府,看他们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好,我们快些去罢。”长孙长卿催促道。 二人到了姬府门前,姬府大门此刻正大敞开着,门口的家丁见他二人,傲慢地瞥了一眼,问也没问便引着他们去了前厅。 一入大厅,长孙长卿便瞧见姬为富正坐在上首和一位年老瘦削的老妇人说着话儿。姬无燕正坐在老妇人下首,状似乖巧的模样。另一侧,长孙绮芙正安静地坐着,若有所思,瞧见气冲冲进来的长孙长卿愣了愣,心虚地撇开头,未开口。 “哟,是长孙小姐来了啊,瞧我,光顾着陪母亲说话儿了。”姬为富语带讥讽。 “姓姬的,我不想与你们多做纠缠,快将我弟弟放出来。”长孙长卿懒得与他多费唇舌,直奔主题。 “长孙小姐这么急做什么?既然是请了你们来做客的,自然是得先吃饭嘛!”姬为富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才过了晌午,我倒是没想到长孙小姐来的这么快。呵呵,我姬家虽比不得你丞相府,但小府邸自有小府邸的别致之处,让我家燕儿带你们转转,说不定……你瞧着合了眼,就舍不得走了呢?”姬为富边意有所指地说着,边眯着眼睛盯着长孙长卿瞧,瞧的长孙长卿浑身不适。 一旁的楚修远轻轻按了按长孙长卿的手,示意她不必急着开口。 “既然姬老爷这么‘好客’那我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楚修远淡定地瞧了瞧姬为富,拉着长孙长卿寻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上茶水糕点。” 姬为富被楚修远瞥了两眼,后背不自觉地凉了凉。但随后想到之前听自己女儿说过,这楚修远不过是一介商人,这么一想,姬为富不自觉地挺了挺自己的背,心下暗想他也定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长卿妹妹可愿意随我去院子里转转?”一旁久未开口的姬无燕适时开口道。 “不愿意。”长孙长卿毫不犹豫说道。 姬无燕被噎了一下,面色尴尬,不过依旧摆出一副温婉的模样说道:“妹妹可要让姐姐伤心了,是嫌我姬家小么?我姬府虽小,内里倒是别致的很呢,难道……妹妹不想见见怀锦弟弟吗?他可是在园子里玩儿的开心着呢!” 姬无燕见长孙长卿不为所动,搬出长孙怀锦来。果然,在听到长孙怀锦的时候,长孙长卿面色松动。 “那我,就随姬小姐,瞧瞧我弟弟去。”长孙长卿拉着楚修远起身,正欲往门口而去。 “女儿家的后院,男客进入,怕是多有不便。左右不过我们姐妹两儿,说说悄悄话儿罢了,莫不是楚公子这也不放心?”望着起身的楚修远,姬无燕连忙开口阻止道。 长孙长卿犹豫地望着楚修远,楚修远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放心,我让无邪暗中跟着你。”长孙长卿这才起身随姬无燕出去。 长孙长卿咬牙跟在姬无燕身后,心中恼恨不已,自己还真是纵虎归山!若不是一时心慈手软,也不至于现下将自己与长孙怀锦置于这狼窝内。 第二十一章 被下药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妹妹觉得今日我们府内的茶水、糕点如何?”姬无燕状似无意地问。 “不如何。”长孙长卿不耐烦地回道,一点都不想与姬无燕纠缠这些,只想赶紧见到长孙怀锦。 “哦?是吗?那妹妹可知道,今日这糕点我爹爹可是下了血本呢!”姬无燕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语气阴森。 “你这是何意?”瞧姬无燕这副模样,长孙长卿莫名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姬无燕怎的平白无故一直在糕点上纠缠?那糕点长孙长卿也就意思着吃了两口,楚修远不大爱吃甜食,自然是不曾下过口的。 “呵呵,很快,你就知道了。” 姬无燕刚说完,长孙长卿便觉着自己体内有些不对劲,随后眼前便晕眩起来,再往前走两步,更觉体内燥热难耐。 “你……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长孙长卿咬牙切齿道。 “呵呵,你猜?长孙长卿,你这贱人!你害我至此,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我倒要看看你破了身子后,你那面润如玉的楚公子,还会不会惜你如初?”姬无燕用力捏住长孙长卿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 “陈宫,剩下的,就是你的事儿了。”姬无燕狠狠地将长孙长卿甩到一间屋子里,然后唤了一个男人进来。 长孙长卿已然感觉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了,她开始拼命掐着自己腿,疼痛感只能暂时让她清醒片刻。瞧见那越走越近的猥琐男人,长孙长卿极力控制自己体内的燥热,不让自己的意识被侵蚀。 “嘿嘿,好个貌美的小妞儿,姬家果然不曾哄我!”那男人伸手欲揩上长孙长卿的小脸儿。 “拿开你的脏手!”长孙长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的手,但是那被下过药虚软的气力,如何推的开陈宫那个壮汉? 眼见他伸手欲扯自己衣襟,长孙长卿第一次恐惧地感觉到绝望! 此时,暗中跟着长孙长卿的无邪,也发觉了不对劲。他飞身上前,一掌拍开长孙长卿所在的那间屋子。入眼便见一男人正准备爬到长孙长卿身上欲行不轨,无邪暗惊,快速上前,一把拎起那男人,重重扔到地上。到底是练家子,无邪的手劲,直直将那陈宫摔了个不省人事。索性无邪发现的及时,那人还未来得及下手,除了长孙长卿衣裙略皱了些,其他并无不妥。 “嗯……”蓦地,床上的长孙长卿扭动了下,遂又发出难耐地低吟。 无邪眉头微皱,不敢动床上的长孙长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快速将门锁了起来,然后急急飞身去寻楚修远去了。 此刻,正在前厅的楚修远,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安。他余光瞥见姬为富一脸得意的阴险模样,再瞧长孙绮芙一脸的不安,一双手正不停地绞着帕子。 正在这时,无邪飞身闪了进来,楚修远微愣,随即无邪附在楚修远耳边,低语了几句,楚修远脸色倏然大变,顾不得其他,急急闪身随无邪而去。 大厅里的众人见闪身而去的楚修远,皆是面色一变,恐事情败露。 “砰”的一声,长孙长卿所在屋子的门被人用力拍开,楚修远着急地朝着长孙长卿奔了过去。 瞧见楚修远的那一刹那,长孙长卿脑海里绷紧的弦,总算断了,一下晕了过去。楚修远一个跨步上前,将长孙长卿打横抱起。 “长卿,长卿,你醒醒,别睡,咱们回客栈。混账东西,竟敢给长卿下药。”长孙长卿耳边隐隐传来楚修远的暴怒声。 “修远,我……我好难受,难受……”长孙长卿边扯着自己的衣衫,边紧紧攀住楚修远,双手更是不老实地伸进楚修远的衣衫内摸索着。而楚修远紧绷的胸膛此刻显示着他正极力地忍耐着。 “少主……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玉竹守在客栈门口,远远便瞧见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面色黑沉。 “快,备水!”楚修远一边吩咐着,一边匆匆将长孙长卿抱入房内,深怕她这模样被别人瞧了去。 后来,长孙长卿折腾了大半夜,总算在下半夜的时候,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长孙长卿睁眼便是瞧见睡在身侧的楚修远,呆愣了好一会,看着凌乱的床,吓的脸都白了。 “醒了?”楚修远慵懒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更是吓了长孙长卿一跳。 “我……我们,昨夜……那个……有没有……”长孙长卿对眼前的一切震惊不已,导致说话都磕磕巴巴了起来。 “哎,昨夜啊……长卿你……你是想醒了就不认账吗?”楚修远故作委屈的模样让长孙长卿更加相信自己昨夜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好了,昨夜什么也没发生!昨夜我抱你回来后,让玉竹给你擦身子降体温,但是你太能闹腾了,床上床下的折腾,玉竹怕抓伤你,又不敢碰你,这才让我来制住你。所幸你昨日吃的糕点并不多,药性浅,后半夜药性过了,你折腾累了,便睡了!不过,我可是一夜没睡好,你莫不是还想折腾我?我可不保证在你清醒的情形下摸我,我还能把持的住!”楚修远似笑非笑地瞧着长孙长卿尴尬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对了,怀锦呢?怀锦怎么样?”尴尬过后,长孙长卿蓦然想起昨日被姬家掳走的长孙怀锦。 “怀锦无碍,你出事后,我便让无邪寻着了怀锦,姬家到底畏惧着京城的长孙家,未曾敢对怀锦下手,只将他关在屋里,但却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楚修远开口解释道。 “昨日那男人是谁?”长孙长卿忽然想起昨日那想要侵犯自己的猥琐男人。 “那男人就是姬为富在外头养的那小寡妇的儿子,他们定是一家子设计好,想要让他毁了你清白。”楚修远恨恨地说道。 “这事……姑母可知晓?”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长孙长卿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长孙绮芙会这般联合他人算计自己清白的。 “她定是知晓的,不然她又怎会纵着那姬为富给你下药而不提醒你?我也是糊涂!竟未察觉那糕点有问题!着实该死的很!”楚修远恨恨的一拳砸到床上,满眼自责。 “你又不曾碰过那糕点,不知有毒实属正常。无碍的,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长孙长卿一把握住楚修远的手,瞧着有些红肿,心疼无比。 “这事儿,我会让人去了结。这姬家,我的意思是留不得了,你觉得的呢?”楚修远征询地望向长孙长卿。 “我要亲自去一趟姬家,这事儿,我想亲自了结!”长孙长卿目光坚定。 “你还要去姬家?”楚修远不解。 “是,这事,必须由我亲自去解决!我让玉竹和沉香随我一起,你放心吧!”长孙长卿狡黠地冲楚修远一笑。 “也罢,我让无邪他们也跟着你,到时有什么事儿你们小姑娘家不方便的,让他们动手!” 楚修远下意识便觉着长孙长卿怕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晌午,长孙长卿在客栈里头吃饱喝足,便带着玉竹和沉香……打上姬家了。 “姬夫人,姬老爷…哦,还有姬家老夫人,咱们别来无恙啊!”长孙长卿三人直直冲进姬家正厅,便瞧见姬为富、长孙绮芙、姬无燕以及姬家老夫人一大家子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正厅用午膳。长孙长卿连声姑母也懒得唤了,朝着玉竹摆摆手,玉竹上前便是一棍子掀翻了一桌子饭菜。 “你…长孙小姐这是何意?”被饭菜油水洒了一身的姬为富边命丫鬟拿着帕子擦衣裳,边气恼地瞪着长孙长卿。 “呵,我是何意?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何意?做出那等龌龊事,居然还觍着脸问我何意?”长孙长卿怒极反笑。 随即,长孙长卿和玉竹、沉香三人均拿出帕子紧紧将自个儿的耳鼻口遮了个严实。然后长孙长卿又朝着沉香点头示意,沉香从衣袖中甩出一帕子粉末来,洒的众人呛声不已。 “这是何物?”长孙绮芙自知有愧,心虚又气恼。 “昨日那糕点里是何物,这帕子里抖出来的,便是何物。”长孙长卿冷笑着开口。 随即,长孙长卿走出厅外,寻了一处干净地儿,让人置了张椅子,静静地坐着。 不多时,姬家一屋子老小,皆是头晕目眩,神志不清了。 长孙长卿拍拍手,让无邪朝着屋内丢进去两个人,这种体力活很显然适合无邪这种大男人嘛!无邪丢进去的两人,一个便是那姬为富在外头养的小寡妇,另一个嘛便是那小寡妇的儿子。 “这……这事儿……是我,是我出的主意,你个小蹄子,莫要……莫要毁了我儿……”姬老夫人勉强撑住,咬牙切齿道。 “呵呵,你?你不说,我倒是不想为难你一老人家,如今你说了出来,本姑娘倒是不想对你客气了。”长孙长卿拍拍手,命无邪将姬老夫人绑了个结实,丢到隔壁屋去,随即又命人将长孙绮芙也绑了起来。 因着沉香撒药粉的时候皆是对着姬为富和姬无燕,所以长孙绮芙倒未沾到多少,洒了些冷水便让她冷静了下来。 对付姬家人,长孙长卿让沉香备药粉的时候,可是备了十足十的料呢!长孙长卿就是要让长孙绮芙眼睁睁看着她自己心心念念的相公,是如何在她面前,毫无廉耻地与人苟合的。另外,长孙长卿又命人押了那张升公子来,意在让他瞧瞧姬无燕又是如何与那陈宫行苟且之事的。就看那清白尽毁的姬无燕,他张升,还肯不肯娶了。 不多时,姬家正厅里,便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地令人害臊地叫声。 第二十二章 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带着两个半大的姑娘,个个皆羞红了脸。几人忙往更远处挪了挪脚步,顺便将长孙绮芙松了绑,长孙绮芙一下瘫倒在地,声声唤着姬为富,而此时的姬为富哪里还能听的到她的叫唤声? 再说姬为富平日里那般宠幸那小寡妇,想必那小寡妇在某些方面,是有些能耐的,不然怎的一个小寡妇能迷的姬为富放着长孙府的大小姐不宠,偏偏专宠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小寡妇,还一宠就是十几年? 长孙长卿瞧着瘫倒在地,满脸泪痕的长孙绮芙,未有一丝同情之意,想到昨日她联合着姬家人算计着自己险些丢了清白,心中便是气愤不已。 再说另一头,那张升张公子虽说在聘礼一事上对姬无燕甚为吝啬,但是那姬无燕倒也是有几分窈窕的,张升对姬无燕身形也是颇为满意的。如今瞧见她这副模样,在姬家正厅与一样貌猥琐的男人行那苟且之事,心下震惊不已。就在长孙长卿以为他要转身离去之时,令人更惊讶的是,那张升居然挪了步子进入厅中,不多时,站在屋外的长孙长卿等人,便听到姬无燕那羞人地叫唤声,掺杂着张升地低吼声。 长孙长卿震惊地无以复加,实在难以忍受这不堪入耳的声音,匆匆携了玉竹等人回了客栈。到了客栈,便一头钻进棉被里紧紧捂住耳朵,生怕那污秽声传进客栈来似的。 楚修远在玉竹那儿得知她们此行发生的事,再瞧瞧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长孙长卿,暗笑不已,这丫头虽说去撒了药粉,怕是不知道这药粉的厉害,遇到这种场景,怕是羞的很了。 到了晚膳时,沉香好说歹说,才将长孙长卿从被子里给拉了出来。 楚修远憋着笑,看她低着头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便转身要跑,遂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长卿这是为哪般?怎的去了趟姬家就打算不出被子了?” “我……我不知那药竟是那样……厉害。”长孙长卿低着头,两手指绞着衣摆,两只小耳朵红通通的。 “傻丫头。” 楚修远一把揽住小小的人儿,知道这小丫头,毕竟未曾经历人事,第一次碰到这般活色生香的场景,必定是羞极了。 不知是昨日药效未除,还是今日瞧见那样场景,被楚修远拥在怀里的长孙长卿,莫名有些燥热。 “姬家的事,到此为止,你不必插手了,后面的事,我会让人处理,被姬家的事耽搁了几日,明日一早,我们便要赶路了,不能再耽搁了。”楚修远随即正色道。 怀里的长孙长卿乖顺地点点头应着。 次日一早,长孙长卿便拖着睡意朦胧的长孙怀锦与楚修远一行人匆匆上路。 马车一路颠簸了好几日,总算在车上干粮快吃完之际,行至东溟边境。 “前面,便要到东溟境内了,我们需谨慎些。”楚修远一脸严肃,让长孙长卿也跟着紧张起来,好似这一入东溟,便有了什么危险似的。 “你,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随你回你家乡,怎的还会有危险?”长孙长卿越发不安起来。 “长卿,怀锦,你们且记住,不管遇到何事,你们定要先保住性命为重。“楚修远未开口解释,只严肃地朝他们吩咐道。 “这连日来的车马奔波,想必你们人也累了,马也乏了,今日我们且在城外寻个客栈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随码头的船舶进城,若有人盘查,你们便说是过路的商客家眷与家中大人走散,约好在城中归云茶庄相聚,可懂?”楚修远慎重道。 东溟国四面环海,要想进入内城,需得靠东溟出海的船只方能进入东溟国都,东溟国人世代以下海捕捞维持生计,以海产闻名于世。 “晓得了。”长孙怀锦乖顺道。 一旁的长孙长卿却是蹙眉深思。 “好了,你们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会让玄武带你们进城。” “那你呢?你不与我们一道进城?”长孙长卿问道。 “我今日晚上有事出去一趟,明早若赶不及,你们不必等我,且随玄武先行,到城中归云茶庄等我。” 看到长孙长卿不安的模样,楚修远心中一紧,安慰道:“长卿莫担心,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告知与你,待日后,所有的事,你自会清楚。” 楚修远交代完长孙长卿,又与玄武他们低语一会子,便离开了。 当天夜里,楚修远亦没再回来,长孙长卿睡的及不踏实,心里总似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似的。隐约夜里又听到客栈外似有打斗声。直折腾到后半夜,长孙长卿才迷迷糊糊睡了去。 次日清晨,在长孙怀锦的催促下,长孙长卿才撑着迷糊的脑袋,起了身。 “姐姐,快些,玄武哥哥他们已收拾妥帖了,让我来唤你。”长孙怀锦急急地拉着长孙长卿。 “修远可回来了?”长孙长卿问道。 “不曾。姐姐快些,我们还要随码头的船进城呢!” 长孙怀锦边催促长孙长卿,边吩咐着玉竹二人给长孙长卿梳洗,小小的男儿,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练,倒仿佛长大了不少。 匆匆用完早饭,一行人便稍作装扮,扮作来往客商的模样,欲随东溟码头的客船进入东溟国内。 “长孙小姐,要进入城内,少不得需大半日。傍晚前,我们必须得赶到归云茶庄。所以,入城后,我们还需快马加鞭赶过去,路途颠簸,还望长孙小姐多担待些。”玄武朝着长孙长卿抱拳道。 “我无事。”长孙长卿挥挥手,示意自己无碍。 在玄武等人的引领下,一行人匆匆登上了客船。 水路到底比不得陆地,船舶的摇晃,晃的长孙长卿头昏脑涨,许是之前落过水,长孙长卿对水莫名有些恐惧,才不过行了半个多时辰,长孙长卿已是面色苍白。 “姐姐,喝口水缓缓。”长孙怀锦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壶,递到长孙长卿嘴边。 瞧着乖巧的长孙怀锦,长孙长卿有些欣慰,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倒也确实舒坦了些。 在船舱待的着实有些气闷,长孙长卿扶着沉香,慢慢踱步到船头。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淡淡的海水的腥气味儿,长孙长卿皱了皱眉头,顺势坐到船头边沿,大口喘着气,努力将胃里头翻滚的感觉压了下去。突然,船身猛的一晃,长孙长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适感,再次涌了上来。 “呕……”长孙长卿趴在船头,一下子将胃内的食物,吐了个干净,吐完了,胃倒是轻松了些。 长孙长卿接过沉香递过来的水壶,漱了口,顿时人也舒坦多了。 长孙长卿正欲起身往船舱走去,突然,水里飞起一人,头顶还隐约可见一些污秽之物。长孙长卿面露尴尬,正欲开口。 “小姐小心!”身旁的沉香大声叫着,然后迅速拉过长孙长卿,将她护在身后,拔出剑,朝那人刺去。 只见那人反应极其灵敏,挥手间便将沉香的剑拍开,飞上船头。 “好个无礼的小丫头,吐了我一脑袋,还想让随从杀我不成?”那人立在船头,顶着一头的污秽之物,气愤地瞪着长孙长卿。 “这位公子……实在抱歉的很……着实是第一次坐船,身子多有不适,还望公子包涵。再则,我也不知这水里,还藏着个人呢!”长孙长卿尴尬又委屈道。 那人见长孙长卿委屈的小模样,心下一软:“罢了。” 随后那人坐到船头,伸手挤着衣服上的水,又将自个儿头上的污秽之物清理了。 “喏,冲冲吧!”长孙长卿用帕子掩着嘴鼻,伸手递过去一壶干净的清水,指指他的头发。 那人也不矫情,伸手接过水壶,将绑着的头发解了开,细心的用水冲洗着。 “喏,擦擦吧!”见他冲洗的差不多了,长孙长卿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帕子。 那人愣了愣,抬眼瞧了两眼长孙长卿,默默的又接过了帕子。 “沉香,你去舱里,向玄武他们借身衣裳给这位公子换上。”长孙长卿转身又朝着沉香吩咐道。 “是,小姐。”沉香转身朝着船舱走去。 不多时,沉香便捧了一套男装出来。 长孙长卿接过沉香手里的衣裳,转身递给坐在另一边的那人:“公子,若是不嫌弃,这有身干净衣裳,你且先将就换上,这海风吹着,也是冷的很。” 那人抬眼瞧了瞧长孙长卿,目光晶亮,微微点了点头接过衣裳,向船舱里走去。 没过多久,那人已然收拾妥帖,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走了出来。 长孙长卿一瞧,这公子倒是个俊秀的。只见他,身形修长,面若粉桃,一席如墨的发丝,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一双浓眉下生得一对媚人的凤眼,正漾着让人晕眩的笑意。若说他是男子,眉眼间却透着股诱人的媚气,若说他是女子,却在抬眼间,让人感觉到男子不明觉厉的英气。 第二十三章 受伤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那人负手站到长孙长卿前头:“瞧够了?” “咳咳,公子说笑了。”长孙长卿尴尬的虚咳两声,瞥过头,故作镇定地瞧着滔滔海水。 “哟,害羞了?”那人无赖地盯着长孙长卿红红的耳朵,开口道。 长孙长卿似是没听到一般,只盯着翻滚的海水,不曾开口。其实心底早就把那人骂了千百遍,好个无赖,青天白日的当着一众人的面儿调笑她。 “这位公子,我家少夫人身体不适,还望公子移步。” 一旁的玄武提步上前,隔开长孙长卿与那不明来历的公子,并刻意加重“少夫人”三个字。 “少夫人?就这小豆芽似的小丫头还许了人家了?”那人一脸诧异。 “我瞧着她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 “你说谁小豆芽?”这下长孙长卿憋不住了,冷着脸开口,又暗自朝着沉香使了个眼色。 “我说你……啊!臭丫头,你打我干嘛!”那人刚开口,便被一旁的沉香一个扫堂腿,扫倒在地。 “谁让你对我家小姐无礼的!哼,活该!”一旁的沉香拍拍手,得意道。 “好了,我们进船舱去罢。” 长孙长卿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摆摆手,让沉香扶着自己进了船舱,不再理会那人。 那人瞧见长孙长卿欲离开,急急跑到她前头,拦住她去路:“小丫头莫走,好歹一场相识,怎的不相互了解一下?” “不必。”长孙长卿避开那人,果断离开。 “小豆芽!我们……后会有期喽!”那人低语,瞧着长孙长卿离开的背影,瞬间收起一脸的无赖模样,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闪了闪,随后飞身离开。 “小姐,我瞧着那人,不简单。”玉竹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低声在长孙长卿耳边说道。 “嗯,我瞧见了,日后若碰到,避开些罢。”长孙长卿不在意道。 船在海上行了大半日,总算靠岸了。 在玉竹地搀扶下,长孙长卿跌跌撞撞地下了船。一下船,玄武便迅速安排了车马往城中赶。刚下了船,又赶路,一路上车马颠簸的厉害,折腾的长孙长卿面色越发难看了。 “姐姐,你还撑得住吗?要不然我让他们先歇会?”长孙怀锦小手紧紧握住长孙长卿欲倒的身形,担心的很。 “赶路要紧,这天色渐沉,修远一夜未归,也不知是出了何变故,不早些赶到,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长孙长卿拍拍长孙怀锦的小手,以示安慰。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马车总算进了城,城里的路稍稍平坦些,玉竹她们赶车的速度也稍慢了下来,长孙长卿这才稍稍坐稳,面色缓和了些。 “小姐,快到了。”前头传来沉香的轻唤声。 “嗯。”长孙长卿坐正稍稍理了理衣裙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些着急,楚修远一夜未归,这一路上貌似也不甚太平,虽说玄武他们并未言明,但瞧他们几人眼底的暗青,加上昨夜她听到的打斗声,这一路细想起来,想必这趟行程,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小姐,咱们到了。”沉香的声音将长孙长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沉香撩开车帘,将长孙长卿扶下了马车。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眼前的铺子正挂着“归云茶庄”的牌匾。 一行人进入铺子,沉香刚要开口,便瞧见,柜台里头正在算账的老掌柜急急迎了出来:“你们可算是来了,主子正着急呢,那边脱不开身,我正要遣人去城外寻你们呢!” 那边玄武听到掌柜招呼,也是急急迎了上去:“主子那边如何了?” “哎,别提了,被……”许是瞧见有外人,那老掌柜突然止住声,瞧着门口的长孙长卿几人,未曾接着说下去。 “哦,瞧我,忘了给你引荐了,这位小姐是咱主子的未婚妻,北辰国长孙相爷的大姑娘,长孙小姐。”玄武用力拍了下脑袋,开口解释道。 老掌柜惊讶地瞧了眼长孙长卿,然后快速低下头:“见过少夫人。” “老人家快请起,我这……还未与修远成亲,你唤我长卿便可。”长孙长卿面露囧态,急忙开口道。 “使不得使不得,要不我也随玄武他们,唤你长孙小姐吧!”老掌柜一边回着长孙长卿的话儿,一边急忙让人收拾好里头的包厢,引着她们进厢房歇息。 “长孙小姐,这舟车劳顿一天了,我瞧着你面色不好,必是累着了,我这便让人给你们先上些糕点茶水,你们且先歇息一会儿,我遣人给主子稍话儿去。” 老掌柜吩咐下人赶紧上茶水点心,然后自己便匆匆跑了出去,找人给楚修远捎话儿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走廊里传来咚咚咚地脚步声,由远及近。 “啪”的一声,长孙长卿所在的包厢门被人用力拍开。 “长卿,一路上可还顺利?”是楚修远的声音。 长孙长卿抬头,瞧见行色匆匆的楚修远,不禁笑了:“顺利的,就是这船,有些晃。” 楚修远瞧见长孙长卿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下了然。 “姐夫,你可不知道,姐姐可遭罪了,那船晃的厉害,姐姐吐的也厉害,这出了海,一路车马又颠簸的厉害,心里还担心着你,我瞧着姐姐的面色,都心疼的紧。”一旁的长孙怀锦,狠狠塞了一口糕点,连忙开口道。 “小心点,别噎着。”长孙长卿笑着瞧长孙怀锦着急的小模样,赶紧给他递了一杯茶水。 “辛苦你了。”楚修远上前一步,轻轻握住长孙长卿瘦削的小手,才一日不见,仿佛她又瘦了些。 “贱人!放手!”突然一阵风似的,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一鞭子挥向长孙长卿与楚修远握住的双手。 长孙长卿躲闪不急,手背生生挨了一鞭子,顿时皮开肉绽,疼的长孙长卿面色煞白,眉头紧皱,但她并未吱声,只皱眉盯着面前一副凶悍模样的女子。楚修远见她受了伤,赶忙抓住那欲再次挥过来的鞭子,狠狠一扔,连带着鞭子的主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放肆!”楚修远又狠狠一掌,将那还未站稳的女子,狠狠儿掀倒在地。 那姑娘吐出一口鲜血,面露愤恨:“远哥哥,你居然打我?就为了这么个小狐狸精?” “书瑶,念在姑母的面儿上,我未曾对你下狠手,你若再这么胡闹,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谁的面子都不好使!”楚修远狠狠瞪了那姑娘一眼,急忙上前拥住长孙长卿,此刻长孙长卿手背正传来刺骨的疼痛,疼的她隐隐有些站不住了。 “姐姐!”在长孙长卿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长孙怀锦地惊呼声。 长孙长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穿越在迷雾丛丛的深山,梦到深山里有个巨大的山洞,她好奇地走进去。山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她瞧见了亮光,迎着亮光走了过去,她瞧见一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鸟正凶狠地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突然那鸟振翅飞起,快速向长孙长卿冲了过来。 “不要!”长孙长卿挥着手大叫着,一下坐了起来,缓了口气,长孙长卿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坐在床上。 “长卿,怎么了?”门外的楚修远,听到长孙长卿地惊叫声,快速推门冲了进来。 “无事,做了个噩梦。”长孙长卿挥了挥手,朝楚修远说道。 许是牵动到伤口了,长孙长卿疼的紧皱眉头。 “可是伤口又疼了?”楚修远心疼地执起长孙长卿裹的严严实实的手,心里难受的紧。 “我睡了多久了?”长孙长卿忽略楚修远眼中的疼惜,转过头,轻声问道。 “你已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楚修远没忽略长孙长卿眼中的疏离。 “长卿……书瑶不是故意的。”楚修远开口解释道。 “嗯,劳烦你帮我把玉竹、沉香和怀锦唤进来。我有话儿与他们说。”长孙长卿轻轻推开楚修远握住的手,淡漠地说道。 “好……”楚修远瞧着语气冷淡的长孙长卿欲言又止。随即叹了口气,转身将候在门口的玉竹和长孙怀锦等人唤了进来。 长孙长卿盯着玉竹和沉香,瞧了半天,那目光,盯的她二人一身冷汗。 “你们可知,我为何唤你们进来?”长孙长卿悠悠开口。 “奴婢不知。”玉竹和沉香惶恐道。 “好,好的很呐!到底你们是楚修远的人,我也使唤不动你们了,你们且随楚修远去罢,我这里不便留你们了。”长孙长卿说完摆摆手,欲打发她们下去。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是真不知楚公子和那书瑶姑娘的来历!楚公子是在北辰国买下奴婢们的,买下奴婢们之后,便将奴婢等人放在北辰国楚府内养了月余,便送到小姐身边,奴婢们之前也未曾到过东溟,着实是不清楚楚公子的事!还望小姐开恩,若将奴婢们送还楚公子,怕是奴婢们都不能活着走出这茶庄。”玉竹和沉香二人惊恐地跪倒在地,拼命磕着头,连带着对楚修远的称呼都改了,瞧长孙长卿这模样,她们连声‘少主’都不敢唤了。 眼见她们额头都磕出了血,长孙长卿心下一软:“你们起来吧!我留着你们便是。” 第二十四章 连夜出逃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这些时日的相处,其实长孙长卿也是能感觉的到的,玉竹和沉香二人,对自己,并无二心。思及此,长孙长卿朝她二人摆摆手,叹了口气,不再多作为难。 长孙长卿抬眼瞧见一旁有些傻愣住的长孙怀锦,柔声问他是否想爹爹和他母亲,愿不愿意早些回北辰国。长孙怀锦虽有些蒙,但倒是及时反应了过来,知晓自家姐姐这是在生楚修远的气了,遂点头应着。 “姐姐……不和姐夫一起去见他家人了么?”长孙怀锦犹犹豫豫地开口问。 “不见了。”长孙长卿口气坚决。 这会子,她自己也算想清明了些,昨日出现将她打伤的那女子,怕是跟楚修远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加上今日她刚醒,楚修远便急急替那女子解释,想必也并非一般关系的。 “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东溟回北辰国,你们现在去将行李收拾收拾,收拾完再来回禀与我。”长孙长卿故意说的大声,知道门外的暗卫和楚修远必定会听到。 “主子,长孙小姐这是……” 门外的玄武刚开口,便被楚修远挥挥手打断了话儿。 楚修远心中无奈,他知晓这次定是惹恼了长孙长卿了,现如今这情况,她也定不会听自己解释的。于是,楚修远便想着先让她冷静冷静,自己再来与她说道吧!况且有玄武他们守着,左右她也翻不出天去。再则长公主府又命人传来了话儿,自己出手伤了云书瑶,以她那脾性,回去还不得闹翻了天?现下这情况,自己只有亲自跑一趟公主府,与姑母说明一下情况了,不然指不定云书瑶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么一想,楚修远嘱托玄武几句,便匆匆往公主府赶去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玉竹和沉香便收拾妥当了。 长孙长卿将她二人唤到跟前附耳低语,命她们悄悄捎上些轻便的衣物,带上长孙怀锦,从茶庄后门立即离开。而自己刚才让她们收拾的大包行李,不过是用来遮人耳目罢了,这些行李皆带不得。 因着楚修远将所有人皆用来看护长孙长卿,玉竹和沉香二人的房间又在楼梯拐角处,并不引人注意,况且只是两个小婢女,楚修远也不至于让人看着,她们溜走,也不会多引人注意的。 长孙长卿又吩咐她们带上长孙怀锦离开茶庄后,立刻出城,到城外码头寻好船只,等自己脱身前去,再立即离开东溟。之前她是故意让门外的楚修远等人听到,让众人皆以为,她是打算明日清早再走的,其实暗地里,她是打算连夜出走的。她并未打算,这么傻等着楚修远,等他来跟自己解释,等他来挽留自己的。 玉竹和沉香二人应声后,装模作样地出了长孙长卿的房门,还故意朝着玄武“哼”了一声。然后故意大摇大摆地带着长孙怀锦往她们房内去,美其名曰:带小少爷尝尝她们新做的点心。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玉竹开门,探头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在的这处角落,便轻声唤了沉香和长孙怀锦,悄悄溜了出去,随后带着长孙怀锦从后门离开了。 长孙长卿屋子的后窗,正对着茶庄的后门,站在窗边的长孙长卿,眼瞧着她们出了门。又等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的功夫,猜测她们必是已经出了城,然后故意大声唤门口的护卫:“哎,门口的,给我端碗粥来,本姑娘饿了。” 门口的护卫应着,然后去厨房给长孙长卿端了些吃食来。 长孙长卿吃了些东西,感觉有了些气力,然后装作要去如厕的模样,大摇大摆的从护卫眼前走开。毕竟护卫都是些男的,总不好一直跟着她进茅房。 那些护卫大概到死也想不到,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刚刚吵着要如厕的女子,已经乔装从茶庄的后门溜走了。而彼时,楚修远正被云书瑶的母亲缠着,脱不开身。 长孙长卿顺利出了城,在城外的码头找到正在等她的玉竹几人。 “姐姐,你和姐夫到底怎么了?怎的也不跟他说一声,便要匆匆离开?”长孙怀锦心中疑惑。 “以后不要叫他姐夫,你姐姐我现在就要离开这破东溟国了,以后再也不要见他!”长孙长卿用另外一只未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长孙怀锦的脑袋,一改之前的故作深沉。 几人匆匆上了船,好在长孙长卿银子给的足,不然这深更半夜的,船家是怎么也不肯给她们开船的。 长孙长卿心里对楚修远,是有一些怨气的。自己被云书瑶打伤,在她醒来后,楚修远开口便是先替那云书瑶辩解,怎的好像替云书瑶解释比自己受伤更重要一般? 有时候钻牛角尖的女子,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尽管楚修远也是真心疼惜长孙长卿,但是见惯了楚修远生人勿近的面孔,陡然瞧见他对旁的女子也会如此亲切,她就是怎么都不肯释怀的。毕竟之前她也从未见楚修远身边有过任何女子,也未曾见他对旁的女子有过亲近之举,现下突然冒出一个对他如此亲近的女子,自己还被她伤了手。偏偏瞧楚修远那模样,与那姑娘相识时间应该不短,这么一想,长孙长卿心里越发生气了!狠狠踹了一脚船檐。 “哎哟,痛痛痛。”一不小心踹的狠了,将自个儿脚给踹疼了。 “小姐,你没事吧?”玉竹听到长孙长卿的痛呼声,赶忙儿跑出船舱。 “没事,脚痛。”长孙长卿闷声回道。 玉竹小心地扶着长孙长卿坐下,替她脱了鞋,小心的替她揉着。 “哟,小豆芽,这是怎么了?又伤手又伤脚的?”一声突兀的声音在这杳无人烟的海面突然响起。 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一人飞身跃上长孙长卿她们坐的这艘船。 “又是你?阴魂不散的家伙,莫不是在跟踪我?”长孙长卿一个白眼翻过去。 “我早说过,我们会再见的。”那人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然后挤开玉竹,自顾坐到长孙长卿身边。 “你……”被挤开的玉竹气急。 长孙长卿摆摆手,吩咐玉竹去船舱里守着长孙怀锦,将她支开。 “说吧,你跟着我,到底是何目的?”长孙长卿换上一副清淡的面容,冷静地朝着那人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了?这不是碰巧又遇到了么?”那人依旧一副无赖样。 “是吗?那还真是巧的很!回回坐船,回回碰到你。”长孙长卿淡定地捡起地上被玉竹脱下的鞋,慢悠悠地穿好。 “你这手,是谁伤的?”那人盯着长孙长卿受伤地手,目光有些凶悍。 “与你何干,我跟你很熟吗?我知道你是谁吗?”长孙长卿实在懒得搭理他。 “顾亦初。长孙长卿你记住了,我叫顾亦初。”那人收起无赖样,正正经经坐好,认真盯着长孙长卿的眼睛说道。 “你认识我?”长孙长卿被他突然认真起来的模样惊到,有些诧异。 “我认识的你,可比你自己知道的多!”顾亦初盯着她的双眸,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长孙长卿皱眉,她实在不喜欢这种,仿佛被人窥视一般的感觉。 “我还知道,楚修远这人深不可测,你要,提防着点他。他,并非良人。”顾亦初顿了顿,遂又开口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长孙长卿不满地盯着顾亦初。 “我还知道……你,本是已死之人。”顾亦初迎着长孙长卿的目光,直直望着她。 长孙长卿眼神闪了闪,未曾开口反驳,心下却震惊不已。 “你到底是何人?”长孙长卿声音微颤,极力按捺住内心的震惊。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只需知道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害你,唯独我不会。”顾亦初盯着长孙长卿,目光炯炯。 长孙长卿的心微微紧了紧,她瞧见了顾亦初目光中的坚毅,却瞧不明白他眼中那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情愫。 “你们这是要回北辰国吗?”顾亦初恢复之前懒散的模样,翻身斜躺到船头。 “嗯。”长孙长卿盯着漆黑的海面,轻声应着,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都出来了,这么急着回去作甚?不妨多游玩些地方,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顾亦初淡淡开口道。 长孙长卿回过身,瞥了一眼躺在船头的顾亦初,陷入了沉思。她隐约觉得顾亦初好像知道些什么,而他知道的,似乎不单单只是自己和楚修远的事,还有些别的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她又觉得,这一切,好似又都跟自己有关。长孙长卿敲敲自己的脑袋,努力逼着自己不去想,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件乐事吧! 顾亦初的出现,仿佛是在向长孙长卿传达着些什么讯息,这让她心里莫名开始有些恐慌。这个在之前十三年间,都没有出现过的陌生男子,居然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好似冥冥之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思及此,长孙长卿身形微微颤了颤,一股莫名地凉意从脚底窜至全身。 第二十五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亦初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察觉到长孙长卿去如厕的时间太久了,归云茶庄那边的护卫这才惊觉不对劲,速速前往公主府回禀了楚修远。 当楚修远匆匆归来,冲进长孙长卿客房时,瞧见的便只是安静冷清的卧房,折叠整齐的被褥,和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他知道,长孙长卿走了,是真的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她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只字片语,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走了。 楚修远带人匆匆赶往码头,码头早已备好船只。船迅如离弦之箭,快速地驰骋在漆黑的海面。总算熬到东方隐约泛白之时,楚修远依稀瞧见前面有一艘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飘荡着。 “啧啧,瞧瞧,你的小情郎追上来了。”顾亦初嘴上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稻草,躺在甲板上,痞痞地朝着长孙长卿说道。 折腾了大半夜,长孙长卿也渐渐有了些困意,方才稍稍打了会盹儿,便被顾亦初戏谑地调侃声惊醒。 瞧见肩头不知何时披上的氅衣,疑惑地瞧了瞧顾亦初:“这氅衣……” “见你睡着了,我进去船舱里头找你丫鬟寻来的。”顾亦初耸耸肩,无所谓道。 不知为何,长孙长卿心头略过一丝温暖。从小到大,在相府,瞧尽人情冷暖,这顾亦初虽瞧着有些不着调儿,却也是个知冷暖的人儿。 长孙长卿抬头看向船尾后方,隐约可见一艘大船正快速地朝这边驶来。撇撇嘴,有些丧气,楚修远到底还是追来了。 “罢了,该来的总归要来的。”长孙长卿无奈道。 遂伸出一只手稍稍拢了拢身上的氅衣,随即便转身朝船舱里头走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还不离开?” 长孙长卿瞧着跟在自己后头的顾亦初,皱着眉头,不满地开口。 “好个没良心的小豆芽,有了新欢,就要忘了我这个陪了你一夜的旧爱。”顾亦初状似委屈地说道。 长孙长卿瞧他一副憋屈的模样,心下一软,想着他虽有些不着调儿,倒也真真儿是守了自己一夜,便由着他吧。 见长孙长卿未曾吱声,顾亦初这才放下心来,他是真的有些怕长孙长卿赶他走的。 “玉竹、沉香,叫醒怀锦。收拾收拾,船快靠岸了。” 长孙长卿淡定地唤着几人,并未告知她们楚修远的大船正在后头跟着呢! “小姐,这位公子……也要……随我们一起吗?” 沉香怯生生地开口,许是昨日长孙长卿发狠要打发了她们,她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 瞧见沉香的模样,长孙长卿叹了口气心下了然,遂拍了拍她肩头安慰道:“我以后不会赶你们走了,你不必担忧。” 沉香见此,用力点点头,一双眼睛蓄满眼泪。 “傻丫头。”长孙长卿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这位公子名唤顾亦初,往后……可能……会不时地跟在我们后头,你们不必在意,由着他便罢,他不是坏人。” 长孙长卿开口解释道,她心想顾亦初这神出鬼没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出现,又哪天消失了,不提前给她们做些心里准备,搞不好下次她们还会将他打出去的。 “是,小姐。”玉竹和沉香使劲儿点点头。 虽与长孙长卿应的话儿,但二人手头未停,唤醒沉睡的长孙怀锦,一边伺候他梳洗,一边收拾着昨日带出来的几件简单的行李。这边长孙长卿也自己动手稍稍梳洗、整理一番,直接忽视了坐在船舱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顾亦初。 顾亦初目光不明地盯着眼前忙碌的小小人儿,心中感慨。不知不觉,她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自己在她生命中,足足缺席了十三年,往后余生,自己定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引她走上她该走之路。 待他们收拾妥帖走出船舱之时,东方已白。 清晨的海面,微风拂过,漾起一层层涟漪。一阵轻风扑面而来,携裹着阵阵湿意,丝丝寒凉透彻骨髓。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在泛起涟漪的海面上,映的海面上的人儿,满面红光。 顾亦初痴痴地望着晨曦映照下的长孙长卿,粉嫩嫩的小脸蛋,娥眉微蹙,一双清泓似的双眸,干净清透。小巧坚挺的鼻尖,被冻的有些泛红。朱唇潋滟,似三月的桃花一般娇艳红嫩。水色流转之际,眉眼含羞,尽显温柔。海风拂过,长孙长卿如墨的发丝扫过顾亦初微红的脸颊,痒痒的,正如他此刻躁动的心。 “咳咳,可瞧够了?”长孙长卿半掩娇羞,面色微红。 顾亦初闻言,面色一怔,遂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长孙长卿抬头,一眼便瞧见尾随至小船后的大船,正不紧不慢地匀速跟在后头。见长孙长卿出了船舱,楚修远指挥着众人将大船驶到长孙长卿所在的小船旁,与小船并行。 像是故意挑衅一般,顾亦初不怕死地伸出手,体贴的将长孙长卿的氅衣拢紧了些。 长孙长卿见状,秀眉微蹙,却不曾推拒。倒不是刻意刺激楚修远,本就是她手受了伤,不太方便。 那边,楚修远瞧见一位眉目俊秀的男子与长孙长卿如此亲近,而她竟不曾抗拒,心下一紧,面色越发难看起来,遂飞身至小船上来。 海风拂过,晨光微启,衣袂飘飘。这样的楚修远,有那么一瞬间让长孙长卿有些失神。 “长卿……”楚修远艰难地开口。 “嗯。”长孙长卿冷淡地应着,并未多言。 “姐姐,我饿了。”长孙怀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出声缓解僵硬的气氛。 “折腾了一夜,想必你们也累了,要不我们,先上岸,寻个临近些的早点铺子,先用些早膳,可好?”楚修远瞧了眼长孙长卿,心里为长孙怀锦的机智,竖起个大拇指。 听着楚修远小心翼翼地口气,长孙长卿也不忍太过冷锐,面色一松,点点头应下。 “我知道哪家铺子的早点不错,我带你们去。” 一旁的顾亦初,生怕自己被忽视了,赶忙儿开口道。 楚修远这才注意到,刚才被自己忽视的男子。紧紧皱了皱眉,欲开口,却瞧见长孙长卿似乎不欲多说,楚修远硬生生压下自己心中的诧异,憋屈的不再开口。瞧他那模样,长孙长卿心里暗笑:哼,憋死你,现在知道本大小姐当初的感受了吧? 顾亦初倒也真没哄骗他们,引着他们去了一家早点铺子。虽说环境简陋了些,东西做的倒是极合长孙长卿胃口的。喝了一碗鸡丝粥,吃了几只小笼包,长孙长卿感觉自己活了十三年,都没今儿胃口这么好。 瞧着长孙长卿胃口不错,一旁的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长孙长卿瞧见楚修远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暗叹,遂开口:“有什么话儿,你便说吧!” 楚修远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她愿意听自己解释便是好的。 “云书瑶是我姑母的独女,自小与我一同长大,家里皆默认了她与我亲近,她对我也有些少女情怀,只是我一直当她是妹妹,从未逾矩。”楚修远这才开口,坦诚相告。 “哦?青梅竹马,亲上加亲,是好事儿。”长孙长卿不冷不热地说道,面儿上瞧不出喜怒。 “我自受你母亲之托那日起,就从未有过旁的想法,这一辈子,我就只有你,也只能是你。”楚修远着急地解释。 “哦?受我母亲之托?这真真儿是有意思了!罢了,从你我相见那日起,我便知你是受我母亲之托,才应下这门亲事,如今我自可做主,你若不愿,这亲事便可作罢了。” 长孙长卿闻言,心中一紧,面儿上却不露什么情绪,只淡淡开口与他说道。 “我当然是愿意的。心甘情愿。”楚修远及其认真。 “这次你说带我回东溟,让你家人见见我,现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我倒是想听听,你作何想法。”长孙长卿轻轻抚着受伤的左手,漫不经心开口问。 “我已命人回禀了母……亲,母亲也是欢喜的,要不是被书瑶缠着脱不开身,如今你已然见到她了。只是现下,你还愿意去见她吗?” 楚修远语气有些犹豫,他不确定经此一事,长孙长卿是否还愿意随他觐见自己父母。 “见吧,早见晚见,都得见。”长孙长卿淡笑。 “我这匆匆跑了出来,也着实欠考虑了些,至少还未曾带着怀锦见识见识东溟的风土人情。用完早饭,我们便随你回去吧。”长孙长卿伸手替一旁正在埋头苦吃的长孙怀锦顺了顺后背,生怕他噎着了。 这倒是让楚修远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长孙长卿竟答应的如此爽快。其实谁都不知,长孙长卿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她猜,楚修远背景不简单。她猜,楚修远千里迢迢寻自己,此事他家里人定是知晓的。她猜,楚修远父母,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比如,她生母辛若夷的事。 待众人用完早饭,长孙长卿这才拍拍衣裙,稍作整理,随着楚修远的船往东溟而去。到底是大船,行的稳当又迅速,一点也不像小船那般摇晃且缓慢。一路上长孙长卿也无任何不适,而顾亦初在他们用完早饭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对于顾亦初的突然离开,长孙长卿倒也无所谓,毕竟他这人,总是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第二十六章 太子府刺伤云书瑶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自上次落湖后,便有些怕水,现如今,连着几日都在海上飘荡,想来也真是好笑的紧。 “长卿在笑什么?”楚修远望着长孙长卿一人在那独自笑,好奇地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着这几日的经历,有些好笑。”长孙长卿敛起笑意,淡淡开口解释。 长孙长卿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对楚修远生出些疏离来,许是因为云书瑶,又或是……顾亦初的那番话,还是有些动摇了自己吧!其实她也不是没有细想过遇到楚修远后的种种,只是她不敢往深处去想罢了。 长孙长卿自落湖醒来之后,除了半夏,她心里是不敢信任和依赖任何人的。但是遇到楚修远之后,他对自己那般的体贴、呵护。那种好,好的似是做梦一般,令长孙长卿常常生出些奇怪的想法来,总是隐隐有些担忧,唯恐这只是场如泡沫般的幻景。 望着长孙长卿渐渐隐去的笑意,楚修远的心紧了紧,暗自攥紧拳头。 顾亦初,你到底是何人? 楚修远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忌惮来。他突然有些害怕长孙长卿的疏离,害怕她一声不吭的离开,更害怕会失去她。这些时日的相处,楚修远对长孙长卿的感情,已然超出自己的想象。而他对长孙长卿的占有欲也越发的强烈,他不能容忍她对别人笑,不能容忍她身边随时出现别的男子,更不能容忍她对自己的漠视。 “长卿,莫要离开我。” 楚修远心念一动,跨步上前,紧紧拥住长孙长卿。 “嘶!” 长孙长卿倒吸一口凉气,疼痛让她脸色大变。原来是楚修远碰到她受伤的手了。 “玄武,玄武,快,将李大夫带上来!” 看到因自己而受伤的长孙长卿,看到她紧皱的眉头和纱布隐隐渗出的血迹,楚修远有些慌乱了。 “无碍的,你莫要紧张。” 长孙长卿伸手拍了拍楚修远,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大夫替长孙长卿瞧了瞧受伤的手背,将血迹稍作清理,然后换好药,又重新包扎好,这才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任谁在楚修远宛若杀人的目光下,都待不下去吧? 楚修远的大船着实快的很,不过小半日的功夫,便驶回了东溟。 船刚一靠岸,楚修远便急急命人备好马车,车上更是备了厚实的坐垫,以用来缓解路上颠簸之感。楚修远亦是一路小心翼翼,命人将马车驾的缓慢且稳当。 马车入了城,长孙长卿正要与玉竹她们商量着寻家客栈暂住。只是这回,楚修远说什么也不肯让长孙长卿她们住客栈,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府里。 站在楚修远府门前,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牌匾上镌刻着的“太子府”三个大字。醒目的大字,刷的金灿灿的,阳光下,晃的长孙长卿隐隐有些目眩。 长孙长卿愣了许久,却也不曾开口,只定定地立在门前,举步不前。 楚修远见状,赶忙儿上前解释:“长卿,入了府内,我再与你细说。” 长孙长卿点头应下,一行人便随楚修远入了这气势恢宏的太子府。 一入府内,楚修远便急急唤了下人:“将碧梧轩厢房收拾出来。” 随即又转身朝长孙长卿几人言道:“我让人在亭子里摆了些吃食,我们先去用些饭菜。大家也累了一日了,让怀锦也先用些饭食去。” 楚修远挥手让玉竹和沉香带着长孙怀锦去旁的厅里用膳去了。长孙怀锦知晓楚修远定是有私话儿要与自个儿姐姐说,也不多做烦扰,乖顺的与玉竹她们用膳食去了。 而楚修远则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孙长卿,引着她往园子里走去。 长孙长卿瞥了一眼扶着自己的楚修远,轻轻推开了他。 “我不过是手受伤罢了,又不是脚受伤,我自个儿能走,不必扶着。”说完便自顾朝前头走去。 楚修远无奈地望着长孙长卿地背影,叹了叹气,遂立即拾步跟上。 园子内,二人静静地坐在亭子里用着饭菜,谁也不曾言语。 “殿下!殿下!不好了!书瑶郡主来了,正在前厅与……与这位小姐的婢女闹起来了!”一位下人匆匆奔来,急急回禀。 “放肆,还真当本宫这太子府是她母亲的公主府不成?”楚修远怒急拍桌,心里其实是有些忌惮长孙长卿心中想法。 长孙长卿倒是不急不慢地搁下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袅袅起身,理了理衣裙,淡淡地瞥了眼楚修远,冷冷开口道:“我去瞧瞧吧,先前莫名其妙地挨她一鞭,总得让她还回来不是吗?” 一旁的下人,早就吓的瑟瑟发抖,自家主子发怒本就够吓人了,现在看来这位新入府的小姐,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更可怕的是,主子似乎有些,畏惧她? “带路吧!”长孙长卿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下人,悠悠开口。 下人磕头应着,然后赶忙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跑在前头带路。 “好个小蹄子,还敢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嘴!” 长孙长卿刚跨入厅内,入耳便是云书瑶凶悍地呵斥声。 “我看谁敢打我的人!”长孙长卿大步跨入厅内,厉声制止。 “又是你?你个不要脸的……” “啪!”长孙长卿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未待云书瑶说完话儿,抬手便是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云书瑶的半边脸上顿时红肿了起来。 “你敢打我?!反了你还!”云书瑶抬手挥出鞭子,却不料一旁的楚修远迅速上前,紧紧攥住了鞭子。 “远哥哥你……她打我!”云书瑶急红了眼! “我看到了!”楚修远淡淡开口。 “她是我未婚妻,以后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她想如何,便如何,无人拦她!”楚修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厅内厅外的众人,皆能听到。 “这是你打的?”长孙长卿瞥见长孙怀锦小脸儿红红的,嘴角有丝丝血迹渗出。 “是我又如何?这小贱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咬了我一口,打他,也是轻了!”云书瑶恨恨开口。 “怀锦,疼吗?姐姐让沉香给你上药去。”长孙长卿轻轻抚了抚长孙怀锦受伤的脸蛋儿,心疼不已。 “怀锦不疼,姐姐莫忧心。怀锦只是气不过她出口辱骂姐姐。”长孙怀锦气愤地开口道。 “小姐,我们……打不得她,府内奴才又纵着,皆说她是郡主,我二人动不得她!没能保护好小少爷,是我们的错!”玉竹和沉香满脸愧疚,亦皆是心疼地搂住长孙怀锦。 “沉香,玉竹带小少爷去上药。”长孙长卿沉声道。 待三人离开,长孙长卿瞥了一眼楚修远,眼神极其冷漠。 “她是郡主,我动不动得?”长孙长卿问道。 “动得。”楚修远被长孙长卿盯的有些犯怵,这样冷冰冰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凉。 “那你府内的奴才,我可动得?”长孙长卿继续问。 “动得。”楚修远毫不犹豫道。 “好,方才凡是护住书瑶郡主的下人,全部拖出去打死。”长孙长卿无情地开口,胆敢纵着云书瑶伤了她的弟弟,也要看云书瑶能不能护的住他们的命! 不多时,院中一片哀嚎声。刚才溜出去通风报信的奴才,暗自庆幸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好自己当时没有站在云书瑶那边,不然现在被打死的,就是自己了。 “云书瑶,对吧?”长孙长卿抬眸,盯着云书瑶,目光犀利。 “怎……怎样?”许是被刚才长孙长卿的气势给吓着了,这会子云书瑶说话都不利索了。 “前日打伤我,今日打伤我弟弟?嗯?” “是又怎样?你敢奈我何?我可是东溟国的郡主,我母亲是东溟的长公主,当今圣上嫡亲的姐姐!”云书瑶在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口气也硬气了起来,越发的嚣张了。 “呵,郡主是吗?公主的女儿是吗?”长孙长卿撇过头看了看楚修远,面露不屑。 “当然!我还是远哥哥未来的太子妃,你要是现在跪下,求我一声,日后说不定我能让远哥哥收你做个侍妾什么的。”云书瑶得意洋洋地说道。 “太……子……妃?哈哈哈,侍妾?我稀罕吗?”长孙长卿盯着楚修远,笑着开口。 “长卿……”楚修远被长孙长卿盯的心里直发毛。 长孙长卿回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桌旁水果盘里的刀,狠狠朝着云书瑶使鞭子的右手扎去。云书瑶的鞭子被楚修远抓着,手又挣脱不开,被长孙长卿扎了个准。 “啊!”云书瑶痛的大叫,丢掉手中的鞭子,左手紧紧捂住右手,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贱人,你……”云书瑶痛的脸都白了,颤抖着双唇,正欲开口大骂。长孙长卿理也不理她,从她身边走过。 门外传来长孙长卿淡淡的声音:“这次只是教训教训你,下次再动我的人,我让你永远横躺在公主府,一辈子也出不来!” 楚修远追着长孙长卿的脚步而去,未曾理睬受伤的云书瑶,只让云书瑶的婢女将她带回公主府。 长孙长卿刺伤书瑶郡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东溟国都。自此,东溟国人便都知,东溟国少主带回一神秘女子,对她宠爱有加,纵着她刺伤郡主,亦纵着她打死府内一干奴才。 第二十七章 楚修远的醋意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碧梧轩是楚修远平日里的住处,府内上下皆知。往日是不允旁人擅入的。一则楚修远喜静,不喜被打扰。二则楚修远近年来多在外头理事,极少回来,多数时候,碧梧轩是空着的。且碧梧轩就连婢女婆子都少的可怜,只遣了位稳妥的婆子平日负责整理打扫院落。如今楚修远不仅让长孙长卿入住碧梧轩,还准许玉竹沉香等人也住了进来。整个太子府上下哗然。暗地里皆揣测着,这位年少的姑娘,不知是哪户大家的女儿,能得太子殿下,如此青睐! “说吧,我听你解释。” 碧梧轩厢房内,长孙长卿正手执一杯清茶,望了望楚修远,等待他开口。 “我是东溟国太子一事,是我不好,事先不曾告知与你。” 事到如今,楚修远也不想过多辩解,索性坦白承认。 “你该明白,我想知道的,并不止这个。” 长孙长卿目若秋水,盈盈地望着楚修远。 其实长孙长卿心中也是震惊的很,虽说她早就察觉楚修远身份并不一般,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一国太子这般尊贵的身份。 长孙长卿如今十三岁,楚修远只比自己虚长五岁,如今也才十八,十三年前才不过五岁的楚修远,母亲又是如何寻到他的?按说这东溟国与北辰国素日往来并不多,天下四分,四国鼎立,虽说明面儿上也是相安无事的,但是私底下的争斗从来都不少。 既然楚修远是东溟国的太子,那他又是如何识得自己母亲的呢?母亲身在北辰国,而他这么一位东溟国的太子,又是怎么在年仅五岁之际跑去北辰国见自己母亲?且母亲临死之前又为何将自己托付与他?况且,年幼的楚修远又怎会听从了母亲的遗言,与自己定下亲事?究竟自己的生母有何能耐说服楚修远? 楚修远望着长孙长卿,叹了口气说到:“至于你生母的事,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约莫五岁那年,母后带我见了一女子,便是你生母,那时她怀着身孕,母后便指着她肚子对我说,日后这肚子里的妹妹,便是我的妻。” “那你母后怎知我母亲肚子里怀的,定是个女儿?万一是个男儿呢?”长孙长卿疑惑道。 “我也不知。待来日我带你入宫面见母后,有些事,想必她更清楚些。” 楚修远顿了顿接着说:“去年,母后唤我进宫,对我说,时候到了,让我去北辰国寻你,还让我务必尽早将你带回。” 长孙长卿盯着手中的清茶,陷入深思。 以前,她只知自己生母是个没命享福的,生下她后,便去了。长孙空青对于她生母的事,更是闭口不谈,整个相府甚至连一副她生母的画像都没有。更小一些的时候,长孙长卿也曾会闹着要见母亲,却总是被长孙空青呵斥。后来稍稍长大些,长孙长卿亦曾经央求过长孙空青,希望他能告知自己,生母葬在何处,想着逢年过年的时候好歹去祭拜祭拜。但每次总被长孙空青推拒,甚至到现在,长孙长卿都不知自己生母是何模样,又葬在何处。 “长卿,长卿。”耳边传来楚修远的轻唤。 长孙长卿回过神来,捏了捏手里的杯子。 “我们何时可以去面见你母后?” “过几日吧,这几日母亲去了紫云庵,每年三四月的时候,母后总要去紫云庵住上几日,替东溟祈福,替父皇祈福。”楚修远解释道。 “原来,我们离家已一月有余了啊!” 长孙长卿轻轻搁下茶杯,转身推开房间的窗户,瞧着外面深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去隔壁瞧瞧怀锦吧,跟着我,让他遭罪了。” 过了许久,长孙长卿总算开了口,心下有些压抑。 “好,我与你一起。”楚修远应道。 长孙长卿不语,抬眸望了望楚修远,心中微微闪过一丝暖意。至少对自己和怀锦,楚修远倒是个极其体贴温柔的人。念及此,长孙长卿面色倒是缓和了些。随即抬步朝着隔壁长孙怀锦的屋子里走去。 “怀锦,脸上可好些了?” 长孙长卿刚一踏进隔壁厢房,便瞧见小小的人儿正斜靠在榻上看书,小小的脸蛋儿还是有些红肿。 “姐姐来啦!”长孙怀锦高兴的很。 见长孙长卿进了来,长孙怀锦急急蹬好鞋,跑了过来,一头扑进长孙长卿怀里。 “都这么大的男儿了,还整日里往你姐姐身上扑,白白招人笑话。” 一旁的楚修远笑着调侃,脸上明明白白写满醋意。 长孙怀锦一听,面儿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退了开来。 长孙长卿白了楚修远一眼,伸手抚了抚了长孙怀锦脑袋,示意他不用介意楚修远的话儿。 “来,姐姐瞧瞧,脸上还疼吗?”长孙长卿心疼地捧着长孙怀锦的小脸儿,瞧了又瞧。 “楚大哥已经遣了位大夫来给我瞧了,大夫说不碍事的,擦几日药便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姐姐放心。” 自从上次长孙长卿不允长孙怀锦叫楚修远姐夫以后,他可是时刻谨记着呢! 一旁的楚修远听到这小家伙儿连称呼都改了,心下有些酸涩。暗想着,看来这次,自己是将这对姐弟给得罪的不轻啊! 长孙长卿伸手轻轻抚了下长孙怀锦受伤的小脸蛋,生怕碰疼了他,心里更是难受的紧。 “怀锦可后悔随姐姐出来了?你若是现在在家里好生待着,也不必遭这么些罪。” “不后悔!怀锦只恨自己年幼无力,学艺不精,不能及时保护姐姐,反倒成了姐姐的累赘。”小家伙眼眶微红,言语间尽是自责。 长孙长卿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暖暖的,上前紧紧拥住小小的人儿,心里第一次,有了牵挂,有了被亲人守护的感觉。 “往后每日清晨,我会让玄武他们轮番来教导你练功,待你练好了,练强了,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姐姐。” 楚修远瞧见姐弟情深的二人,心中醋意翻滚。因着云书瑶的事,这几日长孙长卿对他不冷不热的,看到她拥着长孙怀锦,楚修远心中极为不平!为何这小子三言两语就能哄得长孙长卿心中欢喜,还搂着他?怎的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对自己冷冷淡淡的?! “过些日子待怀锦伤好些了再说吧!我是他姐姐,本该由我来守护他,这是我答应过父亲的。”长孙长卿淡淡开口,摆明了不领楚修远的情。 “也罢!总之我也不会再让人伤到你们。” 瞥见长孙长卿冷淡的脸色,楚修远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如今这情形,自己是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 “要不这几日,我命人带你们去街上转转?白日里诸事繁多,我也无时间陪着你们,我让无邪和无痕他们跟着你们,你看……如何?” 楚修远犹犹豫豫地开口,他可是真担心啊,担心自己说的话又惹了长孙长卿的不痛快。 “也好。” 这次长孙长卿倒是并未拒绝,回答的极其爽快。 夜已深,长孙长卿哄着长孙怀锦睡下。 望着榻上小小的人儿,长孙长卿心中暖暖的,有亲人的感觉真好!撇开长孙空青的嘱托,单看这份幼稚的守护自己的举动,长孙长卿暗中就已下定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护长孙怀锦一世平安。 许是这些日子来回奔波,折腾的够呛,又被云书瑶的事折腾的身心俱疲,次日,长孙长卿直睡到日晒三竿才懒懒起身。 长孙长卿推开窗户,倚着窗檐,定定望着碧梧轩院中正在忙碌的众人,心思早就飞了出去! 不知不觉已离家一月有余,初离家时是初春,天气还是寒凉的,现下天气已然暖和了起来,碧梧轩院中的花草已是疯长了起来,几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正在悉心地修剪着花枝、清理着野草。 “小姐,你起身了?” 沉香轻轻放下手中的脸盆,转身替长孙长卿找起衣裳来。 “早晨楚公子遣人送了些衣物来,说是天气暖了起来,给小姐备了些清简些的衣物。小姐看看今儿穿哪套?” 沉香挑了几件衣裙铺在床上,让长孙长卿挑。 “就这套水绿的吧!” 长孙长卿伸手一指,心下赞叹不已,楚修远到底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不喜奢艳,给她备的这些衣物,款式色样均是她喜欢的,皆是素净些的。 “这套水绿的衣裙倒是衬的小姐气色越发明丽了。”沉香由衷地赞叹道。 “就你小嘴儿甜。” 长孙长卿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沉香脑袋。 “小姐要用些早膳再出门儿吗?无邪他们一大早便在院外头候着了。” 沉香细心地替长孙长卿拢好衣襟儿、系好腰带。 “不必了,你去叫上怀锦,我们准备出去吧!” 长孙长卿朝沉香摆摆手,稍稍理了理散落在胸前的头发。 不多时,收拾妥帖的长孙长卿便牵着长孙怀锦兴致勃勃地出了太子府。一路上,不仅是长孙怀锦,连带着长孙长卿都被这大好的春意所感染,面儿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而这对面容姣好的姐弟二人,一路上更是赚了不少回头率呢! 第二十八章 路遇无赖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已近晌午,太阳火辣辣的,刺的人直晃眼。逛了许久的长孙长卿几人,额头、鼻尖皆是薄薄的汗。 眼见着也近晌午了,长孙长卿上午出门儿匆忙,也没用些什么早点,这会子逛了一大圈,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怀锦,可累了?饿了?要不我们寻个地儿,先歇会儿吃点东西?”长孙长卿掏出帕子,细心地替长孙怀锦擦了擦汗,开口问他。 一提到吃的,长孙怀锦一双大大的眼睛,便漾出兴奋!赶忙儿用力点了点头,欢喜的模样溢于言表。 长孙怀锦扯着长孙长卿的衣袖,埋头往前直冲了过去!刚刚儿他可是瞄好了前头有家饭馆儿,飘出来的阵阵菜香,可是诱的他口水都不知咽了多少呢! “哎哟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小爷!” 一道凶悍的男声乍然响起。 “哎呦。” 长孙怀锦伸手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抬头朝着面前的男人望去。原来是他埋头走的太快,没注意到前头窜出来的那肥壮男人,不小心给撞上了! 长孙长卿见状,赶忙儿上前查看长孙怀锦是否撞伤着了。 “这位公子,家弟鲁莽,撞着公子了,实在是抱歉。” 长孙长卿拉过长孙怀锦细细瞧了瞧,发现他除了额头稍稍红了些,其他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便朝着那男人,歉然开口。 “这位公子,怀锦冒失,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长孙怀锦歉疚地朝对方作了个揖,发声道歉。 那人鼻尖哼了哼,一副不想善了的模样。 “撞着人,道个歉就想了了?” 那人开口便是不客气道,对长孙长卿姐弟二人的道歉,置若罔闻。 长孙长卿闻言,知晓这是遇到个挑事儿的了。 “那公子以为,该是如何?” 长孙长卿娥眉微蹙,面儿上却未露出些别的什么情绪来。 那人许是瞧这姐弟二人看着年岁不大,少不更事的,便越发有些狂妄了起来。 “我瞧着这位妹妹长的如此水灵,倒是个惹人疼的,若是……妹妹肯陪哥哥喝上几杯……” 那人一副无赖的嘴脸,觍着脸上前,伸手欲勾起长孙长卿的下巴。 长孙长卿见状,面儿上闪过厌恶,敏捷的后退两步。 玉竹和沉香二人,方才被她打发了去前头给长孙怀锦买糖葫芦去了。无痕及无邪二人又被长孙长卿勒令不许近身跟随。这会子,这无赖故意找茬儿,长孙长卿倒也没唤他们。 那人见姐弟二人衣着瞧着光鲜的很,猜测定是哪位大家的小姐、少爷。再瞧他们身边并无近侍跟随,便越发嚣张了起来。心里想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和小公子,若是拐了,卖到别处,倒也能卖个好价钱。 “我姐弟二人初到东溟,倒是不知这东溟的民风,竟是如此……让人‘惊喜’啊!” 长孙长卿面露嫌恶,语气也越发讽刺起来。 一听这俩姐弟竟不是东溟人士,那无赖便更是跋扈了起来。 “小妹妹,你若是肯陪陪小爷……嘿嘿嘿,小爷我定给你寻个好去处。” 瞧着长孙长卿娇滴滴的小模样,那无赖真真儿是垂涎不已。 “呸!好个不知羞的老男人,也不撒泡尿瞧瞧自个儿什么模样?就凭你也配与我姐姐说话儿?满脸横肉似屠夫,肚肥腰圆能蹴鞠,下巴脖子分不清,肥头肥脑胜头猪,四肢粗肥赛黑熊,谁借你的狗胆儿敢调戏我姐姐?!嗯?!” 长孙长卿目瞪口呆地望着两手叉腰,朝那无赖破口大骂的长孙怀锦!这小家伙儿,一口气骂完,都不带喘气儿的! “姐姐,咱们走!莫要理这人头猪脑的家伙。” 长孙怀锦一把拉起一旁呆愣的长孙长卿,气呼呼的欲往前走。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骂了人还想走?” 那无赖被长孙怀锦骂地恼了起来,伸手拦住正要离开的姐弟二人! 长孙长卿见他纠缠不休,心中恼火不已,用力狠狠儿地推开拦在面前的手臂。随后朝长孙怀锦使了个眼色,长孙怀锦心中了然,狠狠抬脚朝那人裆部踢去。 “啊!” 那人的惨叫声,惊动了远处的无邪和无痕二人。二人迅速上前,其实之前他们已经注意到姐弟二人这边的情况,只是长孙长卿暗中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上前。 长孙长卿暗中朝长孙怀锦竖起了大拇指!说真的,她一大家闺秀,若让她抬脚踢那无赖那处,她还真是有些难为情呢! 那无赖痛的面色煞白,正欲破口大骂,猛然瞧见正立在姐弟二人身后,面无表情的两人,心下隐隐生出些恐惧来。 长孙长卿见他面有惧色,悠悠开口:“你说,要替我们寻个好去处?那不如,我先替你,寻个好去处吧!” 不待那无赖开口,长孙长卿便朝无邪一挥手。无邪得令,制住那人后悄无声息的将他带走,未惊动大街上任何一人。 直至他们走远,消失于街头,长孙长卿这才扯了扯拉住自己手的长孙怀锦。 “怀锦,都是谁教你这些个骂人的话的?” 长孙怀锦有些犹豫地望了望自个儿姐姐,愣了会子,才言明。 “是沉香和玉竹啊!她们说我上次骂那云书瑶的气势不够,所以不够威慑力。后来教授了我很多骂人……技巧!” 长孙怀锦抬眸望了望长孙长卿,生怕被她给训斥。 长孙长卿无奈,伸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你啊!看来以后再也不能让她们成天跟着你了,好好儿的公子哥儿,倒被她们教成个泼妇骂街的模样。” 长孙怀锦吐舌,朝着长孙长卿扮了个鬼脸,又兴致高昂地拉着她寻饭馆儿去了。 总算寻了个清静些的饭馆,一众人选了个僻静些的包厢,刚坐下,无邪便回来了。长孙长卿倒未细问他到底是如何处理那人,反正总归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这家小饭馆,规模看着不大,饭菜倒是做的极好。许是未用早膳,长孙长卿胃口极好,与长孙怀锦二人,均是吃了不少。等出了饭馆的时候,姐弟二人皆是扶着肚子往外走的。也不理身后掩嘴偷笑的玉竹和沉香二人。 一天逛下来,长孙长卿由衷感叹:有银子就是好使。走到哪儿买到哪儿,逛到哪儿吃到哪儿,还不用担心银子用完,毕竟无痕跟无邪除了是暗卫这一茬,还肩负着付银子的伟大任务。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回到太子府。刚入府,楚修远便迎了出来。 “今儿玩的可还高兴?” “有的吃有的玩儿,还有人帮忙付银子,能不高兴么?” 长孙长卿一脸笑意,难得的心情不错,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对着楚修远了。 楚修远暗叹,要不怎么说女人都爱逛街买东西呢?一逛街,哪儿哪儿都舒坦了。 因着在外头吃多了,回府后,晚膳也免了,逛了一天,众人也是累的紧,长孙长卿便早早儿打发人伺候长孙怀锦洗漱睡下。 楚修人命人在碧梧轩院子里头摆了茶水,邀长孙长卿一同坐会儿。月下清风,徐徐吹来,吹去长孙长卿一身的疲惫。 “说吧,何事?”长孙长卿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无事就不能与你坐会儿?”楚修远无奈。 “云书瑶的事如何处理的?”长孙长卿虽状似无心出去玩了一日,她却也是知道的,自己刺伤云书瑶一事,公主府那边,不会轻易罢休的。她亦瞧见楚修远眼底的疲惫,他虽未明说,但是长孙长卿也是知晓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善了。 “姑母进宫寻了父皇好一顿哭诉,父皇遣了宫内太医去公主府瞧了,说是伤口不深,只是需将养些时日,只是……”楚修远欲言又止。 “只是如何?” “只是父皇命我,明日带你进宫。”楚修远言罢,瞥了眼长孙长卿。 “那便明日进宫吧!事由我起,也该由我来了结。左右你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长孙长卿其实并不想让楚修远为难的。而楚修远,其实也并不介意,为她扫清困难的。 次日清晨,长孙长卿早早儿便起床梳洗妆扮,毕竟是进宫面见东溟国主,衣着面相上,总不好太过素净。 而楚修远更是早早儿命人备了些糕点在马车里,好让长孙长卿不至于饿着肚子进宫挨训,他也知此次进宫,定是没那么容易应对的。 虽说云书瑶是个不着调的,伤了长孙长卿,但她到底是长公主的独女。长孙长卿虽名义上是自己的未婚妻,但到底未曾经过自己父皇的首肯。说白了,在这东溟国,长孙长卿只是个身无诰命的普通女子,就这样的身份要不是自己私下死死护着,早不知被长公主派来的人暗杀过几回了。 “长卿,你怕吗?” “为何要怕?她伤我姐弟在前,我伤她在后,走到哪儿,都说的着这个理儿不是吗?”长孙长卿倒是乐观的很。 楚修远有些无语,敢情这小丫头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啊!她还真当这东溟的皇宫进的容易,出的也容易么?自己到底该说她傻呢?还是心宽呢? 瞧见楚修远忧愁的模样,长孙长卿倒有些乐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慰:“好啦,别忧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是这些时日,都极少见长孙长卿对自己这般亲近,楚修远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些。 路上,楚修远将宫内情况大致给长孙长卿说道一番,届时也好尽量避开些忌讳。 第二十九章 进宫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二人入宫,一路上倒没什么阻碍,在宫内太监的引领下,顺利到了东溟国主楚云天的御书房。 御书房。 楚云天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凛然,面露威严。楚云天下首左侧,端坐着一位坐姿端庄的女子,瞧着上了些年岁,再瞧那奢华的衣着头饰,长孙长卿心中大概也猜出,这位正朝着自己面露狠色的妇人,估摸就是楚修远口中的姑母:楚云毓。而她身旁正依偎着低声哀嚎无甚形象的云书瑶,许是察觉到长孙长卿和楚修远的到来,云书瑶地哀嚎声竟大了起来。 长孙长卿心中暗笑,面儿上却不动声色,低头垂眸,恭恭敬敬地跪拜了下来。 “民女长孙长卿,拜见东溟皇上。” “起罢。” 楚云天的声音透着威严,面儿上倒瞧不出什么喜怒来。 “好你个小贱人,是你刺伤我瑶儿的?!” 楚云毓一开口,就连端坐龙椅上的楚云天都皱了皱眉头。这般粗鄙的话,哪里像是从一个高贵端庄的公主嘴里说出来的?简直像极了市井泼妇。 长孙长卿暗叹,果真是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云书瑶那脾性,可不就跟楚云毓一模一样么? 楚云天手指轻敲了敲案桌,虚咳两声,意在提醒楚云毓注意仪态。 “刺伤我东溟郡主,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楚云天盯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小女子,倒是颇有些赞赏,故作威吓的口气,朝着长孙长卿发难。 一旁的楚修远眉头皱了皱,正欲发声。楚云天瞧见自个儿儿子这沉不住气的模样,心下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楚修远这才按捺住。 “皇上容禀。” 长孙长卿倒也不急,微微朝着楚云天福了福,模样姿态皆有礼有节,尽显教养。 “前几日,民女在城中归云茶庄正与贵国太子殿下议事,贵国书瑶郡主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给了民女一鞭子,当时在场众人,皆可作证!翌日,太子殿下接了民女入太子府,民女正与太子殿下用膳,忽闻下人急禀,称书瑶郡主闯了太子府,还与民女的幼弟及丫鬟发生冲突。民女瞧见被郡主打伤的幼弟,心中疼惜,恐郡主再伤了旁人,一时情急,误伤了郡主,实属无奈!还望皇上明察!” 长孙长卿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详尽,又暗中点明,云书瑶几次三番挑衅,更是不明所以,打伤自己及自己弟弟。而自己则是心疼幼弟,这才出手误伤了云书瑶。不急不燥,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语气中,更是尽显对云书瑶此举的无奈,又显出对幼弟的疼惜和自己的委屈。就连一旁的楚云天都暗中对她赞叹不已,这般端庄得体的小女子,倒还长了副玲珑心! “书瑶,可有此事?” 楚云天面露威厉,语气沉沉。 “舅舅,她……她……信口雌黄!是她,是她勾引远哥哥在先!” 云书瑶被楚云天肃重的面目给吓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指着长孙长卿吼道。 长孙长卿闻言,倒也不恼,心中暗笑,这云书瑶还真是个没脑子的。 “勾引?书瑶郡主这话儿说的,倒不像个郡主应有的教养。我是修远的未婚妻,这是上下皆知的事!要说勾引嘛……当初可是修远巴巴儿地跑到我北辰国,亲自向我父亲求了我的!再说了,如今我二人两情相悦,又何来勾引一说?” 长孙长卿不疾不徐的淡淡开口言明。 “哼,两情相悦?就凭你也配?!你是个什么东西?!” 云书瑶恼怒极了,言辞间难掩不屑。 长孙长卿见她那鼻孔朝天的模样,都快被她蠢哭了!抬眸瞥了瞥一旁不知死活的云书瑶,悠悠开口回怼道:“不论是个什么东西,但肯定也不是你这般的东西。” 一旁的楚修远暗中替长孙长卿竖个大拇指,这年头,跟长孙长卿吵架能赢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你……放肆!” 云书瑶恼羞成怒。 “怎么?书瑶郡主莫不是又要拿身份压人不成?先不说我乃是北辰国相府的嫡长女,身份嘛,在我北辰国,也是不输你这有名无实的郡主的!再言,我若此刻代表了我北辰国的立场,现下涉及的,可是事关两国邦交的。再来,我与修远的亲事也是我生母与贵国皇后定下,你不知,我不怪你,你若不信,可自去寻了修远母后问清之后,再来与我说道。” 长孙长卿也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直接言明自个儿身份。单就北辰国首相嫡长女这一身份,怕是这东溟国主想要动她,也得思虑一番。 北辰国是四国之中唯一大国,首相嫡长女身份,可是比这小小的东溟郡主,尊贵的多,要不然,为何长孙玥拼命想要这嫡长女的身份? “生母?皇嫂?你莫不是那辛贱人之女?” 一旁的楚云毓一脸震惊。 听闻楚云毓如此侮辱自己仙逝的生母,长孙长卿面色一沉,目露厉色。 “还望长公主慎言!且不说你与我母亲到底是否相识,又有何积怨,就凭长公主对一个已逝之人如此出言不逊,想必长公主的品行,还有待教养!再者,一国公主,竟是如此德行,若是传出去,损的可是你东溟的脸面!” 长孙长卿迎着楚云毓的目光,丝毫不畏惧。 “你……你是……辛若夷之女?” 上首的楚云天突然面色怪异,语气惊诧。 “回禀圣上,正是。” 长孙长卿不卑不亢地回道。 “难怪!难怪!你这桀骜的脾性啊,跟她是一模一样!” 楚云天极快恢复神色,连连叹气。 长孙长卿心中惊讶,瞧这情形,一位东溟国主,一位东溟国母,一位东溟国大公主,这几人皆是对自己生母熟识之人。只是这东溟国主掩饰极快,目前看不出他对自己生母到底是何情谊,不辨敌友。而那位大公主,出口便是污言秽语,想必与自己生母,是有过节的。 “舅舅!母亲!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母亲难不成还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不成?瞧她那狐媚子的模样,生母也定是个狐媚的。” 瞧见神色各异的众人,云书瑶心中不满,开口便是恶言恶语。 “啪!” 云书瑶话音刚落,长孙长卿面色一狠,快速往前几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啊!舅舅,母亲,这下你们可瞧见了!当着你们的面,她都敢打我!” 云书瑶面上一痛,大声叫喊了起来。 “我这是替你那无能的母亲教导教导你!堂堂一国郡主,居然对一个已逝之人如此折辱!实在欠缺教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是个没了母亲的人呢!” 长孙长卿明着说云书瑶虽生母健在,但是她生母教出的女儿,还不如一个没了母亲的人有教养呢!说白了就是暗骂她有娘生,没娘教呗! “啧啧,果真是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瞧瞧长公主的品行,再瞧瞧书瑶郡主的言行,我倒是不意外呢!” 长孙长卿咂咂嘴,嘲讽道。 “放肆!当着朕的面,诋毁东溟公主,殴打东溟郡主,你置朕这东溟国主的地位于何地?”楚云天疾言厉色道。 “堂堂东溟国主,纵容自己亲姐姐诋毁一个已逝之人。又纵着自己的侄女骄纵蛮横,一而再再而三到处伤人。不辩是非,实在是令人失望之及。如此护短,实在令人心寒。” 楚云毓和云书瑶折辱自己早逝的母亲,一再挑战长孙长卿的底线,偏偏那楚云天丝毫没有怪罪她们的意思,反倒一直问责自己,长孙长卿实在气愤至极。 一旁的楚修远,正欲出言相帮,耳边蓦然响起楚云天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好个辛若夷!倒是生出个有气性的女儿来!” 长孙长卿瞬间呆愣住,这,这是怎么个情形?她以为她出言顶撞楚云天,他定不会饶恕自己的。 “书瑶郡主骄纵蛮横,屡伤他人,罚府内禁足三月思过,罚俸银一年。长公主楚云毓教女无方,言行有毁,罚俸银半年,罚府内思过三月,重修德容。” 楚云天大手一挥,圣旨已下。 楚修远瞅瞅呆愣的长孙长卿,自己也愣住了,这就完了?说好的训斥呢? “你们都先回吧!” 楚云天摆明不想多言,挥挥手,将众人打发了。 回程路上。 “你父皇这是唱的哪出?” 马车上,长孙长卿意识还有些游离。 楚修远无奈摊手:“我也不知。” 二人面面相觑,一路上,马车内安静的诡异。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一回到太子府,沉香便急急迎了上来,面色微红,瞧着便是在太阳下晒久了的,想必是担心长孙长卿,一直在门口徘徊。 “没事,先进屋里头去吧,瞧把你给晒的。”长孙长卿推了推沉香,随着进了屋里。 “玉竹呢?” “玉竹带着小少爷在后院儿练功呢!” “嗯,你也去吧。让怀锦别太累着了,得空歇会儿。” 虽说长孙长卿不希望长孙怀锦练功太过劳累,但自从前几日吃了亏后,长孙怀锦倒是比往常更用功了些。 “是,小姐。” 沉香转身轻快地跑远,决定还是不打扰这小两口了。 “你……” “你……” 长孙长卿和楚修远同时开口,二人互看一眼,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哎,罢了,容我先缓缓,吵架真费脑子。” 长孙长卿摆摆手,转身朝卧房走去:“我先歇会儿,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楚修远瞅着只留个背影给自己的长孙长卿,无奈转身离开。 长孙长卿这一歇,便是好几日,整日里除了去瞧几眼长孙怀锦,便不再出门。而楚修远也不知忙些什么,也是连着好几日不见人影。这碧梧轩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第三十章 初见阮青莞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几日后。 这日午后,长孙长卿用完饭,正悠闲地坐在碧梧轩院内树下的秋千上,优哉游哉地晃着。 近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每每用过午膳后,长孙长卿总爱坐到院内荡会儿秋千,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想想事情,打个盹儿什么的。 长孙长卿近来着实困扰的很,来到东溟以后,所有的事仿佛都在两件事情上打转,一是自己与楚修远的亲事,二是自己生母到底是何人。 以前,她总觉得“母亲”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从小到大,她从未体会到过被母亲疼爱呵护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母亲当初为何拼死也要生下自己。她难道就没想过,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能过的有多幸福?得遭受多少冷眼和歧视? 更小一些的时候,她隐约听相府内老仆提过,当时辛夫人难产,稳婆出来问长孙空青保大还是保小,当时他的回答是保大,可见长孙空青对辛夫人是真爱啊!可是辛夫人拼尽全力挤出一句:保小,最后更是耗尽一身气力生下了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倚着秋千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春日的暖风吹的她渐渐有了些许困意,索性闭起眼睛假寐一会儿。 渐渐的,长孙长卿觉得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耳旁除了树叶沙沙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一丝浅浅的,带着香气的呼吸声吹到自己脸上。长孙长卿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啊!你……你是谁?” 长孙长卿睁眼便瞧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一位妇人妆扮的女子正低着头望着自己,那鼻尖都快贴到自己鼻尖了,吓的长孙长卿翻身从秋千上摔了下来,狼狈的很。 瞧见长孙长卿摔了下来,那妇人连忙伸手去搀扶地上的长孙长卿,嘴里还叨叨着:“哎呀,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小心?这都能摔着,也是傻的很。” 长孙长卿好歹站住脚跟,一听她这话,又险些摔倒:什么叫她傻的很?明明是你将我吓到了好吗?任谁睡的正迷糊的时候,一睁眼便瞧见一双大眼睛正这么近距离地盯着自己,能不被吓着?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她走路连个脚步声都没有的! “你……你到底是谁?” 长孙长卿稳了稳身形,理了理衣裙,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问。 那女子撇开头,对长孙长卿的话置若罔闻,自顾坐到院中的小石桌旁,执起一只杯子,给自己满上,呷了一口茶:“呸呸呸,这是什么茶?远儿这院子里的茶,如今是越发的难喝了。” 那女子吐出一口茶水,边吐边自言自语:“真难喝!”那模样,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你到底是谁?”长孙长卿气到胸口疼,敢情这人是压根没听自己说话儿?要不是看着她上了些年岁,瞧着是个长辈的模样,长孙长卿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你且知足吧!有的喝就不错了!我这院子里头的茶水可不比你宫里头的那些!父皇可是把什么好茶都先紧着你,都赏给了你,我这太子府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茶呢?” 楚修远踏着稳重的步子,从外头走进了院子里头来,言语间竟是无奈。 长孙长卿又有些呆愣住了,这又是什么情况?父皇?难道她是……思及此,长孙长卿顿时瞪大眼睛,盯着那女子,口齿哆嗦道:“你……你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女子好似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翻了翻白眼儿,瞧着长孙长卿的目光,居然有些不屑!眼里仿佛再说:你才反应过来啊?傻不傻? 长孙长卿明显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这……这……她是东溟国母?楚修远口中的母后阮青莞?! 长孙长卿惊的说不出话儿来,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修远,刚要开口,便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连咳几声,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喝口水缓缓,别急,别急!”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咳的小脸儿都憋的通红,赶忙倒了杯茶水,送到她嘴边。 长孙长卿喝了口茶水,总算顺过气儿来。 “啧啧啧,现在倒是殷勤的很,当初也不知是谁,听说我给他指了门亲事,死活不肯答应!”一旁的阮青莞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戳穿楚修远的老底,丝毫没有给自家儿子打掩护的觉悟! “咳咳咳咳,母后!” 这次轮到楚修远被呛到了。 阮青莞瞧见楚修远恼羞成怒的模样,唯恐他要将气撒到自个儿身上,赶紧脚底抹油,匆匆溜走。 “呵呵呵呵,远儿啊!母后突然想起来了,母后还有事儿,母后就先回宫了。呵呵呵呵……” 长孙长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这风一般的女子,那脚步,那速度,哪里像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步伐? “呵呵,你母后……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长孙长卿由衷地感叹道,说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楚修远的肩膀,一副我很同情你的模样。不过,长孙长卿突然想起阮青莞临走之前的那番话,遂眯了眯眼睛,淡淡瞥了楚修远一眼。 “不过……话儿说回来,你当初真的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的吗?” 长孙长卿一副:你敢说实话,我就削你的模样。 “咳咳咳咳,那个……长卿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公事,我就……先走了……先走了……呵呵,呵呵!” 楚修远摆明一副心虚的模样,看都不敢看一眼长孙长卿,连忙溜之大吉。 “哼!” 长孙长卿望着快速溜走的楚修远,一声不屑地哼声从鼻腔溢出!遂又拍拍衣裙,揉揉摔痛的胳膊肘,这才转身朝屋内走去。 方才摔跤的时候,长孙长卿下意识手肘撑地,磕碰到了。也是适才阮青莞走后,她没了紧张感,这才抬眼瞅了瞅胳膊,发现此处衣袖有些磨蹭坏了,这才感觉有了明显的痛感。 “玉竹,玉竹!” “哎,小姐,我来了,怎么了?” 玉竹边应着,边自外头小跑着过来了。 “我胳膊有些擦伤了,你给我打盆清水来清理一下,再给我找些药粉来敷一敷。” 长孙长卿开口吩咐。 “小姐胳膊怎的又蹭到了?这手上的伤才结痂好些了,胳膊又伤了,小姐你还真是流年不顺。” 玉竹一副我很同情你的模样。 “快!点!去!” 长孙长卿白了她一眼,随即吼道。 “是,是,是,这就去!” 玉竹点头应着,立马一溜烟跑了。 没多久,玉竹便端着一盆清水和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粉回来了。 “小姐忍着点!” 玉竹小心翼翼地替长孙长卿剪开衣袖。 “嘶!” 长孙长卿倒吸一口气,还真疼啊!方才蹭的时候没发现,这会子血已经有些凝固了,粘在衣袖上。要想清理伤口,必须得把衣袖扯开,这一扯连带着些皮肉,实在痛的厉害。 玉竹小心谨慎地将衣袖与皮肉的粘黏处轻轻撕了开,然后用清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倒出药粉,轻柔地洒了上去,又拿出一段纱布,将长孙长卿的胳膊给裹了个严实。 “有必要裹这么厚吗?只是蹭了些皮,不碍事,不用这么夸张吧?” 长孙长卿望着裹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有些无语。 “当然有必要!小姐你平日穿着宽松衣服,不裹厚实点,不突出点,楚公子怎么能看的出来小姐你受伤了?” 玉竹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长孙长卿。 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被人用这种目光瞧着了!长孙长卿额头突突直跳,总觉得自从来到这东溟,玉竹和沉香这两丫头被自己惯的越发有些不着调儿了。 “为什么要让他看出来?” 长孙长卿朝玉竹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悦。 “小姐你是不是傻?不让楚公子看出来,如何让楚公子知道你受伤了,又如何让楚公子心疼你?” 玉竹好心地解释,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模样! 长孙长卿无奈地瞧着玉竹继续一层又一层地裹着自己胳膊,出言阻止:“罢了,再裹下去,胳膊都动不了了。” “嗯,好了!” 玉竹满意地瞧着自己的杰作,眉眼间尽是得意! 长孙长卿无语地白了玉竹一眼,摆手将她打发了出去。坐下细细思量着:阮青莞回来了!自己苦思不得其解的那些个事情,或许真的可以从她身上找到答案!虽说这个阮青莞看着有些不着调儿,长孙长卿暗想。 傍晚的时候,楚修远托人捎了瓶生肌膏来,还带了话儿,说是今夜要留在宫中议事。 瞧着被玉竹裹的厚厚的胳膊肘,长孙长卿无奈的很,楚修远那样的人精儿,怎会没看到自己受伤? 长孙长卿又将玉竹给唤了来,让她将自个儿胳膊上缠的厚厚的纱布拆掉些。 “还是楚公子心细,给小姐的这生肌膏可比那些个劳什子药粉好用多了。” 玉竹一边小心翼翼地拆着纱布,一边满意地瞅瞅生肌膏叨叨着。 长孙长卿无语,这丫头现在怎么一副半夏附体的模样?不过她倒是没说错,这生肌膏到底是比那些药粉强多了,抹到蹭破皮的地方,丝丝凉意,并无痛感。抹好生肌膏,将衣袖撸起来,用嘴稍稍吹干一些,放下袖子,丝毫不影响行动,也不会刮蹭到衣服上,还隐隐透着股淡淡的清香,真真儿是好东西! 第三十一章 入宫见阮青莞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连着几日,楚修远都未曾出现,只命人带过几次话儿,均是说他在宫中议事。 长孙长卿的手背和胳膊肘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胳膊肘连抹了几日生肌膏,倒也不曾留下什么疤痕。只是手背上的鞭伤有些严重,虽说刚落了痂,纱布也拆了,但瞧着手背上有这么条直直的鞭痕,想想就有些气闷,也不知这疤痕能不能消的掉。长孙长卿越瞅着那条鞭痕就越生气,好好儿一双白嫩纤细的小手,若是日后留下这道疤痕,可怎么是好?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头生气?” 门口传来久违的熟悉声,抬眼便见笑盈盈的楚修远自屋外走了进来。 “你怎的回来了?不用在宫中议事了?” 长孙长卿瞥了一眼楚修远,遂又垂眸瞧着自个儿的手背,虽说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但口气淡漠的很。 “我总不好每日待在宫里打扰父皇和母后不是?再待下去,怕是父皇要骂人了。” 楚修远故意忽略她语气中的寡淡,依旧笑着回道。 长孙长卿点点头,应了下,倒也不曾开口。 “方才是怎么了?我瞧着你嘴巴噘的都能挂油壶了。” 见她不怎么爱搭理自己,楚修远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长孙长卿身旁,目光盈盈地望着她。 许是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了,长孙长卿这才开口:“倒也没什么,只是瞧着这手……心下有些难过罢了!也不知这疤痕日后能不能消的掉,真是丑的很!” 长孙长卿翻来覆去地瞧着自个儿受伤的手背,真真儿是越看越不悦。 “不必担心,生肌膏可用了?那生肌膏,你每日早晚抹一次,不出一月,这疤痕便可消了。” 见她愿意与自个儿搭话,楚修远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真是这么有用?” 长孙长卿抬眸,总算舍得将目光挪至楚修远脸上了。 “当然!” 见他眼神儿中的肯定,长孙长卿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抚了抚伤疤,心中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面色瞅着,也缓和了些。 见她面露喜色,瞧着是心情好了不少,楚修远这才朝门外挥挥手。 “都进来吧!” “奴婢等见过长孙小姐。” 哗啦啦,门口涌进来一群手执托盘的小丫鬟。 长孙长卿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疑惑的以眼色征询楚修远。 “母后说你穿着太过素净了些,这些都是母后赏你的!明日母后让我带你入宫,你总要穿的光鲜些。” 楚修远笑着解释。 长孙长卿愣了愣,上前略略粗看了下:“这……也太奢华了吧?” 长孙长卿简直要被眼前这些衣裳、配饰给吓到了!这怎么瞧着都像成亲的时候,才会用得着的饰物?红宝石戒指?祖母绿耳坠?厚重的金手钏?金步摇?翡翠如意簪?还有一对玉如意?这哪里像十三岁的小姑娘可以用的饰物?再瞧瞧那些衣物,或大红,或深紫,镶着金丝边儿的,镶着玛瑙的……衣着极其奢华艳丽! “这些……确定是给我的?我怎么瞧着……像是你母后这个年岁的人用的……” 长孙长卿嘴角抽搐,眉头微挑,面儿上略过困窘。 楚修远瞧着,亦是面露窘态。 “我也说这些不合适,母后执意要赏,我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阵仗,倒也真像是阮青莞会做出的事儿。 “罢了,既是你母后赏的,便留下吧!” 长孙长卿无奈开口,总不好让这些小丫头再给送回宫内去?怕是阮青莞也不肯的。 楚修远挥挥手,众人留下托盘,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一猜便知,你定不会喜欢这些奢华之物,早已派人给你重新备了些衣物首饰,你瞧瞧是否喜欢。” 楚修远是知晓长孙长卿的喜好的,平日里最不喜这些奢艳之物的。遂又让门口候了许久的太子府的丫鬟,将备好的衣物盛了上来。 鹅黄色的衣裙,面料是上好的绸缎,衣襟处浅浅绣着几朵小花儿,与这春意盎然的季节倒是极为相衬的。 “这套可还中意?” “嗯,你眼光总是不错的。” 长孙长卿倒也不矫情,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往后别总往我这儿送东西了,上次送来的那些,都还没怎么穿,这春日短,天气渐热了起来,往后这些衣物又穿不得了,平白浪费了,多可惜!” “给你的,怎叫浪费?你若喜欢的,即使穿不了,留着看看,我也开心的。” 楚修远如今这情话儿说的,倒是越发的精进了!他笑着上前握住长孙长卿的素手,心中欢喜的很!前些日子因着云书瑶的事,长孙长卿对他一直心存芥蒂,现下见她面色柔和,肯接纳自己了,他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区区几套衣裳又算得了什么? 次日清晨。 长孙长卿也是早早儿起床梳洗装扮,有了上次进宫的经历,这次长孙长卿心里也踏实些,不像上次那般忐忑了。再一想到见到阮青莞,就可以问清楚自己母亲的事,长孙长卿心里便有些激动。 一路上,楚修远皆是握紧长孙长卿的手,不肯松开,难得她不那么抗拒自己了,能握一回是一回嘛! “可是紧张了?” 他感觉到长孙长卿手心里的潮湿,遂开口问道。 “只是有些激动,见到你母后,就可以问问清楚我母亲的事情了。” 长孙长卿声音微颤,难掩情绪。 瞧见长孙长卿紧绷的模样,楚修远轻轻抚抚了她的肩,以示安慰。 二人行至宫门口,那里早早儿便有人在候着。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命奴才在此候着长孙姑娘,这会子皇后娘娘正和后宫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头赏花儿,命我引长孙小姐一同前去。” 这皇宫里的奴才,就是不一样,规行矩步,低头垂眼,恭顺地很。 “御花园?” 楚修远皱眉,略有不满。昨日自己明明与母后说好了,今日是带长孙长卿去母后的凤鸣宫,问一问有关长孙长卿母亲一事。怎的今儿母后又让长孙长卿陪她去逛园子?因着有其他娘娘在,皆是后宫女人家,这样一来,楚修远是要避嫌的,他就不便与长孙长卿一同前往了。 “是的,殿下。” 那太监应是见惯这种场面的,回话儿回的倒也利落。 “也罢,你好生带路。” 楚修远朝他瞥了眼,那冷冽的眼神儿,将那小太监生生儿吓出一身冷汗。 “你诸事小心,我父皇后宫这些个女人,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楚修远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柔声地朝着长孙长卿说道。 之前与楚修远闲聊之时,长孙长卿倒是听他提过。楚云天虽说专宠皇后阮青莞,但是为了稳固前朝,倒是纳过几个妃子的。这些人,大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入宫后,皆赐的是一样的位份,怕的就是她们在后宫争风吃醋,兴风作浪。只不过楚云天与皇后阮青莞伉俪情深,眼中心中皆只有阮青莞一人!楚云天可以许她们一世荣华,但是,任凭她们如何作妖却是瞧都不瞧她们一眼,更别提宠幸了。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楚云天动不了她们,只要她们不过分,他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放心,我像是能被人欺负了去的?” 长孙长卿失笑,楚修远也真是小瞧她了。 “还不知谁欺了谁呢!” 长孙长卿淡淡抛下一句话,随即跟着那小太监往御花园而去。 “哟,这是谁家的小丫鬟啊?莫不是走错道儿了?” 长孙长卿方才步入御花园,便有一道刻薄的女声传来。 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瞧,她们身前站着的,可不就是楚修远的母后,东溟国的皇后娘娘阮青莞吗? 阮青莞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满,正欲开口,谁知长孙长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直接忽视那一众女子,规规矩矩地朝她行了个礼:“民女长孙长卿拜见皇后娘娘。” “长卿啊,你可算是来了!远儿说你受伤了,非要把你藏在府内休养几日,才肯带你来见我!” 阮青莞上前拉住长孙长卿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亲昵。 “伤可好些了?” “回娘娘,好的差不多了。” 长孙长卿也是才知道,原来楚修远不是不肯早早带她进宫,而是想让她多养几日伤,等她伤好的差不多,才带她进宫。 “哟,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见到我等也不知行个礼?只巴巴儿拉着皇后说话儿,是瞧不起我等还是怎的?” 又一道尖锐的女声于长孙长卿耳边炸开。 长孙长卿见阮青莞似要开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随即转身,不冷不热地开口:“野丫头说谁?” “说你!” 那女子叫嚣。 “哦?原来你是野丫头啊!” 长孙长卿状似恍然大悟。 “你……” 那女子这才惊觉自己被长孙长卿摆了一道儿。 “诸位妹妹可别吓着长卿了,这丫头可是我家远儿心尖尖儿上的人!” 阮青莞面有不满,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我说怎的这般狂妄呢,原来是太子的心肝儿宝贝啊!” 又一道女声出言挑衅,摆明了没将阮青莞的话放在心上。 一来是长孙长卿瞧着年岁极小,看着好欺。二来嘛,阮青莞素来和气,又有些大条,平日里对她们也就嘴上呵斥几句,并未真的责罚过她们。许是思虑到这些,她们便越发的跋扈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御花园教训嫔妃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几人边说着话儿,边将长孙长卿拘在中间,一个个眼神儿不善地上下打量着长孙长卿。虽说长孙长卿不过才十三岁,个头却并不比她们矮多少,气势上,倒没被她们给压制了,但被几个女人围着跟瞧猴子似的,她心里也着实不痛快的很。 不知是谁伸手推了一把长孙长卿,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下长孙长卿彻底恼了。 长孙长卿身体下蹲,伸出腿,然后用脚尖猛力横扫一圈。那些个养在深宫的娇贵女子,哪里见过这阵势?还未及反应,围着长孙长卿的几人便被她一个横扫,全部绊倒在地。 长孙长卿利落起身,理了理裙摆,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横躺了一地的几人,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这些时日在太子府待着无聊,长孙长卿便让玉竹她们得空教了自己几招防身用的招数,虽说都是些三脚猫功夫,但是对付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自小娇生惯养的女人们,那还是轻轻松松的。见她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大声呼叫,长孙长卿心里痛快的很,果然能靠打架解决的问题,都勿需动嘴废话。 “好……好你个小蹄子,居然敢绊我们?” 一位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狼狈的稳住身形,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长孙长卿骂道。 还未等她将头上发髻簪子扶正,长孙长卿一个箭步上前,用力一掌挥开她指着长孙长卿的手,那女人身子一倒,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下是痛的她再也爬不起来,忙叫唤一旁的婢女扶自己。 “我看谁敢扶?!” 长孙长卿瞪眼扫了一圈周围欲上前的几个婢女,厉声道。那气势,那叫一个凶悍,吓的一旁的几个婢女立马止了步,颤抖着跪了一地,无一人敢上前。 “你们可得给我仔细掂量掂量好,我是你们太子的未婚妻,也是你们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太子妃。如今你们太子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心尖尖儿上的人,你们猜,在他心中,是我重要,还是这一地不知哪里跑来的阿猫阿狗重要?太子可是皇后和皇上嫡亲的儿子,这东溟国可就这么一位皇子,谁尊谁卑,你们心里可还清楚?” 长孙长卿的话掷地有声,震慑的可不止那跪了一地的婢女,还有那几个摔倒在地的后宫娘娘。 “你……你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妃那又如何?擅自殴打后宫嫔妃,也是毫无德容可言。我等不服!” 又一位躺倒在地爬不起来的娘娘,不知死活地开口叫嚣着。 “不服?那就打的你服!” 长孙长卿故意恶狠狠地瞪她,然后随手从御花园的小树上折了一根树枝,狠狠朝那女人抽去。 “啊!啊!你个小蹄子……敢抽我?” 那女人边大声叫唤着,边在地上滚着躲避长孙长卿抽来的树枝。 “抽你怎么了?郡主我伤得,公主我都骂得,你一个小小后宫妃嫔,又是个不得宠的,还指望皇上护你不成?!嗯?” 长孙长卿越抽越来劲儿了,话音刚落,又撸起袖子继续开抽,直抽的地上众人除了叫疼,再也骂不出别的话儿来。 痛过之后,众人皆心中暗惊:骂公主,伤郡主?她们上次倒是听宫里太监宫女说过,说是太子殿下带了一位少女面见圣上,据说是刺伤了书瑶郡主的人。本以为她会被罚,谁知最后下圣旨被罚的人,居然是长公主和书瑶郡主!据说那少女是毫发无损地出宫的!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念及此,几人心中皆是有些惧意,看来这次,她们可是惹了个刺头儿了! “啪啪啪啪!” 一旁的阮青莞早在长孙长卿横扫众人的时候就寻了个凳子,嗑着瓜子,吃着点心,喝着茶,瞧着这出好戏,瞧见长孙长卿的这泼辣劲儿,她居然高兴地鼓起掌来! 往日里,这帮不省心的后宫女人,总是几次三番的在后宫兴风作浪。虽说碍于阮青莞皇后的威严,不敢太过放肆,但是个个都仗着自个儿娘家位高权重,在这后宫里头,没少折腾那些个宫女太监的,且皇后阮青莞素来又不是个心狠的,再则事关前朝,她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纵的她们如今个个越发的恣意妄为了起来!如今长孙长卿这一打,瞧着她们个个狼狈的模样,倒是大快人心的很! “不愧是本宫的好儿媳妇,这浑身的劲儿啊,看的本宫好生欢喜!想必远儿以后的日子,定不会无聊的!” 阮青莞扔掉手中的瓜子,开心地跑到长孙长卿身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本宫的儿子本宫最了解,远儿平日里就是太无趣了,整日里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也就见着你的时候才能露出些不同的情绪来,往后你可要多多……‘鞭策’他哦!” 阮青莞朝着长孙长卿挤眉弄眼的,激的长孙长卿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唯恐不小心伤到了阮青莞,长孙长卿赶紧将手上的树枝扔了,拍了拍手,这才正色道:“皇后娘娘,我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想……” 阮青莞突然警惕地瞧了瞧四周,然后按住长孙长卿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继续说下去。 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朝长孙长卿说:“哎呀,瞧本宫这记性!说好今儿让远儿带着你去本宫那里坐坐,尝尝本宫宫里小厨房的糕点的,本宫霸占了你这么久,回头那小子该跟本宫急了,我们这便回去!”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长孙长卿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瞧了瞧一地的人儿,淡淡地开口:“都扶着你们各自的主子回吧!瞧你们这般能耐的劲儿,想必这点小伤,也用不着请太医了!这些时日,都好生在自个儿宫里头养着吧,也不必每日去凤鸣宫给本宫请安了。毕竟这伤,怕是也要养个十天半月的才能好得!” 阮青莞淡淡的几句话,明着是让她们养伤,其实是罚了她们的。不让她们请太医,让她们养些时日,其实就是禁了她们的足。也算是对她们今日的无礼,小惩大诫一下。众人皆是身形一怔,知道今儿这么一闹,是真的惹恼了皇后娘娘了! “宫里人多口杂,去本宫那里,我们再细谈。” 阮青莞故作亲昵地搀着长孙长卿的手,实则悄声在她耳旁说着话儿。 长孙长卿心下了然,点点头,扶着阮青莞朝她的凤鸣宫走去。 凤鸣宫外,等了许久的楚修远远远便看到渐渐走近的二人,急忙快步上前。 “母后,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又转头朝着长孙长卿上下打量着。 “她们可有刁难你?” “她们倒是有心刁难,只不过……你觉得长卿像是个吃亏的吗?” 阮青莞见自己儿子这紧张的模样,心中暗叹:哎,儿大不由娘啊! “没吃亏便好!” 楚修远这才放下心来。 “长卿不仅没吃亏,还把她们全部都打了一顿!” 阮青莞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 “什么?打了一顿?!” 楚修远被自个儿母后的话惊的一个趔趄,险些绊倒,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长孙长卿瞧了又瞧! “嗯……就是,小小的,小小的,教训了她们一顿,嘿嘿嘿嘿……” 长孙长卿伸出手指,比划着捏着两指,掐了个‘小小的’样子,尴尬地开口。 “小小的?教训?我并不觉得你这个教训,会是‘小小的’!” 单瞧一旁阮青莞幸灾乐祸的模样,楚修远就眼角突突直跳! “咳咳,这不是……在你那太子府待着无聊嘛!我便让玉竹她们教了我些防身的招式,刚好……咳咳,刚好她们今日挑衅于我,我就小小的,小小的试了试……没想到,还挺管用的!” 说到最后,长孙长卿竟有些得意起来!打人的感觉,还真是……挺爽的! 楚修远瞧着面露得意之色的长孙长卿,无语望天。这小丫头以后还管不管得了了?如今倒是越发的厉害了,刺郡主,骂公主……如今连这后宫嫔妃都被她给揍了,她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你高兴便好……” 楚修远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她了,哀怨地瞥了眼一旁正幸灾乐祸的自个儿母后,直瞧的阮青莞后背发凉!楚修远这是在怪她没有及时相帮长孙长卿呢! 阮青莞讪讪地故作视而不见,长孙长卿亦是故意抬眼望天,只留满脸哀怨的楚修远独自在那儿哀叹。 三人皆是神色各异,不发一语,默默往凤鸣宫内走着。 “明月,你们去让小厨房备些茶水糕点来。” 阮青莞挥挥手,将满屋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待众人都退下,厅内仅剩下楚修远和长孙长卿时,阮青莞这才叹了口气,悠悠开口。 “哎,本宫早知有今日!关于若夷的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敢问皇后娘娘,你可知,我母亲……到底是何人?又从何处而来?” 见她肯相告,长孙长卿倒也不矫情,直言开口问道。 “其实……本宫只知她名唤辛若夷,但是她到底是从何处而来……本宫并不甚清楚!本宫初识你母亲之时,她便是孤身一人。” 阮青莞眉头微蹙,眼前仿佛,又浮起当年初识辛若夷的情景来。 第三十三章 阮青莞的回忆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当年的情景宛若昨日一般,让阮青莞记忆深刻。她轻启朱唇,缓缓开口,将当年偶遇辛若夷的情形,缓缓道来。 “约莫是二十多年前吧,当时本宫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彼时阮家是东溟第一大世家,本宫的爹爹与当时的东溟国主乃是莫逆之交,故而本宫与云天也是自幼相识。自小青梅竹马的情分,自然不是旁人可比的。那日,本宫与云天相约去城外的紫云庵上香,在庵堂门口,碰到了受伤昏迷不醒的若夷。那时,本宫瞧她年岁似是与本宫相差无几,又是独自一人,还受了重伤,便生了恻隐之心,给她请了大夫,将她托付给庵里的老尼姑照应着。后来,本宫回府后,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放心不下她。那日后,本宫便时常去庵里瞧她。大约一月左右的光景,她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慢慢的,我们也熟识了起来。” 阮青莞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 “只是那时,无论本宫如何问她,她始终不肯说出自己是何方人士,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直至某日,本宫带着云天一同去瞧她,她见到云天后,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只盯着云天说了一句:你乃是人中之龙。又瞧着本宫说:你日后定能凤仪天下。那时的东溟,可不止云天一位皇子,皇位竞争厉害,云天生性寡淡,不好争斗,对皇位一直不曾觊觎过。她当时那么一说,本宫和云天都愣住了,唯恐被旁人听去了,再惹上事端。不过她说完这两句话后,便闭口不言,再不提及此事,我们便也放心下来。” 说到此,阮青莞面上又浮出些不可思议的神色来,随即又开了口:“若夷明明当初伤的极重,筋脉尽断,大夫说她很难恢复,即使醒来,怕也是个废人了。可是怪异的是,不过月余,她便恢复如初。就在本宫惊叹她惊人的恢复力之时,她又失踪了!本宫自小便被爹爹养在深闺,也没什么朋友,与若夷相处的那段时日,是本宫最开心的日子了!她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主动开口,给本宫讲一些各国的奇闻异事。那时的本宫,特别羡慕她,她与本宫一般的年岁,却去过那么多地方!她失踪之后,本宫难过的许久。后来,事情真的如她所说那般,几个月后,先帝三子篡位,最后皆被绞杀,亲人家眷也皆被连坐。一夜之间,整个东溟,就剩下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夺位的皇子,就是云天!还真是应了当初若夷的预言,他成为了九五之尊,而本宫,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溟皇后!” 阮青莞思绪翻飞,语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五年后,若夷又突然回来了!本宫不知她到底是如何进入这东溟内宫的,只是某日午后,本宫午睡醒来,突然发现她正坐在本宫的宫内,正笑盈盈地望着本宫!当时的本宫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她是如何躲过重重守卫进入这内宫之中的,喜的是,我们又重逢了!本宫当时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儿,看得出来,这场久别重逢,她也很开心。后来她跟本宫说,她有了身孕,怀的还是个女儿。她还跟本宫说,她的女儿与本宫的远儿命中注定有段姻缘,还言远儿命中有死劫,若是本宫舍得将远儿嫁与她女儿,远儿便会平安渡过此生……” “等等,什么叫修远嫁给我?不是我嫁给他吗?男儿怎能用嫁?” 听到此,长孙长卿急急打断阮青莞的话,开口询问。 “本宫当时也这么问过若夷,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肯多说,只说日后本宫定会知晓。因之前她曾言中东溟国主易位一事,所以,对她的话,本宫深信不疑!后来便带着远儿见了她,她见到远儿之后,便与本宫说,远儿虽有大相,但命中有劫,而你,便是替他挡劫之人。”阮青莞盯着长孙长卿瞧了瞧,神色复杂! “后来若夷便走了!约莫几个月后,我们收到若夷的信件,她让本宫带着远儿去北辰国长孙相府。待我们到达之时,恰巧正值若夷生产之日。那时,若夷难产,长孙相爷有意保她,但她却拼死生下了你。你刚生下的时候,她不让任何人碰你,只言必须让远儿抱你。当时远儿抱着小小的你,本宫瞧见你的脐带血沾了他一手,说来也怪,后来本宫领着远儿出来的时候,他的双手白白净净的,一点都不像沾过血的模样。若夷临死之前,只淡淡盯着远儿说本宫曾救了她一命,她已无命回报,便让她女儿护本宫远儿一命。还与本宫说,说你十二岁这年定有一劫,事关生死,说是定要让远儿在你十二岁历劫之前寻到你。” 阮青莞言罢,面露哀伤。 长孙长卿心中一惊,母亲莫不是真有预言能力?十二岁那一劫,可不就是自己落湖那次?长孙长卿从未与旁人说过,上次被顾亦初言中,她已是非常震惊,今日听阮青莞这么一说,她更是惊诧异常。 “难怪之前修远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是小小的一坨,原来是这么回事!敢情我出生之时,第一个抱我的人,是修远啊!“ 长孙长卿故意语气轻松,从而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惧。 长孙长卿心中暗自思量:若是按阮青莞这番话来看,自己的生母早在第一次被阮青莞所救之时,就已算好一切,并且布好后面这所有的计划。仿佛所有的事,她都已然预测到了。可是,她有没有算到,楚修远晚了一段时日出现,在那之前,她已经历过这一劫? “历劫?自我寻到长卿后,她一直平平安安,未有任何事关生死之难啊?” 一旁久未开口的楚修远,突然出声。 “那本宫就不知了。”阮青莞耸耸肩。 长孙长卿握紧袖中的手,面色故作轻快地问:“那我母亲有没有说,若是修远未及时在那劫难来临之前寻到我,又待如何?” 阮青莞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瞧了眼长孙长卿。 “这个……你母亲倒是未曾提及,莫不是……在远儿寻到你之前,你已历经过生死之劫?” 长孙长卿紧紧攥住手心里的帕子,不曾正面回答阮青莞,只开口说:“修远约莫是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寻到我相府的,当时可是皇后娘娘您让他去的?” “那可不?去年年初的时候,本宫便让他尽早动身去北辰国寻你,可这孩子当时死活不肯去,说是小时候见你刚生出来血淋淋的模样,有心里阴影,愣是折腾了许多时日,被本宫给逼的没办法了,才肯动身前去北辰国。” 阮青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了瞪楚修远:“不过话儿说回来,他动身之时也不过三四月的模样,从东溟前往北辰国,路途也不足一月,这孩子怎的到年中才寻到你相府了?” 一旁的楚修远一听,口中一口茶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不容易在二人审视的目光下,勉强将茶水咽了下去,然后开口解释:“咳咳,我这不是,去做生意赚银子去了么……” 敢情这赚银子比找媳妇儿要重要? “再说,您当时也未与我说清,长卿十二岁还有劫难这一茬呀,而且这劫难还与我有关!”楚修远总算找到些底气与阮青莞抗衡了。 “无碍的,我这不好好儿的在这儿么?也许我母亲所说的历劫一事子虚乌有,并不存在的。”长孙长卿暗自斟酌一番,淡淡开口将话茬儿给带过去了,不知为何,私心里,她并不想将自己落湖,死而复生之事告知眼前二人。 是的,死而复生。 长孙长卿自幼不善水性,那次被长孙玥推落湖中之后,长孙长卿在水下足足淹了半个时辰,长孙玥更是眼睁睁地瞧着长孙长卿沉到水底,再也喊不出声儿来,才施施然离开的!后来,半夏去寻人来捞长孙长卿,奈何偌大的相府中竟无人肯帮忙!半夏就自己寻了一个大木盆和一根粗壮些的柴火棍,坐在木盆里划到长孙长卿身边,将她托扶在木盆边,然后慢慢将她托上岸的。其实那时,长孙长卿已然是断了气的,只是半夏始终不肯相信长孙长卿咽气这个事实,愣是凭一己之力将她扶回墨香苑。 长孙玥一直以为长孙长卿是自己游上岸来的,其实她并不知道,长孙长卿当时已然死透,是半夏一点点将她给托上岸来的。 当时的半夏,摸着长孙长卿已是冰凉的身体,始终坚信那只是湖水寒凉所致。 当时已是夏季,天气灼热的很,但是半夏愣是在长孙长卿屋子里烧了整整一夜的炭炉子,守了她整整一日一夜不曾合眼。终于在第三日,长孙长卿悠然转醒! 只是半夏不知道的是,长孙长卿却是死而复生之人!当时长孙长卿刚逝,魂魄不稳,飘离肉体。她浮在半空的魂魄,瞧见了半夏不眠不休地守着自己,瞧见了她因为夏季炎热,又被炉子熏的满身是汗的模样。即使是那般恶劣的环境,半夏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那一刻,长孙长卿心底生出了深深的恨意!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的软弱,纵容了长孙玥的蛮横,好恨自己一再的退让,纵容了杜氏母女对自己的作为,才导致如今的情形! 却也正是这样的情形下,长孙长卿见识到半夏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患难见真情,便是如此吧! 第三十四章 顾亦初赠玉佩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那时的长孙长卿,瞧着半夏红肿着眼眶守着自己不眠不休的模样,震撼异常。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气愤,刹那间,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怒意! 说来也是怪的很,就在长孙长卿浮在半空,怒发冲冠之时,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自门外冲入屋内!长孙长卿只觉魂魄重重一坠,便觉得自己的魂魄重又落回了体内!慢慢与自己躯体,又融为一体了,自己的感官,也渐渐开始有了意识! 重又活过来的长孙长卿并未能及时睁眼,只是渐渐有了呼吸,体温也慢慢开始回升。 察觉到长孙长卿的手指动了一下,又见到她呼吸从无到有,且逐渐均匀,体温也渐暖,半夏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赶忙儿擦着眼泪,跑到院内,朝着天地磕拜了许久! 瞧着长孙长卿情况渐稳,半夏这才将屋内清理一番,将炭炉子移到屋外,将门窗稍稍打开透了气。又得空儿便跑出去给她备些粥食,唯恐她醒来饿着。 而此时,陷入昏睡的长孙长卿恍惚做了个梦,梦中有一面目模糊的女子,正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随即变成一只五彩的大鸟盘旋着飞向远处。 对了,五彩的鸟儿!上次被云书瑶打伤,长孙长卿昏睡之时,也曾梦到过一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鸟儿!长孙长卿微惊,这两只五彩的鸟儿会不会是同一只?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联呢? “长卿,长卿……”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眉头微皱,神色有异,许久未曾言语,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轻声开口唤她。 长孙长卿这才回神,歉疚地朝着楚修远笑了笑,却未曾言语。 而一旁的阮青莞则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长孙长卿,淡淡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茶杯刚好遮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阮青莞吩咐了御膳房备了午膳,又吩咐了凤鸣宫的小厨房给添置了些可口的小点心,再三挽留,硬是留了长孙长卿和楚修远在宫内用完午膳,才堪堪儿放了他们离开。 只是他们还未及出了宫门,御书房那边儿便遣了小太监来唤楚修远,言明有事商议。 瞧着楚修远为难的模样,长孙长卿倒是善解人意的很,知晓楚云天唤他,定是有要事相商的,便也不作强留,朝他挥挥帕子,独自转身,在宫女的引领下,出了宫门。 楚修远定然是不放心长孙长卿独自一人回府的,便将无痕和无邪遣了随她而去。 宫门外早已候了一辆马车,一位带着斗笠的车夫正手执马鞭,立在马车边,等候长孙长卿。见到她出来,那车夫颔首低眉,侧身站到一旁,让了她上马车。 长孙长卿虚扶着他手臂,跃上马车。一阵微风拂过,长孙长卿鼻尖隐约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她虽未言明,心中却隐隐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许是天气越发暖和了起来,又是刚用完午膳,长孙长卿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渐渐泛起了困意。颠晃的马车,昏昏欲睡的人儿。不知不觉,长孙长卿的身形便朝着一旁倒了去。眼见她的脑袋快要磕到马车的车壁了,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托住了她快要磕碰上去的脑袋,将她的身子稳稳地扶住,然后温柔地将她拥入怀里。 长孙长卿的小脑袋朝着那怀里蹭了蹭,许是觉得踏实,她满意地歪在那怀里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怀抱不似她往日里熟悉的那般,没多久,长孙长卿陡然醒来了!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袭白衣的前襟,上头被她蹭的有了些褶皱。她怔了怔,想起今日楚修远入宫之时,穿的似乎不是这件白衣,长孙长卿顿时发现不对劲,脑袋立马便清醒了!一把推开眼前的人,自己又往后挪了挪,正欲开口叫唤。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 “醒了?” 长孙长卿抬眸,怔怔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正满眼温柔地瞧着自己的顾亦初。 “顾亦初?怎么会是你?你怎会在我的马车上?” 长孙长卿暗恼,自己怎会这般没有警惕性。 “怎么不会是我?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马车上?” 顾亦初轻笑着反问。 “你把无邪他们弄哪儿去了?” 长孙长卿皱眉,言语间有些不悦。这会子她也缓过劲儿来了,顾亦初既能入的了这马车,想必无邪他们,早被顾亦初给支开了。 “嗯,你这小豆芽,倒是聪慧的很!” 顾亦初开口一句小豆芽,气是长孙长卿恨不能踹他一脚。 “有话快说,本姑娘没空跟你啰嗦!” 长孙长卿瞪了他一眼,言语间也不甚客气。 “时间紧迫,我也不与你多说些没用的了,以那两人的功力,想必没多久就会回来。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你可是见过东溟的皇后阮青莞了?” 顾亦初盯着她,正色道。 “正是!这不?我刚从她那里出来,便被你劫了!” 长孙长卿虽有疑惑,却也老实回答,说完还不忘朝顾亦初翻了个白眼。 “阮青莞此人,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你凡事皆须谨慎些,定要多多提防些她!” 顾亦初皱眉,认真朝长孙长卿说道。 “你这人好生奇怪,上回让我提防楚修远,今日让我提防他母后,怎的如今我身边,倒是个个都得提防了?那你呢?我需不需要提防你呢?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对于你这么一个仅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我不是更该提防吗?再说了,我身上又有何值得他们图谋的呢?” 长孙长卿面露不快,迎着他的目光,言辞犀利。 “长卿,你信我,我定不会害你的!” 顾亦初见她反应如此激烈,面儿上闪过一丝受伤,似是在隐忍着什么。言语间,也有了些着急。 “你快些走吧,他们快回来了!” 许是顾亦初受伤的神情让长孙长卿有些晃神,她心下一软,言辞间,也没了方才的尖锐,只催促着他赶紧走,若被人发现了,届时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顾亦初见长孙长卿似是不相信自己,面露失望,转身撩开车帘便欲离开。 见他如此,长孙长卿心念一动,伸手将他拉住。 “我……若是有事,该去哪里寻你?” 闻言,顾亦初面露喜色,知道她是愿意相信自己了,于是急急开口:“城内有家翠玉轩,你去那里定能寻到我!这玉佩你拿着,掌柜识得。” 顾亦初赶忙儿扯下腰间的玉佩,匆匆往长孙长卿手里一塞,生怕她反悔似的。 “好,我晓得了!你快些走吧!” 长孙长卿接过玉佩,轻轻推了他一把,催着他赶快离开。 估摸着被支走的那两人,怕是快要回来了,顾亦初欲言又止,又见长孙长卿面有急色,这才快速转身离开。 顾亦初前脚刚走,随后无邪和无痕他们便急急飞身而至。 “长孙小姐,你无碍吧?” 二人见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竟然不见了,心中微颤,唯恐长孙长卿出了什么岔子,急急上前撩开车帘,见她人好好儿的在车内,这才放下心来。 长孙长卿伸手揉了揉眼睛,故作迷糊状:“怎么了?出了何事?咦?这马车怎的停下了?车夫呢?我说怎么马车不颠了呢!睡的正踏实呢!” 长孙长卿用帕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瞧着似是刚睡醒的模样。 “长孙小姐无事便好!” 无邪和无痕二人相视一望,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曾开口多言。 “既然车夫不见了,便由你们二人来赶车吧!话儿说回来,你们应该会赶车吧?刚才的车夫赶的着实不怎么样,可颠了!” 长孙长卿面露嫌弃之意,噘着嘴,嘟囔着抱怨道。 见长孙长卿一副娇气的模样,言语间又尽是抱怨,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无邪他们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心中皆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长孙长卿无事,不然他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见他们二人并未起疑,长孙长卿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捏了捏衣袖里的玉佩,小心拿出来瞧了瞧:玉佩形状是两条龙首尾相接,绕成一个圆,圆心是空的,系着一根黑色的带子。乳白色的玉佩好似凝脂一般,白皙清透,细瞧之下光泽柔和温润且细腻,形同羊脂,且光洁无瑕。摸在手中冰凉光滑,单看这质地,怕也不是普通的玉佩。 长孙长卿摸了摸玉佩,小心翼翼地将它系在腰间,然后稍稍拢了拢衣摆。 待长孙长卿他们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楚修远也已经回了,正站在府门外翘首望着,见到无邪他们驾着马车回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主子……” 无邪先下了马车,犹豫着该如何朝自家主子回禀。 “发生何事?怎会晚了这么久?” 楚修远面有疑虑,语气也凌厉了起来。 “无甚大事,只不过我在马车上睡着了,醒来时见到无邪他们,说是车夫不见了。” 长孙长卿跳下马车,摊开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车夫不见了?” 楚修远目光一紧,眼神冰冷地扫过无邪二人。 “哎呀,没事没事的,你别这么凶,怪吓人的!” 长孙长卿脑袋一缩,故意装作害怕的模样。 “无事就好!” 楚修远见她那副模样,心中一软,面色柔和了不少。上前一步牵起长孙长卿的手,引着她往府内走去,在转身的瞬间,他微微侧头瞥了无邪和无痕二人一眼,二人了然。 楚修远将长孙长卿送至碧梧轩后,吩咐玉竹和沉香准备晚膳,自己则去了书房。长孙长卿知晓他定是去与无邪无痕二人询问路上车夫不见一事,她装作不知,目送他走远后伸手捏了捏腰间的玉佩,目光沉了沉。 第三十五章 练功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咦?小姐何时多了块这么精致的玉佩来?” 沉香踩着小碎步,踏进屋里来,一眼便瞧见长孙长卿腰间的玉佩,惊讶地开口问道。 “从前便有的。怕是你不曾注意过罢!” 长孙长卿敛了敛眼中异色,垂眸拢了拢衣衫,不着痕迹地将那玉佩给遮了去。 “你这丫头!让你少吃些,你偏不听我的!瞧瞧,瞧瞧你,如今这身上啊,光长肉了!何时才能长长你这脑子,倒是越发的没记性了!” 长孙长卿轻笑着伸手,掐了掐沉香的腰身,调侃着将玉佩这茬给遮掩了过去。 “小姐!人家瘦着呢!哪里胖了?!” 沉香一脸惊恐地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腰身,女儿家最怕被人说胖了! 见她满脸不可置信地到处在自个身上捏来捏去,长孙长卿笑极,沉香这傻样儿,还真是可爱的紧! “怀锦呢?” 长孙长卿话锋一转,试图将沉香从沉重的体重打击中回过神儿来! “哦,小少爷啊!正在后院儿和玄武他们练武呢!近来小少爷可认真了,武功进步不少呢!我和玉竹都快赶不上他了!” 沉香抬头,高兴中又透着点焦虑,神色极其复杂!一边欣慰长孙怀锦的进步,一边又担心自己被他给赶超了!实在是苦恼的很呐! “嗯,我家怀锦就是好样儿的!往后我也要开始练起来!今儿进了一趟宫,这才发现,打人真是痛快啊!” 长孙长卿握紧自己的小拳头,满脸的兴奋。 “小……小姐……你……又打谁了?这是东溟国,可不是咱们北辰国!小姐你……打人要悠着点啊!可别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回头再惹了什么麻烦!” 长孙长卿的一番豪言壮语,吓的一旁的沉香脸色都青了,心中暗想:这姑奶奶可别又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长孙长卿嘿嘿一笑,表情看着甚是轻松,倒不像是惹了什么大人物的样子,沉香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不过就是后宫里头,那些个不长眼的嫔妃们!” 长孙长卿笑着继续说道。 “什么?!后宫……嫔妃?我的小姐啊!我的姑奶奶啊!那可是皇家的人,你都敢打?!” 沉香着实被她淡定的模样吓的不轻! 后宫嫔妃?历来皇宫内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尤其那些被赐了位份的嫔妃。再说那些在勾心斗角,权利斗争中活下来的女人,有几个是心思纯良的?自家小姐还未成年,这么些年又是规规矩矩养在相府内,未曾经历过这些尔虞我诈的,如今得罪了这些个狠辣户儿,往后还能踏实在这太子府住着吗? 思及此,沉香焦灼不安的神色,越发的明显了。 “勿需担心,修远他母后自有分寸的,总归被罚的人很显然不可能是我嘛!” 见沉香满脸的不安,长孙长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宽慰。 一旁的沉香简直要被她给气倒了!打了后宫的嫔妃,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除了她长孙大小姐,怕是也没人能像她这般没心没肺的了! 见沉香一副恨铁不成钢,又欲开口说叨一番的模样,长孙长卿赶紧趁她伤神的空隙,溜出门去后院找长孙怀锦去了!开玩笑?!要是再待下去,沉香那个小话唠,怕是要把自己的耳朵给唠叨穿了! “小姐,你……哎!你别跑呀!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沉香一转身,发现长孙长卿跑远了,连忙儿叫喊着追了出去!长孙长卿只回头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跑远了,气的沉香直跺脚。 长孙长卿跑到后院儿,瞧见院中正在认真练功的小小男儿,顿时放慢了脚步,静静地立在一旁瞧着。 “姐姐怎的来了?” 长孙怀锦眼尖,还是瞧见了立在一旁的长孙长卿,赶忙儿放下练功的架势,巴巴儿朝着长孙长卿跑来。 “沉香说你近日练功练的极认真,姐姐来瞧瞧!”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细心地替长孙怀锦擦擦额上的薄汗。 “怀锦是男儿,日后是要承担起守护姐姐和整个相府的责任的,功力方面自是不能输了旁人的!” 长孙怀锦言辞凿凿,小小的脸蛋,满是认真。 长孙长卿暗叹,不过仅离家一月有余,长孙怀锦似是长大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近来练功的原因,他的小脸儿越发的刚毅了,言行举止亦是比以往更稳重更有担当了些,再也不是那个拘在相府内孱弱的公子哥儿了。 “嗯,姐姐信你。” 长孙长卿拍拍他瘦小的肩膀,给予了肯定。遂又转身,朝着一旁的玄武望去,直瞧的他头皮发麻。 “长孙小姐……可是有事吩咐?” 玄武主动开口。 “玄武啊,日后我想与你们一块儿练功,可好?” 长孙长卿总算开了口,却是一语惊人。 “这……” 玄武面露难色,这练武之苦,岂是她一个大家小姐可受得的?况且这练功,不仅仅只是些拳脚上的。习武之人,当是自小便开始修内力、习功夫的,这长孙小姐如今都十三了,修内力显然是不行的,这拳脚功夫嘛,怕是她吃不得这个苦。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只在旁边瞧着,学几招防身的招式就好。你若得空了,稍稍指点我一下便可!” 瞧见玄武为难的模样,长孙长卿倒也不为难他。 “是。” 见她说到如此份儿上,玄武也不好再多作推拒,只得应道。 那日后,长孙长卿便连着好些时日,日日清晨早起与长孙怀锦一起跟着玄武练功。 长孙怀锦到底年岁小些,身体柔韧性好些,而且自幼长孙空青也让人教过他些功夫,有些底子,所以练起来还算游刃有余。只是这可苦了长孙长卿,她自幼养在深闺,虽说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学的还不错,但这功夫嘛,是从未习过的。虽然之前倒是跟着玉竹沉香练过几招拳脚,但那到底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三脚猫功夫。如今跟着根正苗红自幼苦练习武的玄武,长孙长卿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每日练完功回房,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一开始的几日,长孙长卿浑身疼的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后来过了几日,倒也慢慢开始适应,除了疲惫些,身上那些筋骨的酸疼感,倒是减轻了不少。 “最近练的如何?” 正瘫软在榻上的长孙长卿,忽闻门口传来楚修远的声音。抬眸瞥了他两眼,近来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倒是有一段时日未曾见到他了。 “你怎么来了?” 长孙长卿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 “我怎的就不能来了?” 楚修远笑着望着她趴在榻上精疲力竭的模样,伸手替她揉着肩膀。她近来晨起练功的事儿,玄武早就回禀了他,原以为她不过是心血来潮,没成想,她倒是坚持了下来。 “你近日在忙些什么?” 肩头被按的舒服极了,长孙长卿眯着眼睛,懒懒开口。 “哎!近来,父皇整日里忙着陪母后,朝臣们的折子都丢给了我,这不?今儿我寻了个由头溜出宫来,不然今日还是回不来的。” 楚修远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憋屈,言辞间,尽是委屈……还有些羡慕的意味。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的,你父皇母后恩爱有加,对你也是疼宠的很。哪里像我?自小便没见过自己生母,父亲又忙于公事,我们父女也是极少见面的。只偶尔深夜,趴在窗边,瞧着他进出杜夫人的屋子。” 长孙长卿闭上眼睛,回忆着小时候,她还养在杜夫人的院子里,每每想念父亲的时候,她都会整夜整夜的不肯入睡,只巴巴儿地趴在窗边,就为等着瞧父亲一眼。她并非杜氏所出,平日里杜氏对她,也是极为冷漠的,更莫要说有什么母女情了。而长孙空青又整日里忙于公事,虽说他也请了先生教导长孙长卿,对她的教养也未曾疏忽了,但小孩子哪有不想在父母膝下承欢的? 见长孙长卿眉眼间的落寞之意,楚修远心中一颤,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对了,从前你可曾听你母后谈起过关于我母亲的事儿?我自小便没见过母亲,想听听关于她的事。” 长孙长卿状似无意地问道。 “不曾。” 楚修远双手微微一顿,微不可察。 长孙长卿故作无意般,侧翻了下,眼睛眯了眯,她没错过楚修远微顿的手。 “哎,好饿……” 长孙长卿似无赖般,开始撒泼起来,倒是再也不提母亲一事。 “你呀!让你不要那么拼命,你偏不听……” 见她不再追着问辛若夷的事,楚修远心下一松。 “沉香,快给你家小姐端些吃食来。” 楚修远朝着院外的沉香唤到。 不多时,沉香端了些点心来,长孙长卿瞧了瞧盘里的点心:绿豆糕。方方正正的糕点,正散发着淡淡的绿豆的清香味儿。长孙长卿这才挪了挪身子,歪坐到桌旁,伸手捏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咬一口,细腻的绿豆味儿在嘴中晕开,未多做添加,保持了绿豆原本的味道。 “这绿豆糕不错,谁做的?” 长孙长卿吃完一块绿豆糕,擦擦嘴角,朝着一旁的沉香问着。 “回小姐,是奴婢早上新做的。奴婢瞧着现在天儿越发热了起来,一来怕小姐和小少爷练完功肚子饿,二来这绿豆清热消暑,这热天儿里吃着也是极好的。” 见长孙长卿喜欢自己做的绿豆糕,沉香倒是开心的很。 “不知不觉,我们离家也近两月了。当日,你与我爹爹说,是要带我回你家乡,见见你家中长辈,好将你我亲事订一订,如今我与怀锦也离家多日,该是时候回去了。” 长孙长卿半撑着脑袋,盯着楚修远说道,言语间有些试探。 第三十六章 互生猜忌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正执起一杯清茶呷了一口,闻言,手中微顿。那微不可察的动作,却还是被长孙长卿给捕捉到了,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低下头装作挑绿豆糕的模样,心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虽说长孙长卿与楚修远的亲事,乃是由楚修远母后与长孙长卿生母定下。且来东溟之后,阮青莞也曾亲口承认过的,她们两位母亲之间,确实有口头商定过长孙长卿与楚修远的婚事。 但那也仅仅是阮青莞上次忆起辛若夷的时候,顺嘴一提罢了,楚云天可是从未在众人面前提及过此事! 况且自那以后,不管是阮青莞还是楚云天,他们夫妇二人,皆不再提及此事,就连楚修远都未再与长孙长卿议过此事。楚修远是东溟太子,他曾说他这辈子有且只有长孙长卿一人,如今楚修远已是适婚之年,太子妃之位悬空,阮青莞与楚云天更是从未提及要将长孙长卿纳为太子妃一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长孙长卿所知晓的,只是自己母亲临终将她托付给楚修远一事。只不过楚修远这一家子是否肯应下,怕还是个未知数吧?! 长孙长卿也不是个傻的,她知晓阮青莞和楚云天定是故意不提这茬儿,不然也不会让她这么白白地待在楚修远府内等这么许久。只是为何他们夫妇既然不愿长孙长卿与楚修远在一起,为何当初又命楚修远去寻她?又为何自己待在东溟这么久,不催促楚修远将自己打发回北辰国? 而此时,长孙长卿与楚修远提及回北辰国一事,就是有意试探楚修远的态度。 “急什么?你们这才来了多久?多玩些时日再回去。” 楚修远似是无意一般,忽略她口中的“亲事定下”一句。 长孙长卿倒是品出些别的来,楚修远这句话言明了“玩”,且刻意忽略掉那句与亲事有关的话,按他这意思,他是领着长孙长卿姐弟二人来东溟国游玩的?那当初他的托辞为何又是 带她回乡见长辈,得了父母首肯先订下亲事,待她及笄再行礼聘一事?如今这般不上不下的吊着,既是不愿,又何须勉强?这楚氏一家,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念及此,长孙长卿眉头微动,心头不免有些燥郁,口气也有些不耐。 “有些想家了,外头再好,都不如在自个儿家好!再说了,怀锦还小,他离家这么许久,杜夫人和祖母怕是要急坏了!” 长孙长卿心念一动,将长孙怀锦摆了出来,做了一番托辞。 “再说了,我也有些想半夏了,不知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在府内可有受什么欺负……” 想到半夏,长孙长卿鼻尖微酸,她是真的想半夏了,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那个拼尽全力将自己从湖中捞上岸的小丫头。 “前两日,我已命人替你送了封家书去长孙相府,告知他们你和怀锦一切安好,让他们勿需担心。” 楚修远稍作思索,随即开口,直直将长孙长卿的话给堵了回去。 “至于半夏,你莫要担心!你我临走之前,我就嘱托了楚府的管家,命他时不时去照应一番,想来碍于我的面子,长孙府那些个人,也总得顾忌些的。” 楚修远言罢,惹的长孙长卿心中更是苦闷,却又无从开口,他似乎事事都想在自己前头,如今这情形,自己也是寻不到什么好的托辞要求回北辰国的。 “嗯,还是你思虑周全。” 长孙长卿垂眸应着,心里却是暗潮涌动。楚修远这人,如今是越发的让她看不明白了,瞧他平日里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模样,又不像是假的。他之前是信誓旦旦,非卿不娶的样子,如今却又对二人亲事一事,讳莫如深,闭口不提。细想之下,长孙长卿又有些心惊,总觉着这趟东溟之行,怕是没那么容易回的去的! “要不……先把怀锦送回北辰国吧!他跟着我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祖母若是知晓,指不定怎么心疼呢!早早儿送他回去,我也好安心!” 长孙长卿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决定开口,无论如何,她段段不能让长孙怀锦跟着自己受罪。前路未知,她怕啊,怕因为自己,连累了长孙怀锦。那偌大的长孙相府,除了长孙空青,也就只有这么个小人儿,还将自己当作家人一般。 “安心?我这太子府难不成还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不成?” 楚修远轻笑着,似是调侃一般,眼角的余光却是在细瞧着长孙长卿。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我这没个生母的,也没人挂念着我的好赖。怀锦可不一样,他可是祖母和杜夫人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多少人惦念着?这整日里跟着我这么个不着调儿的姐姐,平白让她们忧心!” 长孙长卿愣了愣,眸光瞬间暗淡了下去,虽话语里有些玩笑话儿的意味在,但多少是带着些自嘲的口吻,倒是让一旁瞅着她的楚修远稍稍一怔,心口略过些疼惜。 许是这样的情绪,多少掩盖了长孙长卿心中真正的担忧。她是真的担心,楚修远会利用长孙怀锦,做出些什么事儿来,若是这样,她如何对得起自己临行前与长孙空青说的“会好好照顾怀锦,会好好儿护怀锦平安?”她自己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她是怕自己连累了长孙怀锦。如今瞧楚修远这架势,她越发肯定,楚氏这一家子,好似在谋算着什么,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定是与自己有关的! “有我在,有这偌大的太子府在,有我太子府这重重守卫在,她们有何值得忧心的?你且安心些,若是实在无聊的紧,明儿我让人带你出去转转?” 长孙长卿无语凝噎,就是因为有你,有你这太子府,有你这太子府的重重守卫,我才忧心的好吗? 长孙长卿的胳膊无意间碰到腰间一硬物,又听闻楚修远肯让她出去转转,顿时心生一计。 “也罢!这连日来练功,我也着实有些累着了,出去转转也好。” 长孙长卿应着,遂又拉起楚修远的衣袖,故意娇笑道:“还是修远对我最好。” 见她并无异样,又不再提及回家一事,楚修远这才放下心来,宠溺地握了握长孙长卿的手,长孙长卿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捏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装作开心的模样:“这绿豆糕真好吃,你要不要来一块?” “嗯,甜而不腻,入口绵软,确实不错。” 楚修远应着,便也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轻咬了一口。 而长孙长卿则是暗中捏了捏腰间的玉佩,目光微紧。 因着最近一段时日,长孙长卿忙着练功,楚修远又忙着处理公务,二人也是多日未见,楚修远愣是赖到用晚膳。饭后,长孙长卿借口要去陪长孙怀锦说说话儿,叙叙姐弟情,便将楚修远给打发了。 长孙长卿挪步至长孙怀锦屋内,入眼便瞧见小小的人儿正歪坐在床头看书,如墨的乌发,在肩头散着。 “姐姐来了?” 长孙怀锦瞧见长孙长卿来了,高兴的很,翻身欲下床穿鞋。 “可用过晚膳了?” 长孙长卿伸手拦住欲下床的长孙怀锦,见他点头应着,这才放心,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三餐,皆不可少。 “姐姐与你说几句话儿便走,不必起身了。” 长孙长卿伸手将长孙怀锦的房门关了个紧实,又跑到窗户边伸头朝外瞧了瞧,然后将他的窗户也关了个紧实。 “姐姐这是做什么?”长孙怀锦见她如此谨慎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 “怀锦,你觉得楚修远为人如何?” 长孙长卿直直盯着他问道。 “楚大哥……对姐姐极好,对我也是极好的,只不过……” 长孙怀锦犹豫着,似是有难言之处。 “只不过什么?”长孙长卿追问。 “只不过我总觉得,他回东溟以后好似有些不一样了,我也说不上来,总是觉着,不似在北辰国那般。”长孙怀锦皱着眉头,小心地回答。 “怀锦,你听姐姐说……” 长孙长卿悄悄在他耳边低语。 “姐姐不可,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要留下来陪姐姐!” 长孙怀锦忍不住惊呼。 “嘘……姐姐无碍,他总得念着与姐姐的旧情,不会多作为难,如今这情形,你先走,姐姐处理好事情,便追你们去。” 长孙长卿哄骗着长孙怀锦,如今这情况,能走一个是一个,长孙怀锦走了,她也才能安心。 长孙怀锦知晓长孙长卿是为自己着想,眼眶微红,乖顺地点点头。长孙长卿这才放下心来,抱了抱长孙怀锦,一直到他睡着,长孙长卿才转身离开。 碧梧轩书房。 “你说长卿在怀锦屋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楚修远眉头紧皱,目光犀利。 “是的,主子。” 玄武恭敬地答道。玄武除了每天白日里教长孙长卿姐弟练武之外,晚上更是负责暗中守护姐弟二人。 “你可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长孙小姐将门窗尽锁,倒是未曾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待她走后,我瞧了瞧,怀锦少爷已然熟睡,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门窗尽锁?” 楚修远暗惊,莫不是长孙长卿真的有所警觉?可是瞧着白日里她的模样,倒不像是知道些什么。 “这几日你给我好生盯着长孙怀锦。” “是,主子。”玄武应声退下。 楚修远目如鹰隼,盯着玄武离去的方向,思绪翻滚。 前几日他问过无邪二人,知晓长孙长卿乘坐的马车中途被停、车夫失踪一事,此事着实蹊跷的很,为何她能如此淡定?楚修远心中着实气闷,看来她还真是有事瞒着自己。 第三十七章 阮家大小姐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翌日,楚修远果真遣了太子府一位李姓婆子,命她陪着长孙长卿出去转转。 因着此次出门,长孙长卿是另有打算的,故而也未带上长孙怀锦和玉竹、沉香他们,只独自一人随那李婆子到处转悠着。 长孙长卿瞧着离太子府越发的远了,这才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开口问那李婆子。 “李妈妈,你可知这城中可有什么卖首饰的铺子?我想去瞧瞧。” 那李婆子倒也不做她想,张口便说:“首饰铺子倒是不少,不知小姐想去什么样儿的首饰铺子?” “可有什么卖玉石之类的?” 长孙长卿猜想,既然顾亦初让她去翠玉轩寻他,听这名儿,必定是与玉石首饰相关的铺子。 “玉石之类的啊,前面倒是有一条街,专是卖玉石首饰的,俗称玉石一条街,小姐想要什么样式儿的都有!” 那李婆子倒是热心的很,伸手指着前方一条街道,冲着长孙长卿笑着说道。 “有劳李妈妈了!” 长孙长卿客气道,随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长孙长卿暗想,这条街瞧着也不是很长,她一间间地逛过去,总能寻到翠玉轩的。谁知这玉石一条街竟如此长,长孙长卿与那李婆子逛了半天,都没寻着一家叫“翠玉轩”的玉石铺子。 那李婆子到底是上了些年岁,脚力便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小……小姐,你可有瞧得上眼的玉石?” 李婆子越发有些气喘吁吁了,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双手撑着膝盖,半蹲着歇了下来。 见她似是累极了,长孙长卿也不多作为难,随意指了街边一间铺子,装作很中意的模样:“我瞧着这家就挺不错的,李妈妈你且在门口歇会儿,我进去瞧瞧!” 那李婆子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暗想着这长孙小姐年纪轻轻,脚力倒是不错,逛了这么许久,自己累的不行,她倒是跟个没事儿的人一般,一点也瞧不出乏累之态。 长孙长卿进入店堂内,左右观顾了几下,故意大声地说:“掌柜的,可有什么上好的玉石,拿来我瞧瞧!” 长孙长卿知晓除了明着跟随自己的李婆子,暗里,楚修远肯定是让无邪、无痕二人也隐在暗处跟着。故而,有意大声喊了两嗓子,就是为了引起暗处二人的注意。 待那掌柜转身拿玉石的时候,长孙长卿轻轻拽住店堂内一位正在看玉佩的小姐,轻声问:“小姐可曾听过翠玉轩?” 长孙长卿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的向掌柜打听,实在是担心日后若有人查起,实在是太容易被查到了,而她若只是随便寻个路人打听翠玉轩,日后即使有人查,这随手抓的路人,又从何查去? “翠玉轩啊?我晓得,是城中一家女子成衣店,出了这玉石一条街右拐便到了。” 那位小姐倒是热心的很。 “对了,我碰巧待会儿也要去翠玉轩,小姐若不嫌弃,可与我们一同去。” 那小姐柔声相邀。 “也好,那就劳烦小姐了!” 长孙长卿面露喜色,忙点头应着,内里却暗自腹诽,这顾亦初果然不是个正常人,好好的成衣店取了个什么玉石店的名字,害她一顿好找。 “这位小姐,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是上好的羊脂玉,整条街,可就仅我这铺子里有,当然,它这价格嘛……” 许是瞧着长孙长卿言语阔绰,掌柜的愣是翻箱倒柜,将压箱底儿的宝贝都给拿了出来。 “多少银子?” 现下长孙长卿打听到了翠玉轩,也懒得同那掌柜周旋。 “一千两。” 那掌柜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 “行!” 长孙长卿爽快地掏出一千两银票,身手利落地丢给那掌柜,反正这银票是楚修远给的,不花白不花嘛! 那掌柜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爽快给银子的主顾,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赶忙儿将那羊脂玉放到匣子内,随后递给了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毕竟不是行家,也不懂个好赖,只觉着这玉石摸着细腻光滑,瞧着又无杂质,而且这价格这么贵,再怎么着也不能差到哪里去!日后可以送到工匠那里,镌刻块玉佩什么的也好! 长孙长卿抱上匣子,随手丢给正在门外蹲着休息的李婆子。 “劳烦李妈妈了,我偶遇一位好心的小姐,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相约了一同去成衣铺子瞧成衣!李妈妈若是累着了,可先回府,左右你们太子也定让旁人跟着我的。这玉石你替我好生收好,回府后送到碧梧轩即可!” 长孙长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随那位小姐而去,反正她知晓,无邪和无痕定不会落下的。 “听小姐这口音,想必不是东溟人士吧?” 那位邀长孙长卿去翠玉轩的小姐主动开口问道。 “小姐好耳力!我乃北辰国人!初入东溟,敢问小姐贵姓?” 长孙长卿亦是客套道。 “敝姓阮,小字南烟,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阮南烟亦是礼貌回应。 “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歪头朝她笑着,坦率道。 “长孙小姐有礼。” 这阮南烟倒是礼数周到,算是正式拜会长孙长卿了。 “姓阮?据我所知,这东溟国只有一家姓阮的,便是东溟国皇后的娘家,阮小姐莫不是……” 长孙长卿面色一顿,敛起笑意,正色道。 “皇后娘娘可是我家小姐嫡亲的姑母!” 阮南烟还未曾开口,一旁跟着的婢女倒是迫不及待地开口炫耀。 长孙长卿脚下微顿,默默低头翻了个白眼:自己还真是会找人,随手抓的路人,居然是阮家的小姐,看来自己与楚修远这一大家子亲戚还真是有缘的很! 见长孙长卿久未开口,阮南烟以为她被自己婢女的话给吓到了,轻柔地拉起长孙长卿的手,柔声道:“长孙小姐不必在意,今日有幸相识,也是缘分!” 长孙长卿心里默默又翻了个白眼,缘分?我看是孽缘还差不多!只不过她面儿上却不露什么情绪,只朝着阮南烟淡笑着柔柔开口:“阮小姐多虑了!” “长孙小姐你瞧,这便是翠玉轩了!” 阮南烟轻轻柔柔地唤身旁神游的长孙长卿,这腔调,连长孙长卿一个女子听了,都心酥了几分。 长孙长卿这才回神,抬头瞧着眼前的成衣铺子,眸光微闪,神色不明。 “多谢阮小姐引路!早就听说这翠玉轩锦罗玉衣,不是一般成衣店可比拟的,如今看来,还真是不枉此行了!” 长孙长卿为了不让阮南烟起疑,随口胡诌了几句。 “这翠玉轩可是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分上下两层。楼下是接些散客,均是些普通成色的衣物,楼上皆是各达官贵人的家眷特意定制成衣之处,面料做工,皆是上乘。不知长孙小姐想从哪里开始瞧?” 阮南烟面儿上瞧着似是在替长孙长卿介绍翠玉轩,实则心中暗自衡量,方才瞧她掏银票买玉石,出手爽利阔绰,瞧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这里的衣裙瞧着甚是精致呢!” 长孙长卿这个小人精,岂会瞧不明白阮南烟言词间的试探? “不如这样吧,我第一次来,眼里瞅着这些衣裙都挺精美的,我就从一楼开始瞧吧!像阮小姐这般清丽脱俗,高贵典雅的大家小姐,定是在二楼定制衣裳的,不若您先去二楼瞧着,我回头再去寻你。” 阮南烟这样大家世的女子,想来也是瞧不上一楼这些普通衣物的,况且她之前也说了,达官贵人的家眷皆是在二楼定制衣物的。故而长孙长卿主动开口,既给了她面子,又抬了她身份,最重要的是可以将她支开。 长孙长卿如此一说,阮南烟面儿也多了些笑意,到底是个大家小姐,谁不喜欢被人捧几句? “也好,那长孙小姐先逛着,我就先去楼上了。” 说完,阮南南也不多做烦扰,带着婢女,转身上楼。 长孙长卿笑着目送她们主仆二人上了楼,眼角的余光亦瞥见无邪、无痕二人正守在店铺门外,毕竟这是女成衣铺子,他们也不便进来。长孙长卿四周环顾了一下,伸手拿下一套衣裙,躲进一旁的帘子后头把衣裙在身上比划了几下。 “掌柜的!掌柜的!你们这什么衣裳啊!我怎的系不上衣带呢!” 长孙长卿故意大声叫了起来,惹的店铺内一众正在瞧衣服的夫人、小姐们均是面露不满:也不知是谁家的丫头,这般不识礼数,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声喧哗,实在有失大体! 一旁正在给别的夫人试衣裙的掌柜一听,以为又是个来砸场子了,心中也不恼,低声嘱咐了那位夫人一句。便笑着转身,扭着腰,朝长孙长卿站的那片帘子走来。 “这位小姐,可是衣带系不上?我来给您瞧瞧!” 这掌柜的,倒是个极其柔媚的女子,一脸笑意满满的模样,让长孙长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适才自己叫的那般大声,着实是有些失礼了。 见她脚步近身,长孙长卿连忙手指压唇,示意那掌柜的不要出声,然后掏出腰间的玉佩,压低声音:“我找顾亦初!” 那女掌柜,瞥见长孙长卿手中的玉佩,目光一紧,面儿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她盯着玉佩,反复仔细地瞧了又瞧,确认无误后方才抬眼望了望长孙长卿,微微点点头,随后特意大声地说:“这位小姐,可真对不住啊!是咱们家制衣师傅的错处,您若瞧上眼了,我这便去寻了那制衣师傅,来给您改改!” 那女掌柜说完,便撩帘子出来,而后又一脸歉意地拉起长孙长卿的手说:“小姐先去楼上歇着,我这便遣人唤那制衣师傅去!” 说着便拉着长孙长卿往楼上而去。 长孙长卿眼角瞥见铺子外的无邪和无痕似是犹豫了一下,一副想跟又不敢跟的模样,毕竟这满屋子的女人,对于民风保守的东溟国来说,他们两个大男人,还真是不便进入。 第三十八章 私会男子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小姐这边请。” 那女掌柜在前头引着长孙长卿,将她带去翠玉轩二楼拐角处一间不起眼的厢房。 到了二楼,长孙长卿谨慎地四周环顾了下,见无人注意,这才提起裙摆,跨入屋内。 “小姐稍等片刻,我已让人通知顾公子去了。” 那女掌柜将长孙长卿引入屋内,柔声开口。 “翠玉轩门外那二人,是随我来的,我不能离开他们视野太久,还劳烦掌柜命传话儿的人脚步快些。” 长孙长卿面露急色,无邪和无痕还守在翠玉轩门外,若是拖的久了,怕是他们要起疑了。 “小姐放心!” 掌柜的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转身离去,离开之前还不忘伸手将门紧紧带上。 约莫小半柱香的时辰,顾亦初便出现了,只见他飞快的自窗外跃入屋内,衣着还有些凌乱,应是匆忙而至。 “小豆芽,这十万火急的?出了何事?” “若无急事,我也不会来寻你!顾亦初,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请你帮忙将我弟弟送回北辰国。他留在我身边不太安全,我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他。” 长孙长卿长话短说,言语间甚是急迫。 “你弟弟?他那么大个人,若是突然从太子府消失,怕也是说不过去的!” 顾亦初面色凝重,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已想好对策,届时只需要你配合就行!待他平安回到北辰国,我再与楚修远摊牌!现下这情形,我只能找你帮忙了,我虽不知你到底是何身份,也不知你到底是敌是友,但是我既上这翠玉轩寻你了,便已然是对你信任了。此事有一定风险,毕竟是要从东溟国的太子府‘偷人’,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到时我可再另寻他法。” 长孙长卿语速飞快,一口气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顾亦初闻言,面色倒是一松,要将人从太子府带走,未必就非得入府“偷人”嘛! “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帮你行事,我乐意之极,无论凶险与否,我皆在所不辞!” 顾亦初面露郑重,言语间尽是恳切。 “谢谢!” 长孙长卿满脸感激之情,一双凤眸,如盈盈秋水一般望着顾亦初,直瞧的他心神荡漾,耳根透红。 长孙长卿遂又招手,将顾亦初唤到跟前,他附耳过去,长孙长卿便将她与长孙怀锦商量,如何让长孙怀锦装病休养一事告知顾亦初。 “楚修远的太子府守卫重重,暗卫亦不少,府内府外皆是戒备森严,要想将长孙怀锦‘偷’出来,怕是有些困难!” 顾亦初面色凝重,心下觉得这个计划并不可行 “那怎么办?我又不便将他带出。”长孙长卿急了。 “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顾亦初俯身贴着长孙长卿的耳朵,低声说着他的计划。他刚说完,便瞧见长孙长卿小巧白皙的耳朵染上红晕,便想逗逗她,张口轻轻一咬。 “啊!顾亦初你干嘛?” 长孙长卿又羞又恼,狠狠踩了他一脚,又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见她恼羞成怒地模样,顾亦初痴痴笑了起来。 突然,门外响起几声女子的说话声儿。 “小姐你听,这厢房里似是有人在说话儿?怎么好似有男子的声儿?” “你这丫头,又在胡说!这翠玉轩乃是女子成衣铺,哪里来的男子?” 长孙长卿秀眉微蹙,听这对话声儿,应是适才先行上楼的阮南烟与她那小婢女的声儿。思及此,长孙长卿赶紧推了一把顾亦初,以眼神示意他回避。顾亦初虽暗自遗憾未能与长孙长卿多待上一阵儿,但念及门外有人,于是满脸憋屈地飞身翻出窗外。 “小姐,我真的听到有男子说话的声儿!”小丫头委屈道。 突然“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许是手劲儿略大了些,动静也大了些,惊的门外的主仆二人皆是齐齐回身望着。 “原来是长孙小姐啊!” 阮南烟见开门的人是长孙长卿,便率先出言,缓解气氛。 “哦?是阮小姐啊!我说怎么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儿呢!” 长孙长卿一副被人惊扰到的神情。 阮南烟身侧的小婢女还特意伸头朝屋内瞅了瞅。 “怎的?这屋子里难不成还藏了什么人不成?” 长孙长卿故作惊异状,然后将门拉的更敞阔了些。阮南烟也好奇地伸头瞧了瞧,见屋内仅长孙长卿一人,并无他人,这才暗中扯了扯小婢女,暗自瞪了她一眼。 她们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并未逃得过长孙长卿的眼睛,她鄙夷地望着阮南烟二人,随后猛的一拍自个儿脑袋,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瞧我这记性!方才那掌柜说要给我改衣裙的,让我在这等着,我竟昏了头,靠着桌打起了盹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说起来还得多谢阮小姐,若不是被你们的声儿给惊醒,我还不知睡到几时呢!” 说完长孙长卿便旋风一般从二人身旁掠过,噔噔噔噔地朝楼下奔去。 “小姐你瞧她面色红润,这般惊慌,定是在这私会男子的!” 阮南烟的婢女不怀好意地盯着长孙长卿的背影说道,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长孙长卿的耳中。 长孙长卿闻言,脚步微顿,而后转身盯着那婢女一字一字地说:“你,再,说,一,遍!” “说又如何?我就是听见这屋内有男子的声音!” 那婢女从阮南烟背后探出脑袋,语带嘲讽地朝着长孙长卿叫嚣道。 眼见二人快要吵起来了,阮南烟赶忙儿转身拉住自家婢女,而后朝着长孙长卿柔声地说:“长孙小姐莫怪,我这婢女素来性子有些直,今日得罪了长孙小姐,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还望长孙小姐海涵!” 阮南烟一副柔柔弱弱识大体的姿态,倒显得长孙长卿小肚鸡肠了。 “阮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既然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若要道歉,也是她给我道歉!哪里轮得到你给我赔不是?你们这东溟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怎的一个小小的婢女,竟都如此狂妄地出言不逊,肆意折辱他人?” 既然阮南烟想让众人以为长孙长卿是那心胸狭窄之人,那她更是要坐实这心胸狭窄之名,言辞间也不甚客气。那婢女恐怕也正是瞧中长孙长卿是一个外邦之人,又见她孤身一人,身侧也没个婢女跟着,怕也不是什么大家世的女子,所以才如此肆意妄为。 “二位小姐这是怎的了?可是我这小店有何招待不妥之处?怎的都站在这楼道说话儿?” 阮南烟正欲开口,便被闻声而来的女掌柜给打断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这婢女与这位长孙小姐有些口舌之争,我正替我那不懂事的婢女给长孙小姐赔不是呢!” 阮南烟这话说的可就漂亮了:称长孙长卿与自己婢女逞口舌之争,是暗示长孙长卿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小小婢女争执,自降身份。又言自己替婢女向长孙长卿道歉,更凸显出她的大方识礼之品行。 阮南烟也是这翠玉轩的常客了,谁人不识她是阮家大小姐?再说了,她还有个当皇后的姑母,单就这一点,就足够让她说出的话能让旁人多信服几分了。 “阮小姐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我可不敢让阮大小姐给我赔不是!这不管是你东溟还是我北辰,皆是注重女儿家的名节的,你这小小婢女三言两语的就将我名节抛诸于地,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主子教的呢!” 长孙长卿对阮南烟这般做作的姿态着实讨厌的很,言语间回击的也是毫不留情,她这话更是直指阮南烟纵着自己婢女诋毁他人。 这边她们的争执声,很快便惊动了门口的无邪、无痕二人,二人见长孙长卿有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了,匆匆飞身上楼。 只是他二人在瞧见阮南烟的时候愣了愣,随即作揖拜会:“见过阮大小姐。”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可是表哥也来了?” 阮南烟倒是眼尖,对楚修远身边的护卫,也识得几个,故而认出了无邪和无痕。 长孙长卿见阮南烟与他们一副旧相识的模样,倒是觉着有意思的很。再见阮南烟出声询问楚修远之时,面上露女儿家的娇羞来,心中更是醋意翻滚,暗想着楚修远这家伙,倒是挺能招女人的。 “你,去把楚修远给我叫来,今儿他不来,我倒是不走了!” 长孙长卿转身又走回了方才被指证的厢房,施施然坐下,随后伸出玉指朝着无邪指去。 无邪心中直叫苦,这小祖宗又开始作妖了。 “你……你……你居然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简直放肆!” 阮南烟的婢女立即叫嚣了起来,倒是阮南烟还有些眼色,见长孙长卿居然能使唤的动楚修远的护卫,心中暗自揣测,看来这长孙小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长孙长卿倒是懒得再与那婢女多费唇舌,只眸光冷淡,似是不经意般扫向阮南烟。 “阮小姐,也一起坐下等着吧!” 阮南烟见她面目清冷,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下一紧,居然点了点头,应声坐下。 “小姐……你……”一旁的婢女见阮南烟竟然听长孙长卿的话坐下了,忿忿不平地叫道。 “绿儿,闭嘴!” 见阮南烟目光凌厉,一旁那位唤作绿儿的婢女,赶紧闭了嘴,站到阮南烟身后,但那怨愤的眼神儿,却是狠狠瞪向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倒也不恼,只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抿着。 第三十九章 一张利嘴斗主仆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来的迅速,倒也不曾让长孙长卿久等了。 “长卿,究竟发生何事?” 楚修远匆忙而至,一进屋便瞧见长孙长卿端坐着喝茶,另一旁还坐着阮南烟。 因着无邪也不甚清楚长孙长卿这小祖宗与阮大小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何冲突,故而他也未能将事情始末说与楚修远听。 “表哥!” 见是楚修远来了,长孙长卿倒是未及开口,一旁的阮南烟却顿时面露娇羞,柔柔软软地唤了一声表哥,酥了一屋子人的心,当然除了长孙长卿和楚修远。 “烟儿?” 楚修远眉头微皱,虽路上已听无邪说了阮南烟在,但是见到她,还是有些惊诧。 这声烟儿更是引的阮南烟的两颊染上一层酡红,一双水润的眸子,直盯着楚修远,爱慕之意,溢于言表。 “啪啪!” 一旁的长孙长卿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为他们二人这副情谊绵绵的模样,鼓起了掌。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我倒是不忍心打扰了你们!” 长孙长卿淡淡地瞥了眼楚修远,面儿上尽是嘲讽之意。 见她这副模样,楚修远知晓,自己这是又惹了她不痛快了,这小女子的气性怎的如此大? “长卿,莫要胡闹!烟儿是我表妹。” 楚修远一脸无奈。 “胡闹?呵,她是你表妹还是你情妹妹啊?你见过谁家的表妹见表哥是这副欲语含羞的模样?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我看你倒是享受的很!还唤她烟儿?如此亲昵,说你们是表兄妹,旁人还真不信!” 长孙长卿句句带刺,言语间也有些尖锐。 “长孙小姐,还请你慎言!你可莫要这么欺辱我家小姐!” 见阮南烟一副似是被惊吓到的模样,立在一旁甚是委屈地绞着帕子,她的婢女忍不住出言相帮。 “这就欺辱了她?方才你们主仆二人,大庭广众之下给我难堪,毁我清白之名,折辱我之时,你们可曾想过那是在欺辱我?” 长孙长卿一语道破,丝毫未顾及阮南烟的面子。装柔弱?哼! “我说的那是事实!我确实听到这屋里有男子的声音!” 那小婢女见楚修远未吭声,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呵,男子?如今这屋里这么多人,你们的太子殿下及他的两位护卫皆在,你且让他们找找,瞧瞧这屋里是否有男子!” 开玩笑?!顾亦初早就走了,你们找也找不到!哼! “到底怎么回事?!” 见那婢女嚣张的很,楚修远面露不满,厉声问道。 许是见楚修远面色黑沉,那婢女吓的一个哆嗦跪下,不敢开口。 “你这貌美如花,柔情似水的表妹和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诬赖我在这翠玉轩私会男子!我这愚钝的一张嘴,可说不过她们这两张惯会巧言令色的口!” 长孙长卿从容开口,丝毫不见慌乱。 一旁的无邪二人,均是暗戳戳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您还愚钝?敢问这世上还能有谁赛得过您这张利嘴? “长孙小姐……你休要颠倒黑白,明明是你私会男子在前,被我二人捉到在后!只不过我这婢女心直口快,这才惹了你不痛快!” 一旁的阮南烟气急,长孙长卿竟在她心爱的表哥面前如此诋毁她,她实在忍无可忍,势必要反击回去的! “捉?你倒是捉个男子给大家瞧瞧呀!就凭你红口白牙一张嘴,就将我死死钉在这不清白的失贞之柱上,任你们践踏?” “从方才我推门出去在门口遇到你主仆二人,你们视线皆未离开过这屋子,你们可曾见到有男子从这屋里出去过?” 长孙长卿连连发问,阮南烟一时竟答不上话儿来! “那倒不曾……” “既然不曾,那倒好办了!无邪、无痕,现下你二人动手,将这屋子给我翻个底儿朝天,也好让阮小姐主仆二人瞧个明白!我是否在这屋内藏了个男子!” 长孙长卿越说越激动,伸手直指无邪、无痕二人。 无邪二人:俺们心里苦,但是俺们不能说! “胡闹!”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与阮南烟吵个不休,又听阮南烟言长孙长卿私会男子,心中已然不满! 从未见过如此盛怒中的楚修远,阮南烟吓的手一抖,帕子从手中落了下去。一旁的长孙长卿倒是不以为然,见楚修远发怒,她心里还乐滋滋的呢!哼!吓死你! “我说楚修远啊!你表妹还真是不少,禁足了一个云书瑶,又来一个阮南烟!我与你们家,还真是莫名有许多的……孽缘呢!” 长孙长卿可不介意火上浇油。 “长卿,你乖点别闹了!” 楚修远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愿掺和这女子之间的吵架,但谁让这小女子偏又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呢?自己的女人,即使不耐,也要宠着! 见楚修远如此温柔地朝长孙长卿说话,丝毫不似与自己说话那般的生硬冷淡,阮南烟的心口,似是被人撕开了一般疼痛,她紧咬下唇,恨恨地瞪了瞪长孙长卿。 “哼!到底是谁在闹?” 长孙长卿不满地盯着楚修远道。 “我家修远这么出色!又是太子,又会赚银子,长的又帅,身形又好,穿衣显瘦,脱衣还肌理分明的,难道还有比他更优秀的男子吗?很显然没有!你觉得我会瞧得上比他差的男子吗?很显然不会!” 长孙长卿简直将楚修远给夸到天上去了,一旁的无邪二人眼角直抽抽,连带着瞧楚修远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儿了:穿衣?脱衣?主子你也太饥渴了吧?!人家长孙小姐才十三岁!十三岁啊!你下的去手吗? 虽说长孙长卿的马屁让楚修远飘的很,但见一旁无邪二人复杂的眼神,他心中暗叹:这马屁也不是那么容易享用的啊! “咳咳,没想到在长卿心中,我这么优秀啊!” 众人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个面露害羞,脸色绯红的男子,是他们那个整日里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样子的太子殿下吗? 长孙长卿这招驭夫术用的不错啊!看来不止女人,男人也是很喜欢被夸赞的嘛! 等等,现在不是在讨论长孙长卿是否私会男子一事?怎的又变成大型的秀恩爱现场了? 一旁的无邪冒死上前,弱弱开口:“主子,这屋子……还翻吗?” 楚修远抬眼环顾了下四周,冷眼瞧了无邪一眼:“你觉得呢?” 这屋子除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连柜子都没有,试问如何藏的了男子? “那……主子……” 无邪以眼神示意楚修远,一旁的阮南烟主仆还未处置呢!作为长孙长卿的小跟班儿,咳咳,目前算是吧?!他有必要捍卫女主子的尊严! “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了?” 楚修远凌厉地眼神落在阮南烟主仆身上,惊的二人皆是身形一颤。 “表哥……你如此护她,敢问这位长孙长卿与你……是何关系?” 阮南烟不死心,非得开口问个明白。 “她是我的未婚妻!” 楚修远倒是不介意在阮南烟面前,抛出长孙长卿是他未婚妻这一身份。 “阮大小姐,可听清了?你心仪的,肖想的,可是我的未婚夫哟!” 长孙长卿嗤笑着开口,盯着阮南烟,见她面露痛苦之意,这才痛快了! “哦,对了,适才你的婢女是如何说我来着?我怎的有些记不清了?是说我私会男子?给你表哥戴绿帽子的意思?” 长孙长卿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给太子殿下戴绿帽?这话她都敢说! 众人登时感觉周身气压低了许多,除了那位始作俑者,还一脸自得地盯着那小婢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口不择言!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那小婢女吓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朝楚修远磕头。 “绿儿也是无心之言,还望表哥饶恕了绿儿吧!” 阮南烟亦怯弱地开口替自己的婢女求情道。她许是知晓楚修远性子的,知他向来说一不二,若是待他开了口,绿儿怕是没个好下场。 “你确实该死!” 楚修远眼神掠过阮南烟,未理睬,落在绿儿身上。 “无痕!” 楚修远瞥了眼无痕,无痕心下了然。 “打死,拔去舌头,丢去乱葬岗。” 楚修远似是怕自己示意的不够明显,难得开口多言了一句。 无痕一掌劈过去,直接将绿儿打晕拖走,众人还未及反应,屋内早已没了绿儿的身影。 “表哥……”阮南烟一下瘫软在地。 长孙长卿倒是淡定的很,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既然罪魁祸首被拖走了,事情已然收尾,大家也是该干嘛干嘛去罢! 在路过阮南烟身边之时,长孙长卿脚步顿了顿,冷冷抛下一句:“一个冒犯了太子的奴婢,像阮小姐这么识大体的大家闺秀,想必不会在意的,哦?” 说完便甩袖走人。 楚修远冷冷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阮南烟,随即头也不回地追着长孙长卿的脚步而去。 “你追着我作甚?找你的烟儿表妹去!去去去!” 长孙长卿噘着嘴,气呼呼地朝楚修远喊着,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口中浓浓的醋意。 其实见阮南烟那柔若无骨地模样,又一口一个表哥地唤着楚修远,长孙长卿心中是非常非常不爽的,又见楚修远一口一个烟儿地唤着,她心中更是不痛快了! “咦?我怎么闻着一股子酸味儿呢?” 楚修远见她别扭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酸?哪里酸?你才酸,你浑身都酸,你全家都酸!”长孙长卿两手叉腰,一副撒泼样儿。 “好好好,我酸,我浑身酸,我全家酸!那你可消气儿了?” 楚修远一脸宠溺地盯着长孙长卿,瞧的她都有些难为情了起来,忙将叉在腰上的两手讪讪地放下。 第四十章 长孙怀锦生病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猜,你这烟儿表妹,会不会去宫内找你母后告状?” 长孙长卿歪着脑袋盯着楚修远,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楚修远一愣,点点头,遂又一副认同的模样:“依着她那性子,还真会!” 二人相视一笑,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认命样。 如今,长孙长卿是有些困惑的,她也不甚明白现下对楚修远,还有着怎样的情愫在。虽说顾亦初的话,让她或多或少对楚修远生了些猜忌,但那到底不是症结所在。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亦有察觉到,楚修远必定是有事瞒着自己的,她隐隐觉着这些事,定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的。她每日都在期盼,他能与自己坦诚,只不过等待她的,是一次次的失望。渐渐的,她便也不再期许,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也慢慢的被冷却。 撇开旁的不说,素日里与楚修远相处,倒是欢愉居多,他总是事事替自己着想,所有的事皆是他安排妥帖,勿需长孙长卿过多操心。不管她如何作天作地,楚修远永远都是第一时间赶到,替她善后。只不过,那些表面上看着依旧亲昵的日常,暗里,却少了许多真情实意。 思及此,长孙长卿暗中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当下最重要的,是确保能将长孙怀锦平安送回北辰国。 二人心思各异,一路再无他话。 长孙长卿前脚刚踏入太子府门槛,便被迎面匆匆而来的人重重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得身后的楚修远反应及时,扶了她一把。 长孙长卿堪堪稳住身形,正要开口,一抬头便瞧见撞自己的人,竟是行色匆匆的玉竹。 “玉竹,你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听到是长孙长卿的声音,玉竹这才急急转身。 “小姐,不好了!怀锦少爷突然发起了高烧!这会子人都烧糊涂了!我正要出去寻大夫呢!” “什么?!怎么会这样?” 长孙长卿也顾不上别的了,拔脚便往碧梧轩跑去,玉竹随后快跑着跟上。 “无痕,快!去宫内请太医。” 楚修远当下便立即挥手命无痕去请太医。 长孙长卿刚踏入长孙怀锦的屋子里,一眼便瞥见躺在床铺上,烧的满脸通红已陷入昏睡的小人儿。长孙长卿快步上前,俯身瞧着他,见他似是已经没甚意识,顿时心中一紧,忙低头轻声唤着。 “怀锦,怀锦……” “姐姐……” 长孙长卿唤了许久,长孙怀锦才堪堪半睁眼低低回应了。 见他似是又要昏睡过去,长孙长卿急地拍拍他通红的小脸:“怀锦乖,大夫快来了,你忍着些!别睡过去了!” “嗯……” 长孙怀锦强撑着烧糊涂的脑袋,低低应了一声。 “玉竹,到底怎么回事?怎的小少爷会突然发起了烧?” 长孙长卿瞪着通红的双眼,狠狠扫向玉竹。 吓的玉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奴婢也不知是怎的……今儿晨起,小少爷练完功回来,说热的厉害,让奴婢给他打些凉水沐浴,奴婢怕他着凉,还给他兑了些热水,谁知……谁知小少爷非说太烫,愣是将水凉了又凉才肯净身……沐浴完,小少爷将奴婢打发了出去,说是想躺一会儿。晌午奴婢去唤小少爷用膳,叫了半天,不见开门,奴婢这才发现不对劲,推开门便发现小少爷已有些烧糊涂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失察!” 玉竹急的将额头都磕出了血。 玉竹的这番话,反倒让长孙长卿冷静了些。长孙怀锦日日练完功后,皆满身是汗,平日里习惯了练完功后沐浴净身。因着近来练功的缘由,他的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孱弱,他自己也定是知道练完功的热身子是不宜沾凉水的。那么今日,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昨晚长孙长卿与他提议装病离开东溟一事,他记在心上了。 长孙长卿原定的计划是,让长孙怀锦装病闭门不出,届时再请顾亦初将他“偷”出太子府。不过今日顾亦初也说了,此计划未必行的通,毕竟这东溟的太子府戒备森严,要想从严密的守卫下将人“偷”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长孙怀锦故意这般折腾,将自己特意冻出病来,想必他也料到装病并不能真的掩人耳目,随便寻个大夫来,便能瞧出破绽,故而才想到这热身洗凉水澡这一出儿。 长孙长卿转身,望着床上脸颊烧的通红的长孙怀锦,心中疼惜又自责。 “你起来吧,去门口瞧瞧大夫什么时候到!” 长孙长卿无力地挥挥手,将玉竹打发了出去。 瞥见床上意识模糊的长孙怀锦,长孙长卿歉疚不已,但凡自己够强大,但凡有旁的法子,她也断断不会舍得长孙怀锦这么糟蹋自个儿小小的身子。长孙长卿眼眶一热,两行清泪顺着两颊滑落了下来。 “怀锦……是姐姐不好,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当初就不该带你出来!是姐姐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长孙长卿伸手摸了摸长孙怀锦烧的通红的脸蛋儿,哽咽着,随后又伸手将一旁水盆边的帕子,浸了冰水,拧干敷在长孙怀锦的额上。 “小姐,我去换了盆冰水来,你歇歇,我来吧!” 沉香端着一盆冰水进来,见到长孙长卿红通通的双眸,不忍心道。 “无碍。” 长孙长卿朝玉竹摆摆手,接过她递来的冰帕子,将长孙怀锦额上的帕子拿下来,替换了上去。 楚修远踏入房内,瞧见的便是床铺上烧的已有些痉挛的长孙怀锦,还有一旁坐着正低声啜泣的长孙长卿,她隐忍的模样,引的楚修远心中亦紧了紧。 一声轻叹,楚修远跨步上前,伸手将她拥入怀内,任长孙长卿的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不多时,无痕便接来了一位老太医。 “主子,宋太医来了!” 长孙长卿见是太医来了,慌乱地将楚修远轻推开,然后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见他衣襟处一片潮湿,长孙长卿满脸歉疚,那水汪汪的眸子,盯的楚修远心神荡漾,暗想着,再多湿几件衣裳,他都不介意的。 宋太医上前,仔细地翻了翻长孙怀锦的内眼、舌苔,接着号了号脉,而后慢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这才开口:“这位小少爷无甚大碍,只是热身洗了凉水澡,寒气入体,如今烧起来,反倒是将病症给发了出来。我开些汤药,每日早晚煎服,不出五日,便可痊愈。” 见宋太医如此这般一说,长孙长卿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忙起身施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有劳宋太医了!” 宋太医朝她微微颔首点了点头,便拎着药箱出去了,玉竹赶忙儿跟了上去,拿着宋太医开的药方,抓药去了。 长孙长卿不眠不休地守了长孙怀锦整整一夜,直至第二日清晨,他的高烧才总算退下去些。 “小姐,吃些东西吧!从昨日下午回来,你便动也不动地守着小少爷,不吃不喝不睡,这要是把自个儿身子熬垮了,小少爷醒来,也要担心的。” 沉香端了一碗粥来,轻声劝着。 长孙长卿揉揉僵硬的脖子,堪堪将脑袋转了过来,声音沙哑:“拿来吧!” 沉香瞧着长孙长卿满脸疲惫的样儿,心中一酸:“小姐慢些喝,我去将小少爷的药端来。” 长孙长卿从沉香手中接过粥碗,点点头未吱声。她盯着床上仍旧未醒的小人儿,鼻尖一酸,仅喝了两口粥,便失了胃口。 “你再这样下去,怀锦未醒,你倒是先将自个儿给熬垮了!你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 楚修远步入屋内,望着熬了一夜,眼下乌青一片,双眼通红的长孙长卿,心疼不已。伸手捡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沾了些冰水,敷到长孙长卿双目上,轻轻替她揉着。长孙长卿双眼紧闭,被这冰凉的帕子一激,倒是精神了不少,眼内的灼热感也减去不少。 沉香端药进来,瞧见的便是这暧昧的一幕,她红着脸,虚咳了两声:“咳咳,小姐,小少爷的药端来了!” 长孙长卿一惊,赶忙将眼上的帕子拿开,起身朝沉香伸出手:“我来吧!” 难得与长孙长卿独处一会儿的楚修远,被沉香打扰了。他冷冷瞪了沉香一眼,吓的沉香手一抖,差点将汤药给泼了。 沉香将药碗递给了长孙长卿后,自己则走到长孙怀锦枕边,伸手将他上半身轻轻扶了起来。长孙长卿则是舀了一勺汤药,吹凉了些,朝长孙怀锦嘴里送去,奈何长孙怀锦人还未醒,喂了几勺均顺着他嘴角溢了出来,任长孙长卿急红了眼,那汤药就是喂不进去。 “长卿……长卿……你别急,我来吧!”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似是又要急哭了,忙伸手将药碗端了过来,遂又轻轻抚了抚了长孙长卿的背,以示安慰。 只见楚修远伸手握住长孙怀锦的下巴,轻轻一捏,将他嘴给掰了开来,将药喂了进去,再用手朝他后背一拍,他便将药给咽了下去。 虽说楚修远这喂药的方式粗暴了些,但好歹长孙怀锦将汤药悉数咽了下去,长孙长卿这才放下心来。 第四十一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瞥了一眼满脸疲态的长孙长卿,陡然心念一动,伸出手臂,一手托住她后背,一手勾起她双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楚修远你干嘛?快将我放下来!” 长孙长卿见楚修远抱着她往门外走去,心下着急,两腿拼命蹬着,两手用力拍打着楚修远。 “从昨日下午,你便一直守着怀锦,整整一夜,人都熬憔悴了,你先去歇会儿,怀锦这边有我。” 楚修远的好言相劝并未引来长孙长卿的理解,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长孙怀锦身上,丝毫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 “我无碍,我不需要休息,我要守着怀锦……我……” 见她闹个不休,拼命挣扎着要从楚修远怀内跳下,楚修远没了耐性,直接伸出手指,点了她的昏睡穴。 对玉竹、沉香一番嘱咐,楚修远便转身将长孙长卿送回她的房内。轻柔的将她放到床铺上,再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关好门,这才转身离开。 碧梧轩书房内。 楚修远背对着地上跪着的二人,冷冽地开口:“昨日之事查的如何?” “回主子,我等去翠玉轩查过,翠玉轩掌柜也证实,昨日她确实是让长孙小姐在那厢房等候的。据说当时长孙小姐看中一款衣裙,奈何系带有些瑕疵,她便出去找制衣师傅打算给长孙小姐改一下,便让长孙小姐在厢房内稍等片刻,谁知她回来后便瞧见阮大小姐主仆指着长孙小姐,说是长孙小姐在翠玉轩私会男子。她再三强调翠玉轩乃女子成衣铺,是不允男子入内的。” “制衣师傅那边可有查过?” 楚修远摩挲着手中握着的杯子,淡淡开口。 “查过,也证实了那掌柜确实是找制衣师傅改过系带。明面儿上,倒是没查出什么,不过……” “不过?” 楚修远英眉紧皱,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二人。 “不过,属下去翠玉轩周遭查探过,有人确实见到那厢房窗户曾飞身跃过一白衣人,具体是男是女,无人看清。” 楚修远挥手让地上二人退下,稍一用力,将手上紧握的杯子,捏个粉碎。 长孙长卿,你究竟有何事瞒着我? 傍晚的时候,长孙长卿总算从昏睡中醒来,一眼便瞧见自己所在之处。急的她立马从床上翻身下来,匆匆穿上鞋,便往长孙怀锦房内跑去。 “怀锦醒了吗?” 长孙长卿着急忙慌地抓住正在给长孙怀锦熬药的沉香,急急开口询问。 “小少爷晌午的时候,醒过了,用了些粥食后又睡着了。” 沉香的手臂被长孙长卿抓的生疼,却又不敢开口言明。 “那便好!那便好!” 长孙长卿总算松了一口气,手劲儿松了下来,一旁的沉香也暗自松了口气,若小姐再这么抓着她,她的小胳膊要废掉了。 长孙长卿踏入长孙怀锦房内,瞧见他熟睡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姐,你去用些饭食吧,今儿夜里我和沉香轮流守着小少爷,你去歇一夜,这样明日早晨小少爷醒来,一睁眼便能瞧见小姐你了!” 玉竹端了些饭菜进来,轻轻放下。 瞧见玉竹额头微红,有些破皮,长孙长卿心中有些愧疚,昨日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吼了玉竹,如今她不计前嫌,还如此体贴。 “玉竹,额头可有擦些药?昨日是我不好,胡乱发脾气。” 长孙长卿执起她的手,一脸抱歉之意。 “我无事的小姐,我知小姐昨日是担心小少爷,心急了些,本也是我照顾不周,才让小少爷着了寒。” 玉竹体贴地拍拍长孙长卿的手背,倒是不甚在意这些。 长孙长卿点头应着,见长孙怀锦呼吸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她这才肯挪步,稍稍用了些饭食,又守了他好久,直至夜色深沉,玉竹再三催促,她这才肯回房歇息。 许是白日里睡足了,虽已夜深,但长孙长卿依旧没有什么睡意。一动不动地闭眼躺在床上,内心却是翻江倒海:长孙怀锦这一病,自己焦头烂额忙了这么许久,倒是忘了当初与顾亦初约好的事,这会子才得空想了起来。 忽然,长孙长卿察觉床边似是有风拂过,她心中暗惊,她明明记得自己睡下之前,检查过门窗,皆关闭紧实,怎会有风? 长孙长卿身形未动,装作熟睡的样子。紧接着,一双带着寒意的双手轻轻握住长孙长卿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这下,长孙长卿再也装不下去了,微微睁眼,借着微薄的月光,她看见一个人正定定地立在她的床边,吓的长孙长卿手一抖,差点大叫起来。 “嘘……小豆芽,是我!”那人轻轻开口。 “顾亦初?”长孙长卿惊的迅速坐了起来。 “楚修远派人去查了翠玉轩,他定是起疑了!” 顾亦初缓缓开口,语气之中倒听不出急态。 “那你还敢夜闯太子府?不要命了?!” 明知屋内暗黑,他定是瞧不见,长孙长卿还是忍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儿。 “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顾亦初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硬塞到长孙长卿手中。 “这是什么?”长孙长卿疑惑问道。 “这包药粉,你抹到你弟弟手背、面颊、脖子等可见之处,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起红疹子。症状与天花一模一样,一般大夫瞧不出病症。届时脱身之后,只需用绿豆水每日沐浴清洗,大约两三日便可痊愈。” 顾亦初小声解释道。 “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长孙长卿有些怀疑,她实在不愿再让长孙怀锦遭罪。 见她不信任自己,顾亦初也不言语,只将那药粉倒出一些抹在自己左手腕处,不多时,长孙长卿便见顾亦初似有隐忍之意,不停用右手挠着左手腕。借着微薄的月光,长孙长卿瞧见他手腕处似是起了不少疙瘩状的点点。 “这样挠下去,不得挠破了?” 长孙长卿还是有些不忍。 “无碍,只初时有些痛痒,用绿豆水稍稍擦一下,痛痒之感便可缓解,不至于挠破了的。” “这太子府断断不会容一个出了天花的小孩儿在府中的,届时你再向楚修远提议,将你弟弟挪至别处养病,只要出了这太子府,一切皆好办!” 话已至此,顾亦初也不便多留,随后便匆匆离去。 顾亦初走后,躺在床上的长孙长卿久久未能入睡,脑海中反复思量着他的话。她倒是没想到,楚修远既然暗里派人去查了翠玉轩!依这情形,他已然是对长孙长卿生了疑心了! 翌日清晨。 长孙长卿早早起身,瞥见铜镜中眼底的乌青,暗自对着铜镜轻叹一声。 洗漱完,稍稍拾掇一番,长孙长卿便匆匆朝隔壁奔去。一进屋,便瞧见长孙怀锦正被沉香扶着在喝药。 “姐姐来了?” 长孙怀锦高兴地朝着长孙长卿唤道。 “可好些了?” 长孙长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热度降下来了,瞧着面色也是正常的红润,似乎无甚大碍了。 “昨儿后半夜的时候,小少爷复又烧了起来,早晨的时候热度又下来了!还是得注意些才好!” 沉香不放心道。 “我晓得的,昨夜辛苦你们了,你先去歇着吧!” 长孙长卿接手,将长孙怀锦扶起依着自己,又将沉香打发了出去。 长孙长卿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孙怀锦,将药吹凉了些,这才小心地送到长孙怀锦嘴边。 长孙怀锦张口三两下便将一碗药喝个干净,喝完药,漱了口,这才定定地望着长孙长卿开口:“姐姐可是有事要说?” “你这小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长孙长卿伸手轻轻刮了刮他鼻子,而后在他耳边,低语说了几句。 “怀锦,是姐姐对不住你,让你一次次遭罪!” 长孙长卿愧疚的很,自长孙怀锦跟着自己出来,受伤的次数加起来怕是比他前八年受的伤都要多。 “姐姐莫要这么说!是怀锦惭愧才对,若不是因着怀锦在,姐姐也就不必顾虑如此之多!怀锦身为男儿,无力保护自己和姐姐,已然很是自责了,如今能为姐姐分忧,怀锦心甘情愿!” 望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长孙长卿是既欣慰,又心疼。 四下里瞧了瞧,见无人注意,长孙长卿这才谨慎的从袖口内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心拆开,用帕子轻轻沾了些药粉,在长孙怀锦脖子、手背等肌肤可见之处抹了几下,她终究还是没舍得抹在那粉嫩的小脸上,她怕长孙怀锦忍不住挠伤了脸面,毁了容貌。 不多时,那些抹了药粉的几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起了许多的红点点,长孙长卿再三叮嘱长孙怀锦千万不能用力去挠,不然留下疤痕便不好看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长孙长卿故作紧张的一把推开长孙怀锦的房门,焦急地跑到院中喊人。 “玉竹,沉香,快来啊!” “发生何事了小姐?” 玉竹是上半夜守的长孙怀锦,这会子才刚睡了两个时辰,迷糊中便听见长孙长卿地惊呼声,匆匆披上衣裳便跑了出来。 “怀锦……怀锦身上出了许多红疹子……你赶紧,赶紧出府去寻个大夫来!快!现在马上去!” 长孙长卿似是一脸惊慌的样子,眉眼间尽是焦灼。 “好,好,小姐你先别急,我这就去!” 玉竹连声应着,赶忙儿拢好衣裳往府外跑去。半路遇着刚回府的玄武,玄武见玉竹急急往府外跑,似有急事,急忙拉住玉竹询问,一问才知,长孙怀锦又出事了! 第四十二章 寻个由头离开太子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玉竹面露焦急,也顾不得其他,仓促间一把将玄武推开,慌慌张张地急跑着寻大夫去了。玄武盯着步履匆忙且凌乱的玉竹,眉头紧皱:见她如此紧张又急遽的模样,定是出了大事!思及此,玄武立即快步朝楚修远书房奔去。 这边长孙长卿正悠哉悠哉地用热帕子将长孙怀锦额头,面颊,脖颈,手腕等处敷了敷,待他肌肤泛红了些,又掐了些薄荷叶抹了抹自己眼角处,直激的眼泪都出了来,才堪堪儿停手。 那边楚修远一听长孙怀锦又出事了,便急急忙忙地赶去长孙怀锦的住处,进屋便瞧见双眼通红,眼泪汪汪的长孙长卿正守在长孙怀锦床边。 长孙长卿虽未抬头,却也感觉到门口处来了人,她倏地扑到长孙怀锦身上,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怀锦……怀锦……你可别吓姐姐啊!怀锦啊!” 于是,楚修远便见到正歇斯底里地哭嚎的长孙长卿。那肝肠寸断的模样,真真儿让人瞧了心疼不已。 只见长孙长卿俯身伏在长孙怀锦身边,纤细白嫩的双手,紧紧抓着长孙怀锦的肩膀轻轻摇晃着:“怀锦,你醒醒呀!怀锦,乖孩子,快醒醒看看姐姐!” “怀锦这是怎么了?” 楚修远上前一步,眼尖地瞧见长孙怀锦面颊、脖颈等处的红点点,他心中一紧,顿觉不妙,赶紧上前拉开正伏在长孙怀锦身边的长孙长卿。 “长卿,怀锦这是……” 楚修远到底不是大夫,他也不确定自己下意识的判断是否正确,他只怕万一真如他猜想的那般,怕是与长孙怀锦如此亲近的长孙长卿,也难逃病祸。 长孙长卿见状,也不理睬他,只将他一把推开,转身继续俯身在长孙怀锦的床边,一声声地唤着长孙怀锦。楚修远则是紧皱着眉头,立在一旁,望着那一行行清泪顺着长孙长卿的眼角滑落至她白皙的脖颈处。 不多时,玉竹便将大夫寻了来,那大夫先是瞧了瞧昏睡的长孙怀锦,再瞧了瞧他手背和脖颈等处的红点,登时吓的连连后退。 “这……这瞧着……像是天花呀!” “胡说!你这庸医,我弟弟晨起还好好儿的,怎会突然生了这劳什子怪病?!我瞧你定是信口雌黄,诓骗我不懂医术!” 长孙长卿怒急起身,颤抖着伸出玉指,直直指着那大夫骂道! 一屋子人,皆因那大夫的话,吓的不清,独独一旁的楚修远冷静地站着,面上丝毫未露惊诧之意。 “主子,宋太医来了!” 无痕携了太医,匆忙赶来。 事出紧急,众人也顾不得寒暄见礼了,好在那宋太医倒也不甚在意,放下药箱,快步走到床边。只见宋太医翻了翻长孙怀锦的眼睑,又瞧了瞧长孙怀锦的舌苔,按了按他的脖颈等处,反复查看了许久,这才朝着楚修远开口道。 “小公子这病情,外发症状瞧着像是天花,只不过……依微臣愚见,倒像是出了疹子,至于是何种疹子,又因何缘由而发,这个……微臣暂时诊断不出……按说前几日我瞧的时候,他确实只是风寒症状,为何突然又起了这类似天花的疹子……是否小公子接触过何物?又或者服用过何种过敏的食物?” 长孙长卿倒是未料到楚修远如此慎重,竟然又请了太医来!且这宋太医倒真是医术不赖,竟然能瞧出长孙怀锦是因别的东西才起了这身疹子! “那依宋太医所言,我弟弟这身疹子,可严重?可会传染旁人?” 长孙长卿迫不及待地问道,旁人瞧她颇有些着急的模样,都只当她是着急心疼长孙怀锦,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是怕这宋太医真有法子治好长孙怀锦这身疹子。若是这样,她又如何将长孙怀锦带出去? “严重倒是不严重,至于是否会传染旁人……这个还未可说。只是……依在下愚见,无论是否会染了旁人,这位小公子都不适宜放在太子府将养着。毕竟……太子府不比旁的地方,万一这疹子……届时影响的,可是整个东溟!” 宋太医虽未说个明明白白,但是屋里众人,却都是心里敞亮着。太子事关国本,无论长孙怀锦这病症是否会传染,他这一身红疹留在太子府,届时传出些不利的消息,影响的可不止太子的声誉,总归是弊大于利的,这日后对太子的根基可是影响重大! 宋太医的一番话,倒是正合了长孙长卿的意。 “那……宋太医可有什么法子能治好家弟?” “这个……恕在下医术浅薄……在下还得回太医院与众太医商议一下,才好对症下药!若是普通的疹子倒也罢了,若是因旁的东西才起了这疹子,还得找到令他起疹子的源头,才能对症而治!” “若是……寻不到令他起疹子的源头,那又当如何?” “那……在下也不敢妄自断言!” 宋太医满脸愧疚,自叹医术不精。 闻言,长孙长卿当下身形一软,险些瘫软在地,幸亏楚修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毕竟做戏嘛,自然是要做足了,才能令人信服。 “那就是说,还是没有法子治了?” “这……” 宋太医面露难色,只得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楚修远。 楚修远见状,伸手按住急躁的长孙长卿:“莫急,太医也说了,并不是没有法子治的!” 长孙长卿似是发了狠,她一把推开楚修远,也不理众人目光。随即掀开长孙怀锦的被子,唤了玉竹上前,二人悉心的替“昏睡”中的长孙怀锦穿好衣物。 “我这便带着我弟弟出太子府!” “玉竹,去唤沉香,我们这便出府!” 众人见她这一番动静,皆是面面相觑。 没多久,玉竹和沉香便穿戴整齐,站到长孙长卿身旁。 长孙长卿遂转头认真地盯着玉竹和沉香说道:“玉竹、沉香你二人思虑清楚,怀锦这病,指不定是会传染旁人的,你们若不愿跟着,我不勉强。” “我们愿追随小姐和小少爷!无论生死!” 二人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有力,长孙长卿心中暗赞,自己到底没看错了人,这两个丫头,倒是有情有义。 一旁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急着出府,眉头微皱,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长孙长卿眼角扫过楚修远微拧的眉头,心中一紧,察觉自己太过急切了,唯恐引他生了猜疑之心,赶忙儿开口:“修远可有什么闲置的宅院?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怀锦顶着这身红疹,怕是没人敢将宅子借予我们暂住。如今这情形,我们也只能靠你了!” 见长孙长卿一副无助的模样,楚修远心中一软:“这周围的宅院倒是有几处……” “最好僻静些的,人多密集处的也不利于怀锦养病。” 长孙长卿抢先开口。 “城郊倒是有处宅子,那里人烟稀少,倒是个清静之处,是个养病的好去处,也不用担心人多口杂的。” 楚修远这话,正中长孙长卿之意,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长孙长卿装作感激的模样,朝他道了谢。立刻便吩咐玉竹、沉香她们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待她们收拾齐整,楚修远已命人在府外备好了马车。 “我们离去后,你定要派人将这碧梧轩里里外外清理打扫干净,用醋各处熏蒸下,万一……万一旁人沾染了,便不好了。” 长孙长卿体贴地说道,显得忧心忡忡的。 楚修远点头应下。 长孙长卿将长孙怀锦衣物尽数穿戴齐整,又用纱巾将他面目遮好,这才与玉竹将他搀扶出了太子府。玉竹和沉香将长孙怀锦安置到马车内,长孙长卿随即翻身下了马车,去与楚修远道别。 楚修远立在府门前,定定地望着忙的满头大汗的长孙长卿,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修远,我们这便走了……” 长孙长卿望着楚修远,面色犹豫,终究还是开了口。 “嗯,去罢。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我会遣人给你们送去,你不必忧心。” “好。” “我会让无邪和无痕护着你们平安,平日里要缺什么了,让他们去置办。” “好。” “还有,保重好身体……” “好。” “一路顺风,早日回来。”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只淡淡应着,开口问道。 “楚修远,你有事瞒过我吗?” 长孙长卿突然抬头,盯着楚修远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许是没想到长孙长卿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楚修远愣住了,盯着她细细地瞧了瞧,却是久久不曾开口。 长孙长卿忽然笑了:“楚修远,若有一日,你骗了我,我定不会原谅你。” “那么,你呢?可有事瞒过我?” 楚修远望着长孙长卿,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 “若有,那……定是你逼的!” 长孙长卿浅浅笑着回道,说完便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跨步离去。 楚修远眼瞧着她干脆利落地跃上马车,撩开车帘,弯腰进去,这中间,未曾回头瞧过自己一眼,更是丝毫未有一丝不舍之情。 车夫鞭子一挥,马蹄飞踏,扬起阵阵尘土。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楚修远愣了许久。仔细回味着长孙长卿最后的几句话,楚修远顿觉不对。 “玄武,快!备马!” 第四十三章 再无牵绊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城郊。 方才还满脸胡须的车夫,此刻已卸下妆容,恢复了本来俊美的样貌。 “小豆芽,我们已经顺利出城了。” 顾亦初伸手撩开车帘,一副痞痞的样子。 长孙长卿白了他一眼,侧身扶起还在装昏睡的长孙怀锦,扶着他肩头轻轻摇了摇。 “怀锦,我们出城了,快醒醒!” 长孙怀锦应声睁眼,伸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抬头便瞥见满脸笑意的顾亦初,瞬间愣了。一旁的玉竹和沉香二人,亦是一副惊疑的模样。三人齐刷刷地回头,皆以疑惑的眼神望着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无奈,张口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稍作解说。 “具体事宜,我不便多说,待你们回程路上,顾公子会告知你们。你们不可耽搁太久,我估摸着楚修远他们应该快追上来了!你们快走,待你们平安回到北辰国,让顾公子给我稍个平安的口信便好!怀锦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好生替我照看他!” 长孙长卿伸手用力握了握玉竹和沉香的手,郑重的将长孙怀锦交予她们。 “小姐……你不随我们一起回北辰国吗?”沉香着急道。 长孙长卿稍稍犹豫了下,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长孙长卿匆匆说完,便催促着将他们赶下了马车。 “顾亦初,剩下了,劳烦你了!” 长孙长卿客气地朝着顾亦初致谢。随后在众人还未及反应之时,她便用力挥鞭,将马车朝城内赶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顾亦初双眼微微眯了眯,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异色。 长孙长卿之所以将玉竹和沉香也送了回去,便是想着,如若将她俩留下,日后若出了何事,她也定是不忍连累了她们的,干脆都送走,这样自己孑然一身,也没了什么牵挂和顾虑。 长孙长卿的马车,赶的不紧不慢,待她刚到城门口,便见到了远处策马飞奔而来的楚修远。 见到长孙长卿正不慌不忙地驾着马车往回赶,楚修远一愣,随即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长孙长卿倒也不急,轻轻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而后从容地跃下马车。 二人就这么定定的互望了许久,谁都没有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楚修远率先打破沉默,他挥挥手,将身后的玄武唤到身边,玄武了然,上前一步掀开车帘,果不其然,车厢内空无一人。 “难道,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楚修远望着长孙长卿平静的面目,言辞间隐隐透着怒气。 “解释?我弟弟生病了,我将他送走养病,有何要跟你解释的?” 长孙长卿丝毫不在意他带着怒意的质问,轻笑着开口反问。 “你费尽心力,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将长孙怀锦送走?” 楚修远忍着心中怒意,咬牙问道。 “是。” 长孙长卿不理他滔天的怒气,从容地开口。 “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问尽了近来长孙长卿这连番的怪异举动。 闻言,长孙长卿却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儿一般,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楚修远,你问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是谁?” 楚修远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那句。从一开始,他就有些怀疑,长孙长卿在这东溟人生地不熟的,若非背后有人相助,凭她一己之力,是段段折腾不出这些事儿来的。 “他是可以信赖的人,他是可以守护我的人,他是不会伤害我的人。这样回答,你可还满意?” 长孙长卿淡笑着望着楚修远,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信赖?守护?不会伤害? 曾几何时,对她而言,楚修远也是这样的人呐!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剩下的,除了彼此的猜忌和试探,再无其他! “回府!” 楚修远甩袖转身离开,在那之前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孙长卿,见她一副面淡如水的模样,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楚修远,我留下,并不是因着我对你还有任何念想。而是,为了我母亲,为了你可以不去追怀锦。此时此地,你我二人,再无牵绊。” 长孙长卿狠了心,朝着楚修远的背影,大声吼道。 但见楚修远身形微微一晃,而后便快步上前,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用力一挥,飞踏的马蹄,溅了众人一身尘土。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孙长卿眼中微涩,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低头垂眸,掩好面上的情绪,长孙长卿快步转身,越过玄武,跃上马车,执起鞭子,用劲一甩,马车飞快地向前驶去,留下后头一脸茫然的众人。 “这二位祖宗又怎么了?” 无邪一副好学上进的样子,胳膊肘拐了拐一旁的无痕。 无痕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并未搭话,给他翻了个白眼,而后也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留下一身尘土的无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待长孙长卿驾车行至太子府门前之时,便瞧见楚修远也方才翻身下马。明明他策马飞奔如此之快,怎的他的速度还不如她这驾马车的? 长孙长卿稍稍愣了下,便侧身跃下马车,正欲往府内走去,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向着楚修远的方向奔了过去:“表哥!” 是阮南烟的声音。 “烟儿?” 是楚修远的声音。 这一呼一应的,听着倒是让人心里极其不痛快的。 长孙长卿心下微怔,步履未停,对身后那表哥表妹二人的动静,置若罔闻。将鞭子交予玄武之手后,长孙长卿便欲跨步朝着府内而去。 “表哥,我今日进宫见了姑母。姑母念叨着想你了,托我给你带了些……” 阮南烟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长孙长卿耳中。 阮南烟本以为长孙长卿会像前几日那般,跳起来与自己争论。谁知,她话儿都说尽了,都未曾见长孙长卿停下脚步。 “母后有心了,劳烦烟儿了。” 仿佛是故意气长孙长卿一般,楚修远声音难得的温柔,惹的一旁的阮南烟,心下一喜,面色微红,娇羞不已。 他二人的对话,皆尽数落进长孙长卿耳中。她心中微涩,暗中掐了掐自己手心,心中暗叹:自己对楚修远这点情愫,早晚得收拾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只有心如磐石,才能无坚不摧。 念及此,长孙长卿便不再理身后那打情骂俏的二人,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走的远了,便再也听不到身后那令人作呕的声音了。 从下定决心将长孙怀锦他们送走的那刻开始,长孙长卿心里便有了打算,这往后,自己和楚修远,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了。管他什么表哥表妹的,自己通通不理,只管当个眼盲耳聋的。 长孙长卿疾步而去,待楚修远再回头寻长孙长卿之时,瞧见的便是她冷漠离去的背影,短短几步之遥,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瞥见长孙长卿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模样,楚修远面色黑沉,一把挥开正欲往自己身上依靠地阮南烟,恨恨地甩袖离开。 长孙长卿径直朝着先前在碧梧轩的住处走了去,推开门,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屋子,心中只觉微寒。 抬眼间,长孙长卿突然瞧见屋内的桌上,摆放着一个木匣子。伸手将它打开,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玉石,正是那次她与阮南烟相遇,在那玉石一条街随手买的。当时她随手丢给了那李婆子,让她送到碧梧轩,这几日忙着长孙怀锦的事,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长孙长卿拿起那块玉石,放在手中掂了掂,倒还是有些斤两的。这么大一块羊脂玉,也不知刻个什么好!这会子的长孙长卿,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将这玉石给物尽其用了,早将方才见到阮南烟之时,心中那一点点的不痛快,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左右如今在这太子府内,也没个什么正经事做,倒不如自己找些乐子去。这么一想,长孙长卿便重又将那玉石小心放入木匣内,轻轻合上盖子,抱着那木匣子,朝外头走去。 如今玉竹她们也走了,再无人陪长孙长卿说话儿、玩闹了,现下这偌大的碧梧轩,便只剩她了。若再不给自己寻些事儿做,怕是要无聊到发霉了。 长孙长卿抱着木匣子,行至府门口,正欲抬脚跨门槛,谁知,却被府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长孙姑娘恕罪!我等奉了太子殿下之令,从今日起,不得私放长孙姑娘出府!” 呵,这倒是有意思了,敢情楚修远这是禁了她的足啊! 长孙长卿也不言语,只冷笑着抱着木匣子坐在门槛上,既不出,也不进,就这么坐着。护卫无奈,却又不敢惹恼她。 长孙长卿这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待楚修远回来之时,瞧见的便是安静靠坐在门槛边,双眼无神的小小人儿。 护卫上前,一五一十将事情缘由回禀了楚修远。本就还生着气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为了出府,竟如此折腾,心下更是气恼不已: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楚修远甩袖转身离去,直接漠视坐在门槛上的长孙长卿。 第四十四章 闹别扭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就这么静静地倚着门框坐着,既不急,也不恼,仿佛没察觉到楚修远回来似的。 往前走了几步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未有任何反应,心中更是气闷。又瞧她这情形也不似往日与自己置气那般,心中渐渐觉着有些不安。终归还是有些不忍心,遂又转身朝她走去。入眼又见她背影单薄,一阵晚风拂过,吹起她薄薄的衣衫,但见她身形微颤,瑟缩了下。楚修远到底狠不下心来不理她,轻叹一声,提步走到她身后,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突然“啪”的一声,从长孙长卿怀里掉出个匣子来。楚修远这才发现,原来她宽大的衣袖遮住的,竟是个木匣子!匣子落地的声音,惊到了沉思的长孙长卿,她这才回过神来,急的一把推开楚修远,从他怀内跳下。长孙长卿蹲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匣子,便瞧见碎了两半的玉石,心中一颤,眼泪便紧跟着掉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这碎了两半的玉石,还是因为旁的,长孙长卿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倾泻而出。 瞧见她颤抖的双肩,低低地啜泣声,楚修远这才发现不对!赶忙儿蹲下身查看,入眼便是她满脸是泪的样子,再一瞧地上碎了两半的玉石,心中隐隐有了些愧疚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长卿地抽泣声才渐渐没了。 哭的隐约有些恍惚了,长孙长卿这才双手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应该是蹲的久了,腿部血液有些不畅,长孙长卿还未站稳,便觉着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得一旁的楚修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稳住身子后,长孙长卿便轻轻推开了楚修远,捡起地上的木匣子,抱入怀中,也不言语,就这么木木地抱着木匣子转身朝着碧梧轩走去。 楚修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心疼,有些懊恼。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一句沉沉地叹息。 长孙长卿回到了碧梧轩,抬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空落落的。轻轻放下匣子,随即紧闭门窗,和衣上床,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却早已随着长孙怀锦他们飞远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顺利出了东溟边境,何时才能顺利回到北辰国。 “她今日可用了膳食?” 楚修远正询问着碧梧轩新调来的婆子。 因着长孙长卿将玉竹和沉香皆送走了,楚修远便重又调了些人手,来碧梧轩照料长孙长卿的饮食起居。 “回……回太子殿下,不……不曾,长孙小姐自今日下午回府后,便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那婆子小心翼翼地答道,未敢抬头,便能感觉到周身凌冽的气息。 “奴婢……奴婢送了饭菜过去,长孙小姐不在屋里……” 似是怕楚修远将罪责算到自个头上,那婆子赶忙儿开口解释。 楚修远自然是从守卫那里得知了,长孙长卿在府门口坐了大半天的事儿。楚修远遂面色一沉:她就这么不吃不喝来折腾自己吗? 挥手将那婆子打发了出去,楚修远独自踱步到长孙长卿屋门口。见她门窗紧闭,听不见一点儿动静,心中暗觉不好,赶紧抬脚将那屋子的门给踹开了。 正闭目欲睡的长孙长卿,被一道“轰隆”声给惊到,吓的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眼便瞧见一脸急色的楚修远和倒在地上的门。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曾开口,只一脸不解地望着楚修远。 见长孙长卿无碍,楚修远这才放下心来。尴尬地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咳,我看你门窗紧闭,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才……” 楚修远虚咳两声,一脸窘态地立在门口。 长孙长卿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未有回应。遂又转身躺下,从头至尾,不曾开口与他说一个字。 楚修远见她这般冷淡的样子,心中又急又气,几步上前,将她从床上捞起。这夜里更深露重的,又没了门,屋子里灌了风,到时若是受了风寒,遭罪的是她的身子,心疼的还不是自己吗? 长孙长卿稍作挣扎,发现楚修远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便放弃了反抗,静静地不动,就这么任由着楚修远抱着她朝屋外走去。待楚修远将她放下,她这才发现,楚修远是把她抱到了他的房内。 “今夜你将就些,先睡我房内吧!明儿我再让人去修缮你屋子的门。” 楚修远将她轻放到床上,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 长孙长卿双眼睁着,只呆呆地盯着屋顶,也不应话。 “我去书房睡!” 见她依旧不言语,楚修远无奈,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长孙长卿背过身,也不理他,只听他叹了一口气,随后便传来了关门声。长孙长卿手心紧紧 拽着被子,鼻尖嗅到被褥的味道,是她所熟悉的。 闭上眼睛,脑海内闪过这一年多以来,自遇到楚修远之后发生的种种。想了许久,直至隐约听到外头的鸡鸣声,长孙长卿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 直至日晒三竿,长孙长卿才悠然转醒。 刚睁眼的时候,陌生的环境,让长孙长卿有一瞬间的恍然。窗户缝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目,长孙长卿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 许是听见屋内传出了细微的动静,门外候着的小丫头,这才敢抬手敲门。 两声轻轻地叩门声响起,长孙长卿这才回神,下床穿好鞋,打开门,便瞧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手上端着些粥食和汤类。 见长孙长卿只着里衣开门,且面色有些憔悴,小丫头赶忙放下手里的饭食。 “长孙小姐,奴婢这就给您端水洗漱,伺候您起身。” 小丫头急急转身朝外跑去,跑了几步,突然又回了头:“长孙小姐,这些饭食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奴婢们给您热着的。太子殿下说您久未进食,最好用些清淡的,粥食和汤食都备了些,不知您想用些什么?奴婢再给您热些去!” 长孙长卿回头,盯着那些吃食,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却依旧不曾开口。转身,用力将门“砰”的一声关上。门外的小丫头吓了一跳,暗自吐了吐舌头想:这位主子可真难伺候。 晌午的时候,那小丫头又端了些饭菜来,敲了敲门,见屋内未有回应,只得无奈地端着饭菜走了。 整整一日,长孙长卿依旧是滴水未沾,粒米未食。 晚些的时候,楚修远忙完公事,匆匆回府,听到府内下人回禀,说是长孙长卿依旧一整日不吃不喝,连门都未曾跨出去过。 楚修远又急又气,匆忙朝着碧梧轩跑去。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平躺在床上,闭着双眸,一动也不动地长孙长卿。走近些,看到的便是她苍白的小脸,干裂的嘴唇和眉眼间的憔悴。楚修远顿时心疼不已,却又拿她没办法,心中那些恼,那些怒,全都在见到她的刹那,消失个无影踪。 早在楚修远进屋之时,长孙长卿便已然察觉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旁人是没有的。可是她依旧不肯睁眼,就这么紧绷着身子,直直地躺着。她不肯吃喝,不肯开口与他说话,其实她心中对楚修远是有深深的怨气的,同时,她又恨她自己。若不是她的无能,怀锦不会走,玉竹和沉香也不必离开,她如今也不会被困东溟。然而她更恨的是,她心中还残存着对楚修远的念想。 “长卿,你何苦这般折腾自己?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楚修远几近哀求的声音在长孙长卿耳旁响起,她心中一震:这样的楚修远,还是楚修远吗?长孙长卿未开口,但却是睁开了眼。 见她睁眼,楚修远心中稍稍安慰了些,至少她还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你到底想要如何?你告诉我,我都应你。” 楚修远口气有些着急。 “我要见你母后。” 长孙长卿干哑的嗓子,冒出几个字。如今这情形,别的事暂且搁置不提,弄清辛若夷的事,比较要紧,这也是长孙长卿留下来的主要目的。 “好!” 见她终于肯开口,楚修远立马爽快地答应。 “既是要见母后,你总得攒些气力!这样不吃不喝,怕是到不了内宫,你便倒下了,吃些东西好不好?” 楚修远央求道,唯恐她又拒绝了。只不过这次,长孙长卿没有推拒,点点头应着,而后扶着床边慢慢坐了起来。 楚修远见状,赶忙吩咐门口候着的丫鬟去备吃食。 长孙长卿自前一日下午开始,便未进过食,这会子人已虚弱的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楚修远见她这般模样,疼惜不已,伸手拿过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了些,往她嘴边送去。长孙长卿却撇开头,不肯张口。楚修远无奈,只得放下勺子,由着她自己动手。 长孙长卿颤抖的手,勉强握住勺子,不紧不慢的一勺一勺地吃着粥。不知是不是饿久了,长孙长卿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搁下勺子,不肯再吃了。见她只吃了那么一点,楚修远有些着急。 “长卿,要不再喝些汤?这鸡汤,我让人撇过油了,清爽的很。” 长孙长卿未曾言语,只摇了摇头。楚修远望着她越发瘦削的身形,心疼的紧,却又无可奈何。 第四十五章 楚修远的亲事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翌日一大早,长孙长卿倒是并未让门外的小丫鬟等太久,早早儿便起身了。 难得她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和颜悦色的与小丫鬟说起了话儿,吩咐她们备了热水沐浴净身,又吩咐小丫鬟给她洗漱妆扮一番。 “小姐真好看!” 望着铜镜中长孙长卿娇美的模样,小丫鬟忍不住开口赞叹道。 长孙长卿望着痴痴盯着自己瞧的小丫头,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还真是不懂得掩藏,得亏这太子府也没个什么正经的女主子,若是日后有了女主子,她这不懂遮掩的脾性,怕是早被罚了不知多少次了。 庭院深深,这深宅大院中,最不缺的便是曲意逢迎的人。只不过有的人,懂得遮掩锋芒,有的人……譬如这小丫头这般,喜怒形于色,单就她盯着主子痴痴瞧了半天这举动,怕是明着暗着不知得受多少欺负。 “咳咳,去备早膳吧!我饿了。” 长孙长卿虚咳两声,将那小丫鬟从痴迷神态中给拉了回来。 见长孙长卿终于肯主动开口用膳,那小丫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匆忙搁下手中的梳子,急急朝屋外跑去。 “奴婢这就给小姐端早膳去!” 长孙长卿无奈,这小丫头给她梳头才梳了一半,这就跑了?楚修远怎的给她找来了这么个糊涂丫鬟。 简单用了些早膳,长孙长卿难得的心情不错,让丫鬟选了几套衣裳,不慌不忙的一套套试着。总算一套桃粉色的衣裙入了她的眼,面料上乘,淡淡的桃粉色,清新淡雅,倒是与当下这季节极为相衬的。穿在长孙长卿身上,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媚之气,却又不失少女的活泼俏丽之感,真真儿是人比桃花娇,面赛桃花颜。 吃饱喝足,又换了身好看的衣裙,长孙长卿便觉着自个儿越发精神了起来,一改之前的萎靡之气,眉眼间尽是欢颜。 其实颓废了两日,长孙长卿自个儿也想通透了。如今这境况,无论楚修远母子到底在算计什么,都不重要了。而今她孑然一身,身无牵绊,心无牵挂的,左右不过贱命一条,若他们想取,拿去便罢了!这么一想,长孙长卿心境便开阔了不少。 楚修远这边,听闻玄武回禀,得知长孙长卿好似心情不错,主动开口进食,又是沐浴净身,又是挑选衣裳的,楚修远还是有些惊讶的,昨日还惜字如金的小女子,今日怎的像是换了个性子?那是不是表示,长孙长卿原谅他了? 很显然,没过多久,楚修远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儿,便被掐灭了。 楚修远匆匆赶到院中,抬眼便瞧见满脸笑意,正温柔地与丫鬟们说着话儿的长孙长卿。楚修远脚步微顿,愣住了,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般:眼前这个温柔的、展笑欢颜的女子,还是昨日那个对自己不理不睬、冷若冰霜的长孙长卿吗?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长孙长卿抬了头,在她眼神触及到楚修远的刹那间,她立即将脸上的笑意敛去,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模样。楚修远心中暗叹:哎,她果然还是只对他冷若冰霜啊,如今在她眼里,他怕是都没有眼前这几个小丫鬟可亲。 发觉长孙长卿面色有变,正在嬉笑的小丫鬟们顿时愣住了,随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瞧见了站在院中的楚修远,丫鬟们一个个顿时吓的噤若寒蝉,赶忙儿战战兢兢地转身朝楚修远行礼。原本热闹的小院儿,顿时沉静了下来,连花草间的虫鸣声都显得越发地刺耳了起来。 楚修远瞧着登时安静下来的院子,无语的很,他有那么可怕吗? 小丫鬟们暗自腹诽:你当然可怕!你全家都可怕! 楚修远无奈挥手,将几个丫鬟直接打发了出去。但见那几个丫鬟溜的特别快,没一会儿工夫便跑没影儿了,她们个个可是巴不得离这位冷面冷心的太子殿下越远越好!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长孙长卿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怎么个个跟见了鬼似的?她抬头瞥了眼楚修远,一副懒得与他多言语的样子。既然昨日楚修远答应了会带她入宫,那他定会信守诺言的,这点她还是对楚修远有信心的,楚修远这个人,若是他开口应下的,必定会做到。既然她想要的目的达到了,还与他多费唇舌做甚? 见长孙长卿起身欲离开,楚修远赶忙儿跨步上前,唯恐她又关门落闩,将他拒之门外。 “长卿……今儿早上,母后宫内来人回话儿了,午后我们便可入宫觐见。” “好。” 长孙长卿应的倒是利落的很。 “那屋子的门,可修好了?若好了,我便搬回去罢!总不好让你一直睡书房。” 许是瞧见楚修远有些无措的模样,长孙长卿难得的主动开了口,说了这几日,字数最多的一句话。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主动开了口,心下又欢喜了起来,暗想着,她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 “快修好了,待我们从宫内回来后,应是可以搬了。” 长孙长卿淡淡应了声,不再开口。 见她不欲多言,楚修远也不好多作打扰,免得又惹她不痛快了。转身唤了远处故作忙碌的几个小丫鬟,嘱咐她们一番,便离开了。 晌午的时候,长孙长卿早早用完午膳,便有些焦急地在屋内踱步。虽说,对于见阮青莞一事,她是迫切的,她迫切的想知道关于自己母亲的一切,但是同时,她又是有些慌乱的,因为她不清楚阮青莞是否肯与她说实话,又或者,阮青莞所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从长孙长卿记事起,相府内,对于她生母的一切,皆是讳莫如深。上到长孙空青,下到府内伺候多年的老妈妈,无人肯开口与长孙长卿提起辛若夷的事。故而碰到个能熟识她母亲之人,她的心情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有些惶惶不安,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何处,长孙长卿也说不出。 如若母亲真的如阮青莞说的那般神通广大,那她又是如何算出这一切?她到底有何异能?又来自何处?她与楚修远这一家子到底有何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她逝去这么些年,别说坟墓,就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整个相府甚至连她一张画像都没有!如此神秘,她身上到底藏着何种秘密? 就在长孙长卿焦灼不安之时,楚修远来了。望着忐忑不安的长孙长卿,楚修远心中一滞: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但愿这次入宫,她不会失望吧! 虽说已是第二次去这东溟的内宫,但长孙长卿心里总是莫名有些忐忑。一路上,她都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手心的汗,湿了半块帕子。 春末夏初的凤鸣宫,入眼便是万紫千红,百花竞放的美景。几个小宫女,手执金剪,正悉心地修剪着多余的花枝,将一团团,一簇簇的花儿,修剪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倒是像极了这规行矩步的威严中宫。 见是太子殿下到来,门口的小宫女,福了福身,便匆匆跑去主殿内禀报。不多时,那小宫女又匆匆出来回禀,随后便引着长孙长卿和楚修远往殿内走去。 刚刚挪步到殿外,便听到殿内似有几道人声,细听之下,还有男声。长孙长卿蹙眉,与楚修远相对而视,二人眼中皆是疑惑。 “是修远来了?” 阮青莞抬头,瞧见殿外举步不前的二人,轻笑着出声唤楚修远。却对他身旁地长孙长卿,置之不理。 楚修远抬眼瞧了瞧殿内的人之后,亦是眉头紧皱。今日一大早,楚修远便遣人递了话儿给阮青莞的,按理说她应该知道事有缓急,怎的这个时候又将阮南烟和阮青恒唤了来?这阮青恒便是阮青莞嫡亲的哥哥,楚修远嫡亲的舅舅,阮南烟的父亲。楚修远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还不过来见见你舅舅和你南烟妹妹?” 阮青莞见楚修远立在殿外,面有迟疑,忙朝他招手,唤他进殿。 楚修远稍稍踌躇了一下,便伸手将长孙长卿的小手握在手心。楚修远掌心的温暖,瞬间将长孙长卿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给安了下来。 楚修远牵着长孙长卿进了殿内,殿内几人见此,皆是面色一变。 “这位是……” 一旁的阮青恒开口问道。 “瞧本宫这眼力见儿,都没瞧见长孙姑娘来了!” 阮青莞装作刚看到长孙长卿的样子,开口说道。 长孙长卿心中冷笑,这皇后娘娘还真是个擅长变脸的,之前还长卿长,长卿短的,如今开口却成了“长孙姑娘”,这一前一后的称呼,旁人不知,长孙长卿倒是心中清明的很。 “见过皇后娘娘!” 长孙长卿恭顺行礼。 “父亲,我与你提过的,这位便是……长孙姑娘!” 一旁的阮南烟见楚修远手中牵着长孙长卿,一副偏袒的模样,心中嫉妒的很。 见状,阮青恒一副了然的模样,不再开口。 事已至此,长孙长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瞧阮青莞这架势,根本不像是要与她谈论辛若夷之事。 “远儿啊,今日母后唤你进宫来,是想与你舅舅商议一下,你与烟儿的婚事的!” 阮青莞笑着上前,拉住楚修远的手,将他与长孙长卿握在一起的手,生生拽的分离开来。随即又转身去拉阮南烟的手,将他们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然后轻轻拍了拍。 “什么?!” 楚修远大惊,一把将阮南烟的手甩开,转头去看身后的长孙长卿,虽见她面色如常,但楚修远心中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惊慌感。 长孙长卿虽心中震惊,面上却未曾露出什么情绪来。此情此景,她勿需动脑子,便能想的明白。阮青莞唤他们入宫,事先却又未有任何透露,任由楚修远将长孙长卿带了来,想来这一出,明摆着是要给她瞧的。长孙长卿不急也不恼,只淡定地瞧着眼前的几人。 见长孙长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阮青莞倒是有些惊讶了,按说,以这丫头之前的性子,定是不能容忍的,如今怎的倒如此波澜不惊? 第四十六章 与楚修远分道扬镳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面色黑沉,袖中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他亦是未料到他母后会给他带来这么个“惊喜”!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我与长卿……” “好了!” 阮青莞面露不悦,径直将楚修远的话给打断了。 “我与长卿的亲事,当初也是母后您与长卿早逝的母亲定下的,如今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楚修远气急,丝毫未理阮青莞已经沉下来的脸色。 “本宫当初是答应了若夷,你与长孙小姐的亲事。只不过……你好歹是一国太子,身边若多几个侍妾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阮青莞将话儿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 楚修远虽惊异于他母后此时的强势作为,但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的亲事,由不得你们作践!我既认定了长卿,这辈子,有且只有长卿一人!” 楚修远言语间的强势,更胜阮青莞,丝毫未有退却之意。 “胡闹!你乃东溟太子,身处高位,有得必有失。你以为你的亲事,是可以任你为所欲为的吗?” 阮青莞现下面上已毫无慈母之态,言语间也是毫不客气。 “太子之位可失,长卿不可失!” 楚修远字字句句,皆落入殿内众人耳中。众人皆是一怔。就连一旁的长孙长卿也甚是震惊,她倒是未曾料到楚修远对她,竟是如此执着。 长孙长卿眼角余光瞥过殿内众人:阮青恒面上倒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端起杯子,撇了撇杯中茶水。阮南烟正恨恨地瞪着长孙长卿,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给绞碎了。再一瞧阮青莞,她正满脸不悦地瞪着楚修远,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长孙长卿面露不屑,这东溟皇后还真是长了副多变的面孔! 长孙长卿不欲与他们这一大家子再多做纠缠,径直开口道:“皇后娘娘,民女从未有高攀贵国太子之意,至于侍妾什么的,您怕是得另寻她人了!今儿我前来,本就只为我母亲一事,您若心善,愿意告知,民女定当感激不尽,您若不愿,民女也不强求,这便自行离去!” 长孙长卿说完便定定地望着阮青莞,只等她开口。而对一旁的几人,却置若罔闻。 “你母亲?你母亲何事?能说的,该说的,本宫上次都已经说了,如今本宫与你,无话可说!”阮青莞甩袖转身,不耐烦地回道。 “既是如此,那民女也不叨扰众位商议亲事了!这便告辞!” 见阮青莞没了耐性,长孙长卿也不多做烦扰,微微朝众人福了福身子,便干脆利落的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朝殿外走去。从头至尾,都没再多瞧一眼楚修远。 见状,楚修远心中焦急不已。长孙长卿有多决绝,他是知道的,如若他今日留不住她,只怕日后再难将她挽回。楚修远懒理殿中某些人殷切的目光,匆忙转身,朝殿外追去。 “长卿……” 楚修远到底是练家子,三两步便追上了长孙长卿。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嗯?我母亲的事,倒是未能从你母后口中得知一二,你与你那烟儿妹妹的亲事我瞧着倒是板儿上钉钉的事了!呵!” 长孙长卿面露讥讽,言语似利刃。直激的楚修远无言以对,若说楚修远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只是瞧今天阮青莞这架势,她与楚修远的亲事,怕是要黄了。不管出于何种利弊,她长孙长卿是万万不能接受与她人共侍一夫的。 “长卿,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何尝不知?你何苦这么激我?!” 楚修远气急。 “楚修远,今日这情形,你还没瞧明白吗?你日后是坐拥这东溟之人,不必为了我而意气用事。你我之间,勿需再多牵扯了!今日,出了这东溟皇宫,你我以后,只是陌路人!” 长孙长卿一脸平静,目光怔怔地扫向远处。 一句“陌路人”,生生将楚修远跨出的步子给定住了。 “陌路人?!不,我不会让你走的!” 楚修远面上露出罕见的狠厉,这样的楚修远,让长孙长卿心惊。 长孙长卿就这么定定地盯着楚修远许久,久到长孙长卿觉着天都沉了。她暗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逼着自己撇开目光。 “你是东溟的太子,不管你愿与不愿,这都是你的使命。” 长孙长卿悠悠开口,再不多瞧楚修远一眼!而后不待他开口,便下了狠心,转身而去。 许是长孙长卿眼中的决绝刺伤了楚修远的心,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直至背影模糊再也看不见。楚修远这才转身,朝着凤鸣宫而去。他定要问清楚,为何他母后前后不一,为何他母后突然下此决定,为何他母后忽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楚修远之所以放心任长孙长卿一人出宫,只是因着无邪及无痕一直在暗中护着长孙长卿,即使现下她闹了脾气,即使她不肯再见他,无邪及无痕,也都一直在暗处护她平安。只是楚修远不知道的是,若长孙长卿一心想躲着他,那么,任无邪及无痕二人功力多深,也是寻不到她的。 彼时,出了皇宫的长孙长卿,愣愣地望着宫外的行人、车马,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自己孑然一身,能去哪里,又该去哪里?难道要回北辰国吗? 无意间,长孙长卿手指触到腰间的玉佩。她伸手捏了捏那玉佩,随后暗叹一声,此时,顾亦初定是带着怀锦他们在回北辰国的路上了,怕是早就出了东溟国境了。就算自己此时去翠玉轩,定也寻不到他。虽说如此,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往翠玉轩走去。毕竟放眼整个东溟,她熟识的地方,便只有翠玉轩了。这天色已沉,哪怕是寻得那女掌柜,请她看在顾亦初面儿上,好歹先收留自己住上一宿,待明儿天亮了,再做打算吧! 念及此,长孙长卿忙拾步奔走,往翠玉轩而去。 此时正值傍晚,翠玉轩店堂内并无几人,长孙长卿提裙而入,见那女掌柜正低头算着账,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硬着头皮上前开口:“掌柜的……” 正低头拨算盘珠子的女掌柜,听到有人唤她,忙抬头,见来人是长孙长卿,她倒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但见那女掌柜小心地合上账本,又谨慎地四下里瞧了瞧,见长孙长卿身后并无旁人跟着,这才快步上前,执起长孙长卿的素手,低语道:“小姐这是要找顾公子?!” 长孙长卿闻言,愣了愣,而后赶忙儿点头应着。 那女掌柜轻轻在长孙长卿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稍等片刻,而后三言两语将店堂内的客人给打发了干净,随后走到门口,慎重的左右观望了下,这才搬起门板,将翠玉轩的门拴好。 “小姐且随我来。” “你知道我会来找顾亦初?” 长孙长卿进来这么许久,那女掌柜一句话没多问,就知晓长孙长卿的来意,很显然对于长孙长卿的到来,是在她意料之内的。 那女掌柜也不多言,只轻轻点点头,而后将店堂内烛火皆尽数熄灭个干净,随后再引着长孙长卿,往后院儿走去。 长孙长卿任由她牵引着,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抬脚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倏地,她脚步停下,跟在她后头的长孙长卿始料不及,鼻尖撞到她的后背,疼的长孙长卿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姐小心!” 那女掌柜说完,忽见她双手往前一推,一扇厚重的墙壁便被推了开来。长孙长卿诧异地望着眼前的暗道,一时间竟不敢抬脚跟上。 “小姐莫怕!” 那女掌柜后退一步,转身牵起长孙长卿,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 长孙长卿点点头,跟着她,拾级而下。 弯弯绕绕的暗道,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忽然见那女掌柜在一道石门前停下,但见她抬手将石门上一块图案怪异的石头,用力按了下去。一阵轰隆的响声,石门大开。 “怀锦?沉香?玉竹?” 长孙长卿抬眼瞧见石室内正嬉戏玩耍的几人,惊呆了! “姐姐?!” 是长孙怀锦兴奋地叫声。 “小姐!” 是玉竹和沉香激动地叫声。 石室内的三人在见到长孙长卿的瞬间,便纷纷尖叫着扑了过来,三人紧紧将长孙长卿围住。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长孙长卿心头的那丝孤寂之感。原来他们都还在,真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回北辰国了吗?” 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长孙长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是顾公子的意思。” 玉竹忙开口解释。 “顾公子担心小姐你一人回太子府,会生出事端,又担心楚公子会对你不利,这才下定决心将我们留下!也好让你日后有个退路。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带着我们从密道,重又回到城内。这几日,顾公子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太子府。” 玉竹简单解说一番,长孙长卿也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今日她上翠玉轩,那女掌柜亦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长孙长卿伸手抚着紧搂自己的三人,眼眶微酸。 第四十七章 重逢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对了,顾亦初人呢?怎的没见到他?” 长孙长卿突然想起她到翠玉轩这么久了,还未见到顾亦初。 “顾公子去将那暗中跟随你而来的二人,给引到旁处去了!” 那女掌柜笑着开口解释道。 长孙长卿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想必女掌柜口中的那二人,是无邪及无痕吧!长孙长卿倒是不意外,以楚修远的性子,他当时既能放她独自一人离开,定是暗中派了人跟着她的。 见长孙长卿一副了然的模样,那女掌柜便也不再多言。 长孙长卿拉着长孙怀锦几人坐下,细声细语地说着话儿,尽诉这几日的思念之情。几人欢呼雀跃的模样,稍稍安慰了长孙长卿这几日的困苦之心。 几人在石室里等了许久,才堪堪儿瞧见顾亦初一身疲惫地回了来。 在见到长孙长卿的瞬间,顾亦初呆愣愣地望着她许久,眼中闪过惊喜,而后便跨步上前,一把将长孙长卿紧紧拥入怀里。 长孙长卿未料到几日不见,这一见面他就来这么一出儿,正尴尬的不知所措,又见到一旁的玉竹几人,皆是红着脸,转向一旁,咳嗽声此起彼伏。 长孙长卿被顾亦初搂的快喘不过气儿来了,忽地抬手,一巴掌朝他脑袋拍去。 “顾亦初你脑子坏了?我到底与你什么仇什么怨?想憋死我,是不是?” 顾亦初这才察觉长孙长卿憋的通红的小脸蛋儿,窘迫的快速抽回手,将她放开了。 “不……不是……” 顾亦初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 “咳咳,顾公子,小姐……你们……要不要坐下聊会儿?这么站着,怪累的……” 沉香清了清嗓子,轻声开口,试图打破这僵硬的气氛。如今这年头,当个丫鬟不容易啊!除了照顾主子生活起居,还得应付主子身边的各种突发状况,努力冲出来,替主子解围!冲的好了嘛,可以顺利解救主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冲的不好嘛……哎,炮灰什么的,说的就是她们这些小丫鬟了! 众人皆被突然出声的沉香惊了一下,长孙怀锦和玉竹暗怪沉香多嘴,皆暗暗朝她翻了个白眼儿,这好好儿的暧昧气氛,被她给打破了!收到白眼儿的沉香一怔,她这是没“冲”好? 长孙长卿也从方才的不知所措中回过神儿来,虚咳了两声,暗中朝沉香竖了个大拇指。收到赞赏的沉香又是一喜,她这是“冲”对了? 顾亦初则是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沉香,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沉香又是一愣,她到底是“冲”的好,还是没“冲”好? “咳咳,还是坐下说话儿吧,我瞧着顾公子也是疲累的很,大家坐下歇会儿,我与沉香给大家上些茶水。” 玉竹一边说着,一边拽着沉香去泡茶。玉竹手脚麻利的替几人上好茶水,便拽着傻乎乎的沉香恭顺地立到一旁。沉香或许没瞧出来,她倒是瞧出来了,顾亦初定是有话要与长孙长卿说的。 见众人皆平复下来,顾亦初这才将他今日出去探听到的事儿,娓娓道来。 顾亦初查探到,东溟国主下旨,将阮家大小姐阮南烟赐婚于太子楚修远,立为太子正妃。东溟国太子与东溟第一大世家联姻,虽还未张榜告知天下,但今儿傍晚,东溟国主的圣旨便已到了阮家。现下阮府内灯火辉煌,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那架势,便是不知世事的小老百姓,都知道阮家今后怕是又要出一位中宫之主了!各家夫人、小姐、老爷、公子皆递了拜帖,如今这阮家的门槛儿,怕是都要被踏破了! 顾亦初顿了顿,随即又开口道:“婚期定于下月初六!” 顾亦初说完,小心翼翼地朝长孙长卿望去,细细瞧着她的脸色。却见她面色平和,毫无异样。长孙长卿倒没流露出什么异样来,一旁的玉竹、沉香还有长孙怀锦三人,却是坐不住了。个义愤填膺,大骂楚修远是个没心肝儿的,抛弃未婚妻,娶那什么劳什子阮南烟,还立为正妃,那他楚修远置长孙长卿于何地? 几人骂了许久,这才发现事情的当事人:长孙长卿,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磕着瓜子,一脸兴趣盎然地盯着他们。 “小姐!” 玉竹和沉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姐姐!” 长孙怀锦一副气恼的样子! “小豆芽?!” 顾亦初以为她受刺激过度。 “啊?你们继续,继续……” 长孙长卿泰然自若地磕着瓜子,满脸的无所谓。 就在众人为长孙长卿大呼不值的时候,长孙长卿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云书瑶,那个为了楚修远打伤了她的书瑶郡主,不知她若是知晓楚修远娶了阮南烟,作何感想? 云书瑶?楚云毓?对了!下月楚修远大婚,楚云毓母女刚好禁足满三个月,正是解禁之时,届时,怕是有好戏看了!这么一想,长孙长卿心中竟有些畅快,面上不禁露出些笑意来。 等等,楚云毓?!长孙长卿突然忆起,那日在御书房,楚云毓对她母亲破口大骂的情景……楚云毓!看来她也是识得辛若夷的,并且还是异常熟悉的那种!长孙长卿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懊恼不已,她怎么把楚云毓给忘了?! 瞧着长孙长卿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一会儿又有些欢喜的模样,石室内几人皆是一副惊恐样,唯恐她因楚修远大婚一事,伤心过度,入了魔怔了! “小……小豆芽?你……你没事吧?” 顾亦初一副担心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拍了拍长孙长卿的背。 “啊?什么事?我没事啊!” 长孙长卿一脸呆愣的模样。 “姐……姐姐,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那楚大哥……不,楚坏蛋始乱终弃,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瞧瞧顾大哥,对你又好,整日里除了你的事,旁的事他皆不入耳。其实,姐姐你……可以考虑考虑……” 一旁的长孙怀锦,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小了。 “噗……” 长孙长卿刚喝进口的茶水,一下给喷了出来。 一旁的顾亦初生怕她呛着,体贴的替她顺顺背。又朝长孙怀锦丢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怀锦弟弟很识货哟!” “谁是你弟弟?别乱攀亲戚!” 长孙长卿朝顾亦初翻了个白眼儿,又转头望着忧心忡忡盯着她的几人,一下子乐了,心中暖暖的。 “我无碍的,放心,我只是在想……我母亲的事。我想……夜探公主府,顾亦初你觉得呢?”长孙长卿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母亲的事,其实你不必刻意去找寻答案,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顾亦初模棱两可的回答,更加肯定了长孙长卿心中的想法,顾亦初也定是知情人! 其实从他第一次出现,长孙长卿便觉得他出现的有些刻意,谁会大冷天地躲在水里,还偏巧让她吐了一脑袋?谁又会莫名其妙的数次出现,一次次提醒她小心身边人?一个从未在她生活中出现过的人,为何会对她了如指掌?他对她的关心和呵护,并不比楚修远少! 如果说楚修远对她是男女之情,那顾亦初对她,则是除了男女之情以外,还有些别的什么情愫。如果说,楚修远的出现,让长孙长卿识得了爱恨。那么顾亦初的出现,却是让她识得了人心险恶。无论如何,唯一能让她确定的是,她能感觉到,顾亦初不会伤害自己,顾亦初的存在,或许会让她找寻到那些,她一直想要接触的真相! “公主府,去吗?” 长孙长卿直言问道。 “你若想去,我陪你。” 顾亦初目光恳切。 长孙长卿望着他,满意地笑了。 距下月楚修远大婚,还有不到一月,想来阮青莞也是匆忙之中下此决定。不然怎会如此仓促,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楚修远的亲事定在了下月。按理说,一国太子大婚,怎么也得提前个一年半载的开始准备,先不说这礼聘繁杂,单就太子与太子妃的手绣喜服,即使最好的绣娘,也得绣个小半年的光景。 午后那时,楚修远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对长孙长卿还是千不舍,万不舍的,他怎会突然之间改变主意,向阮青莞低了头?现下这情形,倒是值得推敲了。 长孙长卿摇摇头,甩去脑中那些想法,不再深思。 另一边,太子府。 “主子恕罪!我亲眼瞧见长孙小姐进了翠玉轩。随后便有人将我和无邪引开,待我们回头再寻,她已无踪迹!” 碧梧轩书房内,玄武、玄青、无邪及无痕几人,跪了一地。 楚修远目光一紧,面色暗沉,他知晓无痕他们定不会撒谎的。但是,以他们功力,居然都能被人给诓了,使了那调虎离山之计,怕是对方,也不是普通人!他千防万防,暗地里不知挡了多少波儿欲对长孙长卿不利的人,没成想到头来,在自个儿地盘,让人钻了空子!也怪他大意,当时要是追随她出了宫,不曾放她一人离开,或许,也不会将她弄丢了! “去查一查翠玉轩!” 楚修远挥手,将玄武招至身旁,低语吩咐一番,便将他们几人打发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夜探长公主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翌日。 玄武带人将翠玉轩,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当他上前查探之时,却发现,翠玉轩早就人去楼空,店堂内空无一人,连同店堂内的成衣也无一件留下。空荡荡的店堂,内里一切,仿佛一夜之间全部蒸发殆尽了! 玄武大惊,忙策马飞奔回了太子府,将翠玉轩的情况悉数回禀了楚修远。 楚修远亦是惊诧万分,他料想到这翠玉轩背后有人,却未料到这翠玉轩背后之人,动作如此之快,撤的竟如此干脆利落!这次是他大意了! 那边,根据守城的护卫来报,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出城,看来长孙长卿还未出城!这么想来,她定是还在城内!于是,楚修远大手一挥,下令全城搜捕长孙长卿!虽说是全城搜捕,但是楚修远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将长孙长卿毫发无损地带到他面前!毕竟现下这情形,楚修远也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寻她了! 无论如何,楚修远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寻到长孙长卿!如今她独身在外,身旁跟着的人,也不知是何底细,着实危险的很!她不知道的是,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杀她! 这边楚修远正紧锣密鼓的安排人手,挨家挨户的全力搜查!那边,长孙长卿正与长孙怀锦几人,闲情逸致地躲在密室内下棋、吃冰果,好不舒爽! 要说顾亦初这密室吧,委实好的很,里头吃喝玩乐的东西,样样俱全。如今天儿也越发热了起来,顾亦初这密道内,刚好有一间冰室,里头冰着的皆是应季新鲜的蔬果。小孩子皆贪凉,长孙怀锦和长孙长卿每日里总是忍不住多吃些,要不是玉竹和沉香拦着,这冰室内的果子,怕是都不够他们姐弟两吃的。 “我瞧你这日子过的,也是太舒坦了些。不过,你可知,如今楚修远为了寻你,都快将这整座东溟都城翻了个底儿朝天了!” 顾亦初信步走了进来,入眼便瞧见长孙长卿正和长孙怀锦斗个正欢。长孙长卿并未理睬他,似乎丝毫未受他话语的影响。见长孙长卿无动于衷的模样,顾亦初心下无奈,翻身坐到长孙长卿身边,瞧着她与长孙怀锦下棋。顾亦初撑着脑袋,细细瞧着棋盘,长孙长卿明显是让着长孙怀锦的,但见长孙怀锦纠结着小脸儿,苦思冥想,棋子走的是步步小心。 顾亦初见这盘棋下的毫无悬念,便也失了瞧的兴致。抬眼瞧着坐在身边的小小女子,心中满满欢喜。这丫头,如今长的越发清丽脱俗了。无论样貌还是品行,均是他喜欢的。无论她,或精明狡猾,或宅心仁厚,或活泼可爱……皆是他喜爱的模样。他就喜欢她这时而狡诈,时而可爱,时而心善的多变性子。常常让人猜不透,她带来的,到底是惊吓还是惊喜。 察觉到顾亦初的目光,长孙长卿有些不自在了。这人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吞入眼中的模样?长孙长卿不满地回头瞪了顾亦初两眼。瞧她恼羞的模样,顾亦初越发觉得她可爱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细嫩的脸蛋儿。被捏了一把脸的长孙长卿,顿时怒了。她叉腰站了起来,指着顾亦初鼻子,破口大骂,宛若一副泼妇的模样! “顾亦初!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懂吗?我们很熟吗?你捏我脸经过我同意吗?你这是非礼知不知道?!你爹娘没告诉过你,不可以对女子动手动脚吗?你这是流氓行径,懂吗?” 长孙长卿歇了口气,喝了口水,继续吼道:“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尽不干人事儿?” “噗……” 一旁观战的玉竹、沉香及长孙怀锦三人,听到长孙长卿这骂人的话儿,皆惊的将嘴里的茶水喷了个干净!长孙长卿这是骂顾亦初不是人?一旁观战的三人,瑟瑟发抖中,皆暗想着顾亦初会不会被长孙长卿骂的生气了,然后将他们都赶了出去。瞧长孙长卿这架势,她是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啊! 顾亦初却觉得,长孙长卿连骂人的样子,都可爱的紧!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真真儿是没救了! “姐姐……” “小姐……” 三人战战兢兢地拽了拽长孙长卿的衣袖,试图将她从暴怒中拽回来。 长孙长卿将她的衣袖从三人手中狠狠扯回,转头望着顾亦初,见他一副痴痴的样子盯着她,似乎是丝毫未听见她的吼骂声似的,长孙长卿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到嘴边的话儿,也骂不出来了! 长孙长卿坐下歇口气,端起一杯茶水,撇了撇浮沫,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顾亦初回神,朝她翻了个白眼,敢情刚才自己跟她说的话,她是压根没听! “我说,楚修远为了找你,快把东溟都城翻了个底儿朝天了!” “他找我做甚?” 长孙长卿也翻了个白眼给顾亦初,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说他为什么找你?!” 顾亦初又丢给她一个白眼儿,这明摆着的事实,她就是不肯承认。 “哼,莫不是找我回去给他当侍妾?” 长孙长卿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一旁观战的沉香几人,又极为默契地喷了一地的茶水!她们家小姐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很呐! “在这石室也待了好几日了,实在是无聊的紧,要不……咱们找点乐子?今儿晚上陪本姑娘走一趟,如何?”长孙长卿瞬间又换上一副哥儿两好的模样,一双柔荑缓缓地攀上顾亦初的肩头。 是谁方才说非礼勿动?呸,丢出去! 见她这样,顾亦初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讪笑着扒下长孙长卿的手:“好说!好说!” “姐姐,我也要去!” 一旁的长孙怀锦也立即叫道,毕竟他们几人在这石室待的比长孙长卿还要久,确实闷的慌,人都憋蔫儿了。 长孙长卿眼珠一转,略略思索一番,而后开口道:“你若无聊,倒是可以出去转转,晚些时候,你带上玉竹和沉香,帮姐姐办一件事!” 长孙长卿伸手将长孙怀锦招了过来,俯身耳语一番,乐的长孙怀锦拍手直叫好。 “但是切记,必须乔装好再出去,万不可让人认了出来!如今这东溟都城,到处都是楚修远的人。”长孙长卿再三叮嘱道。 长孙怀锦赶紧点头应下,能出去玩一遭怎么都好! 半夜时分,顾亦初携着长孙长卿往公主府而去。 如今长公主楚云毓及书瑶郡主双双被禁了足,故而这长公主府,现下是冷清的很。四下里的守卫,比起以往,也是松散不少。 虽说守卫松散,但到底他们不是可以光明正大从公主府大门进入的。好在顾亦初轻功了得,拎着一个体态轻盈的长孙长卿从后院翻墙而入,倒是不觉负担。 “顾亦初,你混蛋!你就不能好好儿托着本姑娘?非得拎着衣领,是想要勒死本姑娘吗?” 长孙长卿不满地开口叫嚣道。 长孙长卿可以肯定,顾亦初是故意的,好好儿带着她飞不成?非得跟拎小鸡似的,将自己拎进了公主府,想想就很令人生气! “嘘……小点声,你莫不是想把护卫都喊了来?” 顾亦初赶紧伸手捂住长孙长卿喋喋不休的小嘴。 见顾亦初轻车熟路地将她带到了楚云毓的毓秀苑,长孙长卿惊讶不已。这顾亦初,对公主府,倒是熟的很嘛! 瞧见长孙长卿审视的目光,顾亦初了然,随即又一副瞧傻子的表情望着她。 “不提前来探一探路,我敢贸然把你带进来吗?” 原来如此,长孙长卿这才收回自己促狭的目光。 虽说已是半夜,但楚云毓的房内,还亮着烛火。长孙长卿挪步上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了几下。 “这大半夜的,谁呀?” 估计是被惊扰了,楚云毓语气不耐烦的很,却并未起身去开门。 长孙长卿倒也不客气,见她久久未来开门,朝顾亦初使了个眼色,顾亦初了然,一掌朝楚云毓的房门给拍了去。 屋内的楚云毓只听见“砰”的一声,房门便被人自外面给推了开。楚云毓望着推门而入的二人,心下一慌,赶紧扯了床被子将自己裹住。 “是你?” 楚云毓惊讶于眼前突然闯进来的一男一女,女的么,她自然是识得的,这男的……她倒是未曾见过。 长孙长卿白了顾亦初一眼,这女子的房内,他怎么说进就进了?人家楚云毓虽说上了些年岁,到底也是女子身,他这一男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来,传出去也是有损人家长公主清誉的。 “我今儿来,是有事相问。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方便?” 长孙长卿口气倒是难得的客套。 “不方便!” 楚云毓毫不犹豫地拒绝。 “当真不方便?” 一旁的顾亦初,不知从哪里掏出把刀子来,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拿在手中把玩着。 “你……你们……想干嘛?我可告诉你们,我可是东溟的长公主,你们若……若是对我不利,我便让我皇兄……” “真呱噪!” 楚云毓话未说完,顾亦初便面露不耐,快步上前点了她哑穴。 长孙长卿满意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这种时候,他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嘛! 第四十九章 楚云毓的爱恨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公主殿下,我今日前来,并无恶意,实在是有事相问!你若能解我困惑,我便不对你动粗,你若冥顽不灵,今儿晚上,我们也定不会让你好过!你该明白的,我们既然能进得你这公主府,那么我们要想对付你这位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公主,可是易如反掌的!明儿要是你这公主府传出长公主殁了的消息……你觉得,你那骄纵蛮横,不谙世事的书瑶郡主能无忧无虑的活多久呢?” 长孙长卿威逼恐吓楚云毓的架势,连一旁的顾亦初心中都忍不住给她称赞!威胁楚云毓不重要,重要的是,楚云毓的软肋是云书瑶! 据传东溟的这位长公主殿下,年少时意外与驸马云伯宣偶遇,对云伯宣是一见倾心!后来更是违背先皇旨意,执意下嫁于云伯宣! 当时的云氏一族在东溟并非什么大的家族,不过倒也是书香门第。云家极重门第,誓言不娶高门媳,不嫁低户女。故而云氏一族是极力阻止云伯宣与楚云毓来往的。这云伯宣也是个极重礼仪孝道的,听从了家里长辈的安排,与楚云毓断了联系,更是差点娶了旁人。后来楚云毓力排众议,强势阻挡,逼的云氏一族不得不同意楚云毓与云伯宣的亲事。 成亲后的楚云毓与云伯宣,倒也确实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只不过,有些事实,确实是无法忽视的,比如门第悬差,比如性情秉性。 楚云毓身为东溟长公主,自幼过的自然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脾性又嚣张跋扈,自是有些瞧不上云伯宣族人,动辄便是讽刺辱骂。云氏书香门第,云氏子弟皆是礼仪教养极重的,且平日里吃穿用度,极为节俭,对于楚云毓的挥霍奢侈,也是颇为不满。 楚云毓与云伯宣成亲不过半年,便从云氏祖宅搬回了她的长公主府。连带着强势的将云伯宣带回了长公主府,起先云氏众人极力反对,云伯宣自己也是抗拒的,读书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倒插门”至公主府。岂料长公主那时偏巧又有了身孕,先皇得知,心疼女儿,下旨赐了新府邸,命楚云毓与驸马云伯宣搬了进去。有了先皇圣旨,楚云毓又有了身孕,这才堵住悠悠众口。 楚云毓于次年诞下一女,云伯宣替其取名书瑶。书字意为:希望她知书达理,有学识。瑶字则是期盼她美好如玉。 但是据传云伯宣与楚云毓成亲后,身体一直不佳,于云书瑶三岁那年,英年早逝。是以,长公主楚云毓便将对驸马的满腔爱意,皆倾注到独女云书瑶身上,故而养成云书瑶这骄纵蛮横,无法无天的性子,这与最初云伯宣对女儿的期许,差之千里。 楚云毓更是在云书瑶五岁之时,入宫求了先皇,赐了云书瑶郡主封号。有了先皇的这道懿旨,普天之下,除了东溟国主,便是无人敢对云书瑶如何了。 如今楚云毓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独女:云书瑶。故而当楚云毓面露惊恐瞪向长孙长卿之时,长孙长卿毫不意外。 “长公主殿下思虑思虑,可还要继续与我叫嚣?” 长孙长卿悠悠开口,淡淡地瞥了眼目露恨意的楚云毓。 见楚云毓摇了摇头,长孙长卿这才开口,让顾亦初解了她穴。谁知刚解了她穴,楚云毓便开口大喊,幸得顾亦初反应神速,三两下点了她的穴,这下她连动都动不了了。 “看来长公主殿下,是有些不长记性啊!” 长孙长卿冷笑着望了望楚云毓,又朝顾亦初使了个眼色,顾亦初便夺门而出。长孙长卿也不急,自个儿寻了个凳子坐下,慢慢等着,时不时瞥两眼楚云毓,直瞧的楚云毓心里发慌,不多时,顾亦初便扛了个人来! 楚云毓眼尖,一眼便认出来,被顾亦初扛进来,扔在地上的人,赫然就是她的宝贝女儿:云书瑶!彼时楚云毓还开不了口,也动不了,只惊恐万分地朝长孙长卿! “呵,长公主殿下这会子倒是急了!” 长孙长卿笑朝顾亦初说道,对楚云毓恳求的目光,置若罔闻。 长孙长卿从顾亦初手中,抽了一把利刃,有意无意的在云书瑶脸上比划着。 “啧啧,书瑶郡主这脸皮子,倒是嫩的很!哎呀,真怕我这颤抖的小手啊,一不小心,将她这水嫩嫩的肌肤,给划出些血来!” 长孙长卿抬头,见楚云毓一脸焦急地盯着她,面上挂着泪,这才慢腾腾地收起刀刃,重新塞到顾亦初手中,顾亦初也不言语,只轻笑着望着她,任她折腾。 “长公主殿下若是不想我们伤害你的宝贝女儿,就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你若再开口叫喊,我这把刀子,可是不认人的,若是不小心割的书瑶郡主面容尽毁什么的,就不太好了,你说对吧?长,公,主?哦?” 楚云毓眨了眨眼睛,这是同意了。长孙长卿这才让顾亦初解了她的穴。 “你们把我瑶儿如何了?” 楚云毓满脸着急,开口便是责问。 “也没如何,只是点了她昏睡穴。” 一旁的顾亦初懒懒开口。 “你们想问什么?快问,问完赶紧离开!” 楚云毓满脸厌恶状,极为不耐烦。 长孙长卿倒也不矫情,直言开口问道。 “你可认识我母亲?就是辛若夷!” “原来你今日前来,竟是为了那贱人!” 楚云毓狠狠地盯着长孙长卿,似有满腔恨意。 “啪!” 长孙长卿毫不犹豫,一巴掌甩了上去,将楚云毓打了个头昏眼花。 “我警告你,你若再对我母亲出言不逊……” 长孙长卿拿刀子在云书瑶脸上比划了几下,吓的楚云毓连忙禁了声。 “说!你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你对我母亲怨念如此之深?” 一旁的顾亦初忍着笑意,望着长孙长卿恶狠狠的样子,实在觉着她可爱的紧。 楚云毓的目光既有害怕,又带着恨意,她望了望长孙长卿,缓缓开口:“我初见辛若夷,是在我与伯宣成亲的第二年,那时我怀着书瑶,身子日渐沉重。那日,我闲着无趣,便让伯宣带我出去转转。便是那日,我们夫妻二人,见到了辛若夷……” 楚云毓目光迷离,尘封的记忆,似水库被打开的闸门,纷纷涌了出来。 十四年前的腊月,当时身怀六甲的楚云毓,已近临产之际。在府内待了几个月养胎的她,已日渐烦躁,平日里再无半分公主的雍容大气,每日里焦躁的很,时不时就拿府内丫鬟出气。甚至对曾经倾心不已的驸马云伯宣,也渐渐生出了烦厌,二人之间,亦生出许多嫌隙。 一日,楚云毓在公主府内闹腾不休,缠着云伯宣带她出府转转,云伯宣拗不过她,便命人备好马车,小心谨慎地将她带了出去。外头世道本就动荡,云伯宣也不敢将她带去旁的地方,便将楚云毓带去当时还是太子的楚云天的太子府去了,也就是在太子府内,云伯宣第一次见到了辛若夷。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辛若夷身披一身大红鹤氅,干脆利落地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毫不矫情。凛冽的寒风,将她白嫩的面颊冻的通红。抬眸间,一双水灵灵的凤眸,干净清冷。云伯宣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练随性的女子,眼中满满的惊艳。再一对比身边这位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公主殿下,云伯宣心中便有了些计较。 如同书里写的那些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情节一样,云伯宣不可抑制的爱上了辛若夷。当时的楚云毓,越尽临产,脾气越发的暴躁异常。后来某日,楚云毓发脾气时将云伯宣给伤了。见到如疯妇一般的楚云毓,云伯宣彻底心寒。自那日起,便独自搬去书房。 隔了几日,心中愧疚的楚云毓,撑着沉重的身子,熬了鸡汤,送去云伯宣的书房。推门而入的楚云毓,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整一间书房,满屋子里,都是辛若夷的画像!地上落的,桌上散的,墙上挂的,皆是姿态各异的辛若夷的画像! 楚云毓顿时怒急攻心,当着在场的一众下人的面儿,不管不顾的与云伯宣厮打了起来!碍于她怀有身孕,云伯宣处处避让,却还是被她挠伤了多处。最终,云伯宣不堪忍受,伸手推了她一把,便是这一推,将怀有身孕的楚云毓推倒在地。顿时,楚云毓下身便见了红。后来她更是历经生死,痛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生下了还未足月的云书瑶。 爱之深,恨之切!自那以后,夫妻二人,彻底情断!楚云毓心中恨极了云伯宣的薄情寡义,于是便想着法儿的折磨云伯宣。云家本就不是什么大的世家,没两年便被楚云毓折腾的家散人尽! 云伯宣也在云书瑶三岁那年,含恨自尽!至死,都未再见得辛若夷一面! 一面,误终生。 谁又曾想到,不过是当年与辛若夷的匆匆一面,却让云伯宣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不禁令人唏嘘!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忆起这些往事,楚云毓还是忍不住满脸恨意! 第五十章 云书瑶的不甘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云毓与云伯宣的过往,的确让长孙长卿震惊了许久,她也是才知道,原来传闻都是假的,长公主的驸马不是病死的,是被长公主逼的自尽而亡! 不管这段往事的真相如何,皆随着云伯宣的死亡而被掩埋尘土。望着沉溺往事无法自拔的楚云毓,不知为何,长孙长卿竟生出些怜悯来,这个被岁月浸染的女人,真是可悲可叹又可怜!长孙长卿并没有像楚云毓那般,过度沉浸这段往事中,她从楚云毓的回忆中,除了得知云伯宣曾深深痴恋过她的母亲,还得知他曾为她的母亲作过画。 “你府内,可还有我母亲的画像吗?” 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楚云毓,长孙长卿开口问道。 “没了!伯宣死后,我一把火把他那书房,全烧了,哈哈哈!还有那些他视如珍宝的画像,都烧了!哈哈哈!烧了!都烧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楚云毓因长孙长卿的话,重又激动了起来,满面疯狂。 见状,长孙长卿深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本以为楚云毓多少是个知情人,没成想她也只不过是与辛若夷一面之缘罢了!思及此,长孙长卿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意。 “我们走罢!” 长孙长卿心情有些低落,几经折腾,竟是什么也没问出来,想到这些,长孙长卿就有些气恼。挥手,让顾亦初点醒了云书瑶,在云书瑶还未来得及破口大骂之时,长孙长卿拉着顾亦初,迅速跑远! 临走之际还不忘留下一句:“云书瑶,你最爱的远哥哥,下月初六就要与他最爱的表妹阮南烟成亲了,你好自为之吧!” 长孙长卿这是料定了,云书瑶母女被禁足,楚修远成亲一事定是还未传入公主府内,她倒是不介意给楚修远添把火! 直至长孙长卿走了很远,还能听到背后传来的云书瑶地叫骂声。 待长孙长卿与顾亦初回到密室后没多久,长孙怀锦和玉竹他们也回来了。 “今日玩的开心吗?” 长孙长卿摸摸长孙怀锦的小脑袋,笑着问道。 “嗯嗯,姐姐交代的事儿,我也顺利完成,没有被发现哦!” 长孙怀锦一脸得意,惹的一旁的几人大笑不已。 太子府。 “这帕子是谁送来的?” 楚修远紧紧捏着手里的素绢,沉声吼道。 这帕子楚修远是认得的,是长孙长卿平日里惯用的帕子,她的帕子皆是由青蔓她们亲手所绣,帕子右下角皆会绣上一个“卿”字。 “这帕子是傍晚儿的时候,有个小乞丐裹着石子儿扔到府门口的。门口的护卫还以为是那小乞丐闹着玩儿的,便将他给轰走了,也没甚在意。后来那护卫拿着帕子把玩的时候,发现帕子上有字,又刚巧碰到回府的无邪,还是无邪认出来那帕子是长孙小姐惯用的。” 玄武开口解释道,一旁的无邪非常认真的用力点点头,以示玄武所言皆属实。 “就是!就是!主子,我这次算不算大功一件?” 无邪讨好地朝着楚修远望去,丝毫没注意他已然变沉的脸。一旁的无痕见楚修远面色不善,额角突突直跳:这呆子到底是如何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的?无痕忙伸手拉了拉无邪衣袖,又朝楚修远的方向呶了呶嘴。 楚修远将手心里攥着的帕子摊到桌子上,上面几行清秀的字迹,透着倔强。大意就是,长孙长卿让楚修远不必再寻她了,她现在过的比较舒坦,不用面对他和他那些莺莺燕燕,心情特别愉悦!然后再就是,表示她已下定决心要跟楚修远一刀两断的意思。 “找!就算给我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我找出来!” 看完素绢上的字句,楚修远勃然大怒,一掌拍向那厚重的檀木桌,只见那桌子瞬间断裂成两半!一旁的玄武等人,惊的大气都不敢出。 暴怒的楚修远,很快波及到整个太子府。吓的太子府上下众人,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出一点儿差错,生怕稍有不慎惹了这位盛怒中的太子殿下,死无全尸。 此时,顾亦初的密室内,长孙长卿几人正欢天喜地的谋划着,要如何给这位东溟的太子殿下的婚宴,添点儿“热闹”! 如今这东溟都城内,全城戒严,到处都是楚修远的人,现下要想出城,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长孙长卿这位被困城内,少见天日的人儿,便暗戳戳地发狠,要给楚修远点颜色瞧瞧! 其实今儿下午,长孙长卿是故意让长孙怀锦扮成小乞丐,去太子府门前丢帕子的。一来,长孙长卿就是要让楚修远知道她要与他一刀两断的决心。二来嘛,就是故意要让楚修远知道,她人还在城内,但就是不让他找到,气死他! 再说公主府,自长孙长卿他们离开后,楚云毓也从疯狂中回过神儿来。云书瑶在得知楚修远即将大婚,并且娶的还是阮家的大小姐时,心中愤恨不已。云书瑶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楚修远即将迎娶之人,居然是阮南烟! 云书瑶是不懂得隐藏性子的人,虽说骄纵蛮横了些,但到底也不是那心狠毒辣之人。当初她对长孙长卿不满,是因着楚修远待长孙长卿与旁人不同。云书瑶一直以为,楚修远对长孙长卿情深,往后他娶之人,必是长孙长卿! 云书瑶自小便对楚修远有着别样的情愫,自然对他身旁出现的曼妙少女,多有敌意,故而云书瑶才一再为难长孙长卿!如今得知楚修远要娶之人,居然是她忽略已久的阮南烟,她心中怎能不恼?她一直以为,在楚修远心中,自己与阮南烟地位是一样的。况且从小到大,对这两位妹妹,楚修远从未表现出厚此薄彼来!但云书瑶也不是个傻的,她也未轻易相信了长孙长卿,而是遣了府内一个小丫头,出去打听了一番,谁知事情还真如长孙长卿所说的那般,她的远哥哥即将迎娶的太子妃,居然真的是阮南烟! “郡主,奴婢出去打听过了,如今咱们东溟国上下,怕是除了咱们府,无人不知太子殿下要娶阮家的那位嫡长女!” 婢女小心翼翼地回禀,唯恐惹了云书瑶的不快,回头再挨上几鞭子! “奴婢……奴婢还听说……听说太子殿下正全城搜捕一女子,这是……那女子的画像!” 婢女颤抖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女子画像。 云书瑶迅速抢过那画像,在瞧见那张画像的时候,她却是一副了然状。 “果然是她!” 画像上画的女子,正是长孙长卿。 云书瑶一想,嘿,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她的远哥哥要娶阮南烟,却又在全城搜捕长孙长卿,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啊?莫不是她的远哥哥与长孙长卿真的闹掰了? 不过一想到楚修远要娶阮南烟,云书瑶心中就有些忿忿不平!那阮南烟有什么好的?除了整日里装柔弱,讨好楚修远,论样貌、身形,哪里比得上她云书瑶? 阮南烟身形娇小,却是小家碧玉的模样。而云书瑶虽比阮南烟小了一岁,但是身形上,却比阮南烟高出半头来。况且云书瑶的娘亲楚云毓,年轻时的美艳,那也是名震东溟的,她生出的女儿,没她十分的样貌,也总有个七八分的,再加上云书瑶身上那股子蛮横的野劲儿,倒也是别有风情的!单就身形样貌上,云书瑶还真是甩阮南烟几条街! 这么一想,云书瑶心中底气也足了!哼,她就不信,凭她的容貌,还扳不倒个柔柔弱弱的阮南烟!只是又一想到她自个儿还在禁足,心中又郁闷不已! “这月底,我们母女二人的禁足便可解了。” 一旁的楚云毓似是察觉到云书瑶的想法,悠悠开口。 经楚云毓一提醒,云书瑶便又立刻振奋了起来,也对啊,这个月底,自个儿禁足便可解了。到时,自己的远哥哥到底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长孙长卿为何特意将消息带给云书瑶?可不就是想让她可劲儿折腾吗?!长孙长卿若是知道她的这番话,这般有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夜已深,长孙长卿和衣而眠。 顾亦初这密道虽是四通八达,石室繁多,但是每间石室皆是机关重重,均有不同的用处。只留两间无任何暗器,可供他们休息的。但是,长孙怀锦不肯离开长孙长卿独眠,玉竹和沉香更是要守着这两位主子,不肯离开。而顾亦初更是直言,密道机关重重,怕他们半夜起身,不小心着了道,非要守着他们不肯另寻他处。于是,一间本就不算大的密室,塞了整整一屋子的人。最后,碍着有男子在,她们也只能和衣而睡。 许是新换的地方,长孙长卿有些不习惯,睡眠也是极浅的。 蓦然,长孙长卿的耳边传来顾亦初轻轻浅浅地絮叨声。 “长卿,我该如何才能护你一世顺遂?” 顾亦初轻叹一声:“也许……只有他才能护你平安!” 第五十一章 机智的楚修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正欲睁眼,忽闻顾亦初又浅浅叹了一声,随后便听见他悉悉索索似是起身的声响,而后耳边又响起他轻轻推门而出的动静。长孙长卿微微睁眼,果然瞧见顾亦初离去的背影。长孙长卿和衣坐起,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自从遇到楚修远之后,长孙长卿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充满了秘密。本以为,她自己不过是长孙府一个普通的,没了生母的嫡女而已。随着楚修远的出现,母亲的临终托付,阮青莞的说辞,再到顾亦初的乍然出现。一桩桩、一件件,明着,仿佛都是围绕她生母而出现的一群人,但是长孙长卿总有种异常强烈的感觉,这些人,都是因为她而出现的!只是,为何之前十二年,她的人生平静的未有任何波澜?自去年开始,这些人,就不断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的生活轨迹。 究竟是何缘由,引的这些人相继的出现? 翌日,太子府。 “主子,昨儿长公主府内传出消息……说是昨夜,长公主府有一男子和一少女进入。听暗卫形容,那少女的身形……似是长孙小姐!” 一旁的玄武,犹豫着,终归还是开了口。 楚修远的暗卫,大都见过长孙长卿本人,既然暗卫如此回禀,想必那少女,十有八九是长孙长卿无疑了!只是玄武不明白的是,长孙长卿为何会去长公主府?会不会是暗卫看岔了?只是身形相似?玄武还是有些疑惑,毕竟暗卫只见到了那少女背影,到底是不是长孙长卿,还有待查明。这也是他不确定要不要告诉自家主子的原因。不过瞧着主子这着急的模样,他虽犹豫,却还是如实回禀了。 “什么?!” 楚修远倏地蹦了起来! 这些日子,楚修远真是发了疯似的找长孙长卿!整个东溟国都恨不能被他给翻了个底儿朝天!他自己更是好几日未曾合过眼了,生怕错漏了某处没搜寻。却没想到还是有被他忽略之处,楚修远是真真儿没料到长孙长卿竟会去长公主府! 长公主母女如今被禁了足,这些时日,长公主府更是大门紧闭,尤其长孙长卿与云书瑶母女是势如水火,此时她去长公主府到底意欲何为? 不过现在知道长孙长卿到过长公主府,这倒好办了,起码目前看来,她还在都城内,并未出城! 思及此,楚修远立即命人备了马,随后马不停蹄地的出了府,往长公主府而去。 长公主母女被禁足,按理是不得见外客,只是楚修远早已提前命人递了帖子入宫,到底是自个儿亲儿子见自个儿亲妹妹,楚云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是因着长公主母女因旨被禁足,公主府也没了往日车马盈门、门庭若市的景象,瞧着倒有些萧条了。楚修远倒没什么心情去理会这些,匆匆命府内丫鬟前去禀告,自个儿则是焦急不安的在前院来回的踱步。 “远哥哥!” 正在楚修远焦急万分之际,他听到了云书瑶地喊叫声,忙抬头望去。便见云书瑶扶着楚云毓,缓缓而来。 “姑母!” 楚修远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赶忙儿上前唤楚云毓,目光之中满是焦急。 “我知你是为何而来。没错儿,昨儿夜里,长孙姑娘确实来我府中了!” 楚云毓面露疲惫,人也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朝楚修远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问了,她知晓他此次来的目的。 往常,楚修远对她这公主府可是避之不及的,唯恐被她的瑶儿缠上,今日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为了她的瑶儿,那便只有昨夜闯进来的长孙长卿才能令他如此焦心。 “果真如此?!那……她为何而来?可有留下什么话儿?” 楚修远焦灼地望着楚云毓,盼着能从她口中得知,哪怕一星半点儿长孙长卿的消息。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问了些关于她生母的事。只是我与她生母并不相熟,说了几句话儿,她便走了!” 楚云毓望着焦急的楚修远,淡淡开口,并未多言其他。 楚修远闻言,面色一顿,难掩失望。楚云毓没必要骗他的,既然她这么说了,想必,长孙长卿真的只是为她母亲之事而来的。 “远哥哥,你可是要成亲了?是与阮家姐姐吗?” 一旁被忽视许久的云书瑶,心有不满,噘着嘴不高兴地开口问道。 见楚修远眉头紧皱,并未搭话儿,云书瑶眼珠一转,又适时地补了一句:“是长孙小姐告知于我的!” 一听是长孙长卿将楚修远即将成亲的消息告知云书瑶的,楚修远这才抬眼瞅了瞅云书瑶。 “除了这件事……长卿可还与你说过旁的什么?” 见到楚修远肯抬眼瞧自己,云书瑶心下更是欢喜不已。 “她临走之前仅与我说远哥哥你要成亲的事儿,旁的倒没说什么,不过……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一名白衣男子。模样倒是生的极俊的!” 云书瑶口气极酸,故意将长孙长卿与男子同来一事儿说与楚修远听。云书瑶是越发有些嫉妒长孙长卿了,怎的她身边出现的男子,个个皆是人中龙凤?昨夜那男子,瞧着也不似普通人,且样貌身形,真真儿是不输她的远哥哥的。云书瑶想到自己被他点了穴,又被他扛过,怎么也算是有肌肤之亲了吧?一想到此事,云书瑶面上不竟露出些女儿家的娇羞来。 云书瑶如何,楚修远倒是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长孙长卿真的是与一男子同行的!这才离开他几日?她身边就有别的男子?! 楚修远心中顿时妒火怒烧。哼,男子?还模样极俊的?长孙长卿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见楚修远面色暗沉,似有雷霆之怒,楚云毓很有眼识地按住了正欲开口的云书瑶,暗中朝她摇了摇头。 “姑母,修远先告辞了!” 楚修远面色不善,却还是忍着怒意,开口朝楚云毓道别。楚云毓点点头,不曾言语,任他自行离去。 从头至尾,楚修远都未曾提及他那即将过门的太子妃:阮南烟。这倒是让楚云毓母女好奇的很,到底是何缘由,让楚修远放弃与长孙长卿的婚约,不得不娶阮南烟?瞧他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明显心中最在意之人依旧是长孙长卿,那他到底是因何缘故宁可寒了长孙长卿的心,也要娶那阮南烟呢? 楚云毓望着一直盯着楚修远背影的云书瑶,心中暗叹,轻轻拍了拍自个儿女儿的手背,以示安慰,看来,楚修远这趟浑水,实在不宜让自家女儿掺和进去。 楚修远怒气冲冲地飞奔出去,翻身跃上马背,马蹄飞踏,惊的路人皆朝路两旁飞快地躲避开。 太子府上下众人,见楚修远满脸怒意的飞奔回府,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皆是躲的远远儿的,唯恐被波及了。暗叫不好的玄武几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虽有心躲远点儿,但他们均是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此时就算不想上前,也得艰难地挪动脚步,追到楚修远后头跟着。何况事关长孙长卿,他们是躲也躲不了的。 不过奇怪的是,行至书房外之时,楚修远便挥手将他们通通留在院中,只独自一人进了书房。玄武几人正心生疑惑,谁知没过多久,几人便听到书房内噼里啪啦,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砸东西声,此起彼伏。几人互看了看,皆露出心痛的表情:他们心疼那一屋子的珍藏。 几人规规矩矩地立在院内,大气都不敢出,只默默地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后背湿透的衣裳,泄露了他们此时的心境。 书房内,望着满地的狼藉,楚修远反倒是能静下心来,好好儿理一理思绪了。 据无邪二人回禀,长孙长卿当初离宫之后,是直接去的翠玉轩,中途并未在其他地方逗留。在东溟,长孙长卿人生地不熟,她定不会去一个她不熟识的地方,也定不会去找一个她不相熟的人,她未曾多想,直接去的翠玉轩……那翠玉轩,必定有她相熟之人!且长孙长卿在进入翠玉轩之后,无邪及无痕并未发现她出来,随后无邪二人便被人引开,待他们再回去翠玉轩之时,长孙长卿便已然失踪不知去向!且第二日他们去查那翠玉轩,翠玉轩一夜之间搬空个干净!当初他们皆以为翠玉轩搬空了,长孙长卿便不在那儿,这会子想来,这都城之内,已然被楚修远的人翻了个底儿朝天,除了当初被他们直接遗忘的,已经空了的翠玉轩!看来,整件事情,还是与翠玉轩有着莫大的关联的! “该死!” 楚修远暗恼自己的大意,立即召来在院中等候多时的玄武等人连番嘱咐。 楚修远命人先将城中的搜捕告示全部撤去,再将城内外的护卫皆调去了翠玉轩,将翠玉轩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个水泄不通,莫说人了,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顾亦初的密室内,正睡的不知天昏地暗的几人,压根就没感觉到危机的来临。 “小姐,不好了,翠玉轩外头被围了起来!” 沉香早起,想着出去给大家买些吃食,却不料刚出密室,便瞧见翠玉轩外头围满了人,她功力有限,但是凭着敏锐的耳力,还是听出有人说是太子殿下吩咐围剿翠玉轩。 长孙长卿面色一沉,如今瞧这情形,怕是楚修远已经想到这翠玉轩内有猫腻了!顾亦初自半夜出去之后,便再没回来!而这石室内的果蔬,也抵不了几日,楚修远这是在逼长孙长卿现身! 第五十二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如今的想法儿,长孙长卿倒是能猜个七七八八。他既猜出这翠玉轩有问题,那想必下一步,他该是有所行动了! 长孙长卿望着石室内巴巴儿等她开口的几人,无奈开口。 “你们且稍安勿躁,再等等,我倒要看看楚修远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长孙长卿想着,总归能抵一日是一日,待顾亦初回来,他们再商议对策!于是,她吩咐沉香和玉竹,每隔半日便偷偷去门口瞧瞧情况,如今这情形,他们也只能伺机而动了! 只是,长孙长卿没料到的是,已然过去几日了,顾亦初依旧没有出现! “小姐,已经好几日了,顾公子还未回来,我们还要继续等吗?要不……我们从密道离开吧!” 眼瞧着密室内的食物日渐减少,沉香有些着急了。 “再等等吧!” 长孙长卿心中是有她自个儿的顾虑的,她们三人皆是女子,虽说玉竹和沉香有些身手,但若是回程路上碰到些真正有身手的比如什么拦路打劫的,就凭她们三脚猫的功夫和一个始龀之龄的长孙怀锦,是段段不可能逃的开的。长孙长卿如今守在这,就是想等顾亦初归来,有他在,他们的安全多少会多些保障。 “小姐,小姐,不好了!翠玉轩的那女掌柜,被太子的人抓起来吊到翠玉轩门口了!” 玉竹匆匆奔到长孙长卿跟前,急急说道。 才不过几日,楚修远居然能抓到那女掌柜,想来手段也是颇厉害了! “沉香,你再去瞧瞧!” 长孙长卿面色一暗,心中暗觉不妙,忙又吩咐沉香去查探。 “小姐,小姐,不好了!我瞧见那女掌似乎不大好了……” 没过多久,沉香又匆匆跑了回来,朝着长孙长卿焦急地喊道。 “小姐,你快拿个主意吧!照这情形,那女掌柜定然撑不了多久的!” 玉竹也有些着急了。 长孙长卿皱眉,翠玉轩这女掌柜怎么说也帮过她多次,如今她因自己落难,自己岂能袖手旁观?只是好几日过去了,为何顾亦初未有任何音讯?莫不是他也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长孙长卿心中一沉,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若是那女掌柜因她而死,她怕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哎,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且替我梳洗更衣,我去会会楚修远吧!” 长孙长卿长叹一声,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小姐……你若出了这密室,还能……回的来吗?” 玉竹满脸担忧,虽说她知晓,楚修远定舍不得伤害长孙长卿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而今,楚修远要娶旁人了,这个时候她家小姐露头去见了楚修远,怕是…… “替我梳洗吧!在这石室待久了,憋的这满身的怪味儿,实在有失体面。” 长孙长卿轻轻拍了拍玉竹的肩,安慰她道。 一番梳洗,望着镜中棱角越发分明的小脸,长孙长卿对着铜镜苦笑不已,自己终究还是要向楚修远低头了。是的,没错,她一人之力有限,她改变不了什么,她也阻止不了什么,她能做的,便是妥协。从前在相府,她总是低眉顺眼的活着,朝府内那些嘲讽自己的人妥协,如此,才能过的顺遂些。现如今在这东溟,她又得向楚修远妥协,才能换得别人的平安。她以为重生之后的自己,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却不料到头来,她的人生,终究,还是掌控在旁人手中。 “你们也知,我此去,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的,楚修远是不会放任我擅自离开东溟的!我离开之后,你们且等顾亦初回来。若是再等不到他,你们便自行出这密道,速速回北辰国,切不可耽搁……” 说到这里,长孙长卿突然转身朝着玉竹和沉香跪了下去,吓的一旁的几人,皆面色一变。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玉竹和沉香忙上前去拉长孙长卿,只有一旁的长孙怀锦怔怔地望着自己姐姐,没有上前,似是在思量什么。 “玉竹、沉香我们主仆一场,我最后求你们一件事,还望你们能答应!” 长孙长卿制止住她们的动作,语气凝重。 “小姐,莫要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你吩咐,赴汤蹈火,我们在所不辞!” 玉竹和沉香急急开口,丝毫没有犹豫。 “如今顾亦初不在,再无人能护你们平安,我也不愿你们随我涉险。这密室内的食物,还够你们撑几日。我走以后,万万不可出去寻我,楚修远不会将我怎样的!若是两日后,顾亦初还未回来,你们便带着怀锦赶紧出城,迅速回北辰国!怀锦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定要替我,护他平安归府!这算是,我最后求你们的事了!” 长孙长卿言辞恳切,语气之中难免透着些悲凉。 “小姐,我二人定以性命相护,将小少爷平安送回北辰国!” 玉竹和沉香二人,皆是红了眼眶,忙伸手将长孙长卿扶了起来。 见她们二人如此恳切,长孙长卿心中也甚是欣慰,她到底没错看了她们的衷心。 长孙长卿挥手,让她二人先避开些,自己则是走向一旁的长孙怀锦,见他攥紧拳头,绷紧的面孔,长孙长卿心中一痛。 “怀锦……” “姐姐骗人,你说好要与怀锦一起回家的!你别以为我没听出你的话意来,姐姐这是嫌弃怀锦累赘了,是吗?怀锦无能,身为男儿,却是处处要姐姐护着!如今……如今竟让姐姐与人下跪,来求得别人护怀锦的平安,是怀锦无能!是怀锦拖累姐姐了!” 长孙怀锦推开欲上前的长孙长卿,眼眶微红,情绪激动,小小的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不,怀锦从来都不是姐姐的累赘,也从来都没有拖累过姐姐!我长孙长卿的弟弟,从来都不是无能的!是姐姐力弱,姐姐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日后一切……便是看你自己了!” 见长孙怀锦激动的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长孙长卿也是心中酸涩的紧。上前抱了抱激动的小小男子汉,替他细心的理好鬓发,又替他理了理衣裳。 “怀锦,你要听姐姐的话,回家路途遥远,途中万不可在旁处多做逗留。莫要与陌生人搭讪,莫要管闲事,什么都不必管,不必问,只管赶路。待你回到相府,记得给姐姐捎信,也好让姐姐安心。” “姐姐……” 长孙怀锦刚要开口拒绝,长孙长卿便一掌劈了下去:怀锦,对不起。 长孙长卿将长孙怀锦安置到床榻上,掏出怀中早已备好的帕子塞入他衣襟内,替他理好衣衫,这才将门外的沉香和玉竹唤了进来。 “小少爷这是……” 沉香刚要开口,便被长孙长卿挥手止住。 “怀锦的安危,我就托付给你们了……回府途中万万小心!切不可大意,不要与人发生争执,只管赶路!切记!切记!” 长孙长卿拉着玉竹和沉香,千叮咛万嘱咐,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小姐放心吧,我二人定不辱使命!” 沉香调皮地抠了抠长孙长卿的手心,直逗的她露出笑颜。 长孙长卿又掏出些兑换好的碎银,递给她们二人,以备不时之需。又叮嘱她们路上不可露财,银子分散些放,不要全部堆聚到钱袋里。尽量装扮的素净些,衣着朴素些,能多低调有多低调,不可露锋芒。又嘱咐她们若是顺利回到府中,第一时间托人给她捎信,以免她担心。待一切事宜尽数嘱托好,长孙长卿这才起身,理了理衣裙,按照玉竹所说的地形,朝密室深处走去。 长孙长卿并未直接从翠玉轩正门出去,她知晓,按此时情形,她若是直接从翠玉轩内走出,必然会引起楚修远的疑心,让他得知这翠玉轩内藏有暗室。届时,长孙怀锦他们三人,也定会暴露,他们要再想离开,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按照之前顾亦初的说法,加上玉竹她们曾经走过这条密道,长孙长卿知晓这条密道是通往城外某处的。她举着玉竹为她准备的火折子,借着点点亮光,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长孙长卿手中的火折子已经消耗殆尽了。直至眼前的密道,透进了丝丝亮光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接近暗道出口了。 暗道的出口设在城外一处人迹罕至之处,长孙长卿扒拉了半天,才将暗道出口处挡着的杂物给搬开了。长孙长卿伸出脑袋,四下里瞧了瞧,见四周无人,这才猫着身子,爬了出来,然后又将那堆杂物恢复原状,将暗道出口给遮盖严实。 弹了弹身上的杂草,将衣裙稍作整理,长孙长卿这才慢悠悠地踏着小碎步往城中而去。 长孙长卿刚到城门口,守城的护卫便将她认了出来。毕竟他们的太子殿下,之前兴师动众的大肆搜捕长孙长卿,而她的画像,这些守城的护卫,皆是人手一张。那些守城的护卫,一边将长孙长卿扣下,一边赶忙儿派人去禀报楚修远。 这边楚修远听到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策马朝城门口奔去。 第五十三章 救下眉妩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的马,在城门口停下。当他看到长孙长卿正不急不恼,安安静静地立在城门边等候之时,他愣住了,胆怯了。 多日不见,长孙长卿面上并未有丝毫疲惫萎靡之态,面上反倒是更圆润了些,瞧着像是过的不错的样子。她冷冷清清地立在那里,任守城护卫如何盘问,她皆是不发一语,只静静地站着,不喜不悲,不恼不急。再见,恍若隔世。楚修远心中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迅速的从心中溜走一般。 楚修远犹豫了许久,方才抬脚朝她走去。 “长卿……” 楚修远稍稍迟疑了下,终究还是上前,柔声开口唤她。 长孙长卿抬头,入眼便瞧见一脸胡子拉碴,满脸疲态的楚修远。她心中闪过一丝讶异,眼前这个衣衫凌乱,面容憔悴的人,真的是往日那个仪容干净齐整的楚修远吗? 长孙长卿娥眉微蹙,却并未开口回应他。 “长卿……这些时日,你去哪里了?” 见她不言语,楚修远复又开口问道,言语间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会吓跑了她似的。一旁的护卫见往日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如今对着这小姑娘,竟然是一副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皆是惊的目瞪口呆,个个迅速低下头装死,生怕日后太子殿下回忆起,将他们通通拉去砍了。 见楚修远这副模样,长孙长卿突然笑了:伤她的人是他,如今又摆出这副“为你神伤”的模样,到底是为哪般? “长卿……你……此笑是为何意?”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依旧不言语,只笑了笑,心下有些慌,又有些急。 “我笑你,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此时的太子殿下不是应该正在筹备大婚之事吗?为何苦苦相逼?不惜以别人的性命相要挟,也要逼我现身,是为哪般?” 长孙长卿盯着他,嗤笑道,面儿上尽是嘲讽。 “长卿……” 长孙长卿的讽刺,惹的楚修远阵阵心慌。 “你也不必多言了,你知我为何出现。” 长孙长卿冷冷的盯着楚修远,眸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楚修远心中一痛,曾经的长孙长卿,见到他,眼中总是亮晶晶的闪着光芒,时而崇拜,时而娇羞,时而依赖……如今,眼中除了冷冰冰的疏离,再无任何情愫。 “我若不那么做,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对不对?” 楚修远苦笑,言语中尽是苦涩。 长孙长卿心中一颤,垂下双眸:“此事与翠玉轩的女掌柜无关,你将她放了吧!” “好!” 楚修远答应的极其爽快,毕竟吊着那女子,不过是为了逼长孙长卿现身,如今她既已出现,那女子的存在便不甚重要了。 长孙长卿不再多言,直接提步从楚修远身边走过,也不管他作何反应,转身便朝城中走去。 “长卿,进城还得小半个时辰,骑马快些。” 楚修远翻身上马,朝长孙长卿伸出手,意欲拉她上马。 长孙长卿瞧都没瞧他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身一人,快步往城中走去,再未理睬过楚修远。 见她如此,楚修远也不强求,又跃下马来,拉着缰绳,静静地陪她走着。 天色渐沉,二人总算到了翠玉轩门口。长孙长卿抬眼望见门口被吊着的女掌柜,鼻尖微酸,她到底还是害她遭了罪。 “放她下来!” 长孙长卿面如寒霜,目似利剑直直盯着守在门口的玄武。 瞧见长孙长卿这般,玄武心中一颤,以征询的目光望向她身后的楚修远。 “放!她!下!来!” 长孙长卿一字一字地说。 楚修远朝玄武点点头,玄武这才挥剑,割断绳索。 “你没事吧?” 见她落地,长孙长卿急急上前扶住她,又细细地查看一番。 一旁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对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如此关心,心中酸涩不已,何时,她才能像从前那般待他? “长孙小姐,眉妩无碍!” 那女掌柜咬牙,撑着虚弱的身子开口答道。 “无碍便好!” 长孙长卿见她还有气力说话,这才稍稍安心些。 “眉妩倒是个好名字,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么个好听的名儿!” 长孙长卿朝她莞尔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 “是我连累你了!” 长孙长卿随即又自责道。 “何来连累一说?长孙小姐言重了,眉妩无怨。” 眉妩瞧见长孙长卿身后的楚修远,欲言又止,终究只客套了两句,再也不曾言及其他。 “你可还有什么家人?我送你回去休养,如今你这身子,一个人怕也是走不远的。” 长孙长卿见她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心中愧疚不已。 “眉妩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家人!” 眉妩自嘲道。 “长孙小姐若是不嫌弃,眉妩有一不情之请。” 见长孙长卿面露愧疚,她复又开口说道。 “你说!” “长孙小姐可愿收留眉妩?眉妩愿为小姐鞍前马后,侍奉小姐左右。” 闻言,长孙长卿先是一愣,随即又想到,左右她也是顾亦初的人,现下顾亦初也不知身在何处,如今这翠玉轩又被查封,她也没个去处。玉竹和沉香也不在了,自己不妨将她收在身边暂用,一来嘛,也好有个伴儿。二来,她如今这身子,又没个旁的去处,留她在自己身边养伤,自己也好弥补她些,待来日寻到顾亦初再将人还予他便是。 这么一想,长孙长卿也是松了一口气,忙点头应下。 见长孙长卿应下,眉妩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主子让她故意出现被楚修远捉住,又故意让她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长孙长卿身边。主子早就料到楚修远不会善罢甘休,这么藏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主子也有他自己的顾虑,于是这才想出这么个损招来。 其实原本,顾亦初确实是想带长孙长卿走的,只不过临时出了些状况,必须要他亲自去处理,不得已,他才想到将长孙长卿重新送回楚修远身边。他知晓楚修远暂时不会对长孙长卿不利。却又担心长孙长卿身边无人可用,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将眉妩留在了她身边。 眉妩有些内力,武功也不弱,只这么吊了一天,其实真的无甚大碍,面儿上的虚弱,都是装出来给楚修远他们瞧的。 “如今我既已回来了,翠玉轩的守卫,可以撤了吧?” 长孙长卿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她知晓楚修远立在她身后,自然是听的到的。其实她私心里,当然希望楚修远尽快将翠玉轩门口的守卫撤了,这样翠玉轩万一有何动静,才不会引来他们的围剿。 楚修远闻言,挥挥手,命玄武带着一众守卫撤走了,又命人备了马车。 虽说长孙长卿是不愿意理他,连带着他安排的马车,她都不想坐,但瞧眉妩虚弱的模样,怕是不能就这么走着到太子府的。长孙长卿稍作犹豫,便下了决定:为了眉妩,坐马车。 长孙长卿小心翼翼地搀着眉妩,将她扶上了马车,随后她自己也一跃,上了马车。长孙长卿细心地替她铺好垫子,又扶着她靠好,这才放心坐下。眉妩心中一暖:没想到这长孙小姐,倒是个疼人的。其实眉妩只手腕被捆绑,有些伤,倒不怎么严重,如今看长孙长卿这般仔细照顾她,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许是碍着车内有眉妩,楚修远倒是不曾坐到马车内,而是翻身跃上马背,慢慢地骑着马随行在侧。 其实最初的时候,楚修远是真没想到利用眉妩,还能将长孙长卿给引出来!只是想到之前,长孙长卿几次三番发生变故,皆是因翠玉轩而起,许是为了泄愤,楚修远才将眉妩吊了起来,没成想,还真将长孙长卿给引了出来! 听着马车内传来长孙长卿温柔的话声儿,再见到她对眉妩言语间的关心,楚修远心中酸涩异常。曾几何时,她也对自己这么温柔的。现如今,她却是连话儿,都不愿与自己说了,更别提温柔了。 马车内的长孙长卿,见眉妩靠的似是不踏实,遂又将眉妩扶靠在自己身侧。见她面色平和,这才稍稍安心了些。长孙长卿颤抖着伸手,轻轻抚上眉妩手腕被绳索勒出的伤痕,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必遭这罪!她从未想过,这场东溟之行,会牵扯到这么多人,甚至连累到身边这么多人为自己受伤。若是一切可以回到过去,她宁愿选择没有认识楚修远,宁愿当初直接言辞拒绝了这场所谓的亲事,也许,就没有这后来的许多事!只是长孙长卿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似乎是怕颠着车内的人,车夫将马车驾的极慢,短短的路程,行了近一个时辰。待她们到达太子府之时,天色已然漆黑。 长孙长卿又小心翼翼的将眉妩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立在这偌大的太子府门前,长孙长卿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压迫感和抗拒感,仿佛这是座巨大的牢笼,任她怎么逃,都逃不掉。 第五十四章 僵持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站着久久未动,双眸低垂,谁也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 “之前你们在碧梧轩住的那几间屋子,我日日让人打扫,就盼着你回来!” 楚修远上前,望着她平静地瞧不出一丝情绪的小脸,柔声道。 “楚修远,你这番折腾,逼我现身,究竟意欲何为?如今你也是要娶妻的人了,休要再摆出这副深情的姿态让我瞧见,这只会让我更恶心。而今,我人就站在你面前,有什么话,你且敞开了说吧!你这太子府,我怕是没这个福气进去的!” 长孙长卿捋了捋衣裳,理了理裙摆,并未拿正眼去瞧楚修远,只目光深邃地盯着远处苍茫的夜色,淡淡开口,言辞间,甚是刻薄。 长孙长卿有这样的反应,楚修远并不意外。毕竟,伤她的人,确实是他,她有如此反应,也属正常。 长孙长卿实在是不明白,楚修远已然是要娶妻的人了,为何偏偏还不放过自己?此番折腾,将她寻回,到底是为何?莫不是还真如阮青莞说的那般,欲将她纳为妾室?她长孙长卿再不济,也定不会去给人做小的!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从头至尾都不肯抬眼瞧自己一下,心中微痛。但他依旧未正面回应长孙长卿,只抬手唤来一旁的无邪:“带她们去隔壁吧!” 楚修远将太子府周围的院落皆悉数置办了下来,他原先是打算待他与长孙长卿成亲后,便将这太子府扩一扩的,谁知……哎,只叹造化弄人。 “长孙小姐,这边请!” 无邪得令,只得上前,左右这个坏人还是得他来做啊! “去哪里?” 长孙长卿娥眉紧蹙,警觉地望着无邪。 无邪心中暗叹,怎么每回这两祖宗闹别扭,倒霉的总是他们这些当属下的? 无邪硬着头皮开口:“主子将这周围的院落尽数买下了,若长孙小姐不愿住在太子府,那……属下带您去隔壁院儿?” “我是不愿意见到你们,所!有!人!跟住在哪里没关系!” 长孙长卿沉着脸,语气强硬,即使对着无邪,也露不出一丝好的面色来。 “那……您……还是住太子府?” 望着一旁面如寒霜,闭口不开的楚修远,无邪只得再一次顶着长孙长卿的盛怒,弱弱地开口问道。他怕啊,既怕主子发怒,又怕长孙长卿这小祖宗折腾,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这小可怜儿。 长孙长卿怒急,狠狠瞪了无邪一眼,再懒得开口,只倔强地站在太子府门外,既不说是进太子府,也不说是去旁的院儿。 一阵凉风袭来,吹的长孙长卿打了个冷颤。楚修远见状,眉眼微动,眼中是隐忍的疼惜,却还是生生忍住,不曾开口。 望着僵持在门口的两人,眉妩心下无奈:这两人怎么跟孩子似的?一个倔,一个犟! 长孙长卿不过才十三,可不就是孩子么?! “长孙小姐啊!我看……要不……咱们还是选个住处吧?总不能这么一直站着?我这身子……” 眉妩故作虚弱地开口,实在不打算看着这两人一直这么耗着。 听到眉妩开口,长孙长卿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忽略了一旁的眉妩,她还受着伤呢! “对呀!对呀!这位……夫……不,姑娘,还受着伤呢!长孙小姐您也替她想想,这更深露重的,万一她受了寒,回头伤再严重了,您心里不也心疼么?” 总算有人肯开口打破这僵局,无邪赶忙儿顺着台阶往下接话。 “哼,是我命人绑的她吗?她这伤是我弄的吗?” 无邪不提还好,一提更是惹的长孙长卿心中怒意翻滚! “不……不是……” 无邪语塞,心中暗自恼恨不已,都怪自己这张笨嘴哟!又惹了这小祖宗的不痛快!瞥了眼自家主子,见他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顿时感觉自己的人生要完蛋了!心里已经默默替自己选好坟地了。 “那……您……想住哪里?” 无邪试探着开口问她。这大晚上的,一行人皆站在太子府门口僵持,也是引了不少路人驻足。主子既发话让他办这事儿,怎么着他也得哄得这小祖宗选个住处不是?总不好一直站在这太子府门口,任人围观吧?! “去客栈住。” 就在无邪惴惴不安之际,长孙长卿总算开了金口。 “不行,客栈不安全!” 不待无邪开口,楚修远直截了当出言回绝。 “有何不安全?我倒是觉着比待在你身边安全多了!除了你们楚家和阮家,也没人会惦记我这条小命了!” 长孙长卿不客气的反击道。 “太子府,隔壁院,二选一!” 楚修远冷冷开口,直接丢给长孙长卿两个选择。 眉妩在长孙长卿身后,轻轻扯了扯她衣袖,小声说:“长孙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隔壁院儿吧!这太子府太压抑,我也不想待在这!” 见眉妩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就连一旁的无邪都心生不忍了:“对呀!对呀!长孙小姐您瞧这姑娘一副快要倒地的模样,再不将她安顿下来,她怕是支撑不住了!” 长孙长卿丢给无邪一个白眼儿:多嘴。 见眉妩确实是面色苍白,又见无邪一副生无可恋的哀求样儿,长孙长卿稍稍犹豫了下,这才点头了。 见长孙长卿肯松口,无邪乐的正欲转身朝无痕击个掌,一眼瞥见一旁像座雕像立着的楚修远,赶忙儿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小情绪,规规矩矩地引着长孙长卿二人往隔壁院儿走去。 “长孙小姐,这念卿坞,平日里主子一直派人打扫着,院儿内留了几个婆子平日里可供使唤,若是发生何事,让她们扯着嗓子喊几声儿,隔壁太子府的护院家丁定能听见。主子说你一介女子,不方便有男子伺候着,故而这院儿内没给添置护院……” 无邪边引着她们往前走,边絮叨叨地说着。 扯着嗓子喊几声? 长孙长卿眼角抽搐,无邪最近还真是放纵的很啊,莫不是被他家主子给虐傻了? “念卿坞?” 一旁久未言语的眉妩突然出声。 “嗯,对呀!这名儿好听吧?可是咱主子亲自取的呢,隔壁的隔壁叫念卿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叫念卿小筑……” 无邪叨叨不休地说着。 长孙长卿无语,隔着黑夜白了他一眼。这么俗的名儿,还好听?好听个鬼! “啧啧啧,看来你家太子殿下,倒是痴心的很!” 眉妩掩嘴轻笑,朝长孙长卿抛了个“你懂得”的暧昧眼神。 长孙长卿无语,他们这一个两个的,脑子里也不知装的什么,他们是不是忘了,楚修远可是即将要娶妻的人! 好不容易安置妥帖,无邪总算走了,长孙长卿耳边总算是清静了。她替眉妩将受伤的手腕擦了些药膏,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地让她歇息去了。 环顾着空荡荡的屋子,长孙长卿心里也空落落的,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似是在她心中扎了根刺一般,不拔会疼,拔了更疼。 一阵风吹来,将长孙长卿虚掩的房门给吹开了。丝丝凉意灌进屋内,长孙长卿瑟缩了下,朝门口走去,她正欲伸手将门关上,突然一只手扒住了门框,吓的长孙长卿一个激灵。 “长卿,是我!” 门外传来一声低哑的男声,是楚修远。 长孙长卿手中微顿,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并未理睬,只用力去推门,本以为他会吃痛收手,谁料他并未收手,长孙长卿这么用力一推,生生将他的手夹在门缝间,只听到他一声闷哼。长孙长卿有些气恼,却又怕再夹着他手,于是松手,任他将门推开。 “你是傻的吗?不知道收手?” 瞥见他的手受伤,手指被夹的有些红肿,长孙长卿恼怒地转身。 “长卿还是心疼我的,是吗?” 楚修远微愣,听她似是有些关怀的意思,心中一热,言语间也多了些愉悦,随后抬脚跨入屋内。 “谁心疼你?我是怕你力气大,将这门给毁了!毕竟你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长孙长卿也不看他,转身寻了个凳子坐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着。 “长卿……” 她既还能允了自己进屋,楚修远已然很是知足了。 “莫要一副可怜儿的模样看着我,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有话快说,说完快离开,奔波了一天,我也累了!” 长孙长卿言语间尽是不耐烦,她并不想单独与他相处,身心皆难受。 “无事,就想看看你……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每日……” “太子殿下,您请回罢!我要休息了!” 长孙长卿直言打断他的话,不想见他一副自以为深情的模样,亦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他对自己的所谓思念之情。真情也罢,假意也好,如今的长孙长卿,皆不需要了! 言罢,长孙长卿也不理他,也不招呼他坐下,只任他站在屋内,而她自己,则是转身往床铺边走去,伸手将床铺铺好。待她转身时,楚修远已然不在屋内了。长孙长卿又转身去将屋子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安心躺下。 第五十五章 贴心的眉妩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闭上眼睛,长孙长卿毫无困意,脑海里只闪过自己临走之前长孙怀锦那副倔强的模样。不禁心中暗叹,但愿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不要再回这东溟,好生回北辰国,好生去寻他该寻之人,去走他该走之路。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长卿方才浅浅睡去。 翌日。 天刚微微亮,一夜无甚好眠的长孙长卿,早早儿便起身了。推开门,便瞧见院子里两个婆子,正挥着扫帚在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东溟国四周环海,四季气候湿润,气温常年变化不是很大,相对比较平和些。即使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也丝毫没有焦灼的干燥炙热之意,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凉爽的。现下已然接近夏季的尾声,这转眼即将入秋,立在清晨的小院儿中,一阵晨风拂过,携裹着丝丝凉意。 见长孙长卿衣着单薄地立在院内,正在院内洒扫的婆子,忙扔下扫帚小跑着过来,讨好似的说:“小姐醒了?这天儿渐凉,小姐可要进屋儿?小心着了寒。” 长孙长卿正欲开口,忽见自己肩头伸出一双玉手,接着肩上便被披上一件大红氅衣。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那纤纤玉手的主人赫然是昨日受伤的眉妩。 “晨起天儿凉,小姐也不知多披件衣裳!” 眉妩细心地替她拢了拢氅衣,又将氅衣小心系好,手脚利索又不失温柔。 “谢谢!” 长孙长卿由衷感叹,这眉妩倒是心细,到底曾是生意场上的人,这眼力见儿自是比旁人敏锐了些,手脚行动起来,也是不输旁人的,皆是细致体贴,快人一步。再一瞧旁边那位婆子,只嘴上说着漂亮话儿,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住的不屑。见眉妩给长孙长卿系着氅衣,那婆子嘴角撇了撇,有些傲慢地走开了。 长孙长卿秀眉微蹙,暗想着这楚修远的人,竟有这般胆大不知礼的,索性眉妩倒是不甚在意。 再说眉妩,见长孙长卿如此客套,倒是先笑了起来:“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儿?往后我便是小姐的奴婢,替小姐做事,何谈谢意?只望小姐不要嫌弃眉妩嘴笨手拙才好!” “你本是翠玉轩掌柜,风光无限,如今到来屈身伺候我,实在是委屈你了!” 长孙长卿面露歉疚,语气上,不免有些自责。 “小姐多虑了!” 眉妩轻柔地拍了拍长孙长卿手背,示意她多思了。 “手腕可有好些?” 长孙长卿执起她柔嫩的手腕,仔细瞧了瞧,见上头嘞痕稍稍比昨日轻淡了些。 “无甚大碍,昨儿擦了药,已好的差不多了,到底碍着小姐的面子,他们也未曾下重手。只吊了大半日,下头还给我垫着凳子,哪里就能真的伤到筋骨?皆是些皮外伤罢了!” 眉妩笑着解释,轻轻拍了拍长孙长卿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 “那便好!” 听她这般一说,长孙长卿心中的愧疚感,才稍稍减轻了些。 “那……翠玉轩……要不我与楚修远说说,让他将翠玉轩解封,也总好过你委身在我这儿,做个丫鬟,着实大材小用了。” 长孙长卿终究还是心中不安,总想着让眉妩恢复她翠玉轩女掌柜的身份,总觉着让她做自个儿丫鬟,有些不习惯。 “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儿?能放下翠玉轩的重担,随了小姐,眉妩也是欢喜的。” 眉妩扶着长孙长卿,寻了院中一偏僻处,找了石凳坐下,这才细细道来。 “眉妩幼时,便被父母卖至醉欢阁,这醉欢阁乃是男子寻欢作乐之处。碍着眉妩年幼,不便接客,老鸨便将眉妩安置在大堂,端茶倒水什么的。后来有幸遇到顾公子,他瞧我可怜,便将我赎了出来。后来……后来年纪长了些,顾公子便教眉妩些生意上的门道儿,渐渐将翠玉轩交予我打理了!公子曾说过,他在寻的人,会到东溟来,故而才让眉妩守着翠玉轩,如今他寻的人既已出现,那翠玉轩存在与否,就不甚重要了!” 眉妩简单将自己与顾亦初之间是如何相识的,说与长孙长卿听。只是,她没说的那些,却也是她人生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其实顾亦初当初赎了眉妩,随后便将她送往一处训练之地整整三年,那三年,堪比人间炼狱。让她从一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女子,成长为如今这风情万种的女掌柜。 听完眉妩说的话儿,长孙长卿大概也明白了,自个儿便是顾亦初要寻的人。长孙长卿亦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眉妩的身世竟是这般,心中对她,更多了些怜惜。 “那你可知,顾亦初到底是何身份?来自何处?他又为何要寻我?既然他在寻我,为何不去北辰国?偏在这东溟等我?他又怎会知道我一定会来东溟?” 长孙长卿有些焦急,她之前就隐隐觉得顾亦初是因她而现身。如今从眉妩口中得知他果然是冲自己来的,她便有些急了,她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于是口气也越发的急迫了起来。 “小姐莫急,顾公子到底是何身份,来自何处,又为何寻你,我不甚清楚,他想让我知道的,我便能知道,他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亦是无法知晓的!他曾说过,小姐你是他这辈子唯一需要守护之人,他存在,是因你存在。” 虽说这么些年,眉妩也与顾亦初打过不少交道,但至于他真实身份,又来自何处,又为何非要寻得长孙长卿,这些种种,她也不甚清楚! 闻言,长孙长卿面露失望,她以为眉妩与顾亦初相识多年,至少能了解一二。 “你竟也不知……哎!” 见长孙长卿面有气馁,眉妩宽慰她道:“小姐也不必忧心,日后,顾公子定能给你个说法儿!该让你知晓之时,他定会让你知晓的!” 长孙长卿无奈,如今这情形,也只能如此了。 眉妩谨慎的四下里瞧了瞧,而后俯身在长孙长卿耳边低语:“我出现在城中,也是顾公子所安排!” “什么?!” 长孙长卿面露惊诧,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四下望了望,而后低声朝眉妩说:“那……怀锦他们怎么办?他们还在那里,我……不放心他。” “小姐且放心,怀锦少爷他们回北辰国一路定是安全的!顾公子会派人护送小少爷他们平安离开的,他与我交代过,让我告知于你,只是昨日那情形……我实在无法明言!” 眉妩低声解释,长孙长卿这才放下心来,倒不是她不放心玉竹和沉香,实在是她二人功夫有限,若真是路上遇上什么大的麻烦,怕是她们也应付不来,如今顾亦初若有安排人手暗中相护,想必长孙怀锦他们,定能顺利平安地回到长孙相府。 “顾亦初……我信任他!” 长孙长卿稍作犹豫,便肯定了自个儿的想法。现下这情形,她对顾亦初,是信任的。他不会伤害她,定也不会任她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的。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天色便大亮了。方才还在院中打扫的两个婆子,此时也不知跑去哪儿了。望着这偌大的院子,长孙长卿心中空落落的。玉竹、沉香不在,长孙怀锦也不在,如今她身边除了眉妩,再无旁人。 “小姐,我查看过这院子,主屋后头有间小厨房,里头还有些食材,想必是那位太子殿下命人备下的。早膳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些?” 见长孙长卿兴致缺缺,似有心事,眉妩也不想惹她心烦,想着她们说了这么许久的话儿,却连早饭还未用过,于是主动开口问道。 “我随意,你看着做些吧!” 长孙长卿摆摆手,不甚在意。 见长孙长卿心情不佳,眉妩也不多烦扰,朝她福了福身子,便匆匆往后院儿的小厨房方向奔去。兴许吃饱了,烦恼便少了,曾几何时,她自个儿就是靠这么个想法儿,熬过来的。 长孙长卿拢了拢氅衣,立在敞阔的的院中,竟恍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闭上眼,耳朵灵敏地捕捉到院落各处的鸟啼虫鸣之声。说来也怪,最近一段时日,长孙长卿感觉自个儿的听觉越发的敏锐了。 突然,长孙长卿眉头紧锁,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似是冲这念卿坞而来,听这声儿,好像有好几人的样子。她陡然睁开双眸,定定地朝着院门处望去。 不多时,院儿里便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若说敲门,倒不如说是砸门来的更贴切些。 “咚咚咚”似是什么物件儿在撬门板儿。 动静如此之大,就连后院儿小厨房的眉妩都给惊动了,奇怪的是,却未惊动到方才打扫的那两婆子,她们两也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未曾将她们给震出来。 长孙长卿身形未动,只怔怔地望着震动的门框。那门,似乎随时要被砸倒。果然,长孙长卿这想法儿才刚出来,那门便“轰隆”一声,倒了下来,激起阵阵尘埃。 第五十六章 阮南烟找茬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咳咳,让你轻点听不到吗?这么大尘土,弄脏了小姐的衣裙你赔的起吗?” 门外响起女子蛮横地呵斥声。 待灰尘落尽,长孙长卿才瞧清楚,门外来势汹汹的,竟是阮南烟!但见她带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还有一位身形瘦削面目刻薄的少女,刚才那声呵斥便是出自她口。 惊的眉妩赶忙儿从后头的小厨房跑了出来。 “发生何事了小姐?咦?这些人是谁呀?怎的把我们这院儿门给砸了?” 眉妩盯着来势汹汹的一行人,眉头微蹙,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长孙长卿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不认识。除了阮南烟那万年不变的柔弱脸是她和眉妩熟悉的,其余几人,皆是生面孔。 “让你们敲门,怎的还将门给砸了呢?不知礼数的东西!” 随着“啪啪”两声,阮南烟身旁那位身形瘦削的少女,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向门口立着的那两婆子。 不知礼数?呵,这倒有意思了!长孙长卿和眉妩互望一眼,心下了然,阮南烟这是带人找茬儿来了! “哟,这不是长孙小姐吗?” 阮南烟开口便是嘲讽。如今她见到长孙长卿,便是连装都懒得装了,更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斜睨了长孙长卿一眼。 “我怎么记得这院子,是我表哥置办的,长孙小姐怎的住了进来?” 不待长孙长卿开口,阮南烟又是迫不及待地开口。言语间既有不屑,又有愤恨。 长孙长卿依旧目光淡淡地望着阮南烟,一言不发。 “你就是长孙长卿?” 阮南烟身旁那位身形瘦削的少女目露狠厉。 “是你害死了我妹妹?” 长孙长卿总算有了些反应,眉头微皱:“你妹妹?” “就是绿儿!” 那少女目露凶狠,死死盯着长孙长卿,那眼神似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长孙长卿这才想起,那位被楚修远命人拔去舌头,丢去乱葬岗的绿儿。原来竟是眼前这位凶悍少女的妹妹,这么说来,她亦是阮南烟的婢女了。 “你这狠心的毒蝎,若不是因为你,我妹妹也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那婢女快步上前,正欲动手,被一旁的阮南烟紧紧拽住:“红儿!” 那位名唤红儿的婢女,堪堪止住脚步,疑惑地朝阮南烟瞧了瞧,见她朝自己摇了摇头,红儿这才稳了下来。 “长孙小姐,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我心仪的,肖想的人,是你的未婚夫?如今同样的话,我赠予你!现下,我才是正正经经的准太子妃,昭告天下的那种哟!你这见不得光的北辰国相府小姐,如今怕是连个侍妾的位份,都轮不到你呢!” 阮南烟轻轻柔柔地开口,字字句句皆似沾了毒。 “你既知你自个儿是‘准’太子妃,那便待你坐稳那太子妃之位之时,再来与我显摆吧!” 长孙长卿面色一沉,懒得去瞧阮南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以往还装装柔弱的阮南烟,自从东溟皇上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后,是越发的无所顾忌了起来,言行举止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嘁,真当人人都稀罕你这小小东溟的太子妃之位?” 眉妩出言嗤道,面上满是嫌弃之意。 “死鸭子嘴硬!” 阮南烟恨恨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长孙长卿实在懒得理她,转身欲往里屋走去,并未注意到阮南烟朝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位婆子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长孙长卿的胳膊,狠狠一拽,直疼的她煞白了脸!一旁的眉妩见这架势,目露凶狠,抬脚,利落地狠狠朝那两个婆子的手腕处踢去!只听“咔嚓”两声,那两婆子疼的立马伏倒在地,连声痛都叫不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 见长孙长卿面色惨白,眉妩心疼不已。 长孙长卿摇摇头,疼的说不出话来!眉妩气急,抓起院中的石凳,朝隔壁太子府扔去,只听“轰隆”一声,似是什么被砸倒的声音。 “什么破院子,说好让我家小姐平安住着,怎么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进的来?啊?现在还带人来砸门?啊?不得了了啊!这是要打死人了啊!太子纵妻行凶啦!太子妃杀人啦!” 就在众人还未及反应之时,眉妩迅速跑到门前街上,朝着大路使劲儿嚎哭着,边嚎还边掏出帕子擦眼角。眉妩本就生的娇媚可人,又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柔弱模样,这般一番哭诉,惹的路人纷纷驻足,聚到门前。 “哎呀,这姑娘哭的真真儿可怜!” “就是就是,你看这门都被砸坏了,真是欺人太甚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狠心人,竟这般欺负一个弱女子?” “我方才瞧见似是阮大小姐带人砸门的!” 人群中有人点出阮南烟身份。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这般凶悍,原来是阮家那位,到底是即将要嫁给太子为正妃的人,难怪这般有恃无恐。 “咦?这阮大小姐往日不是一副娇弱的模样?平日里瞧着可是知书达理的很,她不像是这般凶狠之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原先这太子殿下是要娶旁人的,不知这阮家使了什么手段,硬是让太子殿下改了口!” “还有这事?” “可不是?你没瞧见太子殿下前段时日在街上张榜寻人吗?!” 众人议论纷纷,谁都没瞧见眉妩眼中闪过的一丝精明。 见路上行人纷纷止步,言辞皆是对阮南烟不利的,那红儿心中一急,大叫着开口:“我们家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们休要胡言乱语,小心让太子殿下割了你们舌头!” “诸位大哥大姐,小弟小妹,你们可听见了?这太子妃仗势欺人,要拔了我们舌头啊!” 眉妩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满脸惊恐。 “你……你是哪里来的泼辣户?满嘴瞎话,看我不打死你!” 这红儿还真是猪一般的脑子,如今这情形,她竟还是一副恃势凌人的姿态。 “哎呦,太子妃要杀人啦!要打死人啦!” 见红儿上前动手,眉妩边避着她拳头,边朝人群中躲去。 众人见状,纷纷出手相帮,指责红儿恃强凌弱! “都在闹什么?!” 一道呵斥声自人群外传了进来。 “是太子殿下!” 有人认出了楚修远,众人见状纷纷让开一条道儿。 楚修远定定地望着被砸坏的门,面上一沉。 “太子殿下,你可算是出现了!你再不来,我家小姐就要被阮家大小姐给打死了!” 眉妩故意将话儿往重里说,她就知道她那一凳子定能将楚修远给砸出来。 听眉妩这么一说,楚修远脸色越发黑沉,急急奔入院中,见长孙长卿面色苍白瘫软在地,他心中慌的很,忙上前查看:“可伤着哪里了?” 长孙长卿抬眼瞧了他一眼,并不想应他的话茬儿。先是阮南烟带人来欺她,他又随后装作关心的模样,这两人是唱的哪一出? “小姐啊!你胳膊断了没啊?奴婢给您瞧瞧,这一个个的,皆欺负我们主仆二人,我瞧着这东溟我们也待不下去了,早早离去也好,省的天天碍人眼,日日将小命提在手心儿!” 眉妩拨开人群嚎哭着跑进院内,边叫着边将长孙长卿扶了起来! “嘶” 长孙长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那两婆子下手快准狠,拽的长孙长卿两胳膊皆脱臼了,这手劲儿,比当初姬无燕那手劲儿要狠的多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见长孙长卿受伤,楚修远急的双眼通红,怒不可遏地冲阮南烟吼道。 阮南烟顶着楚修远的盛怒,嗫嚅着不敢开口,她从未见过如此怒急的楚修远,她害怕了,退缩了,后悔了。 “咦?昨日院内打扫的那两婆子呢?” 无邪从楚修远身后伸出脑袋,弱弱地开口,似有所指。 听无邪这么一说,阮南烟心中一慌,目光有些闪躲。 见此情形,楚修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阮南烟收买了那两婆子,不然她怎会如此迅速的知晓长孙长卿住在这里,又怎会恰巧阮南烟来的时候,那两婆子皆不在? “表……表哥……我……” 阮南烟强忍着心中的惧意,磕磕巴巴地开口。 楚修远理都没理阮南烟,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他没当场将阮南烟给劈了,已然是看在自个儿舅舅的面儿上了。 眉妩小心翼翼的将长孙长卿扶入屋内,斜靠至榻上,这才噔噔噔噔跑了出来,冲阮南烟主仆吼道:“你们不是说要打死我吗?你倒是打呀!如今你们太子殿下在,你倒是有种打一个试试?你们将我家小姐重伤,有种你们别走,待我找了大夫治好我家小姐,我再来与你们算账!” 眉妩说完,气冲冲的往门口跑去,无邪伸手将她拦下:“你别急,主子已经让无痕请大夫去了。长孙小姐受伤,我们几个大男人多有不便,还是得你贴身看着。” 听闻无邪这么一说,眉妩细细一想,好似也是这么个理儿,也不再折腾,转身跑入屋内,照顾长孙长卿去了。 第五十七章 长孙长卿受伤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屋内。 长孙长卿正脸色苍白地斜靠在榻上,双眸微闭,轻颤的睫毛,泄露出她此刻震颤的内心。贝齿紧咬着煞白的下唇,是在忍耐着疼痛。这副姿容,真真儿是让人心生怜惜。 眉妩进屋,瞧见的便是长孙长卿这副隐忍的模样。 “小姐,待会儿大夫就来了,你先忍忍!” 眉妩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了扶长孙长卿,生怕她再摔了。现下长孙长卿的两条手臂皆脱了臼,就这么垂着,也使不上劲儿,若是再摔个三长两短的,怕是这小半年都得在屋里将养着了。 “前些时日,我还理直气壮地对着阮南烟叫嚣,言明楚修远是我未婚夫,如今……她反倒成了楚修远正正经经即将迎娶过门的太子妃……报应还真是来的够快的!” 长孙长卿睁眼,痴痴地盯着门外,苦笑着自嘲道。似是说给眉妩听,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眉妩望着长孙长卿这副样子,心中疼惜不已。却又实在找不出好话儿来哄哄她,毕竟她说的,倒也是事实。无论楚修远对长孙长卿有多情深意重,如今明面儿上,他都是阮南烟的未婚夫。 没多久,无痕请的大夫便到了。 楚修远是随大夫一同进屋的,一眼便瞧见疼的脸色苍白的长孙长卿,他急忙吩咐那大夫替长孙长卿查看。大夫一番检查,索性长孙长卿除了两胳膊脱臼之外,并未有其他伤处。 “有些疼,小姐忍着点。” 那大夫细心地叮嘱一句,便着手准备替长孙长卿将脱臼的手臂复位。 楚修远见状,忙上前欲稳住长孙长卿的身子,却被她侧身让了过去。她低声唤了眉妩上前,眉妩了然,靠坐在长孙长卿身后,将她稳稳扶住。 大夫只三两下便将她两条胳膊接好,疼的长孙长卿将自己下唇都咬出血了。脱臼的手臂复位,这种疼痛,非比一般。 “小姐,你且动了试试看!” 长孙长卿点头应下,甩了甩胳膊,确实不疼了。 “虽说这胳膊及时矫正好了,但小姐这几日还需多多注意些,饮食尽量清淡,莫要劳累,平日里可用冰帕子多敷一敷受伤处,缓解受伤处的筋骨拉伤之痛。” 大夫悉心的将注意事项,交代清楚,这才提起药箱转身离开。这胳膊脱臼矫正好,倒也不需要用什么汤药之类的。 眉妩出去送大夫去了,屋子里就剩下长孙长卿与楚修远二人,长孙长卿并不想理睬他,背对着楚修远,慢慢合上眼,靠着软榻躺了下去。 楚修远见她对自己如此冷漠,心中亦是难受的紧。几次欲开口,皆被她冷漠的神情给制住了。这一次,她怕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院中。 玄武早已命人将阮南烟带来的两个婆子钳制住,又命人寻到了躲在暗处的那两个打扫的婆子。 那两个婆子见事情败露,直喊冤枉,声称是阮大小姐寻了她们,威逼利诱,她们拗不过阮大小姐权势逼人,才“被迫”与阮大小姐同伙儿。而阮南烟的近身丫鬟红儿,见她二人将一切尽数推到阮南烟身上,着实气不过,立马上手,当着玄武等人的面儿,狠狠将那两个打扫的婆子给教训了一番。那两打扫的婆子,却也不是吃素的,见红儿上手打人,也跳了起来,与红儿厮打起来! “啧啧啧,狗咬狗一嘴毛!” 无邪望着院中扭打到一处的几人,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观战。 “够了!红儿,住手!” 阮南烟见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头疼不已,厉声呵斥道。如今自己里子、面子尽失,这红儿还如此不知轻重,当着众人的面与几个下贱的婆子打到一起,这不是打阮南烟脸吗? “哼!” 眉妩送完大夫,转身进了院子,一眼便瞧见满身狼狈的红儿几人,又见阮南烟面如土色,心中顿时痛快了不少!哼,让你嘚瑟,这下打脸了吧?这楚修远心里啊,怕是除了她家小姐,再也住不进旁人的!这阮南烟顶了天,只不过占着个准太子妃的名份,至于能不能坐稳这太子妃之位,怕还是个未知数呢!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你这胳膊刚好,别再受了风寒!” 眉妩见长孙长卿出来了,急急上前,伸手将她扶住,一眼瞥见她下唇的血迹,赶忙儿掏出帕子,替她轻轻擦了擦唇角。 “嘶!” 长孙长卿疼的皱紧了眉头。方才不觉得,这会子只觉着嘴唇疼的厉害。 “破皮了,别碰着,过两天便好了!这会子出来做甚?” 眉妩低声与长孙长卿说着话儿,半是心疼,半是责备。 “无碍,屋里头闷的慌。” 长孙长卿勉强撑起嘴角,轻笑着摇头。眉妩见状,也不多言,只轻轻叹了下。 眉妩这样的人精,怎会不知长孙长卿话中之意?想必是她单独和楚修远待在屋内,有些不自在了。 方才在屋内之时,虽说长孙长卿不想理楚修远,但楚修远却是一直立在她身旁,直直地盯着她,被他盯的久了,长孙长卿自个儿也觉着尴尬异常。这不?长孙长卿躺不住了,无奈起身,顺便瞧瞧院中的情况,没成想刚出了屋子,便瞧见打成一团的红儿几人。 长孙长卿既已出去了,楚修远随后便也跟着出来了。 “无邪,去冰窖取些冰块来!” 见长孙长卿下唇有些红肿,又听闻方才大夫说要冰敷她受伤的胳膊,楚修远皱眉唤过一旁正在看热闹的无邪。 “是!” 无邪快速飞身翻过院墙,只听隔壁太子府院中传来“噗通”一声,接着传来无邪地咒骂声:“哪个缺德的将石凳扔到院墙下?!摔死爷爷了!” 一旁“缺德的”眉妩闻言,赶紧收住嘴角的笑意,低头假装踩地上的蚂蚁。 “表哥……” 一旁的阮南烟实在受不了楚修远如此紧张长孙长卿,忙低下头,敛去眼中戾气,故作娇柔的轻唤楚修远。 她这不吱声便罢了,一开口,便引来了众人嫌恶的目光。 “我说阮大小姐,你有完没完了还?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趁早滚蛋?还指望我们留你用早膳不成?” 眉妩朝她翻了翻白眼,实在瞧不上她这般矫揉造作的模样。 “你……你别以为如今攀上长孙长卿,就能如此倚势凌人!我好歹也是未来的东溟太子妃,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叫嚣?!” 阮南烟何时受过如此大的气?被一个下人指着鼻子骂,她若再不吭声,岂不是让门外一众路人笑了去? 见阮南烟气急败坏的模样,长孙长卿实在觉着好笑的紧,往日那个知礼识大体的阮大小姐哪儿去了?现下这副泼妇模样的人真是阮大小姐吗?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我这念卿坞叫嚣?” 长孙长卿特意加重“念卿坞”三个字,众人前后一联想,便想通了这个中关系。 这位被准太子妃指着骂的小姐名为长孙长卿,她是住的太子殿下的院子,这院子又唤作念卿坞,于是,这长孙小姐与阮大小姐在太子殿下心中地位,一目了然。 “长孙长卿,你少得意!不管你从前与我表哥有何情谊,如今,他将要娶的人,是我!他的正妻之位,亦是我的!若无我首肯,你长孙长卿便只能永远以‘长孙小姐’的名义住在这侧院!太子府的主院儿,永远是我住着!” 阮南烟抬头,目露凶狠,盯着长孙长卿说道,字字句句皆刺入长孙长卿心中。 “你当我稀罕这太子妃之位?” 长孙长卿稳住心神,朝阮南烟翻了个白眼,怎的如今她还是执着于太子妃之位是谁的?这位置有那么重要? “我堂堂北辰大国,好男儿千千万万,只要我想,我爹爹随时找来与我相看!我堂堂北辰国首相嫡长女,还能缺了夫君不成?你这么在意的太子妃之位,却是我不要的!不稀罕的!” 所谓输人不输阵,即使如今的情形确实如阮南烟所说,她是楚修远唯一正妻人选,但她长孙长卿是谁?若论嘴皮子,她长孙长卿敢认第二,就没人敢居第一!就冲长孙长卿这句“楚修远是她不要的”,便能膈应死阮南烟了! 只不过,她膈应的除了阮南烟,还有一旁的楚修远。 听完长孙长卿这一番话,楚修远面色越发阴沉。见太子殿下面色不善,门外众人哪还敢逗留观戏,个个皆脚底抹油,迅速溜走,唯恐脚步慢了,人头不保。 “若无我首肯,你觉得你能坐稳这太子妃之位吗?你确定这太子妃之位,定是你的吗?” 楚修远目光狠戾,扫向一旁的阮南烟。 阮南烟身子一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楚修远。 “这太子妃之位,本就是人人皆坐得。” 楚修远淡淡开口,仿佛给阮南烟下了判决似的。一旁的阮南烟惊的身形不稳,一下瘫软在地。 一旁的长孙长卿似是看戏一般瞧了瞧眼前二人,倒是奇怪的很,何为人人皆坐得?这东溟的太子妃之位,如此廉价? 第五十八章 主仆情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将你家小姐带回去!若再让她顶着太子妃的名目肆意妄为,后果……你们阮家知道的!” 楚修远冷冷开口,丝毫不给阮南烟留一丝面目。 另一旁的红儿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她们来时四人,现下活着走出这念卿坞大院儿的,便只剩下她和阮南烟了。如今,她也顾不得报什么妹妹之仇了,只赶忙儿上前扶起瘫软在地上的阮南烟,匆匆离去。 玄武等人亦早就在楚修远的示意下,速速撤退到院外去了。眉妩也是惯会瞧人脸色的,见院中众人皆离去,又见楚修远面色阴沉,她赶忙儿朝长孙长卿打了个招呼,便匆匆逃到后院小厨房备早膳去了。 “主子,冰块。” 无邪一瘸一拐地拎着一包冰块走了来。 楚修远冷冷地撇了一眼无邪,没吱声。 一旁的无痕见无邪这般作死,赶忙儿将他手里的冰块抢过,放到屋内桌上,然后死命拽着无邪出了院门儿。 “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跟长孙小姐说话儿呢!” 无邪不满道。 “没看到主子的脸色吗?你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无痕无语,一把将他丢在一旁,懒得理他。 无邪摸摸自己的脑袋:“还能怎么活?吃饭吃大的呀!” 无痕赶忙将自己与无邪隔开了数步,唯恐他这傻样儿传染了自己。 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院中的人皆悉数走光了。长孙长卿抬头,见院中只剩下她与楚修远,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她尴尬地挪动脚步朝屋内走去。 “北辰国好男儿千千万?嗯?随时相看?嗯?” “堂堂北辰国首相嫡长女,不缺夫君?哦?” 楚修远冷若冰霜的声音,在长孙长卿身后响起。 长孙长卿脚步一顿,小心肝颤了颤。楚修远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怎么?碍着您了?你能娶旁人,我还不能相看夫家?这是何道理?我爹爹又没将我卖给你,我的人生,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吗?你是我爹啊,还是我娘啊?” 长孙长卿越想越气,凭什么他要娶旁人,却又一次次的来招惹她?凭什么他能另结新欢,自个儿就不能相看夫家?难不成他还真想坐享齐人之福不成? 长孙长卿字字句句直砸楚修远心里!他愣了愣,这是长孙长卿自听到他将要成亲的消息之后,第一次这么直言反击他,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哼!” 见楚修远愣在那儿,长孙长卿也不理他,冷哼一声,甩袖转身朝着后院小厨房走去,折腾了一大早,她实在是饿的很。 “眉妩,可有什么吃的?饿死我了!” 长孙长卿撩开小厨房的帘子,侧身走了进去,看到在厨房忙忙碌碌的眉妩,心中一暖,幸好有她在。 “这便好了!” 眉妩端出一个砂锅,里头熬着白嫩粘稠的粥,阵阵米香,勾的长孙长卿顿觉更饿了。 “那两个婆子也没给咱们多留些食材,我瞧着还有些米面,给你熬了些粥,简单烙了几张饼,小姐你先将就着吃,用完早膳我再出去置办些食材。” 小厨房里有张小桌子,估摸着是平日里用来放食材的,现下正空着。眉妩利索的收拾了下,将粥和烙饼摆到桌上。随后又手脚麻利的给长孙长卿盛了一碗粥,夹了些饼。 “小姐吃吃看,可还得口?” 眉妩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长孙长卿,生怕这些简单粗鄙的食物,不合她口。 长孙长卿盯着碗中的白粥,和一旁碟子内黄灿灿的烙饼,眼眶一热,这段时日以来的疲累,一扫而光。她低头端起粥碗,软糯粘稠的米粥,入口清甜软糯,米香在口中久久不曾散去。她又夹起一块烙饼,咬上一口,脆的掉渣。 “嗯……真好吃!” 长孙长卿满足地眯起眼睛,忙又舀了一勺白粥入了口。 “眉妩你也快坐下吃些,忙了这么许久,定是饿了!” 长孙长卿忙放下手中碗筷,伸手将眉妩拉到一旁坐下,替她摆好碗筷。 “使不得!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眉妩惶恐道。看着替她摆好碗筷,又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给她舀了一碗粥的长孙长卿,眉妩心下微动。本以为长孙长卿是个大家小姐,定是个骄纵的,谁知长孙长卿竟这般毫无架子,诚心待身边人,眉妩对她,更是喜欢了几分。 “有何使得,使不得的?如今你我二人相依为命,自然是要互相帮衬些的,若我哪里做的不好了,还要眉妩你指点出来才好。” 长孙长卿盛好粥,放到她面前。 眉妩心中一暖,她这一生,多是一人飘零,而今有个人跟她说要与她相依为命,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二人各怀心思,一顿早膳吃的安安静静。待她们用完早膳回到前院儿,楚修远已然不在。桌上还放着无邪带来的冰块,已微微有些融化,一滩冰水顺着桌角流到地上。 “小姐,冰块还未完全融化,我给你敷敷。” 眉妩说着,麻利上前,掏出帕子将未融化的冰块包了起来,又拉着长孙长卿坐到榻上。 “小姐,敷肩与胳膊交界处关节,需得将你衣裳拉下些。” 眉妩小心征询道。见长孙长卿不甚在意,她便动手将长孙长卿衣裳从衣领处给扒拉开。 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肌肤处传来,冷的长孙长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冰!” “小姐忍着些,这伤处已有些红肿,不尽快消肿,就怕日后留下什么毛病。” 眉妩按着冰块,稍稍用力揉着,疼的长孙长卿满头大汗。 “长卿……你……” 楚修远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屋便瞧见长孙长卿衣襟半敞,白皙如雪的肌肤。 “太子殿下,你的父皇母后没告诉你,不得随意进出女儿家闺房吗?进门之前先敲门,不懂么?” 眉妩赶忙儿拉过一旁的薄毯,将长孙长卿裹住,没好气儿地说道。 楚修远尴尬地背过身去,被眉妩说的有些接不上话儿,只得尴尬地虚咳了几声。 “我让无邪置办了些东西,食材让他送到后头小厨房去了,还有些衣物面料,搁在院中,我是来与你商量,你看看搁置在哪间屋子合适?” 楚修远开口解释。 “总归这院落是你的,你看哪里顺眼,便放到哪里罢!” 长孙长卿裹紧毯子,言语冷淡,对此不甚在意。 “眉妩你出去瞧瞧吧!该如何归置,你做主便好!“ 见楚修远似有话儿要与她说,长孙长卿便将眉妩先打发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因着顾亦初的缘故,眉妩对楚修远有些不甚客气。 眉妩应声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白了楚修远一眼。好在楚修远满眼都是长孙长卿,对眉妩的挑衅丝毫不在意。 “你有何事要交代与我?” 长孙长卿裹好毯子,斜靠在榻上,朝楚修远望去。 楚修远缓缓转过身子,见长孙长卿已整理好衣裳,身上也裹着毯子,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长卿,你……可是还在怨我?” 楚修远纠结着开口,心下竟是有些忐忑。 “你最好说些有用的!” 长孙长卿拢了拢毯子,眉眼间尽是不耐烦。 “好!我成亲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东溟!” 见她语气已是明显的不耐烦,楚修远只得再次开口。 “怎么?你这是邀请我观礼不成?楚修远,你也不必与我兜圈子,你到底想要如何,还劳烦你一次性将话儿说清。我这也快离家小半年了,想尽快回北辰国了!” 长孙长卿心中多了些厌恶之感,原本的心软,也皆因他这句话而荡然无存,于是说出的话儿也越发刻薄了。 “北辰国你就不必奢望了,现下,你是回不去的!” 楚修远悠悠开口,面上神色平静,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你这话是何意?为何我就回不去?不是你再三阻拦,我会回不去?今儿你就将话说个明白,你若再不放我回去,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断不会留在你东溟!” 长孙长卿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下从榻上翻身下来,倔强地盯着楚修远,言辞狠绝。 “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 楚修远目光一沉,心中微痛。 “留在你身边作甚?留下看你如何与你的烟儿妹妹白头偕老?还是留下给你做个通房侍妾什么的?楚修远,你高看我了,我没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低贱卑微,我长孙长卿这一世,就算孤独终老,也段不会与人同享夫君!” 长孙长卿朱唇轻启,倒豆子似的,巴巴儿说了一堆。 楚修远简直要被长孙长卿的话儿给气倒了!他对她什么心意,她难道还不明白吗?非要说这么些伤人的话来中伤他吗? 楚修远怒急,上前一步,双手一捞,将长孙长卿紧紧圈固到怀里,低头便朝长孙长卿正叭叭叭儿说话的小嘴咬去。 “楚修远!你属狗吗?!” 长孙长卿痛急,狠狠跺了他一脚,疼的楚修远连退几步。 第五十九章 朝欢暮散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瞅着气急败坏的长孙长卿,楚修远笑了。这样的长孙长卿,才是他所喜欢的长孙长卿,会气会闹会折腾他的长孙长卿,亦是他……不忍伤害的长孙长卿,若是……日后……也不知她还会不会原谅自己。如今,这短暂相处的日子,倒显得尤其的弥足珍贵。 “长卿,别怨我,别恨我……若真有一日,我负了你,让你彻底寒了心,也求你保重好自己!以待来日!” 楚修远突然上前拥住长孙长卿,下巴抵在长孙长卿头顶,嘴唇微动,悠悠叹着气。 楚修远的话,让长孙长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不是没听出来他话中有话,一句“以待来日”似乎暗示着什么,一股不安的情绪冒了出来。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只是不知,长孙怀锦和玉竹沉香她们,有没有启程回北辰国,顾亦初有没有派人护送他们。 密室内。 玉竹和沉香正守着昏睡的长孙怀锦窃窃私语。 “已经整整一夜了,小少爷还没醒,小姐会不会下手重了?” 沉香有些焦急地说道。 “不会的,我瞧着小少爷呼吸平稳,脉象也正常,应该是无碍的。” 玉竹到底稳重些,仔细瞧了又瞧,发现长孙怀锦并无异样,脉象,心跳,呼吸皆平稳的很,就好似睡熟了一般。 “哎,动了动了,小少爷眼皮子动了!” 沉香抓住玉竹的手,紧张道。 不一会儿,长孙怀锦便悠悠睁开眼来。醒来后的长孙怀锦愣愣地盯着屋顶许久,方才缓缓坐起,随后慢慢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玉竹和沉香,也不言语。 “小……小少爷?玉竹……你说……小少爷会不会被小姐打傻了?” 沉香紧紧地盯着长孙怀锦,慌张地朝玉竹说道。 长孙怀锦并未吱声,只伸手从衣襟内掏出一方帕子,慢慢展开帕子,上头留下几行刚劲的字:怀锦,姐姐此去,归期未定,勿去寻我。若你有宏志,归去之后,前去宇文府,求得宇文将军,让他将你收入麾下。好男儿志在为国,为家,切勿因个人得失,将此志抛诸脑后,待你学成归来之日,姐姐定亲自替你接风洗尘。望你安好,速速归去。 长孙怀锦怔怔盯着那帕子许久,就在沉香以为他真的被打傻之时,长孙怀锦有了动静。他平静地抬头,眸中一片清亮,丝毫不似痴傻之态,他盯着沉香和玉竹望了望,这才缓缓开口。 “我们回北辰国吧!” 长孙怀锦紧紧将长孙长卿的帕子攥在手心,他知道,这一次,他不可以再任性了。他要变强大,变的更强大了,才能成为守护姐姐的人。他是男儿,他不可以矫情任性,恣意妄为,只有强大到可以守护他们长孙府,他才有资格重新站到姐姐面前,他再也不要当那个永远被姐姐守护,永远躲在姐姐身后的小男孩儿了。 沉香再三确认了长孙怀锦无碍,这才和玉竹着手开始收拾行李。 此时,密室大门突然打开,几人皆被开门声惊到,齐齐回头,满脸戒备。 “顾公子?!” “顾大哥?!” 见到来人面目之时,石室内几人,皆是惊诧不已! “顾公子,你去哪里了?小姐她……” 顾亦初挥挥手将沉香的话打断。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眉妩会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目前的情形来看,她留在楚修远身边是最安全的。至于你们,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平安回到北辰国的!” “眉妩是……” “就是之前被吊在翠玉轩门口那位。你们放心,眉妩身手不比你们差,有她在,出不了岔子。” 顾亦初简单几句替他们解了困惑,又朝门口处招了招手。玉竹她们这才发现,原来门口背光处还站了两人。那两人应顾亦初召唤,从暗处走了进来。 “这二人是我的暗卫,现在留与你们,他们会将你们平安送回去的。你们多留一日,长卿定会多忧心一日。只有你们尽早回到北辰国,她才能安心。” 顾亦初将那二人唤到跟前,低语嘱咐了一番,又让玉竹和沉香麻利的将行李简单收拾了,这才转身离开。 长孙怀锦望着顾亦初离开的背影,将他方才的话,仔细思量了一番,心中越发困惑了。为何他说姐姐留在楚大哥身边是安全的?为何他和楚大哥都如此紧张姐姐的安危?姐姐究竟……有何危险? “小少爷,我们快些走吧!” 玉竹出声提醒,将长孙怀锦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长孙怀锦点头应下,随着他们往密道出口走去。 一行人离开东溟境内,便快马加鞭往北辰国赶去,幸得一路有顾亦初的两位暗卫在,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约莫半月有余,众人便已顺顺当当回到北辰国了。将长孙怀锦几人平安护送至长孙相府后,顾亦初的两位暗卫,便带了长孙怀锦的亲笔书信,复又朝东溟赶去。因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没甚牵绊,二人日夜兼程,总算在第十日赶到了东溟国都,顺利将信件送到长孙长卿手中。 这一来一回也有二十几日,当长孙怀锦的信件送到长孙长卿手中之时,距离楚修远的婚期,也近了。 “小姐,顾公子派人送来的信件,说是小公子的亲笔书信。” 眉妩将信件递给长孙长卿,长孙长卿急急上前,一把将那信件拆了开来。望着长孙怀锦稚嫩的笔迹,长孙长卿红了眼眶。 长孙怀锦的信件内容,大意是他已平安回到相府,让长孙长卿莫要担心他。又言他已征的长孙空青的同意,意欲拜到宇文将军门下。 长孙长卿紧紧攥着书信,心中欣慰的很。长孙怀锦虽说与她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都是留着长孙空青的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她,竟是一条心的。这种血脉相连的姐弟情,让她心中对亲情,有了不一样的期盼。 “眉妩,你为何没跟了他们一同离去?” 长孙长卿捏着信件,望着眼前的眉妩,突然轻声开口问。 眉妩稍稍愣了下,便反应了过来。当初长孙长卿收留她的时候,就与她说过,待顾亦初回来,便任眉妩同他离开。 “小姐莫不是嫌弃眉妩了?怎的见天儿的想着让眉妩走呢!” 眉妩一双盈盈的眸子,隐隐透着委屈。 “尽是胡说!我哪里是嫌弃你了?你在我身边儿,帮了我不知多少,我只是……只是担心顾亦初那边……” 长孙长卿欲言又止,她其实也舍不得眉妩离开的。 “如今小姐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我留下也好有个照应,这原也是顾公子的意思。” 眉妩开口说道,最后还不忘拖出顾亦初来安长孙长卿的心。 “如此甚好!如今这东溟,我也就只有你这么个体己人儿了。” 长孙长卿苦笑。 今儿便是七月初一了,离楚修远大婚也不过四五日的光景。虽说隔着道院墙,但终究是挡不住墙那头,太子府的喧嚣热闹之气。 自长孙长卿住进这念卿坞之后,先前几日,是阮南烟带人来闹,随后没隔几日,阮南烟又哄得阮青莞来这小院儿折腾过两回,再然后,便是再无人登门找过茬了。后来眉妩打听到,说是阮南烟被她爹给禁足了。长孙长卿知晓,这定是楚修远的“功劳”。 楚修远即将大婚,只不过,对待长孙长卿这一事上,他既不放任她离开,也不再许诺旁的。只偶尔过来瞧几眼,坐下喝几口茶水,与长孙长卿说几句有的没的,也不管她是否在听。 太子府。 大红的绸缎恨不能将整座府邸给包裹住。一阵风吹过,院墙上头隐隐约约浮起红绸缎的边儿。 “小姐,你怎的又坐到这院儿里头了?这夜里头凉的很。” 眉妩嘴上嗔怪道,手臂上却挂着件氅衣。走到长孙长卿身边,轻柔地将氅衣抖开,往长孙长卿肩头披去。 长孙长卿伸手按住眉妩的手,让她陪自己坐下。 “小姐有心事?” 眉妩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看人的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瞧出来了?” 长孙长卿失笑道。 眉妩也不吱声,只静静地瞧着她,眉妩知道她定是有话儿要说。 “顾亦初将你留下,定是担心我会想不开吧?” “是,也不是。” 眉妩秀眉微皱,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此话何意?” 长孙长卿疑惑道。 “到时小姐便知。” 眉妩模棱两可的回答,长孙长卿倒是习以为常了。顾亦初自个儿本就是一身谜,他既将眉妩留下,那便有他不便言明的理由吧! “也不知我何德何能,招来你们这些人,我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以为,楚修远既是我母亲替我择的夫婿,以母亲的眼光,定不会是差的,他也定是能托付终身的。如今……看着他即将迎娶别人,我竟不知是该怨母亲没眼光,还是该怨自个儿痴心错付了!原以为我能洒脱些,而今看来,倒也落了俗。” 长孙长卿恍恍惚惚地丢下几句话,转而起身,步履不稳的朝屋中走去。即使隔了很远,眉妩还能隐隐听到她的叹息声。 情深缘浅,朝欢暮散。一番情意,终究错付。 第六十章 深夜被刺杀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进了屋,灭了灯,借着微薄的月光,摸索到床上躺下。迷迷糊糊中,长孙长卿隐约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香气,随后人便沉沉睡去。 “卿儿,卿儿,快醒醒!快醒醒!” 恍惚间,长孙长卿似是听到有一女子的急呼声,惊的她一下从梦中醒来。借着外头淡薄的月光,长孙长卿一眼便瞥见一把利剑正朝自己刺来。那剑速度之快,眼看便要刺到她咽喉处,长孙长卿迅速在床上打了个滚,翻身滚到床下。 “眉妩!” 长孙长卿边躲着利剑,边大声喊叫着。幸好她曾经与玄武他们学过几招防身之术,虽说对方身手利索,但是她还是能躲避几下,但是渐渐的,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中了迷药的长孙长卿既然还有如此灵敏的反应,且她居然还有力气呼喊和躲避。唯恐她的喊叫声,引来旁人,对方的剑,更快速地朝长孙长卿面门攻来。忽地瞥见床边的一物,长孙长卿立即做出反应,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一踹,将床边的凳子踢向对方。 屋内的打斗声,很快便惊动到了隔壁的眉妩。眉妩本是武者,内力也不弱,感官自是比旁人敏锐些,加上她睡眠本就极浅,隔壁的呼喊及打斗声第一时间便将她惊醒了。 眉妩心中暗叫不好,飞速跑到长孙长卿的屋子外,抬脚用力将门踹开。眼看一把折射着月光的利剑正朝长孙长卿刺去,眉妩抬脚一踢,脚上的绣花鞋正巧儿砸到那剑上,剑锋稍稍偏了偏,长孙长卿便趁机朝旁边翻滚了去,顺利避开剑锋。 眉妩上前,迅速将长孙长卿拉到身后,将她推出屋外,而眉妩自己则是迎着对方的剑,一掌劈了过去。掌风带着浑厚的内力,直将那人逼退了好几步。那人显然是没料到长孙长卿的婢女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对方明显显出弱势来!那人倒也不恋战,见在眉妩这里也讨不着什么好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脚尖一点,飞身离开。 “眉妩!你可有吃亏?” 见那蒙面人已走,长孙长卿急忙上前查看眉妩有否受伤。 “无碍,区区宵小之徒,还不是我的对手!” 眉妩拍拍手,理理衣裙,不甚在意道。 见眉妩无碍,长孙长卿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怎会有人深更半夜来刺杀她?在这东溟,她人生地不熟的,也未曾与人有过什么深仇大恨的,除了之前来闹过的阮南烟,便只有将她打伤的书瑶郡主了。 很显然,云书瑶是不可能的,云书瑶虽说嚣张跋扈了些,但她敢爱敢恨,做事直来直往,也算是比较磊落的,并非是能干出半夜派人来刺杀长孙长卿这种事儿来的人。这阮家么……既然如今阮南烟嫁给楚修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在这大婚的节骨眼儿上,定是不愿再生出旁的事端来的。上次阮南烟带人来闹,如今整个东溟都城都传遍了,说是阮家大小姐失德,善妒,而今她正被她爹罚于阮府内,此时若是行差踏错,她怕是也无颜再嫁入皇家。 这么说来,既不可能是公主府派来的人,也不可能是阮府派来的人,那么,到底会是谁,想要长孙长卿的命呢?从方才那人凌厉狠绝的剑锋中,长孙长卿察觉到浓浓的杀意,那人,是真正想要杀了她的! 只是,眉妩的态度也让长孙长卿心生疑惑,从头至尾,眉妩都未曾问过她,为何会有人刺杀她,她可有结了什么仇家之类的话语。似乎对于有人刺杀她一事,是在眉妩的意料之中一般! “长孙小姐!” 无邪突然一身狼狈的现身,站在院中,借着月光,一眼便瞧见长孙长卿屋子的门被踹开,以及屋内的凌乱。 “无邪?这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被打劫了?” 刚经历过劫难,险些丧命的长孙长卿,居然还有心情与无邪说笑,一旁的眉妩显然被她此时的状况给诧异到:这小姑娘还真是心宽啊! “长孙小姐,你没事吧?” 无痕随后也飞身而至,显然也是满身狼狈样儿。 “你们这是……一起被打劫了?不能够啊!你们二位可是东溟数一数二的高手,什么人会将你们打的如此狼狈?” 长孙长卿显然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无邪和无痕同时在这半夜三更现身念卿坞,又同是一身狼狈,显然是出了事!而且他们开口便是询问她有没有事,很显然,他们是在担心她会出事! “方才……可是有人侵入念卿坞了?” 无痕稍作犹豫,直言开口问道。 “你们如何知晓?方才却是有人趁我熟睡,探入我屋内,幸好眉妩来的及时,倒也不曾让那人得逞了。” 长孙长卿坦然相告。 “长孙小姐你也知道,我和无邪奉主子之命,每日负责暗中保护小姐。今儿后半夜的时候,来了一伙人,个个皆是武艺高强。即使我和无邪联手,也才和他们打了个平手。他们倒也奇怪,并不恋战,一声哨响之后,尽数撤退。我们这才惊觉中了计,速速赶回……这才耽误了!” 无痕暗恼,越发觉得自己昏了,竟连这样的小伎俩都不曾瞧的出来。 “你说说你俩,怎么老是被人骗,从前被顾……算了,我这不没事儿嘛?你们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长孙长卿朝他二人摆摆手,不甚在意道。 “是我二人疏忽了,长孙小姐恕罪!” 无痕正色道,满脸愧疚。 “罢了!无碍,你们也累了半宿,先去歇会儿吧!” 长孙长卿朝他们挥挥手,似是不欲与他们多言,自个儿也转身朝屋内走去。 无邪和无痕互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眉妩一直静静地立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儿,直到长孙长卿将屋内灯火掌了起来,她才慢慢地踏步进屋。 长孙长卿进了屋,掌了灯,明亮的灯火照出满屋的狼藉。她弯腰将倒在地上的桌凳皆悉数扶正,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房中,慢慢品着。对于立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眉妩,置若罔闻。长孙长卿不言语,眉妩倒有些局促了,她不知长孙长卿心中在想什么,正暗自思忖该如何开口与长孙长卿说明自己会功夫一事。 长孙长卿想的却是梦中那道唤自己的女子声。那声音,很熟悉,好似之前在哪儿听过一般。长孙长卿握紧手中的杯子,娥眉紧蹙,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小姐,小姐!” 见长孙长卿久久未曾言语,眉妩心中忐忑,又见她眼神似是有些飘忽,于是便伸手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长孙长卿这才回过神来。 “啊?是眉妩啊!没事了,你赶紧去休息吧!累了大半宿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长孙长卿扬手朝眉妩摆了摆,眉妩见状,虽心有疑虑,却也不便多问,只得转身回房。 “长卿,长卿……” 这边眉妩刚离开,门外便传来楚修远的急呼声。长孙长卿抬头,遂瞧见楚修远疾步至自己面前。 “长卿,你可有伤着?” 楚修远急急奔至长孙长卿身边,上下察看着,眼中满是焦急。 “太子殿下过虑了,长卿无碍,不劳您费心了!” 长孙长卿淡淡开口,言语间客套又疏离。 楚修远闻言一愣,见她除了衣着秀发稍稍凌乱了些,旁的倒是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近来府中事物繁杂……到底是我疏忽了!” “嗯,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忙碌在所难免。民女无碍,还望太子殿下勿过度关怀,以免引起他人非议。” “长卿……” 楚修远见她如此冷淡,心中微痛。自知道他即将娶阮南烟之后,长孙长卿虽对他时常出言讽刺,态度也是冷淡的很,但还不至于如此生分过。她称他“太子殿下”,是否意味着,她对自己最后的那点情分,已然消散殆尽了? “我想问的,殿下您定不会说。今夜这事儿,您定是知晓其中一二的。我不会问,也不想再问,殿下您尽管放心。自你将我逼回东溟那日起,我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长孙长卿顿了顿,余光似是不经意地扫向楚修远,她敏锐地察觉到楚修远眼中除了懊悔,还有……一丝丝恐慌?许是她眼花了吧,长孙长卿暗想。 “太子殿下请回吧!深更半夜,若被人发现殿下尚在民女闺房,恐惹人指摘了去。” 言罢,长孙长卿也不再多言语,见楚修远丝毫没有离开之意,她便转身朝隔壁眉妩的房间走去。 眉妩刚刚回房,还未来得及关门,便见长孙长卿面色不好地进了来。 “小姐您这是?” “我那屋子的门不是被你给踹了吗?这不,没地儿睡了,今儿你将就与我同塌一回吧!” 长孙长卿说完,不待眉妩反应,自个儿便动手脱鞋,掀被子,躺下,盖被子,闭眼,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眉妩回屋之时,不是没听见楚修远焦急地叫喊声,不禁心中暗叹,知她这是又与那位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第六十一章 梦魇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次日。 天刚放亮,眉妩便轻轻起床,梳洗一番,正欲去后院儿给长孙长卿端些早饭来。自上次阮南烟来闹过之后,楚修远便重新遣了两个可靠的婆子过来帮忙。这两个婆子倒是勤快的,话也少,平日里只管埋头干活,这院里院外的,每日都清扫的极其干净。每日清晨,更是天没亮就起身做早饭。待长孙长卿起身之后,各种粥食、点心,尽数摆在小厨房内,只需眉妩去端来便可。 眉妩打开门,愣住了,这…… 昨夜发生那样惊险的事,是长孙长卿这十三年都未曾经历过的。她也不过才十三岁,虽说嘴上要强,但经历了那样的惊吓,她其实还是有些被吓着了。夜里一场又一场的梦魇,直折腾的长孙长卿至早更,才沉沉睡去。 这些,眉妩都是知晓的,她像个母亲般,轻轻抚着长孙长卿的背,一直到她睡的踏实了,眉妩才稍稍放心些。 望着门外站的笔挺的人,眉妩有些犹豫,望着屋内才睡去没多久的长孙长卿,眉妩终究还是没忍心打扰她。门外的人,衣裳早被露水打湿,英气的眉毛,乌黑的发丝,现下都沾了一层厚重的露水。 “殿下这是……站了一宿?” 眉妩轻轻将门关上,提步上前,朝楚修远福了福身子。 “她夜里……睡的不踏实。” 楚修远是练武之人,内力深厚,屋内的动静,皆落在他耳中,捶打在他心坎儿上。 “怕是惊吓到了。” 眉妩朝房间看了一眼,面儿上满是疼惜。 “好好儿照顾她。” 楚修远深深望了一眼那房间,随后再无言语,转身离开。 眉妩叹气,这两人还真是别扭,明明互相爱慕着,关心着,却偏偏都倔的很。 眉妩转身朝小厨房走去,撩开帘子,瞧见两个婆子正忙碌着。 “二位妈妈忙着呢!” 眉妩笑着朝两位婆子说着话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两位婆子平日里虽不怎么言语,但每回眉妩笑着来,她们皆是以礼相待,倒也不曾给她甩过脸子。 “姑娘今儿怎的起这么早?” “昨儿夜里,我家小姐受了些惊吓,睡的不甚踏实,我便想着给她找些核桃剥来吃吃。从前听老大夫说过,梦魇的人该多吃些核桃,精气神儿足了,夜里才不得梦魇。” 眉妩边笑着解释,便自个儿动手开始剥起核桃来。 “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我们给小姐煮个红枣桂圆茶去。这老话儿说,桂圆可治惊悸,梦魇之症。这红枣又是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的,这红枣桂圆茶最适宜梦魇后的人了!” 那两位婆子也是面冷心热之人,听闻长孙长卿受了惊吓,忙着手准备煮红枣桂圆茶去了。 此时的长孙长卿,还沉浸在睡梦中,丝毫不知外头发生的事。 长孙长卿又梦到了那只五彩的鸟儿,它震动着硕大的翅膀,仰天长鸣,音亮如洪钟。而后低头,两只铜铃似的大眼,盯着某处。即使在梦中,长孙长卿也能感觉到,它似是在盯着自己。赤红的眼睛,晶莹透亮,直盯的长孙长卿心中发颤,但她又隐隐觉着,这鸟儿,对自己并无恶意,反而……有股脉脉温情掺杂在里头,就好似……好似母亲看自己孩儿那般。梦中的长孙长卿,感觉自己正朝那鸟儿走去,手脚仿佛不受控制了。奇怪的是,她自己脑中清醒的知道此刻她是在梦中,这种真实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惧。待她走近了些,那鸟儿却突然眸光一变,硕大的翅膀震起,朝长孙长卿俯冲了过来,如利刃般的喙,飞速朝长孙长卿面上啄去。 “啊!” 长孙长卿惊的一下坐起,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发现自个儿还在床上。想起方才的梦,长孙长卿下意识地朝自己脸上摸去,光滑如初。她暗中松了口气,安慰自己,那只是个梦。若真被那么大一只鸟儿啄上一口,她这张小脸儿,怎么也得毁容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长孙长卿总觉着自己眉间隐隐有些灼热感。 “小姐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 眉妩端着吃食刚走到门外,便听到屋内长孙长卿地尖叫声。吓的她赶忙儿跑进屋,匆匆将手上端的东西搁到桌上,大步朝长孙长卿身边跑去。 “无事,就是梦到……梦到些吓人的东西。” 长孙长卿朝眉妩摆摆手,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将梦到的东西告知她。 “无事便好……小姐你这夜里睡的不踏实,我担心你精神不大好,给你剥了些核桃,婆子们还给你熬了红枣桂圆茶,你起来喝些……” 眉妩边絮叨着,边扶着长孙长卿起身。长孙长卿稍稍洗漱一番,坐到铜镜前。眉妩站在她身后,细心地替她梳理着秀发。 “小姐……你眉间……” 眉妩突然开口,盯着铜镜中长孙长卿的脸面,瞧了又瞧。 “怎么了?” 长孙长卿抬眸,伸手扒拉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也仔细的瞧了瞧自个儿的脸。 “没什么,许是我看花眼了。” 待眉妩再细细瞧了瞧,又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了。难不成真是自个儿眼花了?可是刚刚,她明明瞧见长孙长卿眉间好似有什么东西隐约闪现了一下,随后却又消失不见了! “哦。” 长孙长卿淡淡地应了声,未再多言。方才眉间的灼热感,此时倒是消散不少。 眉妩简单替长孙长卿拢了拢秀发,用丝带绑了两只娇俏的小辫子。望着镜中娇俏的少女,眉妩笑了笑开口。 “小姐这模样,若再长开些,莫要说这东溟了,怕是整个神州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你媲美的人了!” “你惯会取笑我。我哪有你这般身姿?瞧瞧你这如柳般的细腰,这娇媚的脸蛋儿,走出去,街上那些个男人,哪个不是看直了眼?” 长孙长卿掩嘴轻笑,打趣道。 “我们这互相吹捧,真的好吗?若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怎么偷笑呢!” 眉妩俏皮地冲长孙长卿翻了翻白眼儿,倒也有几分少女的模样了。其实眉妩年岁并不大,也不过才十六,碧玉年华的少女,却偏偏整日里老气横秋的。 二人打闹了一会儿,眉妩见长孙长卿心情似乎好些了,这才拖着她去桌边,将她按坐下,给她盛早饭。浓稠的小米粥,清爽的小菜,剥的干干净净的核桃,还有一盅红枣桂圆茶,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眉妩,坐下一起吃!” 长孙长卿拉着眉妩,唤她坐下一块儿用早饭。 “不合规矩,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又该说闲话儿了!” 眉妩推辞道。 “你本就不是我的婢女,人前由着你,是让你好有个身份留在我身边。人后,咱们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长孙长卿说着,便动手给眉妩盛了些粥。她们二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主仆的关系,是以,长孙长卿丝毫不忌讳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哟,长孙小姐还真是个懂得疼人的,与下人一起用膳?还真是自降身份!” 二人正用着早饭,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听这声儿,长孙长卿便知阮南烟又来了! 要说这阮南烟还真是不死心,被她爹软禁在家里数日,这不?才刚被她爹放了出来,她便迫不及待地跑来长孙长卿这儿炫耀来了! “长孙小姐……对不住……奴婢们,没拦得住阮大小姐!” 门外的两个婆子急急跑了来,满头大汗。 长孙长卿见状,也知定不是她们将阮南烟放进来的,有之前两个婆子的前车之鉴,这新来的两个婆子定是没胆子再纵着阮南烟胡来的。 “你们先去院中候着吧!” 长孙长卿扬手,将那两个婆子先打发出去候着。 “哼!长孙长卿,再有四日便是我与表哥成亲的日子了,你还赖在这儿不走,莫不是还想在我婚礼上闹出什么花样儿来?” “阮大小姐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要搞清楚的是,不是我不走,而是你的表哥不放我走!” 长孙长卿不紧不慢地喝着粥,连正眼都未瞧一下阮南烟。 “你……长孙长卿,你休要得意!” “我可没得意,今儿得意洋洋过来炫耀的人不是你阮大小姐吗?” 长孙长卿也不恼,到了如今这地步,她依然从容的很,丝毫不受阮南烟言语的刺激。 “哟~阮大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院中又传来一阵跋扈的女声,阮南烟闻言,顿时面色一变。 “长孙小姐……对不住……奴婢们无能……又没拦得住人……” 院中的两个婆子,面色焦灼又愧疚。 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一身华服的云书瑶,心中暗叹不已,想安安生生用个早饭怎么就这么难? “哟,今儿人来的可真够齐整的呀!” 眉妩嗤笑,咬着长孙长卿耳朵轻声说道。这一位阮大小姐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如今这书瑶郡主又来凑热闹……这小院儿,今儿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书瑶妹妹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呢!” “哟,阮大小姐别来无恙啊!你会想我?这话儿说出来,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 这二人,你来我往,倒是斗的有趣。长孙长卿和眉妩二人,默默地低头喝粥,尽量减少存在感。毕竟……这二位的战火,实在不宜引到自个儿身上。 第六十二章 凰形玉佩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对了,书瑶妹妹定是还不知道,我即将要与表哥成亲之事吧?妹妹被圣上禁足三月,今儿想必是刚出的来吧?嗨,瞧我这记性!妹妹是不知道啊,这成亲啊,着实繁琐的很,什么礼聘啊纳采啊忙的我头都昏了,竟忘了给妹妹送帖子,我今儿便遣人给妹妹送请帖去!” 阮南烟柔柔弱弱地开口,却是字字诛心,说完还不忘伸手故意揉了揉额角,一副甚是疲惫的姿态。 “阮大小姐这声‘妹妹’本郡主可担当不起!况且,本郡主怎的不知我母亲何时给我生了个姐姐?” 云书瑶说话儿倒不是个会打拐的,向来直来直去,一句话便将阮南烟给顶了回去。 “书瑶郡主乃是我未来夫君嫡亲的表妹,这日后我与他成了亲,自是太子正妻的身份,更是郡主表嫂的身份,这声‘妹妹’郡主担得起!” 阮南烟如今说话越发的不知遮掩,更是字字句句直戳云书瑶的心,她那般精明的人,怎会不知云书瑶的心思?哼!云书瑶自小便心仪楚修远,她不会不知,不然怎会明着暗着与云书瑶斗了这么些年? 云书瑶肚里自是没阮南烟那样多的弯弯绕绕,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儿来,颇为尴尬。 “阮大小姐可别太过欢喜,以至于忘了你们太子殿下那句‘太子妃之位,人人皆可坐得’!就怕啊,到时候你们太子殿下心中不悦,临时换了人,也还真不好说!所以说啊,人嘛,还是识趣点儿好,尾巴夹紧些,免得到时候自个儿打了脸!” 眉妩见长孙长卿喝完粥,搁下碗筷,这才忍不住开口回击阮南烟,她是实在看不惯阮南烟那副嘴脸,着实倒人胃口。 “你……” 阮南烟气急,却又偏偏找不出别的话儿来还击眉妩! 阮南烟是大宅里头长大的世家小姐,大宅里头那些勾心斗角,她自是从小耳濡目染。尤其那些个小心思,自是不比旁人差,只是大家闺秀的身份,多少让她有些顾及,说起话儿来,自是没有眉妩这股不管不顾的泼辣劲儿! 眉妩原先便是做生意的,这瞧人脸色的本事不差,这吵架骂人的功力,自然是不会比谁差了去!不然这么些年,凭她小小年纪又是如何稳当当守着翠玉轩掌柜的位置? “这位是?” 云书瑶一愣,她很显然没料到长孙长卿身边的人会出言相帮。长孙长卿的婢女她是见过的,是两个小丫头,之前打伤长孙长卿那次,她就见过了。而太子府的人,她也都熟悉的,比如院中那两位婆子,她之前就在太子府见过。但是眼前这位姑娘,竟能与长孙长卿同桌而食,且言辞犀利,言语间对阮南烟似有愤恨和不屑,且丝毫不畏惧阮南烟的身份,这倒不像是普通的婢女身份了。 “她名为眉妩,是顾公子的人。顾公子就是……上次随我一同去公主府的那位,你见过的。” 长孙长卿出言,算是简单替云书瑶解了惑。 闻言,云书瑶竟是面上一红,脑海中顿时忆起那位顾公子的音容样貌。 云书瑶面上这细微的变化,倒是没逃得过长孙长卿及眉妩的眼,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某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呀!这念卿坞今儿怎的这么热闹?各路大佛都来了?” 门外传来无邪调侃的声音。 长孙长卿无语,这家伙怎的又来了?怎么哪儿都有他? “属下见过长孙小姐,见过郡主,见过……阮大小姐!” 无邪这话儿,摆明了将长孙长卿放在首位,至于这位阮大小姐么……无邪顿了顿,不情不愿的带上她的名号。 “长孙小姐,主子命我给您送些小物件儿,您瞧瞧可还得眼?” 无邪献宝似的掏出一个木匣子,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些饰物。 长孙长卿本欲不理睬他,见他打开匣子,她便随意瞥了两眼,忽然,她瞥见一块玉佩,目光立即顿住。 “这玉佩……” “长孙小姐好眼力!这玉佩是主子特意交代属下,要亲自交于您手的。” 无邪殷勤的将匣子往长孙长卿面前一送。 “这玉佩倒是精致的很!形状也甚是独特,瞧着倒不像是寻常物儿!” 眉妩凑到跟前儿,上下打量着玉佩。引的一旁的阮南烟嫉妒的脸儿都气红了!云书瑶倒是颇为淡定的,她自小便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什么稀罕的物件儿没见过?区区一块玉佩而已,她倒没放在眼里。 “此玉佩名唤‘涅槃’,名儿也是极为讲究的。” 无邪见众人好奇,主动开口说道。 “涅槃……涅槃……” 长孙长卿嘴里念叨了几声,随即伸手将那玉佩执起。这玉佩的形状,怎的如此像她梦中那只五彩巨鸟的形状? 长孙长卿又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伸手将腰间那块玉佩给摘了下来。长孙长卿摘下的这块玉佩,便是当初顾亦初给她的那块! “果真如此!” 长孙长卿将两块玉佩放置一起,赫然发现这两块玉佩,竟是一对! “咦?这龙形玉佩与主子送您的这块玉佩竟能合到一起?这龙形的玉佩,长孙小姐是从何得来的?” 无邪甚是疑惑,他没想到长孙长卿身上竟有这么一块玉佩,且这块龙形的玉佩与楚修远送的这块,竟然能合在一起! 长孙长卿面色凝重,未曾言语,一旁的眉妩也甚是惊讶!这龙形玉佩她是知道的,那是顾亦初之物!当初她便是凭着这块玉佩,才熟识了长孙长卿! “涅槃……凤凰涅槃!” 长孙长卿仔细瞧了又瞧,无邪送来的这块玉佩,却是凤凰形状! “这是……凤凰?” 长孙长卿开口问道,似有疑惑。 “不,主子说,此玉佩上的是凰,非凤也!” “凰?” “凤为雄,凰为雌!凰,居凤者之上,居龙者之上!乃至万物之上!” 无邪一字不落的将楚修远的话转为告知。 长孙长卿闻言大惊,再一瞧那两块合在一起的玉佩,竟然是凰为首,龙为尾! “这块玉佩从何而来?楚修远可有说过?” “这个……属下不知,主子也未曾说过!主子只叮嘱,此玉佩长孙小姐务必随身而佩,且在七月初六主子大婚之日,更是不得离身!” 无邪恢复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长孙长卿脑中一团乱麻,原先那些理不清的思绪,如今更是越发的凌乱了。她呆呆地捏着两块玉佩,神思早就飘远了。 无邪见状,挥挥手,将屋内众人皆打发了走,随后自个儿也离开了。 长孙长卿摩挲着两块玉佩,娥眉紧锁。她可以肯定的是,依目前的情形来看,楚修远与顾亦初定然是不相熟的,只是为何他们这一前一后送给她的玉佩,竟是一对!这……会是巧合吗?长孙长卿久久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过了许久,长孙长卿才回过神儿来,她抬头,这才发现屋内的人皆尽数走光了,她竟不知她们是何时离开的。长孙长卿暗叹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两块玉佩贴身收好。 也多亏了无邪来搅合了这么一趟,不然还真不知阮南烟与云书瑶何时才能闹腾完走人! 七月初六。 这日一大早,长孙长卿便被眉妩从床上给拖了起来!长孙长卿睡眼惺忪地顶着一头杂乱的秀发,被眉妩拉着按坐到铜镜前。 “小姐,今儿你可不能被那阮南烟给比了下去!” 眉妩一脸愤慨地盯着铜镜中的长孙长卿说道。 “有什么比不比的?今儿人家可是新娘子,我若风头过盛,那算怎么回事儿?” 长孙长卿倒是不赞同眉妩的话儿。 “小姐!输人不输阵!” 眉妩情急之下,还未发现自己言语间的不妥之处。 “是啊!我竟是输的!” 长孙长卿苦笑,心中微涩。 “呸呸呸,瞧我这张该打的嘴!小姐怎会输给阮南烟那样儿的!这楚公子心里啊,自始至终只有我们小姐一人!” 眉妩作势抬手虚打了自个儿两巴掌,忙自责出言。 “好了!你呀!尽会挑好话儿说!” 长孙长卿无奈,明知眉妩没下重手打自个儿,长孙长卿还是下意识伸手拦了下。 “小姐,热水我早早儿便备好了,你先去沐浴,花瓣儿我给你搁在浴桶边,你快去……” 眉妩将长孙长卿推至桶边,又推来屏风挡着,她自个儿则是跑到长孙长卿衣柜内,挑了几件上好面料的衣裳,又用熏香给里里外外熏了个透。眉妩知晓长孙长卿最不喜这些个浮华之气,故而给她熏衣裳的熏香皆是她亲手所调,味道清雅绵长,与长孙长卿的年龄极为相衬!这熏香,后味带着股淡淡的清甜之味,衬托出少女的甜美之感。只是今儿这熏香,眉妩还加了些旁的,后味之中隐隐带了股撩人的妩媚味儿,很是好闻! 一番梳洗妆扮后,长孙长卿立在镜前,望着镜中的人儿,竟有些恍惚起来!这镜中的人儿,是她长孙长卿吗? 乳白色立领中衣,外头是大红色云缎绣梅羽裙,云缎的面料轻柔贴身,裙摆拖拽至地。两弯烟眉,一对盈盈秋水般透亮的眸子,面容上只淡淡擦了些脂粉,本就白皙透亮的肌肤略施薄粉,更添了几分红润之感。两弯细细的烟眉,浅浅描过,看着既活泼俏丽又不失端庄。轻柔顺滑的乌发,梳了个百合分髾髻,立体又层次分明,既不失了长孙长卿少女的轻盈娇俏之姿,又凸显她玲珑大气之美。外头再罩上一件大红鹤氅,整个人看起来既大方得体又气势逼人。 “小姐今儿,真美!” 眉妩望着立在面前的长孙长卿,心中赞叹不已,这样姿容姝丽的长孙长卿,就凭那阮南烟,甭说这辈子了,怕是下辈子都赶不上! 第六十三章 东溟太子大婚,三国来贺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尽管长孙长卿百般不愿,却还是被眉妩硬拖着朝隔壁太子府走去。 “等等!” 长孙长卿按住眉妩,抬手朝腰间摸去。直至摸到那两块凰形和龙形的玉佩,长孙长卿心中才稍稍安稳了些。不知为何,今日的她,总是有些心慌,总觉得似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一般。摸着这两块玉佩,她才莫名的心安了些。 察觉到长孙长卿的不安,眉妩伸手轻轻拍了拍长孙长卿的手背,以示安慰。 “小姐莫慌,今儿,定是个有趣的日子!” 眉妩讳莫如深的模样,让长孙长卿心中更添疑虑。眉妩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没逃过长孙长卿的眼。 “你……” 长孙长卿眉头微蹙,正欲开口询问。 “长孙小姐!” 院外传来一道男声,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无邪急匆匆地跑进院儿来。 “你又来作甚?今儿是你主子的大喜日子,你怎的这般清闲?还有空往我这儿跑。” 长孙长卿没好气地怼了无邪一句。 “我的职责便是守护好长孙小姐您的安危,其他的事儿,自有旁人去做!不过……听长孙小姐这意思,是不大愿意见着我呀?” 无邪伸手挠了挠脑袋,颇为窘迫。 见无邪有些无措,长孙长卿被他气的笑了。这无邪,究竟是如何在楚修远身边待了这么久的?这么没眼力见儿! “长孙小姐,主子让我来接您去太子府!” 见长孙长卿笑了,无邪暗自松了一口气。 长孙长卿实在无语的很,今儿是楚修远大婚,又不是她长孙长卿大婚,这一个个的,都催着她去太子府作甚?他们以为她是有多稀罕见到楚修远与阮南烟成亲啊? “罢了,走吧!走吧!走吧!” 长孙长卿不耐地挥手,随着无邪朝太子府而去。 时近傍晚,太子府内到处喜气洋洋。大红的灯笼被点亮,从太子府的府门外一路挂至喜堂门口,映的人人脸上皆是红通通的。人眼可见之处,皆缠上了大红的绸缎。府内下人,均奔走忙碌着。 东溟国太子大婚,东溟国上下官员、各大世家皆来道贺。不仅如此,便是连北辰、南夷、西汜三国也皆遣了使者来贺。平日里瞧着偌大的太子府,如今已是座无虚席。 “眉妩,你且去打听下,北辰国来的是何人!” 长孙长卿寻了个僻静些的角落坐下,听闻其余三国皆遣了使者,便赶忙儿让眉妩去打听。 眉妩应声离开,有无邪在暗中看护着,眉妩倒是不担心长孙长卿的。 没多久,眉妩便回到长孙长卿身边来。她俯身在长孙长卿耳边低语:“小姐,北辰国来的是宇文将军!” “什么?宇文将军?!” 长孙长卿震惊不已!堂堂北辰国大将军,怎会当一个小小使者,只为东溟太子成亲这种小事? 就在长孙长卿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之时,她无意间抬头,遂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亦初?!” 长孙长卿失声叫道!顾亦初怎会出现在楚修远大婚的场合? “眉妩,眉妩,你瞧,那是不是顾亦初?” 长孙长卿抓紧眉妩的手,焦急地说道。 “小姐,稍安勿躁!今儿来客众多,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现下,还未到咱们出场之时,你先冷静些。” 眉妩拍拍长孙长卿,安抚道。 “又不是我与楚修远成亲,我要出场做甚?” 长孙长卿没好气地说道,心中酸涩异常。是啊,今儿是楚修远与阮南烟大婚,与她何干?她如今坐在这做甚?亲眼见证他与旁人的美好时刻吗?长孙长卿抬脚想走,却被眉妩轻轻按住。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故意要戳我心吗?偏将我按在这做甚?” 长孙长卿有些生气,她实在搞不懂,为何楚修远成亲,他们一个个非要让她来这婚礼现场。 见长孙长卿恼了,眉妩有些语塞,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轻声细语地安抚她。眉妩实在无法向她言明,自己为何硬将她拖来这里,至于无邪……想必定是楚修远的意思吧! 过了许久,长孙长卿总算冷静了些,回想着方才自个儿有些失态,她也是暗恼不已。明明她已经决定将楚修远从心中剔除出去,明明她已经说服自个儿不去在意楚修远与阮南烟的这场婚事,只是,为何此时,她胸口隐隐疼着。 长孙长卿气恼,闷闷地坐着不言语。望着人来人往的太子府,长孙长卿莫名有些心慌。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区区东溟太子成亲,竟能引的其余三国纷纷前来,按说这种事,一般只会派些小小使者,代送些礼品意思意思即可,如今北辰国竟派了宇文大将军前来,就是不知其余两国,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如今天下四分,东溟、南夷、西汜、北辰四国明面儿上皆是风平浪静,暗里却是波谲云诡。四国里又属北辰、西汜两国实力雄厚些,按说这小小东溟太子成亲,北辰、西汜两国只需派遣使者前来随个礼,走个过场,客套些便罢了。如今北辰国竟如此慎重的派了堂堂护国大将军前来贺喜,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惑。 “姐姐!” 长孙长卿正气闷着,暮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叫唤声,惊的她赶忙儿抬头寻着声儿望去! “怀锦!怀锦,是怀锦!” 长孙长卿满面惊喜地抓住一旁的眉妩,激动的语无伦次。 “姐姐!” 长孙怀锦小跑着过来,一头扑进长孙长卿怀内。 “怀锦!你怎的又回东溟了?” 姐弟二人重逢,自是喜极而泣。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将长孙怀锦扶正,激动地问道。 “当日我回到相府后,禀了爹爹后,爹爹便连夜带着我去宇文将军府拜会。恰巧得知宇文将军奉旨要来东溟参加东溟太子的成亲典礼,爹爹得知来龙去脉后忧心姐姐,便央了宇文将军,求他带着我前来!” 长孙怀锦简单将事情缘由叙说了下,也算是解了长孙长卿的困惑。 “那……爹爹知晓楚修远是东溟太子了?亦知道他要娶的东溟阮家的?” 长孙长卿犹豫了下,悠悠开口。 “嗯,爹爹知晓了,所以……才让我随了宇文将军前来……爹爹心疼姐姐,交代了怀锦,若是姐姐不愿,哪怕是与那东溟太子撕破脸皮,也要将姐姐平平安安地带回家。” 长孙怀锦一脸愤慨,对于楚修远另娶他人一事,耿耿于怀。 长孙长卿好不容易忍下的泪,又溢了出来。她一直以为长孙空青是念着对她亲娘的那点儿念想,才对她好些,如今看来,他亦是真心待她这个女儿的。 “小姐莫要再流泪了,这满脸的脂粉,可贵着呢!若是哭花了,我还得再跑回去给你拿胭脂去!” 眉妩见长孙长卿一脸忧愁,忙出言打趣道。 “你这小蹄子,就不兴让人感动会儿,这好好儿的气氛叫你给败了!” 眉妩这话儿,愣是将长孙长卿给逗乐了。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掖了掖眼下,又稍稍理了下鬓发,确认了自个儿没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开口。 “怀锦你快些回到宇文将军身边去,若是离的久了,怕是他要急了。” 长孙长卿催促着长孙怀锦,宇文将军的脾性她是知晓一二的,行军打仗之人,自是脾气急烈,最是重视规矩,若是被他知晓长孙怀锦擅自离开这么久,定会大怒的。 “怀锦听姐姐的,这便回去。待礼成之后,我便去求宇文将军将姐姐一同带回北辰国。再也不让姐姐留在这破地方受委屈了!” 长孙怀锦愤愤地捏着小拳头,而后才匆匆的往远去跑去。 长孙长卿望着步履匆匆的长孙怀锦,心中顿时暖了不少。 “吉时已到!迎新娘入府!” 门外传来喜娘的高呼声。 适才还有些嘈杂的大院儿,随着喜娘的一声高呼,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府正门处。只见喜娘搀扶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跨过门槛,缓缓朝大厅走去。新娘满身的配饰,彰显出她不凡的家世。稍稍弯腰下了台阶,叮叮当当地配饰声,震的长孙长卿心头一颤。一袭红毯,从门外一直延伸铺到喜堂内。按礼,新娘子的脚,是不能沾地的。普通人家成亲,或是新郎抱着、或是新郎背着新娘子步入喜堂的。只是,东溟太子是日后坐拥东溟之人,段段不能让女人给压在背上,故而太子成亲,十里红毯,直铺至喜堂,新娘需自个儿走过去。 长孙长卿抬眼细瞧,只见阮南烟头戴凤冠,冠上镶着的夜明珠,即使被红盖头遮着,亦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中,熠熠生辉。身着的红袍,胸前对襟用金丝线绣着百子千孙图样,裙摆边儿绣着凤凰于飞的样形。肩披绣金丝络霞帔,颈戴金锁,腰系子孙袋,手腕上的翡翠镶金镯,晃的人眼晕。着大红绣花鞋的脚尖,轻轻柔柔地点着地,真真儿是个美娇娘的模样! 大红喜服……长孙长卿顿住了!人家阮南烟乃是东溟太子迎娶的正妻,今儿,这偌大的太子府,该是只能阮南烟一人身着大红服饰。长孙长卿低头瞧了瞧自个儿大红的衣裙,大红的鹤氅,还点了大红的唇,心中一愣:眉妩怎会这般糊涂,今儿竟给她穿戴了一身大红? 第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只犹豫了片刻,便下意识做出了决定。她趁着院中昏暗,悄悄沿着墙角,抬脚欲往院外走。这样的场合,她实在不宜身着一袭红衣现身,虽说她也不是极重规矩之人,但是今日这样的状况,实在有失礼数。 “小姐,你去哪里?” 眉妩见长孙长卿抬脚往暗处走去,立即上前一把将她的手腕拽住。 “眉妩,你松手!今日这样的场合,你将我这身装扮,究竟是何居心?!” 长孙长卿这会子已有些反应过来了,眉妩这样的人精,不会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长孙长卿作为客人,是不宜一身大红色现身的。尤其,她还曾是楚修远的未婚妻,如今人家楚修远正妻之位已然换人,长孙长卿这位“前未婚妻”一身大红衣裳跑来人家婚礼现场,难免会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小姐,你听我解释……” 眉妩有些着急,拽着长孙长卿手腕的力道,不免有些重了。 长孙长卿疼的面色都变了,但她此时只想尽快远离这里,也不想听眉妩的解释。长孙长卿咬牙,用劲一甩,便将眉妩的手给甩了开,而后便提着裙摆,匆匆往外跑去。 谁知长孙长卿刚跑到太子府门口,便被无邪给拦了下来。 “无邪你作甚?快快让开!” 长孙长卿语气有些急切,见无邪并无退让的意思,长孙长卿一狠心,也不管不顾了,伸手朝无邪胸口推去,吓的无邪赶忙退到一旁。男女授受不亲,若是真让长孙长卿推了无邪,怕是到时候他家主子要扒了他一层皮了。 “长孙小姐,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太子府!” 无邪见自个儿拦不住长孙长卿,忙拔剑拦在长孙长卿面前。 “你居然朝我拔剑?真是好样儿的!既然你都拔剑了,那我今日还就非得出一出你们这太子府!我看谁能拦得住我?!” 长孙长卿面色一沉,对于今日眉妩及无邪三番四次阻挡她的行为,极为不满!现下,无邪不惜拔剑也要拦她的举动,是彻底惹怒了她!长孙长卿迎着无邪的剑,未有丝毫的畏惧。 “得得得,姑奶奶,我怕了您还不行吗?您说您到底要干嘛?” 无邪见她眼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着实吓到了,麻溜儿地将剑收入剑鞘。 此时长孙长卿已然是在气头上,也懒得理会无邪,抬脚跨过门槛,欲往外面走去。 “祖宗哎,姑奶奶哎,您崩闹了成吗?您这样走出去,明儿怕是这世上再无我这个人了!” 无邪抱拳求饶,他实在是怕了长孙长卿,这丫头小小年纪,脾气倒是倔的很。 府门口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众人的注目。 “发生何事?” 管家匆匆跑来,见门口立着的赫然是长孙长卿及无邪!这两尊大佛,管家是谁也得罪不起,只得又匆匆跑去回禀楚修远。 这边楚修远听到管家的回禀,亦是匆忙朝门口赶去,对于此时已然步入喜堂的阮南烟视若无睹。楚修远甚至连喜服都未穿,此时更是撇下阮南烟,独自一人往外跑去,堂中众人皆是议论纷纷。阮家来的人,更是沉了脸,对于楚修远此番举动,甚为不满。 楚修远跑至府门口,见长孙长卿正与无邪僵持着,赶忙上前。 “长卿,究竟何事?” 长孙长卿看都未看他一眼,只一言不发地盯着外面冷清的大街。 “主子,长孙小姐要回去……” 生怕这两个主子再闹起来,无邪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弱弱地开口解释。 “回去?为何?” 楚修远这话是对着长孙长卿问的。 见他这般,长孙长卿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问我为何?我还要问问你是为何呢!今日是你成亲,你硬是让无邪将我带来是做甚?见证你和你的烟儿妹妹大喜吗?你瞧见了吗?我这身大红衣裳,你觉得我留在这里合适吗?” “长卿,你听我说……” “我不听!该说的,能说的,之前我们都说过了!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不想与你争吵,你进去吧!我回隔壁院儿去,你放心,我不会趁你大亲之日逃走的!” 长孙长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用最冷静的口气与楚修远说话儿。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长孙长卿这才抬头平静地望着楚修远,再次缓缓开口。 “楚修远,够了,你别在折磨我了!” 楚修远闻言,目光一滞,胸口撕扯般的疼痛。 “你竟以为我是在折磨你吗?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竟看不懂吗?” “你对我的心?你对我什么心?你对我的心,就是每日里戳我的心!就是让我今日到你成亲现场,亲眼目睹你与她人成亲!究竟是我看不懂你,还是你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你自个儿在做什么?楚修远,我累了,不想整日里再为这些个事烦心,你放过我吧!” 长孙长卿情绪激动,言辞激烈,一张小脸儿憋的通红,眼眶中还隐隐闪着晶亮。 “小姐……” 眉妩匆匆跑来,望着此时的长孙长卿,心中竟也是微疼。她每日跟在长孙长卿身边,自是知道她这些日子有多隐忍,她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出的那般冷情。 “还有你,眉妩!我那般信任你,那般真心待你,你今日竟做了什么?你是想看我笑话吗?” 长孙长卿怒急,对着眉妩,也没了好的脸色。许是太过激动,长孙长卿隐隐觉着额头突突的疼。 府门口的争吵声,很快便引来了一众客人。 “小豆芽!” 一声熟悉的叫唤声。 “顾亦初?真的是你?” 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顾亦初自人群中走来! “是我!我回来了!” “这些时日你去哪里了?怎的现在才出现?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长孙长卿情绪颇为激动,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头疼的也越发厉害了,隐约间意识有些模糊了,身子半倾着朝地下倒去。 “长卿!” “小姐!” “姐姐!” “小豆芽!” …… 倒下之前,长孙长卿隐约听到一连串地呼喊声。 再次醒来,长孙长卿发现她此刻正被楚修远抱着,她挣扎着欲脱离,却发现楚修远紧紧搂着她,不肯松手。 “醒了醒了,姐姐醒了!” 是长孙怀锦兴奋的叫喊声。 众人上前,见长孙长卿无恙,均是松了一口气。 “怀锦,我想回家!” 长孙长卿目光呆滞,谁也不理,只朝着长孙怀锦,缓缓开口。 “好,姐姐!我们回家!” 望着此时失神的长孙长卿,长孙怀锦心痛不已。 长孙长卿朝长孙怀锦伸出手,长孙怀锦上前,将她从楚修远怀中拉起,这次,楚修远松了手,他是不忍再看到她奔溃的模样。 长孙长卿站起,赫然发现她此刻正身处楚修远的喜堂!她抬头,目光扫过四周,这才发现,此时屋内聚满了人。阮南烟的盖头早已掀了,正满脸愤恨地瞪着长孙长卿。宇文将军正一脸讳莫如深地望着她,顾亦初及眉妩几人亦是目光微惊地盯着她,其余的人,皆是她不认识的。 长孙长卿娥眉紧蹙,她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下意识抬手抚了抚额头,指尖掠过眉间,带起一阵刺痛感。 “眉间飞凤……她莫不是……” 屋内有人开口,乍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神思各异的众人。 长孙长卿敏锐地捕捉到众人略为惊慌的情绪,又联想到眉间的刺痛感,她伸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楚修远,疾步跑至院中一口水缸前,明亮的月光倒映在缸中,借着微薄的亮光,长孙长卿赫然发现自己眉间竟隐隐有金色闪现! 就在长孙长卿心中隐隐惊诧之时,她耳畔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快速且利落,又似是有人脚尖轻踏树枝的声响。长孙长卿暗惊,忙抬头朝四周望去。 一把利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刺来,长孙长卿轻点脚尖,转身避开剑锋!长孙长卿还未来得及细想自己何时竟变的如此灵敏,但见旁边又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来!就在这时,一条红绸缎缠上她的细腰,快速将她拉开,成功的避开了那把剑! “长卿,快,回屋内!” 长孙长卿身形刚稳,便瞧见院中已是黑压压一片,一群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个个皆手持利剑。 楚修远动用内力,将长孙长卿推至屋内。顾亦初,眉妩,无邪等人,纷纷提剑飞至院中。 “太子殿下,我劝你最好将她交出来!否则你今日这红事,怕是要成白事了!” 借着光亮,长孙长卿瞧见出言的,是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此刻他正立在高处枝头上。 “你真当我会一点防范都没有吗?” 楚修远冷笑,随即挥手,黑暗中悉悉索索又多了一波人来!这波人将之前的黑衣人尽数围困院中! “看来太子殿下今儿这喜事原是请君入瓮的戏码啊!” “哼!你倒是不傻!” 楚修远冷哼,随即提剑飞身至高处,与那玄衣男子对峙着。 第六十五章 受伤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杀!” 楚修远抬手一划。 玄武得令,挥剑冲去。 院中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刀剑的碰撞声。 长孙长卿稍愣了片刻,便也明白过来,这群黑衣刺客,是冲她来的!那玄衣男子,很明显是那群刺客之首!他说这婚宴原就是请君入瓮的局? 长孙长卿稍稍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联!难怪楚修远对这场亲事总是显得漫不经心,对长孙长卿也是多次欲言又止!难怪楚修远一直将她拘在小小的念卿坞,不让她外出!原来楚修远早就知道有人会对她不利!难怪今日楚修远大婚,他的母后和父皇都未到场。自个儿唯一的儿子大婚,他们未到现场,想必是早料到会有这场刺杀,为避免节外生枝,伤了国主国母,他们才不到场吧?!再瞧太子府院中这情势,明显是经过精心部署的! 只是,为何会有人想要杀长孙长卿?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引得这些人前赴后继的来暗杀她? 长卿长卿抬头,瞧见楚修远已然提剑与那玄衣男子打到一起了!二人打的不分上下,楚修远本身功力不弱,能与他打个平手的人,屈指可数,偏巧面前这位玄衣男子,便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那玄衣男子见久久攻克不下楚修远,陡然抬眸,斜睨了长孙长卿一眼,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猛然剑锋一转,朝长孙长卿刺来! 长孙长卿倒也敏锐,见那剑锋朝自己而来,便迅速一闪,躲避开来。但见那人半遮面,一双锐利的眸眼,露出狠厉。那人剑锋紧追长孙长卿,但闻“叮”的一声,一旁久未出声的宇文将军,迅速提剑飞至长孙长卿身旁,一下将那人的剑给挑了开去。 “多谢宇文将军!” 长孙长卿来不及多客套,只飞快出言,朝宇文将军道了声谢。 宇文将军只微微朝长孙长卿点了点头,便提剑迎了上去。院中,太子府的守卫与那些黑衣刺客打的激烈,没多久,那些黑衣刺客便显露出劣势来,地上死伤一片。屋中,宇文将军与楚修远二人与那玄衣男子对战,没多时,那玄衣男子也明显力不从心起来,连连后退。 那玄衣男子见败势已现,迅速退至屋外,抬手一挥:“撤!” 那群黑衣人顿时齐齐收剑,飞聚至玄衣男子身边。 “楚修远,我记住你了!” 那人作势转身,待众人皆暗中松了一口气之时,那人突然转身,一剑朝楚修远刺去。 “修远小心!” 长孙长卿敏锐地感知到凌厉的剑风,迅速一把推开楚修远。 “唔……” 尖锐的剑锋,深深地刺入了长孙长卿的左肩。 “长卿!” “小豆芽!” “姐姐!” “小姐!” 接连几声高呼,震的长孙长卿耳膜都快聋了。 楚修远怒急,挥剑将那人的剑斩断,楚修远的内力直逼的那人连退数步,鲜血从那人唇边溢出。那人重伤,只得赶忙撤退。 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将她平放在屋内,双眼通红,失控怒吼。 “请大夫!” 无痕来不及细瞧屋内的情况,只听闻长孙长卿又受伤了,匆忙朝外跑去寻大夫了。 “姐姐……” 长孙怀锦紧紧抓着长孙长卿的手,晶亮的双眸此刻泫然欲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怀锦莫哭,姐姐……无事。” 长孙长卿忍着痛,虚弱地抬手轻轻拍了拍长孙怀锦手背。 “长卿,痛不痛?” 楚修远慌乱及了,很显然是问了句废话。 “都怨我,怨我不够机警。” 楚修远自责不已。 “是,都怨你!若不是你,小豆芽能挨这一剑吗?” 顾亦初亦是失控不已,一掌朝楚修远打去。楚修远身形未动,生生挨了顾亦初一掌,楚修远嘴角,顿时溢出血来。 “说好的万无一失的部署呢?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 顾亦初怒不可遏。 长孙长卿见状,生怕他两再打起来,忙伸手拉了拉顾亦初衣裳下摆。 “顾亦初,你吵的我耳朵疼。” 一句话,顿时说的顾亦初没了脾气。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忍着些。别说话,省些气力,待会儿大夫来了是要拔刀的,到时候你再没了气力可如何是好?” 顾亦初忙俯下身,低声低语地与长孙长卿说着话儿,那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惊的一旁的眉妩,一愣一愣的。 长孙长卿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下去。楚修远虽点了她几处重要穴位,却还是止不住那往外流的血。血顺着肩,浸湿了长孙长卿的衣裳,又湿了地上的红毯。长孙长卿已然有些头晕目眩了,双眼开始微微闭上。 “长卿!别睡!乖!别睡!” 耳畔传来楚修远着急地呼喊声。 长孙长卿精神微微一震,遂又睁开了眼。她撑着最后的意识,紧紧抓住长孙怀锦的手说了句:“怀锦,我想回家!” “好,好,好!姐姐,我们回家!回家!” 长孙怀锦终究还是忍不住,滚烫的泪,滴到长孙长卿的手背上。长孙长卿合眼的最后一刻,听到长孙怀锦的话,微微咧开嘴,笑着昏了过去。 见长孙长卿昏了过去,屋内顿时乱做一团。屋内本都是些来参加婚宴,不明情况的宾客,此刻见太子府喜事未成,唯恐变了丧事,个个吓的找了借口便匆匆告辞,就连阮南烟,也被阮家的人强行拖了回去。偌大的太子府,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无痕便请来了大夫。 大夫望了望地上昏过去的少女,又瞧见一屋子人,个个面上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吓得那大夫双腿都软了,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这位姑娘已然昏了过去,此时拔刀,怕是……” “她生,你生,她若……出了什么意外,本宫要你全家陪葬!” 楚修远甩袖站起,剑锋直指那大夫,吓得那大夫一屁股瘫坐在地。 “主子息怒!若吓坏了这大夫,怕是会延误了长孙小姐的伤情!” 无痕冒险上前,顶着楚修远的暴怒,出声道。 闻言,楚修远这才将剑收起。 楚修远轻柔地将长孙长卿抱至床榻上,那大夫战战栗栗上前,探了探长孙长卿的脉,随后神色一暗。 “这个姑娘……脉搏已然很弱了……” 那大夫颤抖着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楚修远一剑给劈了! “拔!” 楚修远望着昏迷的长孙长卿,急红了眼眶。 大夫无奈,只得着手准备。 “这参片让这位姑娘含着,好歹吊着口气。” 楚修远伸手扒开长孙长卿的嘴,将参片塞了进去。随后又按大夫的吩咐,使劲儿掐了掐她人中处,终于,长孙长卿眉眼微动了两下,算是有了些意识。 “殿下按稳些,老朽准备拔刀了!” 大夫嘱咐楚修远道。 但见楚修远点了点头应着,那大夫定了定神,长呼一口气,扎稳脚步,用纱布将断剑裹住,然后一手握住断剑,一手拿着纱布按在伤口处,随后用力一拔,那半截断剑便被拔了出来。喷涌的血水,沾了楚修远一身,对此,他丝毫不在意。 “血……怎么好似止不住?” 顾亦初急了,他也不淡定了。 “公子莫急!刚拔刀是会这样的,老朽这就取药替这位姑娘敷上。” 那大夫忙取药替长孙长卿敷上。不知过了多久,长孙长卿左肩的血,才堪堪儿止住。一屋子的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眉妩跟着大夫,将药取了,又亲自去厨房去将药煎了来。 “太子殿下,我来给小姐喂药吧!” 眉妩端着药碗,望着紧搂着长孙长卿不撒手的楚修远,无奈开口。 “我来吧!” 楚修远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将长孙长卿头下枕头垫高了些,又舀了一勺药,吹凉了,这才朝长孙长卿唇边送去。怎奈,长孙长卿人处昏迷中,这汤药,是怎么也喂不进去。 楚修远急了,他端起药碗,一口将药喝进嘴里,然后俯身,嘴唇覆到长孙长卿唇上,将汤药渡进长孙长卿口中,却还是有不少汤药顺着长孙长卿嘴角流了出来。此时这般情形,众人也不去顾忌他们什么男女之别了,皆只盼着长孙长卿能将汤药咽下去。 “这可如何是好?小姐昏迷,这汤药若服用不下去,怕是……” 眉妩也急了,如今这情形,众人皆是束手无策。 “回……家……” 长孙怀锦上前,一把推开楚修远,附耳在长孙长卿嘴边,听到她念叨了几声:回家。 “回家!姐姐,我们回家!” 长孙怀锦眼眶煞红,不管不顾了起来。 “怀锦!莫闹!你姐姐如今这身子,哪里经得住长途跋涉!” 一旁久未开口的宇文将军,出言呵斥道。 “将军,你听,姐姐在说,她想回家!求您带姐姐回家好不好?” 长孙怀锦朝宇文将军跪下,抱拳央求道。 “怀锦求您了!带姐姐回北辰国好不好?姐姐一直说她想回家,方才失去意识前,也与我说她想回家!我想,也许回到家里,对她养伤,会好些。” 长孙怀锦声声是泪,宇文将军犹豫了。 “你们快看!小姐眉间的印记淡去了!” 眉妩惊呼,众人齐刷刷抬眼朝长孙长卿望去。 顾亦初大惊,忙上前摸了摸长孙长卿脉象! “不好,小豆芽脉象弱的很!怕是……怕是不好了!” 第六十六章 长孙长卿死了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见状,忙推开顾亦初,伸手搭了长孙长卿的脉。 众人见楚修远面有颓败之色,皆是心中一沉。 “如……如何?” 眉妩颤声问道。 楚修远不言语,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昏迷的长孙长卿。顾亦初亦是一副挫败样,瘫坐在长孙长卿床边。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之际,突然,长孙长卿腰间,闪出一道金光来!那金光直扑长孙长卿眉间,就在众人以为看错,正欲再细瞧的时候,赫然发现,那道金光竟没入长孙长卿眉间后不见了!楚修远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伸手撩开她腰间的衣摆,发现她腰间佩着的,正是他命无邪送给她的那块玉佩!那道金光,便是从玉佩中发出! 楚修远惊诧不已,这块玉佩的来源,他也不甚清楚,是早几日他母后命人给他送来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将此玉佩送至长孙长卿身边! “凰?!这玉佩从何而来?” 顾亦初惊讶地盯着那块玉佩,胸口澎湃不已! “是我母后之前遣人送来的,要我将此玉佩送给长卿,让她务必贴身而佩,尤其是今日,更是不能离身!” 楚修远亦是好奇,顾亦初居然识得此玉佩! “长卿有救了!” 顾亦初蓦然站起,目光坚定。 “送她回北辰国!” “你疯了?她如今这样,如何送回去?如今她尚存着一口气,这路途遥远,保不齐……” 楚修远说不下去了,他担心,他害怕。担心她这尚存的一丝气息,也没了。害怕她回了北辰国,便再也醒不过来! “她命里该有此劫,该为你死一次!” 顾亦初望着楚修远,目光炯炯。 楚修远心中大惊,为何眼前的男子,说的话,竟与他母后当初说的话儿是一样的?!都说长孙长卿命里该为他死一次? 目前为止,楚修远并不清楚顾亦初到底是何身份,他只知道今日顾亦初是以南夷国使者的身份前来东溟观礼。还有就是几日前,顾亦初突然找到楚修远,告知楚修远,他就是之前收留长孙长卿的人,还让楚修远大婚之日,务必警惕些。 “你究竟……是谁?” “日后你会知道的!” 顾亦初此刻,神色已然恢复,忙唤眉妩到跟前,仔细吩咐一番,然后让眉妩着手去准备。 “你命人去备些干粮吧!车马我会让眉妩备妥。也不用等到明日了,今儿我们便连夜启程吧!你若不便,便由我与宇文将军将她平安送回!” “不,我与你们一起!” 楚修远神色坚决。 顾亦初也不多言,只点头算是应下,随后便匆忙跑了出去。楚修远也赶忙唤来玄武,命他收拾太子府这一大摊子事儿,又命无痕去置办些路上需要用的物件儿。 不多时,众人已准备妥帖,齐集在屋内。 为防止那些刺客再半路生事,顾亦初安排眉妩及长孙怀锦与长孙长卿同乘马车。而顾亦初、楚修远与宇文将军及余下众人,皆骑马在侧。 顾亦初准备的马车,从外面看与普通马车无异,其实内里却是有天壤之别。马车内壁、内顶皆是铜铁铸的,再利的刀剑都刺穿不了。马车坐塌,垫了厚厚的垫子,加上马车车轮有特殊的减震效果,即使路上再怎么颠簸,车内的人,也稳当当地,丝毫感觉不到颠簸感。 “此马可日行千里!不出五日,我们便可到达北辰国!” 顾亦初将长孙长卿稳稳的安置在坐榻上,随后翻身上马。 先前太子府的那波刺客,已是将众人好一顿折腾,如今又连夜赶路,众人此时皆是疲惫不堪,只是一想到马车内昏迷的长孙长卿,众人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那波刺客受到重创,这回程的一路,好歹再也没碰到什么麻烦。一行人总算在第六日的时候,到达了北辰国。此时的众人,皆是一身狼狈。 眼见前面便到相府了,宇文将军见此,便抱拳与众人告辞。先不说宇文将军此时一身狼狈相,实在有失体面,再说这眼见也快到相府了,该是平安了。 因着楚修远已派人提前去相府知会过,故而待他们一众人行至相府门前之时,长孙空青已然带人候在相府门口了。长孙空青面有焦急,在府门口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当楚修远抱着昏迷不醒的长孙长卿下车时,长孙空青望着面上毫无血色的长孙长卿,心疼不已。 “这位是?” 长孙空青望着同是一脸疲惫的顾亦初,心下疑惑。瞧对方的装扮,不似小斯、护卫之类的,且他自下马之后,双眼一直紧紧锁着长孙长卿不曾离开过,眼中的焦灼疼惜之意,并不比楚修远少。 “在下顾亦初,南夷国人。是小豆……是长卿的朋友。” 顾亦初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 长孙空青也未多言,朝他点点头,算是知晓了。 “卿儿……她怎会……” 长孙空青眼眶微酸,这个女儿,他终究是亏欠的。 “现下不是感伤之时,还劳烦相爷,速速请大夫,再给瞧瞧吧!” 楚修远当机立断,抱着长孙长卿往墨香苑而去,顾亦初、眉妩、长孙怀锦几人,亦是匆匆跟上。 见状,长孙空青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自己也匆匆跟去墨香苑了。 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行至墨香苑,但见院中众人,皆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活儿。长孙长卿离开的这几个月,墨香苑的内务,丝毫没有落下。半夏早前便知道长孙长卿要回来了,却不曾料到,她家小姐,竟是以这般面目回了来! “小姐!” 半夏哭嚎着朝长孙长卿扑过去,却被顾亦初伸手拦住了。 “长卿身受重伤,经不得你这么大力的扑。” 半夏委屈地退到一旁,眼巴巴儿地看着楚修远将长孙长卿抱去内屋。 “慢着!” 顾亦初伸手将楚修远拦了下来。 “将她放置院中那颗梧桐树下去!” 楚修远不解,望着顾亦初目露疑惑。 “听我的!快将她放到梧桐树下去!” 楚修远见怀中的人儿,已然气若游丝,现下他也没旁的法子了,只得听顾亦初的。 半夏忙张罗齐妈妈她们搬来软榻,铺上厚厚的棉垫,又在四周围了些纱幔,以用来遮挡些凉风。 墨香苑众人见到面色苍白,毫无意识的长孙长卿,皆是红了眼眶。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莲心边跑,边叫着,将大夫引到院中。 那大夫气喘吁吁地跑至院中,稍稍喘了口气,便被半夏拉着引到长孙长卿身边。那大夫伸手搭了搭长孙长卿的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睑,随后惋惜地摇了摇头。 “诸位……准备后事吧!怕是过不了今日了!” “不不不!陈大夫!您不是号称医术圣手吗?这城中多少将死之人被您给救了回来?怎的我家小姐就不行?您行行好,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姐吧!半夏做牛做马报答您!” 半夏“噗通”一声跪下,慌忙地朝那位大夫磕着头。没几下,额前便磕出了血,泥土混着血,顺着半夏额角流下。半夏却是什么也顾不上,只一味傻傻地磕着头。一旁的玉竹几人,见此心中不忍,忙伸手去拉半夏。 “这位姑娘……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啊!长孙小姐如今……已然快摸不到脉了!” 那大夫叹息着,也实在是不忍心,只匆匆抛下一句话,便走了。 半夏一下瘫软在地,呆呆愣了很久,随后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 “不会的,小姐不会死的!上次小姐落湖,明明身子都凉了,最后还不是醒了过来?小姐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半夏也不理众人目光,边叨叨着,边直愣愣地站起。没多久,众人便瞧见半夏搬了一个火盆来。 “上次小姐能醒过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只要小姐身子暖着,小姐就不会死的。” 院中众人皆红着眼眶,看着半夏搬来了好几个火盆围在长孙长卿躺着的那张软榻四周。 “公子……真的没办法了吗?” 眉妩红着眼眶,低声问顾亦初。 “身死而后生。就算我死了,她都不会死的!” 顾亦初目光坚定,伸手狠狠擦了擦眼角。 楚修远心中早就将自己骂了个千万遍,虽说顾亦初言之凿凿的告诉他长孙长卿不会死,可是…… 顾亦初和楚修远二人,就这么一人一边的守着长孙长卿,谁也不曾说话,整个墨香苑,都沉浸在一片哀伤中。 那边,长孙玥及杜夫人还有萧氏,得知长孙长卿回府,又得知她命不久矣,除了口头上惋惜了几句,皆不曾来瞧过一眼。长孙怀锦如今投在宇文将军门下,军规严谨,他自是不能多待,匆匆擦干眼泪,望了望长孙长卿,这才忍着满心的痛,去往军中。长孙空青则是抛下一切事物,称病不上朝,堪堪儿守在相府中。 半夜时分,顾亦初摸了摸长孙长卿的脉,已是毫无生意。 墨香苑众人自午后开始,便通通挪了步子,守在长孙长卿身旁,这会子瞧见顾亦初的反应,众人心中皆是一颤。半夏哭嚎着紧紧抓着长孙长卿的手,不肯撒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之前活蹦乱跳的小姐,去了趟东溟,才不过短短数月,便……便没了! 第六十七章 血是热的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自楚修远他们携长孙长卿回府那刻开始,整个相府上下,明着、暗着,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墨香苑!而此时,长孙长卿没了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相府! 长孙空青更是在得到消息之后,险些晕倒,颤颤巍巍地朝墨香苑跑去。长孙空青去了墨香苑,杜氏也不能慢怠了,也紧紧儿跟着长孙空青朝墨香苑而去。而另一边,收到消息的长孙玥,却是不紧不慢地将自个儿收拾了个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这才抬脚跨出院子。长孙长卿死了,她长孙玥可就是相府的嫡长女了,日后再无人压她一头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萧氏,收到消息后,更是无动于衷,只让人回了话儿,说是身体不适,不宜见这种场面。 一行人刚踏入墨香苑,便听到院中人的哀嚎声。 长孙空青由下人搀扶着,才勉强没倒下去。他上前,望着已然毫无生气的长孙长卿,眼眶一热,两行清泪便顺着眼角淌下。 “老爷,准备后事吧!也好让长卿,早日入土为安!” 杜氏上前,轻轻扯了扯长孙空青的衣袖,提醒道。 “滚!” 楚修远朝着杜氏怒吼。 “长卿没有死!入什么土?” “楚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母亲也是好心,难道你要看着长卿姐姐尸体腐烂在这墨香苑吗?” 长孙玥踏入墨香苑,碰巧看到楚修远正在朝她母亲发难,忍不住开口回击道。言语间听不出哀伤之意,眉眼间更是有些得意之色。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几时轮得到你说话?” 顾亦初不满地开口,对长孙长卿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一丝怜惜之意。 “你……” “够了!” 长孙空青见长孙玥如此不知礼数,心中更是不满了几分,大声呵斥道。长孙玥见长孙空青发怒,这才故作委屈的模样,退至一旁。 “长孙大人,借一步说话!” 顾亦初朝楚修远使了个眼色,随后上前,朝长孙空青开口道。 顾亦初命眉妩将院中无关人等皆遣出了院外候着,只是半夏死死拽着长孙长卿的手不肯松开,眉妩无奈,只得由着她去。 “敢问长孙大人,辛夫人临终之前,可有交代下什么话儿?或者留下什么物件儿给长卿?” 顾亦初缓缓开口。 “你识得若夷?” 长孙空青面露惊诧之色。 “是。此时不是叙旧之时,我只问长孙大人,您细细想想,辛夫人临终之前,可有留下什么,关于长卿的。” “留下什么……对了,有的,有的!就在这院中那颗梧桐树下,若夷曾埋下一个木匣子!那时若夷刚刚怀上卿儿,自是满心欢喜,整日里捣鼓些小玩意儿。后来有一日,她递给我一个木匣子,因着她身子重,弯不下身,她便让我将那木匣子埋到了树下!说是待卿儿十三岁生辰的时候,再挖出来给她!这么些年,我竟将这事儿给忘了!” 长孙空青懊恼不已,他自认为自个儿对辛若夷痴心不改, 却不料,竟将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他愧对辛若夷,亦愧对他们的女儿! “如今距长卿生辰还有一个多月……” 楚修远悠悠开口,面露犹豫。 “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我们先将那匣子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何物!或许……长卿还有一线生机!” 顾亦初当机立断,忙去院中找了铁锹,贴着地面开始挖起来。 “不,不是这里!是朝阳处!我记得那日阳光正好,若夷跟我说要朝着阳光埋下!” 长孙空青急急思索脑海中辛若夷当初埋下匣子之时,说的那些话儿。 “等等,现在不宜挖!得到正午!对,是正午,若夷说需得是日光最烈的时候才能将它挖出来!” 长孙空青急忙伸手,将顾亦初拦了下来。 “好,那我们就等到明日午时再挖!” 顾亦初撇下手中的铁锹,盘腿坐至长孙长卿软榻边。楚修远虽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依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也只能和大家一起等了。 长孙空青瞧顾亦初那般自信的模样,心中微微松了些,想到他的女儿或许还能活过来,他心中便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他亦是盘腿坐下,与顾亦初和楚修远一起,等待日出。 半夏虽不知他们几人在屋内说了些什么,但见相爷并未吩咐下人替小姐办后事,又见他们几人盘腿坐下,似是事情有了转机,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就知道,她家小姐,命硬的很,哪里就会轻易折了? 次日清晨,院外候了一夜的杜氏和长孙玥等人,已是疲惫不堪。母女二人见墨香苑中并未传出什么动静来,心下虽有些疑惑,但终是耐不住困顿,便匆匆回了眉妩两句,遂回自个儿院中歇息去了。 墨香苑众人也是在院外守了一夜,凌晨的时候,眉妩便招呼她们歇息去了。如今长孙长卿未醒,众人皆是心系于她,但是总不好一直让大家这么守着,总得有人换着去歇会儿,这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清醒的人应对。 “半夏姑娘,你去歇会子,我在这守着,待会儿你再来换我,可好?” 眉妩瞧见半夏已然累及,昨儿额上的血还凝固着,都未清理,便柔声出言相劝。 “无碍的,我可以的,我要守着小姐,我怕她醒来看不到我,要着急的。” 半夏固执的很。 眉妩见劝不动她,心中一叹,长孙长卿的这些个婢女,倒是个个衷心的。眉妩遂去小厨房打了些清水来,端至半夏面前。 “将脸儿擦擦,你也不想小姐一醒来瞧见你这副模样吧?回头你再把她吓着。” 半夏闻言,抬头望了望软榻上的长孙长卿,眼眶一酸,随后极其认真地点点头,而后自个儿动手,小心地将额头清理了干净。眉妩又给她上了些药,半夏感激不已,却是依旧不肯离开长孙长卿软榻半步。 眉妩见自个儿也说不动这个固执的小丫头,便也由着她去。而后自己则是去小厨房,给大家备了些吃食。院中的几人,皆是熬了一宿,此刻也是又累又饿,见眉妩端了些吃食,几人总算有了动静。 楚修远、顾亦初及长孙空青三人,匆匆喝了几口清粥,吃了几口包子,遂搁下碗筷,皆是围着梧桐树转悠了几圈。而半夏则是一手抓着长孙长卿,一手抓着包子啃,怎么也不肯松手,这模样,倒是有趣的很! 午时。 在长孙空青的吩咐下,墨香苑一众奴婢皆去院外候着,连眉妩也被打发了出去。而半夏则是死活不肯离开长孙长卿,顾亦初无奈,只得一掌将她劈晕了,丢给了眉妩带出去。随后,墨香苑大门紧闭,除了长孙空青、顾亦初及楚修远,再无旁人。 “挖吧!” 长孙空青眯着眼,望着午时的烈日,开口道。 顾亦初与楚修远互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期待。二人也不多言,捡起地上的铁锹,开始挖了起来。不多时,只见铁锹似是碰到了什么阻碍,怎么也挖不下去了,顾亦初忙挥手制止住楚修远,弯腰下去,徒手扒了几下,赫然发现一个木匣子正稳稳地躺在坑中。 顾亦初双手微颤,紧张的将木匣子扒拉了出来。 “长孙大人,可是这个木匣子?” 长孙空青上前一瞧,惊喜地开口:“正是!正是!” 三人将木匣子搁置在长孙长卿躺着的软榻旁,而后小心翼翼地拨着木匣子上头的铜锁。 “这……可有钥匙?” 楚修远有些着急,这木匣子是寻到了,可是这锁,怎么打开呢? “钥匙?若夷交给我的时候,并未将钥匙给我!” 长孙空青心下一沉,没有钥匙,这锁开不了,这木匣子就打不开! “长孙大人,您仔细想想,辛夫人可有留下什么话儿,关于这个木匣子的!” 顾亦初亦是急了! “我想想,我想想……” 长孙空青急的围着梧桐树直打转儿。 “卿儿!对了,是卿儿!若夷说此木匣,卿儿可以打开!” “长卿?” “可是长卿如今已然……她又如何打的开?” 楚修远一脸颓败。 顾亦初倒是冷静了些,他仔细的将那铜锁在指尖把玩着。 “楚修远你看,这锁芯,看着像什么?” 顾亦初一把将楚修远拉了过来。楚修远仔细瞧了又瞧,有些惊讶,这锁芯的形状,怎么看着有点像自个儿送给长孙长卿的那块玉佩?可是这锁芯极小,玉佩那么大,好像,也塞不进去吧? 顾亦初将木匣搁置在长孙长卿手边,而后将她腰间那块玉佩摘了下来。 “给我刀!” 楚修远将腰间的佩刀摘下递给顾亦初,但见顾亦初执起刀,轻轻在长孙长卿指尖划了一下,而后握着长孙长卿手指,将那血滴在玉佩上,顿时一缕金光自玉佩中飞出,钻入那铜锁锁芯中。只听“咔嚓”一声,那铜锁竟自个儿开了! 顾亦初并未急着去打开那木匣子,伸出手接了一滴长孙长卿的血。 “长卿的血,竟是热的!” 第六十八章 金鸟栖梧桐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顾亦初的话,引的一旁的楚修远和长孙空青二人,皆是一怔。 人若死了,身子凉了之后随着血液凝固身子就会发硬,久了便会长出尸斑。而长孙长卿自昨夜没了气息之后,已过去大半日,身子虽有些凉,却还是绵软的,且未出现任何僵硬的情况。如今,她的血液竟还是热的,没有凝固,也未出现尸斑!这意味着,长孙长卿没有死!只是为何长孙长卿未死,却没了脉搏,没了气息?几人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将那个叫半夏的丫头唤进来!” 顾亦初忙打开院门,吩咐眉妩道。 眉妩将半夏弄醒,而后将她带入院中,自个儿便退出去了。 “半夏姑娘,你且与我等说说,之前长卿落湖之后,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顾亦初神色一凛,语气有些严肃。 “什么?你什么意思?什么卿儿之前落湖,死而复生?” 长孙空青面露惊讶,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只知道长孙长卿之前落湖,着了好几日的风寒,他竟不知道他女儿曾经落湖而死过,且还什么死而复生?他究竟是如何当人父亲的?女儿生死攸关这种事,他竟不知道!他这个父亲当的,真是失败至极啊! 一旁的楚修远,亦是惊诧无比,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顾亦初,心中有千万个疑惑想要问他。 “去年,长卿落湖一事,我倒是有所耳闻。至于她死而复生一事,我倒不知,她亦从未与我提过,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楚修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其实心中微微还有些不平,怎的顾亦初知道的事儿,他竟不知?且长孙长卿还从未与他说过这事儿,很显然还是未完全信任他的。 “谁让我神通广大呢?你知晓的事,我都知晓,你不知晓的,我也知晓,这就是差距啊!” 顾亦初一副“你很弱”的表情,说完还不忘朝楚修远翻了个白眼儿。随后,顾亦初又定定地瞧了瞧半夏,而后才缓缓开口。 “半夏姑娘,你且说来听听,不用有所顾忌,此事除了我们几人,再无旁人能知。” 半夏眼中略有挣扎,稍稍犹豫片刻,随后便下了决心。 “前次小姐落湖,其实是……是二小姐推的!” 半夏嗫嚅了下,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玥儿?” 长孙空青惊讶万分,他知长孙玥自小一直与长孙长卿有些不对付。长孙玥更是仗着杜氏,对长孙长卿多有刁难,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他竟不知,他这个二女儿,竟是如此歹毒!竟能下此毒手,将亲姐姐置于死地! “是!当日二小姐借着帕子落入湖中的由头,将我家小姐引至湖边,逼着我家小姐下湖给她捞帕子。我家小姐心善,没警惕些,我亲眼看到二小姐推了我家小姐一把。小姐不善水性,落湖后,拼命呼救,我在岸边,却被二小姐阻着。后来……后来我家小姐渐渐没了声响,二小姐才由了奴婢上前!奴婢上下求着府内护院、婆子,却是无人理睬!奴婢不甘心啊,我家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因着没有生母的庇护,竟被相府上下欺负至此!奴婢后来寻了个木盆,划至湖中心,将小姐捞起,奴婢力薄,只能将小姐扶靠着木盆,拖了上岸。其实那会儿,奴婢就已然察觉小姐没了气息,身子也凉了。可是奴婢不甘心,也不愿相信小姐没了,就将小姐拖至院中,也像昨日那般,在小姐床榻边放了许多炭盆,第一日的时候,小姐气息全无,身子虽凉了,却还是绵软的,奴婢就私心想着,小姐定还活着!后来,果然,小姐又醒了过来!奴婢便想着,定是老天垂怜,才让我家小姐重新又活了过来!这事儿我谁也不曾说过,连我家小姐都不知道!” 半夏声泪俱下,将长孙玥的嘴脸,在长孙空青面前揭了开来!她原是打算将这些个事儿烂在肚子里,谁知……昨夜见那长孙玥毫无愧疚之心,居然还穿着喜庆的衣裙前来墨香苑,半夏就心恨不已,这相府二小姐的心肝儿,当真是黑透了! 几人听完半夏的哭诉,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楚修远记得初次带长孙长卿入东溟内宫的时候,他母后曾言长孙长卿去年应有一劫,事关生死,可是当时,长孙长卿并未言明此事。顾亦初就不必说了,他早就知晓长孙长卿重生之事,只是具体缘由,他也是方才听半夏说明,才清楚了各中的来龙去脉。而一旁的长孙空青,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个儿的二女儿,竟是如此心狠之人!他更是悔恨,自个儿这些年对子女们的疏于管教!他只一味的以为,有先生教导,便能将他们教养成才,殊不知,先生领进门,修行还得看个人! 长孙空青望着此刻躺在软榻上,生死未明的长孙长卿,只觉心中五味杂陈。虽说他这些年忙于公务,疏忽了,但是长孙长卿却是个好的,心眼儿到底没长歪了!再想到长孙怀锦,他也稍稍安心了些。长孙长卿虽与长孙怀锦同父异母,但长孙长卿自始至终对这个弟弟,都是极好的,一趟东溟之行,长孙怀锦的成长,长孙空青更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如今长孙怀锦肯舍下相府公子的身份,投入宇文将军门下历练,也都是长孙长卿这个做姐姐的功劳,没有长孙长卿的教导,长孙怀锦是断断不会成长如此之快的!长孙长卿与长孙怀锦的姐弟情谊,算是长孙空青唯一欣慰的了。 “到底,还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我愧对若夷,愧对卿儿啊!她堂堂相府嫡长女,竟被府中下人欺负的险些丧命,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有多糊涂啊!” 长孙空青懊悔不已,怔怔地望着生气全无的长孙长卿,只恨自己此刻不能随她而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救长卿要紧。” 楚修远开口,抬手扯了扯一旁的顾亦初,而后抱起木匣子,欲将它打开。 见顾亦初朝他点了点头,楚修远这才放心些。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稳住心神,将那木匣子的铜锁拿开,小心翼翼的将盒盖掀了开来。 “又是玉佩!” 楚修远眉头一皱,将木匣子中的玉佩拿出,在几人面前晃了晃。顾亦初上前,一把将玉佩扯到自己手里。 “凤形玉佩?” “凤?我怎么瞧着跟长卿身上那块凰形的玉佩形状差不多呢?” “不,你们再仔细瞧瞧这玉佩!凤有冠,有三尾。凰无冠,有两尾。凤为雄,凰为雌。但是长卿身上那块凰佩却是不一样的,凰无冠却昂首,金身独尾!” “所以,这块凤佩究竟有何用处?” “凤男凰女。” 顾亦初一脸怪异地盯着楚修远,直盯的他心里发毛。 “凤男?” 楚修远眼中尽是疑惑,再一联想到他母后曾经说过他要“嫁”长孙长卿一事,当时他还以为是个玩笑话,而此时这块玉佩,却好似预示着什么一般! 顾亦初也没功夫与他解释,只将那玉佩塞到楚修远手中,又将长孙长卿身上那块凰形玉佩塞到长孙长卿手中,而后神叨叨地将长孙长卿扶坐起,又让楚修远握着玉佩盘坐到长孙长卿对面。 “长卿,我知道你听的到我说话儿的,你要快些醒来!” “楚修远,握紧长卿的手,千万不要松开!” 顾亦初叮嘱到,随后将长孙长卿腰间另外那块龙形玉佩也摘了下来,这是之前他送给长孙长卿的。 顾亦初掏出匕首,将自己手心划开,又将自己的血滴到那块龙形玉佩上,又将长孙长卿的血滴到凰形玉佩上,而后又让楚修远将血滴到凤形玉佩上。说来也怪,三人的血,均是滴入玉佩,随后像被玉佩喝了似的,竟消失不见了! 三人盘坐一起,手手相执,顾亦初嘴里念叨着什么,随后三道金光自玉佩中现出。三道金光相交一起,竟都没入了长孙长卿体中!没多久,一道金光自长孙长卿背后升起,那金光似巨鸟状,随着顾亦初嘴巴越动越快,那金光竟似活了一般,缓缓震动着巨大的双翅!一旁的长孙空青见到此情此景,心中震惊万分!随后,但闻一声如雷般的嘶鸣声,那金鸟竟缓缓落到几人身后的梧桐树上!但见它低头啄了三下梧桐树的一处树干,随后迅速飞起,直冲云霄,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直冲而下,落入长孙长卿体内! 顾亦初猛然收手,快步跑至梧桐树下,直直地盯着方才那金鸟啄的那处树干,而后一跃而起,飞身至树干处。他掏出匕首,朝那处戳去,说来也怪,本该坚硬无比的树干,此时竟被匕首轻易的给挑开了!顾亦初抬手扒拉了几下,赫然发现里头静静地躺着三颗金豆豆!顾亦初大喜,赶忙伸手将那三颗金豆豆捏住,生怕它们跑了似的! 顾亦初翻身跃下树干,快速跑至长孙长卿身边,伸手捏住她下巴,将一颗金豆豆强行塞入她口中,又一掌下去,但闻“咕咚”一声,长孙长卿将那金豆豆咽下去了! 楚修远一脸懵懵懂懂地望着顾亦初的连番动作,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第六十九章 初见娘亲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有了!有了!有了!” 但见顾亦初激动地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搭上了长孙长卿的手腕,随后面上便露出了惊喜之色。 “什么有了?” 楚修远见他此番动作,虽心中有了点底,却还是不敢相信! “长卿的脉!” 得到回答的楚修远这下再也憋不住了,他亦是激动地伸出一根手指,在长孙长卿的鼻下探了探,一丝微弱地气息拂过他的指尖。尽管楚修远竭力忍住内心的狂喜,面上却还是流露出欣喜的样子来! “如……如何?” 一旁的长孙空青,见楚修远他们面上遮掩不住的喜悦之色,心下亦是激动不已。 “长卿……活过来了!” 楚修远激动的双唇都有些打颤了! 闻言,一旁的长孙空青和半夏二人,面上皆是露出惊讶又欢喜的模样来!方才金鸟啄梧桐的一幕已是惊的他们目瞪口呆了,现下又见到方才还气息全无的长孙长卿,此刻胸口已然有了起伏,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我就说我家小姐心善,得上天垂怜,这不?又活了过来!” 半夏激动地踩着小碎步跑至长孙长卿身边,抚摸着她渐渐回暖的双手,心中欣喜万分。 “只是……为何之前她能自个儿醒过来,这次……却是需要借助外物?” 顾亦初望着呼吸渐渐平稳的长孙长卿,心中已然有了不少疑惑。 “长卿活着便好!” 楚修远倒是不甚在意,他私心里,只愿她平安活着便好。 “为何你执意让长卿躺在这梧桐树下,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楚修远到底还是有些许疑虑的。 “凤凰鸣矣,于彼高 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凤凰翱翔,非梧桐而不栖。可懂?” 顾亦初似笑非笑地盯着楚修远,直盯的他心里毛毛的。 “话说,长卿怎的还未醒过来?” 楚修远话锋一转,决定不再与顾亦初继续探讨这个话茬儿,免得他又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儿来。 “那得看她自个儿什么时候愿意醒过来了!” 顾亦初目光深沉,望着软榻上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 而此时的长孙长卿,虽依旧是昏睡状态,却并不是全然没有感知的。此刻的她,正陷入深深的梦境中。 “卿儿,过来!” 迷糊中,长孙长卿耳畔乍然响起一道女声。 “是谁?” 长孙长卿出声问道。 “卿儿,过来!” 那道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唤着,长孙长卿沿着狭小暗黑的甬道,摸索着往前走着。 “这是哪里?我又在何处?” 长孙长卿抚了抚胸口,有些惊慌。 不知走了多久,长孙长卿隐隐看到一丝亮光,见此,她赶忙儿提步,快速朝那亮光处跑去。 “卿儿,过来!” 又是那道熟悉的女声。 长孙长卿脚步微顿,而后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但见一棵大树下,正立着一位女子。许是隔得有些远,长孙长卿瞧不清她的长相,只是觉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谁?为何唤我?” “卿儿,过来!” 见到长孙长卿走了过来,那女子语气更是出奇的温柔。 长孙长卿闻言,稍作犹豫,便抬脚朝那女子所站之处走了过去。稍稍走近了些,长孙长卿总算能瞧出她的模样来,是位面容极美的女子。身形窈窕,朱颜乌发,皓齿明媚,面上挂着浅浅的温柔的笑意,一双琥珀似的双眸正直愣愣地盯着长孙长卿。见长孙长卿走近了,她眼波微动,轻轻柔柔地开口。 “卿儿,我是娘亲啊!” “娘亲?” 长孙长卿心思微动,她自小便没见过她那命薄的母亲,连张画像都没瞧过,如今这女子张口便说是她娘亲,让她如何能信? “长卿母亲早在长卿出生之时,便因难产而亡,敢问这位夫人,你如何证明,你是我娘亲?” “卿儿,你腰间有一枚红痣,那红痣,平日里是瞧不见的,遇水才现,我说的可对?” 那女子声音笑貌尽露温柔,眉梢眼角,满是暖意。 “你怎么知道?” 长孙长卿一愣,她腰间却是有一枚红痣,此痣倒是奇特,平日里都瞧不见,只遇水方才显现出来,这事儿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就连半夏,都不知道。 “因为那红痣,是我点的。” “那你如何证明是你点的?” 长孙长卿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容貌倾城,韶华正盛的女子,竟是她那薄命的母亲。 见长孙长卿质疑,那女子只无奈的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言语,只伸出纤纤玉指一掐,口中念叨了几句什么,长孙长卿便觉着后腰一热,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一般。 “好了好了,我信你了,你别念了。” 长孙长卿难受的紧,忙开口阻止她。 那女子笑着收手,目光柔和地望着长孙长卿。 “娘亲……我从小到大,都憧憬着有娘亲在身边疼宠,此刻见到真的娘亲在我面前,我竟有些无措了。” 长孙长卿淡笑,眼中有些酸涩,眉眼之间与眼前的女子,竟有七八分的像! “卿儿,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能留下来陪你。日后……日后或许我们会有再见之日的!” 辛若夷眉眼微动,一双眸子,微微泛着水光。 “娘亲,我现在是身在何处?我记得……我受伤了,在东溟的太子府,怎地会突然来了此处?” “卿儿,你听娘亲说!此处乃是三界之外,若非我将你引至此处,你怕是早就去往那阴曹地府了!你在东溟重伤,本是已死之身,顾亦初那小子倒是机警,将你带回墨香苑,安置在那棵梧桐树下,我这才能寻着你的气息,将你引至此处!” 辛若夷正色道。 “三界之外?” “嗯,也只有此处,那些个阴差才找不到你!但是,此地亦不宜久留,此刻你的肉身定然处于已死状态,如若你的魂魄不尽快回到躯体内,怕是我都无力将你救回!你命中该有此劫,能否渡过此劫难,还需看你!” 辛若夷顿了顿,望着面前长孙长卿已然长大的面孔,红了眼眶。她轻轻伸出手,抚摸着长孙长卿姣好的面容,眼中满是不舍。 “时辰快到了,那小子已然寻到三金丹了,你须得尽快回去!” 辛若夷尽管满是不舍,短暂的母女相聚,算是全了这些年她对女儿的思念之情。 “娘亲!我可以不回去,就陪着你吗?” 长孙长卿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姿态,望着才见了一面的辛若夷,心中亦满是不舍。 “卿儿,听娘亲的话,今日娘亲见你,已是违了规矩,你得速速回去,否则过了时辰,就回不去了!你有你的使命,切记!” “不,娘亲!我想陪着娘亲!” “卿儿,你须得历经三生三死,方能修成正果承了这神州大陆!谨记!勿要因儿女私情,误了大事!得天下者,必须要舍小情,成大义!” 辛若夷说完,定定地望着长孙长卿,虽心中万般不舍,却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 但闻辛若夷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自她身后升起,突然,她抬手,一记掌风朝长孙长卿袭来。长孙长卿只觉胸口一痛,然后便觉着身形重重一坠。 “娘亲!” 长孙长卿大叫着坐起,抬眸环视了四周,这才发现,她此时正躺在墨香苑内。 “小姐醒了?小姐!” 半夏磕磕撞撞地跑了过来,她已在长孙长卿床前守候多日,方才想去打点水给长孙长卿擦擦身子,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长孙长卿的叫声。 “半夏?” “小姐!你可算醒了! ” 半夏激动地跑到长孙长卿床前,上上下下地瞧了又瞧,生怕漏了哪里没瞧仔细了。 “我去通知老爷他们!楚公子和顾公子还有老爷,已经在相府守了多日了!就为等小姐醒来!” 半夏匆匆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引着楚修远、顾亦初还有长孙空青出现了! “卿儿!” “长卿!” “小豆芽!” 三道男声,险些没把长孙长卿耳朵给震聋了! “你们好歹顾及下我这个受伤的人好吗?这么个叫法儿,怕是旧伤未愈,又给我添些新伤,耳朵要聋了!” 长孙长卿恢复一贯的模样,不客气道。 几人互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丝丝愧疚之意。而后三人均有些手足无措,皆是紧张地望着长孙长卿,不敢出声儿。 长孙长卿见状“噗嗤”一声笑了,难得见这三尊大佛这副模样,尤其是长孙空青,这个在她看来寡言少语的父亲,此刻正像孩童一般无措地立着,甚是好笑。 “好不容易你躺着的这些日子,伤口长好了些,你再笑,怕是要开裂了。” 楚修远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言语中满是担忧。 长孙长卿闻言,总算收敛了些。而后望了望顾亦初,又瞧了瞧长孙空青,这才悠悠开口。 “我见着娘亲了!” “什么?” 长孙空青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长卿,那眼神儿,好像是以为长孙长卿躺傻了似的,只有顾亦初未曾言语,淡淡瞥了眼长孙长卿,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见到娘亲了!在梦中!也是娘亲将我送了回来!娘亲的模样,与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容貌出尘,温柔端庄,娴雅柔和……所有最美好的词汇,都难以形容我娘亲的容貌举止!” 长孙长卿一副痴痴的模样,甚是滑稽。 第七十章 小延儿的情义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一旁的楚修远几人,皆是一副好笑的模样望着长孙长卿,见过少女怀春的,倒是没见过哪个少女如此痴迷自个儿娘亲的。 “你娘亲与你说什么了?把你给迷的都失魂儿了!” 楚修远望着眼前的小小女子,忍住笑意开口道。 “娘亲说……” 长孙长卿顺着话茬儿,正要开口,突然忆起辛若夷最后的那句话,口中一顿,瞥了眼楚修远,顿觉胸口一闷。 “倒也没说什么。” 长孙长卿眸色淡淡,似是有什么话儿不愿说出口。 “卿……卿儿,你真见着你母亲了?她……可有带什么话儿给为父?” 长孙空青心中微涩,神情紧张,磕磕巴巴地开口,朝长孙长卿问道。这么些年,他没有一日不想着辛若夷的。 长孙长卿见状,也不忍驳了他的盼望,只得开口说:“母亲让父亲擅自珍重,勿要挂念于她。” 长孙空青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辛若夷责怪他,责怪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儿,责怪他后来又娶了杜氏。 其实当年,辛若夷逝去之后,长孙空青是发誓此生不会续娶旁人的,但是架不住萧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长孙家不能断了香火,逼着长孙空青续弦,后来更是使了些手段,将长孙空青灌醉,把杜氏送到了他屋内,后来便有了长孙玥。萧氏见杜氏头胎又生了个女儿,心中不满,硬是逼着长孙空青后来与杜氏,又有了长孙怀锦。这么多年过去了,杜氏虽明知长孙空青心中放不下辛若夷,却还是极力讨好长孙空青,以博得他一丝的关心,说到底,她也不容易。长孙长卿也正是知道这点,所以前些年,对杜氏及长孙玥的所作所为,才多番隐忍。 “不过,顾亦初!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与我娘亲是旧相识吗?我娘亲与我提到你了,那语气,显然是很相熟的模样!” 长孙长卿话锋一转,目光直逼顾亦初。 顾亦初一愣,望着屋中几人朝自己投来不善的目光,小心肝颤了颤,而后清了清嗓子。 “咳咳,算是相熟吧?辛夫人与家母,是旧识!我小时,见过一两次辛夫人!” 长孙长卿虽有疑惑,却也知晓此时屋内有旁人,不便细问,朝他瞥了眼,到底没再追根究底。 长孙长卿简单向他们述说了她与辛若夷见面的情形,在她看来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可是听她说完,屋内几人显然陷入了沉思。长孙长卿记忆中与辛若夷短短一会子的对话,实则阳间已然过去了大半月! 当初长孙长卿服下那金丹,虽说有了气息,脉搏也正常了,只是依旧未曾醒的过来。前前后后也请了好几波大夫,却是连大夫也束手无策。众人无法,只得将她挪回里屋,每日里遣人守在她床边。说来也怪,长孙长卿虽未醒,但是身体各方面机能倒是极为正常,丝毫没有萎缩的迹象,加上半夏她们每日轮流替她捏捏四肢,揉揉肩颈什么的,现下她骤然醒来,倒也没有任何的麻木不适之感。 见长孙长卿醒来没有任何不适,长孙空青忙吩咐下去,命人备下饭食。虽说长孙长卿昏睡的这些日子里,半夏每天也会给她喂些汤水,但是到底是大半月没用过任何饭食了。唯恐她肠胃不适,长孙空青命人备的都是些清淡的汤水,粥食。长孙长卿倒是有些诧异,怎的她一觉醒来,感觉……感觉她这个爹爹对她异常的关心? 长孙长卿顶着一脑袋的疑惑下了床,简单用了些汤水后,便什么也吃不下了。到底是多日未曾进食,肠胃还不能一下子适应。 长孙长卿醒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相府。 午后,杜氏领着长孙玥到墨香苑赔罪来了,名为赔罪,实则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长孙玥眼中那傲气的模样,丝毫不像是个赔罪的人儿。长孙长卿早就从半夏她们口中得知,自己昏睡的这些日子,长孙空青罚了长孙玥半月禁闭,罚她抄了足足十本的《女儿经》! 晚些时候,长孙怀锦也从军中赶回。望着匆匆而至的小小男儿,长孙长卿目光微动,心中暗暗有了比较,同样是杜氏生的,长孙怀锦与长孙玥的性格,当真儿是天壤之别。长孙玥善妒,心气儿又高,心思算计皆随了杜氏。而长孙怀锦则不同,稳重踏实,心性儿善良,待人真诚,早些年性子倒是有些绵软,如今长成,眉眼间倒是刚毅了不少,脾气性子,倒是有几分随了长孙空青,却是丝毫没有杜氏那般的心思,对长孙长卿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更是比他那个一母同胞的姐姐还要重视。 “姐姐,你可算醒来了!” 长孙怀锦一头扑进长孙长卿怀里,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隐隐闪着晶亮。 “你姐姐刚醒,你别又将她伤口给撞开了。这么大的男子汉,倒也不害臊,就会往你姐姐怀里扑,这般娇气,日后可怎么讨媳妇儿?” 顾亦初嘴上调侃着,又一把将长孙怀锦提拉着扯开,唯恐他再碰到长孙长卿伤口。 长孙怀锦闻言,忙上前查看长孙长卿伤口有否被自个儿给撞了开裂。 “姐姐,对不起,是怀锦疏忽了!” “别听他的!你姐姐我哪有那样脆弱了?快过来让姐姐瞧瞧。” 长孙长卿白了顾亦初一眼,忙伸手儿将长孙怀锦拉至跟前儿来。 “嗯,咱家怀锦啊,是长高了些,也壮实了些!就是黑了,瘦了!在军中可辛苦?” 长孙长卿望着眼前黑瘦的小小人儿,有些心疼。往日那个白嫩的小家伙,去军中历练了一段时日,果真是大变样了。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甚是想念姐姐!好在父亲时常托人给怀锦带话儿,让怀锦能知晓姐姐的近况!” 长孙怀锦说完,突然怔怔地望着长孙长卿,而后神秘地朝长孙长卿一笑。 “姐姐,我给你带了个人回来!” 说完便噔噔噔朝外跑去,不多时,便领了个小小人儿进屋来。 “长卿姐姐!” 小小人儿脆生生地开口,黑黝黝的小脸儿上,还挂着点心的碎屑。 “小延儿?” 长孙长卿开心地望着眼前嘴巴鼓鼓,吃个不停的小家伙儿,高兴的很。 “宇文小公子你跑慢些,别再磕着!” 连翘端着点心,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跑进来。 “这位姐姐,你好啰嗦!” 宇文慕延不满地撅起小嘴,顺手接过连翘手里的点心。 “长卿姐姐,你吃,这个点心可好吃了!” 宇文慕延随即换上一张可爱的笑脸,将那盘点心举起来,送到长孙长卿面前。 长孙长卿看着他变换的小脸儿,觉得可爱至极。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 “长卿姐姐,爹爹说你生病了,延儿想来看看你,可是爹爹非不让,说怕我打扰了你养病,我这么乖,怎么可能会打扰你呢?对不对?” 宇文慕延卖乖地跑过去,扑到长孙长卿怀里,小嘴儿巴巴儿地说着好话儿。 一旁的顾亦初瞧着又来了个喜欢扑人的小家伙儿,心中尽是不满。 “对,我们小延儿最乖了!” 长孙长卿倒是不甚在意,摸摸宇文慕延的小脑袋,心中也是欢喜的很。 距长孙长卿上次去宇文府,已然过去大半年了,这小家伙儿对长孙长卿竟还未生疏了,一副亲昵的模样,倒是引得旁人艳羡不已。毕竟宇文家的门槛儿甚高,这宇文家又这么一棵独苗苗儿,自是整个宇文家族心尖儿上的宝贝。平日里,这北辰国国都里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想着法儿的巴结这位小祖宗?偏这小家伙儿谁也不认,就对长孙长卿瞧对眼儿了。这大半年,虽说相府和宇文将军府来往甚少,但这小祖宗可没少在家里闹腾,一心想出府找长孙长卿。这次听闻长孙长卿伤重,他更是在家闹了好几日。这不,得知长孙怀锦要休沐回府,他就巴巴儿地缠着长孙怀锦带他来了相府。 “怀锦,你就这么将小延儿给带了回来,可有知会宇文将军和夫人?” 长孙长卿倒是没忘了这茬儿,赶忙儿转头问长孙怀锦。 “知会过的。” 长孙怀锦办事倒是稳妥,宇文慕延如今跟长孙怀锦一同在军中历练,二人朝夕相处,倒是有些孩童的情谊。宇文慕延闹着要跟长孙怀锦回府,长孙怀锦亦不敢擅自做主,待回禀了宇文将军,方才敢带宇文慕延回府。 长孙长卿闻言,点头应下,目光之中皆是赞许之意。长孙怀锦如今处事,倒是越发稳妥了,她没错看了她这个年幼的弟弟。 得知宇文慕延随长孙怀锦回了相府,长孙空青惊讶之余,也是有些欣慰的,自个儿这几个子女,长孙长卿和长孙怀锦二人,到底没让他失望。长孙空青纵横官场多年,他虽不屑那些个拉帮结派的做法儿,但他也深知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如今长孙长卿姐弟能与宇文慕延结交,倒是好的,除了有利于往后长孙怀锦的前途发展,对于长孙长卿日后的作为来说,也是极有利的。 长孙空青亲自命人下厨备了晚膳,正欲唤他们到前厅用膳,谁知墨香苑却派了紫珠来回话儿,说是宇文小公子非要在墨香苑用晚膳,长孙空青无奈,只得命人将一桌饭菜,皆尽数送到墨香苑去。他作为相府主人,自是一同前往的。 墨香苑内,欢声笑语不断,一众女子的笑声,掺杂了几道男童的嬉笑声儿,瞧着甚是热闹。 第七十一章 杜氏母女闹墨香苑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正一左一右地围着长孙长卿说着话儿,长孙长卿则是满目含笑地望着他们。楚修远和顾亦初则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嘴角皆是噙着笑,似是认真的在听他们说话儿。一屋子的婢女倒茶的倒茶,端糕点的端糕点,摆桌子的摆桌子,均是有条不紊的忙着,时不时还转过头和长孙长卿说着话儿,逗趣几声。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丝毫不似前院儿的死气沉沉。 长孙空青步入墨香苑,瞧见的便是眼前这副热闹融洽的景象。他脚步顿了顿,站在院中,远远地望着屋内,生怕自个儿突然的出现,打破了这温馨和睦的画面。 “长孙大人怎么不进去屋里坐?外头凉的很!” 眉妩端着饭菜自小厨房里头出来,一眼便瞧见立在院中不言不语的长孙空青,赶忙儿提步上前招呼。 “嗯,这便进去了。” 长孙空青点点头应着,方才抬脚朝屋里走去。 “小姐,您快瞧瞧,谁来了?” 眉妩侧身撩开帘子,忙朝屋里头喊了声。 “爹爹?!” 长孙长卿和长孙怀锦惊讶的出声,这个时间点儿,长孙空青该是用了晚膳,回屋里歇着去了。 “我这不担心你们招呼不好宇文小公子,给你们添些菜来了!” 长孙空青笑着开口,倒也不似平日里一副深沉严肃的模样,言语之间,倒也和气的很。 “怀锦,你也是个不懂事的,怎的回府也不去你祖母和母亲屋里问个安?就这么巴巴儿地跑来叨扰你姐姐!” 长孙空青嘴上虽说着责备的话儿,神情中却是丝毫未有责怪之意。 长孙怀锦见状,面露惭愧:“是怀锦大意了,怀锦只一心惦记着姐姐伤势,竟忘了去给祖母请安!” “长孙伯伯,您不要怪锦哥哥,是延儿不懂事,延儿非要拉着锦哥哥来找长卿姐姐的!” 宇文慕延见长孙空青似要责备长孙怀锦,忙出言相护,一张小脸儿,挂满着急。 “罢了,既然宇文小公子都这么说了,为父就不难为你了。你记着明儿清晨,早早儿去你祖母屋里请安去吧!” 长孙空青面色温和,看着倒是不像生气的样儿。长孙怀锦忙恭顺地点头应下。 长孙空青随后又朝屋外招了招手,命下人将食盒里头的饭菜皆提了上来。饭菜还是热着的,整整摆了一大桌!引的一旁的宇文慕延馋的直流口水。 “长卿姐姐,你饿不饿呀?爹爹说受伤的人要吃好的补一补,你看这一桌子的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宇文慕延小心翼翼地揪着长孙长卿的衣袖,嘴上说着话儿,眼睛却巴巴儿地朝桌上的饭菜瞥去。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皆是掩嘴偷笑,这宇文小公子还真是个活宝! “嗯,小延儿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觉着有些饿了。” 长孙长卿配合地说道。 “爹爹既然来了,就与我们一同吃些,可好?” 长孙长卿热络的上前,拉着长孙空青坐到上首,而后才招呼众人坐下。到底碍着长孙空青在,长孙长卿也不好太过放肆,便命莲心另备了一桌酒菜,让她招呼墨香苑一众婆子丫头吃去。 平日里长孙长卿随意惯了,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个主仆规矩的。私下里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也会拉着半夏她们一同用饭。只是今日不同,且不说长孙空青素来重视府中规矩,再说这楚修远和顾亦初以及宇文慕延,三人身份皆是非富即贵,轻视不得,有些繁文缛节少得,但是有些规矩,却是一丝都懈怠不得。 这边墨香苑热热闹闹地用着晚膳,那边,萧氏及杜氏听闻长孙空青竟然去了墨香苑与长孙长卿他们一同用膳,心下已然很是不满。尤其是长孙玥,自被长孙空青责罚之后,她心中对长孙长卿的怨恨更胜从前!现下更是想着法儿的要去墨香苑膈应膈应长孙长卿! “母亲,听闻爹爹与怀锦,皆在墨香苑用膳!要说怀锦也是,怎的这般不懂事?回府后,不去祖母那里请安,也不来母亲院儿里问候,倒是巴巴儿地跑去了墨香苑!他如今怕是只识得那位长卿姐姐,怕是早就不记得还有母亲和我这位亲姐姐了!” 长孙玥酸酸地说道,眼角却是没离开过杜氏,见她面色一沉,长孙玥心中暗自得意。只怕杜氏怎么也想不到,精明一世的她,到头来还被她这女儿给算计了! 杜氏如今也是个脑子不够用的主儿,被长孙玥三言两语的一挑拨,心中亦是对长孙长卿充满了愤恨。 “哼,她那死鬼老娘都死了多少年了,还占了空青的心这么多年,她也跟她那狐媚老娘一样,勾了一屋子男子去她墨香苑,手段倒是好的很!” 杜从蓉面露恨意,随后一把拽起一旁的长孙玥。 “走,咱们也去墨香苑凑凑热闹去!” 杜从蓉手劲儿倒是不小,拽的长孙玥手腕生疼,她却是不敢吱声。 长孙玥对她这个母亲倒是了解的很,这种时候,她若是出声了,到头来怕是会将火给引到自个儿身上来。从小到大,长孙玥都知晓自己不得母亲多少的喜欢,唯有长孙怀锦,才是她母亲的心肝宝贝。只是她母亲的心肝宝贝,如今待长孙长卿那般亲近,她母亲如何不恼?如何不恨?现下,她只不过是借个由头,再添把火而已。 “哟,且热闹着呢!” 杜从蓉顶着一脸虚伪的笑,带着长孙玥走了进来。引得屋内众人,皆是手中一顿,唯有宇文慕延,抓着鸡腿儿正卖力地啃着。 “母亲!” 长孙怀锦见状,忙起身迎了上前。他知晓杜氏此刻出现,怕是没什么好事儿,他轻轻拉拽着杜氏的衣袖,暗示她。 “难怪怀锦会忘了我这生身母亲!还是这墨香苑的饭菜闻着香,人又多,还热闹着,倒是不似我那冷冷清清的小院儿。” 见众人不语,空气似有凝滞,后知后觉的宇文慕延这才发觉不对劲儿。他愣愣地望了望面露凶悍的杜从蓉,又望了望面有为难的长孙怀锦,再瞧瞧面色暗沉的长孙空青,最后才盯着一脸平静的长孙长卿,而后脆生生地开口。 “长卿姐姐,这鸡腿儿真好吃,竟比我们将军府的鸡腿还要好吃!” 宇文慕延人不大,说出的话儿,却是巧妙的很。他这句“将军府”硬生生逼的杜氏将那些个不上台面的话儿给咽了下去。 杜氏知晓宇文慕延向来与长孙长卿亲厚。去年长孙长卿生辰,宇文夫人带着宇文慕延前来相府参加长孙长卿的生辰宴,那日因着姬无燕生事,反倒是让长孙长卿初露光芒,引得京城各家夫人对长孙长卿是赞不绝口!尤其面前这位宇文小公子,当日更是对长孙长卿喜欢不已。后来将军府设赏菊宴,整个相府,也只邀了长孙长卿一人!后来,据去过赏菊宴的夫人说,宇文夫人曾私下带长孙长卿离开过一阵儿,很显然是格外看重长孙长卿的! 杜氏暗自在心中较量一番,若她此时再有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且不说长孙空青要翻脸,他日若传到将军府,说因她慢待了宇文慕延,怕是她也吃不了兜着走。本来因着她是长孙空青的填房,算不得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在这京城的贵妇圈中,便没几人能瞧得上她,如若再得罪了将军府,日后这京城的贵妇圈,她怕是这辈子都融不进去了! 见杜氏有些退缩,长孙玥却不想让她那么容易就偃旗息鼓了。她从杜氏身后冒出头来,望着长孙长卿,缓缓开口道。 “姐姐醒来,竟也不知去母亲院儿里请个安,倒要母亲三番两次来瞧你,架子大的很呢!” “放肆!” 长孙空青出言呵斥,他对杜氏母女,实在有些寒心,因着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处罚于她们,多少还是给她们留着面子的。 “小延儿喜欢吃相府的鸡腿儿,便多吃些。若是喜欢,日后想吃的时候,可以随时来相府。或者告诉怀锦,我让人给你们送去军中。” 长孙长卿笑着又给宇文慕延夹了个鸡腿儿,而后朝长孙怀锦招招手。 “怀锦,你母亲既来了,让半夏添两副碗筷来,让你母亲和你二姐姐一同坐下用膳吧!这么多客人在,总不好怠慢了。” 长孙长卿温柔出言,且她点明了有客人在,意在提醒杜氏,也算是解了长孙怀锦的围,又给了杜氏和长孙玥台阶下,她们若是识趣的,此刻便不该再闹。 长孙怀锦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吩咐一旁的半夏,又备了两副碗筷。杜氏见状,想着确实也不好闹的太过,正欲上前坐下,谁知她身后的长孙玥却一把扯住杜氏的衣袖,随即一脸不满地瞪了瞪长孙怀锦。 “长孙怀锦,你要弄清楚了!如今你眼前站着的,是你亲姐姐和母亲,你不听你母亲的话儿,到去听旁人的话,你的孝义都哪里去了?” 长孙怀锦刚准备转身朝长孙长卿身边走去,因长孙玥的话,生生顿住了脚步。他一脸为难地望了望长孙长卿,面露惭愧。长孙玥说的没错,杜氏是他生身母亲,他不好忤逆了他的母亲。 一旁的楚修远和顾亦初见杜氏母女有心为难,均是眉头紧皱,满脸不善地盯着她们。只是这到底是长孙家的家事,他们也不便插手,再一瞧一旁从容自若的长孙长卿,他们相视一笑,对长孙长卿,他们还是有自信的,相信以她的聪慧,定能妥善解决好眼前的状况。 第七十二章 为难的长孙怀锦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呵呵,孝义?” 长孙长卿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儿一般,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说到孝义,长孙玥我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你?尽管我母亲已然仙逝多年,但这相府唯一正经的当家主母,唯一的女主人,好像是我母亲吧?若说孝义,你们该孝顺的难道不是你们的嫡母?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怀锦哪样儿都做的比你这个亲姐姐要好!当着众人的面,逼迫自己亲弟弟不孝顺父母,不悌敬长姐。这往小了说,你此番举动,会导致家宅失和。往大了说,你这是陷怀锦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地。爹爹和你母亲都在,轮得到你来教训怀锦?你将我推落湖中险些丧命,你母亲又暗中阻拦了半夏请大夫,这些事桩桩件件,你们真当我不知?往日我不与你们计较,是看在爹爹面儿上,看在怀锦的面上。如今你倒是倒打一耙,来指派我的不是?指派怀锦的不是?谁给你的勇气能将自个儿做的那些个亏心事给遮盖过去?今儿我就将话儿放在这里,我,长孙长卿是这相府唯一的嫡长女,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长孙玥的母亲,是继室,按礼,我尊她卑!如今爹爹是看在祖母和怀锦的面儿上,愿意给她相府女主人的一些荣誉,但是名分上,她杜从蓉永远都是做小的!如今咱们相府,做主的人,是爹爹,你们要拎拎清楚,不要有事没事出来瞎折腾!给你的,你就受着,不给你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守着!即便我母亲已经死了,她仍旧是这相府唯一的女主人!你们所有的荣誉,皆是爹爹和我母亲赏赐的,你们若还是不知足,我不介意劝爹爹另择她人!” 长孙长卿言词犀利,丝毫未给杜氏母女留面子。 从前她不争,以至于被这对母女害的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她亦不争,但却再不会任人欺辱了去。长孙长卿搬出辛若夷,一来是树立她在相府中嫡女的威望,用长孙玥最看重的嫡女身份压她们母女一头。二来则是提醒长孙空青,长孙玥母女仗势欺人多年,不可再纵。且长孙空青本就对辛若夷痴念多年,他定不会再让他和辛若夷的女儿受委屈的。尤其在长孙空青知晓了长孙玥将长孙长卿推落湖中至死的事之后,他更不可能再让长孙长卿遭罪。况且长孙长卿知道,杜氏最在意的,便是长孙空青这么多年,心心念念都是她生母,她这是故意出言激杜氏的。 一旁的长孙怀锦闻言,心中惊讶不已,他知晓长孙长卿之前落湖一事,知晓他母亲和姐姐这么多年一直欺压他的长姐,却不知,他的母亲和亲姐姐竟是如此心狠毒辣之人!长孙怀锦为自己刚才的犹豫深深的愧疚着,他的长姐待他如何,他岂会不知?从小,长孙玥便借着他的由头,讨好祖母,诋毁长孙长卿,以至于长孙长卿自小就过的不太顺畅。长孙玥更是趁着父亲不在的时日,私下里多番欺负长孙长卿,他不是不知,可是那会,他也不过才是四五岁的孩童,他帮不上忙,只得躲到一旁,默不作声。想起过往种种,长孙怀锦心中更是不安了,他担心长孙长卿会对他失望,会放弃他。 “长孙长卿你少伶牙俐齿,别忘了,你那死鬼生母早就死了,你也无什么外祖可依靠。况且,怀锦是我生的!他是长孙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你想赶我们母女走,也要问问老爷同不同意,老夫人同不同意,怀锦同不同意!” 杜氏被长孙长卿一袭话激的有些口不择言,竟将多年隐匿心中暗骂辛若夷的话给喊了出来。杜氏说完,才惊觉不对,望着面前脸色黑沉的长孙空青,心中暗叫不好。 “我同意!” 长孙空青悠悠开口,未有丝毫犹豫。 “我自然是不舍得让怀锦跟着你们受苦的!我母亲虽已仙逝,但……若是爹爹同意,我这个唯一的嫡长女同意,且怀锦又愿意的话……将怀锦养在我母亲名下,也不是不可……杜夫人,你觉得呢?” 长孙长卿淡淡说完,眼眸都未抬,也不管一旁因她的话而呆愣的杜氏母女,只抬手给宇文慕延夹了块糖醋排骨。 “小延儿真乖,吃块糖醋排骨。” “嗯嗯,长卿姐姐真好!” 宇文慕延抬眼望了望若有所思的长孙怀锦,高兴地开口说道。 长孙怀锦望了望宇文慕延,又瞧了瞧长孙长卿,心中一酸:这是他的长姐啊!姐姐待自个儿这么好,连六岁的宇文慕延都看得出来,他为什么还在彷徨? “姐姐……” 长孙怀锦面上愧疚,上前一步,拉着长孙长卿的手,轻轻唤她。 长孙长卿倒是未将这些放在心上,生母有生身之恩,她可以理解长孙怀锦的纠结。 “怀锦莫要怨姐姐方才将话儿说重了才好!姐姐曾对爹爹发过誓,这辈子都会护你平安!日后无论你是荣华富贵还是筚路蓝缕,姐姐都认你这个弟弟,也定会拼尽全力护你一生!” 长孙长卿温柔地拉过长孙怀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好,好的很!长孙长卿你莫要得意,我这便去问了老夫人,看看有没有这样的天理?你竟想将我儿养到你那死鬼老娘名下!让我们母子生离!你当真是个黑心肝的!” 杜氏拍着大腿嚎哭着往外跑去,长孙玥亦慌慌张张的跟在后头跑了出去。 长孙长卿目露嘲讽,这杜氏还真是个拎不清自个儿地位的人!长孙老夫人萧氏在意的是什么?她最在意的是长孙家唯一的男孙长孙怀锦!他是谁生的不重要,养在谁的名下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长孙怀锦是正正当当的长孙家子孙就行! 或许萧氏原本还未想到这层,被杜氏这么一闹,萧氏想通个中关联,反而会很乐意将长孙怀锦养到已故的辛若夷名下的!毕竟辛若夷可是长孙家唯一一位,八抬大轿抬进正门的女主子!而杜氏当年,则是萧氏送进长孙空青房内的。若不是长孙空青是个洁身自好的,身边也没个侍妾通房什么的,哪里轮得到杜氏?明面儿上,杜氏是填房,其实说白了,她如今却是个没正经名分的!如果将长孙怀锦养到辛若夷名下,很明显利大于弊!一来,辛若夷名分上是相府正儿八经的主母,长孙怀锦养到她名下,可就是相府名正言顺的嫡子了!二来,辛若夷已故,萧氏一点都不用担心长孙怀锦会被主母苛责。再则,此事是由长孙长卿这个嫡长女亲自提出来的,毕竟她可是辛若夷唯一的女儿,她代表的,可不就是已故的辛若夷吗?这等好事,萧氏岂会不同意?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不过,此时被长孙长卿激的已然失去理智的杜从蓉,很显然还未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以为她是去为自己和长孙怀锦讨公道,殊不知,她此番愚蠢的举动,恰恰合了长孙长卿的心意! “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见杜氏和长孙玥走了,长孙长卿这才笑着朝楚修远几人说了句抱歉。 楚修远和顾亦初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觉着耳根子总算清静了。宇文慕延这小家伙儿更是不用说了,他正埋头吃的糖醋排骨,哪里管得了那些?长孙怀锦则是满脸忧心忡忡地望着长孙长卿欲言又止。 长孙空青此时心中之气也是消了不少,眼瞧着长孙长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杜氏母女给支走了,心中对这个女儿,更是赞赏不已。长孙长卿长大了,如今处事越发的妥帖了,他倒是有心将这内宅之事,交予她打理打理,毕竟日后,她若嫁人了,管理起夫家后宅来,也会游刃有余些。 “瞧你,最近都瘦了,好不容易回府,该多吃些。” 长孙长卿给长孙怀锦盛了一碗米饭,又夹了个鸡腿放到他碗内,热腾腾的米饭熏的长孙怀锦眼睛有些酸疼。他埋头扒饭,眼泪不知不觉滴到了碗里,混着米饭,艰难咽下。 长孙怀锦自个儿的母亲是怎样的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身为人子,无法忤逆母亲,实有无奈。他也深知长孙长卿这个姐姐,对他是过命的好,单在东溟的那段时日,他就能感觉的出来。长孙长卿宁可自己身陷险境,都不舍得他受一丝伤害。这一点,怕是连他那个亲生母亲,都做不到的。从小,他母亲惯是只会拿他邀宠,在祖母面前讨好,在父亲面前讨欢喜,口口声声拿他当心肝宝贝,却只是因为他那个母亲知道,祖母重男嗣! 长孙长卿见长孙怀锦闷不吭声地埋头吃饭,双肩却微微地颤动着。她心中一疼,长孙怀锦到底还是个孩子,一点小心思都藏不住。于是,长孙长卿伸手轻轻拉了拉宇文慕延,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声。 “锦哥哥,我们出去找莲心姐姐拿些糕点来吧!” 宇文慕延突然出声,随后伸出一双油腻腻的小手,紧紧拉拽住长孙怀锦的衣袖。长孙怀锦闻言,忙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而后才拉着宇文慕延的小手出去了。 第七十三章 贴心姐姐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怀锦的这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长孙长卿和长孙空青的眼? “爹爹,此事你怎么看?” 长孙长卿见长孙怀锦出去了,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望着长孙空青,轻声问道。 “哎,杜从蓉这些年……好歹为长孙府添了玥儿和怀锦,我正是念着这些,所以对她这些年的作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如今,她竟如此犯浑!” 长孙空青叹气,心中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 “我估摸着,祖母那里倒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怀锦若养在我母亲名下,他日后可就是这相府正经的嫡子了,日后这相府的一切,皆可以名正言顺的由他继承了!” 长孙长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卿儿,你竟从未想过接了这长孙府吗?你可要想仔细了,怀锦若落到若夷名下,这长孙府的一切,由嫡子继承,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日后你若是出嫁,怕是这长孙府就难有你立足之处了!” 长孙空青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长孙长卿,心中诧异。世人皆被权力利益驱使,唯独他这个女儿,一双未被利益熏过的双眼,清明透亮,仿佛一切皆不在她眼中。 “有相府的庇护,怀锦日后的仕途,定会走的更顺畅些!我也相信怀锦,他不会对我这个姐姐不管不顾的!” 长孙长卿眼中一片清亮,满心满眼的,都是为长孙怀锦着想。 “你如此信任怀锦吗?万一……日后若有什么变数呢?” 长孙空青到底还是有些担忧,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万一有什么变故呢?树还能长歪了,更何况人心呢? “不会的,我相信他!” 长孙长卿目光坚定,满眼都是对长孙怀锦的信任。 “这些年,怀锦虽也师承大夫,但却一直不被那些世家子弟瞧得上,原就是因着他母亲的缘故。杜夫人虽人前人后得意跋扈,但到底没个正经主母的名分,对怀锦日后的仕途,也是有所阻碍的。如今他若愿意养在我母亲名下,坐实了相府嫡子的身份,日后再无旁人可轻看了他。只是……此事到底还是需要爹爹拿主张,也要看怀锦的意愿。” “难为你替怀锦想得如此周全!爹爹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待怀锦的!这些年,杜氏和玥儿对你多番刁难刻薄,你还肯如此厚待怀锦,此等胸襟,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自叹不如!” 长孙空青自知这么些年亏待了长孙长卿,因而他其实私心里,早就打算好,将这长孙府的一切都留给长孙长卿。毕竟这自古便只有嫡子女才有家业的继承权,若无嫡子,嫡长女也是可以承接家业的。他亦知晓长孙长卿心性良善,定不会亏待了杜氏所出的两位子女,所以,长孙府交给长孙长卿,他是放心的。且日后,她若愿意嫁人,这整个长孙府,便是她的陪嫁。若她不愿嫁人,她便是这长孙府唯一名正言顺的主人,谁也不敢轻视了她!如今,若将长孙怀锦扶为嫡子,日后这相府的主人,便不再是她,而是长孙怀锦了!长孙怀锦若是心性好,她还有处遮风挡雨的地方,长孙怀锦若是生了旁的心思,只怕是这相府便再无她容身之处,长孙长卿此举,等同自断后路! “卿儿,你可思量清楚了?” “爹爹,我想清楚了,我本就无欲无求,这偌大的长孙府,我要来何用?若让怀锦承接了去,日后对他娶妻生子,为官仕途,皆是有利的!” 这偌大的长孙府,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块不可多得的肥肉,可对长孙长卿来说,却是个沉重的负担。她自认为无甚大志气,她不想一辈子背负着这沉重的责任,她渴望自由洒脱的生活。经历过此番劫难,她已然放下许多。待再过几年,她便打算带着半夏,出游去,走到哪儿算哪儿,潇洒自在的过一生。只是她此时还不知道,她长孙长卿,这一世需承担的责任,远远不止这区区的长孙府。她此生,注定多舛。 长孙空青闻言,知晓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言。 长孙空青没告诉长孙长卿的是,他私底下置办了不少产业,皆是挂在长孙长卿名下,只待她成年,便交予她打理。她可以不为自己打算,可是身为人父,他又怎么可能不为这个女儿多思虑些呢? “不,姐姐,我不要!” 长孙怀锦急急撩开帘子跑进屋里来!他随宇文慕延去拿糕点,宇文慕延看到厨房内好吃的糕点便走不动了,见有人陪着他,长孙怀锦就打算转身回里屋。谁知走到屋外,便听到长孙长卿和长孙空青的对话。他停下脚步,听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长孙长卿打算将他养到主母名下,是为他前途着想,是可以让他名正言顺成为嫡子,是为了将整个长孙府托付给他!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他这个姐姐,像是打算离开,不再回来似的。 “姐姐,你可是怪怀锦了?怪怀锦方才听了玥姐姐的话,怪怀锦心中向着母亲?你是不是想抛下怀锦了?” “傻弟弟,净胡说,姐姐何时怪过你了?姐姐知道怀锦心善,杜夫人毕竟是你生身母亲,生母之言岂可不听?姐姐都知道,也理解你。你玥姐姐和母亲,素来与我不对,那也只是她们,姐姐何时因为这些个小事为难过你?” 长孙长卿摸摸长孙怀锦的小脑袋,一脸温柔。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你勿要多想。至于将你养到我母亲名下一事儿,姐姐不逼迫你,一切看你自个儿的意愿。” 长孙长卿说完,暗中朝长孙空青使了个眼色,长孙空青心下了然。 “怀锦,跟爹爹去书房,爹爹有话儿与你说。你姐姐这里还有客人在,咱们不好扰了客人雅兴不是?” 长孙空青说完,便领着一步三回头的长孙怀锦走了。 “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久未出声的楚修远,蓦然出言,他有些诧异长孙长卿此番举动。 长孙长卿抬眼瞥了瞥楚修远,并未出言解释。她虽然知道,此前楚修远大婚一事,实属无奈,是为了引出那些刺客,但她自醒来之后,便再没想过与他还有以后。今晚之宴,是身为主家招待客人之举,她实在不想再与他过多牵扯了,故而对于他突然的疑问,她三缄其口,并不想细说。 “天色不早了,你们用完膳就早些回吧!” 长孙长卿朝在座的楚修远和顾亦初二人摆摆手,并不想多言。楚修远的楚府就在隔壁,顾亦初早前住在相府凝香苑的客房,长孙长卿倒是不担心他两无处可去。 “小姐,宇文小公子是要送回将军府,还是留在相府?” 半夏进屋向长孙长卿请示道,毕竟这天色已晚,宇文慕延总是要有个去留的。 长孙长卿略思索一番,而后派了玉竹前去长孙空青书房请示。长孙空青的意思是天黑路深,怕路上再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让宇文慕延留宿相府,明日再送回,而长孙空青那边已派了家丁前去将军府知会宇文将军夫妇。 宇文慕延听说要宿在相府,开心地手舞足蹈的。长孙长卿见他晚膳用多了,担心他积食,吩咐连翘她们给他熬了些山楂茶喝,又领着他在相府转悠了一圈儿,见他消食儿消的差不多了,才将他送到凝香苑的客房去了。索性顾亦初也宿在那儿,长孙长卿倒也不担心,再三叮嘱凝香苑的丫头婆子好生照顾宇文慕延,又见他活跃的很,倒是丝毫没有不适之意,这才放心了些。 “长卿。” 顾亦初步入凝香苑院儿内,见长孙长卿正欲离开,忙开口唤住她。 长孙长卿定住脚步,望着难得正经的顾亦初,目露疑惑。 “何事?” “再有不到小半月便是你十三岁生辰了。” “嗯,那又如何?” “待过完这个生辰,你随我去南夷国吧!” “为何?”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的事吗?” 顾亦初定定地望着长孙长卿,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转身回了屋,只留下一个清淡的背影给她。 长孙长卿愣愣地盯着顾亦初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是澎湃不已。早前,在东溟,因着楚修远与他母后的连番动作,让长孙长卿对辛若夷之事,已生了放弃之意。死者已矣,纵使查清了她母亲的过去,又有何意义?可是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她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母亲,她母亲与她说,她们或许会有再见之日,如此情形下,长孙长卿又如何能放得下? 长孙长卿怀揣着满腹心事,慢慢踱着步子朝墨香苑而去。谁知,刚踏入院子,便瞧见楚修远正立在墨香苑院中那棵梧桐树下,显得心事重重的。长孙长卿瞥了眼楚修远,倒也未曾主动上前搭话儿,越过楚修远身边,朝屋内走去。 “长卿。” 谁料,楚修远竟主动开口唤了她。 长孙长卿停下脚步,慢慢转身,漆黑的夜色将楚修远湮没其中,她竟未瞧清他此时,究竟是何面目。 第七十四章 馋嘴的小延儿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长孙长卿知晓,他说的对不起,是指她因他受伤一事。他说的谢谢,是指长孙长卿救他一命的事。 “这话儿,原是我该与你说的。那些刺客,原就是冲我来的吧?你不惜以大婚为由,引了他们出现,我想你原是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吧?却没料到对方亦不是宵小之徒。你设身处地,一切皆是因为我。” 不知是否是这初秋的夜有些凉的缘故,长孙长卿的齿间,微微有些打颤。 “哎,原本就是我欠了你,你从未亏欠过我。” 长孙长卿轻叹,确实,自始至终,他都从未曾亏欠于她。 “这一年多以来,承蒙你多番照顾,我已是心中不安,如今倒也好,我救你一命,我亦心安了。” “长卿……你此话是何意?你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楚修远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长孙长卿自醒来以后,对他始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如今……她是要与他清算个明白吗? “楚修远,你该明白的,你我,回不到从前了!” 长孙长卿言词间亦是酸涩异常。 “如今我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尽可以放心回你的东溟去了!毕竟……东溟,还有人在等你!好好儿待阮南烟吧,女子一生的幸福,皆因你我而毁……我亦心中不安!” 长孙长卿狠了狠心,将狠绝的话儿说出了口。 “长孙长卿,你对阮南烟都可以如此心软,为何偏偏对我如此心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楚修远急了,恼了。他都为她做到如此境地,她竟还将他往外推,丝毫不肯正眼瞧一下他的真心。 “是啊,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所以我,不想再连累你了,不想再麻烦你了!权当我欠你的吧!” 长孙长卿说完,决绝转身,丝毫不想再与楚修远过多纠缠。 “长孙长卿,你休想!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楚修远发狠,在她关门之前,快速飞身上前,一把将她搂住。 “楚修远,你疯了?你快放手!” 长孙长卿气恼不已,如今已是多事之秋,她不想再横生枝节了。楚修远这般不管不顾地抱着她,若被有心之人瞧见,怕是又有话儿传了。 楚修远却是不理她,将她拦腰抱起,而后飞身越过院墙,朝隔壁楚府奔去。 “嘶!” 楚修远将她抱至一间屋子,重重将她抛至床榻上,撞的长孙长卿后背生疼。 楚修远此刻,满身戾气,一双眸子暗沉沉的,盯的长孙长卿心里直发毛。她一脸惊恐地望着楚修远,但见他不发一语,伸手便开始宽衣解带,吓的一旁的长孙长卿连连后退。 “楚修远,你疯了!” “你……你停手!” 长孙长卿真急了!楚修远莫不是真疯了不成?这大晚上的将她掳到楚府,又在她面前宽衣,他……他这是要……长孙长卿不敢往深处想,只挣扎着半坐起,而后往床榻角落处躲去。 望着一脸惊恐,连连后退的长孙长卿,楚修远心中一软,面色缓和了几分,他将外衣挂到架子上,而后翻身上床,一把将床角的长孙长卿捞入怀中,紧紧搂着。 “别动,睡觉。” 长孙长卿闻言,立马不敢再动弹半分。 楚修远只安安静静地搂着她入睡,再无其他动静。过了许久,长孙长卿才回过神儿来,原来是她多想了。 翌日清早,长孙长卿睁眼,望着屋内熟悉的摆件儿,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楚修远已将她送回了墨香苑。 长孙长卿稍稍梳洗一番,正欲去凝香苑瞧瞧宇文慕延,却听闻相府护院儿来禀,说是将军府来人了!长孙长卿暗自估量着,定是宇文慕延昨日未归,将军夫妇担心了,故而派人来接了。长孙长卿也未细想,既是将军府来人了,作为主家女儿,她定是要先前去拜会一下的,这么想着,她便抬脚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厅内传来,长孙长卿脚步一顿:宇文将军? “老爷,大小姐来了!” 长孙长卿恭敬地立在门外,遣了下人先进去通报,有外人在,她倒是守礼的很。 “大小姐,老爷唤你进屋。” 长孙长卿点头应了,而后提着裙摆跨入屋内。 “爹爹,宇文将军,宇文夫人,安好!” 长孙长卿进屋,礼仪周到的朝屋内几人福了福身。 “长卿来了!快,过来我瞧瞧!” 宇文夫人慕望泞上前拉住长孙长卿的小手,满脸温柔。 “前些日子老爷回来,与我说,你在东溟遇到刺客,受伤而归。我便想着来相府看看你,这不?前日听闻你醒了,延儿又闹着要来瞧你,到底我们还是晚了他一步!” “无碍的,劳夫人惦记了,小伤罢了!” 长孙长卿柔柔开口,对自己受伤一事半点都不在意。 “对了,延儿呢?怎的没瞧见他?” 宇文夫人到底还是惦记着她家的宝贝儿子。 “我正要去瞧他呢!听闻将军府来人了,我便想着先过来打声招呼,谁知竟是将军和夫人亲自来了,倒是长卿思虑不周了!该早早儿带小延儿过来的!” 长孙长卿面上略显歉疚,要是早知道是宇文将军和夫人亲自过来,她定早早儿将宇文慕延梳洗齐整带过来,将军夫妇定是思儿心切的。 “倒是让长卿见笑了,延儿平日里随他爹爹在军中,我也许久未见他了,这不?想他想的厉害!这才缠着我家夫君一大早便赶过来了!” 宇文夫人倒是一点儿都不矫情,快人快语地笑着说道。 “夫人若不介意,可愿意与我一同去唤小延儿?” 长孙长卿轻笑着开口,知道宇文夫人想儿子了。 “也好!左右也是他们两个男人要议事,我们在这也是无趣的很。” 宇文夫人温柔地牵起长孙长卿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 直至走了很远,长孙长卿还是敏锐地听到屋内长孙空青和宇文致武的声音隐隐传入她耳内,她只模糊听到几句,眉间飞凤,天下大乱之类的话语。长孙长卿脑中瞬间闪过在东溟遇刺那晚的情形,她心中隐隐掠过不安,她身上,是否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长孙长卿引着慕望泞朝凝香苑走去,刚到凝香苑门口,前方便扑过来一个小人儿来。 “长卿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们相府的婆子真无趣,非不让我去墨香苑寻你。” 小小人儿噘着嘴抬头,一脸委屈地朝长孙长卿抱怨道,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延儿,不得胡闹!” 一旁的慕望泞故作严肃状,朝宇文慕延呵斥道。 “娘亲?娘亲你怎么来了?娘亲,延儿好想你哦!” 宇文慕延随后转头,又扑进了慕望泞怀中,撒娇道。 “你呀!你呀!就长了张会哄人的小嘴儿!” 宇文夫人无奈,方才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此刻正满脸宠溺地搂着他的小脑袋。 长孙长卿望着宇文慕延和慕望泞撒娇的模样,掩嘴轻笑,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会哄人,日后定是个会哄姑娘的主儿! “我让人在墨香苑备了早膳,夫人既来了,不如同我们一起用些?” “娘亲一起去吧!延儿还未用过早膳呢!长卿姐姐院儿里的姐姐们做的点心可好吃了呢!” 宇文夫人还未开口,宇文慕延倒高兴的直应和,他可是还惦记着莲心做的点心呢! 宇文夫人望着自个儿宝贝儿子此刻一副馋嘴的模样,一脸宠溺又无奈。 回到墨香苑,长孙长卿赶忙吩咐了莲心和连翘她们备早膳。包子、水晶糕、桂花饼、红豆酥、鸡丝小米粥、爽口小菜……整整摆了一桌子!瞧的宇文慕延一个劲儿地咽口水!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恨不能长到盘子上,他那可爱的小模样,逗的满屋的丫鬟皆是掩嘴偷笑! “小姐,小少爷来了!” 半夏侧身撩开帘子,将长孙怀锦引进屋来。 “锦哥哥来啦?快来,快来,我们一起用早膳!长卿姐姐屋里的好吃的可多了!” 宇文慕延开心地跳下凳子,跑过去将长孙怀锦拉过来坐下。长孙长卿望着眉眼憔悴的长孙怀锦,知他定是夜里没睡好,他这满脸的心事,是藏也藏不住。见宇文夫人也在屋内,长孙怀锦强打精神,快步上前朝她行了礼。 “来,尝尝这鸡丝小米粥!这鸡汤可是半夏熬了一宿的,撇去浮油,将鸡肉拆开撕碎,合着小米入煲,熬了整整两个时辰,既鲜美又养胃!外头可喝不着这么好喝的鸡丝粥!” 长孙长卿伸手给宇文慕延和长孙怀锦皆盛了满满一碗鸡丝粥,然后又动手给宇文夫人也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个儿盛了。宇文夫人望着长孙长卿忙前忙后的,待宇文慕延和长孙怀锦一样体贴,半点儿都没有偏心了谁,心下对她更是赞赏不已。 一顿早膳,宾主尽欢。 宇文慕延用完早膳还霸着点心盘子不肯撒手,最后宇文夫人生气呵斥,他才可怜巴巴儿的放手了。 宇文将军夫妇本就是来相府探望长孙长卿,也顺道将宇文慕延接回府。见长孙长卿伤势无碍,宇文将军夫妇也未多逗留,接了宇文慕延,便要回府,宇文慕延却是发挥了一个孩童撒泼耍赖的最高境界,扒着墨香苑的院门,怎么也不肯走。最后还是长孙长卿有办法,她命莲心和连翘备了整整两大食盒的点心,宇文慕延才堪堪松手,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跟着宇文将军夫妇回了府。 第七十五章 说服杜从蓉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午膳的时候,长孙空青命人将长孙长卿和长孙怀锦皆唤去了前厅用膳。待长孙长卿他们姐弟二人到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脸怨愤的杜氏,满脸不甘的长孙玥,以及无甚表情的萧氏和正襟危坐的长孙空青。 “爹爹,祖母,安。” 长孙长卿规规矩矩的给二人请了安,却是对一旁的杜氏,连明面儿上的和睦,都懒得维持了。 “爹爹,祖母,母亲。” 长孙怀锦亦是规矩地请安。只不过,但从他请安的次序来看,便知眼前的几位长辈,在他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 “大小姐好大的威风,如今瞧见我,便是连身子都弯不下来了吧?” 杜从蓉再也不想撑着面子与长孙长卿周旋了,她这是明着讽刺长孙长卿不知尊长辈,连请安都不给她请了。 “杜夫人记性着实不好,我记着昨日我才与你说过吧?我是相府的嫡长女,你是个没名没分的夫人,我主你次,我尊你卑,难道不该是你向我行礼问安吗?如今你未与我行礼,我也不与你计较了,你偏来招惹我,还当我是从前可任你欺负的长孙长卿吗?” 长孙长卿施施然坐下,眼眸未抬,言语间毫不客气。 “你……” 杜氏气的面色通红,险些将桌子给掀了。 “行了!都闹什么闹?” 萧氏不满地开口,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对长孙长卿无感。单瞧长孙长卿受伤多日,身为祖母,她却是连瞧都未曾去瞧过一眼,便可得知,她对这个孙女,是无甚好感的。 不知是不是长孙长卿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这个父亲,自早上与宇文将军议事过后,瞧她的眼神儿,极为探究。 “用膳吧!” 就在长孙长卿还在深思之时,长孙空青开了口。他命下人开始备饭菜,不多时,一桌子饭菜便备妥帖了。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用膳之时也皆是安安静静。长孙玥好几次欲开口,都被长孙空青严厉的目光给瞪的闭了嘴。 用完膳后,丫鬟婆子们将桌子收拾干净,又给大家上了茶水点心,这才全部退下。 一屋子人,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均是沉默的很。只一旁的杜氏,略显焦躁,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扫了扫长孙空青,又望了望长孙老夫人。 “怀锦,你考虑的如何?” 长孙空青搁下茶杯,率先开口。 “我……” 长孙怀锦依旧有些犹豫,身为人弟,身为人子,他实在是难以抉择。一方是对他有过命恩情的姐姐,一方又是对他有生身之恩的母亲。 “我不同意!怀锦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凭什么要让我儿认别人做母亲?我不同意!” 杜从蓉一脸愤恨地瞪了瞪长孙长卿,满脸的不愿。 长孙长卿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水,对杜氏怨恨的目光半点儿都不在意。 “长卿……” 长孙空青见杜氏反应如此激烈,心下虽是不满,但还是转头征询长孙长卿的意见。不知为何,他身为相府掌家人,如今这些家事,却偏偏愿意听一听他这个长女的建议。 “老爷!你是否非要偏听这小妖女的话?若是这般,我便死给你们看!” 长孙长卿还未开口,便见杜氏急的直跳脚。甚至以死相逼的话儿,都说了出来,惹的一旁的萧氏和长孙空青,皆是面露不满。 “放肆!此等胡话岂能乱说?你若真要去死,我也不拦着你,这样怀锦倒可以名正言顺的过到若夷名下!” 长孙空青眉头紧皱,对杜氏甚是不满,说的话儿也重了起来。 “祖母,您看呢?” 长孙长卿将手中茶杯缓缓放下,一双凤眼,紧紧盯着萧氏。她知道,杜氏之所以这么闹腾,多半是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念想。杜氏总觉着自个儿替长孙家生了个男丁,长孙老夫人心里定还是偏向她的。 “老夫人啊!您可要替我做做主啊,您说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儿?生母未死,却要将儿子过到别人名下的做法啊!” 杜从蓉也不待萧氏开口,便嚎叫着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哭诉着。 萧氏一脸嫌弃的命贴身的婆子,将杜氏拉开了些,而后一双精明的三角眼,瞥了瞥长孙长卿,又瞧了瞧长孙怀锦。 “此事……我觉得长卿的提议倒也不是不可取!” 萧氏到底是个老狐狸,她没直接表明自个儿的意愿,只表明自个儿是赞同长孙长卿的提议的。她倒是精明的很,这话儿回的没破绽,明着既不拂了杜氏面子,暗着又将问题直接抛给了长孙长卿。说到底,这黑锅,还是要让长孙长卿背。 “哦?那祖母的意思,就是同意怀锦养到我生母名下了?” 萧氏这小算盘,打的倒是精,只不过长孙长卿岂是个省油的灯?一句话,又将锅甩给了萧氏。她就是要让萧氏和杜氏心生嫌隙! “空青这么些年,身边倒也干净,没有旁人。好歹是有从蓉的一席之地,只不过……从蓉到底是没个正经名分,如今在外人看来,怀锦也并非是个嫡出的身份,这日后对他的仕途,多少是有些影响的,也会让旁人轻看了!” 萧氏的话儿,是彻底击倒了杜从蓉,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萧氏。她从未想到,到头来,她一直依傍的老夫人,会给她最沉重的一击!现下,连老夫人都亲口言明她杜从蓉是个没正经身份的,她还能争什么?还闹个什么劲儿? 长孙长卿装作低头喝茶,实则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嗤笑。这长孙老夫人,还真是个过河拆桥,心狠手毒的角色。当初她巴着杜从蓉生儿子的时候,可不是现下这副嘴脸! 见杜从蓉瘫坐一旁,目光无神,一副呆滞的模样,长孙长卿心中竟有些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不知杜夫人可愿意听一听?” “你?你这黑心肝儿的,此事还不是你挑起的?如今你又来做好人?” 杜氏抬头,狠狠瞪着长孙长卿,竟是半点儿都不领情。 “也罢,你杜从蓉,从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又岂会为了你儿子的前途,多思虑些?罢了!你若不愿意听,我还不愿意费那些个口舌呢!就直接将怀锦过到我母亲名下吧!” 长孙长卿见她不识好歹,便也生了气,不愿再多言。 “姐姐……是什么折中的法子?怀锦,想听一听,可好?” 一旁久未言语的长孙怀锦,缓缓开口,目光之中,竟有些哀求。长孙长卿瞧见他眼底的挣扎,暗叹一声,对这个弟弟,她到底还是心生不忍。 “我提议将怀锦过到我母亲名下,并不是与杜夫人置气才说出此番话。我着实是替怀锦前途着想,杜夫人你仔细想想,怀锦若顶着个庶子的身份,如何能在官场一展拳脚?人人皆会瞧不起他庶子的身份!如今,怀锦若过到我母亲名下,我母亲早已仙逝,对怀锦来说,他只是多了一位已经仙逝的嫡母罢了!私底下,他还是你杜夫人的儿子!我这个折中的法子,其实倒也简单,就是怀锦明面儿上过到我母亲名下,私底下,他若愿意称你做母亲,我也不拦着!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怀锦日后名正言顺的继承长孙府,并不是要与你对着干,我的意思,杜夫人可懂?” 长孙长卿直接将话儿挑明,倒是说的杜氏一愣一愣的。 继承长孙府?长孙长卿居然愿意将这偌大的长孙家业给她儿子? “你再仔细想想,若怀锦没了这层嫡子的身份,他如何能名正言顺的继承这长孙府?况且,有了这层身份,他日后娶妻生子,定都是挑高门大户家的女儿,难不成你想他顶着庶子的身份,只能找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 长孙怀锦若日后娶个高门户家的女儿,以后的前景,可想而知。杜氏细细想了又想,自个儿也渐渐觉得,长孙怀锦入到辛若夷名下,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明显利大于弊啊!况且长孙长卿说了,私底下并不阻拦她与怀锦的往来,也不阻拦怀锦称她母亲,这么好的事儿,她有岂会拒绝? “行!我同意了!” 杜氏一改之前的激烈反应,直接爽快的答应了! 一旁的长孙空青,目露赞许。他这个女儿,可精着呢!恩威并施,先打了杜从蓉一巴掌,又给了她颗甜枣,这会子,杜从蓉心底不知道怎么感激长孙长卿呢! “姐姐……” 长孙怀锦心中感念长孙长卿,没曾想,他这个姐姐,竟为他退让到如此地步! 长孙长卿朝长孙怀锦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言,他想说的,她都知道。 一旁的长孙玥见状,心中忿忿不平。 “凭什么?那我也要过到嫡母名下!” “胡闹!” 萧氏率先开口斥责! “为什么怀锦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一个庶女,还妄想相府的东西不成?怀锦是男嗣,你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萧氏见长孙玥冥顽不灵,顿时没了耐性,言语间也是没有半分的客气。 长孙玥挫败不已,她费力讨好的祖母,竟是这副嘴脸! 长孙长卿望着长孙玥眼中对萧氏的恨意,心下暗笑不已。这萧氏,真是个狠毒的!这长孙玥,也不是个省心的,日后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呢! 第七十六章 过生辰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于是乎,长孙怀锦立为嫡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长孙空青命人择了个好日子,请了长孙族里的人,又请了些相熟的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摆了宴。 长孙空青领着长孙怀锦去辛若夷的牌位前行了跪拜礼,又在长孙宗祠祭拜了先祖。而后在众人的见证下,长孙怀锦的名字,被刻入了长孙家族嫡宗的族谱中。 长姐如母,辛若夷不在了,长孙长卿自是担起她的责任。长孙怀锦是要去墨香苑给长姐敬茶,以示礼敬的。 墨香苑。 长孙怀锦行过礼,长孙长卿命他近前,抚其额头笑道:“日后,怀锦便是我嫡亲的弟弟了。日后承接家业,切不可再意气用事,不可再小孩儿心性。该是长成些了!” 长孙怀锦闻言,连连点头。他心中始终有些惭愧。 长孙长卿知他心中所虑,也不言明,左右日后,她也不一定留在这相府,日后的路,还得靠他自己去走,孰轻孰重,还望他能掂量清楚。 宴后次日,长孙怀锦便搬去了玉锦苑。 是长孙空青的意思,长孙怀锦既然身为嫡子,也段不能继续住在偏小的院儿内了,早早儿搬去玉锦苑,也好早早儿独立起来!玉锦苑院落大些,比邻墨香苑,从前空着,倒显寥落,如今长孙怀锦入住其内,倒是添了不少朝气蓬勃之气。 “小姐,再有几日便是你十三岁生辰了,你看到了那日,咱们去哪里给你过生辰?” 半夏边收拾着屋子,边跟长孙长卿聊着天儿。 “生辰还能去哪里过?不就是在相府过么?” 长孙长卿不解地望着半夏,面有疑惑。 “小姐,你这就不懂了吧?老话儿说,逢三逢三,要过关!这就是说啊,我们过生辰,但凡碰到带三的年岁,皆不顺遂,故而逢三是要躲出去过关的,不能在家中过生辰的!要去外面过,小姐无外祖,那我们便出去随便找个酒楼吃一顿!出去玩儿一天就好!” 半夏认真解释道。 “原来如此!左右不过是个生辰,在哪儿过都一样!我今年的祸事还少么?” 长孙长卿不甚在意道。 “呸呸呸!小姐快闭嘴吧!小姐你这嘴巴巴儿的,尽说些丧气话,我可不要听!到了那日,我请示了老爷,给小姐出府过生辰!” 半夏有些急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长孙长卿无奈,半夏这个小丫头,自她这次受伤醒来之后,便是每日里看着她,整日里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小姐!你莫要怪我大惊小怪了,我是真怕……真怕哪日你又……呸呸呸,我这该打的嘴!” 半夏说到一半,急的自个儿打了自个儿一巴掌。 长孙长卿忙上前拦住,她心中暖暖的,知晓半夏是为她好。 “我知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了,待我回了爹爹,到那日,我们出府!” 见长孙长卿应下,半夏才将眼中那水光,给生生憋了回去。 到了长孙长卿生辰那日,因着半夏早早催了长孙长卿去长孙空青处禀过,故而那日一大早,半夏便及早唤醒了长孙长卿。 “小姐,今儿生辰,按老话儿说,你今儿一天都不得在府中的。我们早些起身,出去用早膳,而后再寻个有趣的地儿,热热闹闹玩他个一天!” 大约是许久未曾出过门儿了,半夏激动的很,面上更是掩不住的欢喜。 长孙长卿被她叨叨了好些天,耳根子都快磨出茧子来了,只得早早儿起身,梳洗装扮好,换上一身轻便的交领襦裙,石榴红的襦裙,衬托的长孙长卿的小脸儿,越发的红润娇俏了。 “啧啧,小豆芽如今瞧着,倒是长开些了!” 顾亦初和楚修远皆知今日是长孙长卿生辰,二人及早便守在墨香苑院中。听闻她要和几个婢女一同出去游玩,二人皆是不放心,如今她的身份……怕有心之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故而他们二人便充当起护卫的责任来! “你可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长孙长卿朝他翻了翻白眼,一副不是很想理他的模样。顾亦初耸耸肩,对她的话,是半点儿都不在意。 一旁的楚修远,见他们二人互动,心中酸的很,如今长孙长卿对他,可是连这些个俏皮的举动都没有了。曾经她的喜怒哀乐,皆是为他一人,如今多了个顾亦初,他怎能不酸? 因着有楚修远和顾亦初两尊大佛在,长孙长卿也不好带太多人同行,只带了半夏和眉妩二人。一来长孙长卿实在是受不了半夏每天的唠叨了,她整日里抱怨长孙长卿当初去东溟没带上她。故而这次出门,真的是不得不带上她啊!长孙长卿也很无奈啊!她也很不想带个小话唠在身边啊!二来眉妩到底有些身手,近身带着她安全,也不累赘。况且眉妩与楚修远和顾亦初皆相熟,一起游玩倒也不显尴尬。 几人一大早便出了相府,彼时街上稀稀疏疏只出了几处卖早点的摊子,其他铺子还都未开门。长孙长卿寻了处早点摊子,正欲上前,谁知楚修远却伸手拦了她。 “去归云阁吧!我早几日便让人准备了!” 也罢,这路边摊儿的东西,长孙长卿到底是不敢多贪嘴,且不说旁的,单说她受伤刚愈,也不适合吃那些。长孙长卿也未多言,拉着半夏和眉妩,便熟门熟路的朝着归云阁方向走去。 “啊,我终于也可以吃到归云阁的点心了!” 半夏开心不已。 “说的好像从前楚公子带的点心,你比谁少吃了似的!” 长孙长卿见半夏那副馋嘴的模样,觉着甚是好笑。 “那不一样啊!从前楚公子带回来的点心,好吃是好吃,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人气和烟火气息。能到归云阁吃一顿,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儿呢!” 半夏高兴的两只眼睛晶晶亮。 “还烟火气息?吃个点心倒将你的才华给激发出来了!” 长孙长卿见半夏一副憧憬不已的模样,笑着开口打趣道。 待几人到了归云阁,但见归云阁内掌柜、伙计个个忙的脚不沾地。长孙长卿诧异不已:这归云阁生意竟好成这样了?一大早,旁的店家还未开门,他们倒像是忙了许久的样子。 “主子,长孙小姐,你们来了!” 掌柜的见楚修远来了,忙笑着小跑过去。 “楼上雅间已经备好了,早膳后厨正备着,马上就好了!” 掌柜的引着长孙长卿一行人至楼上雅间,而后又引着眉妩和半夏去了隔壁的厢房。 “这位公子……可是与主子一同用膳?” 掌柜望着顾亦初,有些犹豫。 “不……” “一起,我们是一起的。” 楚修远正欲开口回绝,却不料被顾亦初抢了先。楚修远望了望长孙长卿,见她面色淡淡,一副不介意与顾亦初一同用膳的模样,心下有些酸酸的。 一顿早膳,极尽奢华。 望着满满一桌子点心,长孙长卿愣了许久,随后便听到隔壁厢房,半夏传来的惊呼声。长孙长卿心中暗自鄙视了半夏许久,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当真是丢人啊! “今儿主子吩咐了,归云阁今日关门歇业,今儿一日只为长孙小姐一人效劳!” 掌柜随后便吩咐人端上早膳,笑着开口说道。 长孙长卿又是一愣,敢情她方才瞧见的忙碌,皆只为她一人? “楚公子好大的手笔!这日进斗金的归云阁,若是歇业一日,这银子,可当真如流水般而逝啊!你竟半点儿都不心疼,果真是一掷千金为美人啊!” 顾亦初笑着打趣楚修远。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楚修远还未开口,长孙长卿倒是被他说的面上尴尬了起来。如今她既决定与楚修远划清界限,便不好再受他如此厚待。 “那个……你们大可不必为我一人歇业,这……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用过早膳,我们去城外玩,午膳和晚膳也未必赶得回来,你……还是让他们开门营业吧!” 长孙长卿磕磕巴巴开口,她话儿刚说完,便见楚修远面色一沉,她心中暗叫不好,这祖宗怕是又生气了!她怎的觉着楚修远最近,那么容易生气呢?从前的楚修远,在她面前,可是温柔体贴,谦谦公子的模样,哪像如今?整日里跟个炮仗似的,说也说不得。 “话说回来,我家小豆芽,如今,到真是出落的像个大姑娘了,倒有了几分美人入骨的般般入画之姿。” 顾亦初夸起长孙长卿来,倒是毫不吝啬的。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长孙长卿面上略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而后快速夹了块点心塞到顾亦初嘴里去。 长孙长卿娇俏害羞的模样,惹的一旁的楚修远面色更是沉了几分!她如今,对着旁的男子,也露出那般娇羞的模样,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走不进她的心里?再也不是她的唯一?她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会与人同享夫君,那么他呢?他又能容忍她将她的仙姿玉颜,与旁的男子分享吗?很显然不能! 第七十七章 拢金阁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卿,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又或是以后,我这一生,有且只有你一人!莫说为你歇了这归云阁一日,你若想它一世不开,我都无二话!我的就是你的,我人都是你的了,还在乎这区区的归云阁?” 楚修远说起好话儿来,可不比顾亦初差。 “咳咳……楚修远,你莫要胡说败我名声。什么叫你人都是我的?你哪里就是我的了?你不要脸,我还要清白呢!” 长孙长卿一口汤水好不容易咽下去,顿时怒目瞪视楚修远。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他们这一个两个的,皆是喝多了不成?说的话儿真叫人无法回应。 “小豆芽……” “闭嘴!” “长卿……” “闭嘴!” 长孙长卿狠狠瞪了两眼楚修远和顾亦初,而后扔下筷子,跑去隔壁与半夏她们一同用早膳去了。 “我要带小豆芽去南夷国!” 见长孙长卿走远了,顾亦初方才卸下那副玩世不恭的面色,转而郑重其事的朝楚修远说道。 “不妥,我不放心她去南夷。上次那波刺客,你也瞧见了,这一年多以来,我的人明着暗着不知挡了多少波这样的刺客,现在这情形,她不适宜远行!” 楚修远一口回绝。 “不,她必须去!若是连这点劫难,她都过不了,她又如何扛得起这天下?” 顾亦初一脸坚决,半分都不给楚修远面子。 “扛得起天下?顾亦初,你到底是何人?你此话又是何意?” 楚修远面色一冷,语气渐沉,自长孙长卿重生醒来之后,他心中便常常闪过不安。他总觉得长孙长卿,不是他所熟识的那个长孙长卿。她身上,或许藏着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她,很重要!” 顾亦初笑着抛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气的楚修远差点丢凳子砸人! 待长孙长卿他们几人用完早膳出了归云阁,外面的日头已不小了。长孙长卿纳闷儿地望着气咻咻的楚修远和一脸闲然自得的顾亦初,心中暗暗想着,这顾亦初定是又犯了什么混,惹着楚修远这个大炮仗了。 “听说城郊有处庄园,里头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今儿我们瞧瞧去?” 顾亦初笑着开口,对楚修远的黑脸,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可,那里三教九流之辈颇多,不甚安全。” 楚修远一口回绝,坚决不想带长孙长卿去那里玩耍。 “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些世家子弟吃喝玩乐的地方,还能吃人不成?” 顾亦初白了烟楚修远,对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甚为不耻。 “那就走吧!废话那么多!” 长孙长卿见不得顾亦初老是这么怼楚修远,不满地瞥了顾亦初两眼。 顾亦初摸摸鼻子,对长孙长卿这突如其来的不悦,有些不明所以。一旁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心中还是在意自个儿的,心中欢喜不已,忙抬脚跟了上去。 “哎,无痕,你说咱主子怎的沦落到这地步了?” 暗中跟着的无邪,一把拽过无痕,一脸瞧戏的样子,言语间还一副颇为惋惜的模样。 “问我?有胆子你自个儿问主子去。” 无痕没好气的白了无邪一眼,又嫌弃地甩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小爪子,忙飞身跟上楚修远。无邪讪讪地望着飞奔的无痕,只得提气追了过去。 “聚贤雅舍,这名儿听着倒像是个风雅之地!” 长孙长卿抬头,望着眼前的牌匾,开口道。 “那可不?” 顾亦初率先一步,朝庄子里走去。长孙长卿几人,亦随后跟了进去。 “这庄子瞧着可真大!比咱们相府可大多了!” 半夏那个小唠叨又开始感慨了,一路走着,一路念叨着,长孙长卿恨不得将她丢远些。 “小姐你瞧,那边有个莲花池,还有几位公子模样的人,在莲池边钓鱼呢!” “小姐你看!那处亭子还有几位小姐在吟诗呢!” “小姐,小姐,那边有几位老爷子在下棋!” “小姐……” “闭嘴!” 半夏的惊呼声,已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长孙长卿实在是受不了了,忙离她远了几步,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 “小姐……你嫌弃半夏了对不对?半夏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难免好奇些,小姐你竟吼半夏,你定是嫌弃半夏烦着你了……” 半夏满脸委屈地诉说着,一双眸子,竟还隐隐有了水光。 “不是,不是,不是,我怎会嫌弃你?” 长孙长卿忙不迭地摆着手否认。开玩笑,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嫌弃半夏啰嗦了,不然她这耳根子,怕是一天都不得清静了! 一旁的眉妩掩着嘴偷笑,她与长孙长卿相处这么些日子以来,还从来未见过长孙长卿如此焦躁却又隐忍憋屈的模样。眉妩心里想着,这半夏姑娘还真是个活宝! “咦,那边还有个小酒肆!” 顾亦初轻呼道,语气中既惊喜又诧异。 “别跟半夏似的丢人现眼成吗?你在我相府这些日子,我是缺了你酒不成?” 长孙长卿不满地瞪了顾亦初一眼。 顾亦初丝毫未在意长孙长卿的白眼,朝她笑了笑,而后跨着步子朝那酒肆奔去。长孙长卿无奈,只得提步跟了上去,一旁的楚修远虽心中不满,却也怕这青苔横生的石板路滑了长孙长卿,遂也跨着大步子跟了上去。 这酒肆,堂内看着不大,只稀稀落落地摆着四五方桌子。里头只一张桌子前坐着个一袭白衣,背影瞧着似是少年模样的人。长孙长卿步入堂内,只觉一股凉意。按说如今已是秋季,天还未凉的厉害,尤其这日头正盛的时候,外头还是有些热的,但这酒肆内,却是感觉不到半分热意。 但见酒肆内,一排排酒架上,皆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坛。一个个酒坛外,皆贴着红红的签,标明了酒的品种。长孙长卿好奇上前,走到一排果子酒的酒架前。 “青梅酒、李子酒、石榴酒、桃子酒……” 长孙长卿嘴里轻轻念叨着一排排的果子酒,轻轻移步将这酒架上的果子酒一一瞧了个遍。阵阵果子的清香,夹杂着酒香,扑鼻而来。 “姑娘可否有兴趣尝一尝?” 长孙长卿耳畔乍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长孙长卿惊的慌忙转身。却不料脚步过急,踩着自己裙角,险些摔倒。此时,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快速捞了她一把。 “姑娘小心!” 好听的男声在长孙长卿头顶响起。 “多谢公子相助!” 长孙长卿见他将自个儿搂在臂弯,心中一惊,赶忙儿退开来。而后抬头,四下里环视了一圈,发现楚修远和顾亦初正目光不善地盯着长孙长卿面前的男子。 长孙长卿见他二人皆在,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缓缓抬头,朝面前的男子瞧去,只见他面润如玉,一双乌黑灵动的凤眸透着股邪性,似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瞧着倒是个俊俏的! “姑娘这般瞧着在下,可是看上在下了?” 那人出言轻浮,惹的长孙长卿忍不住蹙了眉。 “公子多虑了!” 长孙长卿面上一沉,甩袖朝楚修远身旁走去。 “长卿,无事吧?脚可有伤到?” 楚修远忙迎上前,面上尽是关心。 “无碍。我们走罢,这酒不喝也罢!若你想喝,你自个儿留下喝个够!我们先去别处逛逛。” 这话儿是对着顾亦初说的,看的出来,长孙长卿有些不高兴了。说完,也不待他反应,长孙长卿便抬脚走出酒肆。身后的楚修远忙提步跟上,也不管身后那一脸不知所措的顾亦初。 “我这招谁惹谁了?” 顾亦初一副蠢笨的模样,着实让一旁的眉妩替他着急。 “主子,您好歹学学人家楚公子!您瞧瞧您这觉悟,我都没脸看!” 眉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后拉着一旁还在瞧酒的半夏,快步追着长孙长卿而去。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怎么了? 顾亦初一头雾水。 “呵呵,有意思!” 酒肆内,方才那位出言轻薄长孙长卿的男子,正别有深意地盯着长孙长卿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小姐,那里有处亭子,逛了许久了,我们坐下歇歇?” 眉妩柔若无骨的手,攀住了正在疾走的长孙长卿的手腕,她知长孙长卿此刻还生着气呢! “也好!” 被眉妩的柔夷这么一拉,长孙长卿的心,瞬间静下。她这才发觉,适才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 “这里倒是僻静!” 长孙长卿寻了处干净的石凳坐下,抬头望了望四周,没什么人,清静的很。 “楚公子命归云阁伙计给包了些点心,就是怕小姐路上会饿。要说这楚公子啊就是比顾公子细心体贴的多!” 半夏边叨叨着,边掏出几包点心来。一旁的长孙长卿和眉妩无语对望一眼,并不想理半夏! “小姐,这归云阁的点心,就是好吃,让我吃一辈子都吃不够!” 半夏眼馋地望着眼前几包点心。 “你吃吧吃吧吃吧!我不饿!都给你!” 长孙长卿没好气地将几包点心都塞进半夏怀里。 “还是小姐对我最好了!” 半夏高兴地捧着几包点心,寻了块干净的石凳,一个人默默吃点心去了。 第七十八章 初遇夙兮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总算是将这个小唠叨给支走了!这一路,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长孙长卿望着远处正鼓着嘴吃点心的半夏,言辞间满是嫌弃,但是细细一瞧,就会发现,她眼中的笑意,满满是宠溺。 “小姐心疼半夏,奴婢都瞧在眼里!” 眉妩笑着点明,她看的出来,长孙长卿虽说嘴上总是嫌弃半夏,其实心里,比谁都心疼半夏。 “我怎么闻到股酸味?说的好像我没疼你一分似的!” 长孙长卿笑着调侃眉妩道。 “私底下,你不必与我主仆相称!如今我已回到北辰国,伤势也大好了,也勿需你日日贴身照看着,到底顾亦初才是你正经的主子!不过话说回来,你……此次会与顾亦初一同离开吗?” 长孙长卿心中倒是有些不舍眉妩的,她知晓眉妩是顾亦初的手下,总有一日,是要与顾亦初一同离去的。 “我本是公子的奴,自然也是小姐的奴,不管小姐心中如何高看了眉妩,眉妩都不敢自恃过高!” 眉妩是个知分寸的人,她知晓长孙长卿真心待她好,但主子就是主子,即使主子高看了她,她也不敢自抬身价,忘了尊卑。 “哎,罢了,我也拗不过你!” 长孙长卿也不与她争执,眉妩的为人,她多少还是了解些的,正因为眉妩聪明,所以眉妩忧虑的更多,有时候,也更束手束脚,倒是不像半夏那个没心没肺的,与长孙长卿说话儿,从来都不知避忌的。 “小姐现下心情可好些了?” “你倒是个人精!” 长孙长卿笑着推搡了一把眉妩,她一贯知晓眉妩是个眼精的,方才那男子言语轻浮,长孙长卿确实心中有气,旁人倒没瞧出几分,就她机灵! “瞧出来的可不止我一人,不然小姐以为楚公子为何躲那么远?不敢近身跟着小姐?还不是怕了小姐你?” 眉妩笑着指了指亭子外站着的楚修远。 “我有那么可怕?” 长孙长卿闷闷道。 “楚公子如今待小姐,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就怕惹了你烦厌。小姐自个儿心里不清楚吗?” 闻言,长孙长卿一愣,她不是没察觉到,楚修远如今待她是越发的小心了。 “小姐可还记得楚公子与阮大小姐成婚那日,为何眉妩会坚持让小姐一身红衣、红妆现身太子府吗?” 长孙长卿眉头紧蹙,她怎会不记得此事?正是这件事,才造成了如今她与楚修远不尴不尬的境况。 “其实,那都是楚公子吩咐的。衣物首饰,也皆是楚公子命人送进那念卿坞的!无邪传话儿说,楚公子说了,他这辈子,有且只有小姐一人!也只有小姐配身着红衣、面着红妆与他站在喜堂,与他共度余生。” 眉妩的话,不可谓不令长孙长卿震惊!尽管这些话,楚修远都曾与长孙长卿说过,只是……当时正在气头上的长孙长卿,从未听进心里去,只当他是说好话儿哄她的。 “这……眉妩你是顾亦初的人,你怎的替楚修远说话了?” 长孙长卿好奇问道,按理,眉妩该是偏帮顾亦初才对,怎的如今倒替楚修远说话了? “那日小姐生眉妩的气,且当时情况混乱,眉妩也未能及时告知小姐这些。如今看来,眉妩觉着楚公子或许,更适合小姐一些。我家主子愚钝,怕是入不了小姐的心。” “愚钝?我瞧着顾亦初可精着呢!” 长孙长卿轻笑道。只是笑过之后,长孙长卿还是忍不住抬眼,瞧了瞧亭外的人,翩翩公子身,谦谦君子形。东溟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是如此低头折节,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旁,她长孙长卿,究竟何德何能,能让此人入了心肺? 长孙长卿心中某处,隐隐涌起一股暖意。 只不过,她与楚修远,真的就能如楚修远所愿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不知是不是楚修远的错觉,他总觉着长孙长卿自亭子内出来之后,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顾亦初说这里吃喝玩乐样样俱全,我怎么瞧着这里,像是那些文人雅士舞文弄墨之处?” 长孙长卿撇撇嘴,有些不满道。 “姑娘若是想要玩乐,这庄子里,倒是有处好地方,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在下一同前往?” 一道男声自长孙长卿身后响起,她转身瞧去,赫然变了脸色。这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方才言语轻薄的那位? “在下夙兮,方才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勿要介怀。” 那人似是感觉到长孙长卿的不悦,轻启朱唇,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眸,漾着满满的笑意。 长孙长卿面色缓和了几分,轻轻浅浅地点了下头,却是未再搭理与他。 “姑娘,我瞧着你们一行人像是出来游玩的,若是未尽兴而归,岂不是很遗憾?” 那名唤夙兮的男子,见长孙长卿不理睬他,遂厚着脸皮跟着。 楚修远见他纠缠不休,心下早就不满。 “夙公子还请自重,莫要扰了我夫人的雅兴。” 长孙长卿闻言,抬头朝楚修远翻了个白眼,“夫人”?亏他好意思说出口来。不过现下,他们可得一致对外,对于楚修远的称呼,她并未开口解释。 “夫人?我瞧着这位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倒嫁人了?” 夙兮满脸不相信,一双眸子里,尽是惋惜。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未出言反驳他,知她并未生气,心下底气也足了些。 “怎么?夙公子有意见?我夫人是长的娇俏可人了些,难免会碰到些登徒子错认了。” 楚修远上前,站到长孙长卿身前,挡住夙兮那双不安分的眼睛。 “是在下唐突了二位,抱歉!不过……二位要是有兴趣,这聚贤雅舍倒是有处有趣的地方。二位沿着这莲花池一直往前,莲花池尽头有处‘拢金阁’倒是值得一去!” 夙兮摇着扇子,笑着开口。而后也不再多言,只身朝那莲花池深处走去。 “小姐,我们要不,去瞧瞧?” 眉妩倒是有些好奇。 长孙长卿望了望楚修远,见他并未反对,于是开口:“眉妩,你去寻了顾亦初,唤他一起。” 长孙长卿总觉得这鱼龙混杂之处,还是人多些,比较安全。 眉妩应下,不多时便将顾亦初给带了来。此时的顾亦初,面上已然带着微醺之意。 “我们去那拢金阁瞧瞧,你警醒些。” 长孙长卿没好气地朝顾亦初翻了个白眼儿,而后甩袖拉着一旁的半夏和眉妩朝莲花池那处走去。 “哇~真奢华啊!” 才刚到拢金阁门外,半夏就忍不住惊呼! “闭嘴!” 长孙长卿扶额,半夏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何时才能改改。 半夏憋屈地闭上嘴,眼角却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拢金阁。 “我就说这里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你偏不信我!” 顾亦初似是熟的很,轻快地跨着步子,朝里走去。 长孙长卿懒得接他话茬,拉着眉妩和半夏,跟了进去。这拢金阁,倒是名副其实的很。大厅内,当真是处处金碧辉煌。 “这拢金阁总共分为三层,一层可供休闲,一般皆为女子所爱。可供吃、喝、休憩。二层实为赌场,多数为男子所爱。三层嘛……男女皆可玩乐,是许多世家子弟最爱的去处,个中意境,到过的人,没有不是尽兴而归的!” 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长孙长卿不用回头,都知晓说话的是谁,今日已然是第三次了,若说是巧合,长孙长卿还真不信! “夙公子,到真真儿是闲的很,如今是来给我家小姐做引导来了?” 一旁的眉妩也甚是不悦,这夙兮瞧着一副邪魅的模样,不像是个正经人。一旁的楚修远和顾亦初,亦是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夙兮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今日与小姐同路,是夙某荣幸,一日巧遇三次,倒是缘分!” “夙公子的脸皮,还真是比那城墙还要厚!还巧遇?说出来你自个儿信吗?难道不是你在跟踪我们?” 长孙长卿再也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地开口点破,半点儿没给夙兮留面子。 一旁的夙兮明显一愣,他许是没料到,堂堂女子,竟然如此粗鲁! “初见小姐,惊鸿一瞥,便觉小姐仙姿惊人,夙某才……” “打住!打住!打住!摸摸你的心口,说这些昧着良心的话儿,胸口疼吗?我见你眉眼尽是风情,想来就是个不少债的风流人物,少拿那套哄小姑娘的话儿来哄我!” 长孙长卿伸手,连连朝夙兮胸口戳去。 “你再来瞧瞧我身边这二位,哪个样貌身形比你差了去?” 长孙长卿一把将楚修远和顾亦初推至身前。 “你这三番两次的在我面前出现,引我注意,究竟有何目的,你就说个明白,我可不想待会儿我玩的正尽兴的时候,你又突然出现,败了本姑娘的好兴致!” 长孙长卿语气极为不耐,平日里端的大家小姐的姿态也丢到一旁。 “呵,小姐果真不同凡响,心明眼亮的很!哈哈哈哈……咱们,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夙兮一双媚眼,不安分地扫视了长孙长卿几眼,随后摇着扇子,脚步轻快地朝楼上走去。 “这夙兮究竟是何人?” 一旁的楚修远,俊眉紧蹙,心中隐隐掠过几分不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这情形,敌暗我明!走一步算一步吧!” 顾亦初伸手,拍了拍楚修远肩膀,他倒是心宽的很。 第七十九章 左边狼右边虎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一行人在拢金阁的一层闲逛了一圈,瞧着都是女子玩乐休闲之处,长孙长卿顿觉无甚意思。倒是半夏,吃东西吃的不亦乐乎。几人又朝二层的赌场走去,但见里头乌烟瘴气的,人倒是不少,偶尔还有几声女子的叫声,这世道,女子好赌博的,倒是极少的。 长孙长卿好奇,抬脚进了二层的赌场。 “小豆芽,想不想试试?” 顾亦初笑着开口征询长孙长卿道。 长孙长卿耸耸肩,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顾亦初倒也没勉强,寻了个赌桌便坐下,而后从怀内掏出一把银票压了下去。 “小豆芽,你说这把,押大还是押小?” 顾亦初笑着望向长孙长卿。 “我可不懂这些,若输了,你可不要怨我!” 长孙长卿摊摊手,朝顾亦初说道。 “输了算我的!” 顾亦初依旧笑着,丝毫不在意道。 “押大!” 长孙长卿提耳,细细听了一番,缓缓开口道。 顾亦初闻言,赶忙儿将手里的银票全押大了。 “嘿,小豆芽,你还真神了!” 顾亦初捧着厚厚的一叠银票,开心地朝长孙长卿几人挥舞着。 “走了!玩一把就够了!” 长孙长卿伸手拉住正欲继续去赌桌的顾亦初。 “有你这个福星在,我可不得多玩两把?我可不比楚公子,钱多,人傻!” 顾亦初恋恋不舍地朝赌桌望去,还不忘踩一踩楚修远。 “行了!你是那缺银子的人吗?” 长孙长卿实在看不过眼,一个眼神,让眉妩将顾亦初连拖带拽的给拉出了赌场。 几人继续拾级而上,去往那拢金阁三层。 刚跨上最后一级楼梯,扑面而来的脂粉气,便将他们几人熏了个实着实,半夏更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掩着鼻,一双秀眉紧紧皱着。 “这里头,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重的脂粉味儿,不得把人熏晕了才怪!” “这里头啊……你进去就知道了!” 顾亦初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随后便率先跑了进去。 一旁的眉妩,面色一变。长孙长卿见状,似是隐隐察觉到什么。她抬头以征询的目光望向楚修远,楚修远微微点头,长孙长卿心下了然。 “几位官人里面请啊!站在外头做什么?” 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伸手便要去拉楚修远,许是她觉着面前几位皆是女子,只有楚修远一人是男子,好拿捏些。 那女子手速极快,楚修远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一旁的长孙长卿,迅速抬手,只听“啪”的一声,长孙长卿便以折扇,重重敲了那女子手背一下。 “官人下手如此重!将梅娘都敲疼了呢!” 那女子作娇嗔状,明明敲她的是长孙长卿,她却朝楚修远撒起娇来! “能得我夫人这一扇,也是你福气!” 楚修远冷冷开口,还不忘伸手,将长孙长卿捞入怀中。 长孙长卿面露不悦,她极其见不惯那女子朝楚修远抛媚眼、撒娇的模样。 那女子见状,只得讪讪而去。 楚修远心中倒是欢喜的很,长孙长卿如今,竟不反感他亲近了!谁料,他还未来得及得意,长孙长卿便一把将他推开了。 “再胡说八道,下次被敲的,可就是你!” 长孙长卿不满地瞪了楚修远一眼,而后随手将那折扇抛给了一旁的半夏,半夏险些没接的住。 长孙长卿信步往大厅而去,但见一群衣着性感妩媚的舞娘,正扭着腰肢在台子上跳着舞。长孙长卿无意间瞥过眉妩,见她面色苍白,似有不适。 “眉妩,怎么了?” “无……无事……” 眉妩盯着台子上的舞娘,目光有些涣散,似是透过她们,看到了什么一般。 长孙长卿稍稍愣了下,便明白过来,眉妩的出身,她不是不知,此时……她怕是想起从前待在青楼里那些不好的日子了吧!长孙长卿伸手轻轻抚了抚眉妩,以示安慰,眉妩了然,感激地朝长孙长卿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无碍。见眉妩面色缓和了些,长孙长卿这才放心了。 “顾亦初倒像是这里的常客似得!” 长孙长卿望着游走于美女之间的顾亦初,心中对他,无比鄙视。 “那可不?要不然主子也不会在那种地方寻到我……” 眉妩在长孙长卿身侧,轻轻出声,用的仅是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几位官人,想要什么样儿的姑娘作陪?小倌儿我们也有的,几位姑娘可要点一位?” 一位老鸨模样的妇人,扭着粗壮的腰肢,迎了过来。 “小倌儿是作甚的?” 一旁的半夏疑惑地问道。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没来过咱们这儿的!” 那位老鸨掩嘴笑了起来。 “小倌儿就是靠出卖皮相赚钱的男子。” 一旁的眉妩,低声朝半夏解释道。 “几位姑娘可要点位小倌作陪?” 那老鸨锲而不舍地问道。 “您瞧我像是需要小倌儿的人吗?您瞧我身边这位,比你们这里的小倌儿如何?” 长孙长卿突然玩心大起,一把将楚修远推至身前。 “倒是我眼拙了,竟不知姑娘有这么一位俊美的侍君在侧。” 那老鸨自知无趣,转身欲走。 “不过……若是有皮相好的,您倒是给我们寻个来陪着喝喝酒,倒也好!” 长孙长卿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道。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身旁几人皆是变了脸色,先不说眉妩和半夏尴尬异常,且看楚修远黑沉的面色,便知长孙长卿此举有多出格。 “好嘞!姑娘你稍后,我这便去寻几个来你挑挑!” 那老鸨走的极快,生怕长孙长卿反悔似的。 “侍君?嗯?小倌儿?嗯?长孙长卿,你如今能耐的很啊!” “咳咳,就许你乱说我是你夫人,就不能让我说说你?” 长孙长卿刚寻了个桌子坐下,耳畔便响起楚修远闷闷的声音。 “看来我倒是要履行一下,我身为侍君的职责了!” 楚修远说完,一把捞过长孙长卿,微凉的唇瓣,在她红唇上轻轻掠过。 “咳咳……” “小姐……你们……收敛些,这里这么多人,你们怎能如此……” 一旁的半夏和眉妩,实在是没脸瞧!说好的谦谦君子呢?说好的大家闺秀呢?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这是在作甚? “姑娘,人给你带来了!” 老鸨见这二人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不避忌,心中也是暗笑不已,心道这姑娘倒是个放得开的。 长孙长卿见老鸨带着几人来了,心下困窘不已,红着脸,将楚修远推开,还不忘暗中狠狠掐了他一把。疼的楚修远脸色都变了,只不过,偷香成功的他,心中可是乐的很! 长孙长卿稍稍理了理鬓发衣裙,抬眼朝面前的几人望去。谁知,却是又见到那位,她并不想见的人! “夙兮?又是你?” “是,正是在下。小姐好记性!这么看来,小姐心中还是惦记着在下的嘛!” 夙兮一双凤眸,火辣辣地盯着长孙长卿。随后,他挥挥手,将老鸨和一群小倌儿赶走了。 “小姐既然点了在下,无论如何,在下今日可都是要让小姐尽兴而归的!” 夙兮暧昧地朝长孙长卿身边走去,而后抬手,将她身旁的半夏给拎到一边儿去了。 “你……你……你……你这个登徒子!你离我家小姐远点!” 半夏急的上前就要去推夙兮。 “啰嗦!” 夙兮瞧都未瞧半夏一眼,抬手一挥,将半夏劈晕,而后将一脸嫌弃的将半夏丢给一旁的眉妩。 “小美人儿,这丫头就给你负责了哦!” 眉妩无语,伸手扶过半夏。 “你居然敢伤我的人!” 长孙长卿怒急,起身一掌朝夙兮拍去,长孙长卿虽说只有些三脚猫功夫,但到底出手还是有些凌厉的。那夙兮倒也不让,生生挨了长孙长卿一掌。 “你为何不躲避?” 长孙长卿身高比夙兮矮了许多,一掌刚好拍到他脖颈。那夙兮生生挨了长孙长卿一巴掌,且脖颈处已然有些红肿,长孙长卿眉头紧皱,甚是奇怪。单瞧他刚才劈半夏那一掌,长孙长卿便看的出来,他功力不弱,拿捏得当,并未真正伤到半夏。 “我既劈了这丫头一掌,再挨了你一巴掌,倒也合理。现下,你心中可舒坦些了?” 夙兮笑着朝长孙长卿说道,丝毫不在意自个儿脖颈处火辣辣的疼痛。他心中暗道,这小丫头果真没有内力,不过这一巴掌甩的,可真是狠啊! 长孙长卿未出言应他,只挪着身子朝楚修远身边靠了靠,而后又朝眉妩使了个眼色,命她去寻顾亦初。长孙长卿感觉的到,这个夙兮,并非善类,且他功力不弱,似乎并不比楚修远差多少。 “长卿……”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朝他身边靠了些,心中对夙兮的厌恶之感反倒少了些,若不是有夙兮这个搅屎棍在,长孙长卿又怎会如此主动靠近他? “我既是这里的小倌儿,小姐又点了我,我岂能不尽职?” 夙兮体贴的给长孙长卿端了茶水,拿了糕点,边说着还边朝长孙长卿身上贴去。吓的长孙长卿,忙往一旁躲去,这一躲,便躲到了楚修远怀中。这左边狼,右边虎,长孙长卿宁可落入楚修远这虎口中,也不想落了夙兮那头狼的怀中。 第八十章 刺客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看来小姐还真是喜欢身边这位郎君呢!便是连逛个烟花之地,都舍不得离了他的身边!想来,他伺候小姐之时,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 夙兮一双不安分的媚眼,在楚修远和长孙长卿身上直打转,面儿上,尽是暧昧之意。 长孙长卿哪听过这般直白轻浮的话儿,闻言,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忙不迭地从楚修远怀中逃脱,才刚要坐稳,但觉一股力,将她一拉,她再抬头,便瞧见自个儿被夙兮拉入了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在下很难做那柳下惠啊!” 夙兮一双白皙地手指,轻轻拨弄着长孙长卿的发尾。 “你,真香啊!” 夙兮故意凑近,在长孙长卿发间嗅了嗅,姿势极其暧昧。 “放肆!” 楚修远怒不可遏,一把将长孙长卿从夙兮怀中拉出。正在气头上的楚修远,竟没注意到他的手劲儿大了,将长孙长卿的手腕扯的生疼! “得得得!你们两个要拉要拽,不要拖上我!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长孙长卿亦是恼了,翻身离开凳子,朝别处走去。 顾亦初未归,楚修远又和夙兮纠缠着,眉妩拖着半夏去寻顾亦初了,如今倒剩下长孙长卿一人了。 长孙长卿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着,这拢金阁的风月场所,倒是与别处不同。这里的小倌儿和烟花女,皆只是陪客吃酒吃菜,赏舞之类,瞧着倒是规矩。大部分都是些文人雅客,只极少部分纨绔的世家子弟,喝醉了会折腾出不小的动静,却也是极快的被平息了下去。 长孙长卿逛了一圈下来,心中的疑虑却越发的深了。她敏锐的察觉到,这拢金阁,似乎……并不简单! 单瞧这厅堂内的舞娘,虽个个摇曳生姿,看着一副柔若无骨的媚形,但若是仔细瞧瞧,她们脚步虚浮,跳舞之时柔媚不失力道,一双双柔夷,掌心皆有一层薄薄的茧,一看便是习过武的!再瞧这堂内的小倌儿,虽个个生的白嫩娇媚,但是明显个个皆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儿,且他们走路,腿部有力,下盘极稳。再瞧他们的眼神,对着客人的时候,是一副柔媚体贴的模样,背过客人之时,眼神凌厉且是一副万分警惕的样儿。再说先前,长孙长卿他们刚踏入这层之时,迎出来的那位女子,她离开之时,长孙长卿特意细瞧过,她走路速度极快,一晃神儿,人便不见了,明显不像是普通女子的体态。 长孙长卿正陷入冥思之时,忽见一道亮光朝自己直刺而来。长孙长卿灵敏侧身躲过,迅速抬头,却见一样貌柔媚的女子,此时正手执利刃,目露凶狠。见长孙长卿躲过她手中的匕首,那女子又翻身一跃,匕首直直朝长孙长卿刺去。长孙长卿还未反应过来,但闻“当”的一声,一把利剑挡住了她的匕首。 “无痕?!” 长孙长卿惊喜地叫道。 “还有我,还有我!每次都被无痕抢了先!哼!” 一道带着憋屈的男声,自长孙长卿身后响起。她转头一看,果真是无邪那斯! 无痕未理睬无邪,只身提剑朝那女子刺去。一阵刀光剑影,渐渐的,那女子明显现出弱势来。见她起了欲逃的念想,长孙长卿毫不犹豫搬起一旁的凳子,朝她砸去。长孙长卿那手速,快,准,狠,一砸一个准。只见那女子身形晃悠了两下,便倒了下去。 “长孙小姐这手速!不得不说,连我这独身十八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啊!” 无邪啧啧称赞道。 “我的手速快不快和你独身有什么关系?你讨不到媳妇儿,赖我咯?” 长孙长卿朝无邪翻了个白眼儿,出声怼道。 “哎,我跟你说啊,这手速嘛……” “闭嘴!” 无痕扶额,忍不住开口呵止无邪!无邪无奈闭嘴,朝长孙长卿耸耸肩。 长孙长卿让无痕和无邪将那女刺客绑了起来,无邪捏着那女子的衣裙,满脸嫌弃样。 “一身脂粉,真够恶心的。” “女子不施粉黛,多丑呀!你个大男人,懂什么?” 长孙长卿一副看呆子的模样望着无邪,这斯还真是个不懂情调的家伙! “谁说的?长孙小姐你不就是未施粉黛嘛,瞧着多清秀漂亮!” 无邪就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如今倒敢调戏起长孙长卿来,吓的一旁的无痕赶忙将他嘴巴捂住,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儿来,惹了长孙长卿的不痛快。 “哟,瞧不出来,你倒是个有眼光的!” 哪个女子不喜欢被人夸漂亮?长孙长卿倒是未生气,无邪的话,还是让她极其受用的。 “长孙小姐,您可饶了他吧,若要让主子知道了,无邪这小命儿怕都保不住了!” 无痕倒是谨慎的多了,依着楚修远的性子,若让他知晓无邪这般轻浮了长孙长卿,无邪这小命儿,可就攥不住了! 长孙长卿倒觉得无邪比无痕有趣的多,无痕这死板板的性子,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你去将楚修远唤过来。” 长孙长卿朝无邪喊道,无邪得令,忙推开无痕捂住自己嘴的那双手,赶忙儿逃也似的溜走了。他也觉着无痕古板的恼人! 楚修远匆匆赶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长孙长卿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悠哉悠哉地晃着腿,一脚一脚地蹬着地上被劈晕的女刺客! “长卿!” “你来啦?喏,这个女刺客,交给你了!我相信你有办法能让她多少吐几个字出来的!” 长孙长卿从高椅上一跃而下,而后拍拍手,抬脚便朝外头走去。 楚修远挥手唤来无痕和无邪,让他们将那女刺客拖走。随后便快步跟了上去!而此时,眉妩也才刚寻到顾亦初,她好不容易将半夏弄醒,又拖着半醉不醒的顾亦初,也实在是为难了她! 沿着拢金阁外的莲花池,长孙长卿不紧不慢地走着,楚修远亦是亦趋亦步地跟在她身侧,这条是他们唯一能离开拢金阁的路。 “这女刺客出现的,倒是巧!” 长孙长卿望着一池碧绿的莲叶,淡淡出声。彼时天色渐沉,这一池的莲花,皆含苞而立,池面上大片大片的莲叶,便格外的显眼了起来。 “那夙兮缠人的很,让我暂时没脱的开身!我以为你那婢女能寻到顾亦初,谁知……还是我大意了!幸亏无痕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长孙长卿会出的意外,楚修远心中既自责,又忧心。 “咕嘟,咕嘟……” 池水中似是有什么奇怪的声响,长孙长卿如今耳力越发的敏锐了。 “长卿,小心!” 楚修远一把将长孙长卿捞入怀中,抱着她侧身转了个圈。数把利剑自池中飞起,齐齐朝二人直刺而来!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快速飞起。随后,楚修远飞快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刷刷刷”几下,便将那些剑给挡了。倏地,莲池中“哗哗哗”又窜出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来! “要不要这么倒霉?” 长孙长卿与楚修远对视一眼,二人来不及多想,只得奋力一战。长孙长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功夫,自是对付不了这群训练有素的刺客的,故而她便只能缩在一侧,尽量避免拖累楚修远。 目测刺客约莫有十几人,楚修远就算武功再高,他一人对付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刺客,也有些分身乏术。况且还有个长孙长卿在,他一边疲于应对刺客,一边还要查看长孙长卿是否安好。 “修远小心!” 只见一刺客的剑锋直逼楚修远面门,长孙长卿心下一急,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朝那刺客扔去。那石子不偏不倚,刚巧砸到那刺客手腕,但见那刺客手腕一抖,剑锋偏了偏,说时迟那时快,楚修远一剑挑向那刺客脖颈处,鲜血自他脖颈处喷薄而出,那刺客顿时瘫软倒地,没了声响。 长孙长卿见自个儿竟有这般天赋,顿时乐的跟什么似的。她飞快地伸手,捡起周身的石子,而后“啪啪啪”几下,连续朝好几个近身的刺客扔了去。不多时,一群刺客在楚修远和长孙长卿默契的配合下,便倒下了一大半。 “啪啪!” 此时,一阵鼓掌声响起,惊的长孙长卿和楚修远忙抬头望去。 “二位配合的倒是默契!” 但见莲池尽头,正站着位身着一袭红衣,戴着一副面具的人。银制的面具,遮住他上半张脸,只留了一张精致邪魅的嘴,此刻正上扬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剩下的几个刺客,在见到那人之后,皆是绷紧了身子,手中的剑握的越发紧了。 “你究竟是谁?” 长孙长卿抬眸,狠狠盯着那人所站之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人银质面具下露出的眼睛,有些熟悉。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本座要你们何用?” 那人并未理睬长孙长卿,只狠戾地朝那几个剩下的刺客说道。随后一抬手,“嗖嗖嗖”几声,但见那几个刺客,应声而倒。楚修远上前,伸出手指在他们鼻下探了探,而后转身朝长孙长卿摇了摇头。 那红衣面具男子竟如此狠毒,自己的手下,说舍就舍了! 第八十一章 闹脾气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到底是谁?” 长孙长卿再次出声,一双秀眉紧蹙,双眼犀利地盯着那人的面具,恨不能将他的面具扒下来,瞧个清楚! “长孙长卿,这样的生辰礼,你可还满意?哈哈哈哈……” 那人大笑着飞身离去。 长孙长卿紧紧盯着他远去之处,心中思绪万千。他不仅知道她,还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想来此人,定是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长孙长卿望着一地的刺客尸首,满地的鲜血,顿觉恶心万分。 楚修远立在一旁,望着长孙长卿变幻的脸色,心下一紧,又见她面色渐渐苍白,忙上前扶住她。 “长卿,你无事吧?” “呕……” 长孙长卿忙推开楚修远,只身趴到莲花池的栏杆上,拼命吐了起来。她这一日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子恨不能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长卿,我们回家!” 楚修远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长孙长卿,望着她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楚修远痛惜不已。 长孙长卿已然没了方才的精气神儿,整个人都蔫儿了,如今更是吐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楚修远见状,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正欲飞身离去,却见无痕和无邪匆匆飞身而至。 “主子,那……那女刺客,死了!” 无痕开口,言词间有些颤意。 “什么?” 楚修远大惊! “我们正欲带她回府,却不料,突然出现一红衣面具男,而后她便被……” 无痕自知是他们的疏忽,心中惶恐。 “又是红衣面具男?” “主子可是遇到他了?” 无邪急急开口问道。楚修远并未多言,只眼神撇过一地的刺客尸首,他二人便全明白了! “你们自去领罚!” 楚修远冷冷抛下一句话,随后便抱着长孙长卿飞身离去。 无痕二人应下,随后便也离开。他们自知今日疏忽,让那女刺客被灭了口,领罚自是理所应当。 当眉妩领着半夏和顾亦初回到墨香苑的时候,瞧见的便是楚修远抱着双目无神的长孙长卿,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 “这是怎么了?” 眉妩焦急上前查看,却不料长孙长卿头一撇,往楚修远怀中缩去,将脸埋在他胸口,谁也不理。 “小姐这是怎么了?” 半夏见状,也急了。 “我们遇到了刺客。” 楚修远叹气,轻声解释道。 眉妩闻言,心中一惊,想到之前在东溟遇到刺客之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那,那小姐可有受伤?” 半夏急的上前,想要去将长孙长卿从楚修远怀中扒出来瞧个仔细。 “身体未有损伤,这心里……” 楚修远望着怀中的小小人儿,心中一紧。 眉妩顿时想到前次在东溟,长孙长卿遇到刺客,梦魇了一夜的事。 “哎,我们去给小姐备些补气安神的茶汤。” 眉妩拉着一旁的半夏,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究竟发生何事?仅仅是遇到刺客,就将她吓成这副模样?” 顾亦初此时,酒早已清醒了大半。 楚修远遂简单的将他们遇到刺客和红衣面具男的事儿,与顾亦初说了一番。 顾亦初望着躲在楚修远怀中,不肯见人的长孙长卿,心中是既心疼,又酸涩。 “哎,如今这一点点的小挫折,你都经不起,你如何能完成你母亲未完成的事?如何对得起你母亲拼命护你周全之心?又如何能担的起大任?” 顾亦初一脸痛惜地盯着长孙长卿,言辞间,竟是满满的惋惜之情! 长孙长卿依旧未从楚修远怀中起来,也依旧未理睬顾亦初。但只有楚修远知道,她不是无动于衷的,她的手,正紧紧拽着楚修远的衣袖,她泛白的手指,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长卿,夜深了,外头凉,我们进屋可好?” 楚修远柔声哄道。 长孙长卿依旧缩在他怀中,不言不语,但楚修远还是能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微微摇了摇头。 楚修远无奈,只得唤了齐妈妈她们,搬来一张软榻,搁置梧桐树下,又让青蔓和紫珠在四周围上纱幔遮挡些凉风。而后,楚修远正欲将长孙长卿放置榻上,谁知,她竟紧紧扒着楚修远的脖颈,不肯松开。 众人见状,皆是掩嘴偷笑。她们家这位小祖宗,闹起脾气来,倒是可爱的紧!旁人闹脾气动辄便是吵吵闹闹,她闹脾气,居然就是紧紧扒着楚修远不肯松手!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长孙长卿只是觉着,有楚修远在,她就觉得莫名安心。 “小姐,你可羞死人了!快些松手,让楚公子回去吧!这若是传了出去,影响你清白的!” 眼见着已是深夜,墨香苑还是灯火通明状,众人皆守在院中,不曾入睡,都只为了长孙长卿。半夏实在是看不过眼,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说长孙长卿。意料之中的是,长孙长卿依旧未做任何动静。急的半夏就差上前,将她从楚修远怀中扯下来了! “嘘!她睡着了!” 楚修远将半夏挡住,轻声说道。随后,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将她送回里屋去。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相府。 只是,没过多久,长孙长卿的房内便多了一人!赫然便是方才离去的楚修远!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长孙长卿,于是便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离开相府,一转身,又悄悄回了墨香苑。 “哎,你这般惯着她,她何时才能成长起来?” 屋内传来一声轻浅的叹息声,是顾亦初。 “我倒是愿意一辈子就这么惯着她,让她永远都不必去经历那些个乌糟糟的事儿!” 楚修远定定地望着床上沉睡的少女,想到她方才缩在自个儿胸口的模样,心中便是暖暖的。 回应楚修远的,依旧是顾亦初淡淡的叹息声。二人再无他话。 顾亦初又何尝不是担心长孙长卿呢?不然他为何这大半夜的不就寝,跑来这墨香苑瞧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这一夜,睡的到还踏实,不知是不是因着有人守着的缘故,这次,她倒是未曾梦魇,踏踏实实,一觉睡到天亮。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半夏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脸盆,见长孙长卿醒了,忙将脸盆搁下,伸手去扶她。 清晨的阳光,裹着丝丝凉意从窗户缝儿,透了进来。长孙长卿抬手遮了遮,白净的手指,干净的没有一丝污秽之物。长孙长卿忍不住将双手,翻来覆去地仔细瞧了又瞧,便是连指甲缝儿,都瞧了个透。 “小姐,你在瞧什么?” 身旁的半夏,见长孙长卿久久未言语,只盯着一双素手,翻来覆去地瞧,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瞧……我手上有没有血!” 长孙长卿幽幽开口,说话儿间,依旧反复查看着双手。 “小姐魔怔了不成?你双手未受伤,又怎会有血?” 半夏轻笑着开口,也不理长孙长卿傻愣愣的模样,自顾自地将帕子放到脸盆中搓洗两下,而后细心地替长孙长卿擦着双手、面颊、脖颈等处。 长孙长卿仿佛未听到半夏的话儿一般,只呆愣愣地盯着双手,出神了许久。是啊,她未受伤,手上又怎会有血?可是,一想到昨日那鲜血淋漓的场景,长孙长卿就觉着双手脏的慌。 长孙长卿隐隐觉着小腹之处有些痛,即使裹着被子,依旧还是难挡那股突然蹿出的凉意,她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怎的面色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过了许久,半夏才隐隐觉着长孙长卿安静的出奇。她低头一瞧,便看见长孙长卿身子微微抖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小姐!小姐……” 长孙长卿只觉脑中昏昏沉沉的,耳畔远远传来半夏的惊呼声,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长孙长卿再次醒来,瞧见的便是满屋子焦灼的人,楚修远、顾亦初、半夏、眉妩……还有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小姐醒了!” 随着半夏的惊呼声,屋里众人皆围了上来,个个满脸急色。 “我怎么了?” 长孙长卿缓缓开口,盯着围在床边的众人,心中疑惑,怎的她好端端会晕过去? “小姐无事……只是……咳咳,女子初潮会有的症状!” 许是碍着屋里有男子在,那大夫刻意压低声与长孙长卿说道。 怎奈,楚修远与顾亦初皆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比普通人强些,听闻大夫的话,二人皆是尴尬不已。 长孙长卿亦是羞的满面通红,怎的遇了一波刺客,把月事给吓出来了?真是丢死个人了! “啊!” 长孙长卿轻呼一声,而后便捞过被子,把自个儿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半夏和那大夫两人,皆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状况。一旁的眉妩,心中倒是透亮的很,她捏着帕子,掩嘴偷笑,她心知长孙长卿这是害羞了!而楚修远和顾亦初二人,则是背过身子,虚咳两声,以用来掩饰他们心中的尴尬。他们岂会不知长孙长卿此举是何意?这小丫头,害羞至极之时,就会把自个儿藏起来,不想见人! 第八十二章 勇者无惧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二位公子先回吧!这里有我!” 眉妩柔声道。 这女子家的月事,楚修远和顾亦初二人,确实不懂,也不便掺和。闻言,二人互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窘态,而后二人也不多逗留,均是乖乖的各回各处去了。 “半夏姑娘,劳你去送送大夫,顺便熬些红糖水来,让小姐暖暖身。” 眉妩轻轻开口,而后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这会子也明白过来了,笑着望了望床上那一坨微微扭动的被子,而后出门送大夫去了。 眉妩上前轻轻扯了扯裹着长孙长卿的被子。 “小姐,人都走了!” “真的吗?” 长孙长卿从被子中伸出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长孙长卿见屋内确实只剩下了眉妩,这才一把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给掀了。 “可憋死我了!” 眉妩含笑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件儿来。 “这是趁方才小姐昏睡之时,我给小姐缝的月事带。有了它,小姐就不用担心弄脏了衣裙!” 眉妩将月事带轻轻塞入长孙长卿手中,长孙长卿顿时羞红了脸。 “这……要如何用?” “扑哧……” 见长孙长卿那张红的似是要滴出血的脸,眉妩忍俊不禁。 “眉!妩!” 长孙长卿又恼又羞,一张小脸儿皱到一起,煞是可爱! 眉妩堪堪儿止住笑,唯恐她再恼羞成怒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小姐莫恼!” 眉妩上前,安抚了长孙长卿两句,告诉她像她这个年岁,有月事乃是正常的!而后又细心地教长孙长卿那月事带该如何使用,见长孙长卿面色渐缓,眉妩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红糖水熬好了!” 半夏敲了敲门,长孙长卿应声唤她进来,半夏这才端着红糖水进了屋。见长孙长卿面色如常,并未有何异样,半夏方才稍稍放心。 “我自己来吧!” 长孙长卿已然从适才困窘之态缓过来了,神色自如地接过半夏手中的红糖水,仰头一饮。热热的红糖水,自口中,一直暖到肚腹,长孙长卿顿觉身上的寒意散去不少。 许是因为初次经历月事的缘故,长孙长卿连着好几日都怏怏地提不起精神来!总算这日,外头阳光正好,长孙长卿这才挪了步子,到院中晒晒太阳,吹吹风,顺便透个气。 秋日正午的日头,还是有些炎热,长孙长卿早早儿命人在院中梧桐树下备好躺椅。密密的梧桐树叶,将艳阳遮了个密实。藤条制的躺椅上,被半夏细心地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生怕那硬硬的藤条椅会硌到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悠哉悠哉地半躺在藤椅上,手边的桌上,还放着半夏刚给她熬好的红枣桂圆汤,热乎乎香甜甜的补血补气汤,一口喝下去,暖暖的。 “啊!好想吃咸咸的肉干儿,咸咸的鱼干儿,咸咸的炸酥肉……” 长孙长卿来月事这几日,半夏和眉妩每日换着花样儿的给她熬什么红糖水啦,生姜茶啦,红枣茶啦……均是些甜甜的汤水,惹的长孙长卿现下极其想吃咸咸的东西。 “就知道你馋了!” 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赫然便是几日未见的楚修远! 楚修远将手中一包东西搁到桌上,咸香的味道,让人垂涎三尺。 “炸酥肉!” 长孙长卿眼睛顿时一亮,立马从躺椅上坐起,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那包酥肉! 但见长孙长卿匆匆伸手,将那纸包拆开,一股子肉香味四溢飘散开!又见长孙长卿咽了咽口水,抬手便朝纸包抓去! “小心烫!” 楚修远哭笑不得,忙抬手挡住了长孙长卿的小手。而后吩咐一旁的莲心,去小厨房给长孙长卿取来了筷子。 “这刚炸出锅的酥肉,烫着呢!你慢些吃,没人抢你的!” 楚修远一边用筷子替长孙长卿将炸酥肉拨开晾凉些,一边笑着叮嘱她,眉眼间尽是宠溺。 “你可不知道,眉妩和半夏这几日都给我吃的什么?除了甜汤还是甜汤,我都不知咸为何物了!” 长孙长卿将口中的肉好不容易咽下,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迫不及待地开口控诉道。 “看来,还是我懂你!” 楚修远哑然失笑,夹了块酥肉便朝长孙长卿嘴边送去,她倒也不矫情,张嘴便咬下筷尖的肉。 湿润小巧的红唇掠过筷尖,撩的楚修远心中一阵悸动,他只觉自个儿的嘴唇,干涩异常。 “你这几日,可是去查那刺客之事?” 长孙长卿的话儿,将楚修远的神识瞬间拉了回来! “嗯。” 楚修远继续拨弄着桌上的酥肉。 “查的如何?” “天一阁。” “天一阁?” 长孙长卿双眉紧蹙,面儿上有些惊诧。 “这天一阁,我倒是有所耳闻,传闻天一阁乃是一神秘的杀手组织,不属四国管控。” “正是如此,才略麻烦了些!倒是费了不少时日,才查出这两次刺杀你的刺客,皆是来自于天一阁!” 楚修远搁下筷子,正色道。 “据传,这天一阁阁主极其神秘,世间无人见过他真实面貌!换句话说,这世间但凡见过他样貌的,没人能活着!” “是吗?我倒觉得,我说不定还真见过他呢!而且,我觉得他,并不是想杀我!” 长孙长卿起身,抖抖衣裙,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看未必!天一阁阁主派出的这两拨刺客,可是没对你手下留情过!” 楚修远一想到长孙长卿险些丢了性命,就怒火中烧。 “你现在怎的如此浮躁?这可不像你!” 长孙长卿笑嘻嘻抬手,而后快速在楚修远衣袖上蹭了蹭。但见楚修远白净的衣袖上,顿时印上一块油腻的手指印。 楚修远无奈地望着长孙长卿这小小的恶作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再抬眸,便是瞧见她得意洋洋溜走的背影。 “小豆芽!” 是顾亦初。 “你怎么来了?今日怎的有空来瞧我了?” “过了这两日,我便要回南夷了。你,考虑的如何?” 顾亦初直接忽视长孙长卿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严肃。 “不去!” “当真?” “当真!” “你……” 顾亦初脸色,已然沉了下来。这么久以来,长孙长卿还从未见过顾亦初发脾气,如今见他一副瞋目切齿的模样,她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鼓。她没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顾亦初,竟也有发怒的时候! “不去便不去吧!也没什么打紧的!” 一旁的楚修远见长孙长卿面色有变,忙开口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她为什么会是如今这副模样?你却还要纵着她!” 顾亦初言语之间,尽是失望。 “你们可知为何那些杀手会追到北辰国来?为何先前十几年他们都寻不到北辰国?” “为何?” 楚修远心中一紧。 “辛夫人当年在这相府设下结界,如今这结界日渐衰弱,若她还是这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模样,迟早被那些人连皮带肉啃个干净!” 顾亦初一副怒其不争的痛惜样! 见长孙长卿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顾亦初心下一狠,抬手一挥,一道金光自他袖中闪出。霎时,众人只觉墨香苑微微震了震,而后院中那颗梧桐树,整棵树上的梧桐叶,均是抖了抖,随后尽数落光。望着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梧桐叶,长孙长卿愣住了,顾亦初这是做甚? “痛……痛……” 不多时,长孙长卿隐隐觉着额间刺痛不已,她下意识抬手朝额间摸去。 见状,顾亦初抬手丢给她一面铜镜。长孙长卿忙伸手,堪堪儿接住那铜镜。 “这……” 楚修远盯着长孙长卿眉眼间似是凤形的印记,心下大惊不已! “为何会这样?” 长孙长卿呆愣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亦是震惊万分! “知道为何你自回了这相府,你眉间的印记便没显现过吗?” “因为……这棵梧桐树?” 楚修远犹豫着开口。 “这梧桐树本是结界点,如今树下玉佩已被挖出,结界日渐薄弱。先前长卿眉间的印记,是辛夫人耗尽一身功力,强行压制,加上这结界,多少还能掩盖些,如今这层屏障没有了,你觉得你们还能过几日安生日子?” 顾亦初言辞凿凿,丝毫没顾及到楚修远和长孙长卿逐渐暗沉的脸。 “你方才是故意破了这结界?” “是!我就是要让你们瞧个明白,没了这结界,你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顾亦初说完,也不理身后楚修远和长孙长卿作何想法,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了墨香苑。 “我还没生气,他倒生气了,他到底在气什么?” 长孙长卿摸摸眉间处,一脸茫然。 楚修远怔怔地望着顾亦初离开的方向,他多少有些明白顾亦初的用意了! “今晚,怕是……” 楚修远抬眸,望着空旷的院子,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你放心,他不会杀我的!” 长孙长卿不甚在意道。 “放心吧!你若不安心,晚上你且与我一同守在这墨香苑吧!” 长孙长卿拍拍楚修远,心中一片坦然,毫无畏惧。 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八十三章 长孙长卿被掳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夜凉如水,一弯残月,缓缓爬上夜空,微薄的月光,显得格外清寒孤傲。 黑漆漆的夜,笼罩了整个相府,唯有墨香苑的院中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来,但见院中,一盏灯,两个人,三只杯子。那光秃秃的梧桐树下,长孙长卿和楚修远正静静地坐着,一阵晚风拂过,丝丝的凉意裹着淡淡的茶香,四溢飘散。 静谧的夜,使得长孙长卿的耳朵,越发的灵敏了。一阵“悉悉索索”几不可闻的动静,自四周传来。长孙长卿将茶杯捏在指尖,绷紧的手指,显示其此刻不安的心境。楚修远见状,微微抬手,将那冰凉的手指攥入掌心。 “来者是客,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楚修远清冷的话,蓦然在安静的院中响起。 话落,但见一人自院外飞身而至。 长孙长卿眯着眼,借着凉薄的月色,总算看清面前的人。依旧是一袭红衣,一张银质面具,以及那如月色般凉薄的唇。 “更深露重,阁下坐下喝杯热茶吧!” 长孙长卿轻挑唇角,而后伸手将桌上那第三只杯子,倒满了热茶。 “这倒像是……特意为我备的!” 那人也不矫情,脚步轻移,瞬间便坐至长孙长卿身边。 “那是自然!唯恐我那小屋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这不?才将桌子挪至院中,好歹地方大些,你带来的那些个弟兄们,也有地儿歇歇脚不是?!” 长孙长卿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都到这时候了,你倒是从容!你就不怕我一剑结果了你?” 那红衣面具男嗤笑道。 “我赌……你舍不得杀我!” 长孙长卿面色不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倒是聪慧!” “我若不聪慧些,哪能引来你这等大人物?您说呢?阁主大人!” 那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阁下不必惊慌,以我之力,查出你天一阁,倒也不是难事!” 楚修远淡笑着开口。 “那倒也是!堂堂东溟太子,这等小事,于你,自是轻而易举的!” 那人面上神色微松,眼中杀气渐隐。 “我倒是有些好奇,我究竟有何价值,引得你们一个个前赴后继来暗杀我?” 长孙长卿一副好奇的模样,直直盯着面前的人,幽幽开口问道。 “还有谁?” 那人不悦的开口,长孙长卿明显能察觉到面具下那张脸,此刻定是皱着的。 “难道之前的几波人,不是你们天一阁的人?” 楚修远亦是心中诧异,他一直以为这一年多以来,暗杀长孙长卿的人,都是天一阁的杀手。 “太子殿下大婚那日,拢金阁那次,以及今日,总共三次,是我的人!” 那红衣面具男,倒也不曾隐瞒,直言不讳道。 “看来,想要她性命的人,大有人在!” “旁人暂且不论,你且先说说,你究竟是和缘故想要抓我?” “因为……” 但见那人迅速一把捞过长孙长卿,而后极快的飞身立到院墙之上,这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想要你啊!” “卑鄙,你耍诈!” 长孙长卿咬牙切齿,恨恨道。 “我高兴!我乐意!” 那人一副赖皮的样子。 “放下她!” 楚修远迅速反应过来,飞身上前,却被那人带过来的杀手挡住,一时间到处是“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暗处的无邪和无痕见状,也立即提剑上前,与那些杀手,厮打到一起! “我跟你走,不许伤了他!” 长孙长卿到底不愿见楚修远受伤,只得开口,言语间竟无半点儿惊慌之意,仿佛就像是与那人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你倒是无所畏惧!” 那红衣面具男,搂着长孙长卿飞起,待飞远了些,才命人将那帮杀手尽数召回。 墨香苑的打斗声,终归还是引来了府中其他人的注意。当顾亦初和长孙空青到墨香苑之时,见到的便是满院狼藉。索性地上倒还干净,无一丝血迹,估摸着是没有人伤亡。 “你满意了?” 楚修远定定地立在院中,一双狞厉的眼睛,透过漆黑的夜,直射向顾亦初。 “长卿呢?” 长孙空青急急上前,满脸焦灼。 楚修远不语,一张脸阴沉的吓人。 顾亦初望着一地杂乱的剑痕,心中钝痛不已。他是有心要逼长孙长卿成长起来,可是,他本意并不是想让她陷入危难之中!只是彼时已然有些乱了阵脚的顾亦初,又怎会明白,成长的历程,必然伴随的是凶险和艰难。 长孙长卿被掳,长孙空青和顾亦初自然心急如焚,忙派人四处搜寻。反倒是楚修远,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细细将长孙长卿先前与他说的话儿,前后想了一通,他不得不去相信,那红衣面具男,不会伤害长孙长卿。 而此时,被掳的那位少女,正悠闲自得地坐在天一阁大厅内,啃着香喷喷的烧鸡,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端庄秀雅的仪态。 “我说你有没有一点身为阶下囚的觉悟?嗯?” 一位一袭红衣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进入厅内。 “有啊,怎么没有?你瞧我人都被你掳来了,可不就是阶下囚么?” 少女不在乎道,一张小嘴儿鼓鼓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阶下囚也要吃饭不是?饿死了就不是阶下囚,是死囚了!” “你们相府是缺了你吃穿不成?你瞧你来我这才几日?把我这天一阁搅成什么样儿了?我这满阁的杀手,都成了你的跑腿儿了!” 红衣男子不满地瞪了长孙长卿两眼,她哪里像是来当俘虏的?明明瞧着像是来游玩的! “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辛酸?爹不疼,娘不在的。就连一个没名没分的继室,都伙同她几岁的小女儿,欺辱我,折辱我!哎……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少女装模作样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一旁的红衣男子,满脸抽搐样儿,她哪里像是被人欺辱的?她不欺负到别人头上,就算好的了! “得了得了!不就吃你两口烧鸡吗?夙兮,夙大阁主!你至于这么抠门吗?你这本来俊美无双的容颜,再抽抽两下,全毁了!” 少女嬉笑着开口,还不忘将油腻腻的小手在红衣男子身上擦了又擦! 没错,此时正嬉皮笑脸的少女,赫然便是被掳走好几日的长孙长卿!而此刻正一脸嫌弃地瞪她的红衣男子,已然卸下面具,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竟然便是那日拢金阁的“轻浮”男子——夙兮! “你这每回吃完东西就将脏手往别人身上擦的毛病,何时能改改?” 夙兮强忍着暴走的情绪,一脸怒意的朝外冲去。没多久,便见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步入大厅。 长孙长卿撇撇嘴,满脸不高兴。 “你如今倒是嫌弃我了?当初也不知是谁死乞白赖的,宁可当个小倌儿也要赖着我!” “我当初也不知你是这么个……不讲究的人!” 夙兮只觉额间突突直跳,若论吵架,他便是再长十张嘴都说不过长孙长卿的! 那日,夙兮将长孙长卿掳走,长孙长卿表现的极为冷静,倒是令他刮目相看了好一阵儿!谁知,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长孙长卿居然一下便猜中他的身份!当长孙长卿叫出他名讳之时,他险些没将怀中的少女从空中丢了下去! “你说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问了你几日了,你也不说!” “那我还问你究竟为何要将我掳来,你不也没告诉我?” 长孙长卿昂着头,灵动的双眸斜视着夙兮,那模样,要多可人,有多可人! “怕了你了!还想吃什么吗?我让人给你买去!” 夙兮扯开话茬儿,不想与她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不休。 “你莫不是养猪不成?这每日里,不是让我吃,就是让我睡!” 长孙长卿噘嘴,一脸的不满。长孙长卿何尝不知夙兮这是故意避开话题,她只是好奇,这夙兮将她抓来好几日了,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将她供着,却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他究竟是何目的? 夙兮但笑不语。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阁主最近心情像是极好的?” “就是就是!瞧瞧咱阁主每日里春风满面的。” “咱阁主从前可从来不让人近身,如今一日换好几身衣裳,皆是被那丫头用来擦手了!” “阁主从前可从未对我们露过笑脸,这几日待我们态度明显温和了不少!” 门外几人,正暗暗聚首,小心翼翼地八卦着。 “我竟不知,你们如今是这般散漫了?” 一道冷冽的男声,自厅内传出。几人皆是身躯一震,而后快速散开。面上恢复一贯的冷色,再不敢私下叨叨! 相府。 长孙长卿已失踪多日,无论长孙空青和顾亦初派出多少人手,皆是无功而返。便是连在军中的长孙怀锦,在得知长孙长卿失踪之后,也休假连夜赶回相府。 墨香苑内,再不复往日那般热闹。整日里死气沉沉,除了半夏时不时的哭嚎声,和眉妩柔声的安慰,再无其他动静。 顾亦初除了整日里去烦扰楚修远,再无办法可寻,他就不信楚修远当真那般冷情。谁知,他扰了楚修远多日,却见他依旧是一副冷静淡漠,处变不惊的模样。 第八十四章 毫发无损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结界是你破的,也是你说要让她长成些,如今整日里上蹿下跳来烦扰我的,也是你!” 楚修远揉揉眉心,有些烦躁地望着眼前同样焦躁的顾亦初,言语间既有疲惫,也有无奈。 “是,我知道是我操之过急了!我不该破了那结界,可是……如今已然过去多日,长卿还未有一丝消息,我能不急吗?” 顾亦初一双眸子布满血丝,神态疲倦又透着自责。 “事到临头,你该庆幸的是,未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楚修远出言安慰,望着眼前勉强支撑,双眸通红的顾亦初,他实在不忍再责怪与他。 “你怎可如此镇定?你当真没有半分焦急吗?你为何不派人出去寻她?” 顾亦初已然乱了心绪,急急朝楚修远吼道,明显是有些口不择言了。顾亦初是该自责的,该愧疚的!当初,是他自个儿要长孙长卿信任他,说他会护她一世,如今,竟也是因他,才害她身陷囹圄,生死不明! 楚修远苦笑,他何尝不急?可是着急除了会让他们乱了阵脚,并无一丝益处! “我相信她!” 楚修远轻轻开口,缓缓吐出四个字。 简简单单四个字,生生将顾亦初所有的焦虑不安,堵在了心口!是啊,关键时刻,他到底不如楚修远来的理智,他是该相信长孙长卿的! 长孙长卿失踪多日,整个相府陷入一种莫名沉郁怪异的气氛中。 长孙空青日日派人出去打听,却都是无功而返,长孙空青日渐忧心,鬓间的发,白了好几撮。长孙怀锦到底不能多留,只在府中待了两日,便匆匆赶往军中。临走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若是长孙长卿有消息,让府中务必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他。因着长孙怀锦立为嫡子的事尘埃落定,杜从蓉再未为难过长孙长卿,如今见她失踪多日,她也只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院中,再没出去嚼过舌根。 长孙玥因有了长孙空青的告诫,一时间也未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只在得知长孙长卿失踪的消息后,暗暗高兴了一阵儿。长孙老夫人萧氏自是不用说,长孙长卿的生死于她而言,本就不在眼中。一时间,相府内,忧心的忧心,安分的安分,沉默的沉默,装傻的装傻,整个府内,处处安静又透着莫名的怪异。 长孙长卿失踪第十日,墨香苑内传来阵阵女子的尖叫声。 “行了,姑奶奶,你别叫了!再叫我耳朵要聋了!” 一道不悦的女子声,自屋内传出! “小姐……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我眼睛没花吧?眉妩,你快掐掐我!是我的小姐回来了吗?” 半夏磕磕巴巴地说道,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啊!痛!痛!真的是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 眉妩笑着掐了掐半夏,见她欣喜的大叫着,眉妩心中亦是满满的欢喜! 半夏惊喜的大叫着上前,紧紧搂住了长孙长卿! “小姐你骗人,你明明说过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半夏的,你怎的又一个人跑出去了这么许久?” 半夏一双盈盈的眸子,此刻蓄满了眼泪。她好怕,好怕她的小姐又突然不见了,好怕她的小姐又伤了,病了! “净瞎说,哪有让你跟着我去当阶下囚的道理?!” 长孙长卿望着怀中比她矮了半头的小丫头,心口满满的暖意。她知道,不管她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在这小小的墨香苑,总还是有人惦记着她,这种感觉,真好! 长孙长卿回府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相府。 长孙空青下朝赶回府,步履匆匆地朝墨香苑跑去。当他见到俏生生的长孙长卿立在他面前说:“爹爹,我回来了!”之时,他心中那股失而复得的欣喜,难掩于面!他多怕他的女儿,这一去,便再无归期! 楚修远和顾亦初皆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到墨香苑!瞧见毫发无损地长孙长卿,二人面上,亦是难掩的狂喜! “长卿,你这额上……” 楚修远一眼便瞧见长孙长卿额间的抹额,心口突突直跳,手心里微微攥出潮湿。 “我们坐下说!” 长孙长卿将半夏她们尽数遣了出去,又拉着长孙空青坐下,方才回头回楚修远的话儿。 见几人面有疑虑,长孙长卿便简单将自己被夙兮掳走,又潇潇洒洒在天一阁玩了几日的事儿,说了一番。 “他只将你掳走,其他可有对你做什么?” 顾亦初急急开口,丝毫没注意他的话,让人听着有多不妥。 “那倒没有!他只好吃好喝的供了我几日,后来……他说我眉间印记太过招摇,容易遭人惦记,便给了我这么条抹额遮一遮,他说此条抹额经过加持,有它遮着,旁人不那么容易寻到我!” 屋内的人,皆是可信之人,长孙长卿倒也未曾隐瞒,将夙兮与她说的话,尽数道来。 “这夙兮就是那日拢金阁那位?他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 楚修远的心,有些忐忑,他总是觉着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认为,那夙兮并非是如此心善之人! “这点,我也一直未能弄明白!我问过他多次,他均不肯如实相告。不过如今看来,他对我,至少暂时是没有恶意的!” 长孙长卿倒不是那会被小恩小惠哄的失了心性的,孰轻孰重,孰好孰坏,谁人可信,她还是拎的清的。 “卿儿,你离开北辰国吧!” 久未开口的长孙空青,突然开口,惊的一旁的几人,皆是面色一滞。 “你眉间印记的事,上次……宇文将军其实与我谈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下朝中,怕是不止他一人得知此事了!今日早朝,皇上特意将我唤至御书房,旁敲侧击的与我提起你眉间印记一事……你若继续留在北辰国,怕是……怕是日后,你再无安生日子可过了!” “难不成我去了旁处,他们就不惦记了?爹爹,没用的!天下之大,如今怕是难有我容身之处了!” 长孙长卿苦笑。 “究竟这印记……有何玄妙之处?为何你们个个对此三缄其口?不肯如实相告?” 为何每次一提到她眉间的印记,众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惴惴不安的模样? “世间皆传,千年人凰现,天下必易主!” 楚修远幽幽开口,几人闻言,均是神色大变。 “人凰?我?” 长孙长卿诧异地指了指自个儿,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北辰国小小相府的嫡女,跟人凰有什么关系? “兹有人间凰者,眉间飞凤,容貌姝丽,举世无双。千年一出,人凰现世,天下必乱。” 顾亦初斜睨了长孙长卿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继续说道。 “其实世人皆知这几句,但是世人不知的是,所谓眉间飞凤,飞的可不是凤,而是凰!古来便是,凤为雄,凰为雌。凤与凰虽极为相似,但是,凤有冠,有凤胆,有三尾。凰无冠,无胆,两尾。只不过……你眉间的凰形印记,与你身上那块玉佩一样,无冠昂首,金身独尾!意为……你日后,必承其金冠!当然了,携此印者,即是预示着天下将要大变!故而,你这印记,才招来四国死士争相追杀,毕竟你若死了,这天下又何来大乱?何来易主之说?” 顾亦初淡淡开口,仿佛看透一切。 “如今四国鼎力,虽明面儿上风平浪静,暗地里的波谲云诡,身为北辰国重臣,以及东溟太子,你们不是不知!尽管如此,四国却是默契的认同其余三国的存在,此时,若是出了长卿这么一个能一统天下的人,那四国何以生存?四国自然就不复存在了!世人皆自私,手中的权利富贵,岂能让你一个小小女儿家得去?” 长孙空青目瞪口呆地听完顾亦初的话,心中的惊骇,让他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了!他竟不知,他的女儿,竟……竟有如此的身世!那她眉间的印记,岂不就是那催命的符文? 楚修远虽心中的震惊不亚于长孙空青,但面上却是极其冷静。自长孙长卿死而复生之后,他便多少猜到,她定有异于常人之处,而她那早逝的母亲辛夫人,定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南夷国,有我母亲设下的结界。你与我同归,暂且一避。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我们能做的,唯有顺应天命。” 顾亦初恢复神色,一腔热意,掩于胸口。他多想告诉她,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历经世间艰苦!他多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这天下,他可以帮她拿下!可是经历了她被掳的事,他再也无法信誓旦旦开口,说他能护她平安了!第一次,顾亦初觉得自己,好无能! “呵,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掀起多大的浪来?改朝换代?统一天下?说出来都要惹人笑话!” 长孙长卿嗤笑,心中亦觉不可思议。 “勿要妄自菲薄,你身上,或许有你自个儿都不知道的秘密!” 楚修远一语双关,眼角上扬,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的长孙长卿背后生出丝丝寒意。 话毕,屋内几人皆沉默了下来。几双眼睛盯着长孙长卿瞧了又瞧,均是一副欲言又止,心绪不宁的模样。 “船到桥头自然直!” 长孙长卿被盯的不自在了,只得莞尔开口,故作镇定。 只是她的这份镇静,并未持续多久。次日,长孙长卿归府的消息,便传入了北辰国皇宫内,传入了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耳内。 一道圣旨,颁入相府。北辰国皇帝北傲风终于按耐不住了。 第八十五章 阴晴不定的北傲风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北傲风,四国之中,唯一一个以国姓冠姓的君王。据传,这位年纪轻轻的帝王,十岁继位,如今已坐拥北辰国十余年。在政期间,勤于政务,无一政处瑕疵。北辰国也因有了这位君主,国运昌隆,老百姓安居乐业。 只不过,事有两面,又有传言,其性情不定,为人阴沉,擅谋心计,且杀伐果断,忤逆他的人,九族之内,皆无善终。不过,也正是因着有这样强悍的君主,才使得北辰国一直位居四国之首,其余三国,无敢来犯者。 长孙长卿心中忐忑,捧着那道圣旨,如同捧着一锅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卿儿勿要忧心,爹爹陪你同去!” 长孙空青接下那道圣旨,细细瞧了好几遍,望着一旁明显正踌躇地女儿,心中微涩。他错过了长孙长卿多年的成长,如今才刚要享受到父女天伦,却偏偏……造化弄人啊!这北辰国,她怕是也……不能久待了! “爹爹,不必了!此事,卿儿认为,爹爹还是置身事外较好!卿儿不想因为自个儿,连累了整个相府!” 长孙长卿坚决地拒绝了长孙空青的提议,而后在长孙空青复杂的目光下,转身回了墨香苑。长孙长卿稍稍将自己梳妆打扮的齐整体面些,这才出府与那传旨的公公,一同往北辰国皇宫而去。 北辰国的皇宫,明显比东溟的皇宫要气势磅礴的多! 高高重檐于顶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肃重的朱漆门,令人生畏。两旁的门柱,一左一右的雕刻着蜿蜒昂首的龙与振翅欲飞的凤,龙凤之身皆刷了厚重的金漆,高贵庄重,又不失恢宏之气! 这,便是北辰国的皇宫啊!望着绵延伸至远处的御道,长孙长卿心中有些忐忑,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腰背。 “长孙小姐,这边请!” 引路的公公,不卑不亢,将长孙长卿从震惊中拉回。 “多谢公公!” 长孙长卿亦回的有礼有节,丝毫未失了大家闺秀的礼仪德容。 一旁引路的小太监,心中暗赞,这长孙相爷家出的女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谦卑有礼,从容淡定。不像旁的世家小姐,进宫之后,面上尽是一副畏惧的模样,便是连走路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长孙小姐,前面便是御书房了,奴才位低,不便上前,里头自有管事公公接应,长孙小姐好走!” 那引路的小太监,止步于御书房院外,低声吩咐两句,便告辞离开。 长孙长卿点头应下,而后莲步轻移,往那肃穆的御书房走去。 长孙长卿刚刚行至御书房门口,便见一太监手执拂尘,满脸傲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斜睨了长孙长卿一眼,方才慢悠悠地开口。 “来者何人?胆敢私闯御书房?” “公公容禀,小女子长孙相爷之女长孙长卿,奉旨前来御书房拜见皇上!” 长孙长卿言语间不卑不亢,礼节周到。眉眼间更是从容自若,一点儿也没被那太监的气势所震慑住! “嗯,倒是个知礼的!咱家这就去回禀皇上,长孙小姐稍后!” 那太监捏着嗓子嗯了一声,而后拂尘一甩,转身朝御书房内走去。没多久,那太监复又出来,将长孙长卿唤进御书房去。 到底是要面见圣上,长孙长卿也不敢放肆了,低头、垂眸,绷紧身子,亦趋亦步地跟着那太监。即使未抬头,长孙长卿都能察觉到这大厅之中的森冷肃穆之气!其实长孙长卿心底,还是微微有些惧意的,毕竟外界皆传,北辰国这位年轻的帝王,手段毒辣,对付敌人,从不手软,依目前情形看来,长孙长卿怕是要划入他敌对的一面了! “长孙姑娘,御前怎不知下跪行礼?” 长孙长卿耳旁响起那太监的低吼声,长孙长卿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到御前。 “臣女长孙长卿,参见皇上!” 长孙长卿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却是许久都未曾听到北傲风的回应。她只得弓着身子,匍匐趴着,作跪拜状,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长孙长卿绷紧的身子已有些微颤,跪在地上的双腿已开始麻木,低垂的脑袋已有些沉重,彼时,她低垂的双眸才瞧见一双脚站到她面前来。 “起吧!” 低沉浑厚地男声自长孙长卿头顶响起。 “谢皇上!” 长孙长卿稳了稳心神,咬紧牙关,打颤着站起,实在是跪的太久了,长孙长卿的双腿已然麻木到失去知觉。 望着面前颤巍巍的少女,北傲风眸色一紧,不着痕迹地扫过长孙长卿额间的抹额。 “抬起头来!” 威严的男声再次响起,长孙长卿稳住身形,缓缓抬起头。 见到北傲风的刹那,长孙长卿眼中掠过诧异。她以为依北傲风的性子,他定然是那种长相犷悍之人,谁知今日一见,长孙长卿全盘否定了自个儿心中对北傲风长相的判断。 但见他,乌黑的发,柔顺地贴在后背。五官雅致偏阴柔,面颊白皙,倒又不似病态的苍白,却是如玉般无暇温润。细长秀气的眉,不似寻常男儿那般坚毅,倒有几分邪魅之气。一双狭长的凤眸,却似鹰隼般锐利。一张薄唇,微微扬起。身颀修长,一双若竹翠般的双手,此刻正负于身后。 “长孙姑娘对朕的长相,可还满意?” 北傲风促狭浅笑,一双凤眸,明明在笑,却让人后背不觉生出些寒意来。 长孙长卿大窘,轻咳两声,忙收回心神! “臣女惶恐,是臣女僭越了!” 长孙长卿作势下跪,一双素净秀长的手伸到她面前,轻轻虚扶住她欲下弯的身子。 “不必拘礼!” “谢皇上!” 长孙长卿微微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北傲风的手。 北傲风眸色一暗,伸出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自如地收回。 “你如今,年芳几何?” 北傲风蓦地开口,问的话,却是没来由的怪异。 “回禀皇上,臣女刚过十三。” 长孙长卿虽有些惊讶北傲风突然问她年纪之事,但却还是恭顺的回话儿。 “可有议亲事?” “回禀皇上,臣女已订下亲事!” 长孙长卿心中纳闷,不是说北傲风让她前来,是与她商议眉间印记一事,怎的如今倒关心起她的亲事来了? “未婚夫婿,何方人士?” “回禀皇上,臣女未婚夫婿乃是一普通商贾。” “哦?是吗?可是,朕怎么听说,他是东溟国的太子呢!” 北傲风不冷不热地开口,言词间,听不出别的情绪来。 长孙长卿大惊,北傲风这是在探她的口风,如今看来,他对自己的事,显然是了若指掌的!既是如此,长孙长卿显然是说多错多,不如不说。于是,长孙长卿选择了闭嘴,不再言语。 “哑巴了?” 见长孙长卿久未答话儿,北傲风冷冷开口,一股无形的气场朝长孙长卿压迫而来。长孙长卿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不料,北傲风并不给她多退的机会,他飞快抬手,一下捏住长孙长卿下巴,让她不得不与他直视。 “生的倒是标致!难怪身边尽有些能人异士争相追随!” 北傲风的眼中,隐隐有些狠戾。 长孙长卿实在有些摸不准这个阴晴不定的北辰国帝王的脾性。面对长孙长卿之时,他眼中的杀意,他面上的阴沉,丝毫未有隐藏。惹的长孙长卿心中,无比忐忑,唯恐自个儿一个不小心,小命便丢了。 “臣女斗胆,不知皇上此举,是何用意?” 长孙长卿稳住心神,直直凝视着眼前的君主,面上毫无畏惧之色。 北傲风阴冷的凤眸微微眯起,就这么直直盯着长孙长卿许久,久到长孙长卿被他捏住的下巴,已疼的没了知觉。 “呵,倒是有几分胆色!” 北傲风松手,临了还不忘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贴着长孙长卿的面颊,轻浮地抚过,惹的长孙长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上请自重!” 长孙长卿连连后退,面上一贯维持的从容,逐渐换成惊恐。她不怕死,就怕这心思难测的北傲风,对她起了什么旁的心思。 北傲风但笑不语,静静地望着眼前越渐恐慌的少女,心情莫名的畅快起来! 呵,天下?他肯给,她能守得住?! “长孙姑娘额间的抹额,倒是别致!” 北傲风缓缓转身,丝毫未顾及长孙长卿已然变色的脸。 长孙长卿不语,努力稳住身形,生生将心中的惊惧给压下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臣女多谢皇上!” “谢朕什么?” 北傲风冷笑。 “……” 长孙长卿被北傲风噎了一下,面上尴尬不已,谢他什么呢?谢他夸赞她的抹额别致?长孙长卿本就只是客套下,谁知这北傲风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咳咳,不知皇上今日唤臣女进宫,所谓何事?皇上政务繁忙,想必不单单只为欣赏臣女的抹额吧?” 长孙长卿清了清嗓子,而后爽利开口。 “呵,朕唤你进宫何事?你不会不知吧?” 北傲风一句话,又将话茬儿甩给了长孙长卿。长孙长卿无语,这人说话就不能直接些吗?非得拐弯抹角,磨磨唧唧这么许久! 第八十六章 朕,缺个皇后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并不是那矫情的人,见北傲风东拉西扯的,半天都说不到正题,她心中亦有些烦躁。长孙长卿心中暗自思量一番,而后果断的一把将额间的抹额扯下,动作干脆利落。一旁的北傲风明显被她此举给惊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今日唤臣女进宫问话儿,可是为了臣女眉间这印记?” 长孙长卿将抹额紧紧捏在手心,壮着胆子开口。 北傲风神色复杂地望了望长孙长卿,并未开口应话。 “依臣女看来,那些传言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臣女乃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德何能,能将四国尽收囊中?” 长孙长卿虽有些紧张,但眉目间,却是一片坦然。 “呵,你倒是坦率!” 北傲风难得地展露笑颜。 “如今臣女身怀此印记,怕是不止北辰国,便是其余三国,也定是有不少人惦记着的。我便是藏着,怕也藏不住的。” 长孙长卿说完,望着北傲风的眼神,坦诚、从容,面上更是没有半分的畏惧!仿佛先前那个恐惧北傲风的少女,已然换了副灵魂似的。 “臣女不敢妄揣圣意,但臣女自知自个儿庸庸碌碌,且无甚过人之处,不值得旁人惦记!左右臣女只贱命一条,谁若想要,拿去便是了!” 长孙长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引的北傲风不觉多瞧了几眼。 “朕若想要你的命,你觉着你还能站在这御书房与朕废话这许久?” 北傲风嗤笑。 长孙长卿哑然,既不是想要她的命,那这北傲风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那……皇上……” 长孙长卿望着面前的北傲风,心中忐忑。他若是清楚明白的言明想杀她,倒也好办,左右不是个死,就是能逃就逃。偏偏这北傲风,既不像是要对付她,又不像是要拉拢她,长孙长卿实在难以琢磨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朕,缺个皇后!” 许久后,北傲风冷然开口。长孙长卿一惊,忙抬头朝北傲风望去,却见他把玩着手心的一串佛珠,一双凤眼,带着笑意,直盯的长孙长卿脑壳发凉。 世人皆知,北辰国国君勤于政务,虽年过二十,但后宫却只寥寥数人,乃至至今未曾立后。 “那……臣女这便回去禀了父亲,让父亲替皇上着手选秀之事!” 长孙长卿故作不知,低头垂眸,恭顺地回道。 “方才脑子倒是活络,嘴皮子亦是利索的很,这会子,故意装傻了?嗯?” 北傲风手上动作一顿,眼眸渐冷。 “臣女愚昧!” “愚昧?呵……” 北傲风讥笑。 “如今天下四分,若论国力,我北辰当属第一!若要论天下统一……你觉得,还有比北辰更适合的吗?” 北傲风这次倒没拐弯抹角,一句话,帝王的野心,竟露无疑! 是啊!位高者,哪会没有野心的呢?北傲风竟是打着一统天下的心思! “臣女乃是一介女流,对国家大事不甚关心,亦不敢妄议政事。” 长孙长卿稍稍犹豫下,便想了句比较中肯的话回了北傲风。 “你以为,一句‘不敢’,便能置身事外了?” 话毕,北傲风抬手,指尖抵在长孙长卿眉间,一丝寒意,自他指尖流入长孙长卿眉心。莫名的,长孙长卿感到眉间的灼热感,竟减轻了不少。只是这北傲风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他既想统一天下,那他去打便是,反正如今北辰国国力渐盛,拼一拼还是有望拿下其余三国的。可是现下看来,他明显是打着要将长孙长卿拉下水的心思,莫不是她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你回罢!好好考虑一下,回去与你父亲商议商议,是嫁朕为后,还是……九族尽灭!” 见长孙长卿久未言语,北傲风明显是对沉默的长孙长卿大为不满,且他此言,显然是直接断了长孙长卿的后路。 “臣女惶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女既已与未婚夫婿定下婚约,如今断不能另攀皇上!这二嫁女,岂不是毁了皇上圣誉!” 长孙长卿“噗通”一声跪下!作惊恐状,浑身都在颤抖,这北傲风果然是打着歪主意! “何来二嫁?你不过十三,与那东溟太子只是口头之约,尚未行订亲礼,何谈嫁?况且……这东溟太子不是已娶正妃?朕记得朕上次还遣了宇文将军前往祝贺!你这是宁为他妾,不肯为朕后?嗯?” 北傲风冷眸凝视长孙长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古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与他的婚事,乃是臣女死去的母亲临终之托,臣女断不敢违背先人!” 长孙长卿咬牙,将辛若夷搬出来挡话,死者为大,长孙长卿料想北傲风多少会顾忌些先人。 “呵,你母亲仙去了,自有你父亲做主,况且据朕所知,他并未遣媒人去相府说亲!莫要再拿这些胡话搪塞朕,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岂容你胡搅蛮缠?!” 北傲风阴沉着脸,甩袖而去。长孙长卿呆愣了许久,她竟未曾料到,这北傲风如此硬茬儿,连先人都不顾忌了! “长孙小姐,老奴给您道喜了!” 那手执拂尘的老太监,此刻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再也不似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了,这会子正满脸堆笑地讨好长孙长卿,一副市侩样儿。 “公公说笑了,何喜之有?” 长孙长卿此刻已然回神,她淡淡地瞥了眼那老太监,而后微微福身,客套一番,随后转身离去。 相府。 众人正焦急的候在相府门口,顾亦初正不安的来回走动着,连带着一旁等候的楚修远,都有些浮躁了。 “别走了!晃的人头晕!” 楚修远英眉倒竖,心下有些烦躁,不知为何,他今日总觉着心中有些堵得慌,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要不我进宫一趟吧!等了这么许久,我亦有些不放心了!” 长孙长卿去了大半日了,还未归府,长孙空青心下也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几人正说着话儿,却见相府门口驶来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缓缓行至相府门外停下,一位捏着嗓子似是太监模样的人,伸出手臂,从马车上扶下一人来,众人一瞧,竟是长孙长卿回来了! 众人见长孙长卿完好无损的归来,均是暗暗松了口气,岂料,众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那太监笑着上前。 “奴才给相爷道喜了!” “喜?何来喜事?公公说笑了!” 长孙空青心中隐隐觉着不对。 “嗨,瞧奴才这张嘴!日后奴才该称您国丈大人了!” 那太监笑着将长孙长卿扶至长孙空青面前,而后装模作样地打了自个儿一嘴巴子! “多谢公公将小女平安送回,一点小意思,公公拿去喝口茶!” 长孙空青掏出几块碎银塞到那太监手里,那太监接过银子掂了掂,这才满意地离去。 “卿儿,这究竟……” 长孙空青望着长孙长卿冷着的小脸儿,心中一震。 一旁的楚修远亦是面色阴沉,早在那太监开口的时候,他便隐隐猜到一二。 “爹爹,咱们回屋里说。” 长孙长卿拉着长孙空青,往前厅走去,现下一群人站在相府门口,着实有些突兀,若被有心之人瞧见,怕是会有不好的话儿传出去了。 “小豆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狗皇帝,莫不是想将你收入他的后宫?” 顾亦初这会儿已然回过神儿来了。 “嘘,你小声些!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你这话若再被旁人听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长孙长卿娥眉紧蹙,忙将顾亦初的话茬儿打断,唯恐他那急躁的脾性,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儿来。 屋内几人皆是面有疑虑地盯着长孙长卿,长孙长卿轻叹一声,而后将自个儿与北傲风见面的情形,悉数道来。 “爹爹,女儿不孝,这次……怕是要连累相府了!” 长孙长卿愁容满面。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长孙空青的女儿,我长孙府自是与你荣辱与共!不要怕!为父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的决定!” 长孙空青拍拍长孙长卿,以示安慰。 “你才十三,还不到嫁人的年岁,我估摸着他不会逼你即刻进宫的!” 楚修远倒还有一丝理智。 “这北傲风阴晴不定,心思难测,以我今日见他的情形来看,他还真是会做出那种异于常理之事的人!” “卿儿莫担心,为父这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长孙空青说完,便要往外走去。 长孙长卿见状,忙上前一把将他拉住。 “没用的!爹爹您在朝为官数载,这北辰国皇帝是何脾性,您岂会不知?他岂会是那种能轻易被左右的人?” “那该如何是好?一入侯门深似海,爹爹着实不希望你日后走上这条路!” 长孙空青的话,意有所指,一旁的楚修远闻言,身子一震。 自楚修远与顾亦初护送长孙长卿回北辰国之后,长孙空青再也没提过楚修远与长孙长卿亲事一事。想必先前东溟发生的事,长孙空青已然知晓。终归是他自己办事儿欠思虑,如今不仅长孙长卿留了心结,怕是长孙空青也难以释怀!身为人父,怎会舍得让自己女儿受此折辱? 楚修远心中苦涩,却是有口难辩。 第八十七章 有人找茬儿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岂会不明白长孙空青之意?楚修远也罢,北傲风也罢,在长孙空青看来,皆非良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爹爹莫要担心!再不济,我嫁他便是!毕竟他许我的,可是北辰国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长孙长卿故作镇静,笑着打趣道。帝王的决定,岂是她这等蝼蚁之躯,所能撼动的? “不行!” “不可!” 楚修远与顾亦初,异口同声否决。 “如今我并无婚约在身,有何不可?以我一人之身,给相府带来无尽的荣华,有何不行?” 长孙长卿冷冷开口,如寒冰般的眼神扫过楚修远。她不想楚修远涉入此事。 “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你以为他会怜惜你吗?会与你伉俪情深吗?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夺这天下!” 楚修远险些失控,怒声朝长孙长卿吼道。他不舍她成为别人的棋子,亦不舍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够了!他利用我也罢,真心待我也罢!我心中有数!” 长孙长卿不耐烦道。 “你心中有数?你有什么数?你是被荣华富贵,高名厚利冲昏头脑不成?” 楚修远已然暴怒失控,口不择言起来。如利剑锥心一般的话,将长孙长卿伤的心肝剧痛,难以呼吸。 “是,我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你满意了?在你眼中,我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冷冰冰的话,脱口而出。 “好了,你们别吵了,现下是争吵的时候吗?” 顾亦初忍不住出言阻挡,再这样下去,这两人非要打起来不可! 长孙长卿狠狠瞪了顾亦初一眼,随后甩袖,火冒三丈地冲出前院儿,再不理身后几人。 望着长孙长卿远去的背影,楚修远与顾亦初对视一眼,而后二人皆默契的不再开口,随后相继离开相府。 御书房。 “可瞧清楚了?” 一道冷厉的男声响起。 “启禀皇上,奴才亲眼看到长孙小姐与那东溟太子争执,二人最后不欢而散!” 御书房内,一个黑衣人正恭敬地跪在地上。 “嗯,给朕继续监视相府!” “是!” 黑衣人应声退下! 北傲风低头垂眸,敛去满眼的波动。似无意状,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白皙素净的手指,轻轻捻着指尖的佛珠,上好的沉香木制成的佛珠,被盘的圆润有光泽。 万象皆由心起,人心最是贪婪,最是不易满足的。权力富贵,于普通人而言,可望而不可求,于帝王而言,得知,便失不得! 一念起,万物皆是欲。一念灭,万象皆是空! 翌日上午,宫中传旨的公公便到了相府! “相爷大人,咱家给您道喜了!” 传旨的公公宣读完圣旨,忙抱拳朝长孙空青道喜。 长孙空青心中苦涩,面儿上却不能显露出什么来,只强撑着笑意,应付着。 “长孙小姐,恭喜您了!日后您进宫了,可得多提携提携奴才!” 那公公笑着迎上前,谄媚地笑着,将圣旨放到长孙长卿手心。 “公公言重了!皇上这圣旨,只言待长卿及笄之后再行册封大典,日后那高位,指不定是谁呢!” 长孙长卿面上无甚表情,言语间故作谦逊。 北傲风这圣旨下的极快,前一日才让长孙长卿回府思量,第二日便命人上门宣旨,这是硬生生断了长孙长卿旁的念想!只不过他这圣旨下的,也是极有意思的,圣旨上言明待长孙长卿及笄之后,才正式行皇后册封大典,现下考虑到她才十三,只让她先行入宫伴驾,且入宫后赐居凤鸾殿,位同皇后,可掌六宫。 “长孙姑娘先准备准备,三日之后,咱家再来相府接您入宫!” 宣旨的太监,笑着留下一句话儿,转身便离开了。 长孙长卿即将入宫的事,火速传遍了整个相府,乃至整个北辰国国都! 宣旨的太监前脚刚走,后脚接踵而至的便是北辰国各大世家的亲眷以及各位大人府中的夫人、小姐。一时间,原本门可罗雀的长孙相府,如今已然是车马盈门,好不热闹! “小姐……你真的,要入宫为后吗?” 半夏忧心忡忡地望着淡然自若的长孙长卿,心中万般不愿相信。 “那楚公子……再不济,顾公子也行啊!为何小姐偏偏要选择一条最艰难的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半夏是真担心小姐这性子,入了宫,要吃亏的!” 半夏见长孙长卿依旧不言语,心急如焚。 “小丫头,什么叫‘再不济顾公子也行’?我有这么差?” 顾亦初一脸不悦的地入墨香苑,还不忘狠狠瞪了半夏一眼。 半夏尴尬不已,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这不,被逮个现行! “行了,别逗她了,她可没你脸皮厚!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这丫头便要哭给你看?” 长孙长卿扬唇,没甚好气地瞥了顾亦初一眼。 “得得得,我怕了你们主仆了!” 顾亦初举手作投降状。 “相府前厅都快被那些夫人小姐踩塌了,你倒是闲的很,不去前厅招呼着?” “我去作甚?她们是来瞧相府飞黄腾达的,哪是真心来瞧我的?” “没有你,相府哪里来的飞黄腾达?” 顾亦初促狭浅笑,一双眼眸,亮晶晶地,来回在长孙长卿身上,上下打量着。 “你作甚?” 长孙长卿警觉地后退,望着顾亦初不怀好意的笑,心中顿生警惕。 “你是真的想入宫为后?” “不然呢?你觉得以我之力,有拒绝的能力吗?” 长孙长卿越发觉得顾亦初烦人,挥挥手,将他推远些。 “呵呵……” 顾亦初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离去。 长孙长卿望着匆匆而至,又匆匆离去的顾亦初,心下无语的很,这人就是过来笑话她两句的?这就走了?说好要护她的呢?怎么也不见他给自个儿出个主意! “小姐,宇文将军夫人来了!” 半夏在长孙长卿耳边低语。 长孙长卿闻言,只得强打精神,起身去迎。 “我一猜你就是躲在自个儿小院里头呢!你呀!就会偷懒的!害的我与一众夫人巴巴儿在前厅等了那么许久!” 宇文夫人慕望泞从来都是个心直口快的,她倒也未觉与长孙长卿生分。 “夫人见笑了,是长卿失礼了!” 长孙长卿赶忙儿迎了上去,面上带着愧疚。旁人倒也罢了,宇文将军一家待她倒是极好的,她着实不该如此怠慢的。 “你这丫头,与我倒生分了!可是如今要进宫了,也不愿与我亲近了?” 慕望泞娇嗔道,言词间尽是逗趣。 “夫人说笑了!哎,这宫,谁想进谁进去,我可不稀得进!” 在慕望泞面前,长孙长卿倒是不矫情,说起话儿来,也不遮掩。 “小声些!你这丫头,说话怎的这般不知避讳?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御前告你一状,我看你如何是好!” 慕望泞忙伸手捂住长孙长卿的嘴,目光四下扫了扫,见无人注意,这才放心了。 “我们屋里说话儿!” 慕望泞牵着长孙长卿的手,将她引去屋里。 “夫人还是莫要与我亲近的好,若是……我惹了皇上不痛快,日后怕牵连了你们!” 长孙长卿有些赌气地说道。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宇文府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我知你不愿进宫,可是如今圣旨已下,你怕是不想进也得进!索性皇上还未直接将你册封,这事儿……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慕望泞拉住长孙长卿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夫人……此话何意?” 长孙长卿没来由的,心头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不日见分晓!” 慕望泞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引的长孙长卿越发好奇了。 “好了!不管日后如何,现下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未来的皇后’,该去前厅招呼招呼那些夫人小姐们了!免得落人口实!” 慕望泞打趣道。 不知为何,长孙长卿莫名心情好些了,微微颔首,随后便跟着慕望泞往前厅去了! “各位夫人久等了,是长卿失礼!” 长孙长卿人未入厅,声先到。 “瞧瞧,谁来了?可不是咱们北辰国未来的皇后娘娘嘛?!” 厅内有人酸酸出声。 长孙长卿踏入厅中,见杜氏早就遣了丫鬟婆子招呼这群夫人小姐了,心下一松,如此,倒也不算太过失礼。 “敢问这位小姐是哪位大人家的?长卿从前,竟未见过!” 长孙长卿抬头瞥了一眼那言词不善的少女,娇笑着开口。 “这是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张大人家的女儿张如艳!” 慕望泞见有人作怪,心下不悦,暗想这张大人家的女儿,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多谢宇文夫人相告,原来是张小姐啊!失敬失敬,原就是长卿让各位久等了,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夫人小姐海涵。” 长孙长卿宽宏大量的模样,倒是引来不少人的暗赞,相比之下,那张大人的女儿,就显得小家子气多了! “长卿来啦?!” 杜氏忙朝门口小跑过去,面上尽是讨好之意。且不说长孙长卿将长孙怀锦扶嫡一事,单就她如今身份是未来的北辰国皇后,杜氏也不敢再与她不对付! “有劳夫人辛苦,替长卿招呼众夫人小姐!” “不辛苦,不辛苦!” 杜氏忙不迭的开口。 长孙长卿朝她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杜氏倒也识趣,转身便又忙碌去了。 第八十八章 枕香楼事件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那张如艳见众人一副讨好样儿,心中嫉忿,面上掠过一丝阴霾,遂又开口。 “小女听闻,长孙小姐曾与旁人有过婚约,如今竟攀上咱们皇上,倒是好手段!就是不知,你那可怜的未婚夫婿,该如何自处呢?” 闻言,长孙长卿心中不悦,敢情这张小姐今儿是找茬儿来了? 长孙长卿锐利的眼神扫过厅内众人,有讨好的、有看戏的、有同张如艳一般面带嘲讽的,当然,也有一些与慕望泞一样,面露关心的。 “呵,张小姐耳朵倒是长,我竟不知张小姐如此关心长卿!” 长孙长卿嗤笑道,面上的笑遮住了她原本不满的情绪。 “这张小姐曾有幸见过皇上一面,自此便对皇上思之如狂!私下里没少托人往宫内送东西,谁料皇上直接将那些个香囊绣帕的全数丢到宫门外,这事儿,整个京城里头的怕是没几人不知!” 慕望泞俯身,悄悄在长孙长卿耳旁说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她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长孙长卿一副恍然大悟状。 “我耳朵长不长,长孙小姐自是有眼睛瞧着!只不过……长孙小姐明明婚约在身,却又攀附了皇上,不知皇上得知此事,作何感想!” 这张如艳,倒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张小姐真爱说笑话儿,难不成在张小姐眼中,咱们北辰国皇帝,竟是那眼盲耳聋又心瞎的?” 长孙长卿不怒反笑,一句话将北傲风拖了下水。开玩笑!谁敢说皇上眼盲心瞎?难不成嫌命长?! “你……” 被长孙长卿噎了下,张如艳气的直瞪眼,却又拿长孙长卿无可奈何。 要论嘴皮子,谁还能说得过长孙长卿去? “哼!我瞧你不过姿色庸庸,也不知皇上瞧上你哪一点?” 张如艳话一出口,一旁的一位妇人忙伸手扯了扯她。长孙长卿如今可是北傲风心头上的人,若将她得罪尽了,怕是讨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哎,我也觉着自个儿姿色不如人,可是怎么办呢?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儿姿色平庸的!我也很苦恼呢!”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掩着嘴角,朝众人莞尔一笑。说出的话儿,却是让某些人恨得牙痒痒! 这话儿可挑明了,北傲风宁可喜欢长孙长卿这种姿色平庸的,都不喜欢她张如艳这样儿的!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张如艳连“姿色平庸”都不比不上! “还是说……张小姐这是暗骂咱们皇上眼瞎?瞧上了我这姿色平庸之人!” 长孙长卿见张如艳面色微变,不禁暗笑,遂又狠狠补上一刀。话落,但见张如艳身形一软,险些站不住脚。 “长孙小姐莫要血口喷人,我……我岂会毁谤皇上!” “嗯,那倒是!毕竟张小姐思慕皇上之事,众人皆知!” 长孙长卿淡淡抬眸,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在场众人有种不明觉厉的威严感! 再说那张如艳,被长孙长卿当场揭穿她思慕北傲风一事,顿觉面上难堪,便早早儿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离去。 “总算清静些了!” 慕望泞望着长孙长卿,暗暗伸出大拇指来。 宇文家素来家风严谨,且府中女子甚少,自是没有那些个乌七八糟的尔虞我诈。如今见长孙长卿三言两语便将那挑拨是非的女子气走,慕望泞当真是对她佩服的很! 众人见张如艳走了,心下皆是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她们今日来相府,不是来瞧热闹的,是来拜会这位未来的北辰国皇后的! 众人纷纷拿出拜礼,上前恭贺,长孙长卿疲于应对,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收下。一旁的半夏则是负责掏出纸笔,细心记下各位夫人小姐送的什么,也好作日后回礼之用。 礼也送了,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眼见天色已晚,众人也不便多逗留,纷纷告辞离去。 “宇文夫人且慢!” 长孙长卿匆忙上前,将慕望泞拉住。 “丫头何事?” 慕望泞如今对长孙长卿倒是越发亲近了些。 “这是方才我命人新做的点心,夫人给小公子捎些回去!” 长孙长卿抬手,让半夏将食盒递给慕望泞身边的丫鬟。 “这上头两层是点心,最下头一层有小延儿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刚出锅,还烫着呢!” 长孙长卿粲然一笑,倒是极温柔的样儿,哪像那会子牙尖嘴利与人斗嘴的模样? “难为你总是惦记着他!也好,我也就不与你客套了!他呀,上次回府后可念叨了许久呢!像是我们府中亏了他吃食似的!” 慕望泞也不矫情,爽快地让丫鬟接过食盒。单单冲长孙长卿这份心思,慕望泞便对她赞赏不已,这丫头日后,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为人处事恩怨分明,待人接物有礼有节,知恩,知情,不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送走了宇文夫人,长孙长卿两腿累的险些瘫软了,半扶着半夏,磕磕绊绊地回了墨香苑。长孙长卿不由暗叹:应酬这种事儿,果然不适合她! 皇宫内,暗中监视相府的暗卫,将一整日在相府的所见所闻尽数汇报与北傲风。 “她真是这样说的?” 当北傲风听到暗卫转述长孙长卿那句“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儿姿色平庸的”话儿之时,秀眉微蹙,一双邪媚的凤眼,不觉闪出一丝异样之色。 “启禀皇上,长孙小姐却是这般说的。” 暗卫身子紧绷,唯恐那句话惹了他的不痛快。 “呵,有意思!” 北傲风转身朝殿外走去,临走之时,暗卫隐隐听到他抛下一句“那张家小姐既对旁人姿容有疑,怕是个喜欢以色侍人的!” 暗卫顿悟,转身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翌日。 长孙长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看书,自昨日上午北傲风下了圣旨,她与楚修远大吵一架之后,楚修远便再没来过相府。加上昨日午后,长孙长卿应酬那些夫人小姐至夜深,累的她回屋后便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今儿日晒三竿,她才堪堪儿起身。此刻闲暇下来,她才发觉,似乎许久未见到楚修远和顾亦初了,往日这个时候,他们二人定是早就跑来墨香苑了,今日也不知他们二人忙什么去了! “小姐!小姐!我们今儿出府买吃食,听到一个消息!” 玉竹和沉香手中捧着吃食,匆匆自院外跑了进来。 “慢些,喝口水喘喘气儿!” 半夏好笑地望着她们两个,忙伸手给她们倒了两杯茶水。 “我们今儿上街,听人说,工部张侍郎家的女儿,被人丢去了枕香楼!” “枕香楼是何处?” 半夏好奇的问道。 “枕香楼!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 沉香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听说那张家小姐早上被人发现,宿在枕香楼!如今张家派了人去枕香楼要人,谁知,那枕香楼的老鸨一口咬定那张家小姐是自愿卖身到枕香楼的!且昨晚已经……已经接客数人!” “道听途说,还是确有其事?” 长孙长卿放下手中的书,亦是有些好奇。 “确有其事!我与玉竹还特意跑去那枕香楼门口瞧了,张家的人还未散呢!在枕香楼门口吵吵嚷嚷的!偏那枕香楼的老鸨,就是不肯放人!还拿出了盖着张小姐手印的字据!” 沉香生怕长孙长卿不肯相信她,急忙开口表明自个儿是亲眼所见的。 “呵,这倒有意思了!张家小姐?可是昨日来过咱们府上的张如艳?” 长孙长卿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了沉香和玉竹口中的“工部侍郎、张家”是所指何人。 “正是!小姐你说怪不怪?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怎会自愿卖身去青楼?那工部侍郎瞧着肥头大耳的,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人家呀!” 沉香摇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怎会去青楼卖身赚银子! “那老鸨可嚣张了,说是那张家小姐没甚姿色,便是她们枕香楼姿色最平庸的女子,都比她容貌好看!故而那张小姐接的都是些下三流的客人……据说啊,不过才一夜的功夫,那张小姐便被折腾的没了人形!” 玉竹在长孙长卿耳旁叨叨道,言语间唏嘘不已。 “没甚姿色……姿色平庸……” 长孙长卿总觉着这两句话有些耳熟,下意识便将玉竹的话,暗自在口中念叨了几遍。 倏地,长孙长卿似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只见她双眸瞪圆,一副不可思议的大惊样儿!这……莫非是巧合?这不是昨儿个她与那张家小姐争执之时,说的话儿吗? 会是谁呢?会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堂堂北辰国工部侍郎的女儿,丢去青楼接客? 关于枕香楼,长孙长卿先前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枕香楼之所以能在京城多年屹立不倒,跟它背后的势力有关。传闻枕香楼幕后的老板,大有来头,无人见过其样貌,但其手段不容小觑,这么些年,但凡在枕香楼挑过事儿的人,无人能善终,这也是近年来,无人敢犯枕香楼的最大缘由。 “玉竹,你去隔壁楚府寻楚修远,将此事告知与他,若他得空,请他来墨香苑一叙!沉香,你去找找顾亦初,也让他来见我,你若寻不到他,去找找眉妩,她定能找到顾亦初!” 长孙长卿当下决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在她看来,现下能有如此手段的,非他二人莫属了! 第八十九章 幕后之人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岂料,没过多久,玉竹和沉香二人,皆是独自而归。 “如何?” 长孙长卿急急上前询问,面露焦急。虽说那张如艳着实惹人烦厌,但长孙长卿从未想过害她,且长孙长卿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与昨日之事,脱不了干系! “我去了楚府,管家说楚公子不在府中!回来路上遇着无邪了,我将此事与他说了,他说此事与楚公子无关!” 玉竹如是说道。 “我亦未寻到顾公子,我找了眉妩,眉妩似是很忙!我亦将此事告知她,她也说此事与顾公子无关!” 沉香亦是如实说道。 “都与他们无关?那又有谁,有此能耐?!” 长孙长卿只觉脑壳疼,最近的烦心事儿,怎么一茬儿接一茬儿的! “小姐勿要多虑了,或许……此事不一定与小姐有关!” 半夏说的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看吧,连你都看出来了,旁人岂会看不出来?昨儿个来相府的夫人小姐们均是大宅子里头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如今此事闹的满城风雨,若说与我无关,怕是都无人肯信!” 长孙长卿没好气地白了半夏一眼,真是自个儿不去惹是非,是非偏偏找上门儿! “枕香楼……枕香楼……半夏,备马车,去将军府!” 长孙长卿猛然回头朝半夏吼到,惊的半夏一愣一愣的。 将军府内,慕望泞听说长孙长卿来了,忙遣人将她迎进府内。 “长卿丫头来了?怎的也不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慕望泞笑着,伸手拉过长孙长卿,甚是亲切。 “长卿来的匆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夫人了!” 长孙长卿面带歉疚,而后抬手,让半夏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将军府的丫鬟。 “实在是有急事要向夫人讨教!也没来得及备下礼物,这不?只来得及给延儿带了这些点心来!还望夫人不要嫌弃长卿不知礼数!” 长孙长卿恭顺地福身。 “你这丫头,如今越发见外了不是?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慕望泞让人收下点心,而后拉着长孙长卿坐下说话儿。 “夫人……可曾听说今日工部侍郎府上发生的事?” 长孙长卿倒也未拐弯抹角,干脆将话儿挑明了。 “略有耳闻!” 慕望泞点点头。 “此事着实蹊跷!长卿担心……” 长孙长卿面露纠结,手中的帕子扭的不成样儿了。 “清者自清,你勿要想太多!” 慕望泞是相信长孙长卿的,她看人向来准,她知道长孙长卿定不是那私心极重,报复心极强之人。 “夫人可知……那枕香楼幕后之人是谁?传言那枕香楼幕后老板极有来头,长卿私心想着,或许夫人能知晓一二!” 慕望泞闻言,稍稍一愣,随后又目露赞许,这丫头倒是聪慧,这么快便想通其中关联! “枕香楼……这个,我还真不甚清楚,要不,等我夫君回来,我问问他!回头有什么消息了,我再遣人去相府给你送信儿!” “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长孙长卿感激不已,一则是慕望泞对她的信任,二来则是因为慕望泞肯出手相帮。无论结果如何,她肯开口帮忙,这份情谊,已属难得! 长孙长卿并未在将军府多逗留,简单寒暄之后,便带着半夏匆匆回府。 入夜时分,宇文致武回府,慕望泞稍稍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出言相问。 “夫君可知那工部侍郎之女张如艳之事?” “略有耳闻,夫人如今怎么对这些事儿感兴趣了?” 宇文致武倒是有些好奇,他家夫人一向对这些乌糟糟的事儿没甚兴趣,今日怎么倒有此闲情逸致了? “说来话长,此事与长卿丫头有关。” 于是,慕望泞便将前一日长孙长卿与张如艳争执一事,如实相说一番。 “哎,日后那丫头的事儿,你少掺和些,这丫头……日后怕是,非我等所能及啊!” 宇文致武好言相劝道,却是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毕竟此事涉及朝廷命官,且这幕后之人……岂能随意露于人前? “那丫头的性子,我喜欢。夫君如今怎的变得如此瞻前顾后起来?旁的不说,我且问你,那枕香楼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慕望泞说完,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就等他回话儿,仿佛笃定了他会知道一般。 反倒是宇文致武的反应,有些怪异。他既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只淡淡地瞥了眼自家夫人,而后抛下一句:“看来这次,咱们皇上对那丫头,是动了心思了!” “是他?” 慕望泞面露惊讶,当下便猜出那人是谁!且不说慕望泞与宇文致武多年夫妻之间的默契,单就凭慕望泞那份通透,听闻此话,她便立刻猜出个一二来! “哎,此等心思,竟不知是福还是祸!” 慕望泞叹气,而后唤来贴身丫鬟,耳语一番。 从将军府回来的长孙长卿,一直忧心忡忡着,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现下虽已夜深,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借着微薄的月光,在院中来回不安的踱步。 算算时辰,宇文将军该是已经回府了。 “小姐,夜深了,您早些睡下吧!这大半夜的,宇文夫人未必会派人前来的。” 半夏上前劝说道。 “无事,再等等!” 长孙长卿坚持道。 “如今天儿越发凉了,小姐担心别着了寒。” 半夏知自己劝说不动她,只得跑回屋里,给长孙长卿拿了件披风,悉心替她披好,系好。 “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小姐,是小的,李二!” 墨香苑院外响起门房李二的声音。 长孙长卿匆匆跑至院门口,急急将门栓打开。 “可是将军府来人了?” “是的小姐!我让他在府门口候着!” “我即刻便随你去!” 长孙长卿拢了拢披风,抬脚便随李二朝相府大门口跑去。 匆匆行至门口,便见一人正站在门口处。 “长孙小姐,我家夫人命我来给长孙小姐回话儿!” 是将军府的守卫。那人见长孙长卿来了,忙弯腰抱拳行礼。 “不必拘礼!” 长孙长卿挥手,不甚在意道。 “是皇上!” 简简单单三个字,似一盆凉水从头浇来。 “话已送到,在下这便回府了!” 那守卫送完口信,便欲转身离开。 “替我谢谢宇文夫人!” 长孙长卿朝那人说道。那人身形微顿,而后恭敬地朝长孙长卿作揖道别。 长孙长卿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许久未能反应的过来!是北傲风!居然是他?!长孙长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是他! 长孙长卿得知真相,回过神之后,便匆匆往长孙空青院中跑去。 “爹爹,枕香楼幕后之人,是皇上,对吗?” “你可是去过将军府了?” “爹爹怎知我去过将军府?” “这枕香楼之事,朝中除了宇文将军,怕是再无第二人知晓。你倒是机灵,这一问,还真问对了人!只是……为父也未曾料到,这枕香楼幕后之人,竟是皇上!” 长孙空青叹息。 昨日长孙长卿与张侍郎之女起争执一事,府中下人已回禀过他。当时他并未在意,左右不过是小女儿家家那些拈酸吃醋之事。谁知今日一大早,他上朝,便听同僚说起,张侍郎女儿被人掳去枕香楼一事。他还记得,皇上在听到张侍郎女儿被人丢去枕香楼一事之时,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如今想起来,还是令人后背一寒。 “爹爹,看来咱们相府,怕是有皇上的人!” 长孙长卿警惕的四下环视一圈,而后在长孙空青耳畔低语道。 “位高者,替君忧,君亦忧其。不意外!” 长孙空青倒是极看得开的,反正他为官清廉,为人正值,忠君无二心。身正不怕影子歪,无论北傲风派了什么人,藏了多少眼线在相府,他都不在意。 “依爹爹之见,皇上此举是何意?” 长孙长卿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却是不敢直说。 “皇上这次,怕是真对你动了什么心思!” “动心思?我可不觉得他见了我一面,就对我思之如狂了!” 长孙长卿面上不屑,嗤笑道。她可没那么天真,以为北傲风此举是对她的怜爱。 “君心难测!但愿是福不是祸!” 长孙空青亦是隐隐觉着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只不过,依他对北傲风的了解,他定不是那为情行事之人。此举,怕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许是因着有心事,长孙长卿自长孙空青那里出来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挥手让半夏先行回去,自个儿则是心事重重的在府中漫无目的地晃悠着。不知不觉,长孙长卿竟走到了她曾经落水的湖边。 清冷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显得诡异异常。 长孙长卿寻了处干净些的地儿,掏出帕子铺在地上,而后便毫无形象地坐了下去。抬手间,她指尖已捏了块小石子,吸气、凝神,调整姿势,随后用劲儿一抛,石子在水面上蹦跶了四五下,便“咚”的一声,没入湖水中。长孙长卿满意地拍拍手,看来在这方面,她倒能无师自通呢! 第九十章 北傲风深更半夜,突至相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入水的石子,激起一阵阵涟漪,正如此刻心神动荡的长孙长卿。她忽然想到拢金阁那次,想到她扔的石子,次次击中刺客要害,又想到那一地的刺客,满地的鲜血,顿时,长孙长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安逸舒适的在天一阁待了十日,她以为夙兮待她还算好了,可是她似乎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夙兮的天一阁,是杀手组织,夙兮是杀人不眨眼的天一阁阁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让她在天一阁待了数日,不仅让她毫发无损地回了府,还“好心”地送了她加持过的抹额,说出来,谁会信? 原本长孙长卿只是惊诧于夙兮为何送她抹额,为何掳走她!可是现下细细想来,更让长孙长卿诧异的是,一个杀手,将她掳走,却没有杀她!而她自个儿居然莫名的相信他不会杀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长孙长卿脑中越发的凌乱了! 从楚修远上门履行婚约,到顾亦初的突然出现,再到她印记的出现,引来了夙兮和北傲风的关注。这些人,接二连三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凑巧了!仿佛冥冥之中有双手,推着她亦或是他们,往前行! 按理说,她若真是那传说中的人凰,那身为南夷人的顾亦初,以及身为东溟太子的楚修远,乃至身为北辰国帝王的北傲风,为何他们不直接将她杀了,一了百了?她若死了,哪里还会有天下大乱一说?若说楚修远不忍杀她,是因为对她心生情愫,那顾亦初和北傲风呢?这么一想,长孙长卿顿觉越发的心烦意乱了! “谁?” 长孙长卿猛然惊起,她敏锐的感知到附近有人靠近的气息。 “你倒是机警!” 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那人渐渐走近,长孙长卿眯起眼睛,借着月光,方才瞧清楚了来人。 “皇上?” 长孙长卿惊的忘记了行礼,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呆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人,这北傲风怎会大半夜跑到相府来? “嗯,眼力倒是不差!” 北傲风淡淡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不知皇上驾临,臣女适才失礼了!” 长孙长卿回过神,微微福身,朝北傲风简单行了个礼。 “臣女这便去唤父亲接驾!” 见北傲风不吱声,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长孙长卿有些心慌。忙抬脚欲离开,岂料湖边的路不平,长孙长卿一脚未踩稳,眼见便要朝湖中摔去。 “啊!” 一声惊呼还未落音,一双白皙的手快速伸过来,一把将她捞入臂弯。 长孙长卿抬眼,便瞧见一脸淡然自若的北傲风。又见他俊秀的眉毛微挑,那双邪气的凤眸,正怪异地盯着她瞧。 “咳咳,多……谢皇上相救……皇……皇上,可以……松开了……呵呵……” 长孙长卿咽了咽口水,一颗小心脏,紧张的“噗通噗通”的直跳。 “你确定,你不是故意……引诱朕?” 北傲风薄唇轻扬,一张比女人还要魅惑的脸,此刻正展露着笑意。 “呵呵,皇上真爱说笑。” 长孙长卿尴尬地推开北傲风,连连后退几步,随后复又抬头,望着他展露笑颜的脸,似是见鬼一般,这,北傲风居然会笑?她不是看花眼了吧?不过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嗯?” 北傲风挑眉,似是对长孙长卿直白的目光有些不适。 “咳咳,臣女失礼!不过……皇上笑起来的模样,还真是好看!难怪那张侍郎家的小姐对皇上思慕不已……” 长孙长卿窘迫地清咳两声,不过话音刚落,她就惊觉自个儿说错话了!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长孙长卿顿时懊恼不已。 “那长卿觉着,朕的处罚,可还得当?” 北傲风突然改口,直接唤了长孙长卿的名。 今晚的惊吓,还真不少。 “呵呵……” 长孙长卿被北傲风突然的亲近,弄的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只能尴尬地干笑几声。 “朕突然觉得,让你进宫,是很明智的决定。” 北傲风突然倾身向前,吓的长孙长卿连连后退。 “皇……皇上说笑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容貌皆在臣女之上,臣女蒲柳之姿,哪里入的了皇上的眼。臣女……臣女斗胆,还求皇上收回成命!” 望着展露笑颜的北傲风,长孙长卿心存侥幸,示弱般的开口,试图求他收回圣意。 岂料,长孙长卿话音刚落,北傲风便立刻变了脸色,一张好看的脸上,满是冰霜之意。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长孙长卿却觉得,面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君主,实在是……非常难相处啊! “明日,朕让人接你进宫!” 北傲风甩袖,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阴沉。 “不……不是,皇上不是说三日后吗?这,这才过了一……日……” 长孙长卿望着面前阴森的男人,弱弱开口,声音低的连她自个儿都快听不到了。 “朕怕给你‘准备’的日子嫌多,你心思飞的收不回来了!哼!” 北傲风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走人。 “明日午时,入宫!” 北傲风冷冷抛下一句话,人便立刻没影儿了! 长孙长卿惊呆了,这北傲风,来无影去无踪的,看来怕是个高手啊!长孙长卿暗暗咂嘴,真希望自个儿也能有如此高的功力,到时候,想打谁打谁,想躲谁躲谁,最好是躲到这些人都找不着的地儿,急死他们这帮祸害! 而长孙长卿口中的“祸害”们,此时是丝毫不知长孙长卿提前入宫的消息!他们若知晓长孙长卿因为一时忘形,使得她提前入宫,怕是有掐死她的冲动! “楚兄别来无恙啊!” 顾亦初摇着折扇,一副痞子样。 “顾兄才是别来无恙!” 楚修远不客气的回道。 “好说,好说!楚兄可准备妥帖了?” “万事俱备!”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无邪急乎乎地跑了进来! “何事?” 楚修远眉头紧蹙,对无邪这咋咋呼呼的性子,颇为不满。 “那北辰国皇帝去了相府!” “什么?” 楚修远大惊! “我方才同无痕瞧见那北辰国皇帝进了相府!那皇帝功力远在我二人之上!且他身后的暗卫,将我们挡在相府外!我们不曾进得去!现下无痕正在那儿守着呢!” 无邪急了! “他进去多久了?” 楚修远厉声问道。 “有小半个时辰了!” “走!” 楚修远一把拎起一旁的顾亦初,飞身朝外奔去。 “哎哎哎,你轻点儿,轻点儿!我自个儿能走!” 顾亦初不满地开口叫唤道,谁知楚修远置若罔闻,拖着他快速朝相府飞奔而去。 北傲风走后,长孙长卿再也待不下去了,一路踢着石子,朝墨香苑走去。岂料,她才刚步入墨香苑,便被飞奔而来的楚修远险些撞飞。 “哎呦!这大晚上的,又是谁啊?!” 长孙长卿怒吼一声,暗自思忖着,都怪她今儿晚上出门没看黄历,她招谁惹谁了,一会儿被人吓的差点掉进湖中,一会儿又险些被人撞飞,果真是流连不利! “长卿,是我!” 楚修远手速极快,一把将她托住。 “你来做什么?我既是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之人,你还来做什么?” 长孙长卿见是楚修远,顿时拉下小脸儿,没甚好气的一把将他推开。 “长卿,你莫要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那日相府屋顶之上,有北傲风的人!” 楚修远见她小脸儿一沉,心下无奈,这小人儿,如今是越发的娇惯难哄了! “我不知,不知,什么都不知!就算是有皇上的人,你也不该那般说我!我可气着呢!你别来烦我!” 长孙长卿懒得与他磨叽,转身便要朝屋里跑去。 “北傲风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楚修远急急出言,但见长孙长卿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他说,明日午时,让我入宫。” “什么?明日?不是说三日后吗?这才过了一日!” “我哪里知道他?” 长孙长卿耸耸肩,不甚在意道。现下这情形,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混账!” 楚修远急的骂出一句脏话来,随即人便旋风般飞奔而去。 长孙长卿倒也没甚在意,转身便朝屋内走去。 “小豆芽!” 暗黑的角落,突然传来顾亦初的声音,吓了长孙长卿一跳。 “你何时来的?我方才怎么没瞧见你?!” “如今你眼里、心里装的人太多了,哪里还看的到我?” 顾亦初酸酸开口,激的长孙长卿浑身汗毛倒竖! “得,我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吗?” 长孙长卿没理顾亦初,随即便朝屋里走去。 顾亦初望着长孙长卿纤细的背影,心头酸涩。 “半夏,你过来。” 长孙长卿回屋,一脸严肃地唤来半夏。 “小姐,怎的了?” “半夏,我说过,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如今,你可愿意随我而去?” “去哪里?皇宫吗?半夏自是要陪着小姐的!” 长孙长卿招手,将半夏唤至身前,耳语一番。 “去吧!去收拾收拾!” 长孙长卿与半夏耳语完,吩咐道。半夏点头应下,目光之中,满是坚定。 第九十一章 离家出走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丑时。 相府后门处,隐约冒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来,二人轻轻拉开门栓,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空旷的大街上,两个身形瘦削矮小的公子,步履匆匆的朝城门处赶去。 寅时,城门大开,二人随着出城的人流,顺利出了城。 卯时,相府门外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若是细细一瞧,便能看的出来,这群人,衣着服饰,各不相同,约莫有三拨人。 “老爷,老爷,不好了,相府门外聚集了一群人!” 管家匆匆跑至长孙空青的院中。 “人?什么人?” “瞧衣着服饰,不似是北辰国人!老爷您快去瞧瞧吧!他们……他们还带了一车车,一担担的东西,说是……说是要向相府下聘!” 管家纠结了半饷,才将话儿说齐全了。 “下聘?” 长孙空青皱眉,这一大早的,来下聘?莫非是北傲风的人? 长孙空青匆匆套上外衫,与管家一同朝大门口跑去。 “诸位,我家老爷来了,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管家扯着嗓子一声大吼,但见门外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齐刷刷朝长孙空青望去。长孙空青哪里见过这阵势,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咳咳,敢问列位聚集我相府门外,所为何事?” 长孙空青清了清嗓子,窘迫开口。 “在下东溟国大使,前来贵国相府,替我国太子求娶相爷嫡女长孙长卿。” “在下南夷国大使,前来贵国相府,替我国国师求娶相爷嫡女长孙长卿。” “在下西汜国大使,前来贵国相府,替我国德倾王求娶相爷嫡女长孙长卿。” 几拨人的头领,相继开了口。这不开口不打紧,一开口着实将长孙空青吓了一跳。 这东溟太子,是楚修远,长孙空青是知道的。 这南夷国国师是何许人也,长孙空青倒是不甚了解。只先前听旁的同僚提及过,南夷人信天命,故而南夷国这位国师极受敬仰,位极人臣,便是连南夷国国主,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也有传言说他是南夷前国主之子,总之对于南夷国这位神秘的国师,传闻极多。且其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见过其音容样貌之人,少之又少。 至于这西汜国的德倾王之事,长孙空青倒是略有耳闻。西汜国与其余三国不同,西汜国奉行的是女尊,国君亦是位女子。西汜国女王膝下有一子,女帝对此子极其疼宠,年纪轻轻便封王建府,世称德倾王。据说这德倾王年少不羁,对权利富贵视如无物,常年游历在外,世人向来只闻其名,不闻其人。 三国大使,声势浩大的联名替主求娶相府嫡女,可谓是前所未闻!不止长孙空青被吓到,便是连街上瞧热闹的路人,也着实惊诧万分!这相府嫡女,不是前日才被皇上一道圣旨,赐她入宫吗?今儿怎的又出了个三国求娶的空前盛况? 相府这边的情形,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入了皇宫之中。 “有意思!一出小小的封后之戏,引来三国争相求娶的大戏,倒是不枉费朕这番心思!” 北傲风听完暗卫的禀报,心中很是满意。 相府门前,长孙空青擦擦额间的汗,无奈开口。 “列位有所不知,前日我国皇上才下旨命小女入宫……” “长孙大人,你家小姐不过才十三,还未到成婚的年纪,既是未成婚,那么,人人都有求娶的资格嘛!” 说话的是南夷的大使。 “就是就是!再说了,贵府长孙小姐,与我家太子本就曾有婚约,如今在下带人上门下聘,倒也不为不妥!” 说话的是东溟的大使。 “既是未嫁,我等替主子上门说亲,也不是不可啊!” 说话的是西汜国的大使。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期间,长孙空青多次试图开口,都未曾说得上话儿,只得将一肚子的话儿,生生咽下。 “老爷,宫里来人了!” 管家怯生生地开口,他哪里见过这阵仗?乖乖,四国啊!四国争相求娶他家小姐!想想他曾经还帮着杜氏母女,祸祸过长孙长卿,管家心中就虚的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长孙空青头疼不已,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 “公公这是……” “咱们皇上啊,思念长孙姑娘思念的紧,这不?让咱家今儿便来迎长孙姑娘入宫!” 那太监谄媚地笑道。 长孙空青心中一紧,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啊?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长孙空青命人去墨香苑寻长孙长卿,谁知那家丁去墨香苑一瞧,整个墨香苑已经乱作一团了,众丫鬟婆子皆称长孙长卿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长孙空青心口一滞,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再也不理门口这一众人,抬脚便朝墨香苑跑去! 长孙空青跑到墨香苑,便瞧见乱成一团的众人。 “可少了什么?” 长孙空青厉声呵斥道。 “少……少了些小姐平日里常穿的几件衣裳,还有……半……半夏姑娘也不见了!” 青蔓和紫珠磕磕巴巴地开口,小脸儿上既惶恐,又焦急。 “老……老爷,小姐给您……留了信!” 沉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至长孙空青身前,而后颤巍巍地递上了她们在长孙长卿屋内找到的信。 “父亲亲启:近来诸事扰心,女儿实难抉择,故携半夏出府游历数日。待心肝俱顺之时,定当归府。不孝女长孙长卿启上。” 洋洋洒洒几行字,倒是洒脱的很,哪里显露出她心肝不顺了? “胡闹!” 长孙空青是又气又急,她一走了之,如今留下这一大摊烂摊子给他,他也不知如何处理啊,他也想出门游历去啊! 还心肝不顺?还出府游历?能将离家出走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除了她长孙长卿,怕是也没第二人了!长孙长卿“出府游历”之事,没多久便传入了三国使者及北傲风的耳中! 长孙长卿可机灵着呢!她只言心情不佳出府游历数日,倒也不算抗旨。毕竟她可是说了,等她心情好了,她就回来了!这话儿说的滴水不漏,既避免了旁人的猜测,也避免了北傲风以她抗旨为由,为难相府!“数日”到底是几日?就容这些人等去吧!反正长孙长卿现下是两耳不闻朝局事,一心只想同半夏游玩去。 “小姐,我们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出来,真的没事儿吗?” 半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 “嘘……叫我公子!” 长孙长卿扯了一把半夏,一双灵动的眸子,四下里谨慎地瞧了又瞧,生怕被人听了去。 “好吧,公子!” 半夏望着两人身上的衣衫,只得无奈开口。 为掩人耳目,她们出府之时便换了一身宽松的小厮的衣裳,出府后,二人又重新置办了一套合身的男装。束着发,身着一身朴素的男装,任谁也瞧不出来,她们二人原是女子来着。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顺心而行,走哪儿算哪儿。” 长孙长卿不甚在意道,说罢,还打开折扇摇了摇,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 二人悠闲自得,一路走,一路吃,一路赏景,好不快活。 楚府。 “小豆芽离家出走,我倒是没见楚兄着急啊!” 顾亦初摸进楚府,寻到楚修远。 “顾兄也没着急,不是吗?” “呵呵,有意思,怕是不着急的人,不止我们!” 顾亦初甩下一句话,人便没了踪迹。 皇宫内。 “陛下,要属下去捉她回来吗?” “不必,让她多玩几日吧!派人盯紧些。” 北傲风缓缓转身,清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 “属下遵命!” 暗卫飞身离去。 长孙长卿离家出走,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是一切,尽在某些人的掌握中。 申时。 “公子,前面有家茶社,我们进去歇歇吧,好累!” 半夏扯着长孙长卿的手臂,来回晃着。 长孙长卿无奈,只得被半夏半拖着去了那茶社。那茶社内,有个说书先生,此刻正唾沫横飞。 “话说,今日上午,那相府门前,空前绝后的盛况,可真是令人惊叹!” “等等,相府?哪个相府?” 长孙长卿抓住其中字眼,出言质疑。 “长孙相府啊!公子竟不知?” 那说书先生一脸的不信。 “长孙相府?出了何事?” 长孙长卿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她有些担心自个儿任性离家,会给相府招来祸端。 “据说东溟、西汜、南夷三国使者,纷纷前去相府,替东溟太子,西汜德倾王,南夷国师,求娶长孙相府的嫡长女!” “竟有此事?” 长孙长卿大吃一惊,她竟不知她们离府后,相府竟发生此等大事!三国求娶?呵,她长孙长卿面子还真是大! “千真万确!” 那说书先生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说完还悄悄附在长孙长卿耳旁低语了几句。 长孙长卿听罢,一脸神色复杂,而后扔下一枚银子给那说书先生,拉着半夏便走了。 “那先生与小……公子说什么了?公子怎的这般神色?” 半夏见长孙长卿面有异色,忍不住关心道。 “他说……三国求娶长孙家嫡长女,北辰国皇帝亦派人上门接长孙小姐进宫,四国求娶一女,场面可壮观着呢!” 长孙长卿简单挑了几句不重要的话儿,糊弄了半夏一番。实则,那先生与长孙长卿说的是:四国争一女,是因此女身藏一统天下的秘密,且皆传言得此女者得天下。 第九十二章 共乘一骑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茶社后院。 “该说的话儿,可都说了?” 一蒙面黑衣人正与方才那位说书先生说着话。 “说了说了说了,阁下吩咐的那几句话,老朽均一字不落地告知那位小公子了!” 那说书先生,连连点头应道。 “嗯,做的好。” 那黑衣人冷冷开口。 “那……阁下答应的银钱……” 那说书先生伸出几根手指比划着,面上尽是贪婪之色。 “呵。” 蒙面黑衣人轻蔑一笑,抬手间,但见那说书先生脖颈处闪现一抹血色,随后便倒地不起,再无声息。而后,那黑衣蒙面人立刻飞身离去,仿佛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茶社外的街上,长孙长卿正拖着累的不想走动的半夏。 “好半夏,快走吧,再不走天要黑了!我们得赶紧寻个稳妥的客栈去!” “小姐,我们歇歇再走吧!” 半夏憋着嘴,一脸委屈样儿。 “还歇?方才在那茶社,你不是歇过了!” 长孙长卿朝半夏翻翻白眼儿,拖着她便要走,谁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两位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两个不知名的小混混,上前拦住了长孙长卿和半夏。 尽管她二人虽刻意衣着简朴,但方才长孙长卿在茶社一出手,便是一锭银子,阔绰的样子,还是给她们招来了这些麻烦。 “你们要做什么?!” 半夏警惕地上前一步,以身挡在长孙长卿面前。 “做什么?呵呵,你问我们做什么?你说呢?” 其中一人,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半夏。 “这位小公子,皮相倒是生的不错,细皮嫩肉的,想必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公子。” 另一人说着,便伸手去抓半夏身后的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见状,侧身避过,而后拉起半夏,转身便跑。 “想跑?!” 两个小混混迅速反应过来,他们多少有些拳脚功夫的,三两步便追上了长孙长卿二人,一把将她们拽住。因那小混混太过用劲,将长孙长卿的发带给扯了下来,乌黑的秀发,散了一肩。 “原来是个女的!哈哈哈,哥哥,我们这次赚到了!” 两个小混混见长孙长卿是女的,言语间也开始轻佻了起来。 “先让我们哥两儿玩个够,回头再送去窑子里头,就这皮相,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们敢!你们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人?这等歪心思,岂是你们能有的?” 半夏赶忙儿上前护住长孙长卿。 “哈哈哈哈,都落到我们兄弟两手上了,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我们的人了!” 二人话落,便要去拉半夏。半夏死死护住长孙长卿,不让那两个赖皮触碰到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见半夏要吃亏,心中大怒,抬手一折扇敲去,十分的力道,打的那两混混痛的连退几步。 “敢打我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两混混面露凶狠,说着便要朝长孙长卿抓去。 “还在看热闹吗?你们再不出手,我若是吃了亏,你们主子那里交代的过去?” 长孙长卿隔着空气,冷冽出声。 话落,几道人影便飞至长孙长卿身边,剑启剑收之间,但见那混混方才抓过长孙长卿的那只手,便掉落在地。 “啊!” 一阵惊天动地地嚎叫声,震的几人耳朵都要聋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混混忍着剧痛,颤抖出声。 “凭你也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长孙长卿上前,一把拔下面前暗卫的剑。 “你刚刚说什么?送去窑子?送谁去窑子?嗯?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长孙长卿站在他们面前,把玩着手中的利剑。 “没……没说送谁去窑子!” 二人惊惧地睁大眼睛,连连否认。 “不对,你们说了!说,送谁去窑子?我这人耐性可不好,在我这里,可一,可二,不可三!” 长孙长卿话落,剑锋一转,欲朝他们脖颈处刺去。 “我,我,我们!送我们去窑子!” 两人闭眼挣扎着开口,最后关头,长孙长卿收住了剑。 “好,就如你们所愿吧!” 长孙长卿将剑丢给那面无表情的暗卫,转身拍拍手,轻柔地拉起方才被那两混混推搡倒地的半夏。 “无痕,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躲在暗处让旁人的暗卫救了我,怕是回去,你不好交代吧?” 长孙长卿状似无意状开口,语毕,但见无邪和无痕,闪身出现。 “长孙小姐怎知我二人来了?” 无邪傻呆呆地开口,以他们二人的功力,一般人可是察觉不出来的。 “呵,我知道的可多了!就凭你们、他们以及还未现身的那几位,方才暗中瞧了那么久的戏,我没问你们要看戏的银钱,就算好的了!” 长孙长卿白了无邪一眼,没好气地开口。 “将他们丢去窑子!” 长孙长卿再次冷冷开口,面上一片寒意。恍然间,众人只觉长孙长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哪里像适才那个柔弱可欺的长孙大小姐?此刻的她,浑身透出股冰寒凌厉之气。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见到面前几位浑身带肃杀之气的暗卫,那两个混混早就吓瘫了,跪地连连求饶。 “饶你们?若是没有他们,我可不觉得你们二位,会饶过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我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长孙长卿扶住半夏,悠悠转身,凌冽的眼神扫过那两个混混,而后落在无痕身上。 “拔去舌头,丢去窑子!” 无痕心中一震,长孙长卿狠戾的音容,像极了发怒时的楚修远。 “我虽不知你们是谁的人,但是现下你们既皆现身,那便是不会再容我恣意山水了!哎……” 长孙长卿恢复平日里懒散的神色,扶着半夏,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她猛然回头。 “你们怎么也不给我备马车?让我和我这丫头要如何回去?” “现在知道要马车了?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给自个儿备辆马车再走?” 楚修远的声音,自长孙长卿身后响起,她猛然抬头,便瞧见一脸不悦的楚修远。 “呵呵,那不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么?” 长孙长卿讪笑道。 “临时起意?嗯?” 楚修远淡笑着望向长孙长卿,直盯的她心肝儿俱颤。长孙长卿知道,楚修远这是要生气了! “你就这么不信我?不信我能替你解决目前的困境?” “哪儿能呢!呵呵……修远你聪明伶俐,足智多谋,神机妙算,才智过人……” 长孙长卿绞尽脑汁,将脑海中能想到的夸人的词语,通通脱口而出。 望着长孙长卿谄媚讨好的模样,楚修远心中的气已然消了大半,却还是故意板着脸。 “嗯!倒是会说好话儿!待明日进宫了,你也这么哄那北傲风去吧!” “什么?明日还要进宫?那我不回去了!” 长孙长卿耍赖皮地站住,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你不想走就能不走了?你以为方才出手帮你的暗卫是谁的人?” “不是吧?北傲风的人?他知道我离家……不,出门游历了?” 长孙长卿瞥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暗卫,心中一顿,敢情她这离家出走的戏码,谁也没瞒得过去啊! “那还有谁的人?” “应该有一拨是顾亦初的人吧,另外一拨……来历我也不甚清楚!” 楚修远皱眉,他不喜欢未知的东西。 “这么多人?敢情我这趟出门儿,是带了三国的暗卫在后?还真是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呢!” 某小女子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方才怎么没瞧见你来了?” 长孙长卿话锋一转,笑嘻嘻地望着楚修远,面上尽是讨好之意。她知道,她要是再不拍点楚修远的马屁,单瞧他那脸色,长孙长卿便知回头少不得挨他一顿训斥。 “约莫是你刚出茶社之时。” “什么?那你适才就眼睁睁看我被那两地痞流氓欺负?还不许无痕他们出手相帮?你是何居心?” 长孙长卿怒了!楚修远竟早就到了,却不出手帮她! “你身后跟的人那么许多,哪里还用得上我的人?” 楚修远酸言酸语的哀怨模样,生生将长孙长卿滔天的怒气给灭了个一干二净。 长孙长卿心中憋屈,却又不好开口责怪楚修远,只得憋着一口气,闷不吭声的转身前行。 “上马。” 长孙长卿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她刚要回头,便听到楚修远低沉的声音。长孙长卿抬头,伸手,楚修远稍稍用劲一带,便将她带上马背。 “半夏怎么办?” 长孙长卿出声,双眼飘过半夏身形,面露犹豫。 “无邪驾了马车来。” 楚修远淡淡抛下一句话,而后也不理被丢下的半夏,搂着长孙长卿便策马朝城中奔去。 “楚修远!有马车你为何不让我坐?马车多舒坦啊!” 长孙长卿急眼了,为什么半夏可以舒舒服服坐马车,她非得和楚修远共乘一骑? 楚修远也不理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搂住长孙长卿。直至行的远些了,他才拉紧缰绳,将速度放慢了些。二人相顾无言,就这么静静骑着马,慢慢地,晃晃悠悠的往城中的方向而去。 第九十三章 染疫症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的胸口紧紧贴着长孙长卿的后背,长孙长卿甚至能听到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楚修远沉默的让人有些发慌,长孙长卿不安地扭动着,试图从他怀中挣扎开。 “别动。” 终于,楚修远忍不住发了声,这小女子,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哦。” 长孙长卿乖乖应道,即使隔着厚厚的衣物,长孙长卿也能敏感的察觉到身后的男子,身上传来的灼热感。 “你……热吗?” 长孙长卿犹豫再三后再度开口。 “闭嘴!” 楚修远的声线,有些不稳。搂着长孙长卿的手臂,收的越发紧了。 “你勒疼我了!” 长孙长卿声若蚊蝇,唯恐再招来楚修远一顿呵斥。这楚修远今天吃错药不成?怎么对她如此凶!长孙长卿脑中暗暗将能想到的骂人词语,皆问候了一遍。 话落,长孙长卿只觉腰腹部箍着的那条手臂,略松了松,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长卿……” 低沉地男声,在长孙长卿耳畔响起。随后,楚修远柔软的下巴,便搁到长孙长卿的肩上。 “嗯?” 悦耳迷人的男声,似泉水般“叮叮咚咚”直砸长孙长卿心底。长孙长卿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胸口,真是要人命,这样的楚修远,让长孙长卿那颗悸动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不要离开我!以后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让我陪着,好不好?” 楚修远附在长孙长卿耳畔,低沉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他口中呼出浅浅的气息,轻轻打在长孙长卿耳脖,引的长孙长卿一阵战栗,耳脖处快速烧了起来。 “好!” 鬼使神差的,长孙长卿竟点头应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长孙长卿应道,这般温柔的楚修远,她还真是无法拒绝。她心中暗暗鄙视了自个儿无数遍,连叹自个儿果真是个经不住美色诱惑的人啊! 见长孙长卿一副上当懊恼的模样,楚修远直想笑。这小女子,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楚修远倾身歪头,靠近长孙长卿脖颈处,猛然一拉缰绳,马前蹄扬起,长孙长卿惊的身子后歪,楚修远丹唇微启,状似不经意状扫过长孙长卿的耳、脖。 “楚修远!你做什么?!” 长孙长卿恼羞不已,只觉一股灼热感,自脖颈烧至双颊。 “前头有路人,马差点踩踏到别人!” 楚修远面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胡话。 长孙长卿又羞又气,却又偏偏找不着话儿回击过去,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长卿连生气的模样,都这么好看!果然是我爱慕的女子!” 楚修远见好就收,贴着她耳侧,轻柔开口。 “你离我远些!” “还生气吗?” “不气不气不气了!” 长孙长卿懊悔道,这平日里鲜少说情话的人,突然温柔说起情话来,真是迷人的要人命! 楚修远见此,倒也识趣,规规矩矩坐正,小心翼翼地驾马前行,只是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我不想进宫。” 长孙长卿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恢复神色后,方才闷闷开口。 “我知道……长卿最爱的果然是我!” “楚修远,正经些!” 见长孙长卿又要恼了,楚修远忙恢复正色。 “三国求娶,想必那北傲风会顾忌些,暂时应该不会接你进宫!”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需想些旁的法子才好!” 长孙长卿叹息,她实在不想跟北傲风那样的人,有过多亲近。她总觉得,北傲风此人,定是有所图谋! “你勿需担心,一切有我!” 楚修远安抚道,长孙长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戌时。 一行人总算回到相府,自此,长孙长卿为期一日不到的“游历”之行,彻底结束了! “卿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因着楚修远派人提前到相府知会过长孙空青,故而他提前守在府门外,就等长孙长卿归府了。 “爹爹,让您忧心了!” 长孙长卿愧疚不已,终归是她太任性了。 “你平安便好!咱们屋里说话儿,外头天凉!” 长孙空青拉起长孙长卿冰凉的小手,有些心疼,如今这局面,逼的他的女儿,不惜以离家出走,来保全自己,他这父亲当的,实在是不称职! 而后,长孙空青拉着长孙长卿在书房说了好一阵儿的话,无人知晓他们父女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是长孙长卿出来之后,面色冷静,没了先前的不安和焦躁。随后她又去了趟凝香苑,最后回到自己住处,便再没出来。 翌日清晨,墨香苑传来几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多时,便见相府前前后后,进去了好几拨大夫。随后相府便传出消息来,说是相府嫡女长孙长卿,出游染上疫症,如今生命垂危,群医束手无策,为防止传染相府旁人,长孙大小姐被相爷送去郊外宅子养病。但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名为养病,实则是让她自生自灭等死去了! 众人唏嘘不已,前一日还风光无限,四国求娶的长孙大小姐,如今患上疫症,怕是再无人敢上门求亲事了!甭说亲事了,如今怕是连命都快没了!据出府的大夫说,那长孙小姐,肉眼可见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且被她挠的浑身是血,已然没了人形!且随后,确实有人亲眼见到相府后门,抬出一纱巾遮面的女子,后被扶上马车,送去了长孙家郊外的宅子,同行的还有长孙小姐贴身的婢女和几个丫鬟婆子。 长孙长卿染上疫症的事,没多久便传入了宫中,传入了三国使者的耳中。 皇宫内。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老狐狸!” 北傲风掐着指尖的佛珠,听着跪在地上暗卫的回禀,当下就觉着这种馊主意,定是长孙空青出的。 “属下跟去郊外瞧过,出府之人却是长孙大小姐,且她确实浑身出满红疹,模样渗人。” “哦?” 北傲风惊讶,她莫非真染上什么怪病不成? “继续盯着。” “是!” 暗卫退下,飞身朝城外奔去。 “皇上,相爷遣人来回话儿,说是长孙大小姐染上疫症!故来禀明皇上,长孙大小姐入宫一事,还请皇上下个定论!” 老太监弯腰俯身,恭顺道。 “呵,他倒是精着呢!也罢!” 北傲风俯身写下一道圣旨,丢给那跪在地上的太监,命他遣人前去相府传旨。 不多时,圣旨便下入相府。圣旨大意是,既然长孙大小姐染上疫症,便让她好好于家中休养,待身子养好了,再议入宫之事。 而至于另外三国使者,自得知长孙长卿得了疫症之事,皆偃旗息鼓,不再聚到相府门前闹腾了。一时间,才不过热闹了几日的相府,门前又冷清了下来。那些先前赶着趟儿往相府奔的官家夫人、小姐们,唯恐被沾染上疫症,个个皆躲的远远儿的,哪还敢上门探病!倒是宇文将军夫人得知此消息,不顾旁人眼光,亲自到相府探病,奈何长孙长卿早已被移送郊外别院,她倒是未曾得见长孙长卿,只得遣人将一些补品药物,送去长孙家郊外的宅子去。什么是患难见真情,这便是了! 三日后。 长孙家郊外的别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地哭嚎声。随后便见策马飞奔而至的长孙相爷及其刚立为嫡子的小儿子,二人步履蹒跚,磕磕撞撞地跑进别院,不多时,别院中便传来声声男子的哭吼声! 长孙相爷嫡女殁了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北辰国京都的大街小巷!世人皆是议论纷纷,曾几何时,四国求娶相爷嫡女的盛况,众人还历历在目,如今才不过短短数日,伊人便魂消魄散,终归是红颜薄命啊! 皇宫内。 “死了?当真?你可瞧清楚了?” 北傲风手中一顿,泛白的指尖,紧紧捏住手中的佛珠。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因长孙小姐是疫症而亡,长孙老夫人唯恐她尸身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疫病,愣是不准相爷接她回府安灵堂!直接让相爷将长孙小姐在郊外那处宅子里头,就地烧了!” “烧了?” 北傲风大惊,这长孙老夫人当真是心狠,对自个儿亲孙女竟下如此狠手,死了都不留她个全尸! “是的!奴才亲眼瞧见相爷跪在长孙老夫人萧氏门前,整整跪了一宿,那萧氏就是狠心不肯松口!那萧老夫人说得疫症而亡的人,身子不干净,死后也唯恐她祸害了长孙家,不肯放她尸身进相府!” 暗卫心中亦是感叹不已,这萧老夫人,当真是心狠啊! “好,好的很啊!” 北傲风稍一用劲,指尖的佛珠,便如粉尘般,随风而散。 暗卫不敢抬头,却也能感觉的到北傲风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冰寒之气。 皇上,对那长孙小姐,并不是只有利用之意吧? “长孙空青呢?现在何处?” 北傲风回过神,冷冷开口。 “相爷因痛失爱女,积忧成疾,身子不大好了,今日还托人进宫回话,说是要辞官养病,属下让人拦下了。” “辞官?哼!你让人去相府回话儿,就说朕准许他在府中休养,待身子好些了,再回朝议事。” “是!” 暗卫退下。 “死了?呵!” 北傲风心中是不愿相信长孙长卿死了的,她那样的祸害,怕是所有人死了,她都不会死的!此事着实透着蹊跷! 第九十四章 国师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城外。 “你确定这样,能瞒过北傲风,瞒过旁人吗?” 楚修远始终觉得北傲风不是那么轻易能被忽悠的人。 “不确定,至少北傲风,就未必能信。” 长孙长卿悠哉悠哉地斜躺在马车内,磕着瓜子,喝喝茶水,好不快活。 “不确定?那你还以身犯险,乱擦顾亦初给的药粉?” 楚修远面上一沉,低声朝长孙长卿吼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万一弄不好,真要出事了怎么办? “喂,楚修远,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乱擦我给的药粉?我这些宝贝可稀罕着呢,你以为我乐意给她啊?还不是她从我那里抢来的?” 一旁的顾亦初不满的叫道。他这些药粉,可是相当珍贵的!都是些极其罕见的药材,经过相当精细的挑选、烘干、研磨、调配等多重繁琐的工序精制而成,被长孙长卿抢去了那么一包,他可是心疼的要命的,楚修远倒还嫌弃上了! “行了!瞧你那吝啬鬼的样儿!不就一包药粉么?比我还精贵不成?你没瞧见我这脖子、手臂被挠成什么样儿了?破皮了都,还不知要几日才能恢复如初呢!” 长孙长卿抚了抚自个儿被挠破皮的手臂,心中懊恼不已,当初她没听顾亦初的话,下药之时,下了十足十的量,当时痒的她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挠了! 顾亦初憋屈地望着长孙长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儿。 楚修远望着长孙长卿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索性她倒还懂得保护脸,那白嫩的小脸上儿,到没多少抓痕。楚修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倒出些膏状物来,在指尖抹匀,而后柔柔地拉过长孙长卿,细心的在她的脖颈、手臂等处,涂抹均匀。明明是清凉的膏药,在楚修远的指尖下,却显出几分灼热感来。 “咳咳,我自个儿来吧!” 长孙长卿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接过楚修远手中的小瓷瓶。楚修远将半夏丢给了眉妩,安排她们在另一辆马车上,如今身旁无人可用,她若不想让楚修远动手,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楚修远望着眼前小人儿的固执,只得由着她去。 “我们此行,一路往南夷而去。” 顾亦初悠悠开口,望着眼前面带娇羞的长孙长卿,心中微涩。 “到底还是被你骗上这条路。” 长孙长卿笑着打趣顾亦初道。 “那也得你心甘情愿不是?我若是那般容易哄的了你,哪还有楚修远什么事儿?” 顾亦初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忘朝楚修远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儿。 楚修远无奈,人在马车坐,锅从天上掉。 “你与我们说说南夷的风土人情,也好过我们到时候去,两眼抓瞎,犯了你们的什么忌讳。” 长孙长卿没接顾亦初那不着调儿的话茬,撑着下巴,歪着脑袋,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模样。 “我们南夷人随性的很,不似你们北辰国,条条框框,甚为严苛。不过我们南夷终年严寒,到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你们得多备些厚实的衣裳。” 顾亦初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终年积雪?那岂不是美哉!” 长孙长卿双眸瞪大,满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北辰国虽四季分明,但冬季却鲜少下雪,故而长孙长卿对下雪有股莫名的执念。 “那我到了南夷,你们要陪我赏雪!” 长孙长卿激动的差点蹦起来,想想就很开心呀! “早知如此,我当初早该告知你我们南夷的气候,几场雪,便能哄的你来南夷,多省心!” 顾亦初笑着逗趣道,没成想这丫头竟是如此好哄的,当初他那般强硬要带她回南夷,她理都不理,直接拒绝,如今知道南夷常年积雪这一特性,她想也不想,立即爽快答应前往,倒是有趣。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游山玩水,约莫走了大半月,才到了南夷国的边境。 “真冷啊!” 长孙长卿伸手拢拢氅衣,望着前头白雪皑皑的地界,面上尽是欢喜之色。 “美则美矣,小姐也要保暖些才好!” 半夏嗔怪的上前,将热好的手炉塞到长孙长卿手中。 长孙长卿顿觉手心一暖,瞥见半夏关切的眼神,长孙长卿心头的暖意更甚手心。 “还是半夏对我最好了!” “说的好像我们亏了你吃穿似的!冻死你得了!” 顾亦初没好气地白了长孙长卿几眼,这小丫头还真是没心肝儿,哪次惦记过他的好儿了? “是是是,你们都待我极好!” 长孙长卿讨好似的说道,这顾亦初还真是无时无刻要激她一激。 “用过午膳,我们便要往南夷都城赶去,约莫要大半日,我们得趁日落之前赶到,不然这夜里,气温骤降,不利于赶路。” 顾亦初叮嘱道,而后便安排众人下马用饭。 “前行之路,积雪深厚,马车不便于行,得弃了马车改骑马,小豆芽和半夏姑娘,可顶得住这严寒?” 顾亦初面露犹豫,他担心南夷这严寒的天气,长孙长卿无法适应。 “无碍的,你们顶得住,我们也可以。” 长孙长卿丝毫不畏惧这酷寒的天气。 “长卿与我共乘一骑吧!我用内力护着你些!半夏还是与眉妩一道,眉妩有些内力,她们该是能撑些时候。” 楚修远安排道。 “小豆芽为何就不能与我共乘一骑?我也内力深厚!” 顾亦初不满的开口反驳道。 楚修远丝毫没理他的不满,用完饭后,直接将长孙长卿扶上自己的马背。 宽大的鹤氅,将长孙长卿裹了个严实,怀中是半夏塞给她的暖炉,长孙长卿倒也不觉得有多冷,只是这迎面扑来的寒风,吹的她眼泪直流。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楚修远低头瞧见她冻的通红的脸颊以及那泪汪汪的双眸,疼惜不已。 “到我身后来!” 楚修远将长孙长卿扶坐至身后,替她遮挡严寒,长孙长卿顿觉好受了些。 “若你觉得冷了,我们慢些赶路。” 楚修远出声,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长孙长卿,这大概就是他与顾亦初最不一样的地方。顾亦初虽心中有长孙长卿,但他更在意的是如何为长孙长卿谋取这天下,而楚修远眼中、心中,皆只有长孙长卿一人的安危,这天下如何,他均不在眼中! “无事,不用为了我一人,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你冷不冷?” 长孙长卿轻柔出声。 楚修远心中一暖,这小丫头,总算又开始关心他了。 “不冷的,我有内力护体。” “血肉之躯,哪有不畏严寒的?” 长孙长卿言罢,伸手揽住楚修远的腰,而后掏出怀中的暖炉,往他怀内塞去。 楚修远只觉腰间及怀中一暖,略一低头,便瞧见环在腰间的双臂。柔软的双臂,将楚修远的腰身围了个严实。一股燥热,自身上窜起。 “咳咳,我无碍的,你将手臂藏好,这风,冰寒刺骨,小心别冻伤了手。” 楚修远清清嗓子,一手拉缰绳,一手紧紧将腰间的小手捂住,唯恐这凌冽的寒风,将她的双手冻伤。 马背上,两人的举动皆落在一旁的顾亦初眼中。他望着她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望着她眼中的担忧,望着她对楚修远的心疼,再望望楚修远对她满心满眼的宠溺,顾亦初心中酸涩不已。她终归,还是心中有楚修远,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她眼中对楚修远那份独有的柔情,骗不了人。 顾亦初心中除了酸涩,更多的是担忧,他担心长孙长卿因这些儿女情长,牵绊住她前进的步伐。一个本该坐拥天下的女子,若整日沉迷于这些儿女私情,如何能承担大业? 约莫酉时,一行人总算入了南夷国的都城内。 天色已渐渐暗沉,大街上已没了多少人,于是乎,他们这一大群人,便显得尤其的突兀。 “今晚先住客栈吧!明日再归府,你先回去让人清整下府邸。” 顾亦初吩咐道,但见一暗卫应声退下,而后顾亦初便招呼众人朝城中一家客栈而去。 将众人安顿下来之后,顾亦初便带着眉妩,没了踪影。 翌日清晨,顾亦初的人早早儿便将长孙长卿他们唤起。匆匆用过早膳之后,顾亦初派来的人便接了他们离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 长孙长卿朝那群接应的人问道。 “回姑娘话儿,我们这是往国师府而去。” “国师府?” 长孙长卿诧异。 “姑娘到了便知。” 那人也不多话,抱拳退下。 不多时,一行人便行至国师府。 金灿灿的“国师府”三个大字,在阳光及白雪的映射下,极其炫目,刺的人眼疼。 顾亦初一袭玄衣,袅袅而至。 “国师。” 前来接应的人,跪了一地。 国师?长孙长卿与楚修远互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瞧出了疑问。顾亦初是南夷的国师?那,想来先前去长孙府求亲的南夷国使者,必然是顾亦初的人了。 “啧啧,倒是像模像样的嘛!” 长孙长卿笑嘻嘻上前,正欲抬手去拉顾亦初衣袖。 “放肆!” 顾亦初身后闪出一面色冷冽的女子来,拔剑直指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显然未料到顾亦初身后竟窜出位持剑的女子来,她躲闪不及,锋利的剑削掉了她的衣袖。长孙长卿大惊,连连后退几步。楚修远飞身上前,堪堪扶住怀中的小女子,眼都未抬,拔剑便朝那女子刺去,但见顾亦初眉头一皱,而后抬手,剑锋偏了偏,只刺中那女子的肩部。 第九十五章 飞雪的敌意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顾亦初!” 楚修远咬牙,面色阴沉。 “不得对国师无礼!” 那受伤的女子,强撑着开口。 “国师?呵,他还是东溟的太子呢!你算哪根葱?” 长孙长卿稳住身形,指了指楚修远,面色一冷。 “修远,我们走!” 长孙长卿再未理一旁的顾亦初,拉着楚修远便转身要走。 “小豆芽!” 顾亦初出言,将她唤住。 “别跟她置气,她也是怕人伤着我,护主心切。” “护主心切?倒是番好说辞!今日你帮她挡了修远的剑,任她割了我衣袖,险些伤我,他日若她剑锋利索割了我脖颈,怕不是你能及时挡的住的!” 长孙长卿有些生气,在顾亦初眼中,他的护卫,伤她,竟就这般好推托? “她不是故意的。” 顾亦初有些无奈,他实在不理解长孙长卿这般闹腾,究竟为何? “行罢!她不是故意的,我们是故意的!修远,走,回客栈!” 长孙长卿抓起楚修远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真不知我们到底来南夷国作甚?来瞧雪景吗?” 长孙长卿转身,满脸不悦地朝楚修远叨叨着,望着眼前生气的小女子,楚修远只觉的好笑,这小女子的气性还真是大! “长卿莫要生气了!我们这便去换身衣裳,瞧你这小胳膊冻的!” 楚修远心疼地揽过长孙长卿,将她护在怀中,免受风寒。 “小豆芽,莫要闹脾气!” 顾亦初急急追了上来。 “我闹脾气了吗?我像是闹脾气的模样?” 长孙长卿翻了个白眼儿给顾亦初。 “你的人,不由分说对我提剑就刺,你这么大阵仗出来迎我们,她是眼瞎?瞧不见?对待主人的客人如此无礼,她不仅瞎,还没有自知之明!自个儿什么身份,自个儿拎不清!” 长孙长卿向来不喜以身份压人,但方才顾亦初那女护卫不由分说割她衣袖之举,确实惹恼了她,索性她退的够快,不然割断的怕是她的胳膊了!且当时顾亦初在那女护卫身边,那女护卫刺了长孙长卿,顾亦初未开口,楚修远为护长孙长卿一剑刺过去,顾亦初倒是反应极快地推偏了楚修远的剑! “我不是任楚修远刺了她一剑么?你知道的,那一剑,我拦得住的!” 顾亦初皱眉,对于生气的长孙长卿,他向来是搞不定的。于是乎,顾亦初求救的眼神瞥向了楚修远。 楚修远心领神会,但却置若罔闻。在楚修远心中,他不允许任何人企图伤害长孙长卿。换言之,任何想伤害或者伤害过长孙长卿的人,他都不会原谅。 “楚修远!你倒是说句话呀!” 见楚修远不理他,顾亦初急了! “说什么?她确实差点伤到长卿了!” 楚修远面色凛然,丝毫没有软下的痕迹。 “小姐不要为难国师了,是属下的过错,属下向小姐道歉!” 那女护卫捂住滴血的伤口,踉跄上前,朝长孙长卿抱拳道。凭着女人的直觉,长孙长卿觉得这女护卫对她有敌意。 “为难?呵,我为不为难顾亦初,与你何干?你算什么东西?” 长孙长卿半分不给她留情面,说出的话,也是不客气的很。 “你……” “飞雪!退下!” 顾亦初呵斥道。那名为飞雪的女护卫,当即抱拳退下,恭顺的很。 “小豆芽,莫要因这些小事,坏了正事!我给你赔礼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飞雪计较了!” 顾亦初只得放下身段,软言软语地哄着面前的小姑奶奶。 “也罢!我大人有大量,不与那般小人计较!” 长孙长卿也知晓顾亦初是给了自个儿足够的面子了,尤其是在国师府这一众下属面前,他肯放下身段哄自己,已实属不易。 退至一旁的飞雪,眼见顾亦初如此降低身份的去哄一个小女子,心中忿忿不平,她低头垂眸,隐下眼中腾腾的杀意。这少女究竟是何人,几句话竟逼的他们堂堂南夷国师,低三下气的去哄她? “你若舍得赔我这身衣裳,我便原谅你了吧!” 长孙长卿倒也不再与顾亦初僵持着,毕竟这南夷的天气,是真冷啊!仅仅在门外站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然冻的双脚都没有知觉了! “行,飞雪,即刻去命人给长孙姑娘备衣物!都要上等的雪貂绒!” 顾亦初转身,恢复严谨的面色,朝飞雪吩咐道。 “是!” 飞雪应声,捂住伤口离开。 楚修远见长孙长卿步子有些僵硬,微微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你……” 长孙长卿大囧,这么多人瞧着呢,楚修远这是做什么? “脚冻着了,就不要硬撑。” 楚修远开口,丝毫没有将长孙长卿放下的意思。 一行人进入国师府,稍作休整,顾亦初便唤了他们去书房议事。 “长卿如今眉间印记既已现,我们需着手筹备大事了。” 顾亦初伸手摘下长孙长卿额间的抹额,指腹抚过她的印记。 “你知道的,我无心此事。顾亦初,你真的想让你从小生活的南夷,陷入战火纷争吗?你可有想过,一旦你有此心,受牵连的,还不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为了那虚无缥缈所谓的人凰一说,连累了天下苍生?” 长孙长卿劝说道,她实在不忍,因为那所谓什么人凰的传说,造成那生灵涂炭的局面。 “妇人之仁!长孙长卿,收起你那些悲天悯人的想法!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既已开始,不是你想收便能收的住的!” 顾亦初的面色着实算不上好,他显然对长孙长卿这套说辞,没了耐性。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长孙长卿的想法,只是他仍旧希望能改变她。如今看来,她依旧是无心于此。 “顾亦初,我脑无深思之智,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你究竟是从哪里能瞧得出来,我有天赋异禀之处?” 有时候,长孙长卿觉得顾亦初,太过执着了。 “你两次死而复生,旁人有吗?你眉间印记,旁人有吗?你魂飘三界外,旁人有吗?” 顾亦初连连三问,问的长孙长卿哑口无言,这么看来,这些,旁人还真是没有的! 一场所谓的议事,最终无果而终。 “也罢,你既不愿,那么前面的路,便由我来替你铺就。”顾亦初盯着离去的长孙长卿,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这南夷怕也不能久待!天下之大,如今竟没我立身之处!” 长孙长卿颓败地低头,脚一下一下地踩着地上的积雪。 “其实,你可以随我回东溟……就怕,你不愿。” 楚修远叹息着,他知她心结,她……怕是不愿再随他回东溟了。 “再有两月便到年关了,今年……怕是再也无法与爹爹、怀锦一同过节了!” 长孙长卿清冷地开口,未接楚修远的话茬,情绪有些不高。 “长卿……” “也好,与其将我留在相府,拖累于他们,倒不如走的干干净净,护他们周全。舍我一人,护整个相府安好,我倒也‘死得其所’。” 长孙长卿对楚修远地叫唤声置若罔闻。大约是从小没享受过亲情,这难得来的亲情,让她倍感珍惜,如今因她身份特殊,致使她与他们天涯两隔,她心中怎能不酸楚? 望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小女子,楚修远心中微疼,她这瘦小的身躯,真的能承担的起这天下大任吗? “我们走走吧!” 长孙长卿丢下一句话,便自顾地朝国师府外走去。 “姑娘去哪里?国师吩咐过不让姑娘出府!” 长孙长卿刚走到府门口,便被飞雪拦了下来。 “我去哪里,还由不得你来置喙,若想拦我,你让顾亦初亲自来拦!” 长孙长卿抬脚便朝门槛处跨去,谁知那飞雪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竟拔剑横到长孙长卿面前。剑出鞘,锋利的剑身架到了长孙长卿脖子上。长孙长卿轻笑,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长卿!” 楚修远只晚了长孙长卿两步,待他匆匆赶到之时,瞧见的便是飞雪横在长孙长卿脖颈处的剑。他飞快抬手使了内力,将那剑震开。却还是晚了些,但见长孙长卿白皙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血痕。 “你不要命了?” 楚修远又急又气又心疼,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明知那飞雪不是个善茬儿,她倒好,自个儿迎上了飞雪的剑,这不是找死吗? “我这条命,人人都想要去!谁若有能力,谁便拿去吧!” 长孙长卿不甚在意道,瞧都未瞧一旁被楚修远内力震伤的飞雪,抬脚便朝府门外走去。楚修远拿她没法子,却又忧心她,只得抬步跟上。 白雪皑皑的长街,一眼望去,只三两行人迎着风雪匆匆赶路。 幽静的长街,异常的诡异。 “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遮掩了多少腌臜事。” 长孙长卿放慢脚步,望着长长的街道,似是在等着什么。 “叮” 一道清冽的剑声,自长孙长卿耳侧呼啸而过。 “长卿!” 楚修远还未来得及震惊,却见方才还空荡荡的长街,刹那间多了一群黑衣人。黑衣人将他二人,围的密不透风。楚修远心中大惊,照这情形,他们怕是难脱身。 长孙长卿望着眼前的一圈刺客,她倒显得尤其镇定。 “叮叮当当”的剑声,此起彼伏。若论功力,这群人自是在楚修远之下,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似乎要与他们打持久战,这样下去的话,楚修远在体力上,就容易显出劣势。 “修远,走!” 长孙长卿拉过楚修远,低语道。 楚修远了然,揽住长孙长卿朝远处飞去。身后的的黑衣人反应倒也迅速,见楚修远携着长孙长卿飞远,忙飞起紧跟其后。楚修远发出讯息,无邪和无痕快速现身,挡在那群人之前。 身后的剑声,渐渐远了些。 第九十六章 坠入深渊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糟了,前面是悬崖!” 楚修远将长孙长卿放下,二人立在悬崖边,一时间,二人无言相视,皆是出奇的安静。 “他们追上来了!” 长孙长卿盯着身后不远处,冷静开口。 “拼死一搏?” 楚修远已做好两败俱伤的打算,凭他一身功力,将这群杀手击退,也还是有些胜算的。 “不,你保存体力。他们要的人,是我。” 长孙长卿镇定开口,心中隐隐下了决定。 “我不会任他们带走你的!” 楚修远神色凛然,满脸坚决。 “他们来了!” 楚修远提剑于胸前,一脸严防的警惕样儿。 “修远,保重!” 长孙长卿望着楚修远誓死保护自己的模样,心中暖暖的。她,不该再拖累他了!于是乎,她抛下四个字,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那悬崖处飞身跃下。 “长卿!” 楚修远大惊,收剑飞至悬崖处,瞧见的便是长孙长卿不管不顾纵身跃下的身影。楚修远见状,心一横,亦跟着她纵身跃下崖璧。 “不!” 那杀手为首之人,见长孙长卿跃下悬崖,心下震惊又慌乱。慌忙倾身上前,试图去抓住长孙长卿,谁料他还是晚了一步,待他奔至悬崖边之时,只瞧见纵身跃下的楚修远。 一阵寒风掠过他蒙面的面巾,冷冽的面容,展露无疑。长孙长卿最后一眼瞧见的便是面巾之下,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 那人只来得及听到长孙长卿最后呢喃的两个字,便再不见她的身形。 长孙长卿缓缓闭上眼:真好!这下,便没人再惦记她的命了! 楚修远身形虽极快速的下落,但好歹他努力施展轻功,堪堪稳住身形,这才使得他摔到崖底之时,方不至于重伤。 “长卿!长卿!” 楚修远落入崖底,堪堪提剑起身,对于浑身的擦伤,他丝毫没在意,只一心寻找先他一步落入崖底的长孙长卿。 楚修远找了一圈,总算在崖底一处湖边寻到长孙长卿。 彼时的长孙长卿,已然没了生气。无内力护体,从那么高的悬崖摔至这万丈深渊,根本毫无活下来的可能。 楚修远抱着已然没了气息的长孙长卿,似有万刃割心般钝痛。 “不,不会的,你先前两次死过之后,不也醒了过来?这次,你定然也能醒过来的,对不对,长卿?” 楚修远抱着四肢散软的长孙长卿,喃喃自语。 楚修远摸了摸长孙长卿的脉,平静的无一丝波动。他不死心,又摸了摸长孙长卿胸口处,无一丝温度。楚修远的心,沉了又沉。 暗黑的崖底,终年难见阳光。 楚修远抱着逐渐僵硬的长孙长卿的身子,在暗黑的崖底度过数日。白日里,他将长孙长卿的尸体藏在高处的断壁中,以防山里的野兽啃咬她。而他自己,则是出去寻找出口,再顺便摘些野果子果腹。深夜,他便原路返回,将长孙长卿抱出,给她输送内力。尽管他知晓,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可是他不愿意放弃,他害怕他放弃了,长孙长卿便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日,楚修远刚要将长孙长卿抱去断壁,突闻一阵怪异的低吼声,听声音,像是什么猛兽的叫声。楚修远心中一惊,忙快速抱起长孙长卿飞至高处。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头巨大的猎豹自暗处窜起,它飞身跃起,眼看便要抓到楚修远怀中的长孙长卿,楚修远慌忙转身,以自己身躯,挡住那猎豹的利爪。一阵衣帛的撕裂声,楚修远的后背,顿时被那猎豹抓的血肉模糊。 “噗” 一口鲜血自喉间涌出,楚修远被那猎豹扑倒于地。若不是怕它伤着长孙长卿的尸体,他断不会被一只野兽给伤成如此模样。 “飞尘,退下!” 一道呵斥声响起,那气势凶猛的猎豹,顿时如猫儿般乖顺地退了回去。 只见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飞尘顽皮,伤了公子!还望公子莫怪!” 那人抱拳致歉,谦恭有礼。 “咳咳……” 楚修远只觉心中气血翻涌,又咳出一口血来。 那人见状,飞身上前,搭了搭楚修远的脉。 “公子心力耗损,又被飞尘伤了,需得及时诊治。” 楚修远愣愣地将手腕从那人指尖抽回,也不言语,只紧紧抱住怀中的长孙长卿。 “在下白慕尘,公子若不嫌弃,可去舍下暂住,飞尘伤了你,于情于理,在下也该替公子疗伤。” 白慕尘出言,却见楚修远依旧不言语,且目光之中,生意渐失,只紧张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于是他暗自叹息,又是个痴情人! 白慕尘见他如此紧张怀中的女子,于是上前细瞧,那女子显然已死去多时,身上已毫无生气可言,且身子已渐渐呈现出僵硬。不过,令他惊诧的是,那女子虽身子冰凉僵硬,却只宛如被冰冻了一般,并无一般死尸那般出现尸斑,肌肉也未出现萎靡之状。 “倒也不是不可救!” 白慕尘幽幽开口。 一句话似是响雷般在楚修远耳边炸响,他猛然抬头,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你……当真能救活她?” “这……需得看机缘!在下也不好妄言!” 白慕尘犹豫再三后,还是开了口,许是楚修远面如死灰的模样,触动到他了。 “公子若信得过在下,且随在下先行去疗伤,待公子身子恢复些,再议他事!” 白慕尘言辞恳切,目光之中一片清明。楚修远见他也不像是有歹心之人,这才起身,紧紧抱住怀中的长孙长卿,跟着白慕尘往深处走去。 原来这深渊之内,还藏着处世外桃源般的聚居之处,入口极难辨识。若不是有白慕尘引着,谁能知道这深渊之内,还有这么一处别有洞天之地? “公子如何称呼?” 白慕尘将楚修远安顿好,率先开口问道。 楚修远将长孙长卿安置在床榻上,细心替她疏理好鬓发,盖好被子,这才转身。 “在下楚修远,得白公子相助,修远感激不尽。” “在下惭愧,本就是飞尘伤了楚公子,是在下抱歉才对。” 白慕尘面上露出些愧疚之意。 “区区小伤,无碍。” 楚修远话不多,说完便俯身坐到长孙长卿床榻前,细心瞧着她的眉眼。 白慕尘见他如此,知他不愿多言,倒也不勉强,他转身出去,没多久,便拿了各式各样的创伤药来。 “楚公子还是先行治伤吧!” 白慕尘也不多言,搁下药和一些衣物,便出去了。 晚些的时候,白慕尘再次出现,他瞥见桌上的药瓶明显动过,楚修远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便知他自行疗过伤了。 “白公子,关于……” 楚修远见白慕尘现身,便急忙要开口询问他,关于长孙长卿能否有救一事。 “楚公子不必着急,关于这位姑娘的事,在下已禀明家父,是父亲让我来唤楚公子的。” 白慕尘知道楚修远心急,忙开口相告。 楚修远不放心地望了望床榻上的长孙长卿。 “楚公子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守着这屋子,确保她无碍。” 白慕尘知他心中惦念着床榻上之人,于是开口安慰道。 “如此,那便谢过白公子了。” 楚修远抱拳,对白慕尘的相助,心中感念不已。 “少主,谷主在屋内等候多时!” “知道了!” 白慕尘点头应下,随后便引着楚修远进屋里去。 楚修远随白慕尘进屋,入眼便瞧见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楚修远忙恭敬上前作揖见礼。 “不必拘礼,敢问小公子哪里人士?” 白慕尘的父亲白景轩倒是未曾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在下楚修远,东溟人士。” 楚修远如是说。 “那……你带来的那具女尸……” “长卿不是女尸,她不会死,也不能死!” 楚修远面色坚定,他不喜欢别人用“女尸”二字来形容长孙长卿。 “哦?是人皆有生老病死,为何她就不会死?也不能死?仅仅因为她是你心爱之人?” 白景轩状似无意状捏起桌上一只杯子送到嘴边,实则暗中在查看楚修远的神色反应。 楚修远知晓白景轩这是在试探他,他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这才悠悠开口。 “她是能改变这天下局势之人!” “改变天下局势?” 白景轩面露诧异,许是他未曾料到楚修远会这般说辞。 “前辈请随我来!” 楚修远出言,将白景轩父子带到长孙长卿躺着的那屋。 “在下信得过前辈与白公子!” 楚修远将他二人引入屋内,随即紧闭门窗,而后坐到长孙长卿身边,轻轻抚了抚她冰凉的面颊,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抬手摘掉长孙长卿额上的抹额。楚修远深知,要想让白氏父子答应救回长孙长卿的命,他就必须对他们坦诚。 “这印记……她是……” 白景轩见到长孙长卿眉间若隐若现的金色印记,顿时大惊失色! “虽说长卿从那么高的悬崖摔落下来,气息全无,且全身骨骼,尽数断裂,但凭着她眉间金印不散,我便知,她还有救!” 楚修远温柔地拂过长孙长卿眉间的金印,满目的痴意。 “辛若夷是她的……” 白景轩神色微动,试探地开口。 “辛夫人是长卿的生母!” 楚修远有些惊讶,没成想这与世隔绝的白氏一族,居然还识得辛若夷! “原来……她竟是……天意啊!一切皆是天意!” 白景轩眉眼间满是哀痛之色,引的一旁的楚修远和白慕尘大为不解。 第九十七章 磐石果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尘儿,带楚公子和这位姑娘,去后山的禁地。” “父亲不是说禁地除历代谷主能进,旁人不可擅入吗?” 白慕尘对白景轩的反常,异常惊讶。 “去吧!她不是旁人!她是主人!” 白景轩朝白慕尘扬手,似是不愿多说。白慕尘虽疑虑重重,但却深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因着白氏禁地白慕尘也不便进入,他将楚修远和长孙长卿送至后山后,便先行离开了。楚修远望着森森的入口,再三犹豫。彼时,白景轩现身了。楚修远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对白氏禁地不甚熟悉,这万一要是行差踏错踩中什么机关,或是触犯了白氏的什么禁规,届时就更麻烦了。 白景轩在前面带路,将楚修远引入禁地内。洞口处虽瞧着阴森森的,但越往里头走,却越是敞亮。沿路的石壁之上,点了一盏盏灯,瞧着也是通亮的很。没多久,他们便走到了主室。却见主室正中间是一汪清泉,正在楚修远疑惑之时,白景轩开口了。 “这冰泉对断骨经脉的重生有奇效,只是……于女子而言,咳咳……怕是日后,有碍生养……” 楚修远伸手,指尖轻轻沾了下泉水,寒凉刺骨的泉水,冰的他浑身一个激灵。 “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 言罢,楚修远抱起长孙长卿,轻柔的将她置入冰寒的泉水中。 “冰泉虽对恢复断骨经脉有奇效,只是……还不能令她死而复生,还需得寻得磐石果。” 白景轩盯着水中的长孙长卿,面露柔和。 “磐石果?” 楚修远皱眉,他从未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种果子。 “嗯,这磐石果有死而复生之功效,乃是我白氏镇族之宝。” “镇族之宝?那……岂能随意获取?” 楚修远震惊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忧,白氏的镇族之宝,白氏族人又怎肯拿出来救一个外人? “白氏世代守护磐石果,只为替它寻得有缘人。至于能不能摘下它,还得看缘分。” 白景轩叹息,能不能救长孙长卿,还得看长孙长卿与楚修远,是不是磐石果的有缘人了。 “缘分?” “正是!这磐石果,长在禁地深处,多年以来,窥探它的人无数。早年间,不知多少人争破脑袋,前来白氏盗取磐石果,却无一人能摘的下它来!但凡碰过这磐石果的人,非死及疯,无一人能得善终。多年前,未免它再招惹是非,我白氏族人,移居禁地周围,守护磐石果。白氏先人又将这山谷设下结界与世隔绝。自此,白氏一族也渐渐退隐于世人前。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磐石果的存在,怕是除了历代白氏谷主,再无人知晓此事。” 白景轩缓缓道来,将磐石果及白氏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磐石果如此珍贵,前辈当真舍得将它给长卿吗?” 楚修远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如此珍宝,白景轩当真舍得将它拱手相让? “磐石果,认人。你且带长卿姑娘一同,去试试吧!” 白景轩显然不愿多言,他将磐石果生长之处指给了楚修远看,而后便转身离去。 楚修远将长孙长卿从泉水中抱起,说来也怪,长孙长卿才不过在这冰泉之中泡了半个时辰,身子较之前的僵硬,竟隐隐有些柔软之感。 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往白景轩所指之处走去。一条暗长且崎岖的石路,一直绵延至深处。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的手臂,已渐渐有些麻木颤抖,方才瞧见前方有一处微亮之地。楚修远还未来得及细瞧,但觉一股力道,将他狠狠拽入那亮处,楚修远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待他睁眼熟悉了周围暗沉的光线,这才发现,他和长孙长卿一起跌入了一处洞中。 楚修远轻柔地将长孙长卿放置一旁的地上,而后迎着亮光走去。淡薄朦胧的紫色光圈内,半漂浮着一颗紫红色的果子,楚修远见状,伸手便朝那果子抓去。谁知,他指尖才触及那紫色光圈外侧,便被一股深厚之气给震开。楚修远被震出几尺之外,重重撞到身后的石壁上,一股鲜血自他唇角溢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楚修远只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似是要被震碎了一般。 忽然间,楚修远瞥见长孙长卿腰间,正发出淡淡的赤红色的光。因着方才泡过冰泉,此时长孙长卿的衣衫尽湿,楚修远面色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匍匐着上前,轻轻撩开长孙长卿腰间的衣裳下摆,赫然便瞧见长孙长卿腰间的一枚红痣。此时,那枚红痣正发着淡淡的赤色光,与那紫红色果子的光,交相辉映,在这暗黑的石洞中,显得异常诡异。 说来也怪,那紫红色的果子,似是有所感应似的,竟慢慢地朝长孙长卿所在之处,飘了过来。彼时,长孙长卿腰间的那颗红痣,发出的赤红色光芒,越发的刺眼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似的。楚修远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长孙长卿腰间的红痣,突然,那颗红痣仿佛活了一般,竟自行从长孙长卿腰间脱落,半漂浮到空中,一颗红痣,一颗果子,仿佛两两相望的恋人一般,久久纠缠到一起。就在楚修远惊诧于此番空前绝后的怪异之景之时,那颗紫红色的果子与那红痣竟融合一起,随后掉落径直没入了长孙长卿体内!楚修远再一瞧长孙长卿腰间,方才还闪着赤红色耀眼光芒的红痣,此刻已然消失不见了!而石洞中的紫色光圈随着那果子的消失,也消散殆尽。 暗黑的石洞中,除了隐约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声和楚修远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楚修远好不容易适应洞中的黑暗,摸索着抱起地上的长孙长卿,而后沿着石洞前的小道,磕磕撞撞地往外走去。 石洞外,白氏父子正屹立在禁地入口处候着。见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出了洞口,二人急急迎了上去。 “如何?” 白慕尘率先开口,他到底年少了些,藏不住性子。 在白氏父子二人殷切的目光下,楚修远将洞中所见皆尽数如实相告。 “竟有此等奇事?” 白慕尘面上的惊诧之情,难以掩饰。 白景轩瞧着倒还镇定些,他望了望楚修远怀中依旧紧闭双目,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长孙长卿,稍作犹豫后伸手搭了搭长孙长卿的脉。 “父亲,如何?” “倒是怪事!还是未有一丝脉搏!” 白景轩眉头紧皱,面色肃穆,按理说,服用了这磐石果,该是能转醒的,怎的如今,她依旧是没有一丝气息呢? “再等等吧!已经等了数日了,不在乎多等些时候!” 楚修远双眉紧锁,望着怀中沉静的无一丝动静的小女子,心里又沉了几分。不是说这磐石果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吗?怎的如今,竟无一丝作用? “容我再去翻翻白氏古籍。” 白景轩说完,便转身朝白氏的藏书阁而去。 傍晚之时,白景轩终于现身,他捧着厚厚的一本藏书,来到了长孙长卿和楚修远所在的屋子。 “这本白氏异闻录里头记载了磐石果的一些信息,但也只寥寥数笔,一带而过。” 白景轩将古籍递给楚修远,而后自顾站到床榻边,细细地打量着长孙长卿。 “她的模样……和辛夫人,真像!” “前辈与长卿母亲,是旧识?” 楚修远已是第二次从白景轩口中听到辛若夷的名讳了。 “白氏一族,本就是世代以守护天女为己任。” “天女?” “是啊!天女,天命之女!受予天命,挽救苍生。十多年前,辛夫人为躲避追杀,曾在白氏住过一阵,唯恐连累白氏族人,她毅然决然地出谷,离开白氏,自此便杳无音信。” 白景轩今夜,仿佛话多了些。 “天女既是挽救苍生,为何会被追杀?” 楚修远大为不解。 “传说天女拥有不老不死之身,得天女者,得天下。世人的贪,岂是我等能明白的。” “那既是如此,长卿的母亲,为何会难产而死?” “难产而死?她,真的死了吗?!” 白景轩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那,长卿也是天女吗?” 楚修远开口问。 “非也,非也!” 白景轩摇摇头,径直否认了楚修远的说法。 “她虽是天命所归之人,但并非天女!” “磐石果原是雌雄二果!” 楚修远翻开古籍,粗略看了几眼,却发现,原来所谓的磐石果,竟有两枚果子! “我方才也是瞧见这个,才急匆匆拿来与你瞧瞧的!” 白景轩如是说。 “书中记载,磐石果有雌雄两枚果子,雌果为赤红色,雄果为紫色。二果合一,才能发挥其起死回生之功效。” “那我在洞中瞧见的那颗散发着紫色光圈的定是雄果了!这雌果……莫非是长卿腰间那颗飞起的‘红痣’?” 楚修远面有异色,惊诧万分! “若真是如此,那这颗雌果,她是从何而得?又是谁人封印在她体中?封印雌果的人是否早料到她有此一劫?” 白景轩亦是大惑不解。 “只不过……既然这雌雄二果皆入了她体内,为何她还未……” 楚修远心中着急。 “等!” 白景轩悠悠开口,淡淡留下一个等字。 白景轩这一个“等”字,让他们当真等了小半年的光景,从初冬等到次年春末。 第九十八章 苏醒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半年了,长卿……你何时才能醒过来?” 这半年,楚修远从最初每日里的焦灼,到如今每日这般沉静地望着躺在榻上的长孙长卿,其心里的艰酸苦涩,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最初的几个月,长孙长卿依旧如同死了一般,毫无生气。幸亏楚修远的坚持不放弃,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她隐约有了丝丝脉搏,这让楚修远那颗同她一起死去的心,重新又活了过来!第四个月的时候,长孙长卿开始有了微弱地呼吸,只是那气若游丝的气息,时有时无,让楚修远每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哪日,那若有似无的呼吸再没了!第五个月的时候,她的呼吸和脉搏,渐渐平稳均匀了,只是人还是未曾醒的过来。如今已是第六个月了,她呼吸已和常人无异,脉搏也是强劲有力,甚至楚修远还摸到她脉搏之中,似是有一股浑厚的内力若隐若现。 “长卿,前些日子,我让人出谷给无邪他们递了消息,听他们反馈回来的讯息说,顾亦初这半年将这崖底都快翻了个底儿朝天了,都未曾寻的到你。哼,我就不让人告诉他你在哪里,急死他!还有相爷和怀锦,不知从哪里得到你坠崖的消息,听说相爷急的头发都白了一大半!还有怀锦,他如今在宇文将军麾下,历练的不错!你要快些醒过来,那么多关心你的人,都在忧心你!” 楚修远坐在床榻边,紧紧将长孙长卿的手,握在掌心。白净纤瘦的手,瘦弱地捏不出肉感来。前几个月,她如同死人一般,更别提进食了,浑身上下瘦的只剩骨头了。近两个月,白慕尘每日里让下人熬些滋补的汤药送来,由楚修远给她喂下,只是她人未醒来,喂补药也是极其困难,一碗汤药常常是喂半碗泼半碗,但好歹气色看着好些了,再也不似最初那般惨白无一丝人气儿的模样了! “楚公子,今日泡冰泉的时辰到了。” 下人来回禀,将楚修远从沉思中拉回。楚修远望着床榻上依旧毫无反应的长孙长卿,暗暗叹气,随即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朝禁地那处走去。先前长孙长卿摔落崖底之时,筋骨尽断,这几个月中每隔几日,楚修远便抱她去泡冰泉,如今已略有成效,看来这冰泉对断骨重生,却有奇效。 “冷……” 楚修远刚把长孙长卿置入冰泉中,耳畔便响起一声极其细微的呼声。 楚修远甩甩头,一定是幻觉。 “冷……” 又是一声细若蚊蝇地轻呼声。楚修远整个人呆若木鸡,愣了许久,才急忙回头朝冰泉中望去。 “长卿,长卿,你醒了?对不对?长卿?” 楚修远又惊又喜,紧紧抓住长孙长卿的双肩,一双眼眸,恨不能长到她脸上去。 “冷……” 又是一声轻浅的低呼声。只见长孙长卿眼皮微颤,一张没甚血色的嘴唇,正轻轻颤抖着。 楚修远大喜,忙将长孙长卿从冰泉中捞起,又将她抱入怀中,掌心缓缓向她输送着内力。许是察觉到暖意,长孙长卿下意识地朝楚修远怀中又蹭了蹭,找了处舒适的地方,将头靠了过去。如此冰凉的身躯,却将楚修远的心口,激的火热。他起身将长孙长卿紧紧搂入怀中,随后便飞身离开白氏禁地。 “白前辈,白前辈!” 楚修远急切地唤着白景轩。 “何事?” 白景轩应声而至。 “白前辈,长卿……长卿好像醒了,有意识了!” 楚修远慌忙开口,脸上的惊喜之意难以掩饰。 白景轩心中诧异,上前细细查看,见长孙长卿确实有苏醒的迹象,心中之石,总算落地。闻讯而来的白慕尘见状,面上亦露出惊讶之情。三人守着长孙长卿,一步也不敢离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长孙长卿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随后才悠悠睁眼。 清亮的双眸,仿若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楚修远隐隐觉着,她的瞳孔,与从前,似是不同了。 长孙长卿转醒后,愣了愣,仿佛对她此刻所处的陌生之处,有些不习惯,随后才转头,四下里瞧了瞧。见到楚修远的刹那,长孙长卿清亮的眼眸,才有了波动。 “修远……” 许是太久没有出过声儿了,长孙长卿此刻的声音,显得异常艰涩低哑。 “是,是我!长卿,是我!我在!” 楚修远激动不已,整个人正极力隐忍着,才不至于失控于人前。 “这,是哪里?他们……是……” 长孙长卿艰难转头,望着讶异地盯着自己的白慕尘和白景轩父子,缓缓开口问道。 “这里是白氏一族的聚居地,这位是白氏的谷主白景轩前辈,这位小公子是白氏少主白慕尘。那日我们落入崖底,便是他救了我们!” 楚修远温柔地将长孙长卿扶起,依靠在他胸前,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提醒着他,他的长卿真的醒了! “痛……” 长孙长卿想抬手,却发现四肢钻心的疼。 “我的手……我的腿……” “长卿姑娘勿需担心,那日你摔入崖底,浑身筋骨尽断,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些,切勿胡乱动弹,免得再有损伤!” 白景轩望着眼前皱着眉头的少女,温和地开口。 “多谢……” 长孙长卿缓缓挤出两个字,整个人显得甚是疲惫,毕竟躺了小半年,这四肢不勤,自是有些疲怠了。 “无碍,姑娘刚醒,还是先休息,待身子好些了,我们再详谈。” 白景轩温和地开口,随后便带着白慕尘离开了。 “长卿,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熬些粥来,你多月未曾进食,如今肠胃怕是极脆弱的,吃些软糯的流食,对肠胃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之情,涌现胸口。楚修远温柔地将长孙长卿搂在怀中,轻轻地替她疏理着秀发。 仅仅才说了这么一会子的话儿,长孙长卿已然觉得疲累的很了,她轻轻点头,算是应了楚修远的话儿,随后便靠在他胸前,沉沉睡去。楚修远望着怀中安静睡去的小女子,心口满满的暖意。轻柔地将她扶躺下,楚修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关门出去。 经过几日的休养,长孙长卿已经堪堪儿能自行坐起了。 “哎……” 长孙长卿望着绵软无力的四肢,连连叹息。 “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了?” 楚修远进屋,便听见长孙长卿声声的叹息,忙上前查看。 “不是,只是……不知我这身子,何时才能恢复好……” 长孙长卿幽怨地望着楚修远,心中有些烦闷。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全身筋骨,怎么也得需个一年半载的吧!” “要这么久的吗?” 长孙长卿满目哀怨,要她在屋里待一年半载,比要她命都痛苦! “现在知道后悔了?你当初奋不顾身跳崖的勇气哪里去了?” 楚修远斜睨了她一眼,似是训诫般的语气。 “我那不是不想拖累你吗?当时那么多杀手,若我在,你多有顾虑,定施展不开拳脚。” 长孙长卿言语中,多有憋屈,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让人觉着可爱又可怜。 “长卿,你从来都不是累赘,也从来都不会拖累我!你就是我的命,我护你,爱你,皆是我心甘情愿!” 楚修远紧紧捏住长孙长卿的手,目光之中,尽是恳切。楚修远炽热的目光,将长孙长卿面上灼的通红。 “咳咳,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长孙长卿正纠结着要如何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境况,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清咳声。 “白公子!” 长孙长卿窘迫抬头,轻柔开口。 “长卿姑娘!” 白慕尘抱拳,有礼有节。白氏家规严谨,白慕尘亦少了平素里那些公子哥儿身上的骄纵之气,为人谦恭有礼,一身白衣,委实出尘脱俗的很。 “家父托我来瞧瞧长卿姑娘的伤势,今日可要去禁地?” “有劳白前辈挂心!” 不知为何,长孙长卿与白慕尘说话儿,总是不自觉的规规矩矩起来,仿佛太过恣意,会玷污了他似的。 “就是不知,我这身子骨儿,何时才能好……一直这么叨扰你们,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长孙长卿面露愧疚,只恨自个儿恢复的太慢。 “姑娘本就是我白氏的主人,并不是白氏的客人。” 白慕尘见她面有愧疚,忙开口解释。 “此话何意?” 长孙长卿大为不解,她醒后这几日,楚修远怕累着她,倒是未曾与她多言其他。 “待姑娘日后身子好些了,我们再详议。” 白慕尘浅笑着开口,而后又与楚修远说了几句话儿,方才离开了。 白慕尘离开后,楚修远便抱着长孙长卿去白氏禁地了。 “好冰,可以……不泡吗!” 长孙长卿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了。 “你说呢?” 楚修远理都没理她,直接将她按入冰泉内。 “啊!你这个狠心的人!” 长孙长卿愤愤地瞪楚修远,只恨自个儿四肢无力,不能动弹,不然她真想跳起来掐他。 “乖!忍一忍,若无这冰泉,你这满身的筋骨,没那么快恢复的。” 楚修远柔声哄道,自从长孙长卿醒来之后,每回泡冰泉,她都极力抗拒。 长孙长卿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楚修远但凡口气柔软些,她便偃旗息鼓,再大的怨气都散了。 “长卿,你落崖之前,你最后一眼瞧见的人,是谁?” 楚修远似是无意状,抬手掠过冰凉的水面,淡淡开口问道。 长孙长卿一愣,许是没料到,当时那般紧急的情形下,楚修远居然还能注意到她那声呢喃。 第九十九章 是夙兮吗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犹豫再三,方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夙兮吗?” 楚修远之所以猜测是天一阁所为,并不是毫无依据的。他联想到那日的刺客,个个训练有素,定是严密的杀手组织出来的。而能让长孙长卿当时露出那种震惊又失望的神态之人,定是她所熟悉的,况且她熟知的人除了天一阁的夙兮,楚修远再想不到其他人。 “不是!” 长孙长卿摇摇头,一口否定。她似是不愿意多说,轻轻阖上眼睛,靠在池壁,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 楚修远见状,暗自叹息,却也不想勉强于她,待她想说之时定会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楚修远的错觉,他总觉得,自那日禁地之中,他问过长孙长卿落崖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谁之后,长孙长卿每日越发的沉默了。她常常盯着窗外发呆,一待就是一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和泡冰泉,她不再开口多说一句。楚修远急的都快要白了头,长孙长卿好不容易养了些日子,才养出些肉来,这几日又掉了,如今不仅人瘦了,性情也变了许多。 这日晨起,楚修远简单交代了白慕尘几句,便匆匆出谷了。 “长卿姑娘!” 白慕尘见长孙长卿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忙踱步上前。 “白公子?” “长卿姑娘,楚公子出谷了。” 白慕尘略一犹豫,还是将楚修远出谷的事儿告知了长孙长卿。 “哦。” 长孙长卿淡淡应道,表示自己知道了。 “长卿姑娘难道不好奇楚公子为何出谷吗?” 对于长孙长卿的反应,白慕尘有些意外,他以为楚修远出谷,长孙长卿至少会比较在意。 “多半是离家太久,挂念家中父母亲……” 长孙长卿顿了顿,随后似是不以为意道。 “他去查那日将你们逼落悬崖的刺客了!” 白慕尘径直出言。 长孙长卿一愣,许是她未料到白慕尘居然如此直接的将楚修远为何离谷一事说出来。 “在下虽不知姑娘究竟在想什么,但……楚公子对姑娘的情义,我们白氏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当日,飞尘险些伤到姑娘,是楚公子以身挡下,才导致他被飞尘重伤,被我带回白氏疗伤。姑娘未醒的这几月,楚公子更是衣带不解,没日没夜地守在姑娘身边。众人皆认为姑娘已死,只有他,一直坚信姑娘会醒来。” 白慕尘平日里,并不是那多话之人,今日的话,倒多了些。 “即便如此,姑娘却还是无法信任楚公子,对吗?” 白慕尘望着面色平静久未言语的长孙长卿,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白慕尘并不知道是,他的这番话,在长孙长卿心中激起多大的浪。曾经的长孙长卿,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敢爱敢恨,果敢无畏,对身边的人无条件的信任。可是,她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背叛,是刺杀,是对方恨不得她死!她如何不知道楚修远是怎样掏心掏肺的待她好,可是她……不敢啊!她害怕!她害怕楚修远会成为第二个背叛她,恨不得她死的人!她已经因身边人的背叛,死过一次了,她不敢赌,也不愿意去赌楚修远对她的爱,会不会变成她的催命符! 楚修远这一走,便是数月,先前几个月,他倒是有派人送些物资到白氏。再然后,便再没派人来过。自此,长孙长卿便彻底断了楚修远的消息。 “长卿,最近身子如何?” 白景轩踏入长孙长卿住的小院,抬眼便瞧见忙碌的小少女。 “白伯伯来啦!” 长孙长卿亲昵地上前挽住白景轩的手臂。长孙长卿在白氏待了已有一年多了,由最初的生疏客套,到如今,已然能和白氏上下打成一片了。 “最近身子如何?尘儿给你的那套白氏心法,可有熟记?平日里练功可有懒怠?” 白景轩一上来,便是连连三问,问的长孙长卿头皮发麻。 长孙长卿身子恢复后,白景轩竟从她脉象中发现了一股浑厚的内力!后他翻阅典籍,总算在一本不起眼的古籍上翻到,磐石果除了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对武学者来说,更是有提升内力,增强修为的奇效。因为长孙长卿之前从未习过内力,最初之时,长孙长卿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体内这股汹涌的内力,时常失控。未免伤着他人,她便央了白景轩,闭关于白氏禁地,整整三个月之久,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众人只知她出关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上山壁采药,下深潭捞鱼,从前她不敢做,不能做的,如今都易如反掌。 “呵呵,白伯伯,我这不……忙着呢……还没来得及练功!但是,我发誓我没有偷懒!” 长孙长卿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你忙?你忙什么?忙着下湖捞鱼还是上山打野兽啊?” 白慕尘笑着走进来,满脸的无奈。这小丫头,平日里为了偷懒不练功,可没少找借口。 “尘哥哥惯会打趣我!我是真的忙着呢!不信你瞧?” 长孙长卿“咚咚咚”跑入屋内,抱出一堆红红的剪纸来。 “这是什么?” 白慕尘伸手拿过一张剪的歪歪扭扭的纸,眉头轻皱。 “窗花呀!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剪些红红的窗花贴上,多喜庆呀!” 长孙长卿献宝似的将她剪的乱七八糟的窗花拿给了白慕尘和白景轩瞧。 “你……开心就好!” 白慕尘扶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她手中这些……剪纸。 “长卿,我今日将尘儿唤过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一旁的白景轩突然开口,一本正经道。 “何事?” 长孙长卿埋头于她的剪纸中,头也未抬。 “待过完新年,尘儿与你一同出谷。” “出谷?” 白慕尘与长孙长卿异口同声道。 “白伯伯可是嫌弃长卿了?” 长孙长卿一脸委屈道。在白氏的这段时日,是她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白氏上下对她,皆是倾心倾力,尤其是白景轩父子,待她更是如同亲女儿、亲妹妹一般,她受伤的那段日子,整个谷里最好的补药皆进了她肚腹,便是原先不让任何人进的白氏禁地,都任她来去自如。白景轩更是将白氏从不外传的心法秘籍传授与她,她如今身子骨如此强劲,都是白氏一族对她的偏爱。 “净瞎说,白伯伯何曾嫌弃过你?只是如今……哎……” 白景轩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爬上浓浓的愁容。 “我白家如今虽不理世事,但对外头的局势,倒也略有耳闻。自你落崖后,原先四国稳定的局面,便开始有动摇的迹象。四国中皆互有传言,言你被他国所虏,四国便是连原先明面上维持的平和都没有了,如今外头……估摸着早已战火纷飞了!楚公子之所以再没消息传来,怕是也与此有关!东溟四周环海,易守难攻,目前传来的消息,东溟的国都暂未被波及,只是沿海的几处城池,均已陷入纷争之中。如今天下大乱,你修为已渐成,该是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白景轩叹息,他也不愿长孙长卿再次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可是形势逼人,如今,他不得不狠心送她出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唯一的儿子,替她去铲清道路,助她成就大业! “天下大乱与我何干?我只想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待在谷中,陪白伯伯和尘哥哥。” 长孙长卿赌气道,她不想做那祸乱天下之人,她亦不想登上那万人憧憬的高位。 “长卿,莫要任性!你既肩负着这天下,自当挺身,扛起这平复天下的大任!白伯伯也不舍你与尘儿,白伯伯就尘儿这么一个儿子,日后他随你出谷,白伯伯希望你能护尘儿周全!尘儿与你一般,自幼便没了母亲,这些年,白伯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带大!我何其忍心,任他出谷,经受这般风雨?可是白伯伯不能自私啊,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这天下啊!如今这天下,最遭罪的还是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多少幼子,没了父母,若没人拯救他们,他们可没你和尘儿这般幸运,怕是只能横死路边,任野兽啃噬!” 白景轩对长孙长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知道这小丫头就是嘴硬了些,心肠可软着呢! 白慕尘望着自个儿父亲拙劣的演技,实在是觉着没眼看,为了哄长孙长卿出谷,他这个老父亲可是操碎了心。长孙长卿何尝不知道白景轩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只是她亦实在不想让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失望,比如白氏父子,比如远在北辰国的长孙空青和长孙怀锦,比如楚修远…… “那就依白伯伯所言吧!待过完新年尘哥哥便陪长卿一同出谷。” 长孙长卿装作委屈的模样,朝白景轩妥协道。 白景轩见状,心中总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身负大任,不能蜗居在此处埋没了。 “过完年,你就十五了,该是长成些了!” 白景轩抬手,摸了摸长孙长卿的头,眉眼之间难掩忧愁。这丫头,生来就与旁人不一样,她肩负的、承受的都势必比常人多上千倍万倍!此番出谷,她定要摒弃前尘往事,重新开启新的人生征途。 第一百章 国师府一探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在白氏,热热闹闹的过了个欢快的新年。 农历正月初六这日,长孙长卿一大早便和白慕尘一起,早早儿候在白景轩门前。 约莫卯时,白景轩屋子的门,总算从内打开了。白景轩面带疲惫,眼下乌青,似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你们来啦?!” “父亲!” “白伯伯!” 长孙长卿和白慕尘二人齐声开口,模样甚是恭敬。 “长卿,如今你历经几番生死,金凰封印已解,此番出谷,势必会引来四国不轨之人。白伯伯无能力可助你,临别之时,赠你这副玄铁面具,可让你用来遮掩一二。这玄铁面具,比你那条加持过的抹额强些,不仅能遮挡你身上的金凰之气……危难之时……它,还能护你平安!你好生收着,算是弥补我多年前……未能护住你母亲的遗憾。若有来日,白伯伯希望你……能带着尘儿,平平安安的归来!我白氏一族,永远在这儿等你们!” 白景轩抚摸着长孙长卿的脑袋,目光之中,既有不舍,又有担忧。 “尘儿,你最是通透,有些事,为父不说,你也晓得!早去早回,为父在这里,等你归来!” 千言万语,终归化成一句淡淡的“等你归来”。 白慕尘点头应下,未再多言。他从小得到的教育,便是要以守护天女,守护天下为己任。他虽自小便待在这白氏山谷中,从未离开过,但却也不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年。且白慕尘自小便持重谨慎,从未让白景轩过多操心,比起同龄的孩子,他更懂事,更玲珑剔透。男人之间的离别,不需要太多的悲春伤秋之词,有时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承载的,却是更深厚的感情。 “白伯伯放心,我长孙长卿以生命起誓,我定会将尘哥哥平安带回白氏!” 长孙长卿目光坚毅地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好!白伯伯希望你们俩,都能平安归来!” 白景轩望着眼前坚韧的小少女,心中欣慰的很:辛夫人,你的女儿,不比你逊色! 白氏山谷设了结界,若无白氏之人引领,外人自是进不去,里头非白氏的人,自然也是出不来的,好在有白慕尘在前,长孙长卿自是不用担心这些的。 “尘哥哥,你干嘛非要带着飞尘呀!他如今吃的是越发的胖了,哪里还能飞的起来?图添累赘!” 长孙长卿噘着嘴,离飞尘好几丈远,满脸的嫌弃。在长孙长卿前头欢快蹦跶的飞尘,仿佛听懂了长孙长卿的话儿似的,转头,朝长孙长卿故作凶狠地嘶吼一声。 “尘哥哥,你看!飞尘凶我!你快打它屁股!” 长孙长卿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白慕尘身后,朝飞尘做着鬼脸,还不忘告状道。 “好了,你就别逗它了,你要出谷,还得靠它!” 白慕尘无奈,长孙长卿如今都十五了,还整天跟个小丫头似的咋咋呼呼,哪里还有初醒时那般沉着稳重之态?有时候白慕尘都怀疑,眼前的这个长孙长卿是不是个假的。 “哼!我才不需要它!” 长孙长卿哼哼唧唧地朝飞尘吐了个舌头。 白慕尘说的没错,出白氏山谷有人指引,倒是能出的去,可这白氏之外的万丈深渊,要想上去,没有极厉害的轻功,还真是上不去的!而飞尘,却是可以轻轻松松上的去!要说这飞尘,还真是白氏一宝,明明瞧它是个豹子样儿,却是个能飞檐走壁的奇兽。但见飞尘三两下蹦跶,便飞身到那悬崖高处! “臭飞尘,你快下来!” 长孙长卿有些抓狂地望着欢快的在悬崖壁上来去自如的飞尘。飞尘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傲气样儿,理也不理长孙长卿。长孙长卿顿觉心中怒意横生,脚下重重一跺,双臂展开,飞身而起! “长卿,你……” 白慕尘目瞪口呆地瞧着长孙长卿飞身上崖壁,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不见了!白慕尘心中大急,忙唤下飞尘,飞身跃上它的背。 “尘哥哥,你们快点呀!” 白慕尘抬头,便瞧见万丈之上,长孙长卿正站在那里朝他挥手! “长卿,你……能自个儿上来?” 飞尘驮着白慕尘堪堪儿到达崖顶,便瞧见长孙长卿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那儿等他们,见他们上来了,长孙长卿忙小跑着过去。 “尘哥哥,我有没有很厉害?哼!我就说我不需要飞尘吧?” 长孙长卿一边嫌弃地瞥过飞尘,一边小女孩般的娇俏模样朝白慕尘靠过去。 “是,厉害,我们长卿最厉害了!” 白慕尘抬手摸了摸长孙长卿的小脑袋,眼中满满的宠溺。 “尘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长孙长卿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甚是俏丽。 “长卿,想去哪里?” 白慕尘反问道。 “南夷,好冷,我不喜欢。我想……先回北辰,我想爹爹和怀锦了!” 长孙长卿幽幽开口,方才目光之中的热切,瞬间暗了下去。他们此刻站的地方,正是之前她摔落悬崖之处,此处地处南夷。 “好,那我们,就先去北辰。” 白慕尘见她眸光之中似有清寒之意,心下一紧,知她定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父亲给的面具,要戴好。现下,你的容颜,还不能展现于世人面前。” 白慕尘接过长孙长卿手里的面具,细心替她戴上。长孙长卿亦是乖乖站好,任他替自己戴面具,这个时候的长孙长卿瞧着,倒是一副乖乖的模样。 “你呀!有时候乖的出奇,有时候又鬼灵精怪的很!” 白慕尘替她系好面具,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满目疼宠。许是白氏多男儿,白慕尘自小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如今多了个长孙长卿,他自是疼她如亲妹妹一般。 长孙长卿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倒也不生气,她知道白慕尘没有下重手,她也知道白慕尘是疼她的,她只是故意装作被敲疼的模样,让白慕尘多心疼心疼她的。长孙长卿觉得,有哥哥的感觉真好!以后她是不是可以横着走,都没人敢招惹她了?毕竟她的尘哥哥,武功又高,长得又好看,出尘脱俗的让人不敢侵犯。 “从南夷到北辰,怎么着也得大半月光景,不过有飞尘在,想必我们能快些到达北辰的。” 白慕尘可是一点都未有夸大其词,飞尘那速度,长孙长卿可是见识过的。 “离开南夷之前,尘哥哥可能替我寻个人?她先前与我一同来到南夷,后来我掉下悬崖,又在白氏养伤一年多,不知她……还在不在南夷!” 长孙长卿犹豫着开口,她不知道白慕尘会不会有闲情替她寻人。 “何人?” “她名唤半夏,是我的婢女,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有过命的情分,我想带她……一同回北辰国!” 长孙长卿想到自己在白氏这一年多,半夏定要急疯了!她一直口口声声答应半夏,再也不丢下半夏,可她……再一次将半夏丢下了! “好!” 白慕尘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他虽从小长在白氏,从未出过谷,但他熟记四国地形,且白氏在四国内,皆有线人,要想找个人,倒也不是难事。 “她最初与我一同到的是……南夷的国师府!” “那我们即刻,便去国师府!” 白慕尘言罢,转身便走,一点儿都未曾犹豫。长孙长卿无奈,她这哥哥,说走就走,干脆利落的很,也不知等等她么?她可是娇弱的小女子呀!似是读懂她的想法似的,一旁的飞尘不屑地朝她翻了翻白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你还娇弱?还有比你更彪悍的女子吗? “尘哥哥,此刻青天白日的,我们这番前去,不会被人发现吗?” 长孙长卿跟着白慕尘飞身立到国师府的墙头,面露犹豫。 “有我在,放心。” 白慕尘飞身进入国师府,在长孙长卿的指引下,将国师府的几处客房寻了个遍,都未曾寻的到人。 “抓个人来问问!” 长孙长卿见找不到半夏,心中有些着急。她低头,无意中瞥见屋檐下站着一女子,长孙长卿细细一瞧,那不是飞雪是谁?! “抓她!” 长孙长卿恨恨道。白慕尘见她面露愤恨,便知她要抓的那人,定是与她有过节的。 “我来!” 长孙长卿止住白慕尘,倾身上前。 “莫要让此等污浊之人,玷污了我清丽脱俗的尘哥哥!” 长孙长卿笑嘻嘻地对白慕尘说道。白慕尘这副衣袂飘飘的出尘之样儿,长孙长卿还真舍不得让他沾染了这些俗人。 长孙长卿飞快地闪到飞雪身旁,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飞快伸指点了她穴。 “说,一年之前你们国师府来的两位女子,人在何处?” 未避免暴露身份,长孙长卿只得故意这么问。 许是近来四国皆派人到处寻长孙长卿的缘故,飞雪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别国派来寻长孙长卿的,毕竟这一年多以来,关于长孙长卿是“人凰”的谣传早就屡见不鲜了。 “死了,掉下悬崖死了。” “两个都掉下去了?” 长孙长卿又问。 “掉……掉下去一个。” “那还有一个呢?” “那……那个小丫头,先前被东溟的太子要走了!” 飞雪倒是不曾隐瞒,毕竟先前楚修远刺了她一剑,她一直记恨心中,她巴不得给东溟添些堵。 长孙长卿闻言,眸光微动,她能想到的,楚修远都替她想到了! 既然长孙长卿想问的都已经问到了,她也不再多逗留,丢下飞雪,转身飞起,随白慕尘离去。 第一百零一章 又回北辰国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他们离去后,飞雪就匆忙跑去顾亦初处,将方才有人劫持她一事粗略说了一番。 “一男一女?男的可是先前那东溟太子?” 顾亦初心中有所怀疑。 “不是!” 飞雪肯定地摇头。 “那男子一袭白衣,虽蒙着面,但是属下瞧他眉眼之间,没有肃杀之气!瞧着像是不沾染尘俗的模样!” “那……那位女子呢?” “那女子倒是怪异,面上戴着一副铁制的面具。且轻功极佳,属下还未及反应,她便闪身而来,离开时也是悄无声息,飞身而去。” “哦?速度快的连你都未曾反应过来?” 顾亦初眉梢上扬,心中有些震惊。 飞雪的轻功在他众多护卫中,算是佼佼者,既然能让飞雪一丝都未曾察觉,可想而知,那女子的轻功厉害到什么程度了。说不上为什么,顾亦初心中竟稍稍松了一口气,长孙长卿不会武功,众所周知,看来那女子不可能是她了。既然不可能是她,那么……她现在又究竟在何处呢? 长孙长卿不会死的,他知道。 既然知道半夏无碍,长孙长卿总算是放下心来,于是乎,赶路便不那么着急了。她和白慕尘离开国师府后,悠闲的在南夷逛了逛,而后寻了处人气儿旺的小饭馆儿歇下用饭。 “难怪这家饭馆儿生意这么好,尘哥哥你瞧这饭菜做的,可比白……可比先前家里下人做的饭有味道多了!” 长孙长卿刚想说“白氏”二字,突然想到他们如今在外头了,于是改口称“家里”。 “瞧你这馋样儿,像是先前在家里,我与父亲亏了你吃喝似的。” 对于长孙长卿将白氏称为“家”,白慕尘心里是高兴的,果真是没白疼她,她能将他们父子当作家人,他很欢喜。 “那不一样啊!” 长孙长卿满足地咽下口中的红烧肉,方才开口道。 “哪里就不一样了?” 白慕尘浅笑着,又给她碗中夹了些菜。 “先前我身子一直不大好,你们总是让厨房给我做些清淡的吃食,寡淡的很!” 长孙长卿急急说完话儿,又低头夹了块鱼肉塞嘴里。 “小心鱼刺。” 白慕尘一脸的无奈,这小丫头怎的一出谷,顿时大变样儿了,先前在父亲面前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吗?如今哪还有乖巧的模样?明明就是只皮猴子!白慕尘细心地替她挑干净鱼刺,然后放到她碗里。 “尘哥哥,你也吃呀!你又不是仙人,怎的整日里吃那么素净?” 长孙长卿望着碗里一堆堆的鱼肉,红烧肉,鸡腿……心口暖暖的,有哥哥宠的感觉,真好!先前的她,总是觉着她身为人女,身为人姐,要替父亲分忧,要照顾幼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有个哥哥这般疼她,宠她!长孙长卿努力将眼中的潮湿,憋了回去,默默低头,一口一口地吃着白慕尘替她挑干净鱼刺的鱼肉,替她剔去骨头的鸡腿肉…… 长孙长卿突然的沉默,倒让白慕尘有些不适应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不是,没有不合胃口,非常好吃!哥哥挑的鱼肉又白又嫩,一根鱼刺都没有,我光顾着吃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儿?” 长孙长卿故作艰难地咽下一口饭菜,而后抬头,露出小女孩般娇憨的满足样儿。 “尘哥哥你也吃!” 长孙长卿给白慕尘夹了许多菜,尽数堆到他碗里,生怕他为了只顾着给她挑鱼刺,吃不饱! 白慕尘见她执拗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低头开始努力的解决碗里的饭菜,可是……这也太多了吧?他真的是吃不下啊! 用完饭,长孙长卿和白慕尘二人,皆是扶墙而出,因为……吃撑了! “你方才不让我结账,是不是故意用那银票结账的?” 离饭馆远些了,白慕尘才盯着长孙长卿,幽幽开口。 “尘哥哥你就不能笨一些吗?你这么聪明,小心以后没有女子敢嫁给你!” 长孙长卿笑着开口打趣白慕尘。 “行行行,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见白慕尘皱着眉头,一副想要训话的模样,长孙长卿赶紧讨饶。 “方才那家饭馆,我仔细瞧过,应该是楚修远在南夷的产业。饭馆掌柜,我瞧着有些眼熟,后来我细细想过,我在东溟的时候,于楚修远府邸,见过他!还有,我给他的银票,是楚修远之前给我的,那银票下方,印着一个浅浅的楚字,一般人辨识不出来的,但那掌柜一眼便瞧出来了!此银票乃是出自楚修远的钱庄,而这个印着楚字的钱庄,只开在北辰国!且这银票一般只在北辰国流通!故而,对方要么是楚修远的人,要么就是北辰国人!还有,我结账时,故意跟那掌柜的闲聊,我透露我要去北辰国京城楚府寻人,而整个北辰国京城只有一处楚府!我猜测,那掌柜便是楚修远留在南夷的眼线,如今我将这些透露给他,不日,他定能传信给楚修远!楚修远便知道我们出谷了!” 长孙长卿滔滔不绝道。 白慕尘望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女,心中赞赏不已。为人机警,观察细致,做事谨慎,是个伶俐的。 长孙长卿没料错,她和白慕尘离开之后,那掌柜立马便派人送了书信去东溟。 从南夷到北辰,纵使长孙长卿和白慕尘轻功再好,飞尘飞的再快,怎么也得十日左右。索性他们倒也不急,一路逛逛吃吃,在领略领略沿途的风土人情,终于在第十二日的时候,到了北辰国京城。 “怎么了?不是说思乡情切,想爹爹和弟弟了?怎的越到京城,你反倒越犹豫了?这步子迈的,都不如先前快了。” 白慕尘笑着打趣长孙长卿,这小丫头的心思,他还真是捉摸不透。 “离家一年多了,不知道爹爹和怀锦,还记不记得我了!” 长孙长卿面露哀怨,一张小脸儿,挂满愁容。 “你啊!整日里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东西?你爹爹当日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与你演戏,将你送走,他怎会不记得你?怎会不心疼你,不挂念你?” 白慕尘失笑,伸出手指戳了戳长孙长卿的小脑袋,满脸的无可奈何。在白氏这段日子,长孙长卿早就将她如何离家一事,告知了白氏父子,故而白慕尘对于她当初因何离家,又如何脱身一事,倒也知道个大概。 “嗯,尘哥哥说的都对!” 长孙长卿肯定地点点头。听了白慕尘的一席话,长孙长卿总算释然了,也对啊,爹爹要是不挂念她,当初也不会与她一起,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将她送走了。 “去吧,去叫门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相府门前。白慕尘抬手指着挂着“相府”二字的匾额,朝长孙长卿努努嘴。 长孙长卿上前,见相府大门紧闭,心中略过一丝不安。从前,相府虽不至于门庭若市,但平日里多少会有些长孙空青的同僚上门议事,故而相府大门极少像现在这般紧闭的。难道相府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长孙长卿心中一沉,脚步也不知不觉快了些。 “咚咚咚” 长孙长卿连连叩门,没多久,方才见相府大门自内打开了一条缝。 “这位姑娘,何事敲门?” 门房低沉的声音传来。 “劳驾这位小哥儿通传,我有事求见长孙相爷!” 长孙长卿礼貌开口,刻意压低声线,唯恐旁人听了去。 “我家相爷近来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门房见状,皱眉回绝,而后便要关门。 “小哥儿,劳烦您禀告相爷,就说故人来寻。劳您将这香囊呈给相爷,他定肯相见。” 长孙长卿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来,而后又塞给那门房一张银票,门房哪里见过人塞银票的?他从前只见过有人塞碎银子的,如今见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了进来,他面上满是惊讶。 “劳烦您了,我真的有急事求见相爷大人!” 长孙长卿作哀求状,门房许是于心不忍,推拒了一下,接过银票和香囊,进去禀报去了。 长孙空青听闻有人来寻,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待门房呈上香囊,他打开一看,只见香囊里头是两味中药,一味是:徐长卿,一味是:当归。 “徐长卿……当归……快!快带我去大门口!” 长孙空青心中大急:长卿当归!莫非是…… 长孙空青磕磕绊绊走到相府门口,瞧见的便是一位衣着素净的少女正候在门前。 “敢问姑娘是……” 长孙空青激动地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相爷大人有礼!” 长孙长卿转身,铁制的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个俏丽红润的嘴巴来! “人多眼杂,相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长孙长卿见长孙空青面露失望,知道他定没认出自己来,忙出声道。 长孙空青见眼前这位姑娘面具之下,一双活泼水润的眼睛,朝他暗中眨了一下,他心神微动,而后点头应下。 “对了,我可否方便带我哥哥一同进府?哥哥初来乍到,对京城不太熟悉,我怕和哥哥走散了。” 长孙长卿跑过去将白慕尘拉了过来,长孙空青见此,岂会有不答应之理? “里边儿坐。” 长孙空青侧身,让长孙长卿和白慕尘走在前头,而后他谨慎的四下里瞧了瞧,命门房重又将大门关紧。 第一百零二章 北傲风探病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空青将他们二人引到前厅,吩咐府中下人上好茶水糕点,便将下人尽数遣走。长孙长卿提起内力,四下里探了探,见相府如今没有旁人的暗哨在,这才几步小跑着到长孙空青面前,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爹爹!” “卿儿,真的……真的是你吗?真的……真的是我的卿儿回来了!” 长孙空青伸手抚摸着长孙长卿如今越发坚毅的面庞,眼中满是震惊和疼惜。 “快带上吧!此面具不宜久摘!” 白慕尘最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伸手接过长孙长卿手中的面具,重又替她戴好。 “面具?他又是……” 长孙空青堪堪收住即将涌出的眼泪,望着白慕尘的目光甚为探究。 “这个……说来话长!” 长孙长卿望着白慕尘,满目纠结,到底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是从南夷国被追杀开始,还是从跳崖开始呢? “在下白慕尘,叨扰长孙大人了!” 白慕尘毕恭毕敬地上前见礼,率先开口表明身份。 “白……慕……尘?姓白?你……可是白氏之人?” 长孙空青眼中闪过诧异,望着眼前的少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正是!长孙大人知道白氏?” 这下轮到白慕尘惊讶了。 “曾听若夷提过,不曾想,有生之年,还当真能见到白氏之人。” 之前辛若夷倒是偶然曾与长孙空青提起过白氏,说白氏深居山谷,甚少与外界往来,她曾得白氏相助,逃过一劫。故而长孙空青在听闻白慕尘姓氏之后,略一迟疑,便脱口而问。 “原来如此!” 白慕尘了然,关于辛夫人的事,他了解不多,白景轩向来极少与他说起这些往事。 “我瞧着相府大门紧闭,爹爹神色也不大精神,可是……可是皇上为难相府了?” 长孙长卿忧心忡忡地望着长孙空青,才一年多未见,长孙空青的头上,已然生出不少的白发来! “那到未曾!先前我向皇上请辞,他未曾恩准,只道让我安心于府中养病,再无他话!这一年多以来,我时常托病,极少上朝议事,回府后,我亦让人紧闭府门,甚少与旁人往来。意在低调行事,免得落人话柄,再掀起什么风浪来……毕竟……毕竟这一年多关于‘人凰’的传言,屡屡不止。” 长孙空青叹息,他如今行事越发的低调,也不敢与旁人多有来往,就怕这把火烧到相府来!他倒是无谓,可是相府这一大家子的人,断断不能因这些,而遭了横祸。 “我沿途也听到不少,关于“人凰”的消息……是……是女儿不孝,连累爹爹了!” 长孙长卿面露愧疚,她深知长孙空青因何而忧。 “卿儿莫要这么说,得知你安然无恙,爹爹比什么都高兴!若你这一生,注定要走那条艰险之路,爹爹定会倾尽所能助你!” 长孙空青紧紧握住长孙长卿的手,那份失而复得的惊喜之情,涌于心口。 “卿儿瘦了……” 长孙空青捏着她那双没有几分肉的小手,心疼不已,这一年多以来,他的女儿,定受了不少的苦。 “哪里就瘦了?爹爹才是憔悴了不少呢!对了,怀锦呢?怀锦……近来可好?” 长孙长卿开口问道,她倒是真的有些想念她那个弟弟呢! “哎,那孩子……自知道你摔落悬崖,生死不明之后,性子虽越发的沉稳,但人却不大爱说话了。” 长孙空青叹息道,他知道长孙怀锦是忧心长孙长卿,毕竟她那会子生死未卜。 “要不,我命人去军中将他唤回来?” “不必,我前脚刚进相府,爹爹后脚便让人去唤怀锦回府,别说旁人了,怕是府中之人,都会有所怀疑的!” 长孙长卿谨慎道。 “瞧我,当真是兴奋过头,昏了脑袋,还是卿儿思虑周全。” 长孙空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对了,爹爹,半夏可曾回来?” 长孙长卿忽然想到半夏,忙开口相问。 “回了回了!约莫半年之前,楚公子派人将她送回相府,初回来之时,她神色瞧着不太好。如今倒是好些了,就是整日里依旧痴痴的,也不大愿意开口与人交流。” 长孙空青叹息几声,半夏的事儿,他倒是听府中下人说过几回。 长孙长卿闻言,心疼不已,她估摸着,怕是她掉落悬崖一事,让半夏受了些刺激。长孙长卿和长孙空青父女,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说了大约小半日的话儿,方才想起一旁还有位白慕尘呢! “瞧我,让尘哥哥等了这么许久!” 长孙长卿猛的一拍脑袋,顿然醒悟的模样,小跑着奔至白慕尘身边,伸出几根手指,捏着白慕尘的衣袖,撒娇着。 “尘哥哥,你不会生气的,对吧?我尘哥哥这么大方得体,端庄雅致……” “你呀!惯会哄人这一套!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白慕尘无奈开口,想将自个儿衣袖从她指尖抽回。 “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跟小孩子一般胡闹?” 长孙空青见状,目光一紧,忙上前扯了长孙长卿一把。长孙长卿十五了,是大姑娘了,该是注意些男女之防了。 皇宫内。 长孙相府来了位女子的事儿,迅速传入了宫中,传入了北傲风的耳中。 这一年多以来,长孙空青时常托病不早朝,长孙相府也是闭门谢客,久而久之,众人对相府的事也就没那么关注了。只是精明如北傲风,他怎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长孙长卿已死一事?这一年多以来,他依旧暗中让人留意相府的动静,因而今日相府来客一事,迅速便传入了他耳中。 “女子?” 北傲风紧紧捏着指尖的佛珠,心中一震,面上却没露出什么情绪来。 “启禀皇上,是一位女子和一位白衣男子,听那女子唤那男子哥哥,想来是一对兄妹。” 跪在地上的人,恭顺开口。 “可瞧清那女子的面容?” “回禀皇上,不曾!那女子面上戴着一副铁制的面具,瞧不见容貌。” “面具?瞧不见面容?呵,有意思。” 北傲风面色一松,隐隐露出些笑意来。 “命人传话儿去相府,就说……朕今晚要去相府探病!” 不知为何,北傲风竟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相府瞧瞧。 “是!” 地上的人,弯腰站起,应声而退。 相府。 正沉浸在父女重逢喜悦中的长孙空青和长孙长卿,还未来得及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便接到北傲风要来相府探病的圣旨。 “看来相府,还有北傲风的人!” 长孙长卿颓然,这个北傲风,还真是无孔不入,她前脚刚回府,他后脚就要跟进来,想想都很烦躁呀! “无事,有我在。” 白慕尘轻轻拍了拍长孙长卿肩膀,安慰道。 傍晚的时候,北傲风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群宫人,来到相府。 堂堂北辰国国君,亲自到相府探望“生病”的长孙相爷,这个消息不可谓不震惊整个朝野!许是近来长孙空青低调惯了,众人也未曾见北傲风对其有何特殊之处,皆以为这位曾经风靡一时的相爷在皇上心中,早就失了分量,谁曾想,皇上居然来了这么一出亲自探病的戏码,不可谓不让旁人多想了!看来这位长孙相爷,并没有在皇上心中“失宠”了! “老臣恭迎圣上!” 北傲风到的时候,便见到长孙空青带着府中众人,守在相府外候着。见北傲风的龙辇驾临,长孙空青忙携众人跪下。 “爱卿不必拘礼!外头风大,仔细身子!” 北傲风倾身上前,温和道,一副极其体贴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像是皇上对相爷极其看重。 “多谢皇上关怀!” 长孙空青边说着,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这种逢场作戏的把戏,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输了谁。 “爱卿为北辰国鞠躬尽瘁数十载,如今身子抱恙,朕早该来看望的,奈何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朝中事务繁多,这才拖到现在才来!爱卿不要怪朕才好!” 北傲风抬手虚扶了下长孙空青,复又开口道。 “皇上纡尊降贵,来相府探望老臣,放眼望去,整个朝野,怕也就是臣能有此殊荣了!” 长孙空青弯腰作揖,言词颤抖,像是备受皇恩,激动的说话都打颤的模样。 “皇上,里面请!” 长孙空青颤抖着开口,弯腰侧身,让北傲风先行。北傲风倒也不曾多客套,转身朝相府中走去。 相府会客的大厅,下人们早早儿便备好了茶水点心。长孙空青将北傲风引到上座,而后才恭敬地站到北傲风的下首。 “爱卿不必拘礼,快快坐下!这是相府,你倒与朕客套起来,朕倒不好意思一人坐下了。” 北傲风故作要站起的模样,长孙空青忙应声坐下。 “这才对嘛!” 北傲风捏着手中的佛珠,抬眼四下里观望了下,没瞧见暗卫口中的戴面具的女子和白衣男子。北傲风眉头微皱,冷眼扫过一旁的长孙空青,却又不好当场发难,毕竟他今日来相府的目的是“探病”。 长孙空青和北傲风虚虚应付了一会子,而后便吩咐府中下人备晚膳。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上来,扑鼻的饭菜香,稍稍缓和了些厅中尴尬的气氛。 “皇上,先用膳吧!” 长孙空青起身弯腰,恭敬地朝北傲风作揖道。 北傲风冷冷望了长孙空青一眼,未言语。 “皇上……可是老臣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长孙空青颤颤巍巍地跪下,一副极其惶恐的模样。 “听闻爱卿府上今日来了客人,怎的没见客人出来一起用膳?” 北傲风似是懒得再兜圈子了,径直开口道。 第一百零三章 接回客人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空青见北傲风连样子也懒得装,就这么直直开口,心中一紧,知道北傲风今日若见不到长孙长卿和白慕尘,是不肯罢休的,随后他故作慌忙地开口。 “老臣惶恐!得知今日圣上驾临,老臣便让他们兄妹二人先去客栈暂住了!小地方来的,怕他们失了分寸,惊扰了圣驾!” “哦?朕怎不知朕竟如此羸弱,任谁都能随随便便将朕给惊着了?” 北傲风不紧不慢地捏着指尖的佛珠,意有所指道。 长孙空青故作呆愣地站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实则心中却是在暗暗揣测着北傲风的心思。 “相爷大人愣着做甚?还不快派人将客人请回来!” 北傲风身旁的老太监见状,忙上前打圆场道,说完还不忘朝长孙空青使了个眼色。 “哦,对对对!老臣这就派人将客人请回来!” 长孙空青似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忙转身匆匆朝外跑去。 京城某处客栈。 “尘哥哥,你猜,爹爹能不能应付的了北傲风?” 长孙长卿正歪着头,盯着窗外某处,幽幽开口道。 “我猜不着!未曾见过他本人,不好妄议。” 白慕尘搁下手中的杯子,淡淡地盯着长孙长卿忧愁的小脸儿,直言道。 “咚咚咚” 三声叩门声,是长孙空青与长孙长卿约好的暗号。 “来了!” 长孙长卿苦笑道,随后起身,打开房门。 “姑娘,公子,老爷派我来接二位回相府。” 门外的人,开口道。 “北……皇上可离开相府了?” 长孙长卿问道。 “不曾……皇上驳斥了老爷,说老爷将二位送至客栈,有违待客之道,命老爷派小的来接二位回府。” “哎……我就知道……” 长孙长卿一声轻叹,转头望向白慕尘,见他点点头,她亦无奈点头应下。 “也罢!我同哥哥就与你走一遭吧!” 长孙长卿转身,抬手便去拉白慕尘。 “外人面前,不可无礼!” 白慕尘轻轻拍掉她拉扯自个儿衣袖的小手,低声说道。他不是没注意到先前在相府,长孙空青的小动作。他和长孙长卿,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面前如此拉拉扯扯若被长孙空青知晓,该对他有所顾忌了。 “哥哥从前可不这样!” 长孙长卿瘪瘪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都十五了,还这般没规矩!知道的,当我们是兄妹情深,不知道的,平白惹人闲话!” 白慕尘满脸严肃,任谁瞧见,都觉着他是个严苛知礼的兄长。若不是他暗中朝长孙长卿使的眼色,便是连长孙长卿都被他唬过去了。 “是是是!哥哥教训的是!欢儿以后定恪守规矩!” “白尽欢”是长孙长卿为掩饰身份,私下和白慕尘商量着,给自个儿临时取的名儿。白字自是随了白慕尘的姓,尽欢二字意为人生快意之时,应当享受当下的欢乐,也是白慕尘希望她一生快乐无忧之意。 白慕尘和长孙长卿在相府下人的指引下,进了相府后,便来到了会客厅。 “哥哥,相府……相府的会客厅真大,金碧辉煌的,比我们家大多了!” 长孙长卿故作无知状,扯着白慕尘的衣袖,言语中尽是羡慕之意。 “休得无礼!还不快拜见皇上!” 长孙空青一声呵斥,打断了长孙长卿正喋喋不休的小嘴儿。 “民女白尽欢拜见皇上!” “草民白慕尘拜见皇上!” 长孙长卿赶紧闭嘴,有些害怕地瑟缩在白慕尘身后,随他一起,恭恭敬敬地弯腰拜了下去,却是没有跪下。 “白?此姓在北辰国倒是不常见。” 北傲风不疾不徐地捏着指尖的佛珠,缓缓抬头望着面前未曾下跪的兄妹二人,目光清冷,无甚表情,任谁也瞧不出他的情绪来。 “不敢欺瞒皇上,草民与舍妹是南夷国人。” 如今四国关系极其紧张,白慕尘却是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是南夷国人之事,如实相告。 “哦?朕的相爷,如此能耐,竟能结识南夷人!” 北傲风意有所指,清冽的眸子,射出阵阵寒光。 “老臣……老臣惶恐!老臣对天发誓,对北辰国,对皇上,绝无二心!” 长孙空青慌张地伏地跪下,身子如筛糠一般颤抖着。他怎会不懂北傲风的意思?北傲风这是怀疑他通敌叛国! “皇上容禀!” 长孙长卿到底见不得她的老父亲,一把年纪,还如此卑微地伏地求北傲风。 “民女与兄长虽来自南夷,但民女兄妹二人绝无窥探北辰国之意!民女与兄长四处游历,临别之际,家父嘱咐我兄妹二人,前来北辰国探望故人!民女与兄长只是顺道路过北辰,故而前来探望一下长孙大人!明日我兄妹二人便要离开北辰了!还望皇上不要为难了长孙大人!” “哦?离开?我北辰岂是能容你们来去自如的?” 北傲风面色一沉,犀利的眼神,似是要将长孙长卿的后背,刺出个洞来。 “白姑娘怎的见人还带着面具?” 北傲风又开口,一双鹰隼般的利眸,直直射向长孙长卿。 “皇上有所不知,家妹曾遭歹人暗算,伤了面部。女儿家皆好面子,唯恐旁人瞧了讥讽她,故而家父才特意给她制了这面具,用来遮挡一二。” 白慕尘将长孙长卿拉至身后,一副唯恐妹妹被人瞧去,伤了她自尊的样子。 “如今这大厅之中,也无旁人,白姑娘就不必拘谨了,将面具摘下来让朕瞧瞧,免得……朕再误会了相爷!” 北傲风可精着呢,不瞧清楚那面具之下是何人,他怎可罢休?况且他还特意提了长孙空青,意在就是敲打长孙长卿与白慕尘,若他们不从,他可就要对长孙空青下手了。 白慕尘则是故作一脸为难地望着长孙长卿,将她从背后拉出。 “欢儿,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可好?父亲让我们来探望长孙大人,本是一番好意,我们总不好因为你这面具,连累了长孙大人!” 白慕尘这话,倒是有暗示北傲风故意为难人,且不分青红皂白欲惩罚相府之意。 “哥哥……欢儿这脸,怕吓着别人了……” 长孙长卿故意扭扭捏捏地不肯摘面具。 “无碍,朕乃九五之尊,岂会因你一张毁了容貌的脸而吓着?” 北傲风似是有些不耐烦道。 “那……好吧!” 长孙长卿纠结再三之后,方才缓缓地摘下面上的面具。只见一条条蜿蜒丑陋的疤痕自她眉间延伸至脸颊下,除却一张丹唇,整张脸,竟没一处地方是好的!让厅中众人,着实恶心不已,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难听的话皆出了来! 长孙长卿装作被众人反应惊吓到的模样,匆匆将面具戴好,而后躲至白慕尘身后,低声啜泣着。 “欢儿不怕!哥哥在!” 白慕尘将她轻轻揽住,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身为“白尽欢”的长孙长卿,却是“哭”的非常卖力!由最初的低声啜泣,到此时的放声嚎哭,那哭声,震的厅中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长孙长卿倒是极佩服白慕尘的,她在他耳旁嚎哭,隔那么远的旁人都嫌弃了,偏偏身旁这位纤尘不染的白慕尘,仿佛未听到一般,淡定地揽着她,安抚她,极尽温柔,在外人看来,当真是一位耐心称职的好兄长! “今日家妹于此受辱,心中定难堪不已,请恕在下不便久留,这便带妹妹离去,免受旁人非议!” 过了许久,长孙长卿方才放低哭声,并暗中拽了一把白慕尘的衣衫。白慕尘心下了然,沉下脸,冷冷开口,言语间,无形中谴责了在场众人,当然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北辰国皇帝。话尽,白慕尘微微抬手作揖,以示礼貌,随后便拉着一旁低声抽噎的长孙长卿朝外走去。 “且慢!” 北傲风忽然开口。 白慕尘拉着长孙长卿的手一紧,脚步顿住。 “朕一时好奇,令白公子的妹妹受此大辱,朕合该给白公子兄妹,致个歉的。若白公子不介意,朕便借花献佛,以相府这顿晚膳,向二位赔个不是吧!” 长孙长卿心中暗骂,这北傲风还真不要脸,吃着别人家的饭,还用别人家的饭菜做顺水人情! “不……不必了!我……我不想留在这里用饭!” 长孙长卿低头垂眸,一副很是拘谨惶恐的模样。 白慕尘也未搭话,拉着长孙长卿就往外走。 “二位这是……不给朕面子?嗯?” 北傲风抬手一挥,大厅里外,瞬间便被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长孙长卿一惊,看来北傲风今日,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敢问北辰国国君,此举是为何意?” 白慕尘面上阴沉,他不喜欢被人威胁。 “朕不是说了吗?给白公子兄妹赔礼!” 北傲风面上一副云淡风轻。 “皇上,您怎么这么小气?这饭菜可是长孙相爷特意为您准备的,您若将这些赏给了我们,岂不是辜负了相爷大人的一片真心?皇上既觉着对不住我,不是该私下自个儿掏腰包请我们吃饭吗?” 长孙长卿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还装作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清脆的声音,似泉水般“叮叮咚咚”砸在众人心尖上。厅中众人闻言,皆是神色大变,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居然敢跟皇上如此说话! 北傲风亦是明显一惊,他本以为她会拒绝,倒是不曾想到她原是这般心思。 第一百零四章 不合规矩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北傲风稍稍一愣便回过神来,随即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白姑娘此话有理!” 一旁的白慕尘,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解长孙长卿此番举动。长孙长卿则是暗中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安心。 “那依白姑娘之意,朕该如何赔你?” 北傲风此刻明显面色轻松了不少,与长孙长卿说话之时,明显带着愉悦之意。 “这宫中御膳嘛……想来也出不了什么新意,皇上定是吃腻了。若皇上不介意的话……可愿意领着我兄妹二人,逛逛这北辰国京城?想来这偌大的京城,美食定是应有尽有的,可比皇上宫中那些中看不中吃的御膳要好多了!皇上以为如何?” 长孙长卿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吓的一旁众人瑟瑟发抖,纷纷跪了一地。这北辰国的人,谁人不知北傲风性子阴晴不定,残忍暴戾?稍有不慎,便九族不保!这白家丫头,竟如此胆大,敢让皇上陪她逛街?还言宫中御膳中看不中吃?众人皆替宫中那些御厨,暗暗捏了一把汗。 “好!那就依你所言!” 没曾想,北傲风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在场众人皆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模样! “这逛街嘛……自然是不能晚上逛啦!皇上您瞧现在都这么晚了,要不咱们约明日?” 长孙长卿试探地开口。 长孙长卿一句“咱们”在场众人皆浑身抖三抖,这丫头居然敢跟皇上用“咱们”?! “好!” 北傲风又是毫不犹豫地爽利答应。 北傲风何时这般好说话了?众人皆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却又不敢直接表露出来,个个均低垂着脑袋,暗自憋到快窒息。 “那……皇上,今日,我可以和哥哥一同回客栈了吗?” 长孙长卿直直地盯着北傲风,言语间少了些许畏惧。 “爱卿觉得呢?” 北傲风不答话儿,反倒是撇过头,问一旁久未言语的长孙空青。 “臣……白姑娘和白公子原是奉父命来探望微臣,那……自然是由我相府招待了!” 长孙空青顿时明白北傲风是何意,他就是不想让长孙长卿和白慕尘离开这相府!明着,北傲风是在问长孙空青的意思,暗里,就是在敲打他!不管白氏兄妹是不是南夷的奸细,他们既然来过相府,那么,相府就脱不了干系,就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如今这情形,若是长孙空青将他们推至府外,反倒让人多思,还不如大大方方,当着北傲风的面儿,将他们留下来。况且,依北傲风今晚的多番举动来看,他是有意要将长孙长卿和白慕尘留下的!究竟为何留下他们,怕不止是北傲风怀疑他们是南夷奸细这么简单吧? “如此,就叨扰相爷大人了!” 白慕尘不紧不慢地开口,朝长孙空青作揖道。 “不叨扰,不叨扰,原本就是我怠慢了二位!” 长孙空青连连摆手,表面上看着像是应付北傲风,其实长孙长卿能留在相府,他心里比谁都高兴呢!这一出客栈的戏码,原也就是他和长孙长卿商量好的! “既如此,那便用膳吧!” 北傲风缓缓开口,眼角扫过躲在白慕尘身侧的长孙长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白尽欢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胆!” 北傲风身侧服侍的太监,见长孙长卿欲在北傲风身侧坐下,忙抬手拦住。这小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皇帝身边的位置,岂是她能坐的? “哦……” 长孙长卿装作讨好的模样,走到北傲风身边欲坐下,意料之中的是,被北傲风身边的大太监呵止住。她耸耸肩不甚在意,欢脱地朝白慕尘跑去。她原本就不想坐在北傲风身边,只是她瞧出来了,北傲风这个人,若她越想逃离他,他反而会将她抓回身边,倒不如一开始她主动靠近,他反倒没什么茬儿可找了! “无碍!到朕身边坐!” 许是长孙长卿讨好的模样,让他愉快了,北傲风心情极好地拍怕身侧的凳子,让她坐过来。 “皇上……” 一旁的太监刚想开口阻拦,便被北傲风一个冷眼扫过去,吓的闭了嘴! 长孙长卿走到白慕尘身边,屁股刚要坐下,被北傲风一唤,惊的她一个激灵,赶忙蹦跶着跳起来!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又规规矩矩地坐到他身旁! 长孙长卿这乖巧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北傲风,他满意地挑了挑眉毛,心情甚佳。 一顿晚膳,众人各怀心思,自然也就没什么胃口用多少饭菜了,望着撤下去的饭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长孙长卿心疼不已,这些人真是太浪费了! “怎么?白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北傲风离她最近,自是最先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回禀皇上,民女并无不适。只是……只是觉着这么些好菜,大家几乎都没怎么动过就这么撤下去了,觉着有些浪费!” 长孙长卿老老实实地回道。 “哈哈哈哈……” 北傲风闻言,一时大悦,倏地笑了起来,引的一旁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长孙长卿望着北傲风姣好的面容,心中微怔,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北辰国君主,今日是疯了不成?不过,不得不说,北傲风笑起来的模样,要比他阴沉着的模样,要好看多了,整个人明朗了不少。一双原本阴柔的凤眼,此刻正弯弯地眯着,一张原本凉薄的嘴唇此刻正上扬着,如玉般的脸庞上,爬满笑意,整个人从头到脚透着愉悦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 见长孙长卿正偷偷打量着他,北傲风突然敛去笑意,一双锐利的凤眸,紧紧盯着长孙长卿。她方才瞧他的眼神,北傲风太过熟悉了,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小丫头,用如此细致的眼神,瞧过他的笑颜。 “我……臣女是白尽欢啊!” 长孙长卿故作惶恐的模样,双肩直打颤,似是被北傲风吓到了。长孙长卿额头隐隐渗出些湿意,这北傲风,还真是敏锐的让人害怕!于是,长孙长卿一咬牙,一闭眼,身子往后栽去! “欢儿!” 白慕尘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接住昏倒的长孙长卿。 是的,“白尽欢”“昏”过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北傲风吓的“昏”了过去! 北傲风望着倒在白慕尘怀中的“白尽欢”,眉头微蹙,这丫头,如此胆小的吗? 本该是一场宾主尽欢的晚宴,结果因“白尽欢”的昏倒,而匆匆结束! “行了,别装了!人都走了!” 相府凝香苑的厢房,白慕尘正无奈地唤着床上依旧紧闭双眼的长孙长卿。 “啥?真走了?” 长孙长卿从床上一跃而起,悄悄地压低声音。 “真走了!” 白慕尘望着长孙长卿一双圆润的大眼睛,此刻正滴溜溜地转着,哪里像是身子不适而昏倒的人? “呵呵,尘哥哥怎知道我是装的?” 长孙长卿翻身下床,穿好鞋,蹦着跳到白慕尘身边,一脸好奇。 “呵……你那壮如牛的身子,会被北傲风一吓就昏倒?” 白慕尘斜睨了长孙长卿一眼,难得有闲情地打趣她。 “我壮如牛?尘哥哥你人不大,眼神儿却不好!你瞧瞧我这浑身上下,哪里多长一分肉了?” 长孙长卿边说,边上上下下地捏自个儿身子各处。 “卿儿,你在做什么?” 长孙空青送完北傲风,便转身跑来凝香苑,一进门便瞧见长孙长卿正当着白慕尘的面儿在自个儿身上捏来捏去。 “爹爹!” 长孙长卿高兴地迎了上去,拉着长孙空青的衣袖,前后甩来甩去撒娇道。 “卿儿,你与白公子到底没有兄妹血缘,平时还是注意些好!这么大姑娘了,还这般不知礼数!” 长孙空青故意沉着脸,直白的将话儿挑明。 “爹爹!您多虑了!尘哥哥才不会多想呢!” 长孙长卿不甚在意道,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白慕尘,生怕长孙空青的一番话,惹的他为难了。无奈白慕尘面上神情淡淡,长孙长卿实在瞧不出他内心想法。 “如今你与白公子既是以兄妹身份留在相府,自是不能住回墨香苑了,爹爹安排你在凝香苑住下,可好?” “无碍,住哪里都好!” 长孙长卿丝毫不在意道。 长孙空青匆匆与长孙长卿交代些注意事宜,便匆匆离开了,这中间,白慕尘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语不发。 “尘哥哥可是生气了?” 长孙长卿虽说平日里瞧着大大咧咧的,但却是个极心细的,她与白慕尘相处这么久,他什么性子,她多少了解一二。 “哎……” 白慕尘长叹一声,未多言语,而后起身,朝隔壁厢房走去。进屋后,他便紧闭门窗,再没出来过。 长孙长卿望着白慕尘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涩,她知道长孙空青今日的话,有些伤着白慕尘了。白慕尘向来知礼,从前在白氏,他循规蹈矩,从未有过逾越,出谷后,是长孙长卿见他整日不苟言笑的,怕他不习惯外面的生活,故而才时不时逗逗他开心,却不料自个儿这些举动在旁人看来,终归是不合规矩的。 第一百零五章 久别重逢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夜已深,长孙长卿依旧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 “哎……” 长孙长卿叹息,干脆起身,穿戴齐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盈盈洒洒落了满院。初春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凉,长孙长卿裹紧氅衣,踏着月光,朝墨香苑而去,她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半夏。 墨香苑外,望着紧闭的院门,长孙长卿未曾上前叩门,而是飞身跃上院墙。她坐上墙头,俯瞰着整个墨香苑,清冷的小院,只有主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一个瘦削的身影,此刻正痴痴地坐在屋内。主屋大门敞开,寒凉的夜风拂过,屋内的人,瑟缩了一下,随后双臂拢好,将自个儿抱成一团,瞧着甚是可怜。此情此景,引的墙头上的长孙长卿心疼不已,她忙飞身跃下墙头,朝主屋走去。 静谧的小院,长孙长卿的脚步声并未刻意放轻。 “谁?” 屋里的人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警觉地抬头。自长孙长卿离开后,墨香苑便极少有外人来,便是相府其他院儿的人,也甚少来,先前偶尔长孙怀锦回府休沐之时,会过来瞧两眼,但到底是怕睹物思人,渐渐的,他也来的少了。 “半夏!” 长孙长卿轻轻出声,朝半夏唤道。 “你是?” 半夏起身,眯着眼睛,借着微薄的灯光,仔细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无奈长孙长卿戴着面具,半夏实在瞧不出她的容颜。 “半夏,是我!” 长孙长卿抬手,将面具摘下。 “小……小姐?” 半夏盯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激动的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长孙长卿先前在会客厅之时,面上的疤痕,全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如今北傲风既已离开,她觉着没必要再遮掩,方才将那些疤痕洗净,故而半夏才能认出她来。 “嘘……小声些!” 长孙长卿一把将半夏嘴巴捂住,将她拉至房内,又将门窗紧闭好,这才开口。 “我此次回相府,是以白尽欢的身份回来的。我不放心你,故来瞧瞧,你切莫声张!” 长孙长卿拉着半夏坐下,低声说着,边说边提起内力四下里探了探,没察觉有旁人的气息,她方才将话儿挑明与半夏说。 “小姐,你怎的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 半夏一把搂住长孙长卿,伏在她肩头,泣不成声。 “现下不是说话儿的时候,来日方长!相府之中有北傲风的人,我不便久留!” 长孙长卿拍拍半夏的背,以示安慰。 将半夏哄的止住了哭声,长孙长卿才堪堪儿起身,在半夏期盼的小眼神儿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回到凝香苑,天色已透了些许朦胧的亮意,一夜没怎么睡的长孙长卿,彼时觉得困顿不已,蹬掉脚上的鞋,衣裳都懒得脱,拉过被子,便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长孙长卿隐约觉着面上有丝丝痒痒的感觉,她抬手,挠了挠。忽然,她感觉自个儿的手指被握进了一只温暖的手掌中。长孙长卿顿时警惕心大起,迅速睁眼,反手一把抓住那只手。 “许久未见,一见面就想打我吗?”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长孙长卿耳畔响起,她似是未反应过来一般,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长卿……” 身后的人,耳鬓厮磨的在她耳畔低声呢喃。长孙长卿浑身一震,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入耳熟悉的声音,鼻间熟悉的味道,不是楚修远是谁? “修……远?”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但长孙长卿还是忍不住带着疑问开口。 “是,是我!” 低沉的男声,透着浓浓的疲惫感。长孙长卿被他拥的紧紧的,许是他的胸膛太过滚烫,她只觉身子渐渐有些燥热,于是,长孙长卿开始不安地扭动着,想要挣扎脱身。 “别动,让我睡会儿。赶了十几日的路,没好好儿歇过了。” 楚修远抱着长孙长卿躺下,依旧不肯撒手,像是怕她会跑了一般。长孙长卿暗中叹了一口气,由着他去了。直至背后传来楚修远均匀的呼吸声,长孙长卿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他是真的累及了!思及此,长孙长卿心中一涩,定是当日在南夷,那掌柜的给他送了信,算算日子,他将大半月的行程压到十几日,想来定是日夜兼程的赶来的! 长孙长卿轻轻转过身,望着楚修远,但见他如墨般的鬓发微微有些凌乱,眼下有深深的乌青,原本温润如瓷的脸庞,此刻挂满疲惫之态。她轻轻抬手,指尖抚过他微蹙的眉间,坚挺的鼻子,瘦削的脸颊,还有胡子拉碴的下巴。长孙长卿忽然感觉指尖的气息,变得急促了,下一刻,便见楚修远陡然睁开双眸,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中,倒映着长孙长卿此刻困窘的模样。 “咳咳,你……你起开!” “你这般不安分,我还如何睡得着?” 楚修远笑着看着长孙长卿,见她精致小巧的脸上,悄悄爬满娇羞之色,心中着实欢喜的很。 “你……你要睡回你楚府睡去!若被爹爹发现,又该要生气了!” 长孙长卿嘟着嘴,有些恼意。 “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睡的踏实。” 楚修远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就这么痴痴地盯着长孙长卿。精巧俏丽的小脸上,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直撩的楚修远心神荡漾。一张未施唇脂的丹唇,绛粉中透着盈润,勾的楚修远眸色越发深沉了。他心头微动,忽然低头,朝那湿润的红唇吻了下去。 “唔……” 长孙长卿一时不察,竟被他钻了空子,顿时恼羞不已。她双手奋力推拒着,无奈楚修远身子竟岿然不动。 迫不得已,长孙长卿张嘴,欲朝他唇上咬去,却不料楚修远仿佛洞悉了她的意图,趁她张嘴之际,湿润的舌尖朝她口内袭去。 “嗯……” 惊觉楚修远的企图,长孙长卿心中又惊又恼又羞怯。提内力想将他拍开,但是一想到他眼底的疲惫,她又不忍心了:罢了,由他去吧,亲两下又不会少块肉。有了这种认命的想法儿,长孙长卿也不推拒了,也不气恼了,最后更是放弃挣扎了。 许是察觉到身下的小人儿没了动静,楚修远心中倒有些慌乱了起来。 “长卿……你……生气了?” 楚修远抬首,唇上润泽透亮,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紧张。 瞅着眼前有些慌张的楚修远,长孙长卿失笑,他还是当初那个如圭如璋,颙卬不凡的楚修远吗?怎的现下他是这副慌乱害怕的模样?长孙长卿突然心念一动,轻柔抬手,用衣袖擦了擦他唇上的湿润。 “不成体统!” 长孙长卿嗔笑道。 见长孙长卿笑了,楚修远暗自松了一口气,面色亦恢复如常了。 “如今东溟如何了?” 长孙长卿见楚修远眼中的灼热尽数褪去,方才开口问道。 “东溟在四国中算处于弱势的,索性四面环海,易守难攻,他们倒是不敢轻易攻了去。” 楚修远言辞间尽是疲态。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长孙长卿眼中满是疼惜。 “要不……你在我这儿歇会儿?我先去隔壁瞧瞧尘哥哥,昨儿个爹爹说话没个轻重,我担心他生气了!” 长孙长卿对着手指,有些害臊,这楚修远怎么还不起开?这是要趴在她身上过年不成? “尘哥哥?你如今与白慕尘,倒是越发亲近了!” 楚修远言语间难免有些拈酸吃醋之意。 “怎的从未见你唤我一声‘哥哥’?” 楚修远不依不饶道,那傲娇的模样儿,逗的长孙长卿直发笑。 “可是……夫君和哥哥是不同的,你若想当我哥哥,那日后我便唤你哥哥吧!” 长孙长卿轻咬指尖,故作苦恼的样子。见楚修远愣住,长孙长卿嘴角划过一丝狡黠。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楚修远似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再出言想问之时,却见长孙长卿趁他失神之际,一把将他推开,已经麻溜儿地翻身下床了! “长卿!” 楚修远懊恼自个儿过慢的神智,待他回神,哪里还看得到长孙长卿的人影儿?! “咚咚咚” 长孙长卿跑到白慕尘房前,连连叩门,过了许久,才见白慕尘的房门由内打开了。 “尘哥哥,你怎么了?” 长孙长卿眼尖地瞥见白慕尘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她忽然倾身嗅了嗅,鼻尖敏锐地嗅到几分血腥气。 “无碍。” 白慕尘朝她摆摆手,不欲多言,转身欲将房门关上。 “尘哥哥!” 长孙长卿大叫一声,眼见白慕尘的身子在自个儿面前软软地歪了下去,她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快速的将他扶住。 长孙长卿的惊呼声,引来了隔壁屋内的楚修远,他瞥见长孙长卿正扶着白慕尘,面上掠过一丝酸意。 “白公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我方才敲了许久,他才开门。还没说到两句话儿,他便……这般了!” 长孙长卿面露着急,她就住在白慕尘隔壁,却丝毫未发现他屋中的异样,她真是糊涂! “莫急!此时不宜声张,容我看过再说。” 楚修远上前,从长孙长卿怀中接过白慕尘。 第一百零六章 与君相伴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楚修远将白慕尘放到床上,一抬头,瞥见白慕尘床边尽是带血的纱布,心中大惊。他忙抬手探了探他鼻息,幸好,气息还算稳健,再探了探他脉搏,脉相亦无大碍,内力无损,看来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楚修远伸手撩开白慕尘外衣,见他白净的里衣上,此刻已被鲜血沾染,右肩处已浸湿了一大片。 “伤的是右肩。” 楚修远朝身后的长孙长卿说道,长孙长卿大急,忙要上前查看,却被楚修远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将她隔远了些。长孙长卿无可奈何,却又拗不过楚修远,只得站远了些,心中却是暗自腹诽: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方才将她压在床上,亲她的人是谁? 楚修远回了趟楚府,而后带了一堆的瓶瓶罐罐来。习武之人,这些常见的疗伤的药物,他倒是不缺。只不过,白慕尘还未苏醒,他的伤势究竟因何而来也未可知,楚修远也不敢过于招摇,只能私底下给他治伤。索性楚修远的这些瓶瓶罐罐内的药物,都是些活血化瘀、止血败毒之类的保守药物,倒也算是对症,并无旁的不妥。 替白慕尘包扎好伤口,楚修远和长孙长卿将他屋内这些沾染了血污的衣物尽数丢掉,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姑娘,宫中来人了!” 长孙长卿刚忙完,才松了一口气,便听到院中丫鬟地叫唤声。 “白姑娘?” 楚修远瞅着长孙长卿,目光之中尽是探询。 “我如今是以白慕尘妹妹白尽欢的身份回的相府。” 长孙长卿回道,算是简单的做了个解释,楚修远了然,朝她点点头,而后隐去屏风后。长孙长卿小心翼翼地戴好面具,这才挪步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白姑娘,宫里派人先行来传话儿了,皇上待会儿便到相府了。” 门外站着的丫鬟,怯生生地开口。 “好,我换身衣裳,这便出府迎皇上去。” 长孙长卿回道,那丫鬟听到回应,福了福身子,低头退了出去。 待那丫鬟走远了,楚修远方才从屏风后现身。 “你这才回来几日?怎的又招惹上北傲风了?” 楚修远无奈叹气,这小丫头,别的本事没有,招惹是非的本领倒是极厉害的! “谁知道我都‘死’了一年多了,北傲风还一直盯着相府?我昨儿个与尘哥哥不过才现身,晚上他便跑相府确认我身份来了,迫于无奈,我才给自个儿揽了这么个活儿!” 长孙长卿言简意赅地将前因后果与楚修远说道一番,楚修远倒也理解,只是对于她要陪伴北傲风一事,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待会儿,我出去迎一迎北傲风,尽量让他不要进相府,你替我看着些尘哥哥,我逛逛就回。” 虽说她知晓楚修远向来持重知分寸,不在外人面前露脾性,但她知道,只要是碰到跟自个儿有关的事儿,楚修远便无法从容冷静。故而,长孙长卿才再三叮嘱,生怕楚修远恼了,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尽管楚修远不情不愿,却还是勉强点头应下。见此,长孙长卿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知道,但凡楚修远答应的事儿,就一定会做到。而后长孙长卿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脸上的疤痕重新画上,戴好面具,这才不疾不徐地朝相府门口走去。 长孙长卿并未多等,没多久,北傲风的马车便到了相府门口。因着北傲风是微服出行,不便惹人注目,他换了辆低调普通些的马车。 北傲风下了马车,一眼便瞧见候在相府门外的长孙长卿和长孙空青。 “拜……” “不必多礼!朕今儿是微服出行,莫惹人注意。” 长孙空青正欲上前跪拜,北傲风挥手止住他的动作,在他耳旁低语道。长孙空青了然,而后弯腰作揖,算做见礼。 “怎的只白姑娘一人?白公子呢?” 北傲风见只有“白尽欢”一个人,未曾见到白慕尘,疑惑地开口问。 “皇……哦,不,是风公子!” 长孙长卿亦朝他拱手作揖道,倒有一番江湖儿女的做派。 “风公子有所不知,哥哥昨儿个夜里受了些风寒,今日身子不适,还躺着呢!看来今日,哥哥无福气享受这京城的美食了!” 长孙长卿语调尽显轻松,言语间皆是替白慕尘遗憾惋惜之意。 “要不朕……我同白姑娘一起瞧瞧白公子去?” 北傲风顺着话儿说道,他倒是未曾多想,本来他的目的就是“白尽欢”,那白慕尘如何,于他而言,不甚重要。 “哪敢劳烦风公子?哥哥无甚大碍,我给他熬了些散风寒的姜茶,他喝过后便睡下了,多休息休息,明日便好了!” 长孙长卿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话中却又不经意地挑明白慕尘已睡下,意在就是避免北傲风执意要去看望白慕尘。 “也罢,那我就不去打扰白公子休息了!” 北傲风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白慕尘如何,他不在意。 “那我们就走吧!风公子!再不走,天儿就要黑了!” 长孙长卿装作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北傲风见状,嘴角一扬。 “走!” 北辰国京城,十里长街,人头攒动。 因着是微服出行,北傲风并未带多少近身侍从,明着,只遣了一个老太监贴身跟着,但长孙长卿知道,暗中,定有不少暗卫跟着,毕竟事关一国君主的安危,兹事体大,不容轻视。 长孙长卿默默地跟在北傲风身侧,眼角余光,细细的上下打量着他。但见他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迎风飘起,倒是有一股少年的明媚之气。一袭玄色的交领直裾束腰的广袖长衣,大气得体,尽显风度。腰间束着一条金丝绣龙纹腰带,腰上还佩着一枚浅绿色的龙凤玉佩,蜂腰削背,修长的身形,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又尊贵无比。只是,这样的北傲风,却又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白姑娘好像对我的长相,极有兴趣的样子。” 北傲风歪过头,含笑望着长孙长卿,褪去一身帝王的威严之气,北傲风此刻脸上的笑意,和煦如春风。 “咳咳,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瞧的吗?” 长孙长卿清了清嗓子,窘迫开口。 “哦?白姑娘觉得,我长得好看?” 北傲风面上掠过一丝讶异,从前,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地谈论过他的长相。 “是啊!风公子的样貌,整个北辰国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为了让北傲风相信她的话儿,长孙长卿使劲儿点着头。虽说是有恭维的因素在,但不得不说,北傲风的容貌在这偌大的北辰国,还真找不出几人能与他媲美的! “能入得白姑娘的眼,我是不是很荣幸?” 北傲风一双好看的凤眼,微微眯了眯,盯着长孙长卿铁制面具下那双慧黠灵动的双眸,心神微动。不知为何,他就是觉着这双眸子,莫名的熟悉。尽管他已见过面前这位“白尽欢”姑娘的容颜,那堪称惨不忍睹的容貌,是他所不熟悉的,但北傲风的直觉,从未错过,他坚信面前这位“白尽欢”,他识得! “那是自然!” 长孙长卿微微昂头,一副骄傲小孔雀的模样。 “白姑娘芳龄几何?” 北傲风在路边一处卖饰物的摊子前停下,手中捏起一支簪子,边细细打量着,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儿。 “十五了!” 长孙长卿如实答道。 “可曾议亲?” 北傲风捏着簪子,在长孙长卿头上比划了两下。 “风公子说笑了!我这副模样,哪里还议的了亲事?别人怕是瞧见我这副容貌,吓的跑都来不及呢!” 长孙长卿故作轻松的自嘲道。 北傲风怪异地瞥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二人一路走走逛逛,买的东西倒是不多,都是些寻常玩意儿。 “白姑娘这是在替我省银子不成?” 北傲风望着身旁太监手上寥寥无几的几样小物件儿,笑着说道,他难得的心情不错。 “这……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物,我也不知买什么。” 长孙长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她向来不喜逛街这种累人的活儿。从前在相府,她一贯素净惯了,后来有了楚修远,这些女子的衣物配饰,他都悉心替她备好,从来都不需要她操心这些,故而对于女子衣着饰物之类的物件儿,她向来不知该如何挑选。 “白姑娘倒是与一般女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比别的女子长的丑吧?” 身为“白尽欢”的长孙长卿,极力向北傲风引推自个儿样貌丑陋一说。 “美人在骨不在皮,白姑娘勿要妄自菲薄。” 北傲风说的倒是实话,在他眼中,世间女子皆是一个样儿。一张美丽的皮囊,抵不过一个有趣的灵魂。 二人说着话儿,不知不觉便走到一间饰品铺子前。 “进去瞧瞧?” 北傲风抬扇直指面前的铺子。 “归云轩?” 长孙长卿口中念叨着,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归云……难道是…… 就在长孙长卿还在深思中之时,北傲风已然拉着她走了进去。 “归云轩在咱们北辰国可是极有名气的!据说来这归云轩的,大都是世家小姐、夫人。在咱们这京城里头,能买得起归云轩配饰的人家,非富即贵!” 北傲风身旁的老太监,显然被眼前琳琅满目的饰品,晃的眼花缭乱,他跟在二人身后说道,眼中满是惊艳。 第一百零七章 归云轩被宰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哦?那倒是要好好挑一挑了,就怕风公子银子没带够!” 长孙长卿俏皮的朝北傲风眨眨眼,笑着说道。 “白姑娘莫要客气,本公子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北傲风今儿心情倒是极好的,言谈间,满是愉悦。 话儿虽这么说,可长孙长卿哪里敢真的就放肆了?北傲风是谁?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且喜怒无常的人,他这会儿心情好,肯舍得给长孙长卿花些银子,万一他哪日心情不痛快了,想起这出来,搞不好整些由头来灭了她的口,也是极有可能的! 念及此,长孙长卿逛了一圈儿,在最角落之处,寻了支最普通的簪子递给了掌柜的。索性这归云轩的掌柜倒也不是那种势利之人,上门便是客,他并未因长孙长卿挑了支最便宜的簪子,就薄待了她。 “慢着!” 北傲风伸手,将掌柜地拦下,随后满脸嫌弃地将掌柜手中的簪子拿了扔到一旁。 “我看你们归云轩也不过如此,怕是徒有虚名吧?这等俗物也敢拿出来碍本公子的眼?” 那掌柜的闻言,面上先是一怔,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好东西自是不能随意摆放,公子若有心,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给公子挑些上好的饰物来!又巧我们东家今儿个来铺中视察,偏巧儿带来几件好东西,在下这便去拿来给公子瞧瞧!” 那掌柜似是意有所指,说完还不忘抬头朝长孙长卿瞥了两眼。 “想来,定能让姑娘满意的!” 掌柜临走之前,又抛下一句话给长孙长卿,她隐隐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儿,东家? 长孙长卿和北傲风倒是未等多久,便瞧见那掌柜地捧着几个木匣子出来。掌柜地恭恭敬敬的将那些木匣子摆到长孙长卿面前,而后一一打开,几个匣子中分别摆放着发钗、步摇、手钏、簪子……瞧的长孙长卿是眼花缭乱。 “白姑娘喜欢哪个?挑挑!” 北傲风挑眉,抬手指了指匣子中的饰物。 “这……也太贵重了吧!风公子莫要破费了!我本就容貌毁尽,戴着这些饰物,倒是平白惹人笑话了!” 长孙长卿连连摆手拒绝,她可不敢受北傲风如此大礼,这些饰物瞧着就价值连城! “那……白姑娘是都不喜欢?” 北傲风倏地面色一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长孙长卿无奈,这北傲风到底什么脾性?他就这么喜欢花银子吗?就这么喜欢强迫给人送礼物吗? “呵呵……不是不喜欢,就是觉着……太贵重了!这一件东西,怕是抵得上寻常人家几辈子的家用开销了!” 长孙长卿打着哈哈,尽量让自个儿看起来忧国忧民的样子。 “哦?白姑娘竟还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啊!” 北傲风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探究的眼神扫向长孙长卿。长孙长卿实在想翻个白眼儿给他,这人还真是个多疑到病态的人,随便一句话便能引的他旁的联想,长孙长卿觉着自个儿实在是连话儿都不想与他说了。 就在二人陷入僵持之际,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自耳畔响起。 “二位可是对小店有什么不满之处?” 长孙长卿耳旁如同炸雷,她惊的猛的一下抬头,盯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 “并无不满,只是我身边这位姑娘还没瞧着合适的东西!” 突兀的男声最初着实让北傲风稍稍惊了一下,但他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只稍稍一愣,便回过神来。 “东家!” 掌柜转身,规规矩矩地朝身后的男子行了个礼。 “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男子挥手,将掌柜的打发走,掌柜点头,应声退下。 “姑娘想要什么样儿的?我带你去挑挑?咱们铺子后仓库,宝贝可多着呢!” 男子倒是一副极热心的模样,一瞧就是个生意人该有的样子,会来事儿的很! 北傲风眉头微蹙,这老板,也太过热情了些吧? “不……不必了吧?我……我很穷的,买……买不起……” 长孙长卿语声带颤,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姑娘身边这位公子,瞧着就不像是缺银子的人,姑娘可不要替他省银子,为佳人一掷千金,想必公子定是十分欢喜的!” 尽管男子面带微笑,但是长孙长卿仍然能察觉到对方眼中深深的嗔怨之意。 “不……” 长孙长卿刚要开口拒绝,话儿就被打断了。 “来来来,姑娘,且随我来!” 男子一把扯过长孙长卿的手,拉着她便往里走去,留下面色阴沉的北傲风和一旁那位一脸不知所措的老太监。 “你做什么?!” 走的远些了,长孙长卿方才压低声音开口道。 “哼!我做什么?你没瞧见北傲风那双狐媚的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了吗?!” 男子面露不悦,言语间满是醋意。 “楚修远!你出来了,尘哥哥怎么办?” 没错,这位归云轩的东家,便是楚修远。长孙长卿见他如此,心中又急又恼。 “白慕尘已经醒了,他不放心你,让我跟过来瞧瞧!哼,个个都关心着你呢!” 楚修远此刻,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渗着酸意。听闻白慕尘已经醒了,长孙长卿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这样拉我进来,怕是要引起北傲风怀疑了!他这个人向来多疑!” “多疑又如何?我偏就瞧不得他盯着你那眼神儿!” 楚修远一脸不悦。 长孙长卿无奈地望着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冒着酸泡泡的男子,心下一横,倾身上前,在他面颊上一印。楚修远只觉面上一抹温润扫过,心中一震,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大堂中的北傲风,并未等多久,在他还未彻底失去耐心之前,“白尽欢”捧着一个木匣子出来了。 “挑着合适的了?” 北傲风迎了上去,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匣子。 “嗯……” 长孙长卿心中憋屈,却又不敢直言。哪里是她挑着合适的了?明明是楚修远硬塞给她的!她瞧楚修远那架势,定是要狠狠宰北傲风一顿的! 北傲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木匣子,而后缓缓打开,却见匣子里头赫然躺着一对翡翠镶金耳环,瞧着……甚是俗气!这翡翠镶金耳环一类的奢华之物,一般都是那些“暴发户”偏爱的,像“白尽欢”这般不过才十五的少女,一般极少会有人喜欢这类华贵艳俗之物。 “白姑娘……还真是,独具慧眼啊!呵呵!” 北傲风讪笑着开口,他真是高估了“白尽欢”的眼光了! 长孙长卿闻言,面上一窘,她也很无奈啊!她压根就不喜欢啊!根本就不是她挑的啊!长孙长卿心中在呐喊,面上偏还一副很是欢喜的模样!这出戏,她唱的好艰难! “嗯……这个……挺,好看的!” 长孙长卿实在是想不出能形容此物的言词,尽管她心中觉着这对耳环又俗气,又难看,却偏偏有口难言! “既然白姑娘喜欢,那我倒不必忧心了。” 北傲风见状,遂将匣子合上、盖好,转手递给了身后跟着的老太监。 “多少银子?” 北傲风望着“白尽欢”身后的人,缓缓开口问。 “一万两!” 楚修远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还真是敢开口啊! “什么?!你敲诈啊?” 长孙长卿明显被他的话惊到了,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她知道楚修远心中不满,想宰一下北傲风,可……也不能这么宰吧? “怎么?姑娘这是在替这位公子省银子不成?” 楚修远意有所指,面上掠过几分寒意,出口的话儿亦像是裹着冰霜。 “不……怎么会?呵呵,只是……只是这东西也太贵重了吧?!” 长孙长卿见楚修远面色不善,慌忙开口,磕磕巴巴解释道。 北傲风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二人,瞧“白尽欢”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模样,她与这归云轩老板应该是旧识! “既然白姑娘喜欢,一万两就一万两吧!” 北傲风没打算与他多纠缠,爽快地答应了,而后一个眼神,身后的老太监便自觉地掏出一叠银票来。 “哼!” 楚修远示威似的朝长孙长卿轻哼了一声,并未伸手接银票,而是招手将掌柜的唤来,让他接了银票,自个儿却施施然转身离去。 长孙长卿无语,望着他稚拙的模样,长孙长卿真有捶死他的冲动。 出了归云轩,长孙长卿已无多少逛街的兴致了,只埋头蔫蔫儿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白姑娘与那归云轩东家,是旧识?” 北傲风突然开口,一旁明显有些失神的“白尽欢”显然被他突然地问话惊了一下。 “风公子真是慧眼如炬!” 长孙长卿倒也不曾隐瞒,楚修远表现的那般明显,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们是相识的。 “抱歉,风公子,那一万两银子……” 长孙长卿话有犹豫,她和白慕尘一时半会儿还真凑不出一万两来! “无碍,区区一万两,我还不放在心上!再说今日,本就是我向白姑娘赔礼道歉来了!” 北傲风见她目光清澄诚恳,知她心中是过意不去,并非真的与那男子一同坑他来的。 “风公子若不介意,要不……我请风公子吃饭吧!” 长孙长卿鼓起勇气说道,请北傲风吃顿饭,多少减轻她心中的愧疚。 “却之不恭!” 北傲风见她目露愧疚,爽快地答应了。 第一百零八章 墨香苑风云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倒也不曾小气薄待了北傲风,寻了处高档的酒楼,进去之后,包了雅间,点的也都是酒楼之中极具特色的菜式。清静的雅间,将店堂内的喧嚣隔绝在外,长孙长卿和北傲风二人,静静地用着饭菜,一旁的老太监亦是不紧不慢地替北傲风布着菜。北傲风吃的极少,像是胃口不大好的样子,反观长孙长卿,倒是吃的极其认真。每道菜端上来,她都先挑几口吃,她知道北傲风多疑,故而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试菜的。 “可是饭菜不合皇上胃口?” 私底下,长孙长卿还是未敢逾矩,规规矩矩道。 “不是!朕胃口一向不大好。” 北傲风抬手揉了揉胃部,皱眉道。 “皇上打小儿身子不大好,汤药喝多了,伤了胃,今儿有姑娘作陪,算是用的多的了!往日在宫中,皇上每餐都食不过三口。” 一旁的老太监插话道,他是看着北傲风长大的,北傲风十岁继位,一步步走到今日,个中艰难,外人不知,他却皆看在眼中。 “食不过三口?” 长孙长卿震惊了,难怪北傲风看着那么清瘦! “胃不好,往后多食些面食,养胃的。” 长孙长卿这话儿是叮嘱那老太监的,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北傲风的,北傲风也是真心信任他的,不然以北傲风多疑的性子,也不会一直将他留在身侧! 长孙长卿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不知,在不经意间,入了北傲风的心肺。 用过饭后,几人原路返回,北傲风亲自将她送至相府后,方才转身离开。 “让人去查一查,归云轩那少东家是何来头。” 北傲风一改之前的和煦笑颜,低声朝身后吩咐道。 “是!” 一道黑影闪过,速度之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相府。 长孙长卿一回相府便瞧见凝香苑中,长孙空青、楚修远、白慕尘都在,几人面上皆挂满愁容。 “怎么了?” 长孙长卿迈入凝香苑,便见个个都盯着她瞧,瞧的她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尘哥哥伤势好些没?” 长孙长卿上前,欲伸手去撩白慕尘的衣裳,瞧瞧他肩部的伤势,却在楚修远和长孙空青二人凌厉的眼神下,生生止住自个儿欲伸向白慕尘衣襟的手。 “无甚大碍,小伤罢了。” 白慕尘浅笑道,苍白的脸,无甚血色的嘴唇,让长孙长卿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深了。是她一时不察,害白慕尘受了伤。 “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长孙长卿娥眉紧蹙,面具下那双清亮的眸子,透着焦灼。 白慕尘稍稍犹豫了下,方才脱口将前一夜发生的事儿,缓缓道出。 “昨夜约莫后半夜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凝香苑中有轻微的脚步声。我起身查探,发现长卿不在房中,我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追出去查看,后被一群黑衣人拦住。她们个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咳咳…只是…碍于她们都是女子身,我未曾敢近身。且她们身段极其柔软、灵敏,我一时不察,被为首的那位女子所伤!只不过……” 白慕尘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长孙长卿,话茬突然收住,目露迟疑。 “只不过什么?” 长孙长卿见白慕尘神色,心中一紧,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首的黑衣女子,我感觉……她……她对相府的地形可谓是轻车熟路!且……那为首的女子下手刺我之时,似有犹豫,并未下狠手!当时,她见我受伤,便带人撤了!我感觉,她好似是到相府来寻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的!” 白慕尘蹙眉盯着长孙长卿,他感觉,那群人怕不是普通的杀手那么简单!那为首的女子刺他之时,明显留了五分力,刺他仿佛就是为了取信旁人,若不然,白慕尘也不会故意留了破绽,让她得手! “依我推断,她……怕是非常熟识你的人!” 与长孙长卿相处这么许久,白慕尘多少能感知到她情绪上的变化。此刻,他明显能感觉到长孙长卿情绪上的波动。她在颤抖,她双目之中有愤怒,有失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一旁的楚修远和长孙空青亦是察觉到长孙长卿的转变,他们一声未吭,只静静地瞧着长孙长卿,等她开口。谁知,长孙长卿稍稍缓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吭地跑了。 “长卿!” 楚修远见她一言不发就跑出去了,心下着急,赶紧提步追了上去。长孙空青见状,亦是抬脚跟了上去。白慕尘因有伤在身,动作慢了些,待他追出去之时,只能见到他们几人往相府东北处跑去的身影。 长孙长卿跑到墨香苑,怔怔地立在院门外许久,方才鼓起勇气抬手,将院门推开。 昨夜,夜色昏暗,她并未细细去瞧,现下,青天白日,她望着墨香苑内冷冷清清的样子,眼中酸涩不已。院中,青蔓和紫珠,正摆了张小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做女红。主屋前,玉竹和沉香正撑着竹竿,在晒被子,晾衣裳。主屋后头的小厨房上头,正袅袅地飘着青烟,想来定是连翘和莲心在做着饭。屋后则传来铁锹叮叮当当地响声,长孙长卿猜测,定是齐妈妈和容妈妈在翻地。一切皆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与长孙长卿曾经在时那般,和睦、平静、美好,只是少了些生气,多了几分萧条。 “哐当”一道清脆的碗筷落地的声儿,将长孙长卿从沉思中猛然拉回,亦是惊的院中几人纷纷朝半夏望去。 “半夏,你又如此冒失!” 青蔓搁下手中的针线,匆匆起身,跑至半夏身边,嗔怪道。 “可有伤着哪里?” 青蔓面儿上满是关心,却见半夏一言不发,只双眸惊愕地盯着院门处。青蔓细细察看过,见她手上并无伤口,这才抬头,顺着她目光所望之处瞧去。 “你是?” 院中其他人彼时也反应过来,纷纷回头朝院门处望去。 “小……” 半夏颤抖着正欲开口唤长孙长卿,却瞥见长孙长卿朝她微微摇头,半夏心下明了,硬生生将“小姐”二字咽了下去。 “呵呵,诸位好啊!我是……嗯,我叫白尽欢,是相府的客人!” 长孙长卿笑呵呵开口,打哈哈道。 “姑娘可是有事?” 玉竹率先反应过来,她最是敏锐,旁人未曾注意到,她可是一眼就瞧见了,这位白姑娘朝半夏使了眼色的。 “倒也没甚大事,只是……一路逛过来,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了!见院中人还挺多,故而进来瞧瞧!是我冒昧,打扰诸位了!” 长孙长卿抬手,按江湖规矩作揖道。 “奴婢们只是相府下人,姑娘既是相府客人,必是贵人,贵人岂能与奴婢行礼?” 玉竹迎上前去,低身朝“白尽欢”福了福,礼数周全。长孙长卿欣慰,她未在相府的这一年多,她院中的这些玲珑剔透的人儿,并未曾疏怠了规矩。 “江湖儿女,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长孙长卿笑着伸手,虚扶了扶玉竹。 半夏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将手使劲儿在衣裳上擦了擦,而后紧张地捏着衣裳下摆,咬着下嘴唇,一双眸子,蓄满眼泪,就这么巴巴儿地望着长孙长卿。 “姑娘这是做甚?可是我这模样吓着你了?” 长孙长卿抬手摸了摸脸上戴着的玄铁面具,浅笑着开口,目光之中,却满是疼惜。 “不……不是!没有!” 半夏磕磕巴巴开口,边说话边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角。 “既闲逛至此处,那我便顺道问大家几句话儿,还望各位知无不言。” 长孙长卿恢复正色,开口道。 “贵人请问!” 玉竹盯着面前“白尽欢”那面具下似秋水般的双瞳,心中一震,隐隐有些猜测浮上心头。 “昨儿夜里,你们可有人听到此院有何动静?可有察觉院中可来过什么生人?” 长孙长卿目光凌厉,朝众人面上看去。却见半夏犹豫地望了她一眼,长孙长卿无奈,这丫头是傻的吗?还想说她是生人不成? “不曾!” 玉竹、沉香、青蔓和紫珠皆齐声回道,目光坦诚无半分撒谎的痕迹。 那帮杀手,想来功夫不弱,青蔓和紫珠没半点儿功夫,不曾察觉到也说的过去。玉竹和沉香虽说有些功夫,但到底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功夫,又无深厚的内力,一时不察也是有可能的。 “那……旁人呢?” 玉竹见状,心下明白过来,忙跑去后院儿,将齐妈妈和容妈妈还有小厨房内的莲心和连翘给唤了过来。玉竹仔细的将“白尽欢”的话儿,与她们四人说了一番,其余几人,皆是摇头称不知,只齐妈妈面露踌躇。 “这位姑姑,可是想到些什么?” 长孙长卿上前,定定地望着齐妈妈,客气问道。 “你们也知道,这人上了年纪啊,睡眠就不大好!昨儿后半夜的时候,我睡不着,起身喝口水,隐约瞥见院中有人影攒动!但是听着却没什么脚步声,我以为自个儿是人老眼花,也没甚在意!” 齐妈妈皱着眉头,似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那群人影,似是往主屋方向去的。但……但我家小姐已故去一年多,主屋也空了一年多。除却白日里我们打扫打扫,也就半夏姑娘会每日去主屋待会儿,一般情况下,是无人会深更半夜去主屋的,故而……故而我当时也未曾多想。” 齐妈妈好歹将话说齐整了。 长孙长卿当初装病诈死,整个墨香苑,除了半夏是知情人,玉竹和沉香也是知道的。至于其余几人……未免节外生枝,长孙长卿命玉竹和沉香不许外泄半句,故而墨香苑其余几人,皆以为长孙长卿是真的病死了。至于半夏当初随长孙长卿去了南夷,半年后又被楚修远送回,对外的由头则是说半夏当初也染上疫症,在外治了半年,身子恢复了,才给送回来的。 第一百零九章 究竟是谁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主屋?” 长孙长卿秀眉紧蹙,面有疑惑。昨儿后半夜,她和半夏可是在主屋待了许久的,怎的未发现有人进来?况且,以长孙长卿如今的内力,若有人接近,她不会察觉不到的。思及此,长孙长卿以征询的目光望向半夏。 “昨儿后半夜,小……我后来回屋了,离开之前,不曾发现有异样。” 半夏嗫嚅着开口。 那就是她们离开之后了? 长孙长卿略一思忖,目光顿时收紧,旋即快步朝主屋走去。众人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天呐!这是遭贼了?” 玉竹跑的快些,她是紧跟在长孙长卿身后进入的,望着满地的狼藉,她忍不住连连惊呼。 “她们肯定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不知何时,楚修远和长孙空青已经到了,此刻正站在长孙长卿身后不远处。 “相爷!楚公子?!” 院中的人,见到长孙空青已然够惊讶了,毕竟自长孙长卿“死”后,长孙相爷就再没来过墨香苑。但是,在见到楚修远的那刻,众人面上的震惊之色,更甚前者。要说楚修远曾经与长孙长卿订过亲事,他从前来墨香苑来的频繁,倒也不稀奇,如今……长孙长卿都已“故去”一年多了,他还肯来相府,来墨香苑,自然是让人惊诧万分了! 玉竹见状,伸手轻轻扯了扯一旁的沉香,以眼色示意她去瞧戴着面具的“白尽欢”,沉香眯着眼睛,望了望“白尽欢”又瞧了瞧楚修远,心中似是有答案隐隐跃上脑海。 “是小……” 沉香双眸猛然瞪圆,激动地双唇打颤。 “嘘……闭嘴!” 玉竹低声呵止住沉香,沉香顿时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再吭声。二人的小动静,没能逃得过长孙长卿灵敏的双耳,她心中暗叹,玉竹当真是个心细的,到底还是没能瞒得住玉竹。但此时,却不是相认的时候,少一人知情,她们便少一分危险,长孙长卿不希望她们为自个儿涉险。 “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她们找的呢?” 长孙长卿撇了一眼凌乱的屋子,甚是疑惑。求财?很显然是不可能的,长孙长卿手中除了楚修远给的那些银票,并无多余的银钱珍宝之类的。 “小姐从前也没能留下些什么贵重的东西……” 半夏边伸手将地上倒着的凳子扶起来,边四下里转悠着。突然,她眼光扫过长孙长卿从前梳妆的台面,话茬儿顿住。 “咦,这里的木匣子呢? “什么木匣子?” 长孙长卿闻言,快步上前,望着半夏手指之处,眉头皱了皱。这里从前是她梳妆的地儿,她向来没甚记性,尤其是那些琐碎的小物件儿,她从前都喜欢随手搁在镜匣里。而此刻,半夏口中的木匣子,她也不记得是何物件儿了。 “是……是放着一根碧玉簪子的木匣子!乳白色半开的并蒂莲簪子!是从前我们小姐最珍爱之物!放在镜匣内,日日梳妆都能瞧见!是……是往昔楚公子送给我们小姐的!” 半夏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扫向长孙长卿,碍于楚修远在,她才将话儿圆了圆,说的漂亮了些。当初,楚修远送长孙长卿的这根簪子,长孙长卿确实是珍爱了许久,只是……倒也不至于日日都要瞧着! “她们偷这个做甚?” 长孙长卿无语,这根簪子还能有何用处不成? “难不成……是哪位暗地里爱慕楚修远的女子?” 长孙长卿的想法儿,向来都是离奇古怪,不同于常人的。楚修远无言以对,默默撇过头,实在不想搭她的话茬儿。 “长卿,你确定那木匣子之内,没有藏别的东西吗?” 白慕尘带着伤,匆匆赶来,右肩处还隐隐透着腥红。 “别的东西?” 长孙长卿一愣,目光之中满是迟疑,她尴尬地朝白慕尘瞧了两眼,抬手捏了捏耳垂。 长孙长卿有个小嗜好,那便是喜好藏东西!但凡让她瞧上眼的东西,到手后,她总喜欢寻个匣子,将东西收藏起来!偏她这人,记性又不大灵光,常常是今儿藏了,明儿便忘了!昔日在相府,得亏是有半夏跟在她屁股后头,替她收拾!她的这个小习惯,怕是连楚修远都不知道,但白慕尘与她在谷中朝夕相处大半年,对她这个小习惯倒是清楚的很!若问缘由,那便是……因为白慕尘完美地接替了半夏的职责,负责替长孙长卿善后! 长孙长卿想了许久,都未曾想到那木匣子之中还藏有旁的什么东西!无奈,她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半夏!半夏见状,心知长孙长卿这是又忘了那木匣子之内藏了何物了!于是,半夏仔仔细细将长孙长卿曾经藏的东西一一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 “我想起来了!” “是什么?” 长孙长卿同众人一般,紧张地望着半夏。 “是金豆豆!” 半夏肯定地说道。 经半夏这么一说,长孙长卿也想起来了!先前,她在东溟受伤被送回相府那次,顾亦初从院中梧桐树的树干上扒出过三颗金丹,当时顾亦初喂她服下一颗,余下两颗便被长孙长卿随手收进了镜匣前的那个木匣子内!她依稀记得,当初半夏还提醒过她,说这木匣子日日放在梳妆台上,恐被有心之人拿了去,让长孙长卿仔细收好,只是当时,长孙长卿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也就未曾依半夏所言,将那木匣子收起来!如今想来,半夏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她们又是从何得知金丹一事?” 楚修远闻言,顿时警惕心大起。那金丹可是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且当时金丹一事,除了在场的几人,再无旁人知晓,那昨夜的杀手,又是从何得知?除非…… 楚修远与长孙空青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瞧到疑虑。 “你们先出去吧!半夏留下!” 长孙空青开口,将众人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半夏问话。 “半夏,你仔细想想,你可曾有将此事无意间透露出去过?” 长孙空青严肃道。 “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将此事告知旁人!” 见玉竹她们尽数走光,半夏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长孙空青皱着眉头,盯着半夏真诚的无半分闪躲的眼神,心下喟叹,他其实也并未怀疑半夏,半夏待长孙长卿如何,他是瞧在眼里的,况且长孙长卿先前落湖身死一事,也是她瞒了下来的,所以,金丹一事,应该不会是她透露出去的! “长卿,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与我说实话吗?当初落崖之前,你最后一眼见到的人,到底是谁?!” 楚修远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他依旧不敢肯定,会是那人吗? “哎……” 长孙长卿长叹一声,终究未曾出声。 “是不是顾亦初?!” 楚修远见她依旧不肯坦诚相告,心下着急,出口之词,也有些咄咄逼人了起来。 长孙长卿抬头望着楚修远,目光之中,满是诧异。 “能得你信任,又背叛你,且让你至今不肯如实相告于我之人,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 楚修远目光坚定,未有丝毫犹豫,想来,他事后,定有派人调查过顾亦初! “你当初,是如何将半夏要回来的?” 长孙长卿并未直接回答他,只双目灼灼地盯着楚修远问道。他今日刚回北辰国,她还未来得及细问他关于半夏的事。 楚修远见她仍然不肯在这个事儿上直面于他,心中有气,背过身,不再理睬长孙长卿。 “当初,小姐落下悬崖后,顾公子日日派人下崖搜寻,奴婢也曾与搜寻的人,下去找过几回。奈何南夷国气候实在严寒,没几回,奴婢便病倒了,缠绵于病榻一个多月,方才好转些。待身子好些,奴婢便去求见顾公子,想问一问顾公子,有没有找到小姐的下落!却是回回被他那近身的女侍卫飞雪挡住,阻止我面见顾公子。奴婢在南夷,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日日待在南夷的国师府,寸步难行。后来又过了几个月,楚公子便派人来接奴婢,起先,飞雪有意为难,楚公子的人便一再被那飞雪拦下,后来,是楚公子亲自现身南夷,强行攻入国师府,飞雪无奈亦或是怕她的行径败露被顾公子得知,故而不得已,方才将奴婢交给了楚公子!小姐,半夏只是区区一个奴婢,却得楚公子亲自相助,个中缘由,奴婢不说,小姐也定是知晓的!楚公子待小姐如何,小姐亦是心知肚明,彼时,大事面前,小姐万不可使性子!” 半夏见楚修远面上怒意,又见长孙长卿不肯开口,心中着急,于是便将自个儿在南夷的遭遇,以及如何脱困一事,尽数吐露出来。半夏话毕,却见长孙长卿仍旧久久未曾言语,心下越发着急。 “小姐!” “不是!” 长孙长卿纠结了许久,方才开口。 “什么?” 屋内几人明显被突然出声的长孙长卿惊到了。 “我说,我落崖之前,最后一眼见到的人,不是顾亦初!” 长孙长卿抬眸望着楚修远,澄净的目光之中,似有纠结又似有难言之意。 “真的?” 楚修远面露怀疑,径直开口道。 “是……也不是!” 长孙长卿心中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开了口。 第一百一十章 是眉妩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什么叫‘是也不是’?” 楚修远眉头紧皱,盯着长孙长卿长卿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儿,越发郁结了。 “不是顾亦初,但是……是与顾亦初有关的人!” 长孙长卿踌躇着,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是眉妩!” 长孙长卿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将那个名字吐露了出来! “眉妩?!” 在场众人,除了白慕尘不认识眉妩,其余几人对眉妩都是相当熟悉的。 楚修远默然,他想到了此事与顾亦初有关,却未曾想到,当初逼长孙长卿跳崖之人,居然是眉妩!眉妩心思活络,待人接物,皆是面面俱到!从东溟,到北辰,再到南夷,眉妩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长孙长卿身侧,照顾她,保护她!也正是因为如此,楚修远怀疑过许多人,却独独从未怀疑过眉妩!难怪长孙长卿会如此纠结,怎么也不肯告诉楚修远真相!一个曾经无微不至照顾自己,护自己周全的人,到头来却是那个最想害她之人,任谁,都无法释怀吧? “没曾想,她居然如此伪善?我说怎么我在南夷的那些日子,被飞雪处处刁难,却一直未曾见到眉妩呢!原来她是心中有愧!” 半夏义愤填膺道,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上挂满愤慨。 “如果是眉妩的话,那这一切,便说的通了!” 楚修远凝视着长孙长卿面具下那双水盈盈的眸子,若有所思道。 “眉妩是顾公子的人,如果是她的话,那顾公子怕是……也摘不清吧?!” 久未出声的长孙空青,忽然开口。他所说的,却也正是楚修远和长孙长卿所顾虑的。 “我一直不愿将此事说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愿去质疑顾亦初!” 长孙长卿目光之中满是挣扎,往事历历在目。顾亦初待她如何,她岂会不知?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让长孙长卿信任他的人,那个曾经说要护她一世周全的人,那个曾说要披荆斩棘替她开辟前路的人,他,会是害她的元凶吗? 长孙长卿一语不发,默默转身走出墨香苑,她可以接受因她身份特殊,遭多方势力暗杀的事实,但她不能接受,她最信任的人,背叛她,甚至利用这份信任算计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出谷之后,才不愿通知顾亦初,不愿露真容去国师府寻半夏。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顾亦初执意要带她回南夷,是不是本就存了什么旁的心思! “主子,不好了!” 长孙长卿耳畔,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她转身,便见到匆匆而至的无痕。 “何事?” 楚修远蹙眉,无痕惯不是那般莽撞的人,现下见他面有慌乱,怕是真出了什么事儿。 “有人在查归云轩。” 无痕急切开口,面上亦是难掩的焦灼。 长孙长卿闻言,脚步微顿,她猛然想起,她刚和北傲风去了趟归云轩,这会子便有人去查归云轩。难道……长孙长卿心思略微一转,便想通个中关窍。 “无碍,让他查!” 楚修远老神在在道,像是半点未放在心上似的。 “我故意现身,就是为了让他去查归云轩、查我的!他若连这点疑心都没有,那他就不是北傲风了!” 尽管长孙长卿多少猜到他们离开归云轩后,北傲风会派人去查,但她没想到北傲风手脚当真是快!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她身上了!如今当务之急,她还需尽快寻个由头离开才是! “依在下拙见,北辰国国君,非敌非友,虽不得不防,但到不必过于顾忌!” 白慕尘信步而至,面色淡定如常,倒不似无痕那副火烧眉毛的焦急样。 闻言,几人皆是一怔。 “北傲风执着的,或许……” 白慕尘瞥了眼长孙长卿,话茬收住,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长孙空青亦是神色复杂地瞅了眼长孙长卿,方才叹着气离开。楚修远望着一脸迷惑的长孙长卿,心中泛酸,却还是上前,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真不知这小丫头,为何如此招人!明明天赋异禀,身担天下之任,却偏偏总是招能人惦记,总也绕不开这些儿女私情! 念及此,楚修远暗里苦笑,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天下局势大乱,再难恢复往昔四国鼎立的和谐局面,以她纤弱的一人之身,当真能颠覆四国,一担大任,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吗? “尘哥哥,你伤势如何?我想……” 长孙长卿追上白慕尘,面露犹豫,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按说白慕尘受伤,需要好生养些时日,但她不敢等了!她怕他们再待在相府,会给相府招来灾难!她不想,也不愿再连累相府了,本来这次回北辰国,也只因她思父心切,加上想瞧瞧怀锦,如今看来,怕是不宜久待了! “长卿,你勿需顾念我,我无碍的。” 白慕尘仿佛看透长孙长卿的心思,缓缓开口,打消她的顾虑。 “尘哥哥……” 长孙长卿双眸澈亮,满是感激。 “长卿,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逃的了一时,逃的了一世吗?今日你怕连累相府,选择逃避,但你可否想过以后?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再回故土吗?逃避,是懦弱,亦是无能!我言尽于此,该如何抉择,还在于你!” 白慕尘难得的话多了些,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长孙长卿,对身边的人,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对自个儿也是极度没信心,遇事一味逃避,没有勇气直面困难。白慕尘目露失望,这样的长孙长卿,不是他想看到的。 长孙长卿在白慕尘的眼中,看到了失望,看到了惋惜,还看到了关心。望着白慕尘远去的背影,她立在原地愣了许久。 “嗷呜” 一道低沉的兽吼声响起,方才将长孙长卿的神思拉回。 “飞尘?” 长孙长卿瞅着眼前威风凛凛的飞尘,心中一暖,白慕尘将飞尘留给了她,他的用意,不言而喻。 “飞尘,走!” 长孙长卿飞身跃上飞尘的背,飞尘抗拒地抖了抖身躯,似是不愿驮着她。 “飞尘,别闹,让我靠会儿!” 长孙长卿双手紧紧搂住飞尘的脖子,俯身趴到飞尘的背上,有气无力地开口道。许是察觉到长孙长卿低沉的情绪,飞尘乖乖地驮着长孙长卿,不再闹腾。 翌日,北辰国皇宫。 “皇上,不好了,凉州内乱了!” 凉州的特使,在内监的引领下,急匆匆跑入内殿,“噗通”一声跪下。 “慌什么?!” 北傲风不满地皱眉,随意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究竟因何内乱,你且细细道与皇上听!” 北傲风身侧的公公,见北傲风没甚心情,忙开口打圆场。今儿晨起,北傲风胃痛的毛病便犯了,疼了一上午了,到此时还是粒米未食。见地上跪着的特使如此莽撞,那公公生怕他一时不慎惹了北傲风不痛快。 “前几日,凉州城内突然有流言传出,说……说‘人凰’已被我国虏获,现已被藏于凉州!故而……故而引起不少骚乱!守城的高将军,已率众镇压!但……流言此消彼长,现下……现下已然镇压不住了!” 凉州特使惊慌地俯趴于地,大气都不敢出,磕磕巴巴的,好不容易才将话儿说齐全。 “哼!好,好的很!” 北傲风眸光倏然一暗,殿内几人顿觉殿内温度骤降,皆几不可闻地打着寒颤。 “皇上!” 殿内忽然闪出一位黑衣人来,北傲风点头,黑衣人近身,附在北傲风耳旁,低语了几句。 “呵,有意思!” 北傲风挥手,将黑衣人打发了。 “皇上,不好了!” 北傲风正欲开口与凉州特使说话儿,便又听到殿外传来小太监的惊呼声。 “放肆!” 北傲风的贴身公公忙开口呵斥那位冒失的小太监。今儿到底是没看黄历还是怎的?一个个的跑来送死不成?那老太监汗颜,悄悄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又是何事?” “启……启禀皇上!有……有一戴着铁质面具的女子,骑着……骑着一头猎豹闯进宫来!那……那猎豹甚是凶悍,大内侍卫……正……正奋力与之搏斗!” 那小太监也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劲儿,亦是慌乱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头都未敢抬。 “戴铁质面具的女子?” 老太监脑海中顿时闪现一少女的身形来! “皇上,莫非……是白姑娘?!” 老太监话音刚落,便见北傲风丢下一屋子人,飞身闪出殿外。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和那凉州特使,只觉殿内温度一下回升了。 北傲风飞至应门外的甬道上,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豹子的嘶吼声及“叮叮当当”的刀剑声。眼见一把利剑正朝“白尽欢”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北傲风飞身上前,一个翻身,踢向那握着剑柄的侍卫的手腕。 “皇上!” 众侍卫见来人赫然是他们的皇上,个个吓的丢了配剑,纷纷跪了一地。 “白姑娘今日闯宫,所为何事?” 北傲风冷然转身,未理那跪了一地的侍卫。 “飞尘,乖!” 长孙长卿朝飞尘挥挥手,将它招至身旁,顺便抬手理了理它略微凌乱的小短毛,难得如此温柔地待它。北傲风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少女一番动作,静静地等她开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凉州内乱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皇上,咱们要不,里面谈?” 即使面前的少女戴着面具,北傲风依然能察觉到她面具下的那张小脸,此刻定是笑着的。而一旁跪了一地的侍卫,在听到面前这位闯宫闱的少女,竟然用“咱们”二字称呼她与皇上,心下震惊之余,对方才北傲风的反应,便也理解了,他们的皇上与这位戴面具的凶悍姑娘,怕是关系匪浅啊! 北傲风见面前的少女,牵着一头凶猛的猎豹,还目色如常地与他闲话,心中竟隐隐生出些钦佩之意来,她当真是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即使容貌尽毁,浑身上下却依旧有股让人挪不开眼的夺目光芒!此时,若换做旁的女子,见到如此庞大的野兽在身侧,怕是早就吓的花容失色,瘫软倒地了! “皇上,走吧!这正午的日头蛮烈的,别把我的小飞尘晒伤了!” 长孙长卿摸了摸飞尘的皮毛,眼中满是心疼。飞尘朝她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不理她,这女人是小瞧它不成?它可是猛兽,是神兽!它会怕这春季的日头不成?这女人是眼瞎不成?说它小?它这威武壮硕的身躯,可是能驮好几人的! 北傲风见“白尽欢”自来熟的往御书房方向走去,心中微诧,她应该是第一次来北辰国皇宫,为何她会如此熟悉北辰国内宫的地形?莫非她真是南夷的细作?思及此,北傲风眼中杀意渐起,手心慢慢凝聚内力。 “皇上,您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对北辰国皇宫如此熟悉吗?” “白尽欢”倏地开口,北傲风一惊,慌忙握紧手掌,背去身后。 “好奇!” 北傲风生硬开口。 “您方才是想杀我?” “白尽欢”一手牵着飞尘,一手蜷起手指似是不经意状朝北傲风弹了过去。 “你……” 北傲风一时不察,竟被“白尽欢”内力伤到,唇边隐隐渗出血丝来! 见北傲风被自个儿伤到,长孙长卿先是一惊,后立即反应过来,忙上前察看! “幸好,幸好!没伤到要害!” 长孙长卿舒了一口气,轻松道。 “幸好?你伤了朕,还好意思说幸好?信不信朕即使受伤也能杀了你?” 北傲风咬牙切齿道,该死,他居然被她给伤了!他活了二十几年,这是唯一一次被外人伤到! “我还真不信你能杀了我!甭说你受伤了,你就算是没受伤,你也打不过我!” 长孙长卿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极其欠打的模样! “你……” 北傲风气急,她这该死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长孙长卿见北傲风不信,抬起手腕,往北傲风面前一送。 “喏,不信你自个儿瞧瞧!看看我的内力是否在你之上!” 北傲风眉头紧皱,稍作迟疑,而后缓缓抬手,指尖轻轻点上她的手腕处。她没说错,她体内的确有一股汹涌的内力正凶猛地窜着,瞧这情形,她的内力确实不在他之下,只是她的这股内力着实透着怪异,似乎极其不稳。 “所以说,我若真有异心,你未必拦得住!” 长孙长卿收回手腕,理了理衣袖,从容自若的很。 “现在,皇帝陛下,咱们可以去您的御书房议事了吗?毕竟我很忙的,希望尽快解决了您这个大麻烦,好尽快离开!” 长孙长卿翻了个白眼儿,那小动作,像及了方才飞尘的模样。 北傲风强制压下身心的不适,愤愤甩袖朝御书房走去。 “说吧!你今日闯宫,究竟所谓何事?” 进入御书房后,北傲风面色丝毫未有缓和,他实在是恼怒极了,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所伤就罢了,偏他还拿她没办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平生第一次有! “好吧,我先来解决您第一个疑惑,首先,我对北辰国皇宫地形如此熟悉,是因为我曾经来过。” 长孙长卿见北傲风丝毫没有赐座的打算,也不恼,自个儿寻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曾经来过?莫不是你当过梁上君子不成?” 北傲风见她一改之前的乖巧顺从的模样,变的如此大喇喇,毫无顾忌的模样,心中有一丝异样掠过。 “非也,非也!其次,皇上不是在查归云轩吗?是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呢?你是不是想靠查出归云轩东家,再顺藤摸瓜查出我真实身份?” 长孙长卿笑着望向北傲风,一双剔透的眸子中,满是慧黠。 北傲风见状,还有什么明白不过来的?先前他的暗卫禀告他,说什么也没查出来的时候,他就觉着此事透着怪异,如今见她提起,便知定是那归云轩的东家,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能在北傲风眼皮子底下使手段之人,怕是不简单的很! “皇上,我今日前来,就是来与您道明我真实身份的!您要先答应,不追究我,不为难相府,我就如实相告!您若不答应,我立马走人,走的远远儿的,让您再也找不到我!您也甭想拿相府来威胁我,若您真是如此小心眼,祸及相府,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小命儿,也要搅的您这北辰国不得安宁!” 长孙长卿一张小嘴儿,喋喋不休道,说的一旁的北傲风是一愣一愣的。这女人是来与他商议的吗?明明是来威胁他的吧?!真有意思,他北傲风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碰到敢跟他谈条件的人,不,是敢威胁他的人! “哦?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朕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 长孙长卿径直开口,果断回绝! “呵,不装了?!” 北傲风眉头舒展,未有丝毫的不悦,她还真是与她身后那头猎豹一般,野性又可爱。 长孙长卿也不矫情,当着北傲风的面,抬手摘掉面具。但见她,未施粉黛,玉面淡拂,细润如脂的面上,挂着浅浅的笑。 “是你?!” 纵然北傲风曾怀疑过“白尽欢”的身份,却依旧未曾料到,他面前之人,竟当真是那已“死去”一年多的长孙长卿! 如今的长孙长卿,面上褪去了先前的圆润,五官越发突显精致了!眉似新月目若星辰,绛唇列皓齿,双鬓隔香腮,未施粉泽,姿色天成。撇去之前稚气之感,现下的她,浑身透着一股坚韧和傲气。 北傲风一时,竟看的呆住了! “皇上对臣女的样貌,可还满意?” 长孙长卿学着从前北傲风的话,打趣道。又见她唇角上扬,白皙的手指捏着面具,轻轻覆于面上戴好。见她重新戴好面具,北傲风先是一愣,随后窘迫转身,虚咳两声。 “你当初为何……” “皇上岂会不知我当初为何诈死,背井离乡远走他国?” 长孙长卿笑及反问,当初若不是北傲风执意要将她纳入后宫,做那什么劳什子皇后,她会选择诈死吗?会选择背井离乡吗?闻言,北傲风面上掠过几分不自然,当初……确实是他执意要娶她! “皇上,齐公公求见!” 御书房门外陡然传来一道尖细地叫唤声。 “进!” 北傲风眉头拧了拧,扬言道。 “启禀皇上,那凉州特使还在内殿跪着呢!您看……” 那位名唤齐公公的人,长孙长卿识得,就是前一日陪她和北傲风逛街的那位贴身老太监。 北傲风闻言,倏地眸色一沉,他竟把这大事给忘了!北傲风眉头深锁,今日的他,太不正常了,他不喜欢这样的自个人儿!北傲风面上晦暗不明,满肚子的话儿在口中转了又转,最终只淡淡抛出两个字。 “走吧!” 长孙长卿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北傲风是在跟她说话。见北傲风已走了出去,长孙长卿忙抬脚跟上。 内殿,那凉州特使依旧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北傲风踏入殿内,难得的心情有所缓和,淡淡开口,让他起了来。许是跪的久了,那凉州特使颤颤巍巍地起身,身形不稳,险些摔倒,一旁的齐公公眼疾手快,忙上前搀扶住他。 “皇上,此事不宜再拖了,还望皇上尽早决策!” 凉州特使堪堪站稳,便急急开口。 “此次凉州内乱,处处透着怪异……皇上,要不暗里派人去查一查?若此时强行镇压,怕是会适得其反,引起民愤啊!” 齐公公见北傲风未曾开口,稍作迟疑后,试探着开口。 “凉州内乱?因何而乱?” 长孙长卿看向那凉州特使。 不知为何,面前的少女明明瞧着年岁不大,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那凉州特使面露踌躇地望了望北傲风,不知该不该开口与她说。北傲风微微颔首,见此,凉州特使方才开口,将凉州内乱的缘由再说了一遍与长孙长卿听。 “皇上,若您放心……此事,且交予我吧!” 长孙长卿听完,心中暗暗叹息,此事因她而起,由她去解决倒也合适!且她诈死哄骗了北傲风,到底是欺君!他虽现下未曾与她计较,保不齐日后他再寻个由头找她麻烦,若她能替北傲风解决了此事,一来算是将功赎罪,二来又可借由此事远离了北傲风,倒也是一举多得! 北傲风微怔,拧眉,有些惊讶地看向长孙长卿! “皇上,此事因我而起,由我去解决,再合适不过,您说呢?” 长孙长卿快速挪步至北傲风身侧,微微仰头,附在北傲风耳侧低声说道。少女的气息,扑在他耳畔,引得北傲风心神微乱,他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退一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体质虚弱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好!” 北傲风竟未犹豫,一下便应了。 “齐公公,拟旨!” 齐公公离北傲风远了几步,并未听见长孙长卿与北傲风说了什么,此时见北傲风仿佛有了决断,齐公公面上一怔,随后便立即反应过来,快步走至御案前,开始研磨。 “皇上,白姑娘非我北辰国人,此事交予她去处理,怕是……” 待齐公公看清圣旨内容,心下更是震惊万分!齐公公并不知道他口中的“白尽欢”就是从前的长孙长卿,他私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北傲风抬手一挥,将齐公公的话打断。 “此事,由她去,并无不妥。” 北傲风并未将长孙长卿的身份戳穿。 “给。” 北傲风拟完圣旨,抬手随意一扔,长孙长卿反应倒也敏捷,伸手一抓,便将那道圣旨握在手心。 “此事宜早不宜晚,你须得尽快出发。” 北傲风正色道,面上亦是严峻万分。凉州在南夷国与北辰国边境处,此事若处理不好,怕到时引来南夷干涉,届时就不好收场了。 “是!那我现下就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出发!” 长孙长卿收起方才懒散的模样,恢复肃穆。 “嗯。” 北傲风淡淡应了声儿,气息明显有些不稳。长孙长卿眯眼瞥了下北傲风,见他面色有异,心中掠过一丝不安,难道她方才下手重了? “皇上,可是又不舒服了?” 齐公公也是个眼精的,见北傲风面色不对,忙上前欲去搀扶北傲风。 “无碍。” 北傲风抬手阻止齐公公上前,他向来不喜旁人触碰的,即便齐公公伺候他多年,他也从未让齐公公近身过,便是每日的沐浴更衣,他都从未假手他人过。北傲风挪步,慢慢朝长孙长卿身边走去,欲再多叮嘱她几句。 “皇上!” 眼见北傲风身子一歪,朝长孙长卿身侧倒去,齐公公吓的大叫一声,他何曾见过北傲风如此虚弱?幸得长孙长卿眼疾手快,眼见北傲风神色不对,她飞快伸手,将他扶住。 “宣御医!” 齐公公有些慌神,忙扯着嗓子叫道。 不多时,御医便匆匆而至。但见御医不疾不徐地从药箱中挑出一根丝线,丝线的一头搭在北傲风手腕上,另一头则是捏在御医指尖。 “这是??” 御医这连番动作,惊呆了一旁的长孙长卿。 “皇上素来不喜旁人触碰,早年生病,从不肯让御医诊脉,故而太医们才参考古医书,想出这‘悬丝诊脉’的法子!” 齐公公上前解释道,言语中难掩忧心。 从不肯让人触碰?这是什么怪癖?长孙长卿低头望了望自个儿的手心,方才她这双手的的确确是扶了北傲风的,他会不会醒来之后命人砍了她这双手?思及此,长孙长卿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皇上如何?” 见太医收起丝线,正在整理医药箱,齐公公忙上前询问。 “皇上这是老毛病了,容我开几副药,公公命人去取便是!只是……皇上似乎受了些内伤?” 太医皱眉,望了眼床榻上的北傲风,目光之中,有些担忧。 “内伤?皇上为何会受伤?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齐公公一听北傲风受伤,面色惶骇。 “倒无大碍,吃些活血散瘀的汤药,没几日便能痊愈!” 太医如是说。 一旁的长孙长卿默默低头数了数手指,心中有些愧疚。她方才听齐公公说过了,北傲风虽自幼勤于武学,但奈何身子孱弱,尤其碰到这冬寒春凉之季,身子更是不大经得住。这几日胃痛的毛病又犯了,今儿晨起便未曾进食,又碰上凉州内乱一事,想来他也是着急的,只是他素来不将喜怒形于色,除了每日照顾他起居的齐公公,旁人也无从得知他每日里都忍受着怎样的煎熬。念及此,长孙长卿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终归北傲风,也是她伤的。 “齐公公,可否借皇上的御膳房一用?” “御膳房?” 齐公公怪异地瞥了眼面前的“白尽欢”,面上难掩诧异。 “嗯。” 长孙长卿淡淡回应。 齐公公眼角瞥了瞥床榻上的北傲风,见他即使昏睡着,亦是眉头紧锁,心中疼惜。随后,齐公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身点点头,命人将长孙长卿引去御膳房。 长孙长卿进了御膳房,并未打扰正在忙碌的御厨们,自个儿找齐食材,寻了角落一处无人使用的灶台,开始动手煮东西。她忙忙碌碌了一个时辰,方才将她煮好的东西,放进食盒盖好,提去北傲风的寝殿。 “白姑娘回来了?皇上刚巧醒了!” 齐公公面上难掩欢喜,笑着接过长孙长卿手中的食盒。听闻北傲风醒了,长孙长卿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撇下齐公公后匆匆抬脚踏入殿内。 长孙长卿望着斜靠在牀沿的北傲风,眼中掠过几分不自然。此时的北傲风,面上虽略显苍白,但却难掩他的仙姿玉色。皎白素净的里衣前襟,正微微半敞着,露出白皙如脂的肌肤,一头浓墨亮泽的乌发,正披散肩头,却也难掩他脖颈下神清骨秀的锁骨。褪去平日里那股冷傲之气,现下慵懒靠在床沿的北傲风,浑身上下透着股媚人诱惑之气。见状,长孙长卿窘迫转身,虚咳两声。 “咳咳,皇上醒了!” “嗯。” 北傲风淡淡应了声,刚醒来的嗓音,低沉又魅惑。 彼时,刚好齐公公提着食盒进了来。 北傲风见状,微微拧眉,他以为齐公公又是来催他用膳的,现下他胃中难受,实在不想进食。 “对了,皇上,这是我方才去御膳房给您做的,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齐公公进来,好歹解了长孙长卿的困窘,她慌忙上前,接过食盒,摆到桌上。 揭开食盒第一层的盖子,一股清甜的粥香扑鼻而来。揭开食盒第二层的盖子,一股浓香扑鼻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寝殿。长孙长卿将食盒内的食物,一一摆到桌上,方才转身与北傲风说话儿,眼神儿却不敢乱瞥,只敢飘过他的头顶,盯着他的床幔。 “皇上,您要不要尝尝?” “好!” 北傲风抬眸,望着长孙长卿一本正经地盯着床幔,只觉好笑。 一旁的齐公公见北傲风总算肯开口答应进食,面上满是欣喜之色,看来他方才的决定是对的!他就知道,这位白姑娘,就是有法子让皇上进食! 北傲风伸手接过齐公公递过来的外衣,不紧不慢地披上,适才挪步至桌前。 “皇上,您坐,您坐!” 长孙长卿见北傲风披上了外衣,方才抬步上前,嬉笑着给北傲风搬凳子,毕竟相府的荣辱,还在北傲风手心儿里头攥着呢! 长孙长卿给北傲风就做了两样,一样是淮山小米粥,淮山有健脾养胃的功效,小米则是有健胃消食的作用。还有一样是牛肉汤面,牛肉汤是御厨先前熬好的,汤上头已经撇去了浮油,使得汤底清淡不油腻。面条则是长孙长卿现擀的,面条煮熟捞起,过凉水,再浇上滚烫的牛肉汤,一点都不糊腻,上头还厚厚地铺了一层薄薄的牛肉片。牛肉适宜寒凉的天气食用,具有补中益气,强筋健骨,滋养脾胃的功效,特别适合北傲风这种体质虚弱,刚刚受了伤,肠胃又不好的人。看得出来,长孙长卿做的这些食物,都是花了心思的。 “不知道皇上喜食面食还是粥类,我就两样儿都做了些,皇上您看看可还得口?若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您去做!” 长孙长卿见北傲风只盯着桌上瞧,却不动筷子,以为他是不喜欢。 “哦!瞧我,都给忘了!” 长孙长卿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状,而后拿起一副碗筷,先给自个儿盛了两口粥喝下,又给自个儿夹了些面条和牛肉吃下,最后又舀了两口牛肉汤喝了下去,方才搁下碗筷。 “喏,这下您放心了吧?没毒!” 敢情长孙长卿以为北傲风不吃,是因为怕有毒! 北傲风见长孙长卿这连番动作,惊呆了,他神色怪异地瞅了瞅长孙长卿,而后缓缓开口道。 “既是给朕做的,朕允许你吃了吗?” 长孙长卿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北傲风的话噎地呛了几口口水。 “咳咳咳咳,我……我不是看您没动筷,以为您怕有毒么?” 北傲风没吱声,淡淡瞥了眼长孙长卿,随后朝齐公公点头示意,齐公公忙上前,给北傲风盛了一碗粥。北傲风端起碗,白净纤瘦的手指拿起勺子,不紧不慢地舀了一勺粥送进口中。软糯的粥在口中化开,米香混合着淮山药自带的甘甜涌上舌尖,一点都不会腻,这粥熬的火候恰到好处。 “如何?” 长孙长卿紧张地盯着北傲风,唯恐他吃不惯。 北傲风依旧没吭声,搁下勺子,又朝齐公公点点头,齐公公心领神会,端起一旁的那碗牛肉汤面,送至他面前。北傲风舀了一口汤先润润口,看似清淡的汤底,入口鲜美清润,没有一丝怪异的荤腥味,让人胃口大开。北傲风面无表情的又夹了一根面条送入口中,滑溜溜的面条极有弹性,尽管在汤中泡了这么许久,丝毫没有软烂的迹象。北傲风又瞥了眼覆在面条上的牛肉片,切的薄薄的,他抬手夹了一片,轻轻咬下,不柴,有些嚼劲。 看着北傲风不疾不徐地吃着东西,长孙长卿有些着急,到底合不合他胃口啊?这人倒是说句话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傲风塞人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马马虎虎!” 似是察觉到长孙长卿焦灼的目光,北傲风将口中食物咽下,缓缓开口道。 “马马虎虎?” 长孙长卿诧异地瞪大眼睛,她这么费心费力的,就得了他一句马马虎虎? “哼!既是马马虎虎,那皇上还是别吃了!我本就一介草民,也做不出什么珍馐美馔来!” 长孙长卿气咻咻地抬手,准备去收桌上的碗筷。 北傲风一个冷眼扫去,长孙长卿手顿了顿,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姑娘放着吧!待会儿等皇上吃好了,老奴来收!” 齐公公到底是个人精,他岂会没看出来皇上的意图?皇上素来少食,今儿这位白姑娘虽未做出什么大菜来,只简单煮了个粥,弄了碗汤面,却能让他吃了这么几口,已实属不易,况且瞧这情形,皇上是想继续吃?! 齐公公话儿既已说到这份儿上了,长孙长卿倒也识趣,未曾继续烦扰北傲风,乖乖退出内室,去外殿等候。 没多久,北傲风和齐公公便出来了。北傲风抬手丢给长孙长卿一块东西,长孙长卿忙伸手接住。 “这是朕的令牌,见令牌如见朕!” 北傲风清淡开口,面色如常,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是!” 长孙长卿将令牌贴身收好。 “你早些回府准备吧!今儿晚上朕会给你送几个人去!届时你们一同上路!” 北傲风说完,也不理长孙长卿是何反应,转身又回了寝殿内室。长孙长卿不以为意,揣好令牌,出了北傲风的寝殿,招来飞尘,绝尘而去。 “皇上……” 齐公公跟在北傲风身后,站在窗檐,望着远去的长孙长卿,心中隐隐有些怪异的想法儿。 北傲风只盯着长孙长卿离去的方向,眸光微动。许久,方才转身,寡淡的眸中,瞧不出一丝情绪。 “收了吧!” 北傲风瞥了眼桌面,清冷转身,走向床榻,闭上眼睛,和衣躺下。 桌上的食物,所剩无几。齐公公上前,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齐公公走后,床上的人,缓缓睁开清亮的双眸,怔怔地盯着桌子的方向,愣了许久。 相府。 久久未见长孙长卿回府,楚修远心中越发的不安。 “楚公子勿需担心,有飞尘在,出不了事。” 白慕尘见楚修远来来回回地走动,扰的人眼乱,于是开口安慰道。 “可……” 楚修远刚要开口,便被外头冲进来的无邪给打断了。 “主子,回来了!” 无邪匆匆飞身闪进凝香苑,急急开口道。 楚修远闻言,匆匆朝外奔去,还未走到门口,便见到长孙长卿趴在飞尘背上,被飞尘驮着回来了。 “受伤了?” 楚修远着急上前查看,见长孙长卿一动也不动地趴在飞尘背上,心中一紧。 “没……累了,睡了一觉……飞尘的背,好舒服呀!” 长孙长卿伸了个懒腰,懒懒地抱着飞尘的脖子,不肯下来!而飞尘见到白慕尘,顿时精神大振,连忙抖了抖身子,硬生生将长孙长卿抛下,随后跑至白慕尘身边,一副乖顺的模样。 “飞尘!” 长孙长卿气急,这家伙摆明了是欺负她!飞尘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未理睬她。 见她无碍,还有心情和飞尘嬉闹,楚修远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凉州内乱,这活儿,我接下了!” 长孙长卿进屋,倒了杯水润润嗓子,随即开口道。 白慕尘拧眉望着长孙长卿,未曾吱声。楚修远亦是一脸深思地盯着长孙长卿,等她开口。 “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长孙长卿见二人怪异地盯着自个儿,好奇道。 “凉州内乱,朝廷自会派兵镇压,跟你有何关系?你为何要蹚这趟浑水?” 楚修远不解。 “此事与我有关!” 长孙长卿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楚修远和白慕尘说了个明白,二人听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瞧见担忧。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因着当晚便要出发,长孙长卿匆匆收拾了些轻便易携带的行李,暗中派人告知了半夏一声,而后便前去辞别长孙空青。 “卿儿,你这……才回府就要离开了?” 长孙空青目露不舍。 “爹爹,此事解决之后,我就会回来了。我的身份既已表明皇上,此行也算将功折罪,望他念着此功,勿要为难相府。” 长孙长卿目光透着坚定,铁质的面具下瞧不出她此时面上的情绪。 “你素来有自个儿的想法的,爹爹就不再多言,只望你一切顺利,尽早解决凉州一事,早日归来!” 长孙空青感喟道,望着面前的长孙长卿,越发觉得他这个女儿,长成了有担当的模样了,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坚韧傲人之气,不输男儿。 入夜,出行在即,长孙长卿等人整装待发。 “长卿,此行,我就不与你们一道了。” 楚修远面色凝重。 “好!” 长孙长卿并未多问,她知道,定是东溟出了事儿。楚修远身为东溟太子,多有身不由己之时。 “无邪和无痕留给你。” 楚修远抬手,将无邪和无痕唤至身旁。 “此次凉州之行,你们同去!” “是,主子!” 无邪和无痕应声道。 “你把他们留给我,那你呢?” 长孙长卿皱眉,其实如今以她自身的功力,自保绰绰有余,勿需这么多人跟着,况且北傲风那边,也会派人跟随的。 “玄武和玄青他们,随后会来接应我,你勿需担心。” 楚修远抬手,轻轻抚了抚她头发。她长高了些,从前她不过到他胸口,现下已然越过他肩头了。 “好!” 长孙长卿未曾拒绝,见他目光之中满是不舍,她心念一动,扑进他怀中,双臂紧紧搂住他瘦削苍劲的腰身。 “嘶~” 楚修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猛然扑过来的长孙长卿的头顶,磕到下巴! “疼吗?” 长孙长卿抬头,眸色之中,满是紧张。 “无碍!” 楚修远抬手,将她脑袋重新按下,圈入怀中。 无邪:我看到了什么?! 无痕:我什么都没看到! 白慕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无尽的黑夜。 长孙空青:咳咳。 “万事小心!” 怀中的柔软身躯,让楚修远心神微荡。 “你也是!” 长孙长卿的脑袋,在楚修远胸口蹭了蹭,又将他抱紧了些。长孙长卿难得的主动,让楚修远心中乐开了花,他面上难掩的喜色,惹的一旁的无邪直咂嘴,谁说他们家主子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呢?! “咳咳……主子,北辰国皇帝送人来了!” 无痕被无邪推着,窘迫上前,尴尬地提醒道。 楚修远只觉怀中的人儿,身形一僵,随后轻轻将他推开。楚修远不满地瞥了眼无痕,无痕的冷汗,便顺着眉心滑了下来,心中暗暗将无邪那个不讲义气的家伙骂了千万遍。 “相爷!白姑娘!” 来人赫然便是北傲风的贴身近侍——齐公公。 长孙空青心中暗惊,究竟是何人如此重要,竟需齐公公亲自送来? “父亲!” 一道熟悉的清亮略带童音的叫声在众人耳畔响起。 “怀锦?” 不止长孙空青惊讶,便是连一旁的长孙长卿和楚修远等人也是面露疑惑。 “相爷莫急,还有一位呢!” 齐公公撩开身后马车的帘子,一道瘦小地身影飞快跃下马车。 “宇文小公子?” 长孙空青更是诧异了!皇上这是何意?长孙长卿奉旨去平凉州内乱,他给长孙长卿塞的人竟然是这两个孩子?他们能做甚? “齐公公……敢问……皇上这是何意?此行……” 长孙空青抬手朝齐公公作揖,甚为不解,岂料他话儿还未说全,齐公公便挥手打断。 “皇上说了,此行不宜张扬,低调行事!微服最好!相爷大人可莫要小瞧了两位小公子,他们如今……能耐可大着呢!” 齐公公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旁人或许不知,齐公公可是知道的,这两位小公子如今手头上攥着的,可是北辰国半壁江山呢! “白姑娘,这是皇上给您的,您路上再打开细瞧!” 齐公公转身,掏出一方锦帕塞入长孙长卿手中。长孙长卿挑眉接过,并未出声。齐公公倒也不以为意,匆匆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 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长孙怀锦,说心中没有感触,那是不可能的。长孙长卿定定地望着长孙怀锦,长高了,黑了些,也壮实了,不似从前那副白净瘦弱的公子哥儿模样。许是察觉到长孙长卿的目光,长孙怀锦眉头轻皱,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 今日午后,北傲风派人去军中,将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唤入宫中,只说凉州内乱,需借他们之力铲除奸佞。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虽说年纪小了些,但这两年在军中的口碑,北傲风也是有所耳闻。且他们年纪小,随长孙长卿微服去凉州,也不容易引人注意。临别之前,北傲风丢给他们二人一块虎符,只言此符可号令北辰国大半兵马,让他们勿要为此行而忧,只需护好该护之人,守好该守之城。二人震惊之余,却也明白此行事关重大,非同儿戏。随后,二人便领命回到军中,禀明宇文将军此事,宇文将军瞥了眼兵符,虽心中惊诧,但却并未多问,只道此行是个好的历练机遇,让他们谨慎行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途遇杀手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既受君令,当解君忧。” 长孙空青严肃道,他并未细问,也不知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手中握着兵符一事。但长孙空青亦知北傲风为人,北傲风断不是那种随意遣派孩童了事之人,他所行之事,皆有他的意图。 一行人,匆匆话别后,踏上征途。 “望您行事之前,多顾虑些她的安危!” 盯着远去的一行人,楚修远并未回头,淡淡抛下一句话。言罢,他只觉身后之人,脚步微顿,久未等到回应,楚修远方才转身,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宽敞的马车,能容下好几人。白慕尘因着受伤,不便骑马,便随长孙长卿还有长孙怀锦、宇文慕延一道坐于车内。外头无邪和无痕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两侧,赶车的人,长孙长卿并不识得,但她探过,对方的功力不在无痕之下。 马车行至郊外,长孙长卿才想起临别之时,齐公公交予她的那方锦帕,她伸手在袖中掏了掏。素净的锦帕上,洋洋洒洒写着几个字:同行之人,可还满意? “无聊!” 长孙长卿撇嘴,翻了个白眼儿,暗中鄙视了几下北傲风,她还以为是有多重要的事儿!长孙长卿随手将锦帕丢给白慕尘,便靠到一旁闭目休息。白慕尘掀眼,瞥见锦帕上的一行字,嘴角抽抽,这北傲风还真是……有趣的很! 两人的互动,皆落在一旁的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眼中,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有些弄不明白,他们就是同这两位去平凉州内乱?他们,行吗?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疑惑! 许是突然意识到马车内还有两个人,长孙长卿倏地睁眼,紧张地瞥了瞥白慕尘,而后僵硬转头,望向长孙怀锦。现下,她当然还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 “二位小公子,你们好……我,我叫白尽欢!” 长孙长卿生硬开口,主动打招呼道。 “白姐姐,你好,我是长孙怀锦。” 长孙怀锦清脆开口,礼貌有加。 “姐姐你好,我是宇文慕延。” 宇文慕延接着长孙怀锦的话儿,脆生生道。 “嗯嗯,好好,都好!对了,这是我哥哥,白慕尘!” 长孙长卿一把拉过白慕尘,挡在自己面前,她实在是有些顶不住长孙怀锦探究的目光。 “白哥哥好!” 两人礼貌开口,瞧着甚是乖巧得体。 “你们好!” 白慕尘浅笑着应道,瞅着面前两个可爱的小少年,心中也是欢喜的很。 “白哥哥长的真好看!想来白姐姐也定是姿容过人的!只是……为何白姐姐不以真容示人呢?” 长孙怀锦话锋一转,清亮的双眸,定定地盯着长孙长卿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熟悉,真的很熟悉! “咳咳,欢儿面上曾受过伤,毁了容颜,故而……” 白慕尘适时打住话茬儿,留下一个痛惜的眼神儿给长孙怀锦。长孙长卿默默低头,嘴角噙着一抹笑,白慕尘不去唱戏,当真可惜了,这演技,简直不要太逼真了好吗? “原来如此!是怀锦逾越了!还望白姐姐莫要怪罪!” 长孙怀锦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没能逃过长孙长卿的眼,她神色一滞,轻轻撇过头,未曾吱声。长孙怀锦只当是自个儿言语不当,伤了她,眼中的愧疚,越发的深了。 “白哥哥面色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察觉到长孙怀锦的不自在,宇文慕延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成功地吸引走了长孙怀锦和“白尽欢”的目光。 “无碍,先前受了些小伤。” 白慕尘展颜一笑,不甚在意。 “可是马车不舒服?要不唤飞尘背你?飞尘的背,又软又舒服!” 长孙长卿见白慕尘面色有些苍白,关切问道,还一副对飞尘的背念念不忘的模样。 “飞尘?” 对面两个小包子,睁大眼睛,满脸好奇。 “对,飞尘,我跟你们说啊,飞尘它是头猎豹……” 一提到飞尘,长孙长卿就来劲儿了,她挪了挪身子,往长孙怀锦身边坐了坐,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飞尘。一旁的白慕尘见几人被飞尘的事儿分去了注意力,心下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若不然,以长孙怀锦对长孙长卿熟悉的程度,他还真怕长孙怀锦会瞧出什么端倪来! 因着他们是连夜赶路的,没过多久,马车内几人便兴致缺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马车出了京城,城外的道路颇为颠簸,车内的人,更是被颠的东倒西歪的。白慕尘望着恹恹欲睡的长孙长卿,唯恐她磕到,将她轻轻扶至身旁,让她依靠着自己打盹儿,而一旁的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二人,则倒在坐垫上浑浑入睡。 “嗖” 忽然,一道箭声划破静谧的黑夜。马车内的几人顿时惊醒,警惕地盯着马车车壁处插入的一根利箭! “有杀气!” 白慕尘浑身上下透着股凛若冰霜的气息,目光之中满是凝重。几人见此,也迅速反应过来,飞快跃下马车,但见马车外,无邪、无痕及赶车的那人均已提剑上前,与一群黑衣人白刃相接,打作一团。 “尘哥哥,替我护好他们!” 长孙长卿下意识便将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推至白慕尘身旁,自个儿则是赤手空拳,上前应敌。白慕尘虽受了伤,但以他的身手,保护两个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他本就受了伤,长孙长卿也不忍再让人伤了他分毫。 长孙怀锦盯着“白尽欢”的背影,心中略一思索,便飞快闪身追至她身旁。 “白姐姐,我帮你!” “你……” 长孙长卿目露迟疑,毕竟长孙怀锦才十岁,就算是有两年的军中历练,面对这些招招阴狠的杀手,怕是也…… “白姐姐,小心!” 就在长孙长卿分神之际,一把利剑朝她刺来,只听“当”的一声,一把软剑劈向那剑,但见那剑锋一偏,长孙长卿毫发无损地躲开了去。 长孙长卿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凌厉的少年,心中有处地方,温暖的似要化开了。从前那个躲在自个儿身后的小小男童,如今已然长成她最期望的模样,勇敢无畏,凛然果敢。长孙长卿嘴角轻扬,飞身上前,踢开长孙怀锦身旁那双欲去抓他的黑手。 “你们究竟受何人所指使?” 一群黑衣人,将长孙长卿几人围困其中,长孙长卿细细打量着他们。没有蒙面,都很面生,他们的招式诡异多变,不像是正经杀手组织出来的,且他们长相……瞧着不像北辰国或是东溟国人,倒像是偏蛮夷的相貌,四国之中,样貌如此特殊的,怕是只有与北辰国实力旗鼓相当的西汜国了! “你们是西汜国人!” 这话儿,是肯定,半分没有质疑! 对面为首的人,神色微滞,显然没料到长孙长卿居然能猜出他们的来处! “少废话!今儿,你们要么跟我们走一遭,要么……将命留在此处!” “哦?那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长孙长卿眸色一暗,凝神将内力蓄于掌心。方才她并未使出几分力来,一来是想探探对方实力深浅,二来也是想看看长孙怀锦这两年来在军中历练的成果。 “都让开!” 长孙长卿大吼一声,那声量,震的远处的白慕尘和宇文慕延耳膜都抖几抖!无邪见状,忙拉着长孙怀锦躲远了些。 见他们走远了些,长孙长卿方才屏息凝神,腾空飞起,将全身的内力聚于掌心重重推出。刹那间,但见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一群杀手,顷刻间便倒了一地,独留了为首的那人。 “给你主子带句话,想杀我?他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长孙长卿拍拍手,掸掸衣裳,一副嚣张欠扁的样子,让人瞧着牙痒痒。 “愣着干什么?走啊!” 长孙长卿眉尾轻挑,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无邪几人,嚷嚷道。 “长……不,是白姑娘,你……你这身内力,还需要小的们保护吗?” 无邪和无痕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长孙长卿真正身份的人,方才的一幕,无邪着实惊的不轻,险些将长孙长卿的身份给暴露了。他暗自思忖:主子到底哪里觉得这位长孙姑娘是“弱女子”了? “我没说要你保护啊!你这么弱,明显是我在保护你好吗?” 长孙长卿嗤笑道,顺带上上下下打量了无邪几眼。 “你说说你,这一年多怎么就没一点儿长进呢?!” 长孙长卿目露嫌弃,说出口的话实在是让无邪无地自容,他隐约觉着,他这次跟她出来,实在是愚昧无知的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年多?长孙怀锦听到这句话,猛然一怔,他呆呆立在一旁,低头垂眸,旁人瞧不见他的情绪,但在他身侧的宇文慕延,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他此刻的变化。 “锦哥哥……” 宇文慕延轻轻抬手,拉了拉长孙怀锦的衣袖。 “嗯?怎么了?” 长孙怀锦暗中深吸一口气,敛去面上所有的情绪,瞬间便恢复到以往懵懂的神色。 “锦哥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宇文慕延见他神色如常,却还是忍不住多关心了一句。 “我无事!” 长孙怀锦抬手,摸了摸宇文慕延的小脑袋。 “锦哥哥!你又摸我头!娘亲说了,摸头会长不高的!你看看你现在,都比我高出一个头了!害的我每次回府都要被娘亲数落!” 宇文慕延嘟囔着,小嘴噘的高高儿的,一副哀怨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包子有毒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怀锦这两年个头窜的飞快,这可苦了宇文慕延了!他们二人算是军中年岁最小的,军中又都是男儿,个个嘴上惯是没个把门儿的,且众人又向来喜欢调侃他们,偏宇文慕延这两年个头没怎么见长,如今更是比长孙怀锦矮了一头了!为此,宇文夫人慕望泞没少忧心,生怕他长不高了! “你比我还小两岁,急什么?待你再长两年,定会比我还要高的!” 长孙怀锦笑着上前,刮了刮宇文慕延的鼻子,面上尽是柔和。两年的朝夕相处,已让他们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一旁的长孙长卿,望着二人如此融洽的相处,心中也甚是欣慰!从前的长孙怀锦,窝在相府,只因庶子身份,让他倍感自卑。他规矩自身,生怕行差踏错,故而极难与人交心相处。后来,长孙长卿这个嫡长姐,挺身而出,将他纳入羽翼之下,护他周全,让他免受风雨。他渐渐走出阴霾,展露笑颜,越发的明朗,却也越发的依赖她。那时的长孙怀锦,乖巧懂事,却少了一份担当和魄力。那时的长孙长卿,一面疼宠着这个弟弟,一面又隐隐有些担忧,担心他一辈子活在她的羽翼下,不肯长大,不肯走出去经历风霜。如今看来,当时的她,显然是多虑了!长孙怀锦现在长的很好,褪去一些卑微怯懦,多了几分傲然坚毅。昔日的他,依赖长姐,遇事总是躲在长姐身后,由长姐护着,而今的他,遇事多了几分果敢和魄力,不仅可以挺身护人,还能够成为别人的依赖!这样的长孙怀锦,很棒! “宇文小公子,你可知道竹子是如何长成的?” 长孙长卿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大概也了解一二了,于是上前,俯身盯着宇文慕延,开口问道。 “不知!” 宇文慕延睁大眼睛,乖乖回道。 “竹子前几年,只管扎根土里,却并不长高!熬过那几年之后,竹子会在短短数日之间,窜成高耸挺拔的样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长孙长卿笑着望着他。 “我不知,那是为什么呢?” 宇文慕延圆溜溜的双眼,充满好奇。 “前几年,竹子看似没有长高,其实是因为它们深扎土里,汲取土壤里的养分,蓄储能量。其实这几年,它们的根系已吸取营养,在土壤里绵延数百米了!后面,待养分充分积蓄足,它们就蹭蹭蹭窜个儿啦!这叫厚积薄发!懂吗?” 长孙长卿抬手摸摸宇文慕延的小脑袋,目光溢满温柔。 “啊,原来如此!我懂了!白姐姐的意思是,延儿现在吃东西,就是在储存能量,等多储存几年,延儿就会蹭蹭蹭长个子了,对不对?” 宇文慕延拍拍脑袋,恍然大悟状。 “对!宇文小公子真聪明!” 长孙长卿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白姐姐不要总是宇文小公子宇文小公子地叫我了,白姐姐叫我延儿吧!从前……从前长卿姐姐也这么唤我的!白姐姐……很像她!” 宇文慕延倏地目光一黯,面上显出几分惆怅来。 “是吗?” 长孙长卿的眸子透着淡淡的笑意,看来她往日没白疼他,这小家伙儿倒是个知道好赖的。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久未出声的长孙怀锦,陡然开口,一双黑沉沉地眼睛,直直望着长孙长卿。 “可以啊!” 在面对这两个小少年的时候,长孙长卿变得格外温柔。 “那……那姐姐唤我怀锦吧!昔日,我姐姐也是这么唤我的!你……很像她!” 长孙怀锦垂眸,一张小脸儿,挂满心事。 长孙长卿心念微动,这两个小家伙,莫不是认出她来了? “咳咳,你们的长卿姐姐,肯定是个极好的人,怪不得你们这么惦记她!” 长孙长卿尴尬的虚咳两声,转身说道。 一旁的无邪,简直快要将白眼儿翻到天上去了!有这么夸自个儿的吗?脸呢? “嗯,我长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长孙怀锦失望地望着长孙长卿的后背,面上是藏不住的颓败。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实话的吗? “对啊对啊!长卿姐姐可好了,她会让莲心姐姐给我做很多好吃的!红烧鸡腿、糖醋排骨、豌豆黄……” 宇文慕延低头认真地掐着手指,算算自个儿在墨香苑都吃了哪些好吃的。 “你呀!说的好像你们将军府亏了你吃喝似的!” 长孙长卿收拾好情绪转身,而后俯身抬手,轻轻点了点宇文慕延的鼻尖。她不是不想表明身份,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她不想因她自个儿,再连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上车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这荒郊野岭的,连个用早饭的地方都没有呢!” 长孙长卿率先跃上马车,撩开车帘,钻入车内,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几人。 嗯?用早饭?她这么急着赶路就是为了去镇子上用早饭? 长孙长卿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亮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 “唔,真好吃!” 长孙长卿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包子,欢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是吗?有这么好吃吗?” 白慕尘伸手去拿笼屉里的包子,却被长孙长卿“啪”的一下拍掉手。 “尘哥哥大伤未愈,不宜食的太荤腥。” 长孙长卿朝白慕尘使了个眼色,而后默默在他面前放了一碗清粥。 “你们都不许吃!这都是我的!都给我喝粥去!” 长孙长卿陡然眸色一变,凌厉地扫向众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吃?白姑娘你不带这么自私的吧?” 无邪痞痞地开口,面上还略过几分不满。 “哦?那你吃吧!我不拦着你!” 长孙长卿将笼屉往无邪面前一推,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眼见无邪快要跟长孙长卿掐起来,无痕忙暗中拉了他一把,无邪今儿吃错药不成,突然犯的什么混? “白姑娘,你什么意思啊?想打架是不是?” 无邪甩开无痕的手,撸起袖子一把将那笼屉扫到地面,白净的包子掉在地上,沾了不少尘土。 “你打的过我吗?” 长孙长卿仰头,模样甚是嚣张。 “你!哼!” 无邪哼哼着踢了一脚地上的笼屉,气咻咻地跑了出去。 “无邪!” 无痕见无邪跑了,急忙喊叫着追了出去! 白慕尘见状,面露失望,亦追了出去,留下目目相觑地长孙怀锦、宇文慕延还有赶车的那位高手大哥! “白姐姐,我喝粥,你别凶我!” 宇文慕延可怜兮兮地端起面前的粥碗,正欲张嘴。 “喝什么喝,跟哥哥走,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去而复返的无邪,一把夺过宇文慕延手里的粥碗,“啪”地一下搁到桌上,而后拉起他就往外走去。 长孙长卿见状,暗地里朝长孙怀锦使了个眼色,长孙怀锦了然,也故作恼怒地追了出去。那赶车的高手大哥,拧眉抱拳,望着眨眼间便离去的几人,心下思索一番,便也抬脚跟了出去。 “热闹看够了吗?人都走了!” 长孙长卿不疾不徐地寻了张干净的凳子坐下,然后双脚翘着搁在桌上,一副无赖样儿。 “你倒是机灵!” 小饭馆外,走进一个人来。 一袭红衣,眉眼含春,一双凤眸闪着精光。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长孙长卿姿势不变,随手抓起一旁桌上的瓜子,悠哉悠哉地磕了起来。 “你果真没死!” 那人倒也不介意,挥挥衣袖,掸了掸凳子上的脚印,自顾地坐了下来。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斜靠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长孙长卿面具后那双慧黠灵动的双眸。 “怎么?没毒死我,你不甘心?还想再毒一遍?” 长孙长卿扔掉手中的瓜子,不满地望着面前的人。 “我什么时候想毒死你了?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那人一双白皙的手,直直地朝长孙长卿面上袭去。 “少来!” 长孙长卿抬手,用了十分的力道,狠狠拍向那双手,只听“啪”的一声,那双刚才还白净的手背,立即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算你狠!” 那人愤恨地缩回手,姣好的面容,此时已然皱到一起,甚是滑稽。 “彼此彼此!我再狠,也没你狠!几年未见,一见面就想毒死我!” 长孙长卿不依不饶道,彼时,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狡黠。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假意挥掌朝那人劈过去,趁那人惊诧之际,她右手迅速捏住那人下巴,左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包子来,快速朝那人嘴里塞去。 “唔……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那人满眼惊恐,一手使劲儿抠着喉咙,一手抬指,颤抖着直指长孙长卿。 “没什么,不过就是……刚才那笼被你下过毒的包子而已啊!” 长孙长卿眼中尽是鄙夷,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你……你……你……” 那人气急,却终归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儿来。 “包子没毒!就是……就是……就是下了些蒙汗药罢了!你至于这么报复我吗?你忘了我们曾经的友谊了吗?忘了我们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了吗?忘了我之前如何好吃好喝伺候着你的了吗?” 面前的人,突然换了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儿地望着长孙长卿。 “行了,别演了!” 长孙长卿起身理理衣裙,对他那副憋屈小媳妇儿的模样,甚为不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夙兮啊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行吧!” 那人坐直身子,恢复正色道,仿佛刚才那个柔若无骨的人不是他似的。 “夙大阁主,一年多未见,你仍旧是这副德性,能不能长进些?” 长孙长卿不满地斜睨了对面那人一眼。没错,这一袭红衣,贼骚包的男人,就是那位天一阁鼎鼎有名的阁主大人——夙兮! “长进?我不长进吗?” 夙兮纳闷儿地指了指自个儿。 “你长进吗?下个蒙汗药还被我发现,你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长孙长卿狠狠地打击道,半分没给他留情面。 “嗯……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明明看到你将那包子吃下去了呢?为什么你还没有昏倒?” 夙兮水盈盈地双眸,直直望着长孙长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都未见她有任何不适,面上闪过几分疑惑。 “你果然傻了许多!” 长孙长卿满脸嫌弃,连个眼神儿都懒得丢给他!眼见未必为实,他不懂吗?嗯?长孙长卿再一次确认了!他是真的傻! “废话少说,今儿你出现在这,究竟是何目的?” 长孙长卿才不会相信他是无缘无故来招惹自个儿的呢! “我……” 夙兮目露踌躇,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天一阁接到一桩生意,对方出价很高!让我查出你的身份!” 夙兮稍作迟疑后,浅易挑了个大概说了下。 “嗯?查我?我脸都遮成这样儿了,还有人感兴趣?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长孙长卿被夙兮的几句话,勾起了好奇心,她复又坐下,手肘撑着桌子,素手撑着下巴,盯着夙兮问道。 “怕只怕……就是你这怪异的铁质面具,才引来了旁人的探询!” 夙兮抬手,轻轻抚上她面上的玄铁面具。 “为何不系我给你的那条抹额?” “嗯……有人跟我说,这面具更管用些!” 长孙长卿眼神儿微闪,却是如实回答。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认出我来的?我觉着我遮的够严实了,你还能认出我来?” 长孙长卿目光之中,透着几分不耐烦,这人怎的又在卖关子? “我说……心有灵犀,你信不信?” 夙兮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引的长孙长卿忍不住又给他翻了几下白眼儿。 “那你如今既知道是我,这桩生意,你该如何了结?” 长孙长卿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人。 “你猜!” 夙兮挑眉,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他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猜不到,懒得猜!” 长孙长卿瞥了眼夙兮,悠悠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冲我来就好,不要牵连到我的同伴们!” 长孙长卿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这家小饭馆儿。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正用着怎样复杂的眼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儿,候在饭馆儿外的几人,匆匆提步上前,个个满脸紧张地盯着她。 “你认识的人?” 白慕尘先一步跑到她面前,面儿上闪过几分担忧。 “嗯。” 长孙长卿淡淡应道,而后抬眼扫过在场的众人,肃穆的目光,让在场几人心中皆闪过一丝不安。 “我们要尽快赶路了,再耽搁下去,这一路怕是不能太平了!” 众人闻言,皆是凝重地点点头以表赞同。 “那么现在……我们重新找个吃饭的地方吧!饿死我了!” 长孙长卿话音刚落,人便跑没了。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瞧见的只是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吃饭?刚才谁说要尽快赶路的? 无邪掏掏耳朵,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走吧!” 无痕亦是满脸不解,一把拽过正在掏耳朵的无邪,飞身追了上去。 “长卿,他……” 白慕尘率先追上长孙长卿,俊眉轻拧,目光之中是难掩的忧心。 “无事的,就目前看来,他还未站到我的对立面!对了,我那条抹额,就是他给的!” 长孙长卿警惕地朝身后瞧了瞧,见长孙怀锦他们还未追的上来,方才压低声量,悄悄说与白慕尘听。 “那就好!” 白慕尘面上的紧绷之感,明显松了松。 “此行,只有我们几人得知,除此,便只有北傲风和齐公公,还有我爹爹和楚修远他们知晓了。如此秘密的行事,为何会泄露?尘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些人当中,有旁人的眼线?” 长孙长卿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嗯,我亦有此猜想。” 白慕尘低声应道,昨儿夜里遭杀手伏击之时,他就有了这个想法儿。如果说是长孙长卿身份早就暴露了,那为何他们从南夷回北辰国的这一路,都太太平平?反而是他们到了北辰国,回到相府后,她身边便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杀手,且这前前后后加起来的几波杀手,明显都是冲着她来的!但有一点奇怪的是,这些人好像只是想确认她的身份,想抓她,却并不是真正想置她于死地的! “长卿,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不管是今天你这位朋友,还是昨夜那波杀手,他们好像,并没有想杀你?只是想抓你!” 白慕尘到底还是将自个儿的疑虑,问了出来。 “嗯,我也察觉到了!难道我身上,还有别的什么秘密不成?” 长孙长卿亦是十分不解。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白慕尘的肩,换上一副哥俩儿好的姿态。 “你……” “姐姐,你们走慢些,我们追不上了!” 白慕尘正欲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长孙怀锦地叫唤声,他赶忙闭嘴,恢复正色。 “呀!你们两个小短腿,跑的挺快的嘛!” 长孙长卿的心情似乎丝毫没受影响,欢快地朝他们挥着手。确实,无邪和无痕都还没追的上来,他们两个小少年,倒是先跟了上来! 几人并未停下脚步等无邪他们,只管寻了个热闹的饭馆儿,先行坐下,总归无痕会寻到他们的。 几人不紧不慢地用完早饭,长孙长卿又领着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逛了一圈儿,买了许多吃食囤到马车内,方才恋恋不舍地钻回马车,开始赶路。 “无邪,你方才演技不错呀!回头我让你家主子给你再多添些月钱!当护卫真是埋没了你的才能!” 长孙长卿吃饱喝足,坐在马车内,觉着甚是无聊,于是隔着马车车壁,和无邪说着话儿。 “姑奶奶,您可饶了我吧!您别害我受罚,我就谢谢您了!” 无邪嘴上,连连讨饶,长孙长卿这狡黠怪异的性子,他可惹不起。 “我还真当方才你两要打起来呢!” 无痕在一旁,闷闷开口,他一贯木讷,倒是没无邪这敏锐的眼力见儿。 “就你傻!” 长孙长卿嗤笑道。 无邪虽大多时候有些不着调儿,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倒是与长孙长卿有几分默契的。方才他们进那小饭馆之时,大家皆没瞧出异样,只无邪多瞥了几眼那跑堂的,心中便暗暗生了疑虑。一个小饭馆的跑堂的,脚步如此轻快,明显是身上藏着内力的。正常的跑堂的,见到客人都是腆着笑脸相迎,大都带着几分谄媚样儿,而那家饭馆儿的跑堂,笑的非常生硬,像是硬挤出来似的。他端着包子出来的时候,无邪眼角的余光明显瞥见他暗中朝门外点了点头。故而后来他才故意挥手,将那笼包子扫落在地,临走之际,还狠狠踢了两脚泄愤。 生怕路上再出什么乱子,长孙长卿等人,再没停歇,赶了五日五夜,总算在第六日清晨,赶到了凉州城。 “啊!总算到了!可累死我了!” 长孙长卿叫唤着钻出马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马车上颠簸了数日,长孙长卿觉着自个儿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嗤,你还累?难道最累的不是这位赶车的仁兄吗?” 无邪嫌弃地瞥了眼长孙长卿,嗤笑道。 “就你机灵!” 长孙长卿一个冷眼扫过去,无邪吓地缩缩头,尽量减少存在感。 “对了,赶车的大兄弟,怎么称呼啊?” 长孙长卿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路上,这位赶车的兄台,好像还从没开口说过话,他不会是个哑巴吧? “暗影。” 长孙长卿口中“赶车的大兄弟”黑着脸,幽幽开口道。 “暗影啊!呵呵呵,好名字,好名字!” 察觉到“赶车的大兄弟”不太愉悦的情绪,长孙长卿尴尬地打着哈哈说道。 “姐姐,到了吗?” 长孙怀锦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嗯,到了!” “我们是去驿站还是先去知会凉州县衙的人?” 白慕尘开口,望着人烟稀少的凉州城,心中闪过几分忧愁。 “都不去!我们先寻个客栈住下!待我私下去探探这凉州城境况,再做决定!” 长孙长卿面色一凛,当下便做了决定。 对于她的决定,白慕尘向来是毫无疑义的。于是,他点头应下,不再多言。 因为白慕尘伤势还未痊愈,不宜再奔波劳累,且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毕竟年纪小,连日的路途颠簸,已让他们疲惫不堪。于是,长孙长卿斟酌之后,寻了处离县衙较近的客栈,将他们几人安顿好后,她便领着无邪和暗影出了门,独留下无痕看顾一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探县衙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出了客栈后,长孙长卿先带着无邪和暗影,去了城中一家较大的成衣铺,置办了几身行头。待他们出了成衣铺后,一身锦缎华服赫然变成了朴素的粗布麻衣。 “您就不能给我挑几身儿好看些的衣裳吗?” 无邪眉头紧皱,整张脸写满了嫌弃! “嫌不好?自个儿买去!我可没银子!” 长孙长卿斜睨了无邪一眼,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你还没银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临出门之前,主子给你塞的那一沓银票!还有,还有,方才买衣裳的钱不是暗影给的吗?你既是来出公差,北辰国皇帝还能亏了你银钱不成?” 无邪不满,低声朝长孙长卿吼道。 “你也知道,那银票是你家主子给我的?既是给我的,那便是我的,该如何花,也是由我决定的,你眼馋你向他要去呗,你看他给不给你!再说了,我既是来出公差,替北傲风办事儿的,他让暗影负责我的吃穿用度,完全没问题呀!暗影肯连你的衣裳一块儿结账了,是他仁义,你还嫌弃个什么劲儿?” 长孙长卿妙语连珠,一番话儿怼的无邪是哑口无言!无邪垂头,只能认栽!这世上吵架能赢的过长孙长卿的人,还没出生呢! 一旁的暗影,听他们二人斗嘴,额角突突直跳,这确定是来出公差的吗?再说这位白姑娘,胆子还真大,居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她是一点都不知避讳吗? “走了,大兄弟!” 长孙长卿心情极好地拍了拍暗影的背,暗影一时不察,竟被她拍了个正着!他心中暗惊,她竟能如此轻松地拍到他?旁人不知暗影功力深浅,但暗影自个儿岂会不知?他这么多年一直是北傲风的暗卫之首,整个北辰国,怕是除了北傲风,无人能近的了他身!故而这次他被北傲风派来保护长孙长卿,他其实内心是很抗拒的,他堂堂北辰国帝君的暗卫之首,俯瞰整个北辰国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功力相比拟之人,这样的高手,竟被派来保护一个小女子,他岂会心甘? “大兄弟,愣着做什么?办正事儿去了!” 无邪迅速整理好衣裳,飞身闪了出去,快速跟上长孙长卿。 暗影虽心中有疑惑,但他也知道此时办正事儿要紧,他没有忘了,他此行来的任务——协助长孙长卿平定凉州内乱。 “暗影,你先去查一查关于“人凰”谣言的出处,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长孙长卿神色凝重,朝暗影郑重其事道。 “无邪,你随我一道儿去探探凉州城县衙。” 言罢,也不待两人反应,便先行一步,飞身离开。无邪见状,朝暗影点点头,随后也提步追了上去。 “长孙姑娘,为何要探凉州县衙?” 无邪随后追上来,低声好奇道。 “凉州城内乱多日,县衙为何至今没甚动静?偏让那愣头青高将军去派兵镇压?你可有想过其中缘由?” 无邪虽平日里瞧着不太聪慧,但胜在有颗好奇心,遇事喜欢多问几句。长孙长卿倒也乐意回他,至少他看起来比无痕那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木头,要有趣的多! “是啊!为什么?” 无邪歪着脑袋,一副深思的模样! “白痴!当然是有问题啊!” 长孙长卿朝他翻了个白眼儿,直觉再跟他说下去,会拉低了自个儿的才智。她懒得再多废话,伸手拽着无邪,跃进了县衙的后院,寻了处无人的僻静地儿,猫身藏了起来。 “现下凉州城内已然乱成那样,按说这凉州县衙内该是忙的焦头烂额之状,怎的这县衙内会如此平静?这倒是怪异的很!” 无邪猫在长孙长卿身后,低声称奇道。 “更奇怪的是,这县衙大门紧闭,半点儿都不像是有公务要处理的样子!” 长孙长卿眉头紧皱,这太不正常了! “嘘,有人来了!” 长孙长卿拉着无邪伏低身子,唯恐暴露了。两人更是连呼吸都轻了,紧张地盯着后院入口处。 “老爷,如今城中大乱,我们紧闭衙门,怕是会引来旁人无端的揣测啊!属下可是听闻,那高将军的副使已回京禀报皇上去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声音中略显忧愁。 “让他去!一个小小的副使,还能翻天不成?” 一道略带嚣张的男声不屑道。 “老爷……” “闭嘴!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陈管家,本官劝你最好识相些,你是我陈府的管家,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外人,孰轻孰重,本官相信你能掂量清楚的!” “替本官把门打开!” “是,老爷!” 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钥匙轻触铜锁的声响。随后“吱呀”一声,长孙长卿他们所藏之处对面的那间屋子的门,便被打开了! “陈管家!你可看清了,这些是什么?” 依旧是那道狂妄的声音。 “老……老爷!金……金子?后院怎么……怎么会藏了这么多金子?” 明显带着颤抖的声音,难掩惊惧。 “哼!你既见到了它们,咱们便是拴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了!你若乖乖替本官卖命,本官保你全家老小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若……哼,不识相的话,你,还有你全家老小的命,可就在那些人手心儿里攥着呢!到时候,可别怪本官不念多年的情分!” “是……是老爷!小的,小的不敢!” “喏,拿去给你家婆娘买几身好衣裳!瞧你们那寒酸样儿!” 一锭黄灿灿的金子,落入了那位陈管家的手中。他颤抖的双手接过金子,面上满是惊惶,并无半点儿喜色,他知道,他这次怕是真的被拉入地狱了! 待二人关门离去,长孙长卿方才拉着无邪站起。 “这陈县令果然有问题!” 长孙长卿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露深重。 “长孙姑娘,我们要不要撬锁进去看一看?” 无邪盯着那门锁,若有所思。 “不必了,现下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惊扰到他们!我们先回去,看看暗影那边查的如何了!” 长孙长卿皱眉盯着那扇门瞧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破门而入的想法。现在她还不清楚这位陈县令的金子究竟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还是由别的途径得来的,故而现下还不宜打草惊蛇! “也好!” 无邪点头应和道。 二人飞身闪出县衙后院,似乎一点都未注意到,在他们离去之后,县衙后院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长孙姑娘?呵,有意思!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那人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长孙长卿和无邪回到客栈之时,暗影还未回来。长孙长卿倒是不担心他,她暗中探过暗影的功力,比起无邪和无痕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般人恐难伤到他。 傍晚的时候,暗影果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只是……他这满身浓郁的脂粉味儿是怎么回事儿? “大兄弟,你这浑身上下什么味儿啊?你逛窑子去了?” 无邪抬手在鼻前扇了扇,满脸嫌弃样儿。 暗影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总算起了变化。 “是……” “什么?你真逛窑子去了?啧啧啧啧,没看出来啊大兄弟!原来你好这口啊!” 无邪啧啧称奇道,他没想到暗影这万年大冰山,居然会去逛窑子! “不是……” 暗影有口难辩,窘迫地撇过头,将求救的目光瞥向长孙长卿。 长孙长卿正兴趣盎然地瞧戏呢,冷不丁被暗影哀怨的小眼神儿一瞧,后背顿时出了一层薄汗。 “咳咳,无邪,别闹!让暗影说完!” 长孙长卿虚咳一声,清清嗓子,随后恢复正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无邪见长孙长卿发话儿了,识趣的不再闹腾,乖乖站到一旁,瘪瘪嘴,两手一摊:“你说!” 暗影见状,这才恢复神色,将今日查探的情况,缓缓道来。 “今日我奉白姑娘之命,去查探‘人凰’消息的来源。我走访了凉州城内大小商铺,奇怪的是,大家对此皆是一无所知,只道是城内半月前某日,突然就出现了‘人凰’一说,且在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便是连黄口小儿都知道‘人凰一现,天下大变’这句话!搞得凉州城内人心惶惶。” 暗影并不知长孙长卿真实身份,只当她是“白尽欢”。 “那你可查到这话,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长孙长卿眸光一沉,凛声问道。 “后来,我在城内一处乞丐窝旁,也听到这话儿,我试探着上前询问,那乞丐与我说,他是在城中一处青楼的后巷子,听到有人唱的这句话!在他的指引下,我找到那名为‘翠春园’的青楼。那青楼老鸨见我衣着粗鄙,也不愿与我说道。后来……咳咳,后来我抓了那青楼的一个妓子,使了些手段逼供,她才说出,那句话……那句话原是从她们园中一位名为‘无燕’的姑娘口中唱出来的!但这城中的谣言,具体源头所出自何处,还有待查证!属下无能,还请白姑娘责罚!” 暗影满脸愧疚,抱拳道,一副请罪的架势。 “无事,你不必自责!若真那么容易被你查到,那高将军也不会强行镇压了这么许久,都未曾见实效!” 长孙长卿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她向来不喜动不动就责罚旁人的那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傻乎乎的无邪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无燕姑娘?!” 长孙长卿双手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无邪站在一旁,虽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但他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了! “不用想了,待明日,我们去会会那位无燕姑娘,一切便可得知!” 长孙长卿拍拍无邪的肩膀,安慰道。 “无邪,你将今日县衙内我们所见之事,与暗影说道说道。今儿夜里,你两辛苦一下,轮流去县衙守个夜,我倒要看看,这县衙内,到底还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她可不觉得,单凭那个贪婪的陈县令,能翻出这么大的浪来! “妖魔鬼怪?我们今儿白天,并未发现县衙内藏了什么妖魔鬼怪啊?只看到藏了满满一屋子的金锭子!” 无邪纳闷的很,他除了看到满屋子的金子,和那两个只闻其声,不见其容的男人之外,再无其他! 长孙长卿瞪了无邪一眼,这家伙有时候真是蠢的让她想揍他! “县衙那处后院,比较偏僻,你瞧旁边的几间屋子,门上皆是厚厚的灰尘,很明显,那院子在此之前,应是长久不曾使用!可唯独我们今日所见的那间屋子,门上的锁很新,明显是最近才锁上去的!那么满满一屋子的黄金,要想一夕之间全部运进县衙后院,不会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的!可你听今日那管家的言词,明显他事先并不知情!这么多黄金,运进县衙,还要想瞒过县衙那么多耳目,你觉得可能吗?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金子,并不是光明正大从县衙大门运进去的!能悄无声息的将那么多金子藏在县衙后院,对方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们去的时候,那院子内,不止我们二人!” 长孙长卿滔滔不绝道,说的无邪是一愣一愣的。 “不止我们?那你当时怎么不将那人揪出来?” 无邪心中诧异万分,竟然还有人内力比他深厚,他竟未察觉到当时院中还有第三人! “揪出来?我当时还不是顾忌到你身手太弱吗?若真将那人引出来,你怕是现在都没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儿了!” 哼,还真当她没发现吗?只是当时那人身上未有杀气,长孙长卿便没有计较,况且她并不知对方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帮手隐匿周围,故而她也不敢轻易涉险。 “什么?你说我弱?!” 无邪气咻咻叫道。 “嗯?难道不是吗?你连敌人在你身侧你都不知道,还不弱?” 长孙长卿瞥了他一眼,眸中满是不屑。 淡淡的一句话,无邪顿时蔫儿了。 “入夜了。” 长孙长卿清淡抛下一句话后,随即转身离开。 暗影了然,飞身出去,朝县衙方向而去。 客栈二楼,长孙长卿轻轻叩响了白慕尘屋子的门。 “尘哥哥,今日身子感觉如何?” “是欢儿来了啊!” 白慕尘开口唤她“欢儿”,长孙长卿便知道,定是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在屋里呢! “嗯?大家都在呢!” 屋内,不止有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连无痕也在。 “姐姐!” “白姐姐!” 两个小少年起身,恭敬道。 “这么拘礼做什么?” 长孙长卿抬头按住两人肩头,将他们按坐下。 “你们方才说什么有趣的话儿呢?我在门外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也没什么,就是给白哥哥讲讲我们北辰国的趣事儿呢!” 宇文慕延扬起小脸儿,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延儿真乖!” 长孙长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儿。这样的动作,便是从前的长孙长卿,也没少做,旁人或许没觉得什么,但身为当事人的宇文慕延和一旁的长孙怀锦却都是心中一震,愣愣地盯着长孙长卿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 “怎么?捏疼你了吗?” 长孙长卿尴尬地缩回手,眸中闪过几分窘态。 “不……不是!没有!白姐姐的手,很软,很暖!” 宇文慕延望了一眼身侧的长孙怀锦,见他面上呆滞,宇文慕延赶紧抬手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对了,既然你们都在,我倒是有事儿要问一问你们!” 长孙长卿似是没瞧见长孙怀锦探询的目光一般,大喇喇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何事?” 彼时,长孙怀锦也回过神来,他垂下眸子,敛去眼中的情绪,而后抬头,眼中一片清明。 “北傲风既让你们两个来助我,想必,他定不会让你们只身前来吧?” 长孙长卿把玩着手心的杯子,径直开口道。 “是,临行之际,皇上确实有交予我们一样东西。” 长孙怀锦愣了愣,而后如实相告。 “延儿,拿出来吧!” 长孙怀锦转头,朝宇文慕延说道。 宇文慕延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的虎符来。 “虎符?北傲风竟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你们?!” 长孙长卿倏地跳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虎符一事,长孙长卿从前偶然听长孙空青提过,只道握虎符者,便等同于握住了北辰国的大半江山! “他可有与你们说什么?” 长孙长卿眯眼,定定地盯着宇文慕延手上的那块虎符。 “皇上说,此符可号令北辰国兵马,让我们勿要忧心此行,还说……” 长孙怀锦盯着长孙长卿面具后那双熟悉的眼睛,话茬儿顿住,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何当初北傲风会说那句“护好该护之人”! “还说了什么?” 长孙长卿见长孙怀锦没继续说下去,心下微紧,她直觉,或许长孙怀锦没说出的那句话,会是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皇上说让我们守护好凉州,尽早平定凉州内乱!” 话儿在舌尖转了几转,长孙怀锦终归还是未将那句话说出来。 “那是自然!我既接下这差事,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不知为何,长孙长卿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点点头,不疑有他。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屋歇息去吧!” 长孙长卿朝长孙怀锦二人说道,二人倒也乖巧,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锦哥哥,你方才为什么没跟白姐姐说实话?我记得皇上当时并不是那样说的!” 宇文慕延歪着小脑袋,满脸的不解。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岔了吧!” 长孙怀锦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淡淡应了一句后,便再没开口。 屋内。 “你将他们支走,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白慕尘见长孙怀锦他们走远了,这才开口。 “嗯,尘哥哥,明日……明日我要随无邪他们去一趟凉州的青楼。” 长孙长卿内心略微一挣扎,还是将明日之行,告知了白慕尘。 “青楼?” 白慕尘面上闪过一丝震惊,好好儿来凉州平乱的,去青楼做甚? “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明日回来之后,再说与你听。只是那样污糟糟的地儿,尘哥哥还是不要去了!明儿白天,你带着怀锦和延儿,去这凉州城内逛一逛,多寻些茶楼之类人多的地方坐坐!人多的地方,消息来的也快!你带着他们,不容易惹人起疑。” 长孙长卿不放心的多叮嘱了几句。毕竟要白慕尘带着两个半大孩子出去,她多少还是有些忧心的。尤其宇文慕延还有些闹腾,她不知道白慕尘这般纤尘不染的性子,能不能应付的来。 “好!我知道该如何做,你就宽心吧!” 白慕尘见她眉头紧锁,很是忧愁的样子,忙出言安抚道。 “我会让无痕暗中跟着你们的!” 长孙长卿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长卿,你当我是废的吗?” 白慕尘扶额,满脸无奈,这丫头是不是忘了,他的功力并不比无痕差! “尘哥哥这不是伤势还未好嘛,我关心你呢!” 长孙长卿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娇嗔道。 “你呀,从来只会替别人操心,何时才能忧心忧心自个儿呢?凉州之事的幕后之人,怕是不简单!” 白慕尘宠溺地摸了摸长孙长卿的头,心头却是隐隐掠过不安。这凉州之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长孙长卿毫不在意道,她可不怕什么幕后黑手,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两个! 翌日。 “白姑娘,白姑娘,你起身了吗?” 长孙长卿房门外,传来“砰砰砰”地砸门声。 “这一大早的,无邪你做甚?” 长孙长卿不满地披上衣裳,将房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儿。一般在人前,无邪还是唤她“白姑娘”的,只私底下才唤她“长孙姑娘”。 “你不是说今日要去那‘翠春园’的吗?现下都日晒三竿了,你怎的还未起身?” 即使无邪很不满,却还是不敢将他们的行程大声嚷嚷,只敢低声与她说道。 “小兄弟,你是不是傻?你见过青楼姑娘白日接客的吗?” 长孙长卿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嗯?她们白日不做生意的吗?” 无邪傻了,他没去过青楼啊,他哪里知道青楼什么时辰开始开门做生意? “砰” 回应他的是响彻整个客栈的摔门声。 “这么凶悍!小心主子不要你!哼!” 无邪小声对着房门叨叨道。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丢回去?” 屋内传来长孙长卿清冷的声音,无邪身子一震,她莫非在门上装了耳朵不成?他这么小声地嘀咕,她都能听到?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逛逛翠春园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晌午,用过午饭后,长孙长卿又钻回屋内,紧闭房门,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傍晚的时候,她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连日来旅途奔波的劳累,一扫而光! “我的小姑奶奶,您可算是醒了!您瞧瞧这天儿,比锅底都黑了!” 无邪堪堪儿在她门前候了一天儿,早就等的抓狂了,好不容易看见推门而出的长孙长卿,他飞快地窜到她面前,连连叨叨着。 “嗯?黑吗?那儿不是挂着月亮吗?我觉着挺亮的呀!” 长孙长卿悠哉悠哉地挪步,欲往楼下走,对身后一直唠叨个不停的无邪,直接选择忽视了。 “小姑奶奶,您知不知道您今儿睡了一天?嗯?” 无邪眼白都快掀上天儿了,见她对自个儿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只觉脑袋气的都疼了! “嗯,知道呀!不睡饱了,怎么熬夜做事?” 长孙长卿只觉无邪今日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傻。 “嗯?熬夜?!” 无邪傻眼了!他昨儿一夜都没睡啊,和暗影两个人轮流守着县衙,今儿白天又一整天守在长孙长卿房外,等她差遣,结果,这女人睡了一天一夜后告诉他,今儿夜里还要熬夜做事?! “怎么?你有意见?” 长孙长卿懒理身后哀怨连天的无邪,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这家伙此刻是什么表情! “意见?意见是什么?!我敢有吗?我能有吗?您是我姑奶奶!” 无邪顶着一脸的憔悴,怏怏地跟在长孙长卿身后。 “给你一个时辰。” 长孙长卿未转身,淡淡抛下一句话儿来。 “嗯?啥?” 无邪愣住了,她刚才说了什么? “给你一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长孙长卿脚步微顿,极有耐心地解释道,她不是没瞧见无邪眼下的疲惫。 无邪闻言,又是一愣,面上闪过几分不可思议!是他幻听了吗?这小姑奶奶还知道体贴人? “嗯?还不去?不去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长孙长卿抬脚就走,无邪敛好面上的惊讶,赶紧抬脚“噔噔噔”往楼上跑去。 “去去去!现在就去,立马就去,即刻就去!” 长孙长卿转身,望着无邪飞快消失的背影,嘴角轻勾,眼中满是柔和。无邪贫是贫了些,但做事儿向来不曾懒怠过,她知晓昨儿夜里,他定是不曾休息过的。 “暗影!” 长孙长卿下楼,一眼便瞥见厅堂中,正在独酌的暗影。 “白姑娘!” 听到长孙长卿地叫唤,暗影赶忙起身站好,弯腰抱拳,恭敬道。 “不必拘礼!” 长孙长卿摆摆手,暗影这性子,比起无痕那个木头,还要更甚一筹。 “你需要去休息一会儿吗?” 长孙长卿瞥了眼暗影,同是熬了一天一夜,暗影面上却是丝毫未有半分的疲态。 “不必!” 暗影冷冷开口,似是毫不在意。从前他苦训的那些日子,别说一天一夜了,十天十夜没合过眼都是常事儿。 “嗯。” 长孙长卿自顾地找了张凳子坐下,并未在这个事儿再多做纠结。她一手捏起桌上一只杯子,一手执起茶壶,不紧不慢地往杯中注入清茶。淡淡的茶香,溢出杯子,在鼻尖散开,长孙长卿忍不住轻轻抿了一口,清香的茶香在舌尖晕染开,淡雅回甘。 “嗯,好茶!” 长孙长卿忍不住赞叹道,随后望着笔挺地立在一旁的暗影,眉头轻拧。 “站着做甚?我又没罚你!” “属下不敢!” 暗影毫不犹豫地回道。 “我又不是你主子,这么拘束做甚?你是北傲风派来协助我办公差的,咱们之间,是搭档,不是上下级。” 长孙长卿皱眉,仰头看了眼暗影,脖子有些酸。 “你太高了,我还要抬头与你说话,累的慌,你快坐下说话儿!” 长孙长卿遂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朝暗影说道。暗影面露纠结,不敢抬头看长孙长卿,却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得坐下。少女独有的沁香,钻入鼻内,暗影的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 “说说你们昨夜在县衙的所见所闻吧!” 长孙长卿正色道,丝毫没注意到彼时坐如针毡的暗影的面色。 “昨夜……昨夜倒没什么异样,只是后半夜的时候,县衙后院那间藏金子的屋子,有人进去过,那人进去了约莫半盏茶的时辰便出来了。奈何夜色太沉,属下没看清对方容颜,但据无邪所观察,那人应该是昨儿白日里你们见到的那位陈县令。” 暗影如是说。 “哦?他总不会是半夜拿金子去了吧?” 长孙长卿目光染上一抹笑意,轻扬的唇角,流露出她彼时愉悦的心情。 “那倒未瞧见!只是后来……后来他出了县衙,去了一处……” 暗影话茬顿住。 “去了何处?总不会是‘翠春园’吧?” 长孙长卿两指掐着杯子,似是不经意状捏了捏。 “嗯……嗯?白姑娘怎会知道的?” 暗影点点头,随即像见鬼似的,猛地抬头盯着长孙长卿,目光之中满是惊诧!她还真是神机妙算啊! “我猜的!” 长孙长卿笑着搁下手中的杯子。 “看来这位凉州县令大人的秘密,不少嘛!” “白姑娘料事如神,属下自愧不如!” 暗影倏地起身,弯腰抱拳,一气呵成。长孙长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怪异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不紧不慢地起身,理了理衣裙,朝外走去。 “你待会儿去叫无邪,我先出去逛逛!” 长孙长卿扬起手,朝后摆了摆,留给暗影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暗影盯着她远去的方向,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方才转身坐下。 “喀嚓”一道细微的碎裂声,被暗影敏锐地察觉到。 “她……” 暗影盯着桌上那一堆杯子碎片,目光顿时收紧!那里刚才是“白尽欢”坐的,桌上搁的,正是方才她握的那只杯子的碎片! 一个时辰后,翠春园门口。 “嗯,时辰刚好!” 长孙长卿淡淡瞥了眼无邪,见他分明精神了不少。 “我们就这样进去吗?” 无邪好奇道。 “不然呢?” “可是……你这女子身进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无邪面露迟疑,女人进青楼?他们会不会被老鸨轰出来? “会有人嫌银子多吗?” 长孙长卿瞅了眼无邪,又露出那副看傻子的眼神儿,随后淡定地转身朝翠春园内走去。 “哟,这位姑娘是不是走错地儿了?我们这里是青楼,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翠春园门口,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目露轻蔑道。 “是吗?那……看来我今儿这银子还花不出去了!” 长孙长卿目露遗憾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上头是大喇喇的一百两。 “哟,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儿呢?哪会有到了我们翠春园,还有花不出去银子的?姑娘快请进!” 那老鸨看到长孙长卿手中的银票,眼睛都直了!赶忙儿谄媚地笑着迎了上去,欲伸手去拿那银票! “哎?银票岂是那么容易拿的?今儿要是把爷儿几个伺候好了,多少银票本姑娘都给得!” 长孙长卿手一缩,将银票重新塞入怀中! “喏,给我这两个大兄弟找几个好看的丫头来!” 长孙长卿笑眯眯开口,指着身后的的无邪和暗影说道。 “是是是!好好好!姑娘想要给二位官人找什么样儿的?漂亮的,会伺候人的丫头,我们这儿多的是!” “嗯……就找,会伺候人的,身段软些的,婀娜一些的!” 长孙长卿双手比划了个婀娜的姿势!那老鸨也是个人精,当下便做决定,将翠春园里头最漂亮、身段最好的丫头全给叫了出来! 近来因为凉州城内乱,城中各家商铺生意萧条了不少,尤其是这翠春园。如今这乱世,哪还有人有闲情来逛青楼啊!故而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出手大方的,老鸨自然是鞍前马后,伺候的面面俱到。 “喂,小姑奶奶,你不会是来真的吧?要是被主子知道了,我这条小命儿,怕是不够宰的!” 无邪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满眼惊惧。 “怕什么?有本姑娘罩着你,楚修远他敢!” 长孙长卿抬手,拍了拍无邪的肩膀安慰道。敢如此说楚修远的,怕是除了长孙长卿,再无第二人!无邪缩了缩脑袋,战战兢兢地紧紧跟在长孙长卿身后! “白姑娘……这……” 暗影亦是亦趋亦步地跟在长孙长卿身后,皱着眉头,浑身满是抗拒。暗影性子一贯清冷孤僻,还从未见识过如此火热的场景,这些姑娘的柔夷,轻轻抚过他的胳膊、手、肩头、脸……各处,她们满身的脂粉味儿,熏的暗影脸都青了! “别怕!今儿本姑娘掏银子,不用你们掏,放心!” 长孙长卿豪气万丈道,而一旁的无邪和暗影,额头渐渐渗出汗来,这是银子的问题吗? “我说老鸨,你们翠春园就只有这么几个丫头吗?我可是听说你们园子里有个叫无燕的姑娘,小曲儿唱的挺好的,将她给我唤来唱几首曲子!” 长孙长卿眸色一沉,不满地朝那老鸨叫唤道。 “无燕……无燕姑娘如今不接客了……” 察觉到她眼中的不悦,老鸨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面儿上满是为难。 “为何不接客?您莫不是瞧我人傻银子多好忽悠?我前些日子才听说她唱的一首曲子,红遍了整个凉州城呢!” 长孙长卿似真似假道,目光之中故意掠过几分不耐。 第一百二十章 县衙后巷通往何处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官人们有所不知,这无燕姑娘……哎,实话跟您说了吧!这无燕姑娘啊,早前被一位公子包下了!如今虽说被养在园子里头,但那公子不让她接客。便是连我,也是多日未曾见得到无燕姑娘的面儿了!” “哦?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长孙长卿目露失望,显得无比惋惜。 “这无燕姑娘看来名声大的很呢!居然有人肯下重金包下她,想来定是色艺双绝吧?!” 长孙长卿似闲聊状,与那老鸨唠起了闲话儿来! “说来也怪,这无燕姑娘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姿色平平,也无什么才艺,文不能,舞不行的!也不知那公子到底瞧上她什么!” 老鸨一脸的鄙夷。 “我看是她床榻上的功夫不错吧?勾的那些个男人,前赴后继地爬上她的床!” 一旁一位陪酒的姑娘,满脸嫉恨。 “哦?这话儿从何说起?” 长孙长卿抬手,一锭白灿灿的银子便搁到了那姑娘面前。 “多谢,多谢小姐打赏!” 那姑娘忙不迭地抓过那银子,张嘴在牙间磕了两下,确定是真的,方才满足地藏入袖中。 “你们与我说说这无燕姑娘是何时到的你们翠春园?说的好的,都有赏!” 长孙长卿大气的又掷了几锭银子在桌上。 “无燕来我们这儿也不过才半年多,凭着一身的……咳咳……‘绝活儿’吸引了不少客人!她刚来的时候,我们见她姿色平庸,也没客人点她,我们姐妹怜惜她,想着她也不容易,处处帮衬着她些!谁知她竟是个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不过短短数月,她就凭着那一身狐媚的勾人手段,硬是抢去我们不少熟客!” 又一姑娘愤愤开口,满脸的怒意。 在长孙长卿眼神儿的示意下,那姑娘颤抖着拿起桌上一锭银子,欢喜地咬了咬,而后赶忙塞入衣袖中。 “半年前才来?那你们可知道她原来是哪里人?” 长孙长卿目光明明灭灭,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不知……不过,小红肯定知道!小红素来与她走的近些!” 一位姑娘突然开口叫道。 “小红?” “对,小红!申妈妈,小红在何处?” 一姑娘恍然大悟状,突然朝那老鸨喊道。 那老鸨面露迟疑,长孙长卿不以为意,又掏出一张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那老鸨见状,忙伸手抢过银票,生怕长孙长卿又反悔了。 “我这就……这就去喊小红来!” 那老鸨麻利地转身朝外跑去。 见状,长孙长卿不疾不徐地抓起桌上的酒盅,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脑海中依稀闪现昔日她喝醉酒的情形。 楚修远,哎,她还真是有点想他了呢!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不,不,不好了!小红,小红不见了!” 是方才那位老鸨地叫声。 屋内众人闻言,皆是惶恐不安地望向长孙长卿。如今小红不见了,长孙长卿想要知晓的事便无从得知了,她们很是担心,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就飞了! “哦?她失踪的还真是时候呢!” 长孙长卿冷冽开口,语气意味不明。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少女什么都没做,可她们却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个个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当中……可有人记得,无燕姑娘究竟从何处而来?” 长孙长卿明显失去了耐性,她眼神犀利地扫过在场众人,一双美眸,此刻积满冰霜。 “不……不知!小姐,我们……我们真的不知!” 一个女子颤颤巍巍地开口,一双腿吓的直打颤儿! “呵!” 长孙长卿冷笑。 “机会,我给过你了!” 言罢,她手中的杯子,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嗖”的一声,飞快的朝屋中某处飞射而去。又听“砰”的一声,一女子应声倒下。 “白姑娘!” 暗影大惊,忙上前护在“白尽欢”身前。他被那群姑娘灌了不少酒水,脑袋晕乎乎的,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他以为是有人要暗害长孙长卿。 “走吧!” 长孙长卿拉起一旁还算有几分清醒的无邪,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死……死人了!” 那老鸨顿时吓的瘫软在地! 长孙长卿一个冷眼扫过去,老鸨瞬间将嘴闭上,满脸惶恐! “暗影,将人带走!” 长孙长卿凛冽开口,如寒冰般的眸子,扫过暗影略带酡红的双颊。 暗影一惊,酒瞬间醒了大半! “属下遵命!” 暗影飞身上前将地上那人扛到肩上,而后飞身出去,追上长孙长卿和无邪。 “玩归玩,下次知些分寸。” 出了翠春园,长孙长卿语气明显缓和了几分。 “是属下疏忽!” 暗影面上掠过一丝愧疚。一旁的无邪,还算清醒,他幸灾乐祸地望着暗影,眉眼间满是笑意。 “还有你!再有下次,我将你丢回东溟去!” 长孙长卿毫不客气对无邪吼道。 “啊?不是你说要掏银子让我们玩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 无邪抬手,指指自个儿,又指指长孙长卿,脸上满是委屈。 “不要跟我讲道理,我说的就是道理。” 长孙长卿冷眼扫过,无邪吓地头一缩,躲去暗影身后。 “将人丢给他背,你跟我走!” 长孙长卿指了指暗影身后的无邪,以眼神示意暗影。 “喂,喂……为什么丢给我……” 无邪一句话儿还未说齐整,便被长孙长卿一个冷眼扫过来,吓得他赶紧闭了嘴,乖乖地接过暗影肩上的人。 “真重!” 无邪只敢小声地嘀咕,却终究未敢再多抱怨。旁人不知长孙长卿的脾性,他可是清楚的很,这小姑奶奶翻起脸来,比谁都狠! “你先将她带回客栈看着,我和暗影去去就回!” 长孙长卿叮嘱道,她方才在翠春园其实并未下杀手,只将那杯子扔中了这女子的昏睡穴,让她昏过去罢了。偏翠春园那帮没见识的,只当她是杀了人,还在那儿大呼小叫的。 “是!我知道了!遵命,小姑奶奶!” 无邪狗腿的模样,让一旁的暗影瞧着甚为不耻。 “走吧!” 长孙长卿朝暗影点点头,暗影了然,二人转身朝县衙奔去。 “白姑娘,昨儿夜里我们并未发现旁的异常,为何今夜还要走一遭?” 终归是好奇心战胜了暗影那闷葫芦的性子,他总觉得,每日跟在这位“白姑娘”身后,总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新鲜事儿,仿佛人生也没那么无趣了。 “若是一次都让你们瞧了个明明白白,还有什么乐趣?” 长孙长卿不答反问,笑着说道。面具下那双澄净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嘘!” 长孙长卿指尖轻压朱唇,声音压低道。这次长孙长卿并未拉着暗影进县衙内,只让他躲在暗处观察,自个儿则是只身到县衙后的小巷子内候着,似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长孙长卿以为自个儿都快睡着了,她方才听到县衙后门,有人轻拉门栓的动静。她顿时警醒,闪身躲到暗处。彼时,一个鬼鬼祟祟地人影,从县衙后门,走了出来。那人身形瘦削,微微弓着身子,无奈夜色太深,长孙长卿实在瞧不清对方的面貌。那人出了县衙后,沿着后头的巷子,一直往里走去。长孙长卿招手,将暗影唤至身旁,让他继续盯着县衙后门处,自个儿则是尾随在那人身后,往巷子深处走去。 当长孙长卿跟着那人的脚步,重新站到翠春园后门时,她毫不意外。 看来这翠春园,还真是不简单! “姑娘既跟着我的人,追到了这里,何不进来一叙?” 长孙长卿身后,陡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她眉心一跳,而后缓缓转身。奈何夜色太沉,她瞧不清对方的容貌,只能依稀瞧见身后的人,身形纤瘦笔挺,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捻胸前散落的发丝。长孙长卿眉心微拧,此人居然可以悄无声息地立于她身后,显然内力不在她之下!且她向来敏锐的耳力,竟也未曾察觉到一丝动静!可想而知,此人功力有多深不可测! 长孙长卿并未吱声,在未分辨清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亦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姑娘可是怕了?” 那人出声,在长孙长卿还在愣神之际,极速闪身至她身旁,贴着她的耳侧,轻笑道。 长孙长卿只觉他呼出的气息,薄薄浅浅地拂过她的右耳,冷不丁的,激的她全身汗毛倒竖。 “你……你说话儿就说话儿,贴这么近做什么?” 长孙长卿眸光之中,满是不悦,连忙急急后退几步。却不料巷子内的石子路,坑坑洼洼,极为不平,一个不慎,人便向后栽去。 “姑娘小心!” 那人手速极快,一个跨步,伸手就将长孙长卿揽入臂弯中。 “你你你…放……放手!” 长孙长卿目光之中染上几抹困窘,这人怎么回事儿?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哦?好吧!” 那人快速松手,两手一摊,耸耸肩道。 长孙长卿堪堪稳住身形,气哼哼地理了理衣裳,而后愤愤地盯着面前的人! “姑娘命人在县衙连续守了两个晚上,难道不是想等我?嗯?” 那人抬指,将散落的发丝在指尖缠绕着,淡淡开口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长孙长卿出事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怎么知道我……” 长孙长卿话儿刚出口,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奸诈!这人太奸诈了!他故意扰乱了她的心神,引的她顺着他的话茬儿接了下去! “知道你什么?嗯?” 那人似笑非笑地盯着长孙长卿面具下那双清亮的眸子,开口道。 “行!算你狠!” 长孙长卿恼怒极了,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抬脚便要往回走。 “我可以给你一个问我的机会,你确定要放弃?” 那人倒也不急,见长孙长卿眼中闪过气恼,他心情莫名愉悦了不少,连带着说话儿都染上了笑。 闻言,长孙长卿脚步一顿,她让人守着凉州县衙两日,可不就是想查清事情真相吗?如今身后这人,有极大可能与凉州一事有关,她若是就这么走了……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蹲守到他! 见对面的少女似是在踌躇,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趁她不备,迅速抬手,往长孙长卿后脑勺劈了下去。 “唔……” 长孙长卿只来得及一声低呼,当即不省人事!而后身形便向后歪去,那人眼疾手快地伸手,长孙长卿的身子便稳稳当当地落入了他的怀中。见此,那人眼中闪过几分得意之色,随后抱起怀中的少女,飞身离去。 县衙后巷,久久未等到长孙长卿归来的暗影,心中隐隐闪过几分不安。彼时的暗影还未意识到长孙长卿已经出事,他只以为是她事情未办好!故而他按捺住性子,继续守在巷口。但是直至天明,暗影都未能等的到长孙长卿,他这才惊觉不妙,匆匆转身,往客栈跑去。 “白公子,不好了!” 暗影地喊叫声,在客栈内炸响,惊动了隔壁几间屋子的长孙怀锦和无邪等人。 “出了何事?” 白慕尘匆匆打开房门,衣冠整齐,像是一夜未眠。面容有些疲态,想来也是担心了一宿的样子。 “白姑娘……白姑娘不见了!” 暗影瞧着白慕尘面上的急色,心头险些跳停,磕磕巴巴的总算将话儿说齐全了! “怎么会不见了?你不是随她一同出去的吗?” 白慕尘面上哪还有从前那般冷静儒雅的样子?现下的他,双手正紧紧拽住暗影衣裳的前襟,泛白颤抖的指尖,显露他此刻正极力忍耐着。 “昨夜……昨夜我同白姑娘一起去县衙后巷,她让我留在后巷守着……” 暗影在白慕尘的怒视下,断断续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予他听。 待暗影说完,白慕尘紧紧抓着他衣衫的手,方才松开了些。暗影暗暗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愧疚地站到一侧,此事确实是他疏忽了,若他当时执意跟上去,或许“白尽欢”就不会出事了!思及此,暗影心中的内疚更甚!他无意中,眼角的余光,瞥见此时正站在一旁角落的两个小少年。但见长孙怀锦此刻小小的脸上,布满焦灼,一双眼睛,憋的通红,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杀了他似的,这种眼神儿,竟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后背惊出了层层冷汗。 “你说什么?!长……白姑娘不见了?!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我可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无邪和无痕也迅速赶了过来。听完暗影的话儿,无邪吓的险些没把自个儿给劈了!长孙长卿不见了,这可比天塌下来要严重的多!他家那个六亲不认,只认长孙姑娘一人的主子,还不得把自个儿和无痕给碎尸万段了啊?! “莫慌!白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这种时候,无痕倒是显得冷静的多。他们这些年跟在楚修远后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尤其是事关长孙长卿,这个历经几次生死,都能安然活下来的少女,岂是常人能比的? “你带我们去她昨夜失踪的地方去瞧瞧,或许能寻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白慕尘愤激过后,便迅速冷静了下来。长孙长卿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说不定她只是暂时遇到什么难处,无法脱身罢了。 “是!” 暗影迅速应道,而后半点儿也不敢耽搁,快速转身引着众人往县衙后巷走去。 “就是这里?” 白慕尘抬头,望着深深的巷道,眉头紧蹙。 “这是县衙的后巷,再往里走通往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暗影如实说道。 白慕尘提步,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翠春园?!” 无邪紧紧跟在白慕尘身后,望着眼前熟悉的一栋楼,心头闪过一丝惊讶。 “翠春园?就是你们昨日去的青楼?” 白慕尘轻按眉心,他真后悔让她和暗影还有无邪出来,他该亲自陪她来的,若是如此,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儿。 “我瞧着有点像!昨儿我们是从正门进去的,没到过翠春园后巷,但是瞧这小楼的样式,有点像……” 无邪不确定道。 “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慕尘领着众人,沿着后巷的石子路绕到小楼前面。 “果然是翠春园!” 无邪惊讶道!事已至此,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了,这两日他们的调查,尽数围绕着县衙,如今看来,这翠春园,怕是也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白慕尘定定地望着大门紧闭的翠春园,沉思了许久,随后转身,又往后巷跑去。他沿着石子路,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许久,便是连墙角的蚂蚁窝都没放过,纵然这样,他依旧没有发现一丝可疑的痕迹!这下,便是连白慕尘自个儿都有些怀疑,长孙长卿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 “进去探探!” 无邪不由分说地提脚,朝那翠春园的后门踹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木门顿时便被他一脚给踹倒了。声响惊动了翠春园的护院,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立马跑了出来! “谁人如此大胆,敢踹我翠春园的院门?” “你爷爷我!” 无邪嚣张道! “是你们?!” 院中有人认出了无邪和暗影,毕竟昨儿晚上翠春园有妓子被“杀”,还被劫走一事儿,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况且在场也有不少人瞧见了!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无邪拔剑直指面前一彪型大汉,不耐烦道。 不多时,翠春园那位老鸨申妈妈便小跑着过来了,她一见到无邪和暗影二人,吓的双腿直哆嗦,险些磕绊倒地。 “二位好汉饶命!我……” “闭嘴!吵死了!我们今儿来你翠春园是有要事相问。你只管将你知道的如实告知就行!” 无邪不耐烦的将剑挪了挪,往那申妈妈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那申妈妈何曾见过这架势?吓的她是动也不敢动! “好汉请问!” “昨夜与我们一同来你翠春园的那位戴面具的姑娘,后来可有再来过你翠春园?” “不……不曾!昨夜我们园子里的姑娘都被……被吓着了,你们三人走后,她们便催着我赶紧打烊,我……我也怕你们去而复返,故而……故而就提早关门歇业了!” 申妈妈双唇直打颤,哆哆嗦嗦半天,才将话儿说齐整了!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老婆子我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那申妈妈颤抖着伸出三指,信誓旦旦道。 “料你也不敢欺瞒本爷!” 无邪抬手收剑,干脆利落。 “回去再说!” 白慕尘四下里环视了一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料想劫走长孙长卿之人,定不会如此愚蠢,将人藏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一行人又匆匆赶回了客栈。 “你去将昨夜那位被长卿打昏的姑娘,给带过来,我问她一些话!” 白慕尘朝无邪摆摆手,低声吩咐道。紧蹙的眉心,显露出他此刻略显焦躁的心。 无邪闻言,立马旋风般地跑去隔壁屋,将那还在昏迷着的女子,给扛了过来。 “将她绑起来!” 白慕尘见到那女子,莫名的怒意横生,厉声让无邪将她手脚绑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才让无邪解了她的昏睡穴。 那女子缓缓睁眼,望着并不熟悉的环境,愣了许久。随后,她抬头瞥见面前站着的两位俊美的男子,顿时面上闪过几分红晕,而后动了动,这才发现自个儿手脚被绑,她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两位男子。 “你……你们是谁?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姑娘忘性真大,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无邪将他脑袋伸至那姑娘眼前,还特意眨巴了两下眼睛。 “是……是你?你是昨夜随那位戴铁面具的姑娘,一同去翠春园的人?” 那女子惊惧地望着眼前笑眯眯的男子,不知为何,他明明是笑着的,她却莫名感觉浑身起了厚厚一层的鸡皮疙瘩。 “说吧!昨夜,我妹妹究竟要问你什么?为何你不肯相告?” 白慕尘清冷开口,俊秀的面上,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狠戾。 “我……我不知……” 那女子嗫嚅着开口,语带颤音。明明面前的男子比方才那位还要俊雅百倍,但她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恐慌感。 “我不喜欢重复我的话!” 言罢,白慕尘迅速抬手,飞快地拔了无邪腰间的佩剑,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那女子“啊”的一声惨叫,惊恐破碎地嘶叫声,划破了凉州城宁静的清晨。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孙怀锦很好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白……白公子?” 无邪望着地上躺着的那只血淋淋的耳朵,呆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儿来!这……太……太狠了吧?无邪还从未见过如此悍戾的白慕尘!往日里,白慕尘总是一副端雅温和的谦谦君子模样,遇人遇事总是不急不躁,无邪还从未见他与人起过争执,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可是眼下……无邪怀疑自个儿眼花了! 不止无邪,便是连一旁的暗影和无痕,还有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几人,都被此时眼前血淋淋的一幕给惊吓住了!这……这还是往日里那个温文尔雅、虚怀若谷的白慕尘吗? “说!” 白慕尘对众人的反应置若罔闻,鲜血淋淋的利剑直指那女子脖颈处,仿佛随时会挥剑挑断了她。 “她……昨夜那位戴面具的姑娘,是……是想问关于无燕姑娘的事!” 那女子忍着剧痛和恐慌,颤颤巍巍地开口。 “你就是小红?!” 无邪猛然想起昨夜的星点画面。 “不……不……我不是小红!小女子名唤湘君,是翠春园的姑娘!” 那女子目露惊恐,连连否认。 “小红其实是无燕姑娘的婢女!但是……但是无燕姑娘素来脾气不好,动辄便喜欢打骂小红!我见小红可怜,于是便常常帮衬着她些!青楼女子,多有艰辛,若再不互相帮衬着些,日子该有多难熬!” 那名唤湘君的女子,喘了口气,颤抖着继续说道。 “小红性子软弱,素来是受了气不敢吱声的,旁人皆以为她们主仆关系好!可是只有我知道,无燕姑娘有多心狠手辣,小红有多软弱可怜!哎……因着我常常相助小红,她也渐渐对我敞开心扉,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便会找我闲话几句!大都是关于无燕姑娘的!昨夜……昨夜来的那位带面具的姑娘,一上来便打听无燕姑娘的事,我心知不好,于是……于是赶忙儿暗中遣人去通知了小红,让她提早躲了出去!故而……故而申妈妈才未能找的到小红!” “那……小红到底与你说过什么有关无燕姑娘的事儿?” 无邪见她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生怕白慕尘一个不高兴,一剑将她给了解了,赶忙开口问道。 “倒也没说什么重要的,只说些寻常话儿!就说无燕姑娘原本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遭贼人陷害,家道中落,才被迫流落风尘的!” 那湘君姑娘紧紧皱眉,苍白着一张小脸儿,略一思索,便如实相告。 “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哪里的大户人家?” 无邪好奇问道,他记得昨夜长孙长卿就是要问出这无燕姑娘原本祖籍何处的! “湖州?” 无邪紧紧拧眉,喃喃自语地抬手摸摸下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事! “听说是湖州那一片儿的!小红还说,无燕姑娘曾吹嘘自个儿外祖家是京城的相府!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觉着既能与京城的官家扯上关系的,定然都是大家世的小姐!只是……若真与相府颇有渊源的话,为何无燕姑娘又会沦落至此?我们皆当她是癔症,没谁相信她!” 那湘君姑娘如实说道,亦不敢有半分隐瞒。 “京城?相府?可是长孙相府?” 无邪似是猛然想起什么来,激动问道。 “应该是吧!京城还有旁的相府吗?” 那位湘君姑娘不解道。 “湖州!无痕!湖州!你可还记得?” 无邪急急转身,拉着无痕叫道! “湘君姑娘,你口中的无燕姑娘,原本可是姓姬?” 无痕伸手稳住无邪激动的身子,谨慎地开口问道。 “正是,小红却是这么说的!公子怎会知晓?” 那湘君姑娘此时也看出些门道儿来,这群人想来是认识无燕姑娘的。 “原来是她!我说怎么上次听到‘无燕姑娘’这名儿的时候,觉得特别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似的!原来竟是姬家那不要脸的小蹄子!” 无邪愤愤开口,面儿上满是鄙夷。 白慕尘拧眉,望着面前异常愤慨的无邪,面儿上闪过几分诧异。 “可是湖州姑母家的姬表姐?” 一旁的长孙怀锦陡然出声,他有些不解,为何无邪会突然用那样难听的言词。 “正是!” 无痕赶忙儿拉了一把无邪,唯恐他又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儿来,吓着了这两位小少年! “她……” 长孙怀锦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那位湘君姑娘出声打断了。 “我……我知道的都说了,各位公子……我真的没有藏着掖着了!还求各位公子放过我!” 那湘君姑娘梨花带雨的哭诉道,那模样,好生让人怜惜。 “白……白公子,您看呢?” 无邪紧张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抬头小心翼翼地问白慕尘道。经过方才一幕,无邪觉着他要重新定义白慕尘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什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都是假象,假象! “嗯,留着既无用,那便……放了吧!” 白慕尘冷冷开口,面上似是凝结了万年冰霜。 无邪心头一紧,生怕白慕尘会说出“留着既无用,那便杀了吧!”随后又转头一想,不对啊,他可是东溟太子的暗卫!暗卫啊!杀人于无形的暗卫!他自个儿原先可没这么心慈手软的呀?他莫不是跟着长孙长卿久了,个性变了?无邪挠挠脑袋,无比困惑!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湘君姑娘见小命保住,心中激动不已。刚被松了绑,便朝白慕尘跪下,连连磕头谢道。 “喂,无痕,她是不是瞎?她怎么不谢我,明明是我救了她一命好吗?” 无邪不满地开口道,明明是他暗暗护着,白慕尘才没下杀手好吗? “嗯?” 无痕瞧了眼无邪,眼中满是鄙夷,暗想这家伙现在怎的如此蠢钝?这屋里谁是老大,谁主谁次,谁的气场全开,还用问吗? 白慕尘让无痕将那湘君姑娘送回了翠春园,而后面色凝重地听无邪讲述,当初湖州姬家是如何陷害长孙长卿的。此事,白慕尘他们并未避着长孙怀锦二人。当初姬家所行之事,长孙怀锦只隐隐记得姬家将他劫走,长孙长卿去救他一事,但那时到底年岁小,不大记事儿,况且那些乌糟糟的脏事儿,长孙长卿当初也并未与他详说。现下听无邪道出,长孙怀锦只觉有一股怒气,似要冲出胸口一般。 “混账!亏我还一口一个姬姐姐的叫她!他们姬家的人心肠简直是黑透了!” 长孙怀锦愤愤道,面上是难掩的嫌恶之色! 白慕尘低垂着眉眼,未曾吱声。手中紧紧捏着一只杯子,紧绷泛白的指尖,透露出他此刻正极力隐忍的怒意。 “只是……按说姑母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让姬家的独女沦落风月,这中间,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长孙怀锦稍稍平复了下情绪,质疑道。 “咳咳……这个……就无从得知了!” 无邪尴尬地撇过头,虚咳两声。他当然不会告诉长孙怀锦,当初他是奉了他家主子的命,将姬无燕丢入湖州的青楼,并将整个姬家满门尽灭!当时,除了长孙绮芙和滚入风尘的姬无燕,姬家凡是沾过手,陷害过长孙长卿的人,无一人活下。之所以留着长孙绮芙一命,也是因着她到底是长孙家的人,未免日后长孙长卿得知此事,心中愧疚,故而楚修远才让人留了她活口! “这姬无燕倒是顽强的很,在那样的环境下,居然还能跑到凉州来,还能在凉州兴风作浪!看来这个小蹄子的手段,不容小觑啊!” 无邪冷冷开口,心头暗恼,当初他就该劝自家主子,早早儿将那祸害给杀了,如今也不会折腾出这许多事儿来! 闻言,白慕尘重重搁下手中的杯子,阴沉着脸:姬无燕?哼!好样儿的!若让我知道你与长卿失踪有关,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白姐姐失踪,会与这个无燕姑娘有关吗?” 久未开口的宇文慕延,脑海中刚刚消融完无邪说的事儿,随即慌忙开口问道。 “不管有没有关,就她从前做的那些个乌糟糟的事儿,我都不会再顾念往昔的情分!” 长孙怀锦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他突然的变化,让宇文慕延呆愣了片刻! “锦哥哥……” 宇文慕延回神后,抬手拉了拉长孙怀锦的衣袖,彼时的长孙怀锦,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延儿,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姐姐的,你懂吗?” 长孙怀锦意有所指道,这次,他并没有软下声儿去哄宇文慕延。宇文慕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家中没有兄弟姐妹,而他对兄弟姐妹情谊的了解,都是来自长孙长卿和长孙怀锦。 无邪愣在一旁,细细地一边打量着长孙怀锦,一边又撇过头去瞧白慕尘,他莫名觉得这两人的脾性还真是相像呢! “究竟会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欢儿带走呢?” 白慕尘眉头紧皱,面上挂满沉重。以长孙长卿如今的内力,这世上也找不出几个能比她还要厉害的!除非……白慕尘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状! “白哥哥,我们……要去找姐姐吗?” 长孙怀锦挂满焦灼的面上,写满担忧,一双眸子,水盈盈的。 “她会回来的!” 白慕尘抬手,抚了抚长孙怀锦毛茸茸的的小脑袋,面上恢复了往昔的柔和。长孙长卿这个弟弟,真的很好!他很喜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活生生的姬无燕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陌生的屋子。 疼,很疼!脖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长孙长卿挣扎着坐起,这才发现她此时正在一间陌生的屋子内。她起身下床,用力晃了晃脑袋,又抬手捏了捏后脖处,方才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儿。见屋门紧闭,长孙长卿上前推了一把,发现并未推的动,她气地抬脚,狠狠踢了踢那扇门,大声叫道。 “喂!喂!有人吗?!” 悄无声息,无人回应。 “什么鬼地方?” 长孙长卿盯着面前紧锁着的门,噘嘴不满道。她抬手,欲提内力将门拍开,却赫然发现,她此刻竟无法凝聚内力! “嗯?” 长孙长卿惊讶地盯着自个儿的双手,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的内力呢? 正在此时,门却“吱呀”一声由外打开! “姑娘醒了?” 门外站着一位端着托盘的少女。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长孙长卿皱眉,盯着面前的少女,满眼不悦。 “奴婢名唤小红,是翠春园的婢女。” 那名少女恭恭敬敬回道。 “翠春园?我在翠春园?” 长孙长卿愕然! “是的,姑娘!” 小红如实回道。 “小红……小红?你是无燕姑娘的婢女?是无燕姑娘派人捉我回来的?” 长孙长卿赫然想起之前,她在翠春园听到别的姑娘说,小红与无燕姑娘走的近,想来她听命于谁,不言而喻。再一想到,先前她在翠春园后院,见到的那位瞧不清面容的人,她的心头,莫名掠过几丝烦躁感! “不是……” 小红正欲开口说话儿,却突然被一道男声给打断了。 “姑娘倒醒的挺快的啊?!” 是先前那个男人的声音!长孙长卿闻言,猛然抬头,朝那声音之处望去。但见一位朗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男子,此刻正立在走廊尽头处。他胸前散落着几缕乌黑的发丝,此时正被他绕在指尖把玩着,一双染着笑意的双眸,正玩味地盯着长孙长卿。 “是你?!我问你,我的内力是怎么回事儿?!” 长孙长卿气急,叫嚣着上前,愤愤地盯着对方那张好看的脸,恨不能一巴掌拍上去!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她,没有内力,不能打他,不然吃亏的还是自个儿!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她了! “别担心嘛妹妹!我不过是给你吃了些抑制内力的丹药,最多两三天,也就恢复了!若你不强行冲破的话,无甚大碍!” 那男子慢悠悠地晃到长孙长卿前头,弯腰摸了摸她脑袋。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 长孙长卿嫌弃地撇过头,后退两步。 “哦?男女授受不亲?若你成为我夫人,那就不是授受不亲了?” 男子好笑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似乎觉得自个儿的提议甚好。 “夫人?呵呵,你脑子有病?” 长孙长卿只觉着似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儿一般! “我有病?那你有药?” 男子不怒反笑,似乎对长孙长卿张牙舞爪的模样,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长孙长卿见他也不似愿意与自个儿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遂转身朝屋内走去,懒得再搭理他。现下看来,他既不是想与她认真交谈,也不想将她放了,与其搁这儿与他浪费唇舌,不如回屋里吃吃喝喝睡睡!这么一想,长孙长卿的心情,竟莫名轻快了许多。 “怎么?你不好奇我为何将你抓来了?” 男子见长孙长卿不搭理他,心下觉得无趣极了,遂急忙追了上去,发问道。 “好奇有用吗?我好奇你就会告诉我了吗?既然你不想告诉我,还来问我做甚?” 长孙长卿气急反笑,这人真有意思,她追过去问他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肯说!她不问了吧,他又上赶着跑过来跟她说话儿?难不成脑子真是有病?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就算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男子闻言,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长孙长卿闻言,胸口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差点儿就要被他给气死了! 就在二人闲话之际,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乍然响起。 “公子……” “你来做什么?” 见到来人,男子面上闪过几分不耐烦,挥挥衣袖,转身在屋子内,寻了张凳子,自顾坐下。 “听闻公子这里来了客人,奴家来瞧瞧,可有奴家帮得上忙的地方!” 有些熟悉的女声,长孙长卿皱眉,缓缓转身。在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时,长孙长卿顿时呆愣住了!竟是她?! “这位姑娘是……” 略带哀怨的声儿。但见门外的女子,浓妆艳抹,细狭的双眼正满含怨愤地盯着长孙长卿,仿佛要将长孙长卿的面具戳个洞似的。 “与你无关!” 男子冷冷开口,半分没将她放在眼里。 “公子……” 门外的女子,泫然欲泣,娇滴滴的模样,让长孙长卿忍不住都想拍手叫好!这说来就来的眼泪,这故作憋屈的小模样儿,这扭捏造作的姿态,不是姬无燕是谁? “滚!” 男子声色俱厉,丝毫没将她那可怜儿的样子放在心上。 “哎,哎,哎!我说这位仁兄,你别这么凶呀!你是半分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吗?你瞧瞧这位姑娘,眉眼含春……哦不!呸!是眉眼含泪!你还如此凶她,她可不委屈吗?” 长孙长卿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丝毫未意识到,她才是今日这情形下,遭人惦记的“主角儿”!眼见姬无燕那副楚楚可怜的造作姿态,长孙长卿眼中满是轻蔑。 其实,当长孙长卿第一次听到“无燕姑娘”四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位无燕姑娘的身份了。原本她还只是猜测,如今姬无燕整个人活生生的,在这种情形下站到她面前,她显然还是有些震惊的!这姬无燕何以沦落至此?且她和这名男子,究竟是何关系?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姬无燕明显是依附于他的,而他似乎对姬无燕……并未有几分情分! “怜香惜玉?嗯?” 那男子满是玩味地瞧着长孙长卿,那怪异的眼神儿,盯的长孙长卿后背直发凉,他该不会是……听岔了她的意思吧? 见那男子一双眉眼,似是长到屋内这位戴面具的少女身上似的,姬无燕明显有些慌神。 “姑娘怎的戴着面具?如今天儿越发暖和起来了,面具戴着多闷,不如无燕替姑娘取下透透气吧?” 姬无燕有些焦灼,言词间也不免有些急切。她就不信这位戴面具的女子,还能比她美到哪里去!说话间,她自顾地抬脚进了屋,还热切地抬手,要替长孙长卿摘面具。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碰本姑娘的面具?!” 长孙长卿瞳仁瞬间一紧,烦厌地开口。只听“啪”的一声,姬无燕的手刚伸到长孙长卿面前,便被她狠狠儿地拍下。长孙长卿尽管内力被封,但到底是习过武的,手劲儿自是不比普通女子,这一巴掌下去,姬无燕的手背,立马红肿了一大片! “公子……您看她!她怎的这般粗鲁,动不动就抬手打人呢!” 姬无燕垂下眼眸,捧着那只红肿的手,哭诉道,让旁人瞧不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在青楼摸爬滚打这几年,姬无燕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没有脑子,只会横冲直撞地姬家大小姐了。如今,她惯用的伎俩,便是装委屈,博同情,这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姿态,在那些见惯了风尘女子妖娆妩媚的男人面前,屡试不爽。 “嗯,打的好!” 那男子意味不明地撇了姬无燕一眼,她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他尽收眼底,只是懒得戳穿她罢了! “公子……您……您说什么?!” 姬无燕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费尽心思,得到的竟是他这副姿态! “无燕姑娘您是耳背了吗?要我再重复一遍?他说,我打你打的很好!你非常欠打!他非常支持我打你!明白了吗?嗯?” 长孙长卿懒得与她周旋下去,不管她是如何沦落风尘的,单就她方才耍的这些自以为是的小手段,长孙长卿就懒得再与她有所牵扯!她有如今的境况,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你……” 姬无燕气急,颤抖着抬指,直指长孙长卿,若不是碍着那位公子在,她怕是早就翻脸动手扇过去了! “无燕姑娘……您消消气儿!” 门外的小红见势不妙,忙上前拉了拉姬无燕的衣袖。小红虽不知道屋内这位戴面具的姑娘究竟是何人,但她也能瞧的出来,现下这情形,那公子明显是偏帮那位戴面具的姑娘的,若眼下无燕姑娘再不知趣儿,得罪了屋内的那位,怕是到时,吃亏的还是她们主仆! “哼!” 小红上前拉架,明显是给了姬无燕台阶下,姬无燕倒还有些眼力见儿,轻哼一声,随后抬手扶着小红的手背,扭着细腰,转身朝外走去。 “怎么?我将你的女人气走了,你不去追?” 长孙长卿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刚出门儿的姬无燕耳中,她脚步顿了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我的女人?你在说你自个儿?” 男子头也未抬,只管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地给自个儿倒了杯凉茶。门外的姬无燕闻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愤恨地抬脚,狠狠儿跺了跺脚,而后离开。待行至走廊尽头,她方才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刚才那间屋子,目光微敛,面上闪过一丝狠毒。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冷若寒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无燕姑娘……” 小红敏锐地察觉到姬无燕此刻情绪上的变化,她扶着姬无燕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遂颤抖着开口,轻声唤道。 “喊什么喊?叫魂啊?” 姬无燕拧眉,转头狠狠瞪了小红一眼,而后不耐烦地开口低吼道。小红见状,顿时吓的“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是小红多嘴,是小红的错,无燕姑娘莫要生气!” 这位无燕姑娘的手段,小红是见识过的,小红不敢得罪她! “算你识相!” 姬无燕转身,甩袖而去。此时的她,一点儿也没有闲情去顾及地上跪着的小红,她整个儿心思都在屋内那对男女身上! 可恶!这位戴面具,不肯露真容的女子,究竟是谁? “呵,你倒是有趣!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养着她,偏还对她如此冷情!真不知你是银子太多,还是养着她有趣!” 长孙长卿挪步至门槛处,身子斜靠着门框边儿,双臂懒散地垂在身侧把玩着衣摆,双眸凌厉地盯着姬无燕离去之处,似是漫不经心道。 “大约是……她曲儿唱的不错吧!” 男子蹙眉,盯着杯中已然凉透的茶水,另有所指道。 闻言,长孙长卿手中一顿,收回目光,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回屋内。 “是吗?我也觉得她曲儿唱的不错,如若不然,这凉州城何以会变成如今这副颓败之景?” 长孙长卿择了处离他远些的凳子坐下,随后不疾不徐地接过他的话茬儿,亦是意有所指道。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谁也没戳穿了谁! “说了半天,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呢!” 长孙长卿蓦地开口,眉眼淡淡地扫过对方的面容,心中不由地暗叹,这人长得倒是俊美,就是带了股痞痞的邪气! “怎么?姑娘对在下有些兴趣了?” 男子笑着朝长孙长卿望去,一双璀璨的眸子,就这么大剌剌的、毫无避讳地盯着长孙长卿。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长孙长卿也懒得与他再多纠缠,转身朝床榻边走去,“噗通”一声扑到床上,将圆圆的脑袋埋入被子里。 “呼……好累!” 长孙长卿向来心大,凡事儿都想的开,既然她对那人一无所知,他又不肯如实相告,那就什么都不要知道就好啦!免得庸人自扰,每天过的胆战心惊的。 “冷若寒!” 长孙长卿耳畔倏地响起一道邪气的男声。 “什么?” 突兀的男声,将长孙长卿吓了一跳,她猛然抬头。 “唔……痛!” 长孙长卿倏地抬手捂住脑袋,即使戴着面具,对方都能察觉的到她面具下的那张小脸儿,定是皱巴巴儿的。 等等,她方才撞到了什么? 长孙长卿抬头,耳朵好似拂过什么绵软湿润的东西。 “你……你……你!你离我远些!” 长孙长卿这才惊觉,这人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躺到她的床榻上。但见他一手支撑着脑袋,整个人斜躺在床上,一双好看地眸子里,正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他微红的下巴,长孙长卿后知后觉地猜想,她方才撞到的,不会是他的下巴吧?见他与自个儿靠的如此近,且还靠在她的床上,这情形,若让旁人瞧了去,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思及此,长孙长卿是惊的连连蹬腿,往后直退! “公子,奴家突然想起来一事……” 去而复返的姬无燕,刚踏入屋内,入眼便瞧见床榻上的两人。凌乱的被褥,少女眼中微微的惊慌,以及男子脸上挂着的笑意,暧昧的气氛,不言而喻。见此情景,姬无燕赶忙故作慌张地低头垂眸,掩饰住眼中浓浓的嫉恨。袖中的手心,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见到姬无燕的瞬间,男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下去。他不急不慢地起身,抬手理了理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裳,方才清冷开口。 “又有何事?” “是陈……” 姬无燕刚开口,瞧见男子眼中闪过的一抹厉色,她赶忙闭了嘴。 “公子且随奴家来!” 男子淡淡应了声,随后抬脚,跟着姬无燕出去了。 彼时,缩在一旁的长孙长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并未忽略掉姬无燕口中的那个“陈”字!陈姓在凉州城不算多见,而卡在凉州城大乱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与这两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陈姓人士,长孙长卿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那位陈县令! 念及此,长孙长卿飞快地翻身下床,理了理衣裙,抬脚便要跟上去。谁知,她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位面无表情的持剑少年给拦下了。 “姑娘留步!主子吩咐过了,未经他允许,您不得出这房门!” “什么?!他这是囚禁!囚禁!” 长孙长卿气呼呼的一手抬指直指那少年的鼻子,一手叉腰,凶悍地叫嚣道。 少年并未理睬她,持剑不卑不亢地立在门口,身形如苍松,动也不动。长孙长卿气急,转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还不忘恶狠狠地踹上两脚门! 该死!长孙长卿气的在屋内直打转儿!这人到底是想做甚?将她掳来,就这么晾着她? “我饿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长孙长卿猛的将门拉开,凶狠狠地朝门外的少年叫道。那少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身形未动。 “怎么?他说不让我出门儿,说了不让我吃饭吗?你是想饿死我吗?我要是饿死了,你该如何与你家主子交代?嗯?” 长孙长卿蛮横地叫道,一张小嘴儿巴巴巴儿的跟倒豆子似的,说的那少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看?看什么看?我知道我好看!不用你这么看着我!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再看我就告诉你家主子你轻薄我!非礼我!” 长孙长卿不依不挠道,她双手叉腰,嚣张跋扈的模样儿,像及了市井泼妇。 闻言,那少年眉头紧蹙,面上闪过几分怪异的神色,她在说什么?好看?她戴着面具,他如何能看得到她容颜,如何能知晓她到底好不好看? “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我!说!我!饿!了!” 长孙长卿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尽力气吼道!说完,还不忘抬脚,狠狠儿地踢了他几脚,那少年倒是个硬脾气的,无论她踢的多重,愣是没吭一声!最后,反倒是长孙长卿有些愧疚了!她知道她不该将脾气撒到这无辜的少年身上,可是……她实在是气恼难消! 过了许久,许是见她折腾累了,那少年方才缓缓开口。 “我让人去给姑娘备膳食!”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闪身离去,没多久,便见他拎着一食盒的饭菜来! 饭菜样式儿倒是不少,荤素搭配,瞧着也精致可口。偏长孙长卿有意刁难,她挑三拣四的,不是嫌红烧肉太油腻,就是嫌青菜炒的太老,若不然,就是嫌鸡汤太寡淡,折腾了许久,愣是没吃一口菜! “怎么了这是?” 男子轻踏步子,不疾不徐地走进屋来!一进来便瞧见长孙长卿嘴巴噘的高高儿的,桌上盘子里的饭菜,被拨的乱七八糟的。 “主子!” 少年恭敬道,面上神色清冷,瞧不出一丝不耐烦。 “哼!还不是他!” 长孙长卿抬手直指门外的少年,眼中满是不悦。 “我说我饿了!让他给我去弄些吃食来!他去了半天,才给我弄了这么几个菜!你来瞧瞧,这红烧肉,这么肥腻,适合我这么丰腴需要保持纤细身形的少女吗?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都是些什么啊?!” 长孙长卿见正主儿来了,一张小嘴儿叨叨叨叨个没完,眉眼中满是委屈,瞧着像是谁亏了她吃喝似的! “飞剑,你先下去吧!” 男子淡淡开口。 “飞剑”就是门外那位少年的名字。 少年应声,闪身退下。 “你这么瘦,再不多吃些,就该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男子转身,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对长孙长卿,也是极尽耐心。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个儿身形窈窕纤瘦些,你个大男人,你懂什么?” 长孙长卿气咻咻地转身,盯着一桌子被她糟蹋的饭菜,心中其实也是有些不忍的,只是她心头怒意难消,这才拿这些饭菜撒气。 “那你想吃什么?你说,我让人给你去做!” 男子自顾地坐下,手肘撑着下巴,一双清亮亮、湿漉漉的眸子,就那样直白地盯着长孙长卿。对面的小少女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尴尬开口。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我抓来,就这么晾着,究竟意欲何为?我不想听你随意敷衍,你就不能认真与我说道说道?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不是?” 长孙长卿到底还是先沉不住气儿了,若是换做旁人便罢了,偏面前这人不按常理出招儿,实在是让她心中有些发慌。 “怎么?这就憋不住了?我当你能忍多久呢!” 男子哑然失笑,望着眼前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少女,心头掠过几分悸动。 “若你……肯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心情好,就会告诉你了!” 男子将凳子往她脚边挪了挪,而后伸头,将一张俊脸凑了过去,满是无赖样儿。 “你要不要脸?” 长孙长卿抬手,一掌朝他脸上拍去。但现下的她,内力被封,到底还是怂了几分,没敢使劲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红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嗯,手挺软。” 男子并未生气,反倒还轻笑着夸她手软。 “你……你……你!” 长孙长卿还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的人,顿时被噎的说不出齐整话儿来! “嗯?我什么?我叫冷若寒,我告诉过你的!” 男子淡淡开口,对面前少女的反应,视若无睹。 “行吧!行吧!冷若寒!” 长孙长卿只得妥协道。 “你想的不错,凉州之事,确实有我的手笔!但……也不全然是!” 冷若寒似乎心情还不错,倏地挤出一句话儿来。 “那你将我捉来做甚?就因为我调查凉州县衙的事儿?” 长孙长卿见他总算肯吐出一句话儿来,赶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长孙姑娘,眼下四国,哪个不想捉你?嗯?” 冷若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见到她眼中明显地诧异,心下觉着好笑,她以为她瞒的很好吗?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会……” 长孙长卿明显呆住了,他唤她“长孙姑娘”,也就是说,他知道她是谁!知晓所谓“人凰”一事的缘由来自于她身世之谜! “我为何会知道你的身世?还是我为何会认出眼前的你就是长孙长卿?” 冷若寒眯起眼睛,浑身上下透着股莫名的邪气,让长孙长卿浑身一怔,心下多了几分寒意。 “因为……我一直知道是你啊!” 冷若寒再次冷冷开口,面上哪还有一丝顽笑? “你……究竟想干什么?” 长孙长卿瞳仁紧缩,一双清水般的眸子顿时凌厉了起来。 “我?我能干什么?有这么可爱的妹妹,我哪里还舍得对你做什么?当然是放在手心儿里头捧着啊!” 冷若寒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怪异的话儿来,引的长孙长卿心头越发的不安了,这冷若寒,没毛病吧?长孙长卿总觉得他说话儿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好了,天色不早了!若你无心用膳,那便早些歇着吧!” 冷若寒漫不经心地转身,淡淡抛下一句话儿后,便离开了。 冷若寒走后,长孙长卿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抬手,望了望汗湿的手心儿,心里越发的没底儿了。她这一步棋走的,很险。如今虽说已然得知冷若寒与凉州之事脱不了关系,但照他那意思,似乎此事背后,另有别情! 这小小的凉州城,到底因何缘由招来了这些人? 翌日。 “咚咚咚” 几声清脆的叩门声,在静谧的清晨,显得格外的突兀。 长孙长卿不耐烦地拉过被子,将脑袋捂了个严严实实。昨儿夜里,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将凉州一事前前后后想了无数遍,都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好不容易下半夜才有了些困意,刚要睡着,便听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她正困着呢,哪里会想去理那恼人的声响! “姑娘,奴婢给您送早膳来了!” 外头传来小红地叫唤声,长孙长卿无奈叹气,只得掀开被子,匆匆披了件衣裳去开门。 “这么早?怎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长孙长卿眼中闪过几丝烦躁,她向来有些起床气,尤其是昨夜还没睡好的情况下,她的口气难免有些不耐烦。 “姑娘恕罪!是小红不好!小红扰了姑娘睡梦!” 小红见长孙长卿目光不善,心下害怕,“噗通”一声跪下,连连赔罪。 长孙长卿无奈,望着手上端着托盘,跪在地上正瑟瑟发抖的小红,她忙伸手将小红扶起。 “别怕,我没怪你……” 长孙长卿伸手去拉小红,却在瞧见她手腕的瞬间被惊住了! “你手臂……” 长孙长卿快速伸手,将小红的衣袖撸了上去。只见小红纤细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青紫和伤痕,有些瞧着还很新! “无……无事!” 小红飞快的将胳膊缩了回去,而后将衣袖放下。苍白的面孔,满是惊惶。 “是姬无燕干的?” 长孙长卿抬手拢了拢衣衫,清晨的寒风,还是微微有些凉。想到小红方才满目疮痍的胳膊,长孙长卿只觉后背一凉,这姬无燕,当真是心狠手辣啊! 小红没敢吱声,颤抖地立在门外。 “哎……进来吧!外头凉!” 长孙长卿见她不肯开口,心知她害怕,只得无奈叹气,将小红引进屋内。 闻言,小红踩着小碎步,一点点地将脚挪进屋内。 “你的脚怎么了?” 长孙长卿见小红步履蹒跚,惊觉不对,她记得昨日她见到小红的时候,小红并没有瘸腿的毛病! “没……没什么!” 小红颤抖着开口,将脚往裙摆里缩了缩。 长孙长卿快步上前,掀开小红的裙摆,赫然瞧见她的鞋袜处隐隐透着血红。长孙长卿将小红扶着坐下,把她的鞋袜脱掉,发现她的脚腕红肿一片。 “是什么东西弄的?” 长孙长卿竭力隐忍着心中滔天的愤怒,压着嗓子,尽力温柔地开口问道,生怕吓坏了这个小姑娘。 “不……不记得了!有鞭子,有绳子……” 小红圆润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走!我带你找她去!” 长孙长卿拉起小红的手,便要往外走去。谁知,小红立马吓的又“噗通”一声跪下。 “姑娘,别……别去!求求您了,不能去!无燕姑娘……会……会打死我的!我家中还有弟弟要养,不能……不能……” 小红哭的泣不成声。 长孙长卿于心不忍,她俯身,将小红拉起。 “好,我不去!回头我跟冷公子说说,让他将你放在我这里!好歹将身上的伤,好好儿养些日子!” “姑娘心善!多谢……多谢姑娘!” 小红抬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感激涕零道。 “她昨夜为何打你?” 长孙长卿不傻,她能看得出来,小红身上这些伤,都是新添的。 小红抿嘴,不肯开口。 “可是因我?” 言罢,长孙长卿见到小红明显神色一怔,眼中闪过几丝闪躲。 “果然!” 不用小红开口,单瞧她畏缩闪躲的眼神儿,长孙长卿便知道自个儿没有猜错。 从前,姬无燕便不是个省心的,如今堕落风尘,这样的境遇,竟反倒是让她越发变本加厉了!长孙长卿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几分狠厉! 长孙长卿抬脚往门外走去,果不其然,飞剑正候在院中! “你,过来!” 长孙长卿朝飞剑招招手,欲将他唤至身前。许是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飞剑虽挪了脚步至门前,但却始终与长孙长卿保持着三尺以上的距离。 “冷若寒呢?我找他有事儿!” “主子外出有事儿,今儿白日不在园中!” 飞剑见长孙长卿往前挪了步子,他忙往后连退数步。 长孙长卿见状,知道问飞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转身回屋,先去安抚小红。 许是感念长孙长卿伸出援手,傍晚的时候,小红给长孙长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 “姑娘,这是奴婢下午得空,给您做的点心,您尝尝可还得口!” 长孙长卿伸手接过点心之时,眼角瞥见小红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只当小红是因手臂上的伤口疼痛,才会如此,故而她也没甚在意。长孙长卿抬手捏起一块点心,往口中送去。 “嗯,小红你的手艺还真不错!日后若有机会,自个儿出去摆个小摊儿,卖卖糕点,定会有不少人喜欢的!” 长孙长卿赞道,她其实心里已有些想法儿了,只是还未明说。 “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有那个闲银子去摆摊儿!” 小红低着头,垂着眸子,让人瞧不出她的情绪来。 “会有的!” 长孙长卿另有所指道,却也并未细说,她有心帮小红一把,反正银子这种东西,她向来不缺的。 长孙长卿正欲伸手去拿第二块点心,却惊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儿! “你这点心,加了什么?” 长孙长卿厉声道,身形有些不稳的向后栽去,幸亏她习过武,下盘稳,她伸手堪堪扶住桌沿,面具后的那双眸子,满是震怒! “姑娘……对……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小红抬头,连连摆手后退着,她颤抖着开口,一双眸子此刻满是惊慌。 “你对不起她做什么?哼!” 一道熟悉的女声,自门外响起。 “是你?!” 长孙长卿目露了然,果然,除了姬无燕,怕是也无人敢让小红对她下手了! 这园子里的人,都是惧着冷若寒的,偏这姬无燕是个不要命的!她眼见自长孙长卿入园以后,冷若寒便再没去过她屋里,心下嫉恨不已,因而故意逼着小红,与她演了这么一出戏,让长孙长卿放下戒备,她才好让小红将那下了药的点心,送到她嘴边! “是我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这狐媚子,到底有何能耐,将公子迷的七荤八素的!” 姬无燕快步上前,抬手便要将长孙长卿面上的面具摘下。长孙长卿岂能让她得逞?她抬手一挥,将姬无燕的胳膊挥到一旁,而后连退数步,转身朝门外跑去。 “想跑?哼!小红,抓住她!” 小红闻言,眼中闪过几分迟疑,但迫于姬无燕淫威,还是移步朝长孙长卿身边跑去。 “飞剑!” 长孙长卿跑至门口,手肘强撑着门框,张口便喊飞剑。 “飞剑?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进的来?” 姬无燕得意地哈哈大笑,她既能进的来,自然是让人将飞剑给支走了! “小红!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手脚给我绑起来!” 姬无燕厉声道,面上满是凶狠。 “是……” 小红心一横,抬手朝长孙长卿胳膊抓去! 长孙长卿脚步不稳,一个趔趄,便被小红抓了个正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姬无燕的怨恨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哼!原是我蠢,竟被你给骗了!” 长孙长卿望着正在捆绑她手脚的小红,冷笑几声。 “你……你也怨不得我!谁让你夺了公子的宠!” 小红咬牙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听命于无燕姑娘,便只能委屈了眼前的这位姑娘了。 “好!好的很!既然如此!你莫要后悔!” 言罢,长孙长卿缓缓闭上眼,不再多言其他。 “我到要看看,你究竟是何狐媚样儿!” 姬无燕抬手就要去摘长孙长卿面上的面具,长孙长卿并未阻止,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只一眼,姬无燕却下意识觉着浑身一凉,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方才微微颤抖着双手,将长孙长卿的面具狠狠扒拉了下来。 “是你?!” 姬无燕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绝美容颜,双眼中满是震惊! “哈哈哈哈……竟然是你!长孙长卿,你竟也有落到我手上的日子?!” 震惊过后,便是突如其来的狂喜!姬无燕将手中的铁制面具狠狠扔到地上,似是不解气一般,又狠狠儿地踩上了几脚! 从面具刚摘掉的那一刻开始,长孙长卿眉间便开始隐隐作痛。那被下药之后涣散的意识,也开始随着疼痛,慢慢凝聚清醒。 “小红,将人带进来!” 姬无燕朝身后吩咐道,小红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带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 “长孙长卿!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当初若不是你,我会在京城沦为各大世家的笑柄吗?会被舅舅赶回湖州吗?会被张家退婚吗?!” 姬无燕恨恨地盯着长孙长卿,一双狭窄的三角眼,凶狠地眯了眯。 “那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长孙长卿忍着额间的剧痛,从牙间挤出一句话来。 “自作自受?哈哈哈……长孙长卿!你可知道?两年前,自从你和你那该死的未婚夫楚修远,离开我姬家之后,我姬家便连连受挫!不仅如此,我姬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包括我父亲、我祖母,全部都在一夜之间,被人诛杀殆尽!整个姬家,除了我和母亲,无一人生还!而我,则被人丢进青楼,受尽百般凌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把我害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 姬无燕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瞪着长孙长卿,字字句句皆在控诉她!可姬无燕却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存了歪心思,才导致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闻言,长孙长卿心中震惊之余,对她却是没有半分怜悯的!当年,她若安分守己,长孙长卿倒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央求了长孙空青,替她在京城寻个好人家嫁了。偏她姬无燕心比天高,处处想着压长孙长卿一头,更不惜人前人后诋毁折辱长孙长卿,如此这般,还想沾长孙相府的好处?简直痴人做梦! 长孙空青虽平日里疏于后宅管束,让长孙长卿幼时受了不少委屈,可长孙长卿的身份是摆在那儿的,她不止是相府的嫡长女,更是相府的脸面!最重要的一点,长孙长卿是他和爱妻辛若夷唯一的女儿,是辛若夷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丝血脉!故而,长孙长卿就算再怎么不济,单凭这最重要的一点,她便是长孙空青这辈子都最难以割舍的嫡长女!长孙空青又不傻,他又怎会真的让一个外家侄女来欺压到自个儿心爱的女儿头上去?可见,姬无燕不止没脑子,还过于自负!她以为凭她哄几句萧氏,便能骑到长孙长卿头上作威作福吗?可笑至极!不止是她,就是连长孙玥,长孙空青这个次女,都只敢暗地里偷偷着算计长孙长卿,从未敢明面儿上如此张狂地打压过长孙长卿! “你们可得给我好好儿地伺候这位姑娘!听懂了吗?!” 姬无燕嘴角上扬,似是心情无比愉悦,可是说出口的话儿,却狠毒的让人心寒。 “是,是,是!我们一定会‘伺候’好这位美人儿的。嘿嘿嘿嘿嘿嘿……” 两个乞丐闻言,面上露出一副猥琐的笑来,而后抬手便要朝长孙长卿胸口抓去! 彼时的长孙长卿,浑身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剧烈的疼痛,从四肢漫延至全身!她眼见那两个乞丐,欲上下其手轻薄于她,她心中大骇,滔天的怒意,涌灌全身!她正强行冲破被封的内力,遂觉着一股杂乱汹涌的力量,自丹田处向全身延伸!她陡然睁眼,那先前还是乌漆漆的双眸,此时已然赤红一片! 那两个乞丐,显然被她的赤色之瞳吓了一跳!皆是颤抖着抬手,直指长孙长卿,而后抬脚,连连往后退去,眼中满是惊恐! “妖……妖怪啊!” “胡说什么?什么妖怪?” 姬无燕闻言,眉头微皱,遂转身朝长孙长卿望去。 “这……这是什么?!” 姬无燕细窄的眼睛,猛然睁大!她哆嗦着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个儿看花了眼! “痛……好痛……” 长孙长卿只觉后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又像是有人拿着利刃在划刺她的肌肤,她似乎能听到自个儿后背皮肤发出的破裂声响。彼时,她腰间的玉佩,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发出刺眼的金光,刺的屋内几人,眼前一片白茫茫,几人纷纷抬手捂住双目! “啊!” 几人只听到一声破碎地嘶吼声,而后依稀从指缝间瞥见,方才还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少女,此时正漂浮于半空中,而她的后背,竟然生出一对金灿灿的翅膀来! 此时,客栈内的白慕尘,心头隐隐闪过几丝莫名的心慌来!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长孙长卿痛苦地呐喊声!觉察到异样的白慕尘,心头一颤,而后飞快地跑出客栈!他四下里张望了下,赫然瞥见县衙后巷处忽隐忽现的金光,他心中大骇! “不好!长卿出事了!” 白慕尘地惊呼声很快便惊动了无邪等人。 “怎么了?” 暗影、无邪和无痕三人,最先跑了出来,他们顺着白慕尘的目光所望之处,隐隐瞥见一道金色的光晕。 “那是……” “她出事了!” 白慕尘坚定道,而后未理身后众人的惊讶,慌忙提步朝那金光所在之处飞身奔去。无邪他们几人见状,亦纷纷提气跟了上去。 “白哥哥方才口中唤的……可是……‘长卿’?” 宇文慕延轻轻抬手,拉了拉一旁同样呆愣住的长孙怀锦,心中微紧,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长孙怀锦则似是没听到宇文慕延的话儿一般,直直地盯着众人所往之处,又想到方才白慕尘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心中一紧,姐姐出事了! “延儿,走!” 长孙怀锦下定决心,丝毫未曾犹豫,匆匆伸手拉起宇文慕延,便追着众人的脚步而去。 “又是翠春园?!” 几人往金光所在之处跑着,最终竟又停在了翠春园后巷!无邪脱口而出的惊讶,却也正是众人心中震惊之处! 看来,这一连串的事儿,终归还是绕不开翠春园的! “快!踹门!进!” 白慕尘急急朝无邪吼道,现下,他来不及管那么许多事儿了,他一心只担忧着长孙长卿的安危! 闻言,无邪抬脚,狠狠儿朝那扇门儿踹去,心里还顺道默默的哀怜了几下翠春园这门。 “你们是……怎么又是你们?!” 翠春园的护院,见后院的门又被人踹开,刚要开口怒骂,一见又是白慕尘一众人,瞬间将嘴巴给闭上了。 “带我们去那金光所在之处!快!” 白慕尘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拔剑,搁在那彪形大汉的脖子上。 这翠春园的护院,原就是些外强中干的汉子,只不过是用来唬人的,这会子被货真价实的利剑架于脖子上,顿时吓的双腿一软,险些瘫倒于地。最后,碍于那把剑锋的锋利,他颤抖着挪脚,将白慕尘几人引至冷若寒的那间院子外!将他们送到目的地后,那大汉立马麻溜儿地溜了,生怕这些祖宗一个兴起,再将剑搁到他脖子上! 白慕尘率先冲入院内,朝那金光所在之处跑去。屋子离院子入口处并不远,白慕尘三步并作两步,瞬间便到了那间屋子。他刚行至门口,便被那道刺眼的金光给震慑住了。他慌忙抬手将双眼遮住,透过指缝,他瞥见了浮在半空中的长孙长卿! “长卿!” 见此情景,白慕尘也顾不得其他了,他匆匆跑进屋内,朝那虚浮在半空中,已然神识不清的少女大声叫唤道,试图将她的意识唤回。可,少女仿佛未听到一般,一双赤红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地面上的姬无燕几人。 “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白慕尘瞥见瘫软了一地的几人,愤怒地朝他们吼道!能把长孙长卿逼成这副模样,想来他们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我……我们……没有!是……她……是她们!” 地上两个衣不蔽体的乞丐,正瑟瑟发抖着,他们屁股下面的地面上,一片潮湿,竟是被吓尿了!见白慕尘凶狠地质问他们,他们哆哆嗦嗦的,连话儿都说不齐整,只颤抖着抬手,直指一旁的姬无燕和小红二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色羽翼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果真是姬家那小浪蹄子!” 无邪几人随后而至,耀眼灼目的金光,闪晃了众人的眼,几人亦是纷纷抬手遮目,却也从指缝间瞥见了地上的人。无邪一眼便认出地上的两名女子中,其中一位便是那姬无燕。 “说!你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白慕尘拔剑直指姬无燕,微颤的端尖,透露出白慕尘此刻正极力控制着他的盛怒! “我……我……我只不过是让两个乞丐……” 姬无燕显然没料到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尤其……她还见到了那两张,她到死都能记住的脸! “是你?!是你?!是你们俩?!” 姬无燕猛然抬头,颤抖的手指直指无邪和无痕! “是我们又如何?” 无邪讥讽地望着姬无燕,满脸不耻。当初,确实是无邪和无痕两人,奉楚修远之命,去灭了姬家满门以及……把姬无燕丢去青楼的! “公子们……饶命!饶命啊!我是被无燕姑娘逼的!都是她!都是无燕姑娘命奴婢找来的两个乞丐!说……说是要让人玷污了这位姑娘!” 小红拼命爬起,跪在白慕尘脚下,希望他能看在她主动交代的份上,饶她一命! “你,你们竟敢干出如此勾当?!好!好的很!” 白慕尘挥剑,欲朝小红砍去!突然,一道刚硬的力道,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剑锋,剑的端尖偏了偏! “尘哥哥!把他们交给我处置!” 柔柔的女声,带着几分不显山露水的狠劲儿!白慕尘惊讶回头,手上的剑瞬间“哐当”的一声,掉落地上。 “长卿!” 白慕尘的眼中,闪过诧异,闪过欢喜,闪过激动!他慌忙一步上前,将长孙长卿紧紧抱入怀中。 “咳咳,白公子……虽然我等知道你是护妹心切,但……我可是要替我家主子守好我们未来的主母的!” 无邪故意虚咳两声,提醒白慕尘道。 “是……是我关心则乱!” 白慕尘尴尬松手,面上略过几分窘态。 “姐姐!真的是你?!” 是长孙怀锦颤抖的声音。 “白……不对,是长卿姐姐!” 是宇文慕延兴奋的声音。 长孙长卿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敛去一身气息,彼时被长孙怀锦一叫唤,心神激荡,又险些失控。 “长卿,冷静!敛气凝神!” 白慕尘抬手按住长孙长卿双肩,轻轻柔柔地真气缓缓注入她体内。一屋子人,皆是神色各异地盯着二人。待长孙长卿一身戾气渐渐敛去,白慕尘方才放手,彼时的他,又恢复了往昔温柔端雅的模样。 在众人的凝视下,长孙长卿缓缓睁眼,赤红的瞳仁已渐渐恢复如常。身上笼罩的金光,也慢慢敛去,方才还振翅欲飞的金色羽翼,此刻已缓缓收拢,待她完全平息下来,那金色羽翼竟赫然不见了! 许是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长孙长卿身上,一旁的姬无燕偷偷地往门边挪去。 “你想去哪里?” 长孙长卿清冷开口,冷冽的目光扫过一旁欲抬脚往门外溜的姬无燕。 “呵呵,没……没想去哪里……长卿妹妹……” 姬无燕讪笑着开口,一双不安分的眼眸,左闪右躲着,就是不敢直视长孙长卿。 “无燕姑娘这声‘妹妹’我可担当不起!毕竟……我可不是你们翠春园的姑娘!” 长孙长卿冷冷开口,眼中掠过几丝嘲讽。如此明晃晃的讥讽,惹的姬无燕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是翠春园的姑娘,这是事实,却也是最讽刺的现实! “小红?哦?你对你们这位无燕姑娘,倒是衷心的很呐!” 长孙长卿淡淡的眼神,拂过小红的面容。小红见状,面上闪过几分窘态。 “乞丐?嗯?你们倒是下的好手笔!” 长孙长卿抬手,轻轻掸了掸因捆绑而褶皱的衣裳。 地上趴着的几人,见长孙长卿如此平静,皆是心存了一丝侥幸。而深知长孙长卿性子的无邪和无痕,皆是身形一抖,一层寒意默默的自后背升起。 “无邪!” 见长孙长卿喊自个儿,无邪身子一抖,慌忙狗腿地跑到她跟前。 “属下在!长孙姑娘,有何吩咐!” 长孙长卿招手,让他附耳过来,而后在他耳旁低语几声。而后,众人便见无邪匆匆跑了出去! “无痕,给本姑娘搬把椅子去院子里,这屋里头,实在太晦气了!” 长孙长卿长卿头也不回,抬脚便朝院内走去。无痕见状,忙搬了把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方才稳稳地放到院中。 “暗影,将这屋子的门,给我看好了!若有一只苍蝇飞出去,你也不用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长孙长卿脚步微顿,朝身后的暗影吩咐道。暗影见状,心下一紧,没有吱声,赶忙走到门口站好。 “现下这天儿,有些暗了!先将灯掌起来,我可不喜欢暗中窥视这一套。” 长孙长卿又朝无痕说道,闻言,无痕走进屋内,拿了几盏灯点亮,然后一盏盏摆到院中,院中顿时亮堂了不少。 “长卿……” 白慕尘见状,心下不解,微微皱眉,望着这来来回回的几人,以及此刻冷静至极的长孙长卿,他总觉着……心中有些不踏实,仿佛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尘哥哥要坐下歇会儿吗?” 长孙长卿换上一副乖巧的语气,朝白慕尘说道。见白慕尘摇摇头,她耸耸肩,也不勉强他,她自顾地坐下,而后招手,将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招至面前。 “姐姐……” “长卿姐姐!” 二人的语气,明显不一样,长孙怀锦有些难过,有些惊喜,又有几分失望。而宇文慕延,则是非常欣喜的模样! “怀锦,可是在怨姐姐?” 长孙长卿不是没瞧见他这一路走来,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是没瞧见他方才眼底隐藏的失望。 “姐姐……” 长孙怀锦没有否认,亦没有辩解,他知道他的姐姐,如此聪慧,不会没察觉到他的情绪。 “姐姐有姐姐的难言之处!姐姐不愿因自个儿,连累了你和整个相府!怀锦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有些事,是非曲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现在的怀锦,让姐姐很欣慰!姐姐只望你能记住,你日后行事,无愧于心便好!” 长孙长卿轻轻抚了抚长孙怀锦的脑袋,眼中满是温柔。长孙怀锦谨慎地点点头,目光之中,满是坚毅。 “延儿,怀锦不比你,你背后有整个宇文将军府!日后……长卿姐姐只希望你能多帮衬着些怀锦,姐姐希望你们能一同长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长孙长卿拉过一旁的宇文慕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意味深长道。她不知日后,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儿,但是今日,她也算是彻底看清透了。她的确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身上的担子远比他们相府那个小家,要重的多!她不能亲自守护着相府,守护着她这个幼弟,但是,她希望她的弟弟,一生有贵友相助,仕途顺遂,能替她守护好她想守护的! “延儿知道!延儿定会守护好锦哥哥的!” 八岁的宇文慕延,还不知他一句童言,竟结下了他与长孙怀锦一生深厚的情谊。 “小姑奶奶,我回来了!” 无邪匆匆飞身闪进院内,抬手抛给长孙长卿一个纸包来。长孙长卿伸手,稳稳接住。 “暗影,你将怀锦和延儿送回客栈……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不宜在场。” 长孙长卿抬头,朝暗影吩咐道,暗影闻言,点头应下,将两个小少年带走了。 “无燕姑娘……接下来的戏,还得靠你配合哦!” 长孙长卿明明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却莫名让屋内几人,浑身一凉。 “无邪!”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将那纸包打开,而后淡淡唤了一声无邪。无邪闻言,赶忙狗腿地跑过去接过长孙长卿手中打开的纸包。 “喂她们吃下去!” 长孙长卿轻轻抬指,指着匍匐在地上的小红和姬无燕,冷漠说道。 “好嘞!” 无邪脸上写满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包兜好,然后闪身进屋去。他迅速抬手捏住小红的下巴,将那药灌了下去,而后又抓住正欲逃跑的姬无燕,趁她挣扎叫喊之际,将剩下的大半包药粉,尽数倒入她口中。 “长孙姑奶奶,都喂下去了!” 无邪办完事儿,飞快地跑了出来,像是背后有狗追他似的。面儿上,满是谄媚之色。 “调皮!” 长孙长卿嗔笑道,还不忘抬手满意地拍了拍无邪肩膀。 “无痕,将她们绑起来,也让她们体会体会被绑的……‘快活’!记住了,给我绑好看些!最好是……吊着绑,可懂?” 长孙长卿眯起眼睛,邪气地朝无痕说道。无痕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迅速窜入屋内。不一会儿,无痕便闪身出来了。 “绑好了?” 长孙长卿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悠哉悠哉道。 “好了!” 无痕点点头,唯恐自个儿没做好,惹恼了这位小祖宗。 闻言,长孙长卿挪步走入屋内,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小红和姬无燕,满意地拍拍手。 “长孙长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方才让人喂我们吃的什么?” 事已至此,姬无燕再懒得与长孙长卿虚与委蛇,径直开口问道。 “你给我吃的什么,我就给你吃的什么,只不过是……加了点料罢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这么辛苦找来的两个乞丐?嗯?” 长孙长卿伸指,戳了戳绳子,见无痕确实绑的比较严实,这才放心地转身出了屋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孙长卿的狠性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绑的其实可以,再……嗯?懂吧?” 长孙长卿出了屋子,拉过无痕,抬手比划了个婀娜的样式,她其实就是想让无痕把姬无燕绑的再妖娆一些。无痕一知半解地望着长孙长卿,眼中满是迷茫。 “无邪,你上!” 长孙长卿觉得对着无痕这个木头,实在说不出那样儿露骨的话儿来,只得转头去唤无邪。无邪早在一旁听了半天了,他怎会不理解长孙长卿的意思?他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内,不一会儿,便满脸兴奋地跑了出来,随后又重新将长孙长卿唤了进去。没多久,二人一同出来了!彼时,无邪的面上满是得意之色,而一旁的长孙长卿,则是竖着大拇指与他低语,明显是在夸赞无邪! 望着进进出出的两人,白慕尘瞧的是一头雾水,他眼带疑虑地进屋瞧了眼,谁知,他前脚刚踏入屋内,便飞快地缩回了!这……这都是些什么啊!眼见白慕尘面上闪过几丝可疑的红晕,长孙长卿和无邪乐的在一旁笑的直拍肚子! “咳咳……” 白慕尘虚咳两声,尴尬地背过身去。 “怎么了?” 见白慕尘如此反应,无痕心下疑惑,遂抬脚朝屋内走去。长孙长卿挑眉,望着木讷的无痕闷头就往屋里跑,她抬头和无邪对视一眼。 “噗……哈哈哈哈哈……” 两人乐不可支的笑倒在地。 白慕尘望着彼时安然无恙的在自个儿眼前,笑的花枝乱颤的长孙长卿,眼中闪过几丝柔和。他手中捏着捡的屋内的玄铁面具,微微使力捏了捏。 她,还需要它吗? “无邪……你……” 无痕不敢去数落长孙长卿,只得微红着脸,将谴责哀怨的目光瞥向无邪。 “无痕啊!我说你啊,就是书看的少!” 无邪上前,哥两好地拍拍无邪的肩,邪邪地笑道。 “什么书?” 无痕一脸木然。 “春宫图啊!哈哈哈……” 无邪哈哈大笑道,惹的无痕越发困窘了。屋内的情形,实在是让无痕难以启齿。姬无燕和小红,被吊绑着,外衫被脱去,只着里衣,里衣也被扯开了些,白白的胸脯露了出来,绳索依照她们的体型,捆绑勾勒出姣好的身形。那火辣辣的香艳场景,让无痕实在是没法儿抬眼瞧。 “唔……” 屋内传来羞人地呻吟声。 “你们要看吗?或者……将门儿关上?” 长孙长卿转身,朝这白慕尘和无痕说道,毕竟,这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腼腆,长孙长卿到底是女子,自然瞧女子的身形,没那么羞涩的。 白慕尘尴尬转身,无痕亦羞着脸背过身,独留下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无邪,满脸兴奋样儿! “关门!” 长孙长卿朝无邪吼道,无邪挠挠头,隔着老远,提内力将门关上。 不多时,屋内便传来阵阵女子地呻吟声,以及男人的低吼声。 长孙长卿掏掏耳朵,觉着这些艳荡之声儿,实在是污了自个儿耳朵。一旁的无痕和白慕尘则更是窘迫地站远了些,偏那些喘息低吼声,依旧声声入耳。无邪显然淡定多了,尽管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却依旧从容自若地站在长孙长卿身侧,守着她。 “既回来了,怎的不进院里?” 长孙长卿低头掐着指甲,连头也未抬,悠悠开口说道。一旁的白慕尘几人明显怔住,他们皆守在院中多时,并未听到什么旁的动静,但听长孙长卿这口气,似乎有人站在院外许久了。 “我若过早进了来?你还有什么乐趣?” 院门处缓缓走进一个人来,昏暗的小院,众人并未能瞧的清暗处那人的容貌,单从声量上来估量,此人功力很显然是在无邪和无痕之上。 “呵,乐趣?这‘乐趣’不是你招来的吗?冷公子!” 长孙长卿意有所指道,见那人脚步声近了,方才抬头,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与我何干?” 冷若寒借着微薄的灯光,瞧见了长孙长卿未戴面具的容颜,心下一震。 “原来你那面具下藏着的,竟是这副绝世容颜,难怪许多人想着法儿的,要将你藏起来!这般仙姿,便是每日放在家中瞧着,也是极赏心悦目的!” 冷若寒笑眯眯地开口,轻浮的语气,让一旁的白慕尘几人,皆是阴沉下脸。尤其是白慕尘,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微微眯了眯,散发出几分危险的目光来。 “你也不差,回头摆在家中,当个花瓶也不错!” 长孙长卿不甘示弱道。 “哟,现下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冷若寒一点儿也不恼,伸指捻了捻胸前散落的几缕发丝,好笑道。 早在无邪将药给姬无燕和小红灌下去的时候,长孙长卿便察觉到冷若寒回了来,只是他一直未现身,长孙长卿又忙着应对姬无燕,便没吱声。现下,事儿既已办妥,也是时候让冷若寒出来露个脸了! “是你将长卿掳走的!” 白慕尘肯定道。单瞧对方能隐气闭息在院外那么许久,如此内力,白慕尘便能猜到,此人定是将长孙长卿掳走之人! “是又如何?” 冷若寒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白慕尘提剑便朝他刺去,狠戾的剑气,招招直刺要害。冷若寒却也不是吃素的,白慕尘的每招都被他完美地避开了。二人功力,不相上下,竟是谁也不输了谁!长孙长卿见状,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将内力聚于手心,而后狠狠儿朝冷若寒后脑勺打去。冷若寒躲闪不及,还是被石子打到后脖处!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人多欺负我人少!” 冷若寒一边挥手,一边抬手捂住后脖:这小丫头真狠啊! “尘哥哥!” 长孙长卿开口,将白慕尘唤了回来。白慕尘应声收剑。 “疼吗?” 长孙长卿眯着眼睛,走到冷若寒身前,淡淡开口问道。 “废话,打你一个试试?” 冷若寒捂着后脖,隐约觉着有些湿腻,他将手收回,放到灯光下一看,瞬间惊住! “血?” 他冷若寒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暗算,还出了血?! “疼就对了!当初……你不也是这么打我的?我后脖到现在还有些酸呢!” 长孙长卿哼哼道,还故意抬手揉了揉后脖,那欠揍的模样,气的冷若寒险些失控,这小丫头还真是个眦睚必报的个性! “人进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长孙长卿仿佛看透了冷若寒的心思一般,冷冷开口道。 “你……” 冷若寒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教训,偏她说的有理有据,他还无法反驳,真是气人! “无邪,多久了?” 长孙长卿懒理冷若寒此刻的心情,转身朝无邪问道。 “一个时辰了!” 无邪恢复正色,如实答道。 “哦?你今儿找的这药不错,再等等!怎么着,也得让那两位乞丐兄弟尽兴了!” 长孙长卿不急不躁地坐下,还吩咐无痕端来了茶水糕点,好不快活。几人皆习以为常,无人说甚。偏冷若寒跟见鬼似的,盯着长孙长卿,这丫头,还是个女子吗?怎能如此冷静地听这些? “冷公子,今儿这账,还没算完呢!” 长孙长卿冷不丁开口,惊的冷若寒反应都慢了几分。 “什么?” 冷若寒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今儿这事,是因谁而起?嗯?冷公子莫不是忘了?” 长孙长卿清冷的语气,携裹着寒凉的夜风,冻的冷若寒一个激灵。 过了许久,院中无一人开口。无邪和无痕心底是畏惧长孙长卿的,因而他们只管闭嘴,减少存在感,免得长孙长卿将气撒到他们头上。而白慕尘向来只在对长孙长卿之时,才话儿多些,眼下见长孙长卿心情不是太好,他也不曾出声烦扰她。冷若寒则最有趣了,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正正经经地立在院中等待屋内‘战况’的平息。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长孙长卿听到屋内的动静全无,甚至还隐约听到几声呼救声。长孙长卿这才让无邪把门打开。一阵淫糜的气息,扑鼻而来,长孙长卿赶忙掏出帕子捂住口鼻,一双清亮的眸子中,此刻满是厌恶。 “你进去,将人给我拖出来!” 长孙长卿冷冷朝冷若寒说道,冷若寒何曾做过这种事,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打死也不肯进去。 “冷若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的,我既冲破了封印,现下,你不是我的对手!” 长孙长卿半分没给他考虑的余地,言罢,抬手便将冷若寒推进了屋内。 没多久,冷若寒便满脸嫌弃地用帘幔裹着两人丢了出来。 “无燕姑娘,玩的可还愉快?嗯?你心心念念的冷公子,可是在院中听了半宿你那娇弱地喘气声儿呢!开心吗?高兴吗?” 长孙长卿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地上的姬无燕,眼中满是鄙夷。 被折磨了半宿的姬无燕,哪还有力气开口说话?她此刻喉咙已是干哑地叫不出声儿来了,虚弱地连眼皮都掀不开了。 “小红?嗯?亏本姑娘当初还想着帮你一把,替你赎身,给你些银子回去开铺子!你倒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既是如此,那你便永生永世待在这翠春园吧!” “姑……娘,饶……命” 巨大的恐慌,让小红拼了命的从干哑的嗓子中挤出四个字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姐弟双双共赴黄泉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饶你?哈哈哈……” 长孙长卿不答反笑,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话儿一般。 原本长孙长卿对小红还是存着几分同情的。她小小年纪卖身青楼,只为养家,但却因相貌不佳,只能给姑娘们当奴仆,日子过的也甚是艰难。她如此软弱,按说若是心存善念,长孙长卿倒也不介意帮她一把。可是,她竟敢伙同姬无燕陷害于长孙长卿,还想让人玷污了长孙长卿的清白,这当真是可恨的很!长孙长卿的脾性,那是有恩定报,亦是有仇必报的,小红惹谁不好,偏去招惹长孙长卿?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冷若寒,你看呢?” 长孙长卿可不想让冷若寒平白摘了出去,此事皆是因他而起,岂能让他置身事外了? “这个……她既让那两个乞丐破了身子……以她的姿容,那就留她在翠春园当个下等姑娘吧!” 冷若寒斟酌再三,开口朝长孙长卿说道。 “呵……” 长孙长卿不置可否,转身与无痕低语了几句。没多久,无痕便带了一位少年进来。 “将她们泼的清醒些!” 长孙长卿冷漠开口。 无邪应声,找来凉水,将地上的两人泼醒。 “小红姑娘,你看看,这是谁?” 无痕木木地开口。 “弟弟……” 小红艰难开口,冲着站在她面前,满脸不耐烦的少年开口唤道。 “姐姐你究竟有什么事儿?还让人唤我过来?我手气正好着呢!” 少年不耐烦地开口,丝毫没关心一句此刻正裹着帘幔,匍匐在地的小红。 “小弟……” 小红面上闪过几丝窘迫。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养大的弟弟?啧啧啧啧……还真是无情无义的很!” 长孙长卿啧啧称奇,小红这弟弟对她倒像是瞧陌生人一般,满脸的嫌弃。且对待此时衣不蔽体,头发凌乱的亲姐姐,他连瞧都懒得去瞧一眼,更别说去关心了! “你是何人?我的事何时轮的到你来置喙?” 那少年嚣张地抬指,直指长孙长卿。长孙长卿也不理他,伸手夺过无邪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拔出,而后抬手轻轻一挥,众人耳旁便乍然响起了那少年的惨叫声。 白慕尘几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血光,而后地上,便多了一截断指。 “你……你这个毒妇!你还我手指!” 那少年忍着剧痛,蛮横开口。 长孙长卿依旧懒得理他,径直拿剑拍了拍他脸,那少年就吓的说不出话儿来了! “这是你亲姐姐?你来了怎么不先关心关心她?” 长孙长卿盯着面前的少年,幽幽开口道。 “关……关心她作甚?她好几日没往家里拿银子了,害的我连续好几日都没能去赌场!今儿好不容易隔壁林大哥借了我银子,我刚进赌场,便被这……这位大侠请了来!” 碍于有利剑搁在眼前,那少年没了先前的嚣张,言语间,亦是卑恭了不少。 “哦?” 长孙长卿意味不明地盯着地上的小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还是我家怀锦乖巧!” 长孙长卿突然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话,而后将剑递给无邪。 “冷若寒,你觉得呢?” 长孙长卿眼下,是一刻也不想放过冷若寒。 “怎么又是我?” 冷若寒皱眉,脸上掠过几分不悦。 “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瞥见长孙长卿冷冷地眉眼,遂又开口感慨道。 “既无用,那便杀了吧!” 冷若寒见长孙长卿也不开口,只冷冷地盯着他,他遂无所谓地开口说道。此话一出,地上的小红吓的顿时一跃而起,也不管身上的衣衫有多凌乱不堪。 “公子……公子饶了奴婢小弟一命吧!求求公子看在小红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照顾您的份儿上,还请公子宽宥!父母早逝,临死之前将小弟托付于我!若……若小弟出了事,奴婢……奴婢拿何颜面下去见双亲!” 小红泪如雨下,上前紧紧抱住冷若寒的腿,哀求道。 “放肆!” 冷若寒当即沉下脸,挥袖将小红甩开。 “姑娘!姑娘!是小红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红的错,还请姑娘饶了家弟一命!求求姑娘了!” 小红见冷若寒不搭理她,心中慌乱无比,忙上前欲去抱长孙长卿的大腿。 “滚开!” 无邪凶狠开口,一脚将她踢开,楞是没让小红近的了长孙长卿的身。 “冷若寒,你还不动手?留着过年去你家做客?” 长孙长卿眼中闪过几分不耐,语气也越发的差了。 “哦……” 冷若寒头都未抬,手速极快地夺过无邪的佩剑,那少年连哼都未来得及哼一声,便再无声息。 无邪呆愣地望着收回剑鞘的剑,心中憋了无数句骂娘,怎么个个都喜欢拔他的剑?他的剑招谁惹谁了? “这种令人倒胃口的东西,不配脏了本公子的手!” 冷若寒眉眼未抬,像是猜到无邪心中的想法似的,凉薄开口道。 无邪盯着冷若寒,满脸不可思议:这人在说什么?不配脏了他的手?那凭什么就配脏了我的剑? 一旁的小红,眼见弟弟没了气息,心中愤恨不已,怨恨的眼神似是要将长孙长卿的心戳个洞! “你这毒妇……我跟你拼了!” 小红拼尽一身气力,朝长孙长卿撞去。 “脏东西,凭你也配?” 长孙长卿冷冽开口,刀光剑影之间,众人只见小红应声而倒,一双眼睛,到死都睁着。 无邪愣愣地盯着再次被收回剑鞘的剑,心中已然认命。 长孙长卿的狠戾,再一次惊到了院中几人。从前,无邪和无痕只知她狠起来是个不要命的,如今看她手起剑落,取一人性命竟如玩物一般,心下越发畏惧了几分!白慕尘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狠的长孙长卿,他心中感叹的同时,亦对她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而一旁的冷若寒,显然是被如此冷情的长孙长卿震慑住!此刻在他眼中,什么天真无邪?什么仁心仁德?什么娇俏可人?又什么仙姿玉容?通通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位面容凶悍的女罗刹! 彼时,地上的姬无燕已然有些缓过神儿来,她痴痴地望着地面上躺着的两具尸体,挣扎着坐起,冰凉的地面,将她激的瞬间清醒了。 “长孙长卿……你……你竟敢……” “呵,竟敢如何?杀人?” 长孙长卿怒极反笑,好心的蹲下身子,与姬无燕平视。 “这样血腥的场景,你不是见过吗?” 长孙长卿方才已经听无邪说了,关于姬家灭门一事。 “果真是你!” 闻言,姬无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姬家被灭门一事,早在她见到无邪和无痕的时候,就有所怀疑,如今又听长孙长卿这么说,她瞬间便明白了!姬家一事,就算不是她亲手所犯下,那也定是与她有所关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呵,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从前你争不过,现在你争不过,往后……你更是压不过我去!” 长孙长卿难得好心情的与她多废话了几句。 “姑母呢?无邪说他们留了姑母一命的!” 楚修远猜的没错,长孙长卿到底是念着长孙家的那点血脉亲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长孙绮芙的近况。 “娘……她……她熬不过从湖州到凉州的路途艰辛,死在半路上了。” 姬无燕垂头,双手撑地,微颤的肩头,显露出她此刻略微哀伤的情绪。 闻言,长孙长卿微楞,而后神色便恢复如常。如此也好,省的她顾念着长孙绮芙,狠不下心对付姬无燕。 “冷若寒,你不怜惜怜惜你的无燕姑娘吗?至少……在凉州一事上,她可是为你尽心尽力呢!” 长孙长卿又将话茬抛给了冷若寒,冷若寒现下心里可懊恼着呢!他没事将这活祖宗招回来作甚?还不如继续保持着他的低调,暗里指使了旁人去顶替罢了! “公子……您……您看在奴家侍奉您多日的情分上,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姬无燕到底端着些,不比小红的声声哀求。 “你可没侍奉我!莫要辱没了本公子的清白名声!” 冷若寒连连摆手,后退几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她给扑到跟前儿。 “公子……你……你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 姬无燕也管不了在场这么多人,开口便是语出惊人。 “噗……哈哈哈哈……” 无邪最先忍不住,爆笑出声。 “哈哈哈……冷……冷若寒!你……你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 接着便是长孙长卿嗤笑出声儿。 冷若寒面上掠过窘态,而后有些恼羞成怒道。 “你胡说什么?本公子何时提上裤子不认人了?与你……与你行那苟且之事的,本就不是本公子!而是另有他人!你莫不是忘了?那人每日与你……与你鱼水之欢之时,都让你蒙眼灭灯?” 闻言,姬无燕面上闪过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而后眼中便是浓浓的哀怨之气。 冷若寒没有说错,“他”每日与姬无燕行那事之前,皆要吹灯蒙眼。旁人不知个中缘由,姬无燕是知道的。从前,姬无燕只当是他喜欢这些情调,如今听他之言,竟是他有意为之!而且,听他之意,与她床榻之欢之人,并不是冷若寒本人,而是旁人李代桃僵! 冷若寒的话,将姬无燕心中最后残留的一丝念想,给毁灭殆尽了,她呆愣地瞥了一眼院中众人,而后艰难爬起。 第一百三十章 西汜国德倾王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想死?没那么容易!” 眼见姬无燕欲朝门框处撞去,长孙长卿忙朝无邪使了个眼色,无邪顿悟,眼疾手快地挥剑拦住了她。 “长孙长卿,你害的我还不够吗?你还想如何?” 姬无燕见求死不成,遂转身朝长孙长卿怒吼道。 “求死容易……只不过……生不如死可没那么容易!” 长孙长卿眉尾轻挑,漫不经心道。闻言,姬无燕目光中满是怨毒的恨意,偏又奈她不得。 “冷若寒,接下来,我是不是该与你清算清算了?” 长孙长卿命无痕将姬无燕捆好带走,她自个儿则是悠哉悠哉地转身,一双冷戾的眸子,直逼冷若寒。 “哦?你还有什么要与我清算的吗?” 冷若寒撇过头,装作没看到长孙长卿的眼神儿。 “冷若寒,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故作玩笑吗?” 长孙长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冷若寒瞬间便收起方才那副恣意之态,恢复了肃穆端庄的姿态。 “我说过了,我承认凉州之事与我有关。若要论其他,恕我无可奉告。” 一旁的白慕尘久未言语,似是若有所思状,清冷静谧的小院,烛火忽明忽暗,任谁也瞧不清他此时面上的神色。 “他是西汜国人!” 白慕尘思虑良久,见长孙长卿与冷若寒依旧僵持着,他方才皱眉开口道,凉凉的话儿,在长孙长卿耳旁炸响。 “西汜国人?!” 长孙长卿面色一滞,认真盯着白慕尘瞧了许久,似乎在挣扎着该如何开口问他,为何他会知道冷若寒是西汜国人! “哦?这位兄台,又是如何得知,我从哪里来?又是哪里人?” 冷若寒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也来了些兴致,他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兴致盎然地盯着白慕尘。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虽此刻瞧不清对面男子的面容,但却总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哪里见过吗?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西汜国那位……年纪轻轻便封王建府,极受女王疼爱的嫡子,西汜国的德倾王!” 白慕尘抬眼,清亮的眸光,定格在冷若寒身上,他察觉到冷若寒明显一怔,面上闪过几分诧异! “尘哥哥……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不止冷若寒,便是连长孙长卿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白慕尘自小没出过白氏的山谷,自然不会接触到谷外的人和事,可是为何,他对世事,都仿若了如指掌一般?第一次,长孙长卿有了微微的迷懵,眼前这个浑身透着寒意的白慕尘,还是从前她那个温柔端雅,不谙世事的尘哥哥吗? “你来凉州,究竟是有何目的?” 白慕尘并未接过长孙长卿的话,一双冷冽的眸子,仿佛钉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冷若寒。 “呵,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能猜到我的身份,那你就……继续猜咯!” 冷若寒的话,间接承认了,白慕尘方才对他身份的猜想。 “西汜国……德倾王……等等!之前三国求娶相府嫡女,我记得有西汜国的!你莫不是从前就识得我?” 长孙长卿猛然抬眸,盯着冷若寒的脸,像是见鬼一般!她方才听白慕尘说到“西汜国的德倾王”之时,便觉着有些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这会子陡然想起来,之前北辰国京城轰动一时的三国求娶长孙相府嫡女一事,可不就是有西汜国的德倾王吗?那时她还觉着甚是奇怪,她从未听过什么德倾王,也从不认识什么西汜国人,为何会突然冒出个西汜德倾王来,这会儿看来,冷若寒怕是早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嗯?记性不差嘛!” 冷若寒唇角上扬,眉眼间的寒凉,退去不少。 “你故意搅的这凉州内乱不断,究竟是为什么?” 长孙长卿拧眉,抛出了与白慕尘一样的疑问。 “为什么?呵……你问我为什么?!” 冷若寒嗤笑一声,盯着长孙长卿的双眸,透着股让人猜不透的怪异。 “实不相瞒,我此行便是奉旨来平定凉州之乱,你若执意于此,我们亦不必在此争论不休,且看各自的本事吧!” 见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长孙长卿也不想再与冷若寒纠缠下去,她知道这人性子怪癖,他布了这么一大盘棋,岂会轻易收手? “告辞!” 言罢,长孙长卿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利落地转身,甩袖而去。 冷若寒见状,抬手欲拦住她,却被她轻而易举地避开。盯着长孙长卿远去的背影,冷若寒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凉意。 有时候,不逼她一把,她永远不知道自个儿的潜力。 回客栈的一路上,长孙长卿和白慕尘二人相顾无言,一路静默,仿佛都在各自揣测着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份尴尬。回到客栈,二人最终还是没谁先开口询问于对方。 “姐姐回来了!” 是长孙怀锦的惊呼声,他小跑着冲出房间,朝长孙长卿扑来。 许是长孙怀锦的力道太大,将长孙长卿扑了一个趔趄,险些向后栽去。幸亏白慕尘眼疾手快,抬手扶了一把长孙长卿后腰,才堪堪儿将她身形稳住。 “尘哥哥!” 哎,长孙长卿暗里叹息一声儿,到底还是她先开了口。 “有事待天亮了再说。折腾了大半宿,大家都累了,先去歇着吧!” 白慕尘朝她点点头,抛下一句话后,便转身朝自个儿屋里走去,直到听到他的关门声,长孙长卿才堪堪儿回过神来。 “怀锦!” 长孙长卿抬手,轻轻拍了拍紧紧搂住她双肩,不肯撒手的小少年。他长高了,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可以随时扑进她怀中的小弟了。 “姐姐,你没死,真好!” 长孙怀锦伏在她肩上,偷偷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潮湿。虽说这一路上,他多半猜出了她的身份,但到底她未曾言明,他也未敢点破,即使共处多日,却也只如同普通人那般相处。现下她终于肯以真容示人,他便再无所顾忌了。 “傻孩子!” 长孙长卿轻柔地拍拍他后背,她能察觉到他此刻有些失控的情绪,她这个弟弟,终究是挂念着她的,有弟如此,她很知足。 长孙长卿不经意间抬眸,瞥见长孙怀锦身后站着的宇文慕延,他低垂着脑袋,有些局促。此情此景,尽管宇文慕延一如长孙怀锦一般挂念着长孙长卿,但他终究是个外人,他不可以再像小时那般任性地扑进长孙长卿怀中,甜甜地唤她长卿姐姐了。 “延儿!” 好不容易长孙怀锦平复了些情绪,长孙长卿遂招手,将宇文慕延唤至身前。 “长卿姐姐!” 宇文慕延乖巧上前,恭恭敬敬地立在长孙长卿前头。 “延儿如今怎的如此拘谨?可是不愿瞧见长卿姐姐?” 宇文慕延身形只比从前窜高了一点点,长孙长卿遂俯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不是不是!延儿能再看到长卿姐姐,很高兴!很高兴!” 宇文慕延眉眼中,满是欣喜,能再见到长孙长卿,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从前,他还小,他隐约听爹娘说起长孙长卿去世一事,当时他还在府中闹了许久,始终不肯相信长孙长卿已死。如今,活生生的长孙长卿站在他面前,他整个人高兴的都有些恍惚了,他的长卿姐姐还活着,真好! “长卿姐姐你瞧,从前你送我的玄铁剑!如今我已经能提的动它了!” 宇文慕延献宝似的,从腰间拔出佩剑。 千年玄铁剑是当初长孙长卿送给五岁的宇文慕延的礼物,只因他一句“长卿姐姐”,只因当年纯真的男童,对她的那份维护和看中之情。虽说这把剑当初是楚修远寻来的,但到底是经由长孙长卿手送出去的,代表的,也是她对宇文慕延的情谊。因着这把千年玄铁剑极其珍贵,平日里宇文慕延是舍不得将它示于人前的。如今,他的长卿姐姐回来了,他自然要将它拿出来,他要告诉他的长卿姐姐,他没有辜负她曾经对他的一番期望。他正努力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这把宝剑的英雄! “长卿姐姐曾说,待延儿能提得动这把宝剑的时候,延儿就离成为大英雄更近了些,如今,延儿已经能提得动它了!” 宇文慕延大大的眼睛中,满是认真和坚定。 “是,我们延儿日后,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长孙长卿很欣慰,她看重的两个弟弟,都长大了,都长成她很期望的模样! “长卿姐姐,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宇文慕延将剑收回剑鞘,而后盯着长孙长卿,认真道。 “哦?什么名字?” 长孙长卿好奇道。 “玉卿。” “哦,玉卿,是为何意?” “玉字取于‘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之意。卿字则是取了长卿姐姐一字,意为不忘长卿,也意为此剑乃长卿姐姐所赠。” 宇文慕延大大的眼中,满是星辰。长孙长卿心中一暖,她到底没看走眼,宇文慕延是个懂得饮水思源的,日后定大有作为! “嗯,心怀天下之人,理当如此。韬略藏于心中,方才不俗于世,有大局观,是为大气魄!若只徒有虚表,而无内才,则为凡夫俗子是也!” 长孙长卿忍不住竖指夸赞道,她料定宇文慕延当初替这把剑取名时,定是费了些功夫的。 闻言,宇文慕延面上闪过几分腼腆。当初他得知长孙长卿已死,哀痛良久,后感念长孙长卿赠剑之情,在府中琢磨多日,方才替这把剑想出这么个名字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冷若寒解惑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怀锦和延儿,都很好!不过……折腾了大半宿了,现在,你们快快去休息!” 长孙长卿将两个小少年推去房内,见他们频频回头,不肯关门,似是怕她随时会失踪一般,长孙长卿无奈开口。 “去吧!姐姐就在隔壁,姐姐也累了,需要休息了!” 如此,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将门关上。 长孙长卿回屋,稍稍梳洗一番,爬上床倒头便睡。这连日来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饶是铁人也熬不过,何况还是过惯了清闲日子的长孙长卿! 翌日。 睡到日晒三竿的长孙长卿,堪堪儿耗到午时才下楼用饭。待她下楼到了大堂,这才发现众人已等她多时,她不好意思地掩嘴打着哈欠坐下。 “哈哈哈哈……你们都起这么早的吗?” “早?长孙姑娘您怕是对‘早’这个字,理解有偏差吧!” 无邪心里头暗暗给她一个大白眼儿,面上却不敢太过放肆,毕竟经过昨晚那样血腥的场面,无邪对长孙长卿的认知度又上升了!因着长孙长卿没戴面具,在场众人又都是熟悉她的,故而无邪也改口称她为“长孙姑娘”了。只一旁的暗影有些纳闷,为何大家皆称眼前这位容貌姝丽的“白姑娘”为“长孙姑娘”? “长孙姑娘?” 暗影呐呐出声儿,他怎么总觉得这“长孙”二字,有些耳熟? “哦,对了!暗影大兄弟,你还不知道吧?这位白姑娘,其实就是你们北辰国长孙相府的嫡长女,长孙长卿是也!” 无邪好心拍拍暗影的肩膀,解释道。 “什么?长孙长卿?” 暗影大惊,遂快速拔剑,直指长孙长卿!他可是记得,当年北傲风对长孙相府可提防着呢!且不止一次让他派人去暗探相府! 当年,北傲风执意要将年仅十三,还未及笄的长孙长卿立为国母,引得前朝后宫议论纷纷!后来,又出现三国争一女之事,将北傲风计划全盘打乱,再后来便传出长孙长卿身染癔症,不治而亡的消息。在那之后,北傲风并未死心,私下里让暗影派了不少人手去暗查长孙府,皆是无功而返,这次白氏兄妹一事,便是由暗探禀报的。只是暗影未曾想到,他相随多日的“白姑娘”竟赫然变成了“长孙姑娘”! “暗影,休得无礼!” 无痕剑未出鞘,直直挡在了长孙长卿面前。 “无碍!” 长孙长卿淡淡开口,轻轻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无痕,而后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来! “暗影,你该明白,北傲风既让你随我来处理凉州一事,他定是对我信任的!如若不然,他岂会将他贴身令牌给了我?” 闻言,暗影稍稍犹豫后,遂放下手中的剑,上前接过长孙长卿手中的令牌。他仔仔细细的前前后后翻看了数遍,方才确定,这块令牌是真的! “是属下无礼,还望长孙姑娘恕罪!” 暗影这会子脑中也转过弯儿来了,北傲风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既能将此大任丢给长孙长卿,他肯定是知晓长孙长卿身份的,亦对她是无条件相信的,不然他不会将贴身的令牌给了长孙长卿!由此可见,北傲风给长孙长卿的不仅是无上的权力,还有帝王的信任! “无碍!坐下用饭吧!哎,我都两日未好好儿用过饭了,还真是饿的厉害!” 长孙长卿自顾坐下,似是没瞧见众人诧异的目光一般。 北傲风的贴身令牌?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她竟如此随意就将它拿出来丢给旁人瞧? 用完午饭,残羹剩菜尽数撤下。长孙长卿又命小二备好茶水点心送去楼上,而后才悠悠起身,朝楼上走去。 “你们愣着做什么?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长孙长卿转身,见众人未动,奇怪道。 “正事?就是上楼喝茶吃点心?” 无邪忍不住开口道,他实在是有些摸不透长孙长卿的脾性。 “你以为呢?” 长孙长卿不答反问,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这两个听姐姐话的乖乖少年,屁颠屁颠地跟着长孙长卿身后,往楼上跑去。白慕尘见状,遂抬脚跟了上去。独留下楼下几人面面相觑,而后他们亦无奈地跟上楼去。 “尘哥哥,你们与我说说,前两日我让你和怀锦还有延儿出去闲逛打听的事儿,可有什么眉目?” 长孙长卿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捏着点心,吃吃喝喝,好不快活!虽说如此,但正事儿她倒是丝毫没忘记! “倒也没甚怪异之处,只说约莫一个月前开始,凉州城内便断断续续开始出现‘人凰’的传言。而真正令谣言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是约莫二十日前,也就是经由那位无燕姑娘的口,唱出的小曲儿,才让整个凉州城的人知晓那句‘人凰一现,天下大变’的话,故而凉州城内处处人心惶惶!且自那以后,城中各处,时不时便会出现暴乱!如今已是死伤数人!城内的人,拼命想往城外跑,官府无奈,指派了高将军镇压,奈何高将军年少,威望极低,实在难以服众,偏衙门又不办实事儿,一味将事情往高将军身上推,故而才导致如今这局面!” 长孙长卿紧紧盯着手中的杯子,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听白慕尘讲述,旁人也难以揣测她究竟在想什么。 “无痕,姬无燕呢?将她带来!” 既然曲子是从姬无燕口中流传开来的,那自然还是得从她下手。 不多时,无痕便将姬无燕带了来。 “姬无燕,你唱的那首‘人凰一现,天下大变’的曲子,是谁教你的?” 长孙长卿并未拐弯抹角,径直开口问道。 “还能是谁?还不是冷公子?” 姬无燕冷笑一声,开口回道。 “真的吗?凉州城先前就有‘人凰’的传言,只是一直未在百姓中流传开去,为何到了你口中,便能如此迅速的流传开来?你究竟,都唱给了哪些人听?” 长孙长卿声色俱厉道,丝毫未给她考虑的时辰。 “不记得了!人太多了!数不清了……” 姬无燕眼露迷蒙,似是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本公子怎么不记得曾经教过你唱这些?” 门外陡然响起一道男声,听声量似乎有些耳熟。 但闻“啪”的一声,门便被人从外拍开,屋内几人被惊动,纷纷抬头朝门口望去。 “冷若寒?” 长孙长卿皱眉,他来做什么? “正是我!长孙姑娘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冷若寒面上是一惯的玩世不恭。 “意外和惊倒是有的!喜和开心是什么?不甚了解!” 长孙长卿朝他翻了个白眼,言语间,毫不客气。 “你还真是冷情的很!看来我今日不该存了善心来啊!啧啧啧啧……” 冷若寒意有所指道,他将话说的如此明白,长孙长卿不会还想赶走他吧? “门在那里!你是想自个儿走,还是要我让人将你捆好丢出去?” 长孙长卿懒得与他打哑谜,径直开口送客,半分情面都不留。 “得,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我今日前来,确实是有正事要与你商谈!” 见长孙长卿真是下了狠心,冷若寒也不敢再与她逗趣儿,遂恢复正色道,毕竟长孙长卿狠起来,可是连他这个大男人都犯怵的。 “有事说事!” 长孙长卿不耐烦地挥手道。 “她唱的曲子,不是我教的!” 冷若寒面上是少有的正经。 “不是你教的?那为何你会花了重金将她圈养在翠春园里头,不让她接客?” 长孙长卿眉头微拧,面上闪过几分诧异!她一直以为冷若寒是凉州一事的幕后推手,现在看来,他未必是幕后黑手! “此事说来话长……” 冷若寒轻摇折扇,欲卖个关子! “那就长话短说!” 长孙长卿显然对他这做派失去了耐性,她揉揉眉心,不耐烦地吼道。 “凶悍的女子,小心嫁不掉!” 冷若寒朝长孙长卿做了个鬼脸。 “暗影,送客!” 长孙长卿摆摆手,暗影立马现身。 “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吗?” 冷若寒到底还是屈服在了长孙长卿的淫威之下。 “其实我从一个多月之前,就隐约听到关于‘人凰’的传言!我也正是追着此传言,来到的凉州城!一开始的时候,谣言只在小范围内传播,未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至于这位无燕姑娘,我也只是偶然听闻她小曲儿唱的不错,便包下了翠春园一处小院子,将她养在里头。一来,也算是替自个儿寻了个住处,二来嘛,也算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毕竟谁会想到我竟会住在青楼里呢?那首曲子,我记得大约是二十天前,她突然唱起来的,那时候我还未阻拦她接客,后来她那曲子唱的人尽皆知,我才从中嗅到些阴谋!方才勒令她不再接客,每日闲的时候便让她唱唱小曲儿打发时辰!至于她为何突然学会这首曲子,我还真是不得而知!” 冷若寒一口气将他因何来的凉州城,又因何圈养了姬无燕一事儿,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那日,我和无邪去县衙后院,隐在暗处之人,是不是你?” 长孙长卿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日来凉州,探县衙后院之时,曾有高手躲在暗处。 “是!” 冷若寒如实回道。 “那县衙后院的金子可与你有关?” 长孙长卿想到那一屋子的金子,心上闪过几分疑惑。 “是,也不是!” 冷若寒拧眉,似是在想什么。 长孙长卿挑眉,对他的回答有些不解。 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沐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出远门儿身上还带那么许多金子或者银票的,一来累赘,二来也易惹人注意。但我确实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县衙的人!前两日你看到的半夜从县衙后院出来的人,就是我的人!” “哦?可是我听暗影说,他们曾见到有人进去过那间藏金子的屋子,出来的人,身形似是那位县令大人?” 长孙长卿彼时也有些迷茫了,如此看来,她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此事当真与冷若寒无关吗? “你们莫要忘了,那间屋子除了陈县令,还有一个人也有钥匙!” 冷若寒盯着长孙长卿,他提示的已经够明显了,这丫头还没想到? “莫非……你是说那位陈管家?!” 长孙长卿顿悟,那日在县衙后院,她和无邪除了见到了那位县令大人,还见到了手执铜钥的陈管家!而那位陈管家身形上与陈县令相差无几! “那位陈管家……看来,也有不少秘密啊!” 长孙长卿若有所思道。 “如此说来,无邪他们看到的是陈管家,而我那日见到从县衙后巷出现的人,是你的人?” 长孙长卿总是理出些头绪来。 “嗯!还不笨!” 冷若寒瞥了她一眼,不知是夸赞还是暗讽。 “那……你那日出现在县衙后院儿,究竟所谓何事?” 长孙长卿觉得冷若寒总不会是去偷金子的吧? “反正不是去偷金子的!” 冷若寒像是猜中了长孙长卿想法似的,淡淡瞥了一眼长孙长卿,而后幽幽开口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还是多问问这位无燕姑娘吧!” 冷若寒指着姬无燕,耸耸肩道。 闻言,长孙长卿转头,盯着姬无燕瞧了又瞧,直盯的姬无燕面色发窘,眼中满是不自在。 “你……你看着我做甚?我……我说了,那……那首曲子,就是冷公子教我的!” 姬无燕依旧一口咬定那首曲子是冷若寒教的。 长孙长卿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冷若寒,又意味深长地瞅了瞅姬无燕。 “无痕,将她带下去看好!” 长孙长卿并未再继续问下去,只让无痕将姬无燕带下去看好。 “今儿我还有旁的事,就不招呼冷公子您了,您请自便!” 长孙长卿搁下杯子,扔下点心,拍拍手起身,理了理因坐下而褶皱的衣裙,淡淡抛下一句话儿给冷若寒,遂自顾抬脚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出去,屋内的几人纷纷抬脚跟上,竟是没人搭理一下冷若寒!冷若寒也不觉尴尬,抬手轻轻捻了捻胸前散落的碎发,微微眯眼,盯着长孙长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无痕、无邪你们过来,我有话与你们说!” 长孙长卿见无痕已将姬无燕送回屋内,抬手将他和无邪招至身前。一番耳语后,无邪和无痕皆是肃穆地点头应着。 “暗影!” 长孙长卿又将暗影招至身旁,低语叮嘱几句,而后面色轻快地转身朝白慕尘几人唤道。 “尘哥哥、怀锦还有延儿,我们出去逛逛!来了这凉州好几日了,还没怎的逛过呢!” 言罢,长孙长卿便拉着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自顾地朝门外走去。白慕尘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目露深思,而后微微侧身,瞥了眼暗处站着的冷若寒,眉心微皱,眼中隐去几分疑虑。 “尘哥哥,我们去城门处逛逛吧!” 长孙长卿带着几人晃悠了一圈后,边咬着零嘴儿,边朝白慕尘说道。 白慕尘点头,他知道她向来不做无意义的事,她今儿出门之前,应该是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你相信冷若寒的话吗?” 长孙长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白慕尘一句。 白慕尘明显一愣,他思虑良久后,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而后开口:“不好说。” “嗯。” 长孙长卿嗯了一声,其实她心底对冷若寒的话,也是半信半疑的。 “这位大哥,请问这守城的高将军在何处?” 几人晃悠晃悠地,不知不觉便走到城门口了。长孙长卿将手里的一包吃食丢给白慕尘,而后上前,拉着一位年轻的守城小哥儿,开口便问高将军在何处,若不是因她是女子,且又容貌过人,那守城的早就将她轰走了。 “姑娘莫要胡闹,如今凉州乃是多事之地,高将军忙的几日几夜没沾过枕了,哪还有空见你这个陌生人?” 碍于面前的姑娘有几分姿容,那守城的小哥儿说话倒是客气的很。 “哦,这样啊!那……不知小哥儿可否代为通传,就说我是京城里头来的!是北傲风让我来协助高将军平凉州之乱的!” 长孙长卿无奈,只得自报家门。 “小姑娘你莫要胡闹!什么北傲风,南傲风的!你一小小女儿身,如何能协助高将军平乱?” 守城的小哥儿见她说话越发离谱,也有些不想搭理她了。 “你当真不去通传?我可不是唬你,你若延误了军情,届时身家性命不保,可不要怪本姑娘没提醒过你!” 长孙长卿见那守城小哥儿面上掠过几丝不耐烦,顿时收起玩笑的姿态,一本正经道。 那守城的或许是见她面色太过严谨,眼中掠过几丝疑惑,终归是碍于长孙长卿强大的气场。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尽管有些不情不愿,却还是抬脚往城楼上去了。 不多时,便见那守城的护卫引着一个年轻的将领,下了来。 “在下高沐,是这凉州的守城将领,可是姑娘要找在下?” 那高将军瞧着倒是有礼有节,谦恭和气,年轻刚毅的面上,满是疲惫。想来方才那位守城小哥儿说的没错,这位高将军确实像是劳心劳力,多日未曾休眠的。 “高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长孙长卿谨慎地四下里张望一圈儿,而后开口道。 那高将军明显比那守城小哥儿,有气度的多,他点点头应下,面上未有一丝的不耐烦。 长孙长卿将高将军拉至城门拐角处,而后从袖中掏出北傲风给的那块令牌来。 “我是奉皇上之命,来协助高将军平凉州之乱的!” 高沐接过长孙长卿手中的令牌,翻看许久,眼中有些疑惑,皇上怎会派了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协助他? “高将军若是不信,可叫你的副使出来一见,想来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长孙长卿收起令牌,缓缓开口道。当日,事出紧急,她先行一步,那副使却因有要事要与北傲风商议,故而晚了一天动身。而长孙长卿他们日夜兼程的往凉州赶,比预计的日子早了两天到凉州,算算日子,那位副使这两日该是回到了凉州城了! “姑娘所说不错,在下的副使确实是于昨日刚回到凉州。姑娘且随我来!” 高将军心中微诧,却也迅速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少女既能知道他副使进京面圣一事,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长孙长卿点点头,而后朝白慕尘招招手。 “尘哥哥将面具给我吧!” 白慕尘抬手,从袖中将那面具掏出递给了长孙长卿,她伸手接过面具,而后将面具戴上,系好,方才转身。 “姑娘这是……” 高沐面露疑惑,她为何要戴着面具见他的副使?那样他的副使又如何能认出她来? “高将军放心,他肯定能认出我来的!” 瞧见面前的少女信心满满的样子,高沐也没再多言,转身引着她往城楼上走去。 “等等,他们也要一起!” 长孙长卿转身拉过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二人。 “这位是长孙相府的小公子长孙怀锦,目前在宇文将军阵营中历练!这位是宇文将军的小公子宇文慕延,亦是在军中历练!是皇上派他们二人来一同协助于我的!” 长孙长卿简单将他们二人的身份做了个介绍。高沐好生奇怪,皇上这次不按常理,怎么净找了些小孩儿来?他们真的行吗? “尘哥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稍后就下来了!” 长孙长卿不忘回头朝白慕尘交代道,白慕尘微微一笑,点点头,温雅地立在城门处。长孙长卿遂转身拉起一旁的两个小少年,跟着高沐拾级而上。 “李副使何在?” 城楼上,高沐有些沙哑的嗓子,听着格外的疲惫。 “属下在!” 那位李副使听着声儿,忙现身,弯腰作揖道。 “李副使,你抬头看看,这位姑娘,你可识得?” 那李副使闻言,忙抬头朝高沐身侧瞧去。 “是白姑娘啊!原来你们已经到了凉州,我还以为你们还在路上!” 李副使抬头瞧见面前戴着面具的姑娘,顿时想起那日在宫中,北傲风临行交代的事儿,让他和高沐务必要听“白尽欢”的调遣。 “高将军,临行前,皇上特意交代了属下,让属下带话儿给将军,让将军务必听白姑娘调遣!” 李副使侧身,朝高沐作揖道。 高沐诧异不已,原来李副使还真认识这位“白姑娘”啊!原来她竟真是皇上派来平凉州内乱的特使! “在下失敬,还望白特使莫要怪罪!” 高沐弯腰作揖,甚是肃穆。 “呵呵……高将军莫要折煞我了!我叫白尽欢!” 长孙长卿和善开口,伸手虚扶了扶高沐。 “实不相瞒,我其实已到凉州好几日了,我暗中探访了一下,有些疑虑,还望高将军能解惑!” “白姑娘请说!” 高沐也不与她矫情,径直开口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觉得眼熟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我到凉州这几日,发现凉州有些比较奇怪的地方。尤其是那凉州县衙,为何凉州出了如此人心惶惶的大事,县衙门前却如此平静?且不谈县衙门前没有聚众闹事的人,单就县衙大门紧闭,不办公差一事,就很是怪异!我听闻高将军为凉州一事操碎了心,这本该县衙管的事儿,为何会落到高将军头上?” 长孙长卿试探着开口问道,眼中略带疑惑。她并未将自个儿私探县衙后院儿的事说出来,毕竟她还不确定这高沐到底可不可信。 “哎,此事说来话长!凉州最早出现‘人凰’传言之时,在下便遣人去禀了那陈县令。最初的时候,他曾还派出衙役四下里贴了告示,警示众人。谁知后来,传言越来越甚,闹得整个凉州城人心惶惶。偏偏这凉州南临南夷,西靠西汜,处于两国之间,他国往来客商较多,情况本就比较复杂,一时之间,谣言竟难以控制,迅速蔓延开去。那陈县令眼见谣言止不住,遂紧闭县衙,呈了帖子给知府,知府大人这才派了在下前来镇压!” 高沐言辞间,多有无奈。刀刻的眉,紧紧拧着,瞧着也甚是忧心的模样。 “就算知府大人让你接了这差事,县衙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事儿吧?难道那陈县令就没有再派人去查查这件事的源头究竟出在何处?我到凉州多日,竟从未见县衙大门打开过!那陈县令如此不作为,知府大人不管管吗?再说高将军你只是一个武将,你镇压的住暴乱,能镇压的住谣言吗?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长孙长卿连连发问,言语间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那高沐将军一时竟未曾反应的过来。 “况且,这事儿本就不该你来管,派兵镇压,反倒会激起民愤,惹起众怒!我不知派你过来的人,究竟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还是高将军你,原本就没思虑过这些?如此,你这些时日所谓的辛劳,其实皆只是一场徒劳!” 长孙长卿字字珠玑,径直点中要害,一点儿都没给高沐喘息的机会。 “这……这……” 闻言,高沐有些慌了神,面上顿时多了几分困窘,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沿着鬓角流下的冷汗。长孙长卿问的这些,他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哼,凉州现在,就是一滩浑水,若有人趁乱浑水摸鱼,你们这些人,一人都逃不掉!” 长孙长卿冷哼一声,语气半分没有放软。 高沐和李副使闻言,皆是心中颤了颤,却是没敢吱声。因为彼时,他们也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有些失控,尽管他们劳心劳力,却仍旧成效甚微,由此看来,凉州此次爆发的事件,怕是没那么简单!往小了说,是有人意图引起凉州城动乱,这往大了说,若是此事幕后有推手的话,怕是危及的会是整个北辰国!毕竟凉州处于南夷和西汜两国之间,若凉州失陷,得利的会是谁?但凡不蠢的,皆能瞧清个中关窍! “高沐听令!” 长孙长卿从怀中掏出北傲风给的圣旨,举高于顶,厉声道。 “末将在!” 高沐和李副使眼见金晃晃地圣旨被长孙长卿紧握于手,顿时恭敬肃穆地跪下。 “即日起,凉州内乱一事,由我接手!尔等且听我指令再行调兵遣将,不可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长孙长卿声色俱厉,强大的气势,径直将高沐和李副使二人给震慑住了。 “末将遵命!” “属下遵命!” 二人挺直腰背,声如洪钟。 “很好!” 长孙长卿满意地点点头,将圣旨重新揣入怀中。 “现在,撤回你们在城中各处的巡逻士兵,命所有人聚集城门处!让他们守在进出城的紧要关卡!没我命令,不得擅离职守!” 长孙长卿朝高沐吩咐道,目前看来,这高沐是有着几分当兵之人的血性的!虽说脑子直了些,但为人谦恭,心系百姓,是个可造之材。 “高将军,我还有旁的事要去处理,现下城中之事,我还不宜露面。这两日,你守好城门口,不许放城外的人进来,亦不许放城内的人出去!记住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无论是谁!没我的命令,便是连只苍蝇,都不许给我随意进出,懂吗?” 长孙长卿微微眯眼,眸光之中满是厉色。 “末将遵命!” 高沐抱拳,他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中隐隐有了些归属感。凉州之事,他一人苦撑多日,上头上头没人理,下头下头不配合,他劳心劳力,还没落着个好儿,现在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主持大局,他心中也是踏实了不少。 “我现下住在县衙斜对面的衙升客栈,若有突发情况,你无法解决的,速速派人去寻我!即使我有事不在,那里我也会让人留守的!” 仿佛看透了高沐心中所想,长孙长卿遂又开口多叮嘱了一句。 高沐心头一怔,许是想到连日来的艰辛被人所惦记,心中感念不已,却又满含羞愧。他一个大男人,竟没有一个小女子有魄力、有智谋,实在惭愧的很! “这二位小公子,带过来让李副使和高将军瞧个清楚,日后留个心,莫要让无关的人招惹了他们!” 长孙长卿朝高沐和李副使解释道,也算是带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混个眼熟,日后有些事,由他们出面,也免得招惹旁人话柄。 “是!” 二人恭敬道。长孙长卿点点头,遂再无多言,拉着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便下了城楼。 城墙下,白慕尘正笔挺地站着,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傍晚的凉风拂过,掀起一片衣角,他像是丝毫未注意到一样,面色沉静如水,双目直直盯着远处。俊美儒雅的面庞,瘦削修长的身形,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宛若是从画中走下来的。 见到长孙长卿领着两个小少年下来了,白慕尘身形微动,眸光之中亦渐渐拢聚了些暖意。 “可都谈妥了?” 白慕尘朱唇微启,面上渐渐有了些温度。 “嗯。” 长孙长卿迎着光,微微眯眼应道。 “回去吧,今儿晚上,还有出大戏呢!” 长孙长卿笑着朝白慕尘说道。她今日出来,除了见高沐这一事,另外一件,就是故意给某些人留了钻空子的机会呢! 衙升客栈。 长孙长卿几人一路慢悠悠地晃回了客栈,因着在街上吃了不少零嘴,到客栈后几人都不怎么饿,故而长孙长卿和长孙怀锦还有宇文慕延三人,只匆匆吃了几口饭菜,便跑回屋内休息了。白慕尘一日三餐都很规矩,也向来不怎么吃这些小零嘴,于是便只有他一人,中规中矩,不紧不慢地坐在大堂中,用着晚饭。 “哟,心情不错啊!你倒是还吃的下去!” 一道戏谑地男声自白慕尘身后响起,他身形未动,甚至连头都未回一下,只自顾地夹了一筷青菜送入口中,而后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对身后之人,置若罔闻。身后的人见他不搭理自个儿,倒也不恼,自行拉开他身旁的凳子坐了上去。一脚翘在自个儿凳子上,一脚去蹬了蹬白慕尘的凳子。见白慕尘依旧不理自个儿,那人只觉没趣儿,习惯性地抬手捻了捻散落胸前的发丝,一双漂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白慕尘。 “哎,我说你怎么不理人呢?” 闻言,白慕尘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口饭菜咽下,而后擦了擦嘴角,方才抬眸,淡淡瞥了眼面前的人。 “食不言寝不语,先生没教过你?” 白慕尘轻飘飘的一句话,噎的面前的人明显一愣。 “她不在,你说吧!到底找我何事?” 白慕尘不慌不忙地替自个儿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方才从容不迫地开口。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我会觉着你……有些眼熟?” 对面的人,将头往前一伸,径直地盯着白慕尘瞧了又瞧,这股莫名的熟悉感,越发的强烈了。 “是吗?冷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我自幼在家乡长大,从未出去过!这次与长卿出来,是第一次离开家乡!” 白慕尘微微歪头,有些诧异,他以为冷若寒会问他别的什么,谁知竟问的是这些无关紧要的。 “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冷若寒依旧不死心,盯着白慕尘的一双眸子,似是要认真瞧瞧,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无可奉告!” 白慕尘姿态疏离,半分都不想与他套近乎。 “喂,我说你这人怎的这般无趣?交个朋友都不行?” 冷若寒不依不饶道,哪里还有之前那副玩闹样儿? “我不需要朋友,更不想与一个敌友难辨的人做朋友!” 白慕尘再次冷冷开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怎么就敌友难辨?我可曾害过你?” 冷若寒急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可你伤害过长卿,她是我妹妹,你伤害她就等于伤害我。” 白慕尘难得的话儿多了些,他自个儿都觉着怪异,从前他一向寡淡,从来不与外人多言旁的。 “行吧!这事儿怨我!” 冷若寒低头垂眸,有些颓败样儿。 白慕尘见状,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他并未多想,起身欲抬脚离开。 “我真的觉得我见过你!” 冷若寒小声嗫嚅道。白慕尘脚步微顿,眼中闪过几分深思,而后并未逗留,快步离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与陈县令的第一次交锋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半夜,一道大叫声惊醒了衙升客栈的众人。接着便听到“咚咚咚”几声,紧促地叩门声,一声高过一声,惹的客栈内的客人纷纷探出脑袋来,皆以为那敲门的人似是要将门给砸了。 长孙长卿披着衣裳,揉了揉睡眼惺忪地眼睛,伸手将门打开。 “做甚?这大半夜的!” 不耐烦的声音,透露出开门的人此刻有些不悦的心情。 “小姑奶奶,别睡了!姬家那小蹄子,不见了!” 是无邪焦急地叫喊声。 “不见就不见了,你急什么?大半夜鬼叫,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长孙长卿不在意道,而后暗中朝无邪使了个眼色,无邪顿悟。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无邪急的捶胸顿足。 这连番的动静,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其余的客人纷纷表示不满,不多时,此事便惊动到了客栈的掌柜。 “发生何时?何人如此喧哗?” “就是这人!掌柜的,你可管管吧!我们都是些行车赶路之人,奔波劳累的,都指望夜里能好生歇息的!他如此折腾,谁还能睡得着?” 有客人不满地指着无邪,语气极为不善。 “这位客官……发生何事?” 掌柜的上前,两手交叉于身前,态度倒是谦卑有礼。 “你来的正好!昨儿我们一行人中,有位姑娘,在隔壁间的,掌柜的可曾瞧见?今儿夜里我起身,瞧见她房门大开,人却不见了!这人是在你们客栈不见的,你可得负责!” 无邪沉着脸,喋喋不休道。 “这……在下还真没瞧见!兴许那位姑娘只是待着屋里闷,出去走走也说不定!” 掌柜的面露难色。 “出去走走?掌柜的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如今这凉州城乱成什么样儿了?一个姑娘,大半夜出去走走?这种话亏的您也说得出口!” 无邪叨叨不休,面上闪过几分讥讽,很显然是在嘲讽那掌柜乃是推托之词。 掌柜面上闪过几分尴尬,不再言语。现下这情形,他是说多错多,还不如闭紧了嘴巴,任面前的客人闹去。可他偏偏低估了无邪闹事儿的本事,无邪不依不饶地在客栈闹腾了许久,直闹得那掌柜再好的脾气也上来了。衙升客栈偏巧儿在县衙斜对面儿,掌柜的见事情越闹越过分,直接派人去击了县衙的鼓,愣是半夜将那陈县令给招了来。 “闹什么闹?这大半夜的,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再闹通通给本官到县衙大牢去歇着!” 那陈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大声呵斥道,原先闹哄哄的客栈,顿时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到。 彼时的长孙长卿,已整衣敛容,收拾齐整,坐在大堂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快活,哪里像是丢了人后该有的着急样儿?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呢!原来是县令大人啊!失敬,失敬!” 长孙长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搁下手中的杯子,放下指尖捏的点心,而后不疾不徐地起身,拍了拍衣裳,将衣裳上掉落的点心碎屑抖了个一干二净,方才从容地拨开人群,晃晃悠悠地走到陈县令面前。 “大胆!休得放肆!” 出声儿的,是站在陈县令身后的中年男子。 “我就大胆了,你能耐我何?” 长孙长卿悠哉悠哉的,眼中又透着几分慵懒的痞态,让人不得不多看她几眼。 “你这女娃,见到大人怎的还带着面具?如此无礼!” 那中年男子眉头紧皱,盯着长孙长卿的面目,满是审视。 长孙长卿到底还是将面具戴上了,现在她的身份依旧是“白尽欢”。一来,她是怕自个儿情绪失控,无法控制住气息外露。二来,她如今这容颜,被旁人瞧了,易惹是非。 “让他闭嘴!” 长孙长卿抠着指甲,头都未抬,淡淡开口。闻言,身后的无邪,迅速拔剑,径直架到那中年男子的脖子上。那人瞬间闭嘴,一双眸子惊恐地盯着戴面具的少女。 “陈县令,现在,咱们能坐下,好好儿说话了吗?嗯?” 长孙长卿一字一顿,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盯向那位陈县令。闻言,那陈县令莫名后背一凉,他方才肯低头,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但见她一双眸子,冷冷的,任人瞧不出情绪来。面上遮的一副铁制面具,轻盈不显厚重。面具下一张绛色双唇,冷冷地抿着,双手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姑娘说话就说话,何必让人动手呢?” 那陈县令一看就是个老狐狸,他边打着哈哈,边伸手欲去推开无邪架在身后那人脖子上的剑。 “陈县令最好小心点儿,莫要割伤了手!我家无邪这把剑,可是不认人的!” 长孙长卿眉眼微挑,并未让无邪松手。 那陈县令见状,自讨了个没趣了,悻悻将手收回,一副欲要认真聆听长孙长卿训言的模样。 “陈县令,现下我们屋中少了个人,还请陈县令帮忙找一找,嗯?” 长孙长卿终于肯抬头瞧了眼面前的县令大人。 “好说,好说,本官这就让捕快衙役,去替姑娘寻人去!” 陈县令连连点点头,边说着,边与身边的人低语几声,而后那人便闪身而出。不多时,便见他领了一群捕快衙役来,将客栈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县令这是何意?” 白慕尘自长孙长卿身后走出,一张俊脸上,满是阴沉。 “何意?哈哈哈……你们看不出来?” 眼见自个儿的人,尽数将客栈围了个密不透风,那陈县令说话的语气立马嚣张了起来! “哼!敢威胁本官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陈县令面上满是蛮横,一双狭窄的小眼睛,射出阴毒的光芒来。 “哦?是吗?你,确定你的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长孙长卿不怒反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就这么径直地盯着陈县令。而后,她仿佛不经意般,轻轻捻指,抬手一挥,客栈外的衙役尽数倒下。 “这,就是你的人?!” 长孙长卿抬袖掩嘴,一道嗤笑声自口中流泻而出。 见状,那陈县令眸光一紧,面上还来不及收回的嚣张,顿时僵住。 “我耐性可不好!今儿,我们丢的人,你找也得找!不找……也得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你都要给我找出来!如若不然……” 长孙长卿懒得与他废话,径直抬指,直指外面倒下的一群人。 “他们……” 陈县令欲言又止,其实他想问的是,外面那群人,到底是生是死。 “他们还活着!不过……若你们再惹了本姑娘的不痛快,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儿了!” 长孙长卿皱着眉,满是不耐。凉薄的话儿,自口中溢出。 那陈县令也是个精的很,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再多言一句其他? “那……姑娘究竟,丢了什么人?” “也没谁,就翠春园那位无燕姑娘!” 长孙长卿悠悠开口,眼神似是不经意一般,扫过那位陈县令的面上。只见他闻言后,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而后故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好的,本官这就安排人手去找!” 陈县令说完,转身便朝身后的吩咐道。不多时,便见到陈县令的衙役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城中各处走访去。 长孙长卿暗中朝无邪使了个眼神,无邪了然,悄声退去。只留下长孙长卿和白慕尘悠哉悠哉地坐在客栈大堂中,与那陈县令周旋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天都亮了,依旧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天蒙蒙亮之时,无邪带着无痕回来了。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到长孙长卿身后,附在她耳旁,低语了好一阵儿。 “啊……陈县令,这天儿都亮了,本姑娘觉着甚是疲惫,需要去歇息一阵儿了!您请自便!不过……我可不希望我一觉醒来,陈县令依旧还安坐在这大堂中!” 长孙长卿边打着哈欠,边冷冷开口,看都未看那陈县令一眼,抬脚便朝楼上走去。 闻言,那陈县令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简直要气出病来了!她这是何意?她这是要他亲自出去替她寻人吗?就为了寻一个青楼妓子?她自个儿疲惫?难道他和他的属下就不疲累了?!难道他们就不需要休息了? “这凉州城,已经乱了多日,我都未曾得见县衙如此忙碌过。今儿,就劳烦陈县令和您的衙役们,多忙碌忙碌吧!省的闲久了,都该忘了自个儿的职责了!” 仿佛看透了陈县令心中所想一般,长孙长卿淡淡抛下一句话,言语中,满是森冷。那陈县令闻言,心中一紧,猛然抬头,精明的双眸,此刻满是警惕,他紧紧地盯着长孙长卿的背影,目光之中,隐隐透出几分厉害来! 偏偏长孙长卿好似不知道背后有双狠戾的双眸盯着自个儿一般,泰然处之。她在陈县令怨毒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挪着步子,一级一级地往楼上而去。 进了房间,长孙长卿迅速紧闭房门,而后将房间窗户打开,探头朝外瞥了两眼,见无人注意,她遂轻盈地翻出窗外,飞身隐入淡薄的晨光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孙绮芙未死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人,可还在城中吗?” 长孙长卿虽未回头,但却能感知到身后尾随而至的无痕二人。 “是的!在!” 身后的无痕赶忙应道。 “那高将军,自昨儿傍晚开始,将城中所有的兵力聚集于城门口,并下令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出!昨儿晚上,她们原本是想随往来的客商出城的,奈何被阻在城门口,不得已才留在了城中!” 无痕紧紧跟随在长孙长卿身侧,低声与她说道。他自昨儿开始,便按照长孙长卿的吩咐,和暗影一起,暗中盯着姬无燕的动向,并不知道长孙长卿私下见过高沐一事,也不知这城中的变故,与她有关。 “暗影何在?” 长孙长卿低声问道。 “暗影正暗中守着她们!一步未敢离开!” “嗯!做的好!你们两个,如今越来越有默契了哦?” 长孙长卿难得还有心情调侃无痕。无痕闻言,面上又是一窘,没能答的上话儿来! “哼!还说死了?!不愧是姬家的人,惯是会偷奸耍滑的!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她居然还敢骗我!真是好样儿的!” 长孙长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几分不屑。 “那可不?长孙姑娘你是不知道!昨儿傍晚,她故意唬我给她端茶,而后趁我离开之际,她打碎了桌上的茶碗,用茶碗的碎片磨了半天,才将捆绑她的绳索割断了!要不是我全程在暗处盯着她,还真不知道姬家那小蹄子,竟是如此精怪呢!” 无邪亦快步上前,紧紧跟上了长孙长卿,而后将昨晚姬无燕如何逃跑一事,尽数道出。 昨儿晚上,无邪是故意漏了破绽,才让姬无燕得以逃脱的,不然以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姿态,如何能从无邪手中逃脱的了?无邪再不济,可也是堂堂东溟太子是四大暗卫之一! “哼!看来之前,本姑娘对她,还是太仁慈了些!” 长孙长卿忍不住哼哼道,到底还是有些懊恼的。 “那可不?我们主子可说了,成大事者,最忌妇人之仁!” 无邪滔滔不绝道,丝毫没注意到长孙长卿微变的眸色。 是啊!成大事者,最忌妇人之仁!所以当初,楚修远就替她去清理了门户?将姬家上下,尽数灭口? 思及此,长孙长卿心中微寒,他终究要比自个儿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长孙姑娘,就在前面了!” 无痕抬手指了指前面一处小院儿。宁静的清晨,幽静的小院子隐没在这偌大的凉州城,显得毫不起眼。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暗影匆匆现身,见是长孙长卿几人,他方才将提于胸前的剑收回。瞧他眉眼间竟无一丝倦怠,长孙长卿心中不由得暗暗赞了赞暗影,不愧是北傲风身边最得力的! “人还在里面吗?” 长孙长卿淡淡开口,出口的话儿,携裹着清晨的寒凉湿气,显得冰冷又濡湿。 “回姑娘,还在!” 暗影抱拳,毕恭毕敬道。 “可有旁人来过这小院儿?” 长孙长卿倒是没急着冲进去,反倒是慢条斯理地围着这小院儿的四周,走了一遭,确定这只是一处普通的四合院儿,并无旁的暗道或者后门,这才拍拍手,晃晃悠悠地走到小院正门前。 “回姑娘,不曾!” 暗影回道。 “无痕,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想办法去让外头寻人的衙役知道,她们在这里!” 长孙长卿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而后转身,朝身后的无痕吩咐道。 “是!” 无痕应道。 “暗影,你继续守在暗处,看看有没有旁人接近这小院儿。无邪,你随我进去。” “是!” “是!” 二人应声。而后便见暗影闪身隐去,无邪则上前一步,紧紧跟在长孙长卿身侧。 长孙长卿望着眼前紧闭的院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抬手将内力凝聚于掌心。随着“砰”的一声,坚硬的门板,顿时分开两半倒于地。 “谁呀?”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自屋内匆匆跑出。一身粗麻布衣裳,头上裹着方巾,脚上的绣花鞋明显穿了有些年头了,边沿的线头都冒出来了。面上带着几分慌乱,几分焦急。 “你?是你?!” 很显然,面前的妇人,一眼便认出了无邪。 “是我,姬家夫人,好久不见啊!” 无邪双手抱胸,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痞痞地开口。那模样,瞧在旁人眼里,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偏偏在面前妇人的眼中,仿佛他是地狱走来的使者! “你……你……是来杀我的?” 妇人眼中聚满恐惧,连连后退数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哎呀!您想多了!我这么善良可爱,怎么可能是那种残暴血腥的人呢?您说对吧?长孙姑娘!” 善良?可爱?无邪怕是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吧?他是没瞧见对面妇人见到他之时,眼中似是见到魔鬼一般的巨大恐慌吗? 无邪语落,微微侧身,但见自他身后,缓缓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来! “你是……” 妇人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只是又多了几分疑虑。 “姑母忘性真大!怎的连我都瞧不出来了?” 长孙长卿慢慢抬手,将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长卿?!” 面前妇人双目中的惊诧,更甚之前!而她,正是姬无燕口中已经“死去”的长孙绮芙! “姑母想起长卿就好!” 长孙长卿重又将面具覆于面上戴好,幽幽开口道,寡淡的语气,任人瞧不出她此时情绪上的波动! “上次我见着无燕姑娘,她说姑母熬不过路途艰辛,死在半路上的,怎的姑母又死而复生了?” 长孙长卿好笑道,且刻意加重了“无燕姑娘”四个字,她瞥见长孙绮芙的眼中,明显掠过几丝慌乱,面上也越发的不自然了起来。 “没……哪……哪有的事儿!” 长孙绮芙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娘,是谁啊?” 许是觉着长孙绮芙出来太久了,院中又没甚动静,姬无燕不放心地出来瞧瞧。在瞥见长孙长卿和无邪的瞬间,姬无燕整个人都惊住了,双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 “无燕姑娘,好久不见啊!哦,不对!昨日我们还见过!也就……隔了一夜没见吧!” 长孙长卿眼带笑意,但那笑却不达眼底,莫名的让姬无燕后背一凉,面上亦是慌乱不已。 “妹妹……我……” “无燕姑娘莫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儿?我可没有一个在青楼当姑娘的姐姐!” 长孙长卿半分情面都不愿留给她,她一次次的迫害自个儿,将长孙长卿对她那最后一丝的血脉亲情都消耗殆尽了! “长卿……你和无燕见过?” 长孙绮芙彼时也察觉到不对劲儿,嗫嚅着开口,试图缓和几分气氛。 长孙长卿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隐去。她冷冷瞥了眼长孙绮芙,未曾吱声。 “姬家夫人,您怕是不知道您这位亲闺女儿,又做了什么好事儿吧?” 无邪察觉到长孙长卿此时身上不悦的情绪,幽幽开口,抢着说道。 “无燕她……” 长孙绮芙转头,瞥了眼此刻已然有些失神的姬无燕,心头一紧。她这闺女,向来心比天高,偏又无自知之明,自小便不是个省油的,她一直都知道。许是因为她这一生,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故而她极为偏疼姬无燕,从没舍得给姬无燕严厉的立过规矩,这才养成姬无燕如今这眼高于顶,却偏偏身为下贱的境况。 “您这闺女,故技重施,买通了几个叫花子,欲让他们对长孙姑娘行不轨之事。这不是你们姬家一惯的伎俩吗?” 无邪满面嘲讽,甩出的话儿既是实情,也是讽刺,一点儿都未曾给她们留情面。 闻言,长孙绮芙明显面上一滞,久久未曾言语。 “既然人寻到了,那我们就走吧!剩下的,交给官府吧!” 长孙长卿似是没瞧见长孙绮芙眼中的哀求一般,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幽幽开口。而后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无邪见状,匆忙提步跟了上去。 望着远去的长孙长卿和无邪,长孙绮芙眼中一改之前的柔弱,闪过一丝怨毒来。 “事情办的如何?” 门外,无痕早已去而复返,候在那里。长孙长卿遂开口问道。 “已经办好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长孙姑娘放心!” 无痕上前低语道,长孙长卿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让暗影再辛苦辛苦,一定要盯着衙役将她们母女带走!” “是!” 无痕应声,闪身离去。 “怎么,你有话儿要问我?” 长孙长卿盯着数次欲言又止的无邪,笑着问道。 “那姬家夫人,明明知道我是灭姬家满门之人,她见到我同你一起进去,为何没有问一问?再则,你费心找到她们,为何既不直接放她们走,又不直接带走她们,反倒是让县衙的人找过来?而且……而且方才我们离去之前,我瞧见那姬家夫人,似乎……” 无邪叨叨不休的抛出一堆疑问,最后却在说到长孙绮芙之时,话茬顿住了。 “似乎什么?似乎是扮猪吃老虎?呵,小兄弟,你很不错哦!跟着本姑娘多日,倒是有些长进了!” 长孙长卿满意地伸手,拍了拍无邪的肩膀,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来! 闻言,无邪暗暗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她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她自个儿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姬无燕被辱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就在长孙长卿他们走后没多久,衙门的人便搜到了姬无燕的这处小院。 “你们……你们……做什么?” 长孙绮芙眼见一群衙役冲入院内,急的慌忙上前以身挡住他们。 “躲开!老女人!” 衙役蛮横的将长孙绮芙推开,伸手就朝她身后的姬无燕抓去。姬无燕是翠春园的姑娘,这些衙役,有不少人曾是她的入幕之宾,自然对她的样貌熟悉的很。 “嘿嘿……无燕姑娘,得罪了!” 伸手抓姬无燕的那位衙役,淫笑两声,还不忘伸手在她胸前摸了一把。 “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长孙绮芙不是不知道姬无燕如今是以何为营生的,只是见这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她的面儿,如此轻薄姬无燕,她身为人母,当下既羞愤难当,又心疼自个儿女儿! “民女?哈哈哈……她说要去衙门告我们?哈哈哈……” 众衙役见长孙绮芙面上愤慨,个个哈哈大笑道。他们就是衙门的,她要去告谁?姬无燕本就是青楼的妓子,还民女?众衙役只觉得这个老女人碍事的很,遂毫不犹豫地伸手,狠狠儿将长孙绮芙推倒。 “诸位大哥!别……别推我娘!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姬无燕柔柔弱弱地开口,一双狭细的小眼中,流露出几分媚态来。在青楼待久了,她知道该如何应对男人! “还是无燕姑娘识趣儿……哈哈哈……” 几个衙役猥琐地笑着,上前一把扯过姬无燕,边押着她往外走,边将手伸入她前襟内摸索着! “你们这些畜生!” 长孙绮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棍子来,踉跄着跑上前,朝那位在姬无燕身上上下其手的衙役砸了过去!那衙役到底是练家子,怎会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他伸手一把抓住那根棍子,用力一拽,便将长孙绮芙拉至身前! “老是老了点儿,不过……倒是有几分韵味!哈哈哈……” 那衙役轻浮地将长孙绮芙搂入怀中,欲对她动手动脚。 “大哥!大哥!别!我娘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怕是会坏了诸位兴致,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娘!奴家陪你们还不行嘛!” 姬无燕眼中闪过几丝慌乱,她匆匆上前,伸手拉住那位衙役的手,轻轻抚了抚,而后娇媚地开口,声调儿也越发的透出了几分淫、媚之意。 “哈哈哈……要我放开你娘也行,除非……” 那衙役伸手捏了一把姬无燕的柔夷,笑的极其粗鄙。 “奴家晓得!大哥们且随奴家屋里头说话!” 姬无燕拉着那衙役的手,进了里屋。没多久,屋内便传来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哼声。 几个衙役,一个接着一个进了屋,又一个接着一个,提着裤子满意地出了来。长孙绮芙被他们绑了扔在院中,她听着屋内姬无燕动情地哼叫声,心如刀割。她紧握的手心,被指甲抠出了血,一滴一滴地血,顺着指缝,落入土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长孙绮芙已经察觉不到清晨的寒凉,只觉头顶的日头,毒的恨不能将她给暴晒而亡,屋内的动静,方才渐渐平息了。 一番饕餮之后,几个衙役皆是心满意足地出了来。他们押着衣衫凌乱的姬无燕,朝外走去。这中间,姬无燕再没回过头去瞧一眼长孙绮芙。许是在她娘面前露了这副模样,她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尽管长孙绮芙一直知晓她是做何营生的,但如此大喇喇的,在长孙绮芙面前与一群男子欢好,并且还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这还是头一遭! 见众人走远,长孙绮芙这才发现,她还被绑着手脚,他们竟无人记得给她解绑!她挣扎着起身,蹦跳着挪至里屋,望着满屋的凌乱,和那刺鼻的淫靡之味,长孙绮芙的心,再一次碎了!她的女儿,她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女儿,如今,竟是如此的不堪! “造孽啊!” 长孙绮芙哭喊着,寂静的屋内,除却她一人的嘶吼声,再无其他! 屋外的暗影和无痕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无痕才清清嗓子,尴尬开口。 “要不……你看着她?我先去回禀长孙姑娘?” 毕竟长孙长卿当初的原话儿,是想让衙役将姬无燕母女全部带回去,只是如今,衙役只带走了姬无燕,这留下一个长孙绮芙……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总不能将她打晕带走吧? 趁着无痕还在愣神之际,暗影飞身闪入屋内,见长孙绮芙只顾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绳子都还没割的开,暗影遂上前,趁其不备,一掌劈了下去,直接将她打晕拖走。 “你……真将她打晕带走啊?” 无痕诧异不已,这人莫不是会读旁人心思不成?他刚犹豫着要不要将长孙绮芙打晕带走,就见暗影将她打晕拖了出来。 暗影挑眉,不置可否。 无痕和暗影二人,到底轻功了得,赶在了那群草包衙役之前到了衙升客栈。他们从客栈后门,溜了进去,而后飞入二楼房间,将长孙绮芙捆绑结实,蒙了双眼,堵住嘴巴,藏在了房内。 楼下大堂,陈县令等人正坐立不安地守在客栈内,一步都未曾敢离开。 无痕叩响了长孙长卿屋子的门,没多久,便见长孙长卿衣容齐整地将门打开了。 “长孙……” 无痕刚要开口,便被长孙长卿打断。 “嘘……” 长孙长卿以眼示意他不要出声儿,而后拉开门,将无痕引入屋内。 “说吧!” “回禀长孙姑娘,衙役……衙役将那无燕姑娘带走了,没将她母亲带走,我和暗影也拿不定主意,便将那位姬家夫人打晕,带了回来!您看……” 无痕犹豫着开口,到底没将那些衙役凌辱姬无燕的事儿说出来,一来这事儿也无甚重要,二来他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 “嗯,先绑着吧!看住她!” 长孙长卿倒没多问其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们正说着话儿呢,不多时,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的吵闹声儿,长孙长卿耳力灵敏,最先察觉到那群衙役回来了。她示意无痕不要吱声,而后走出屋子,手肘撑着二楼的栏杆,将下巴搁在手心儿,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押着衣衫不整的姬无燕进入了客栈。 “禀大人,我们将无燕姑娘带回来了!” 为首的衙役抱拳,朝陈县令禀告道。 “嗯,好!” 陈县令见他们将人带回来了,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下可以跟楼上那位女魔头交代了吧?他抬眼瞥过衣衫凌乱的姬无燕,面上掠过几分诧异,而后皱眉,冷冷地扫视了面前的几名衙役一眼。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几人见陈县令目光之中闪过几分凌厉,心下一紧,遂连忙跪下求饶。 陈县令上前,伸手欲去抓姬无燕,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奴家多谢大人关心!” 陈县令目光之中,似有怒意,他强忍着,将伸出的手收回。 “来人啊!将他们几人押下去!” 陈县令沉声呵道,而后出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捕快,伸手便朝那几个衙役抓去,几人见状,纷纷吓的伏地大喊冤枉。 “冤枉?哼!我让你们去将无燕姑娘带回来!我让你们做旁的事儿了?你们当本官眼瞎不成?!碍眼的脏东西!来人,拖下去!” “是!” 那几个身强力壮的捕快,紧紧将地上几人钳制住,强行拖了出去。 “呵呵,有趣!一个不着痕迹地关心着,一个能屈能伸,顶着一身屈辱回了来!倒是有意思的很!” 长孙长卿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直直地盯着楼下的陈县令和姬无燕,这两人,果然有猫腻! “哟,这是谁呀?这不是无燕姑娘么?还非得让陈县令派人去接你,你才肯回来!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长孙长卿莲步轻移,缓缓的自楼下走了下来,静谧的客栈大堂,只听得到她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地脚步声,无一人敢吱声。 “又是你?你到底要如何?” 姬无燕眼见长孙长卿又幸灾乐祸地出现在她面前,怒不可遏道。她所有的屈辱,皆来自面前这个少女! 长孙长卿眼底的嘲讽,她不是没瞧见!彼时,她心中的恨意胜过一切,她快速转身,抢过一旁捕快腰间的佩剑,径直朝长孙长卿刺去! “不自量力!” 长孙长卿淡淡开口,随意抬手一挥,姬无燕连人带剑,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无燕……” 陈县令见状,忙上前欲去扶她。 “多谢大人美意,奴家自个儿起的来!” 姬无燕暗中朝陈县令使了个眼色,那陈县令见状,顿时了然,忙收回了欲去拉她的手。 “啧啧啧啧……陈县令还真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呢!” 长孙长卿眼见他们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心中只觉好笑不已。 “姬无燕,你既要逃,就给本姑娘逃的远远儿的!也省的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只是……偏偏,你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啧啧啧啧……还真是可惜!” 长孙长卿俯下身,伸指挑起姬无燕的小脸儿,一张情欲还未褪尽的脸上,飘了几抹红晕,凌乱的衣衫,隐约可见内里的肌肤,上面的青紫,显然是被人掐的,一双水盈盈地媚眼,正怨恨地瞪着长孙长卿。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怀秘密的长孙绮芙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咦?你这身上,究竟是什么味儿啊!怪恶心的!” 长孙长卿对姬无燕怨毒的眼神儿,视若无睹。她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指,嫌弃地掏出帕子擦了又擦,而后将那块帕子随手一扔。随后,又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来捂住口鼻,连退数步。 “还能是什么味儿?当然是……那群衙役的男人味儿咯!” 无邪好死不死地出现,嘴巴毒辣不留情面,一贯是他的作风。 闻言,大堂中的众人,皆是神色各异。有人努力憋着笑意,有人嘲讽,有人不屑,亦有人眼露同情……唯独那陈县令的神情,瞧着有些怪异,他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额上的青筋通通都爆了出来。 长孙长卿见状,暗中朝无邪使了个眼色,无邪了然,上前一步,用力将地上的姬无燕拽起,动作甚是粗鲁,姬无燕疼的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长孙长卿好整以暇地瞧了瞧那位陈县令,他此刻的面色,还真是丰富多彩啊!一副心疼却又隐忍着不敢上前安抚的模样,瞧的长孙长卿心情倍儿好! “本姑娘还是要多谢县令大人呢!多亏了您的得力手下,我才能这么快的找到无燕姑娘!” 长孙长卿轻笑着开口,望着陈县令变幻莫测的脸,她发自心底的愉悦,藏都藏不住。 “姑娘客气了,这本就该是衙门该办的事儿!” 陈县令在面对长孙长卿之时,面色顿时恢复如常,这变脸的速度,让人忍不住叹为观止。 “呵呵,陈县令说笑了,我哪儿能让诸位衙役兄弟,白忙活一宿呢?” 长孙长卿边笑着开口,边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来。 “诸位辛苦了,一点小意思,你们拿去吃个早茶!” 说完,她直接将银子抛给了就近的一名衙役。那衙役倒也灵敏,麻利地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在手上掂了掂,心满意足地朝长孙长卿抱拳作揖。 “多谢姑娘了!” 长孙长卿朝他摆摆手,不甚在意。 “县令大人,人既找到了,我也就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辰了!趁着日头正好,你们都早些回去歇息去吧!” 想到先前,衙门白日里大门紧闭,不理公务,长孙长卿就有些气儿不顺,语气也有些嘲讽道。而后她朝陈县令拱手作揖,便让无邪拖着姬无燕,往楼上走去。 陈县令盯着长孙长卿几人的背影,沉思良久,眼中闪过几丝狠毒来。 “哦,对了!县令大人,我大概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人吧?” 长孙长卿陡然回头,那陈县令来不及掩藏眼中的毒辣之意,只得假装被沙子迷了眼,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是……京城里头来的!日后,我们要打交道的地方,可多着呢!” 长孙长卿故作没看到他眼中的狠毒,笑眯眯地开口,意有所指道。那陈县令一时慌乱,也没能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只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应了声,再无他话。 在长孙长卿的吩咐下,无邪将姬无燕丢到了和长孙绮芙同一间屋子里。姬无燕好不容易脱离了无邪地钳制,一抬头,便瞧见了被捆绑的长孙绮芙。她着急地上前,去替长孙绮芙解开捆绑的绳索。 “急什么?待会儿我会让人来替她解!” 长孙长卿悠哉悠哉地跨入屋内,身后跟着白慕尘以及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 “长孙长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姬无燕狭细的小眼睛中,满是怨恨。 “没想干什么啊!就是……想与姑母叙叙旧罢了!” 长孙长卿不疾不徐地摸到桌边,找了个凳子坐下,一边自顾地替自个儿倒茶,一边招呼无邪给她送些吃食来。 “无痕,将她弄醒吧!顺道给她解绑!” 长孙长卿朝无痕吩咐道,无痕闻言,一言不发地上前,将长孙绮芙的绳子给解开了,蒙眼的和塞口的麻布,都给摘掉了! 稍稍缓了会儿,长孙绮芙总算是悠悠转醒,眼中迷茫了一会子,便有些清醒了过来。她揉揉有些酸疼的后脖处,而后转头四下里环视一圈,在见到长孙长卿和姬无燕之时,她顿时眸光一紧,瞬间回过神儿来! “嗨,姑母,我们又见面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长孙长卿一双漂亮的眸子中,洋溢着笑意。 “长卿……无燕……” 长孙绮芙嗫嚅着开口,眼中的灰暗之色,没能逃得过长孙长卿的眼。 “长孙小姑奶奶,吃食给您端来了!” 无邪端了吃食上来,狗腿地上前,将吃食摆放整齐,甚是殷勤。 “从早晨到现在,都还没用过饭食吧?都过来吃点儿!” 长孙长卿抬手,招呼着白慕尘以及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三人。白慕尘挑眉,不曾言语,温吞吞的上前坐下,长孙怀锦二人更是乖巧地点点头,而后两个小少年,一左一右地坐在了长孙长卿身侧。 “姑母和无燕姑娘,定是从昨夜就心惊胆战了一宿,没好好儿吃过东西吧?也过来吃点儿吧!” 长孙长卿笑着朝她们母女二人招呼道,姬无燕满脸警惕地盯着长孙长卿,扶着长孙绮芙,就是不肯上前。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们的!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要想着来害我!” 长孙长卿话中有话道。 长孙绮芙母女二人闻言,皆是面上一滞,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怀锦,延儿,来,你们多吃些,正长身体呢!” 长孙长卿见她们母女二人未动,也懒得招呼她们,自顾的给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夹了些吃食。 “谢谢姐姐!” “谢谢长卿姐姐,还是长卿姐姐待延儿最好了!” 宇文慕延惯是个嘴甜的,一张小嘴儿哄的长孙长卿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 白慕尘嘴角噙着笑,见她忙着给两个小少年夹吃食,自个儿都没动一口,他遂抬手,给她夹了她喜爱的汤包。 “你也吃点!” “谢谢尘哥哥!” 长孙长卿冲白慕尘甜甜一笑,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儿,像极了孩童的天真烂漫。 这边几人,其乐融融地用着饭食,那边长孙绮芙母女,咬着干涩的嘴唇,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面上满是尴尬。 “姬家姑母,你们也来吃点儿吧!” 长孙怀锦搁下手中碗筷,清冷地开口道。他知道姬无燕对他长姐做过的那些事儿之后,便再难有亲近之意了,如今连唤都不想唤她了。 长孙绮芙和姬无燕相视一眼,最终还是妥协,挪着脚步,走到桌子旁坐下。 用过饭之后,长孙长卿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又上了茶水点心,这才有了闲情来打量眼前的母女二人。 “姬无燕,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肯如实相告,我不介意给你们母女谋个安稳日子!银子,我向来不缺的!” 长孙长卿揭开手中茶杯的盖子,撇了撇茶叶的浮沫儿,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方才悠悠开口道。 “姑母,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你袖中的匕首,怕是还没拿的出来,你便会身首异处!你,信是不信?” 长孙长卿状似不经意地抬手一挥,便见自长孙绮芙的袖中,“哐当”一声,掉下一把匕首来! 屋内几人见状,皆是面色大变! “姬家夫人,我敬你是长辈,方才才邀了你一同用饭,没成想,你竟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长孙怀锦见此情形,心中懊恼不已,连一声儿“姑母”都不想唤了。他就不该心软,这姬家的人,都坏透了! “什么鸡啊鸭的!我看她连鸡鸭都不如!我们好心邀她,她倒好,还藏了匕首?她是想作甚?杀人不成?” 宇文慕延顿时跳了起来,狠狠儿抬脚将那匕首踢远了些。 一旁的白慕尘倒是显得冷静地多,他淡淡掀眼,瞥了眼地上的匕首,嘴角轻勾,一声嗤笑自口中溢出。 “我……我……” 长孙绮芙“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的耐心有限,你们若再执迷不悟,我也保不住你们的!” 长孙长卿不紧不慢地搁下手中的茶杯,一双眸子,凌厉地射向长孙绮芙母女。 许是这几天见识到了长孙长卿的手段,姬无燕心中到底还是有了几分的怯意。她唇瓣微抖,嗫嚅着试图开口,却被长孙绮芙一个很戾的眼神儿,给吓住,楞是将到嘴边的话儿,给咽了下去。 长孙长卿眼神多贼?她岂会没瞧见长孙绮芙那点小动作? “无痕,将姬家夫人带下去歇会儿吧!她累了!” 长孙长卿转头朝身后的无痕点点头,无痕了然,上前一步,一掌将长孙绮芙劈倒,而后瞧都未瞧她一眼,拖着就走。一旁的姬无燕目瞪口呆地瞪着离开的无痕,却是拦都不敢上前拦一下。 “说吧!” 长孙长卿面上闪过几分不耐烦来。 “说……说什么……” 姬无燕目光闪躲,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直面长孙长卿。 “无……邪……” 长孙长卿刚开口唤无邪,姬无燕就开始急了! “好!好!我……我说!其实……那首歌谣……是……是娘教我的!” 姬无燕犹豫再三,终归还是说出来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屋内几人,个个面上都挂满震惊! 长孙绮芙?那个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中年妇人,她竟是教姬无燕唱这首曲子的人?那她又是从何得知这些关于“人凰”的传言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姬无燕的亲生父亲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娘,怎么会知道这些?可是有人告诉她的?” 长孙长卿倏地一步上前,紧紧揪住姬无燕的领口,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娘……娘她没说!” 姬无燕显然被长孙长卿此时的举动给吓到了,她生怕长孙长卿要打她似的,忙撇过头,抬手紧紧捂住脑袋。 长孙长卿见姬无燕目露惊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又联想到方才长孙绮芙给姬无燕的眼神暗示,瞬间将前后的事情,想了个通透!看来,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长孙绮芙! “那你为何先前要诬陷冷若寒?” 长孙长卿冷冷地盯着姬无燕的双眼,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在撒谎。 “我……我气不过!凭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要围着你转!凭什么!我哪里比你差了?” 闻言,姬无燕面色陡然一变,露出几分嫉恨来! “你哪里都比她差!” 长孙长卿身后的白慕尘,不疾不徐地开口,一句话差点没将姬无燕噎死! “就是,你哪里都比不上我姐姐!” 长孙怀锦赞同地点点头。 “就是,你哪里都不如长卿姐姐!” 宇文慕延亦跟着猛点头,小脑袋点的都快磕到桌子上了。 “你……你们!” 姬无燕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你与那陈县令,究竟是何关系?” 长孙长卿松开紧紧抓住姬无燕衣领的手,突然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陈……陈县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姬无燕言辞闪烁,明显是心虚了。 “姬无燕,事到如今,你若再与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长孙长卿知道姬无燕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她抬手以内力将地上的匕首一吸,而后紧紧握住,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朝姬无燕的手上扎去! “啊!” 一声惨叫,乍然响起。 望着鲜血直涌的手,姬无燕面上闪过阵阵惶恐,她害怕了! “有人对我说过,切勿妇人之仁!所以,今儿,我就要让你知道,我对你再没一丝仁义!你今儿不说,我立马就送你下去见你们姬家老少,你今儿若开口说了,我倒是愿意考虑考虑,留你一条命!” 长孙长卿将那匕首,用力扭转两下,望着姬无燕额上落下的大颗大颗的冷汗,她可是一点儿都没心软。 “我……我说!他……陈县令才是……才是我身生父亲!” 姬无燕咬着牙,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儿来! “什么?” 屋内众人又是一惊!这……今儿让人震惊的事儿,有点多啊!众人一时未能反应的过来,皆是面面相觑,陈县令居然会是姬无燕的亲身父亲?那……姬家那位呢? “总算,肯吐露几句有用的话儿来了!” 长孙长卿收回手,顺带将匕首也拔出了来。 “啊……” 姬无燕连连惨叫,疼的整张脸都变了形! “行了!别叫了,我压根儿没扎多深,就在你中指边缘割了个口子而已!瞧你这鬼哭狼嚎的窝囊样儿!” 长孙长卿不屑地将匕首扔到地上,掏出帕子将手指擦了又擦,生怕姬无燕的血将自个儿白净的手给沾染了! 闻言,姬无燕似是不相信一般,忙将手缩回来,仔细瞧了又瞧,确认了长孙长卿只在自个儿中指间割了个口子,血虽然流了不少,但应该无甚大碍,匕首刚才扎的也只是木桌而已。 “说吧!你和陈县令是父女一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长孙长卿望着姬无燕紧紧捂住伤口的模样,就想笑,她以为捂住了,就不会流血了吗?就不会疼了吗? “我……我知道的也不多……” 姬无燕嗫嚅着开口,而后将她们母女的事儿,缓缓道来。 原来当初,姬家满门被灭后,姬家除了一个被丢入青楼的姬无燕,便只剩下唯一幸存下来的长孙绮芙。因姬家家产尽数被官府查封充公,长孙绮芙亦无处可去,后来,她实在不忍姬无燕在青楼受罪,变卖了她所有的嫁妆,好不容易将姬无燕从青楼赎了出来!母女二人准备离开湖州那个伤心之地,前往京城投奔长孙空青去!可谁知,半路上,她们遇到一个蒙面人,那人交给长孙绮芙一封信,长孙绮芙看完信之后,毅然决然地放弃奔赴京城,转而跑来了凉州! 长孙绮芙母女初到凉州之时,人生地不熟的,又无以为生,故而……姬无燕只得重操旧业,进了青楼,以身换取母女两日常的供给!一开始,长孙绮芙也是极力反对的,后来,生活所迫,慢慢的,长孙绮芙便也认命了!姬无燕曾数次询问长孙绮芙,她们为何要来凉州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长孙绮芙皆是沉默以对。直到有一日,姬无燕无意中回家,瞥见了正在与长孙绮芙纠缠不休的陈县令,她这才知道,原来长孙绮芙执意要来凉州,竟是为了这位县令大人!后来,在姬无燕的以死相逼之下,长孙绮芙不得已,才告诉了她,那陈县令竟是她生父一事!除此之外,无论姬无燕如何再行逼问,长孙绮芙都不肯再透露一个字出来!也正是因着陈县令的多番照拂,姬无燕在翠春园的日子,才过的顺风顺水。 “那陈县令为何,不将你从翠春园赎出来?” 长孙长卿好奇不已,按说,这陈县令要是知道了自个人的亲生女儿在青楼里,该是将她赎出来才对,为何……他不仅不肯承认她,还不肯将她赎出来? “我也不知,也许他是觉着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亲生女儿,如今在青楼……给他丢脸了吧!” 姬无燕低着头,呐呐道,瞧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无邪,给她包扎下吧!” 长孙长卿叹口气,朝身后的无邪吩咐道。 “怎么又是我?” 无邪纳闷儿地开口,怎么每回这种破事儿,都让他来? “嗯?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哎,说起来,我都好久没有给楚修远写家书了呢!写什么好呢?” 长孙长卿装作苦恼的样子,边说着边让长孙怀锦给她研磨。 “行行行!我怕了您还不成吗?我来!我来!都放着我来!” 无邪恨恨地瞪了长孙长卿一眼,而后一脸嫌弃地拽着姬无燕的衣袖出了门儿。他到底还是顾着些男女之妨,命客栈的小二去寻了个大夫来替姬无燕包扎。 “看来,整件事,还得从那位姬家夫人身上下手!” 白慕尘若有所思地盯着长孙长卿,幽幽开口道。他怎么总觉得,这事儿,像是熟人下手呢?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恰好是长孙绮芙,恰好是凉州,又恰好跟长孙长卿有关?仿佛这一切,无形当中,有双幕后黑手,正推着所有人往前走。 “她……就怕她也是个一知半解的!” 长孙长卿叹气,不过她心中隐约觉得,长孙绮芙知道的应该会比姬无燕多些,至少那首歌谣是谁让她教给姬无燕的,她总该知道的! “先审审再说!我看她,到底对那无燕姑娘还有着几分母女情,有无燕姑娘在手,不怕她不说!” 白慕尘出言安慰道。 “怕也只能如此了!” 长孙长卿莫名有些烦躁,她总觉得这一连串的事儿,都怪异的很!她朝无痕挥挥手,让他将长孙绮芙拖过来,事到如今,怕也只能从她入手了,她若是肯说倒也罢了,若是不肯说……哎,这事儿怕是又得从头开始查起! 当长孙绮芙重新清醒着坐到长孙长卿面前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这半日,长孙绮芙经历了被绑,被敲晕,被泼醒,再被敲晕,再被绑,被弄醒……几番折腾下来,她整个人瞧着,都憔悴了不少! 长孙长卿瞥了眼长孙绮芙,未曾吱声。她气定神闲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不紧不慢地抿着。她不言语,长孙绮芙自是不敢开口乱言语。如今的长孙长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忍气吞声,任人欺辱的小可怜儿了!现下的长孙长卿,强大的让长孙绮芙害怕,仿佛一个不注意,她便会被长孙长卿推入深渊! “啪”的一声,长孙长卿重重地将手中的杯子搁到桌上,她眯着眼,紧紧地盯着长孙绮芙,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将长孙绮芙吓的后背一凉! “长……长卿!” 长孙绮芙终归还是抵不过那如刀剑般锋利的眼神,惴惴不安地开了口。 “嗯?姬家夫人可是想通了?” 长孙长卿淡淡的话语,听不出别样的情绪来。长孙绮芙未曾吱声,低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长孙绮芙又不吭声了,长孙长卿也不着急,她淡淡抬手,将无痕招至身前,而后指了指桌上和地上的一摊血迹,让他找店小二来清理。长孙绮芙见到这一滩滩的血迹,心头猛的一跳,她倏地抬头,一双眼睛,褪去之前的柔弱,尖锐的眼神透着凶狠,直直地射向长孙长卿! “你对燕儿做了什么?!你把她杀了?” 长孙绮芙直觉长孙长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个儿女儿的,不管新仇还是旧恨,她都觉得长孙长卿不会有那份善心的! “姬家夫人,您说什么呢?杀人可是犯法的!违法乱纪的事儿,那可是不能做的!” 长孙长卿捻了捻指尖的杯子,笑的花枝乱颤。一句“姬家夫人”算是彻底断了她对长孙绮芙的那份血脉亲缘! “那样的事儿,你做的还少吗?!” 彼时,长孙绮芙的眸光之中,清亮异常,哪还有先前的浑浊之色?她所指的,正是姬家满门被灭一事儿! 第一百三十九 长孙绮芙的过往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姬夫人总算肯绕回正题了!啧啧啧啧……” 长孙长卿理了理衣裳,稍稍坐正了些,锐利的眼神儿径直盯着长孙绮芙。 “姬夫人,首先我要说的是,姬家满门被灭吧,那确实不是我做的!但是吧,又确实与我有关!这不,无邪和无痕都在这儿,您也瞧见了!再则,姬家究竟为何会沦落至此,想必您心中也亮堂着,对吧?您那宝贝闺女,功不可没呢!”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掩嘴轻笑道。她将话儿说到如此地步,长孙绮芙若还故意装傻,那就是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姬夫人若还不明白,在下来与您说道说道?!” 无邪一步上前,悠哉悠哉地晃着剑柄上的剑穗,样子瞧着甚是欠揍。他也不等长孙绮芙开口,叭叭叭儿的就将他们为何去灭姬家满门一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某些细节,都描绘的有声有色,直听的长孙绮芙面红耳赤,羞的是头都不敢抬! “行了!差不多得了啊!” 长孙长卿抬手堵住耳朵,实在是没耳朵去听这些乌糟糟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幸好方才,她打发白慕尘带着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出去找高沐了! 闻言,无邪这才擦了擦飞溅的口水,默默地退到长孙长卿身后去了,临了,还不忘哀怨地瞥了眼长孙长卿!他正说到精彩的呢,这丫头能不能不要扫人兴? “我倒是有一事特别的好奇!姬家夫人,姬家满门被灭,我怎么从未在你脸上看到过一丝的悲伤?你就不伤心,不愤怒吗?” 长孙长卿撑着手肘,素净的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瞅着长孙绮芙。啧啧啧,这古话说的好啊,女人心海底针,果真不假!长孙长卿暗暗称奇! “哼!他们也配?!” 长孙绮芙彼时,也不再掩饰了,一双眼睛中,满是怨毒! “哦?” 长孙长卿此时也来了兴趣,她眉眼轻挑,眼中是难掩的好奇之意,大有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事已至此,长孙绮芙觉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早在方才她进屋之时,瞧见屋内几人瞧她的那副眼神,她就知道,她那个宝贝女儿,定是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于是她,也没再挣扎,将她与陈县令的过往,以及与姬家的恩怨,倒了个一干二净!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长孙空青还不是北辰国的首相,长孙家原本也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凉州!当年的长孙家,虽不是什么大的名门世家,但在凉州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家境殷实,长孙家的一儿一女也是男俊女美,曾经也是轰动一时的人物!长孙绮芙自幼眼界颇高,自是瞧不上那些凡夫俗子的,尽管说媒的人,恨不能将长孙家的门槛儿踩烂了,但是长孙绮芙一个都没瞧得上眼的!故而一直到她十四岁那年,都未曾定的下亲事来,为此,长孙老夫人萧氏也曾为此,恨不得愁白了头! 长孙绮芙十四岁那年,她随家中婆子去街上采买,偏被小偷给盯上,银子被抢了,东西自然是买不成了!她满身狼狈地蹲在街上,嚎啕大哭!彼时,刚好遇到了同是上街采买的陈家人!当时的陈国富,也就是现在的陈县令,还是位翩翩少年,模样生的俏生,又是个会疼人的主儿,他当下决定,分出一半的银子,给了长孙绮芙,虽说远远不足她丢的那些,但勉强,比她空着手回家挨骂要强些!至此,两人算是结了初次的缘分! 十四岁的长孙绮芙,已是到了少女怀春的年龄,她回府细细一想,觉着站在阳光下,笑着将手上的银子递给她的那位白衣少年,便是她此生想要寻找的良人!在那之后,她偶有逛街,都时常会碰到随家仆出来采买的陈国富,一来二去,二人就这么看对眼了!这自古便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长孙家当时比陈家略强些,长孙老夫人萧氏自是瞧不上陈家的,无论长孙绮芙如何闹腾,萧氏就是不肯松口。 长孙绮芙十五岁那年,长孙空青考上了状元,受朝廷之命,前往京城述职,于是长孙家便举家迁往京城定居。自此,长孙绮芙便与陈国富断了往来,也算是了了萧氏的一桩头疼事。可谁知,那陈国富当时早已情根深种,尽管路途迢迢,他毅然决然的只身北上,到京城来寻找长孙绮芙!长孙空青心疼妹妹,私下里,便替他们打了掩护,谁料,这一来二去的……二人竟珠胎暗结!但是萧氏向来强势泼辣,她不肯松口,长孙兄妹自是不敢将此事告知母亲萧氏,只敢将此事告诉了他们的父亲。好在他们的父亲,当时的长孙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他当下决定让陈国富赶紧找媒人来说亲!偏偏事与愿违,陈国富在回乡的路上染了重症,路上耽搁了月余,待他身子堪堪儿好起来,他再带着媒人上京,这才得知,长孙绮芙竟远嫁凉州而去了! 其实当时,长孙绮芙见陈国富久久未归,只当他背信弃义!心下一横,便引诱了那外来商客姬为富,与他暗度陈仓,而后借由有身孕一事,逼的萧氏不得不同意!毕竟当时长孙绮芙有孕才不过一月,又看不出身子,再与那姬为富苟合之后,她没几天便谎称自个儿有了他的孩子。那姬为富只当自个儿攀上了相府的大姑娘,心中欢喜,也没曾多想,便欢欢喜喜地派了八抬大轿,接了长孙绮芙回了湖州!后来,长孙绮芙“八个多月”便生下了姬无燕,也是她买通了大夫,骗过了姬家众人! 原本以为娶回了个相府大姑娘,便是攀上了高枝,可以飞黄腾达了!偏偏萧氏一直瞧不上姬为富,勒令长孙空青不允许帮衬姬家,故而才导致姬家这么些年,一直停步不前,没甚起色!为此,姬家上下虽明面上不敢多言语,但是暗里皆开始埋怨起了上长孙绮芙。且私下里,姬家的老夫人没少刁难长孙绮芙!偏长孙绮芙性子又倔,她擅自喝药,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也再没给姬家诞下个一儿半女的!当初行嫁娶之时,长孙老夫人萧氏便警告过姬为富,要他此生不得纳妾,故而才导致后来,姬为富不敢纳妾,却偷偷瞒着长孙绮芙,在外头养了个小寡妇! 屋内几人听完长孙绮芙的陈述,皆陷入了沉默。她这样大家世的姑娘,本该有个好归宿,她却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一步错,步步错,她的悲剧,与人无尤,皆是她自个儿执迷不悟造成的! “那,你让姬无燕唱的那首曲子,到底是谁教你的?” 现下总算理清了长孙绮芙、姬无燕以及陈县令之间的关系,那么,那首曲子呢?到底又是谁教给她的呢? 闻言,长孙绮芙又陷入了沉默。她垂下眸子,双手紧紧握着,泛白紧绷的手背,透露出她彼时紧张的情绪。忽然,她倏地抬头,紧紧地盯着长孙长卿,嘴角微微抽搐着,似是要张嘴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的出来。 长孙长卿紧紧蹙眉,盯着面前轻轻摇了摇头,却依旧不肯吐露一个字的长孙绮芙,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儿略过。她觉得,或许,长孙绮芙在护着什么人,而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她宁可牺牲自个儿,也不能背叛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对她如此重要?难道是……陈县令? “长孙姑娘,不好了!出事儿了!” 是暗影。他急匆匆地自外跑了进来,面上满是焦灼之色。 “出了何事?” 长孙长卿见状,眉心一跳,赶忙起身迎上前去。 “城门……城门处快守不住了!” “什么?!我这就随你走一趟!无痕,看着她!无邪,跟我走!” 语毕,长孙长卿便匆匆跟着暗影身后往城门口奔去。一路上,她也算从暗影口中,听出了个大概。原来从昨日开始,凉州城外便陆陆续续集结了不少江湖人士,这其中不仅有西汜国人,还有南夷国和东溟国的,众人皆打着为天下太平的旗帜,要求凉州将领交出“人凰”!且他们言之凿凿,确定“人凰”就在凉州城! 长孙长卿没到凉州之前,凉州虽内乱不乱,但祸不及他国!偏长孙长卿刚到凉州几日,其他三国就得到消息,纷纷集齐凉州城外,这事儿,若说是巧合,怕是没人会信!究竟是谁?是谁在幕后策划着这一切?长孙长卿百思不得其解! 当长孙长卿赶到城门口的时候,便瞧见城内的人,拼命推挤着守城的护卫,想往外逃。而城外的人,在城外撞击着城门,拼命想往城内涌! “白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李副使见到长孙长卿来了,抹了把额头的汗,飞快地朝她跑了来。不知为何,见到这位“白姑娘”的瞬间,李副使躁乱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不少,仿佛只要她在,就没什么事儿是解决不了的! 长孙长卿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安心。然后飞快的转身,跃上城楼,居高临下地望着人头攒动的城楼下,你推我挤的场面。稍有不慎,便会发生踩踏事故,孩童的啼哭声,女人的嘶喊声,男人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第一百四十章 这少女好嚣张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小心!” 一个和娘亲被人群冲散的孩童,正被推搡着摔倒在地,嘤嘤啼哭着。长孙长卿飞身跃下城楼,一把将他捞起,抱入怀中!惶恐不安的小儿,睁大惊恐的双眼,望着抱着他的这位戴着面具的小姐姐,顿时惊的停止了哭声,脏乎乎的小脸儿上,还挂着几滴泪。 “乖,不怕!” 长孙长卿抱着他,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小家伙儿自个儿抬起脏乎乎的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抱着他的少女!长孙长卿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后掏出帕子,替他擦了又擦,好不容易才将他脸上擦干净了些。 “娘亲!” 小家伙儿朝长孙长卿身后叫唤道,长孙长卿转身,见到一个盘着头,衣着朴素的妇女,正满脸感激地朝她道谢,她轻轻摇摇头,将男童放入她怀中,而后转身重又跃上城楼! “白姑娘!” 高沐焦急不已,现下的状况,已然失控。 “强行镇压!” 面对心急如焚的高沐,长孙长卿冷冰冰抛下四个字! “白姑娘,使不得!强行镇压,恐会引起民愤!” 高沐连连摇头,并不赞同强势镇压百姓。 “谁让你镇压百姓了?我是说城外的那些人!城内的百姓,交给你!高将军手下人手够吗?不够的话,我让怀锦和延儿调兵去!” 长孙长卿巴巴巴巴儿地跟倒豆子似的,惊的高沐是一愣一愣的,让两个小孩去调兵?他们能调的动?这位白姑娘是失心疯了不成? 见高沐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长孙长卿招招手,将一旁的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招至身旁,和他们低语一阵儿。而后在高沐震惊的目光下,宇文慕延自怀中,掏出一块铜质的虎符来! “喏,有这个,还不行吗?” 长孙长卿不以为意地将虎符抛掷到高沐手中,高沐手忙脚乱地伸手接过,目瞪口呆地盯着手心的兵符! “这……这是?!” “借你瞧瞧!你要用的时候,找他们就行!” 长孙长卿不以为意道,而后伸手接过高沐手里的虎符,重新塞给了宇文慕延。 “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长孙长卿转身飞下城门外,白慕尘和无邪见状,亦飞身跟了下去。留下暗影、长孙怀锦还有宇文慕延三人,协助高沐处理城内的乱民。长孙长卿稳稳落入城门下的人群中,迅速被城外的人包围住。 “这北辰国是派不出人来了吗?竟让一个小丫头出来,当真是对我等的蔑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手持大刀,鼻间一声冷哼,满脸的不屑。长孙长卿不以为意,望着落在身后的白慕尘和无邪,她眉眼一笑,遂开口道。 “吵架你最在行了,你来!跟蠢货说话,浪费本姑娘的口水!” 长孙长卿朝无邪说道,无邪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叫跟蠢货说话浪费她的口水?难道就不浪费他的口水吗? “阁下,哪里人士!” 无邪上前,斜睨了对面的大汉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你算哪根葱?凭你也配问本爷爷的出处?” 那大汉嗤哼哼道,丝毫没将无邪放在眼中。 “瞧你衣着,应该是东溟人士!身为东溟人,我岂会听不出来阁下的口音?我只是感慨罢了,我们东溟何时出了你这种人头猪脑的蠢货,简直丢尽了我们东溟的脸面!” 无邪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眼中满是不屑,出口的言语,也毒辣的很! “你……你既是东溟人,岂有护着北辰国之理?你这是背叛东溟!” 那壮汉见吵架吵不过无邪,只得将东溟荣辱,扯到他身上来!无邪也不言语,只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儿,看着那壮汉,直盯地那人讪讪的开不了口。 “列位在这里争吵不休,想来也吵不出个结论来!倒不如我们一起商讨商讨对策!究竟该如何捉住‘人凰’才更为紧要!” 一位衣袂飘飘的白衣男子,手执羽扇,慢悠悠的自人群中走出。只一眼,长孙长卿便瞧出此人的厉害来,这人绝对比眼前这个莽汉要有城府的多,看似笑着的眼睛,暗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凶狠。就在众人愣神之际,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羽扇,“刷刷刷”划破空气的锋利声,绝对不是普通羽扇能发出的来的声响! 长孙长卿见状,担心无邪吃亏,正欲抬脚上前。身后的白慕尘突然轻轻拉了一把她,朝她摇了摇头,而后飞身上前,挥剑直劈那羽扇,只听“当”的一声,剑锋与那羽扇相碰,发出震耳的声响,震的众人纷纷后退数步,内力不济者,更有被震的摔倒于地的! “昆仑扇?!” 白慕尘拧眉,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他诧异地盯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心头一震,这人竟使的昆仑扇!想来,定非一般的江湖人士。 “呵,你倒是识货!没错,就是昆仑扇!” 那人抬手轻轻一挥,那昆仑扇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自顾地飞回那男子手中。 “几位是想凭一己之力,阻拦我等进城吗?” 那人幽幽开口道,盯着白慕尘几人的目光,甚为不屑。 “拦不拦得住,不是光靠嘴巴说说的!还得手下见真货!” 长孙长卿不以为意道。众人见他们三人势单力薄,尽管瞧着功力不错,但到底只有三人。俗话说寡不敌众,区区三人,这帮所谓的江湖人士,半分都未放在心上。 见他们个个面上骄横,长孙长卿也不多言语,私下里凝神屏气,将体内的内力凝聚一起。说来也怪,自上次被冷若寒以药物封了内力,后又被她怒急攻心强行冲破之后,长孙长卿只觉体内的气息不似从前那般紊乱了,现在,内力在体内运行顺畅,每日稍稍打坐,便觉着体内的那股气力越发磅礴。 那帮所谓三国聚集的江湖人士,个个大言不惭,似是要将长孙长卿三人生吞活剥似的。为首的几人,更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以己之力,将长孙长卿三人击败。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地面震了震,眼前的地面就被砸出一个大坑来!一群人,你瞧着我,我望着你,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震惊!这……这巨坑,是面前那位少女砸出来的?眼前的少女,瞧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除了脸上的面具瞧着有些怪异之外,旁的并无什么异于常人之处,没曾想,恰恰是如此平凡无奇的少女,竟在他们这群所谓的江湖高手面前,生生以掌力,将地面给砸出一人深的巨坑来!众人面色皆是变了又变! “如何?谁想来与我比划比划?嗯?今儿手痒,有些想打人呢!” 长孙长卿狂妄的话儿,又让众人脸色暗了又暗! 这少女好嚣张! “我来!” 是方才那位壮汉,他扛着他那把大刀,跨着大步,走到长孙长卿面前,眼中满是对她的不屑!长孙长卿不以为意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沾了尘土的手,眼中半点儿未曾有惊慌之意。那壮汉见状,脸上闪过几分凶狠,挥刀便狠狠朝她劈了过去,少女似是不经意状地抬手,两指轻轻松松一接,便将壮汉的大刀,给稳稳的夹住了! 众人哗然。这……这少女还是人吗?方才那壮汉的架势,众人可都是瞧在眼中的,他将十成十的功力都聚于刀锋之上了!可这少女,竟像是没事儿人一般,轻轻松松两指,便将他的刀锋给夹住了!不仅如此,众人眼瞧着那壮汉的脸,渐渐变了色,由青到白,由白到猪肝色,显然他此刻,正奋力压制着刀锋!伴随着“哐当”一声,那壮汉的刀锋,竟断成两半,狠狠砸倒于地!此番情景,惊的众人是目瞪口呆! “谁……还想来试试?嗯?” 长孙长卿漫不经心地开口,锐利的眼神儿朝众人扫了一圈,众人后退数步,纷纷摇头摆手,无一人敢上前应战。 “那就你吧!” 长孙长卿似是无意一般,随手一指,正是方才手执昆仑扇的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眉头微拧,紧紧盯着长孙长卿的指尖,片刻后,他竟然笑了!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信满满,无一丝惊慌。 长孙长卿眉尾轻挑,眼中竟有几分笑意,他敢如此轻松应战,想来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力,或者……有什么异于旁人之处! 就在长孙长卿稍稍分神之际,那人快速扔出手中的昆仑扇,直击长孙长卿面部的玄铁面具,刺耳的划拉声,微微震的长孙长卿脑壳有些泛疼。昆仑扇划过长孙长卿的面具,面具上顿时被划出一道细细的浅痕来! 竟被那人得了手! 对面的众人见状,似是被鼓舞了士气一般,纷纷拍手叫好! “小心!” 白慕尘大叫,言语中满是焦灼,那人不按常理出招,先是故意让长孙长卿分了神,后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让长孙长卿着了道。 长孙长卿目光一紧,连退数步,而后抬手摸了摸面具上的划痕,心疼不已,这可是临出谷前,白景轩送给她的!平日里,除了白慕尘,她再没舍得让其他人碰过这宝贝面具,现下,竟被对面的人,以昆仑扇之力,将它划出了细痕,她怎能不恼?怎能不急?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与昆仑扇一起毁灭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你竟敢……” 长孙长卿气的嘴唇直颤,连话都说不齐全了,彼时,她的瞳孔隐隐闪现赤色!白慕尘见状,暗道不好,此番情形下,若她失控,怕难以收场!念及此,白慕尘遂奔至她身旁,抬手紧紧按住她耸动的双肩,以掌心,朝她体内注入纯阳真气。许久,她才渐渐平息了些,再睁眼,眼中的赤色已然退的一干二净! “无事!无事!莫急!莫急!” 唯恐她再动怒,白慕尘忙抬手顺了顺她后背之气,喃喃低语道。 无邪在一旁急的险些没跳起来,他不是不知道长孙长卿有多宝贝这副面具!现下竟被那男子的昆仑扇,划出痕迹来,他心中有些不安,又见她怒急攻心,险些失控,他的那颗脆弱的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再来,方才若不是有那面具挡着,怕是毁的,就是长孙长卿的面容了! 思及此,无邪眼中闪过几分懊恼,是他方才疏忽了,才让那人得逞了!就在无邪暗自扰心之际,但见长孙长卿一把推开白慕尘,以肉眼不可见之速,迅速闪身至那白衣男子身前。 “你竟有胆子,敢划了我的面具,你就该有胆子承受后果!” 冰冷的语气,仿佛在寒霜中浸过。 那白衣男子脸上刚有些得意之色,便被突袭而至的长孙长卿,惊的面上一滞。就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眼前的少女迅速夺过他手中的昆仑扇,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她是如何动手的,刹那间,便见方才还锋利无比的昆仑扇,顿时碎成渣子,散落于地面! “昆仑扇?哼!也不过如此!”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你!放肆!竟敢毁了我的昆仑扇!你可知这昆仑扇,有多珍贵?!” 白衣男子眼见昆仑扇被毁,心中又急又怒,面上也不免露出几分凶狠来! “再珍贵,也珍贵不过我的面具!” 长孙长卿语气轻蔑,丝毫不以为意。 “还我昆仑扇来!” 白衣男子抬手,掌风带着一股狠厉劲儿。 见状,长孙长卿收起面上的顽笑之态,挥掌直直迎了上去!男子铆足了劲儿的掌风,看似是迎着长孙长卿的掌心而去的,实则偏了偏。但见他微微抖了抖衣袖,几根银针自衣袖中射出,直朝长孙长卿双目而去! “长卿!” 率先发现异常的是白慕尘,随后无邪也发觉不对,匆匆提剑欲上前一搏,谁料长孙长卿抬起另一只手,将二人推远了些,而后收起掌心,身形一闪,堪堪儿躲过银针! “使诈?哼!” 长孙长卿目露嘲讽,而后挥掌,径直朝那男子后背拍去。但闻一声闷哼,那男子口中喷出一摊鲜血来!那男子踉跄地后退几步,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颤抖着抬起,指着长孙长卿,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何?想说我使诈?这招,本姑娘可是跟你学的!” 长孙长卿目露凶狠,欺身上前,再次挥掌,朝那男子拍去!众人纷纷抬臂遮住双目,不忍直视!待一切平静之后,他们放下手臂,再睁眼望去之时,只能瞧见眼前一片血色!血染了那男子的白衣,他静静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而对面的少女,嘴角轻勾,眼中闪烁着几丝嗜血的狠厉,素净的衣衫上,竟未曾沾染上一滴血迹! 长孙长卿缓缓抬手,只见她白净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片昆仑扇的羽叶,她嗤笑一声,将那羽叶自手心射出,不偏不倚地,直直没入地上那男子的眉心! “呵,昆仑扇?那你就与你的昆仑扇,一起毁灭吧!” 谁都不曾料到,眼前的少女,方才竟留了一片昆仑扇的羽叶,而这羽叶,竟是她特意留下,送那男子归西的!他不是以昆仑扇为傲吗?他不是敢用昆仑扇划了她的面具吗?那就让他,死在他自个儿引以为傲的昆仑扇之下吧! “都杀了吧!一个不留!” 长孙长卿抬手,朝城楼上挥了挥,城楼上观望多时的暗影见状,心下了然,遂转身朝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暗号。顷刻间,“刷刷刷”的箭雨自城楼上落下,城门外的众人纷纷大惊失色,皆是慌忙提剑,挥舞着迎面而来的箭雨。不多时,城门外便倒下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还在顽强抵抗着。 许是觉得对面的人群,死的太慢了,长孙长卿幽幽抬手,重重一挥,强大的气息朝对面袭去。刹那间,方才还来势汹汹地一群人,顿时所剩无几。 “你这妖女,究竟是何人?” 对面剩下的几人,一面挥剑抵挡箭雨,一面抓住空隙,朝长孙长卿吼道。 “呵呵,我是何人?你们很想知道吗?那就让你们死个明明白白吧!” 言罢,长孙长卿缓缓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你是……” 几人的瞳孔,愈见紧缩,惊慌的样子,满是求生欲。 “‘人凰’啊!你们拼了命,也要找到的‘人凰’!” 长孙长卿眉间的金凰顿现,金色的凰形印记,忽隐忽现。 “想活吗?” 她姣好的面容上,闪过几丝笑意。 “想!” 几人毫不犹豫地开口!能应付这么久,也算是有些本事,长孙长卿倒是有些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 见状,长孙长卿嗤笑一声,挥手朝暗影比划了个“收”的手势,暗影得令,立马让城楼上的士兵收起弓箭。 “想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因何而来到凉州的?‘人凰’的消息又是谁人告诉你们的?” 长孙长卿清冷的语气,引得对面几人心头一跳,他们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总算有一个人嗫嚅着开口。 “我……旁人是如何知晓的,我无从得知!我……我是接到一封密信,信上说……说‘人凰’已到凉州!让……让我带人速来北辰国!” “我也是!” “我们也是!” …… 几人争相点头,以表真诚。 “哦?” 长孙长卿似信非信的模样,让几人心头突突直跳,生怕她会怀疑了他们。 “我等以家人性命,对天发誓,绝无虚言!若有妄言者,不得好死!” “行吧!不管真相如何,且看在你们能活到现在的份儿,我就暂时饶你们一命!” 长孙长卿大手一挥,领着白慕尘和无邪飞身跃上城楼,盯着城门外逃窜不已的几人,白慕尘眉心紧紧拧着。 “你当真相信他们的话?” “不信!” “那你为何……” “不留着几条命回去通风报信,如何能将背后的人引出来?他们几个,是北辰国人!” 长孙长卿抬手将面具重新戴好,盯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浑身透着股森然阴冷之气。 北辰国人?这幕后之人,究竟想干什么?找了这些草包来,并不是想真的置她于死地,是警告吗?还是……有别的什么深意? “咦?他们,人呢?” 高沐匆匆跑上了城楼,还不忘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低头,望了眼城楼下的空地,心中惊奇! “死的死,逃的逃!你要是舍不得,现在下去追,应该还能追到几个腿软的!” 无邪耸耸肩,偷偷伸手指了指长孙长卿,暗示高沐道。 高沐心中一惊,这才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她就将那些人,全部解决了?他看长孙长卿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崇拜! “白姑娘!你……” “嗯?高将军,城门口的乱民,解决了吗?抓到是谁牵头的吗?查出幕后之人了吗?” 长孙长卿见高沐这会子还有闲情站在这里,心下有些不痛快,这点儿事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办好?她当真错看他了吗? “回白姑娘,城门口的乱民暂时安抚住了,带头闹事的几个人,也都抓住了!只是这幕后之人……他们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肯透露只字片语!在下正是来问问白姑娘的意见的!” 高沐眼见面前的“白尽欢”目露不悦,知她是在质疑他的办事能力,他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他确实有些匹夫之勇,但到底没甚好的计策,现下这情形,还是多亏她的指点,他才知晓该如何行事的! “哦?” 长孙长卿目露诧异!短短半日,他能迅速将乱民安抚好,又抓到了带头闹事之人,也算是不错了,比起之前他漫无目的,不知该从何下手的状态,要好太多了!看来,他倒还算机灵,不算太蠢笨! “带我去审讯室瞧瞧吧!” 长孙长卿敛起眼中的情绪,朝高沐不冷不热地说道。 高沐当下点头应下,他正有此意! 一路上,高沐将这小半日发生的事儿,与长孙长卿粗略地说了一下。 原来起初,守城的护卫们去安抚乱民,那帮闹事的乱民,竟无人搭理,周遭乱哄哄地吵成一团,百姓们纷纷要求将领打开城门,以求自保。更有闹事者,仗着有几分气力,与守城的护卫大打出手,碍于民众过多,守城的护卫一开始并不敢还手,没多久,便被打伤了一大片。后来高沐见状况越演越烈,方才下令,将闹事者全部抓了起来,后头跟着的百姓,见官兵动了真格,这才有了胆怯之意!这时,高沐再派了李副使上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极力说服!毕竟大部分百姓,还是不愿意抛弃安逸的日子,去背井离乡讨生活的,于是,这场动乱,这才暂时给平息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硬茬儿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长孙长卿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高沐在说话儿。不知不觉,几人便走到了审讯室门外。长孙长卿并未急着进去,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听着里面的人的叫骂声,由慷慨激昂到萎靡不振,她这才抬脚,跨过门槛儿,慢悠悠地晃进屋内。 屋内的几人,见到有人进来,皆是面上一震,正欲破口大骂,却在见到长孙长卿之时,愣住了:怎么来了个女的? “怎么?很失望?” 长孙长卿似笑非笑地盯着屋内那些个,被捆绑着的人。有三人,是被牢牢捆绑在刑架之上的,很显然,他们是主犯。而地面上,正在奋力挣扎的几人,像是被随意捆绑了丢在那里的,很明显是从犯。 几人见她散漫的样子,皆是满脸的不屑,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作甚? “哼!高将军手下是没人可使唤了吗?竟遣了这么个小丫头来?” 一位身形彪悍的壮汉,自鼻尖哼出一声,满脸地蔑视。 闻言,长孙长卿也不恼,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无邪了然,立马狗腿的上前,搬了把椅子送到她身旁。长孙长卿慢悠悠地坐下,歪靠到椅子上,就这么不言不语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 方才说话的那位,明显是有勇无谋的莽夫,适合聚众闹事打前阵儿用来吓退对方的,但这样的人,比较重义气,骨头硬,不会轻易低头。而在他左手边的人,长相猥琐,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出谋划策,鬼点子多的。而他右手边的那位,长相平凡无奇,是扔在人群中,怕是都找不到的那种样貌!但在长孙长卿看来,他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长孙长卿注意到,自打她进屋以后,另外几位都明显有些情绪浮动,偏他目如死水,平静的很,身子挺的笔直,连瞧都未瞧长孙长卿一眼,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架势!而剩下的那几个,被捆了扔在地上的,挣扎着嚎叫的,一看就是小喽啰。 许是被长孙长卿盯的有些不自在了,那几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看什么看?一个女子家家的,也好意思盯着几个大男人这么瞧?不知羞耻!” 出声的依旧是那位身形彪悍的壮汉,后头还有几声应和声儿,正是那几个被扔在地上的小喽啰。 “呵呵呵……” 长孙长卿一点儿也不生气,她掏出帕子掩嘴轻笑道,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而后她轻轻抬手一挥,一旁的无邪倏地欺身上前,麻溜儿地拔剑,朝那人左肩狠狠一刺!鲜血伴着嚎叫涌了出来!偏长孙长卿和无邪,像是没听到一般,二人连头都未抬一下。 “叫够了吗?” 过了许久,眼见那壮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长孙长卿方才慢条斯理地掏掏耳朵开口道。慧黠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情绪来。 闻言,壮汉右边那位面无表情的的人,这才转过头来,以平淡如水的眸色,淡淡瞥了眼长孙长卿。见状,长孙长卿嘴角轻扬,灵动的眸子,朝他眨了眨,那人面色一顿,平淡无波澜的面色,方才有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说吧!是何人指使你们的?” 见他们叫也叫累了,吵也吵够了,长孙长卿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却是直奔主题,半点儿也没犹豫。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如今这凉州城乱成这样,再不跑,留着等死吗?那高将军也是可恶,竟不让我们出城?他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他这是想让我们死在这凉州城内不成?”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嘴巴儿倒是利索的很,丝毫不畏惧眼前的少女。 “事不过三,你还有两次开口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 长孙长卿不急不恼地说道。她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一点儿也不像是着急上火的模样! “臭丫头!给脸不要脸是吧?”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见长孙长卿好赖不听,顿时变了脸,遂开口骂道。 “还有一次!” 长孙长卿依旧不搭理他的话茬,一副认真掐着手指计算的模样! “死丫头……” 那人刚开口骂了三个字,但见长孙长卿小手一挥,身侧的无邪立马提剑上前,狠狠朝前一刺。 “可惜了,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开口了!啧啧啧啧啧……” 长孙长卿话儿刚落,但见无邪手起剑落,那人的脖颈处,顿时鲜血喷涌而出,而后头一歪,便再无一丝气息。 见此情形,屋内剩下的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小喽啰,有两个更是吓的尿了裤子。而一旁那位左肩被刺的壮汉,彼时连喊疼都不敢喊了,他僵硬地转头,盯着已然咽气的那位,吓的脸都白了!这群人当中,最镇定的,当属壮汉右边那位面无表情的中年汉子了,他一声不吭地瞥了眼死去的那人,眼睛微微眯了眯,抿着嘴,亦是一言不发。 彼时,久未现身的暗影,突然进了来,他低头在长孙长卿耳畔低语一番。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机灵的很!” 长孙长卿眉眼轻挑,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暗影带来的消息,是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刚刚调查到的消息。消息本身虽然没甚惊人之处,只是将屋内几人家中境况,调查了个清清楚楚,但是此时,这些消息却成了攻破他们心房的利器。 “李木,是吧?听说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稚子和一位妻子!全家就指着你一人养活,若你就这么‘走’了,他们怕是要流落街头了!尤其听说你那妻子,生的貌美端庄,若是一不小心……沦落风尘,啧啧啧……届时怕是……” 剩下的话儿,长孙长卿并未多说,但瞧那壮汉变了脸色,她就知道,这壮汉,动摇了! “王二是吧?听说你刚订下亲事,女方是城西张员外家的独女,据说那张家小姐,性子刚烈的很!听说你被高将军的人带了来,正在家里闹腾着要随你而去呢!啧啧啧……你若是再晚些回去,怕是只能与她结阴亲了!” 长孙长卿盯着地上一位不停地挣扎蠕动,甚不安分的一青年男子,幽幽开口道。那人闻言,身形一顿,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我这里啊,还有一些消息,也不知可不可靠,你们若愿意听呢,我可以慢慢说与你们听就是了!只是吧……高将军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准备去你们各家报丧去了!若你们晚些到家,怕是……呵呵……” 有些话儿,不必多说,聪明的人自是听得懂的。 长孙长卿也不急,她命无邪给她端了茶水、瓜子来,不疾不徐地靠着椅子,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好不快活!对付这些软硬不吃的痞子癞子,攻心为上,他们总有一些在乎的人和事儿! “我……我说!” 开口的是那位名唤王二的。 “王二!你敢……” 开口阻止的是那位名为李木的壮汉,他许是没猜到这王二如此孬,竟敢出卖他们! “李木兄弟,对不住了!那张家小姐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兄弟我怕啊!我怕我晚一步回去,她真的要随我而去了!” 王二满脸愧疚,眼中隐约有着几分水光,听他如此一说,那李木顿时闭紧了嘴,再没吭声。 “是他!是申大叫我来的!他说……只要成功闹得那高将军开了城门,他就会给我一大笔银子!我……我也是鬼迷了心窍了!我家境差了些,好不容易得了张家小姐的青睐,偏张员外家要的聘礼又多……我……我就想着,多赚些银子,好风风光光将张家小姐迎娶过门!这才……这才应下了这差事儿!” 王二抬起颤抖地手指,直指那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即使被他人指认了出来,那人依旧没甚表情,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行吧!我料你也不敢撒谎!” 长孙长卿命一旁的护卫将捆绑王二的绳索解开了。在他临走之前,还以高沐的名义,送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回去好生过日子,再也不要掺和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王二感恩戴德地走了,发誓再也不掺和这些事事非非了! 除了那李木和申大,其余的几人,见王二不仅平平安安地走了,还得了一大笔银子,个个眼馋的很,纷纷开口求饶。见状,长孙长卿也不急躁,一一问过话之后,便让人给他们松了绑,只是旁人再没能得到一块银子,若问为何?长孙长卿通通回复:戴罪立功的时机已被王二抢了先,你们拾人牙慧,放了你们已是大赦,还想要银子?没让你们坐牢便是好的了!闻言,个个皆后悔莫及! 眼见着该走的都走了,空荡荡的审讯室,就只剩下申大和李木二人,长孙长卿这才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该清算清算的时候了!她本来就是故意整了这么一出儿,留下申大和李木,就是为了腾出屋子,来收拾这两硬茬儿的! “人请到了吗?” 长孙长卿并未急着审问面前二人,单瞧那李木肩膀受了伤,还能如此硬气,她就知道,这两人骨头都硬着呢! “到了!” 暗影上前低语道,而后便见到那李副使领着三个人进来:一老、一幼,还有个貌美的妇人。 “爹爹!” 清脆的童声,在空旷的屋内,乍然响起。 “壮壮?” 是李木地惊诧声。 “娘?兰儿?” 李木目瞪口呆地望着走进来的三个人,心中一阵慌乱,而后匆忙撇过头,唯恐自个儿这狼狈的模样,让她们瞧了去!岂不知,自她们踏入这屋内之时,便已经见到他那副半身都被血水浸透了样子。 “木儿啊!你……你这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啊?怎会……怎会如此狼狈不堪?” 那李木的老娘,虽说上了年岁,但眼神儿倒还好使,眼见自个儿儿子这幅模样,心下是又震惊,又忧心,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娘,娘,您别着急!这么多官差在这儿呢!他们竟许了我们来瞧他,定是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李木那貌美的媳妇儿,倒是个拎得清的,她已然猜到了长孙长卿的用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信满满的申大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没成想,这李木的娘子,倒是个聪慧的!” 长孙长卿一边拍着手,一边不紧不慢地起身,她低头理了理衣裙,眼中竟有几分赞赏之意。 “奴家见过小姐,见过诸位大人!奴家斗胆,敢问小姐,我家相公究竟所犯何事?” 那李木的娘子也是个眼尖的,她见这屋内的几人,只眼前的少女能大喇喇地坐着,旁边站着的几人,皆是一副为她马首是瞻的模样,当下便朝长孙长卿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李木,你所犯何事?心中可有掂量了?若思虑好了,你且自个儿与你家娘子和老母亲说吧!早些说完,也好早些上路!” 长孙长卿意有所指道,而后麻利转身,欲朝屋外走去,大有留他们一家老小诀别的意味。 “上路?” 长孙长卿的话,明显让李木一家老小有些慌了神。 “官家!官家!还请官家留步!老身……老身求求您了,不管木儿犯了何事,就让老身替他去吧!壮壮还小,兰儿也还年轻,若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他们如何能活的下去啊!儿债母偿,还请官家开恩,饶了木儿一命,就由老身替了他吧!” 李木的老母亲,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他们一家老小,今日一见,怕是就要天人永隔了!于是,她朝长孙长卿所站之处,“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 “老人家,不是我不肯饶他一命,是他不肯自救!您莫要强行下跪为难与我,李木的生死,握在他自个儿的手中!” 长孙长卿侧身避开,这老人家的膝盖,她可受不起!而后,她以眼神示意无邪,无邪遂上前,一把托住了李木的老母亲,将她扶起。 李木眼见自个儿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竟屈膝朝眼前的少女下跪,心中似被毒虫啃噬般难忍,面上也渐渐有了些松动之意。 “奴家知道小姐心善,这是给我家相公留了后路的。小姐外面稍等等,奴家来劝劝他。” 那李木的娘子,心明眼亮,她听出来长孙长卿的话外之意。而后,她微微朝长孙长卿福了福身子,请长孙长卿帮忙,将李木的老母亲和她儿子带了出去。女人眼中的坚定,让长孙长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李木有此妻子,也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长孙长卿命人将李木的老母亲和儿子带下去安顿好,这才回到审讯室外,等待李木妻子出来。索性,长孙长卿并未等太久,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女人便出了来,彼时的她目光清澄,无一丝混浊慌乱之色。 “小姐可以进去了!” 女人清脆的嗓音,听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长孙长卿闻言,点点头,转身进入室内。 “李木,你可想清楚了?” 长孙长卿踏入屋内,抬眼瞧了瞧李木,见他似是面有犹豫,她也不勉强,只静静地等着。 “想清楚了!” 那李木犹豫着望了眼一旁的申大,而后缓缓将事情始末,道了出来。 多日之前,翠春园的申妈妈找到了申大,交了一首歌谣给他,让他找人散播出去,还特意交代,传的人尽皆知最好!申大是做生意的,走在世道上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人脉,他与往来的几国客商来往颇多,要想传播一首歌谣,还是轻而易举的很! 这翠春园的申妈妈与申大虽是堂姐弟,但素日里走动的并不是很频繁。这次突然找上了申大,他还是有些诧异的。好在只是一首歌谣,瞧着也没甚特殊之处,况且那申妈妈给的银子也是足足儿的,申大这才应了下来! 再说这申大与李木,他二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颇好!申大这些年,生意做的越发大了,自然也有些实力了。这俗话说得好,这有了银子的人啊,就怕贼惦记!这明着暗着找申大麻烦的人并不少,于是他一合计,便将李木召来了,一来是看中他身强体壮,有些身手,可以保护自个儿。二来李木为人仗义,性子又耿直,肯定不会轻易出卖他。李木这些年,凭着一身孔武之力,倒也在凉州城混出了些名声,身后也跟了不少小弟,而这背后帮衬他之人,就是申大! 昨儿晚上,申大突然去找李木,跟他说有一笔大买卖,需要出城一趟,但奈何高将军封锁了城门,申大出不了城,想请李木帮忙,找几个小混混,闹一闹,兴许高将军抵不过闹事的人多,就开了城门呢!李木一听,不疑有他,这才找来了王二他们!而且,申大承诺他们,只要他们把事儿办成了,定会给他们足够花一生的银子!如此利诱,又有几个人能抵抗的了呢? 今儿一大早,申大便带着银子上了门。几人一见银子,眼睛都直了!早早儿便行动了起来,他们先是鼓动了一帮城中的百姓,恐吓他们这凉州要大乱,须得尽快逃出去,不然就得死在城中!还说那高将军封城,就是因为知道了凉州城内将有祸事发生,高将军就是故意要坑害百姓的!如此一番说辞,不消几个时辰,这城中的许多百姓就人人自危,力求自保,纷纷跑到城门口闹事儿去了!他们哪里知道,这城外还守着一帮别国人士,就等着他们出城,方才好将这凉州城搅的一团乱呢! 言罢,李木满目愧疚地瞥了眼申大,他自觉对不住这个兄弟!可他也实在没有法子,兰儿说的没错,他上有老母,下有幼子,若他真出了事儿,这个家就散了!他们李家,就彻底的毁了!好在现下,那位官家姑娘,瞧着还有几分仁心,趁着她耐心未尽,他主动招供,还能求得一丝回家的机会! “申大,李木说的,对也不对?” 长孙长卿盯着申大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渐渐有了些松动,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几分笑意来,谁说姜还是老的辣?攻人先攻心,这一点,她可是比申大精多了! “你不说也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若死了,你那万贯家财,全部会被官府查封!你那些个娇妻美妾,全部会沦为官妓!还有你那些成群的儿女,日后,女的世代为娼,男的世代为奴,且永世无翻身之日!” 长孙长卿字字诛心,她相信,申大定还知道些李木不知道的事儿!毕竟,他才是经手这件事的关键之人! 言罢,长孙长卿也不待他反应,挥手便让一旁的守卫,将李木松绑。 “李木,本姑娘敬你是条汉子!希望你回家后,好生与你妻儿老母过日子!往后再不要参与这些乌糟糟的事儿,你要知道,这事儿往大了说,可就是叛国之罪!” 长孙长卿语带犀利,但语气极为恳切。这李木是条汉子,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亦能为了父母妻儿,明辨大义,也算是个人物! “多谢姑娘恩恕!是我一时迷了眼,日后……日后定脚踏实地,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李木言辞颇为诚恳,目光之中,满是澄净,想来,他现下已然是想通了! 长孙长卿朝他点点头,而后派人将他送了出去。李木临走之时,长孙长卿还命人请了大夫,替他疗伤包扎。这番恩威并施的举动,不但博得了李木一大家子的好感,还博得了高将军手下众人,上下一致的称赞!不仅如此,她这些举动,经由李木和王二等人的口口相传,日后被凉州的百姓广为传颂。 “长孙姑娘,那申大肯说了!” 暗影悄声而至,附在长孙长卿耳畔低语道。 “好嘞!无邪,干活去!” 长孙长卿累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歇下吃口饭菜,她匆匆咽下食物,爽利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后朝无邪喊道! 无邪苦着脸,怎么又是他?想到无痕闲在客栈,只需要守着长孙绮芙母女,他就满心满眼的不甘,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奶奶,他又怂了,他强压住心头的不满,装作满心欢喜的模样,跟了上去! “行了,别装了!你若累了,我让暗影跟着就好!你去歇会儿!” 长孙长卿白了他一眼,他那点儿小心思,她怎会看不出?这些日子,一直是无邪跟着她跑前跑后的,也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不,不累!怎么会累?跟着您,我多长见识!我绝对没有嫉妒无痕闲着!” 无邪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儿说了出来。他暗暗打了自个儿一巴掌,这张嘴往日明明很利索,怎么一碰到这小姑奶奶,就变笨了呢! 长孙长卿瞥了眼无邪,心中暗暗好笑。这家伙还真是有趣的紧,每日由他跟着,她倒是心情愉悦了不少呢! 二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审讯室门外,借着屋外明晃晃的日头,长孙长卿眯眼,瞧清了彼时屋内申大面上的神色。有些颓败,有些憔悴,又有些失神。 “申大!” 长孙长卿陡然一叫唤,惊的那申大面色一紧,显然有些慌乱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申大,我可是记得,上午高将军刚抓到你那会子,你可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现下,怎的如此惊慌?可是等久了,发现你想等的人,并未来救你,你慌神儿了?” 长孙长卿提步跨入屋内,一双利眼,紧紧地盯着申大的眼睛。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慌乱,却还是被长孙长卿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你说什么呢?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我一人为之,岂会有旁人参与?对,没错,那首歌谣确实是翠春园的申妈妈给我的!” 彼时,申大也不替那申妈妈隐瞒了,他直言相告,言明那首歌谣,就是申妈妈让他散播出去的! 长孙长卿早就察觉到这翠春园,绝对不像表面那般,只是普通的寻欢作乐之处。她只是没想到,那个看着胆小怕事的申妈妈,暗地里,竟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呢! “申大,我的耐心有限!我不是过来听你嚼这些别人嚼剩的东西的!你说的这些,方才李木已经说过了!我相信那首歌谣,确实是申妈妈叫你散播出去的!但是……我不相信今日之事,也是她指使的!她一个青楼的老鸨,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有这胆子,敢煽动百姓、煽动你与官府对着干!” 长孙长卿眼中闪过几分不耐烦,她早就知道这申大是个硬骨头,难啃的很!只是她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硬抗着! “长孙小姐,县衙那边来人了!” 暗影闪身进屋,附在长孙长卿耳边说道。 “哦?县衙来人了?!呵呵……有意思!看来,该来的,已经来了!” 长孙长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申大,她故意提高声量,将话儿说与申大听。言罢,她明显感觉申大似乎松了一口气,面上的慌乱之色褪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我都说了,此事是我一人为之,并无旁人指使!确实是我有桩买卖需要出城,偏那高将军昨日傍晚开始封城,我出不去,生怕耽误了这笔大生意,这才请了李木他们帮忙闹一闹,这事儿却是我不对,想怎么罚,你们请便!” 申大明显底气足了,说话儿也硬气了许多了!方才耸拉下去的脑袋,顿时又昂了起来! “县衙来的是何人?” 长孙长卿慢条斯理地转身,朝暗影问道。她懒懒地瞥了眼申大,并未理睬他地叫嚣之声。 “是陈县令!” 暗影应声回道。 “哦?陈县令?怎么哪儿都有他!” 高将军随意抓捕的一个聚众闹事之人,居然劳动堂堂凉州县令亲自前来,看来这个陈县令,怕也不简单的很呢! “走,会会他去!” 长孙长卿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去。临走之前,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申大嘴角噙着的那抹碍眼的讽刺。哼!区区一个小县令,居然能让申大如此嚣张,看来他还真是无知的很呢! “县令大人,您不好好儿在您的衙门歇着,跑到高将军的地盘来作甚?” 城楼之上,长孙长卿一眼便瞥见了迎风而立的陈国富。她遂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开口道。 “又是你?” 陈国富见到戴着面具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之时,眼中明显露出震惊之色! 上午的时候,他收到线人急报,说是申大被抓。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担心,高沐那个人有多少脑子,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可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得知了与申大一同被抓的几个人,尽数被放了回去,只申大一人未归,他心中方才有了隐隐的担忧。随后,他再派人一查探,这才得知,原来审讯他们的人,竟不是高沐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据回来的人说,审讯之人,手段了得!只怕是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陈国富心中,这才开始有些忐忑,几番挣扎之后,他只得亲自前来,只为一探虚实。 “是,没错儿,又是我!县令大人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长孙长卿语调轻松,一点儿都未有审讯犯人之后的疲惫之态。引的眼前的陈县令都开始怀疑,自个儿的线人,是不是谎报了,还是说,那审讯犯人的人,并不是眼前之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随意撒野之处?” 陈国富面露不屑,眼中亦带了几分严厉。 “呵呵……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陈县令您的线人,没告诉您?” 长孙长卿好笑地盯着陈国富,眼中满是嗤笑。她今日这连番的动作,她早就料到会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了!故而,她才故意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先是将王二等人放了,又故意伤了李木,然后找来李木一家老小,就是为了让暗处盯梢的人,好回去告诉陈国富。 “你……” 陈国富刚要开口,便瞧见远处匆匆跑来的高沐。 “白姑娘!” 高沐先是朝眼前的少女弯腰作揖,而后才转身,朝陈县令打招呼。 “陈县令今日得空,前来本将军所辖之处,意欲何为啊?” 高沐今儿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往昔要傲然的多。陈国富闻言,眉头一紧,心下掠过一丝不满。 高沐是一方将领,按品阶,他要比陈县令高的多。只是古往今来,向来都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陈县令是这凉州城的地头蛇,往日里,他一贯打压高沐,这才使得高沐每回见到他,都礼待三分。而今日,高沐与陈县令说话之时,挺直了腰杆儿,丝毫未曾像以往那般谦卑礼让。但是,他明显对眼前的少女更为礼待,眼神儿亦总是时不时地瞥向她。 “听说今儿凉州城内不甚太平,本官身为凉州的父母官,前来查看查看,有甚奇怪的?只是……高将军倒是奇怪的很,竟还有闲情搁这儿闲聊?难道不该去安抚安抚百姓,处理暴乱一事吗?” 陈县令到底是言官,犀利地回击道,几句话儿怼的高沐一时竟无以反驳。 “呵呵……陈县令这话儿,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您说您是凉州的父母官,那么请问,您这位‘父母’官,为凉州百姓做过什么?是遇事就紧闭衙门大门,不理公务吗?还是,在高将军忙的枕头都不沾之时,您却高枕无忧的在衙门睡大觉?您既然早前撒手不管这凉州之事,如今又跑来这儿,充什么‘父母’官?嗯?” 长孙长卿眼中的嗤笑,慢慢变的凌厉,那如刀割般的眼神儿,直盯的陈国富后背发凉。 “高将军,送客吧!本姑娘没功夫在这儿与闲人浪费口舌!” 一句“闲人”,很显然是狠狠回击了陈国富方才说高沐“闲”之事儿。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撵朝廷命宫?” 陈国富眼见高沐派人欲将他强行“请”走,倏地大呵一声,那气势,哪儿像一个小小县令的架势? “混账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谁在放肆?!” 长孙长卿彼时也有些不耐烦了,她从前襟内掏出北傲风的圣旨,狠狠儿甩到陈国富的脸上,直砸的他眼冒金星,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儿来! “你……你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 陈国富双手颤抖地打开圣旨,望着上面铿锵有力的字体和赤红色的玉玺印,眼皮突突直跳! “陈县令,我知您今儿前来所为何事,既来了,那就随我走一遭吧!也好让那申大死心!” 长孙长卿说完,抬眼朝无邪瞥了一眼。无邪了然,上前一把夺过陈国富手中的圣旨,恭敬地递给长孙长卿后,便强行押着陈国富跟在长孙长卿身后,往那审讯室而去。 “申大,你想见的人来了!” 刚踏入审讯室,长孙长卿就让无邪一把将陈国富押到前头去,给申大瞧瞧。 那申大,眼见陈县令有些狼狈地踉跄着上前,心头一紧,抬眼盯着面前的少女许久,心中暗自衡量着利弊,这少女究竟是何人?竟能让向来不可一世的陈县令如此狼狈?据他所知,陈县令之所以这么猖狂,完全是因为陈县令在京城里头有人! “如今你二人既已在这里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之事,你们必须得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说辞,否则……你们两人,一个都逃不掉!” 长孙长卿也再懒得与申大再周旋,今儿日落之前,这事儿,必须有个了结。这事儿,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故,她相信,以陈县令手中这点权利,断断不会有胆子生出这些事儿,这背后,定还有旁人在运作!且他那一屋子的金子,仍旧是个未解的谜! 眼见败势已定,申大眼中闪过一丝颓败之色,他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却不料,陈国富突然掩嘴轻咳了两声,申大闻声,硬生生将欲脱口而出的话儿,给咽了下去。 长孙长卿见状,拧眉瞥了眼陈国富,陈国富面上闪过几丝不自然,堪堪撇过头,不再瞧长孙长卿一眼。 “把陈县令请去高将军的大牢里坐坐吧!” 长孙长卿朝门外候着的守卫吩咐道,不多时,门外便进了两名高大威猛的守卫来,守卫二话不说,押着陈县令就往外走。 “你……你们作甚?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你们放手!” 陈国富叫嚣着,赖着不肯走。 “陈县令,你阻碍本钦差办案,意图威胁涉案之人,本钦差有权利将你先行收押,过后再审!你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长孙长卿故作不经意状掏出圣旨,在手中把玩着。那陈国富见状,眸色一紧,遂闭紧了嘴巴,再没声响。 长孙长卿命人将陈国富收押之后,她并未再审那申大,她知道经此一折腾,申大嘴里也吐不出几句真话儿来了,于是,她做了件让众人皆惊诧无比的举动。 “来人,将申大放了!” “什么?白姑娘,这申大可是城中暴乱的领头人,现下将他放了……岂不是纵虎归山?” 门外候着的高沐,心下震惊,到底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藏不住话儿,他遂径直开口问道。 “纵虎归山?呵呵……那他,也得有命活着归他那个山吧!你说对吧,申大?” 长孙长卿笑着望向申大,眼中是难掩的自信。 申大闻言,遂抬头眯着眼睛,望向眼前的少女。因他身处暗处,他能清晰地瞧见站在光亮处的少女。她周身的光芒,照的她越发的自信满满。申大心头一颤,他知道,她没说错,若此时她放了自个儿,他未必有命活着到家。背后那人,定不会放过他的! “申大,无论是你,还是那陈国富,我知晓你们都不是那幕后之人!若此时,我将你放了回去,再放出去些风声,就说你与先前被放走的那几人一样,招供了,你猜……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长孙长卿边说着,便命人替那申大松了绑。 申大闻言,依旧不言语,似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你可以走了!” 长孙长卿转身,瞧都未再瞧申大一眼,抛下一句话儿,就往外走。 “姑娘留步!” 申大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他倏地开口,试图将长孙长卿挽留住。 “姑娘!” 见少女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申大急了,他上前一步,欲伸手拦下她,却被她身侧的持剑少年以剑鞘挡住了。 “京城!那人是京城来的!” 申大急地朝长孙长卿的背影喊道。 闻言,长孙长卿脚步一顿,又是京城?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位京城来的人,怕是大有来头,而且这人……应该是熟悉她的!不然为何她刚到凉州,这一连串的事儿就都围绕着她而来!就好像……这人不仅知道她的身世秘密,还知道她这次要来凉州! 这人,到底是谁? “他是谁?” 长孙长卿倏地转身,锐利的眼神直逼申大! “他是……唔……” 申大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道带着银光的暗器,便自屋外射入屋内。暗器径直没入申大眉心,顷刻间,他便咽了气! “死了!” 长孙长卿大惊,她快步上前,抬手探了探申大的鼻息,顿时心下一紧!居然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使暗器将申大致死,看来凉州城内,有不少那人的暗哨! 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先是命人藏于百姓中,煽动百姓闹事儿,引得民心不稳,百姓纷纷想要往城外逃。他再鼓动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聚集凉州城外!这城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若真的闹着出了城,与那些武艺高强的武林人士对持起来,处于弱势的百姓们,怕是无一人能生还!到时候,整个凉州城,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得利的会是谁呢? 凉州地处两国邦交之地,凉州一乱,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不仅北辰国动乱不堪,怕是连西汜和南夷,都难逃劫难。此人居心叵测,莫非是意图挑起四国大乱? 长孙长卿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这幕后之人,当真是好计策! 只是,还有一点她想不透的是,北辰国地大物博,有很多城池都在别国的临界处,为何他偏偏要选择凉州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旧疾复发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无邪,快!走!去大牢!” 彼时长孙长卿猛然回过神来,既然申大被人灭了口,那陈国富会不会也…… “白姑娘!不好了!” 李副使匆匆跑了进来,险些撞上正欲抬脚出屋的长孙长卿。 “怎么了?” 长孙长卿眉心一跳,陈国富不会也死了吧? “陈……陈县令旧疾复发,在大牢……在大牢怕是不行了!” 李副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好不容易喘口气,将话儿说齐整了。 陈国富只是有阻碍长孙长卿办案的嫌疑,并未有真凭实据定案,此时他若出了什么意外,长孙长卿便有弑杀朝廷命官之罪! “旧疾复发?” 长孙长卿匆匆提步,跟上了李副使,边往大牢方向走去,边回头朝李副使问道. “是,好像是喘疾复发!” “喘疾?喘疾一般都是要有诱因的,他方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或者碰过什么东西?” 长孙长卿脚步一收,立马站住,后头埋头跟着的无邪,险些撞了她,幸好他及时刹住。 “倒也没什么……对了!香囊!我瞧见他腰间挂了个香囊,他进大牢之时,还拿出来闻了闻,属下当时还觉着怪异!一个大男人,为何会佩戴香囊!” 李副使猛然想起陈国富的怪异之处,遂开口朝长孙长卿说道。 “香囊?哼,这就对了!” 长孙长卿边说着,边往大牢走去。在走到大牢门口之时,她停下脚步,将暗影召至身旁,与他耳语一阵之后,方才踏入大牢内。 “陈县令如何了?” 长孙长卿进入大牢,朝守着的狱卒问道。 “回大人的话,方才高将军已经遣了军医来瞧过了,军医说陈县令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安息调养!” 狱卒抱拳上前,恭敬道。 “哦?严重啊!会死吗?” 长孙长卿故作焦急的模样,说出的话儿,却是让身后跟着的无邪忍俊不禁,这小姑奶奶真狠! “这个……属下不知!” 狱卒为难道! 长孙长卿转身,朝陈县令所蹲的那间牢房走去。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颐指气使的陈国富,彼时真跟死了没两样儿!他满脸苍白地躺在牢中,眼睛紧紧闭着,额上隐隐渗出些汗滴来,身子也蜷缩到一起,仿佛极其痛苦的模样! “陈县令,您老人家还好吧?死了没?您可别吓我!我胆儿小,不经吓啊!” 长孙长卿故作焦急的朝牢中的陈国富叫唤道,若不是无邪了解她,还真要被她那焦灼的眼神儿给惊着呢! “咳咳……” 听到长孙长卿的呼喊声,那陈国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随时会死掉似得! “陈县令,您别急!我这就命人给您开门儿!” 长孙长卿说着,朝一旁的李副使使了个眼色,李副使了然,命狱卒将门给打开了。 “陈县令啊,您看您,好歹是朝廷命官,若您在我手上有个什么不测,我也不好跟皇上交代不是?这样吧!我准许您回去养病,您看成吗?” 长孙长卿上前,眼中满是焦急,那诚恳的小眼神儿,不是了解她的人,还真瞧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当……真?” 陈国富似乎是很勉强的样子,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当真!只是……您要同意我安排人守在县衙大门口,您看行吗?毕竟……此次凉州之事,您有些嫌疑还未洗清,所以……咱都是为皇上办事儿的,还希望您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长孙长卿目光诚恳,她的意思其实是说,怕陈国富跑了,所以才安排人守在县衙,她的顾虑,倒也合情合理,陈国富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长孙长卿转身,朝李副使使了个眼色,李副使遂立马安排人手,送来担架,将陈县令抬了送回县衙。而后又在长孙长卿的明示下,派了几名守卫去守在县衙大门口。 “你放他回去,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吗?” 无邪疑惑地挠挠头,朝长孙长卿问道。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 长孙长卿白了无邪一眼,那小眼神儿中的鄙视之意,展露无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尸体不见了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无邪摸摸鼻头,面儿上满是委屈。跟这精的跟鬼似的小祖宗相比,他可就是划为蠢笨那一类吗? 陈国富被李副使的人抬着送回了县衙,而后又派了四名守卫轮流看守在县衙大门口。索性那陈国富倒也没有出妖蛾子,回去了就踏踏实实躺了大半日,倒也没听到有人回来回禀他有何异常之处。 翌日。 “长孙姑娘!” 长孙长卿刚起身,便听到门外传来暗影的声儿。 长孙长卿不疾不徐地打开门,瞧着暗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下也是有些过意不去,这几日着实难为他了。连着好几日,暗影都未曾能睡个踏实觉了。 思及此,长孙长卿朝他挥挥手道。 “你先去歇会儿,不急!早饭我让人给你送去屋里!我要先出去一趟,待晌午之时,再回来找你!” “可是……” 暗影面露犹豫,从前在北傲风跟前,他可从来没有先去睡一觉,再回来跟主子禀报消息的情形! “无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屋儿吧!” 长孙长卿摆摆手,不甚在意道。 打发走了暗影,长孙长卿先去找了无痕,见长孙绮芙母女暂时没折腾,她稍稍宽心。而后又揪上了无邪和白慕尘几人,去找高沐了。 对于昨日长孙长卿突然私自做主将陈国富放回去一事,高沐甚为不解,但谁让人家“白姑娘”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呢?他是心中虽有怨,但却又不敢直言相问,好不容易憋到今日,一大早他便坐立不安地守在城门口。谁知,没多久,他便见到了长孙长卿领着长孙怀锦还有宇文慕延几人,慢悠悠地晃悠了过来! “高将军,用过早饭没?这里有刚出炉的热包子,你拿过去给兄弟们尝尝!” 长孙长卿边说着,边让无邪丢给高沐一大包热腾腾的包子。 高沐目瞪口呆地盯着怀里那一大包东西,只觉烫的他心口都疼了!这小姑娘,靠不靠谱啊?一大早来这儿,就为了给他的将士们送包子? “高将军,您这样抱着它们,不觉得烫吗?” 无邪好心地开口提醒了一句,方才他可是被烫的够呛,他可怜的小手儿啊,都被烫红了呢!这高沐莫不是个木头人不成,怎的抱着它们都不觉得烫的吗? “啊!烫……烫……烫!” 高沐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揉揉被烫的通红的手,赶忙儿将那包烫手的包子,丢给了一旁的守城护卫。 “拿去给兄弟们分了!” 高沐一边朝那位小兄弟说着,一边转身朝长孙长卿他们走来,他正欲开口问什么,却被长孙长卿挥手打断。 “高将军也先去吃点儿,这家包子可好吃了呢!我可是排了许久的队呢!” 言罢,长孙长卿也不理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的高沐,领着白慕尘几人,朝城楼上跑去。 “长卿,你为何不直接与那高沐说清楚了?我瞧他那样儿,怕是一宿没睡好!” 白慕尘跟在长孙长卿身后,满脸不解道。 “高沐的手下……怕是有些……不齐心呐!他是个缺心眼儿的,我岂能与他一般?” 长孙长卿翻了个白眼儿,瞧着倒有几分娇俏可人的模样,面具下那双眼眸,滴溜溜地直转,引的一旁几人,皆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高沐缺心眼儿?怕也只有她敢这么说了! “长卿姐姐,咱们来城楼上看什么呀?” 宇文慕延好奇地问道。他因着个子矮,总要踮着脚,才能看清城楼外的景象,他可是苦恼的很呐! “噗嗤……” 见宇文慕延费力踮着脚的可爱模样,甚是滑稽,长孙长卿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长卿姐姐!你在笑话延儿!” 见长孙长卿笑了,宇文慕延心中欢喜,却还是故意装作委屈的模样儿,憋着嘴,闷闷不乐道。他知道,长孙长卿一惯是疼他的,见他不开心,总会想着法儿地去哄他开心,所以他才时常故意装个小可怜儿,好让长孙长卿多疼着他点儿。 “哪有!是我们延儿太可爱了!所以长卿姐姐才忍不住笑啊!”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掩了掩嘴角,轻笑着开口,而后又吩咐无邪给宇文慕延去拿了张小凳子过来,给他垫脚。这才使得宇文慕延也能与长孙怀锦一般高,也能看清城楼外的景象了! “谢谢长卿姐姐,还是长卿姐姐对延儿最体贴了!” 宇文慕延那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的甜,每日总能哄的长孙长卿开心不已。见长孙长卿眉眼带笑,身后的白慕尘和无邪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就知道谢你长卿姐姐?这凳子可是我拿来的,你怎么不知谢谢我?” 无邪上前,笑着弯腰刮了刮宇文慕延的鼻子,逗他道。 “延儿谢过无邪哥哥!” 宇文慕延乖巧地开口,还不忘踩着小凳子转身,朝无邪作了个揖。 “延儿小心些,别摔了!无邪,你没事逗他作甚?” 长孙长卿上前扶了把宇文慕延,生怕他给摔着了。又转身瞪了眼无邪,嗔怪道。无邪讪讪的后退一步,摸摸鼻头,没敢吱声。 “姐姐,这城楼下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久未出声的长孙怀锦,突然开口,这一问啊,就问到了点子上。 “尸体?什么尸体?我也看看!” 宇文慕延双手扒住城楼,伸出小脑袋,四下里张望着。 昨儿长孙长卿大开杀戒,因着宇文慕延个子矮,他并未瞧见城楼下发生了什么,但长孙怀锦可是都瞧在眼里的。他亲眼看着他的嫡长姐,如何气势恢宏的大杀四方,如何以一敌百杀退众人的!那时的长孙怀锦,心中对长孙长卿满是钦佩,他并未被她残戾的杀人手段而吓到。在军中待了两年多,他知道弱肉强食,知道适者生存,知道这个世间,唯有强者才能生存,才能占据高位!而他的姐姐,一直都是强者!他很高兴,也很羡慕,不知何时,他才能成长为强者! “怀锦,不错哦!” 长孙长卿拍了拍长孙怀锦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她这个弟弟,如今是越发得她欢心了!心思敏锐,亦能洞察人心,有进步! “昨儿这城楼下,确实堆着一群尸体,且我并未让人清理!可是今儿一大早,这些尸体都没了,那么……究竟是何人,能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尸体清理掉呢?” 长孙长卿托着腮,眼中满是深思。 “高将军,昨儿夜里,城楼下可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高沐到底还是心中不踏实,他并未与众将士一起吃包子,早在长孙长卿他们上了城楼之时,他便匆匆跟了上来!长孙长卿不用回头,就知道他跟了来!故而才开口问道。 “异常动静……” 高沐抬眼望了望城外,昨儿那里的尸体,他也瞧见过,今儿一大早他也发现那些尸体不见了,他还觉着怪异的很!这就是为何他一大早坐立不安,焦急等待长孙长卿的原因! “我……不知是不是连日来太过疲惫了,昨儿夜里我睡的深沉,竟是一点儿都未曾察觉到外头有何异常的动静!” 高沐目露惭愧,心中暗自恼恨着。按说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向来警惕性颇重,睡眠也是浅的很,且他功夫向来在众将士之上,自是比旁人更为敏锐才对,不应该也不可能会睡的如此沉,竟浑然不觉外头的动静。 莫非……高沐猛然抬头,紧紧盯着长孙长卿,他那双锐利的双眼中,满是震惊! “高将军可是也察觉到,有不对劲儿之处了?” 长孙长卿反问道,澄清的眸眼,仿佛在为高沐指引着方向。 “李副使!李副使!李副使何在?” 高沐匆匆转身,朝身后的众将士喊道。 “属下在!” 李副使闻言,急忙跑上前头。他是高沐的副使,故而他向来不会离高沐太远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在高沐身侧不超过十步的距离。 “昨夜,城门口是何人值夜?将他们唤来!还有,昨夜我寝室外,是何人守夜,也将他们唤过来!” 高沐眉头紧紧拧着,心头隐隐闪过几分慌乱。长孙长卿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他手下这些人当中,定是出了内鬼了!他身为大将军,为防不测,就寝之时,屋外一般都会有士兵把守!若他昨夜真是中了迷香才导致他如此昏睡不知外头的事儿,那守夜的士兵必然是有问题的! “是,属下这就将人带来!” 李副使彼时也察觉到异常之处了,他匆忙跑下城楼,没多久便领着几名士兵过来了! “回将军,人已带到!” “你们几人,可是新来的?” 高沐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径直盯着面前的几人。 “回将军,不是!” 一名看着像是几人领队的人,上前一步,恭敬道。 “回将军,属下名唤钱一,是分营的百长,他们几人,皆在属下的管辖之内。由右往左,他们依次是周富、申二、吴来、郑林。周富和申二是负责将军寝室守夜的,吴来和郑林是负责昨儿夜里城门值夜的!他们四人皆是两年前入的将军麾下,并不是新来的。” 那名为钱一的百长,指着身侧的几人,一一解释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申家兄弟的恩怨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长孙长卿细细品了品那钱一的话儿,指着其中一人,朝那钱百长问道。 “此人命唤申二!” 那位钱百长上前,恭敬地朝长孙长卿作揖道。 “申二?那……申大是你什么人?” 长孙长卿敏锐地察觉到,那位钱百长在说到申二名字之时,稍稍犹豫的神色。她遂眯着眼睛上前,紧紧盯着眼前的申二,仿佛要把他脑袋看出个洞来! “回姑娘,申大是在下兄长!” 那名为申二的小兵,上前一步,恭敬有礼道,他并不曾隐瞒,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什么?!”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一怔!申大竟是他的兄长,那他岂不是……嫌疑最大? “回将军,回姑娘的话儿!那申大确实是在下的亲兄长,只是……我们兄弟二人早已断了关系,多年未曾联系过!不然……不然在下也不会混成这副德性了!” 那申二倒也不曾避讳,他苦笑着开口,向眼前众人解释道。昨日申大被押过来的时候,他眼皮就突突直跳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像是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后来又听闻申大突然暴毙,他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果不其然,今儿一大早,他便被李副使唤到高将军跟前儿来了! “你们兄弟二人,为何会断了关系?” 长孙长卿将双手负于身后,暗中朝身后几人做了个手势,这才让急着想开口的高沐,硬生生将满口的疑问给咽了下去。 “回姑娘的话儿!是因家母之事,才闹得我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的!” 那申二倒也不曾藏着掖着,径直将他和申大的恩怨,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早年间,申大还未发迹之时,他们倒是兄友弟恭,相处的也算和睦。但申大有个泼辣的婆娘,向来不是个能容人的,她见申二年幼,不仅不能为家中开销做出些贡献,还要拖着老母亲一起住在申大家中。她心中不悦,时常趁申大外出做买卖之际,虐待二人。那时左邻右舍颇有微词,申大也是略有耳闻的,但奈何家中婆娘是个厉害的,他赚不到银子,也不敢过多干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申大做生意发迹了,赚了大把银子,他对他那穷酸的亲弟弟和老母亲,也越发的看不过眼了。他置办了几处新宅子,和他的婆娘,一起搬了进去。而祖屋老宅破旧不堪,他遂将亲弟弟和老母亲打发住了进去。 申家老母亲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太好,破旧的老宅,常常是夏日闷热异常,冬日却是连一丝寒风都关不住。没两年,老母亲的身子便被拖的每况愈下。申二实在不忍老母亲受难,上门求了兄长无数次,可那申大宁可放着别处的宅子空着,也不肯让老母亲和亲弟弟住!申家老母亲为此,一气之下,撒手人寰! 相依为命的母亲死了,申二的心也随着去了!他徒手挖了坑,亲自将老母亲葬好,而后抹抹眼泪,一狠心,背上行囊,只身前去投军了!因着他当时听人说,高将军是个宅心仁厚的,不会苛待下属,他这才下定决心,投入了高将军的麾下! 听完申二的话,众人久久未曾言语,这申大,死的真不冤!对待自个儿身生母亲尚且如此,况且是旁人呢?这些年,他定也是赚了不少的昧良心的银子吧! 高沐当下决定,派人查封申大家产,申大所有家眷一律先行收押大牢,待日后查明正身,再行决定! 长孙长卿却是未有任何举动,光凭申二一张嘴,她很难相信他所言到底是否属实! “那翠春园的申妈妈,可是你们本家亲戚?” “回姑娘的话儿,正是!申妈妈是我们本家堂姐!早年间家道中落,她一个女人家无以为生,这才投身入了风尘!哎!” 申二唏嘘道,言语间也满是惋惜之意。听他此话,倒像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那申妈妈与申大之间的交易似的! “嗯,你先下去忙吧!剩下三位,我们再聊聊?” 长孙长卿眉眼轻挑,望着眼前剩下的三人,意味不明道。 “周富是吧?你是昨夜和申二一同负责将军寝室守夜的,夜里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比如,可有什么人经过高将军的寝室,又或者,昨儿守夜之时,你和申二,中途可有谁离开过?” “回姑娘的话儿,昨儿夜里,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我二人每月都会有两日负责将军寝室的守夜,只是……昨儿后半夜的时候,申二说要去如厕,大约离开了有一炷香的时辰,其他就没什么了!” 周富如是说道。 “那你们二人呢?昨儿一整夜,都未曾听到城门外有何动静?” 长孙长卿并未答话儿,反倒是开口,朝吴来和郑林二人问道。 “并……并未听到!” 二人有些闪烁其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真的吗?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最好给我说实话!” 长孙长卿突然发难,凶狠的话语,吓的二人“噗通”一声跪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属下……属下说实话!其实……其实昨儿夜里,我二人多喝了几杯,夜里值夜,有些迷迷糊糊的!不……不大记得清,昨儿夜里有没有何处异常的动静了!” 二人吓的语无伦次的,生怕小命不保! “放肆!值夜喝酒,无视军规,拖下去,军规处置!” 高沐听闻手下居然有如此玩忽职守之人,当下气的脸都青了,立即命人将二人拖下去,军杖一百!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你们高将军有事要商议!” 长孙长卿挥手,将那钱百长和李副使通通赶走,这才转身,朝身后几人望去。 “依你们之见,你们觉得这几人当中,谁在说谎?” “在下觉得……那申二,嫌疑最大!” 最先开口的是,是高沐。 “我也觉得申二嫌疑最大!” 而后开口的,是无邪。他点点头应和着高沐的话儿,一点都不曾有旁的想法儿。他直觉认为,那申二是最不可靠的。 “尘哥哥觉得呢?” 长孙长卿浅笑着歪头,朝白慕尘问道。 “我觉得……申二说的是真是假,派人暗中去探探他家周围邻居的口风,便可得知!” 白慕尘并未直接回答长孙长卿的话儿,反倒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长孙长卿闻言,不置可否,眼中的笑意,透露出这个回答,是令她满意的。 “怀锦和延儿,你们也说说你们的想法儿!” 长孙长卿又笑着上前,摸摸宇文慕延的小脑袋,开口问道。她有意试探试探二人,这两个小少年,究竟是人才,还是蠢材,彼时,最能瞧得出了。 “长卿姐姐,我觉得,那申二,未必是坏的!” 宇文慕延垂着脑袋,对着手指,生怕自个儿说错了似的。 “哦?” 长孙长卿忍不住抬眼多瞧了瞧宇文慕延,对他的话儿,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儿,倒不是个呆的。 “姐姐,我觉得……那钱百长,有些问题……” 长孙怀锦直言直语,径直点出那位钱百长。他倒是没在申二的问题上,多打转儿,显然是有了自个儿的想法的。 “为何?” 长孙长卿目露赞许,宇文慕延不蠢,他虽未明着说,但侧面也说明了,他有认真在听申二说话儿,也有认真在观察他。而长孙怀锦,则是与旁人不同。当所有人得知申大是申二的亲兄长之时,大家都将目光放在申二身上,所有人主观意识上,都觉得申二有问题,而长孙怀锦却是在听申二说话之时,将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几人,证明他思维活络,不拘泥于表象,且他能将周遭的人和物都能瞧个一清二楚,亦证明他心思细致,观察入微。 “申二说的话,是真是假,就如白哥哥所言,一查便知。但其他几人……还有那位钱百长,他像是刻意的,将申二给推了出来!我觉得,他应该是认识申大的,而且……他也应该知道申家兄弟之间的恩怨的!” 长孙怀锦将自个儿的想法,如实说出。那位钱百长,确实是有些过于刻意了。 “等等……你们……叫她长卿姐姐?她不是叫白尽欢吗?” 一旁的高沐,总算听出些不一样的味道来。之前长孙长卿和长孙怀锦他们议事,都是背着高沐的,故而,他并不知道这一茬儿,且长孙长卿也暂时未告诉他实话,他并不知道他口中的“白姑娘”真实身份是什么! “这个……我可能忘了告诉高将军了……其实……我是他姐姐!就是长孙相府的嫡女长孙长卿,也是众人心心念念的‘人凰’!” 长孙长卿作恍然状,而后缓缓抬手摘下面具,只见她白皙的额间,顿时显出一枚金色的印记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什么?!” 高沐大惊,她说她是“人凰”?他一直以为“人凰”一说,只是子虚乌有的谣传,没成想,竟是确有其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都死了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高将军,你该清楚,皇上定是知晓了我真实身份,才会将此重任托付于我!这点,你大可放心!现下,我竟将真实身份表明于你,便是对你信任!” 长孙长卿不仅表明了身份,还拉了北傲风出来,以她多日来对高沐的了解,此人虽说有些迂腐耿直,但对北辰国,对北傲风,是绝对忠诚的!若她不将北傲风拖出来说事儿,这高沐怕是要怀疑她居心叵测了! “况且,皇上还将北辰国大半兵马都交给了他们两个,也是对他们的信任,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儿就行!对了,还有,我的身份,你暂时不要告诉旁人!就算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也不行,可懂了?” 长孙长卿指了指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手中的兵符,算是彻底打消了高沐对她的怀疑。 “是长孙……哦不,是白姑娘!” 这高沐倒也上道儿,惊觉自个儿说错了话,立马就改了回来。 “嗯,你记住了,人前切不可叫错!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是任何人,懂吗?包括你的李副使!” 长孙长卿刻意多强调了几遍,这下,便是连傻子都能听出她话中之意了。 “姑娘的意思是……” 高沐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想法儿来!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高将军好自为之吧!” 长孙长卿转身拉过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丢下一脸震惊的高沐,转身便下了城楼。 约莫午时,长孙长卿几人回到客栈,彼时暗影已然等候多时的样子。 “长孙姑娘!” 暗影恭敬地抱拳上前。虽说他已见惯了无邪他们与长孙长卿没大没小的模样,但他依旧不敢逾越。 “嗯,说吧!” 长孙长卿朝暗影摆摆手,示意他有话快说。 “如姑娘所料,昨夜,那陈县令确实暗中见过一个蒙面人,听声量,应该是中年男子。且那县衙的陈管家,亦暗中见了一个人……属下瞧着,倒是有些像先前的那位冷公子。还有……属下与一人交过手,那人……轻功了得,且……瞧着有些眼熟,但是属下久番思索,都未曾能想的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他!” 暗影眉头紧紧皱着,似是在冥思苦想。 “那人有何特殊之处?” 长孙长卿倏地心头一跳。 “若论特殊……怕就是他那一身的红衣了!在月色下都特别显眼的很!” 暗影未曾犹豫,这话儿倒是回的爽利。 “红衣?看来凉州这出大戏,倒是引来了不少人啊!” 长孙长卿托腮,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远处,她所熟识的人当中,一身红衣,且暗影又过了眼的,怕是只有那位天一阁的阁主大人——夙兮了。难怪她会在来凉州的途中遇到夙兮了,原来他竟也是冲着凉州来的! 这凉州,究竟有何特殊之处?值得这天下四国之人,纷纷跑来这里?难道真的是因为“人凰”一说? “长孙姑娘,不好了!” 无痕匆匆自楼上跑了下来,面有急色!长孙长卿眉心一跳,隐约觉着有些不好的事儿发生。 “何事?” “那长孙绮芙……死了!” 无痕喘了口气儿,方才开口将话儿给说了出来。 “什么?死了?!我不是让你好生看着她的吗?” 长孙长卿大惊,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长孙绮芙居然死了! “是,属下确实牢牢看着她们母女!只是……先前她说饿了,让我唤小二送些吃食来。待小二送了吃食后,我正欲转身去关门儿,这脚还没跨出门槛儿,她就倒下了!” 无痕眼中有些愧疚,言语间也是难掩的焦灼。 长孙长卿未多言语,匆忙跑至关押长孙绮芙的那间屋子。只见长孙绮芙嘴角渗着血丝,嘴唇呈暗紫色。而一旁的姬无燕显然是吓到了,她脸上正挂着眼泪和惊诧,跪在地上,一声声儿地呼喊着长孙绮芙,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 长孙长卿上前一步,盯着长孙绮芙暗紫色的嘴唇,厉声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姬无燕被长孙长卿吼的一怔,有些呆滞的面上,有了短暂的清醒。 “我给娘吃什么?我身上能有什么可以给她吃的?” 长孙长卿望着躺在地上的长孙绮芙,显然是没了气息的。瞧她嘴唇的颜色,和她的症状看来,应该是中毒所致。姬无燕这身儿衣裳不知被扒拉过多少回了,她确实不可能藏有毒药。 思及此,长孙长卿抬手翻了翻长孙绮芙的衣袖、衣襟等处,果然在长孙绮芙衣袖中,翻出一个小瓷瓶来。 “是断魂草!” 白慕尘一步上前,率先接过小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白氏山谷奇珍异草向来多,白慕尘自幼便熟知百草,这断魂草并不稀罕,故而他一下便闻出来了。 长孙绮芙断不像是会买毒药藏在身上的人,那么……这断魂草,究竟是谁给她的?昨儿她的匕首掉出来之后,长孙长卿让人搜过她的身,当时并未发现这小瓷瓶! “从昨夜到今日,可有旁人来过这间屋子?” 长孙长卿转身朝无痕问道。 “并无旁人,就只我……还有那个送饭菜的小二!” “那小二呢?” 长孙长卿当下命人去寻那送饭的小二,却被告知,昨夜这客栈之中,并未有人去长孙绮芙她们屋内送过饭菜! “姬无燕,从昨夜到今日,你可曾见过有人给你娘送过什么?” 长孙长卿径直望向姬无燕,却见她略微浑浊的眼中,除了泪水,再无其他,整个人有些痴呆状。 “没有……除了送饭的小二,再无旁人!” 闻言,长孙长卿心头一震。为何每次,她总比那暗中之人,慢了一步?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那人居然会朝长孙绮芙下手!那也间接证实了,长孙绮芙定是知晓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走,去衙门!” 长孙长卿立马转身,而后吩咐无痕让人将长孙绮芙的尸身和姬无燕一同带去了县衙。 县衙大门口,守着的士兵怏怏的,显然不是很尽心。长孙长卿眉头微拧,这样的人都能再高沐手下待了这么久,看来这高沐还真是个眼盲心又瞎的,空有一个善待下属的名头,却是没有为将领者的果敢手段。 长孙长卿带着人,直接冲入了县衙,在后头的屋子内,找到了正躺在床上装病的陈国富。她一直都知道陈国富不是真病,他不过是使了些小手段,让自个儿瞧着像旧疾复发的模样罢了。故而长孙长卿便将计就计,暗中派了暗影盯着陈国富,从他踏出大牢那刻开始,他便在暗影的监视下。 “将她放下吧!” 长孙长卿命无痕将长孙绮芙的尸身摆到了陈国富面前。 “这……” 陈国富自床上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长孙绮芙的尸身,他惊的顿时坐起,愣愣地盯着长孙绮芙尸身处许久未曾言语。 “姑母的下场,想必你也见到了,若你执意替那人隐瞒,你和她怕只能在地府重聚了!” 长孙长卿径直开口,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念在血缘一场,临了,长孙长卿还是愿意唤了她一声“姑母”。 “姑母?你是……” 陈国富并未完全沉浸在长孙绮芙已死的悲伤中,他敏锐地捕捉到眼前少女话中之词。 “忘了跟陈县令您说了,我是北辰国首相长孙空青之嫡女长孙长卿,长孙绮芙是我姑母!” 长孙长卿话音刚落,她便瞧见陈国富眼中的震惊! “你……你是空青的女儿?那……辛若夷是你身生母亲?” 陈国富心头一跳,他猛然抬头,盯着长孙长卿戴着面具的那张脸,脸上的神色,颇为怪异。 “你知道我母亲?” 长孙长卿眼皮突突直跳,她总觉得,陈国富似乎知道些什么,他方才诧异的神色中,隐隐有些……愧疚? “哈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国富突然大笑起来,他费力翻身下床,蹒跚着走至长孙绮芙身边,而后缓缓抬手,抚上她那张被岁月浸染过的面容。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可是他……” 两行清泪,自陈国富眼角滑落。他喃喃自语着,说了许多旁人都听不懂的话儿。一会儿痴,一会儿狂,一时间,竟有些疯癫。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陈国富究竟唱的是哪出。 “陈国富!你莫要装疯卖傻,你最好如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清楚!否则,她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长孙长卿厉声道。 “也罢,也罢!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北辰国的京都!就在长……” 陈国富话未说齐整,一道银光自屋外射入,顷刻间,他便再没了声响! “暗影,无邪,无痕,你们去追!快!” 长孙长卿急忙朝身后几人吩咐道,而后快步上前,查看陈国富的情形。 “死了!” 长孙长卿朝身后的白慕尘几人摇摇头。 申大死了,陈国富死了,长孙绮芙也死了!这三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在两日之内通通死了!究竟,这些事儿,与京城有何关系?他们守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是何人,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曾是长孙家的旧宅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没追到!对方身手太利索了!” 无邪他们匆匆跑了回来,满脸遗憾和愧疚。 “倒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白慕尘吹了声口哨,但见飞尘自屋外跃入屋内,庞大的身躯,吓的屋内几人皆是一震。尤其是宇文慕延,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猎豹,心中有了几分怯意,却还是强撑着走到长孙长卿身后,伸出小脑袋瞥了瞥飞尘。 “长卿姐姐……它好吓人!” “它是飞尘!之前我与你们说过的,延儿不怕,它不咬人的!” 长孙长卿拍拍宇文慕延的小脑袋,然后上前摸了摸飞尘,眼中满是欣喜。因带着飞尘行事多有不便,白慕尘早几日前就将飞尘打发了出去,让它自个儿去城外的深山老林中玩玩,没成想,今儿它倒是自个儿跑了回来。 “长卿,你看!” 白慕尘从飞尘口中,掏出一块布料来。 “到底是飞尘脚步利索!” 长孙长卿瞥了眼无邪,眼中满是鄙视,而后又满意地拍了拍飞尘,眼中满是赞赏。飞尘口中的那块布料,想必是咬的方才使暗器那人身上的。布料上隐隐有几丝血迹,想来飞尘该是咬伤他了。 一旁的无邪收到长孙长卿的白眼儿,心中憋屈的很,他轻功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是那人路子比较野,便是连暗影都摸不准他的路数。 “看来,真相还得回京城找!” 长孙长卿手指摩挲着那块面料,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这布料的质地,光滑如丝,不像是凉州这种地方能出产的。而且,申大和陈国富临死之前,都指引她,答案在京城!如此看来,这幕后之人,定是京城某位位高权重之人,毕竟,这面料的质地,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走,去后院看看!” 长孙长卿陡然想起县衙后院那间藏着满满一屋金子的房间,她想着,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准。毕竟陈国富死了,这凉州府,不日定会派遣旁的人来上任,而这满满一屋子的金子,总得有个去处。 长孙长卿派人找到那位陈管家,在他手中得了钥匙,而后将那间屋子打了开,可眼前的景象,将众人皆惊住了。 “金子呢?” 率先反应过来的无邪,瞅了瞅空荡荡的屋子,满脸震惊地朝长孙长卿叫道。 “陈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可别告诉我,这满屋子的金子,自个儿长脚飞了!” 长孙长卿厉声问那位陈管家,彼时见到空荡荡的屋子,陈管家额上也渗出汗来!他是真不知道这一屋子的金子,究竟去了何处啊! “姑娘明鉴,我……我是真不知这屋内的金子去了何处啊!” “这屋子的钥匙,只有你和陈县令才有,陈县令如今已死,难不成他还能将那些金子吃了不成?” 这几日,长孙长卿一直让暗影盯着陈国富,所以他不可能会有机会将这些金子挪至别处。况且,这大批的金子要想找人运出去,这样大的动静,势必会惊动到衙门中的人,而瞧这陈管家的模样,不像是撒谎! “说,是不是你和那冷若寒联手,将这批金子盗走了?” 长孙长卿彼时也想诈一诈这位陈管家,且看他如何应答。 “不……不是!冷公子岂是缺金子的人,他实则是……” 许是察觉到自个儿说漏嘴了,那陈管家赶忙闭嘴,跪在地上,不再吭声。 “他实则是什么?” 长孙长卿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你别再逼他了,他不敢说的……毕竟,他一家老小的命,可握在我手里呢!” 不知何时,冷若寒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冷若寒?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说,这屋内的金子,是不是你偷走了?” 长孙长卿故意使了激将法,想要骗那冷若寒开口。 “小丫头,你莫要激我!首先,我对那些金子并不感兴趣,其次,我早就说了,我来这凉州是为了别的事儿!”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我总觉得你与凉州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长孙长卿目露怀疑,对冷若寒是一点儿都不信任的。 “想知道吗?看在今日本公子心情好的份儿上,我倒是可以透露一点点给你!” 冷若寒快速上前一步,嘴唇径直贴到长孙长卿耳旁,众人刚反应过来欲去拦他之时,他就自动后退几步,而后大笑着转身走出屋子。待无痕他们追出去之时,见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院落。 “他跟你说了什么?” 白慕尘心细如尘,他瞧见了冷若寒贴着长孙长卿耳畔,说了一句话。瞧长孙长卿此时有些呆愣的表情,他更加肯定了自个儿的猜想。 “他说……凉州县衙,曾是长孙家的旧宅!” 长孙长卿愣愣地盯着门口处,心中隐隐有些怪异的想法涌现而出。冷若寒为何会突然告诉她这些?当初她第一次和无邪来探这县衙之时,冷若寒就在!且他似乎守在这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人!长孙长卿隐约觉着,这处长孙家的旧宅院,一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的秘密! “暗影,你去查,这凉州县衙,是何时搬至此处的,又是何人所批!” 堂堂一城县衙,若真要挪至别处,定要有相关文书和批复,是何人申请,又是何人批复,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挪地儿的!暗影身为北傲风身边的人,对官场中的这些门门道道儿自是要比她清楚的多!故而,她才派了暗影前去查一查。 暗影领命退下。 “看来,今儿在这里,我们是找不到真相了!你们先回客栈吧!尘哥哥,你与我一同去趟翠春园吧!我想会会那位申妈妈!” 如今,知情的人,皆已死了,与那首歌谣有关的,目前就剩下那位申妈妈了。长孙长卿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愿她能知道一二。 白慕尘点点头,而后便跟着长孙长卿出去了。无痕和无邪则带着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回了客栈。这连日来的事情,已然将他们个个折磨的疲惫不堪,彼时,长孙长卿正是特意让他们抽空回去歇息的,毕竟,高沐那边的几人,暂时还未查出什么来! “锦哥哥,你在想什么?” 宇文慕延抬起脑袋,直直地盯着长孙怀锦,眼中满是好奇。从方才进了县衙,长孙怀锦就一直未曾吱声,他总觉得长孙怀锦似乎在想什么事儿。 “延儿,你有没有觉得,这县衙的摆设以及各个院落之间的结构布局,有些似曾相识?” 长孙怀锦低头朝宇文慕延说道,他一双俊眉紧紧拧着,像是有很多心事似的。 “是有点儿……对了!方才那个院子,乍看之下,竟有些像长卿姐姐的墨香苑呢!” 宇文慕延歪着脑袋略一思索,遂立即恍然大悟道。难怪方才他刚一踏进那院落,就莫名觉得很是熟悉! “对!不仅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长孙怀锦点点头,肯定道。这凉州县衙,处处透着怪异! “锦哥哥莫要多想了,方才我们也听到长卿姐姐说了,她说这是你们长孙家的旧宅,或许,你爹爹和你祖父祖母他们喜欢这样构造的院落,故而才将京城的长孙府邸建造成与凉州这处老宅一模一样呢!” 宇文慕延开口宽慰道,长孙怀锦虽点点头应了,但是心头的疑虑,却是丝毫未曾减少! 再如何喜欢,也不会有人将新宅与旧宅造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 翠春园。 “申妈妈,好久不见啊!” 长孙长卿冲入翠春园,径直逮住那位申妈妈。 “是……是姑娘你啊!” 申妈妈讪笑着,面上闪过几丝不自在。 “申妈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也知道,那申大已经死了!” 长孙长卿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申妈妈的神色,很显然她是有些慌乱的。 “什么?申……申大死了?” 申妈妈面上有些震惊,瞧样子,不像是装的,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申大已死。 “申大虽死,但他涉及的事件却不少,这不?今儿我就找您来问问!关于……您交给他的那首歌谣,想必您还是有些映像的吧?” 闻言,申妈妈明显一怔。 “什……什么歌谣!姑娘这是在说哪里的话儿?” “申妈妈,您就莫要跟我拐弯抹角了,那申大已经供出了,关于那首‘人凰’的歌谣,是您交给他,让他散播出去的!若要追究起来……凉州如今这情形,怕还是有您不少的功劳呢!” 长孙长卿语带嘲讽,丝毫没给那申妈妈回击的机会。 “您若执意不说也行,但这翠春园……我可要代表官府查封了!还有您,妖言惑众,坑害凉州百姓,怕是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的!” 掷地有声的话儿,字字句句皆砸在申妈妈心头。她是开门做生意的,看惯了世人百态,她又岂会不知面前少女话中的威胁之意? “去吧!去跟您园子里头的姑娘道个别,也好早早儿上路!” 长孙长卿见她面色似有松动,遂又多加了一句。干她们这行的,惯是心明眼亮的,话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她还执迷不悟,长孙长卿可不介意请她去大牢里多待些日子。 “好!我说!是……那首歌谣,是陈县令交给我的!” 陈县令刚死,消息还未传出县衙,申妈妈定不会知道他已死,在此番情形下,她敢供出陈县令来,想必话中十有八九是真的。 第一百五十章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 相门嫡女盛世宠 - 安展颜 “姑娘有所不知,这翠春园,幕后的东家是谁,奴家不知。但奴家知道,翠春园这近十年来,一直都是陈县令幕后把持!” 申妈妈抹了把额间的汗,而后将她知道的事儿,缓缓道出。 原来这翠春园这些年,一直是陈县令幕后把持着,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它一直存在这么多年,却从未被官府骚扰过!据申妈妈所言,约莫两个月前,陈县令交给她一首歌谣,让她教给园子里的姑娘,让姑娘们唱给客人们听。可是申妈妈精的很,她觉着那词儿,瞧着有些不对劲,故而她不敢让园子里的姑娘们冒险,多番权衡之下,她这才去找了申大。申大是做生意的,接触的四方商客较多,如此散播下去,既快速又广泛。 可令申妈妈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那位无燕姑娘竟不知从哪里得了这首歌谣,擅自唱给了客人听。这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在城中小范围内传开了。加上申大的推波助澜,这事儿才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看来这症结,还是出在陈国富身上……只是他……” 白慕尘瞥了眼长孙长卿,余下的话儿并未明说。 “你说这翠春园一直是陈县令在把持,那我且问你,你可知这陈县令可有什么家眷?或者有走的比较近的同僚和亲朋?” 长孙长卿想着,这陈国富既然有这么多秘密,排查一下他身边的人,多少还是能问出些什么东西来的。 “这个……奴家这么些年一直未曾瞧见陈县令有什么家眷。有传他夫人和双亲已逝的,也有传他压根没有亲眷的。总之传言颇多,但奴家着实是未曾见过他有其他家人!若说走得近的同僚和亲朋,好像……也没有!只听有人传他在京都有位靠山的!” 那申妈妈面露为难,关于陈县令此人之事,她确实不知道。 “哦,对了!陈县令对我们园子里头那位无燕姑娘,倒是颇为照顾!从前叮嘱过奴家,让奴家可白养着她,尽量不要让她接客。可那无燕姑娘是个心比天高的,又耐不住平凡,自个儿私下抢了不少其他姑娘的恩客。” 申妈妈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才想到这么一茬,想来,她也真是不知道的。关于姬无燕的事儿,长孙长卿先前已经知晓了,故而对此,倒是没甚惊诧的。 “行了,这两日你就安生待在园子里头吧!有事儿我会再派人来问你的!” 长孙长卿三言两语打发了申妈妈,而后便和白慕尘出了翠春园。 “尘哥哥怎么看?你觉得那老妈子的话,可信吗?” “我觉得,她说的倒不像是假话儿!她并不知道那陈国富已死,说的这些,倒也和我们先前查到的吻合。” 白慕尘目露深思,对申妈妈的话儿,倒是有几分相信的。 “只是……我觉得她招认的太快了!仿佛……仿佛是有人教她的说辞!” 犹豫再三后,白慕尘还是提出了自个儿的疑虑。 “看来,我们要尽快解决凉州一事,尽早回京城!” 长孙长卿料想县衙和翠春园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剩下的,只能靠高沐了,不知他那里,可有审出什么来! 客栈内。 无邪几人正在客栈守着,等待长孙长卿和白慕尘归来。 “如何?” 见长孙长卿进了来,无邪急急上前询问。 长孙长卿朝他摆摆手,简单将申妈妈的话儿重复了一遍。 “怀锦,怎么了?” 见长孙怀锦眉头深锁,长孙长卿提步上前,开口问道。 “姐姐,我发现……这凉州县衙,有些怪异!” 长孙怀锦遂将他的发现,与长孙长卿几人说道一番,长孙长卿闻言与白慕尘相视一眼,心头隐隐有些怪异。 “我们先稍安勿躁,待暗影回来再说。” 暗影去查凉州县衙一事,以他的能力,应该不出一日,便能查到了。 翌日。 暗影一脸憔悴的回了来,瞧他那样儿,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长孙姑娘,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 “你说吧!” “当初凉州县衙挪至长孙老宅,申请之人是陈国富,批复之人……是……长孙相爷!” 暗影低头垂眸,未敢抬头去看长孙长卿的双眸,当他查到凉州县衙申请移址批复之人是长孙空青之时,他也有些震惊! “此宅是长孙家旧宅,由爹爹批复倒也合理!” 长孙长卿点点头,不甚在意道。她对这些官府之中的门门道道儿,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可是……” 暗影目露纠结,犹豫着要不要跟长孙长卿说个清楚。 “无事,你说便是!” 暗影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今儿见他这模样,多次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儿要说又不敢直说,倒是一点都不像他了。 “按说这挪县衙的事儿,只需知会上一级的府或者州郡便可,无需兴师动众,上书至京城的。且有文书记载,长孙家这处老宅是长孙老太爷自愿捐赠给凉州府的,捐赠的旧宅,州、府是可以自行挪至他用的!” 见长孙长卿不曾多在意,暗影遂将自个儿查到的相关文献记载,一股脑儿都道了出来。 “哦?” 长孙长卿托腮沉思,既然是不需要劳动京城,那为何陈国富上任之后,会特意上书至京城? “高沐那边,可有查出什么来?” “属下正要与姑娘您说呢,高将军那边方才派人过来了!说是有些眉目了!” 暗影见她不愿在凉州县衙一事儿上多做盘问,思量着她该有自个儿的想法了,便不再多嘴。 “走!” 长孙长卿先将凉州县衙的事儿抛至一边,左右那陈国富已死,现下还是先解决高沐那边的事儿要紧。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尽快回到京城了。 长孙长卿带着暗影等人,快速行至城门口。但见高沐身侧,正绑着一人,几人快步上前,细细一瞧,那人赫然便是昨日那位能言善道的钱一,钱百长! “这是?” 长孙长卿望着那位钱百长,拧眉道。 “昨夜在下连夜审讯,这钱一总算供出些事儿来了!” 高沐上前一步,朝长孙长卿作揖道。身为将领,他一直严于律己,善待下属,直至此次凉州之事,他才惊觉,他自个儿所谓的“善待下属”之举,其实是变相的纵容了他们的肆意妄为。 长孙长卿点点头应着,随后便带着白慕尘几人,跟着高沐上了城楼。 “说吧!” 她盯着眼前的高沐和钱一,朝他们说道。 钱一见状,遂开口,将昨儿夜里他招供的事情,再次缓缓道出。 据钱一说,他确实是特意安排了有争议的申二去守高沐的寝室。也是他在高沐寝室的熏香内加入了柏子仁和合欢皮这两味药,这两味药皆是有助眠安神之功效的,倒是不会伤了高沐的身子。 “哦?那你为何要故意陷害申二呢?” 长孙长卿意味不明道,这个世上,不会有人不明不白去陷害旁人的,定是有什么仇怨,才会如此。 “他……他曾与我发生过些口角……” 钱一的额上隐隐渗出汗来,他总觉得眼前这位戴面具的少女,眼神仿佛如利刃一般锐利,又好似精明的能看穿一切。 “高将军,劳烦您派人,去将昨日那几人,再一同唤过来!” 长孙长卿没有理睬那钱一,反倒是让高沐去将昨日的几人皆唤了过来。 不多时,周富、申二、吴来、郑林四人便被押了进来。因着吴来和郑林喝酒误事,被罚了军仗,这会子是被人抬进上城楼的。 “吴来、郑林,你二人现下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本钦差问你们的话,你们要如实回答!懂否?” 长孙长卿盯着被抬进来的吴、郑二人,严肃道。 “大人请问!小的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颤抖着跪趴在地上,声音倒是洪亮的很。 “好,那我且问你们,前日夜里你二人值夜,为何会想起喝酒?我让人调查过,你二人并不是那嗜酒如命之徒,这酒……究竟是从何而来?” 掷地有声的声音,似是落盘的珠玉,一点点地砸在众人心上。 “这……” 二人似是有难言之隐,暗里互相对望了一眼。 “你们休想隐瞒!我既能问出这话儿,你们该是知晓,我必定是查出些什么来了!我给了你们机会,就看你们珍不珍惜了!” 攻人先攻心,长孙长卿这点儿倒是贼的很。 “是……我……我们说!” 吴来、郑林二人到底还是少了根脑筋,被长孙长卿这么一恐吓,也绷不住了,遂开口将事儿给说了出来。 原来,吴、郑二人原本还算恪尽职守。那日夜里,恰逢李副使巡夜,刚好走到城楼下,见二人有的困意,遂热心的告知他们,喝些酒可以提提神。但碍于军纪,李副使并未随身携带酒水,只说替他们其中一人顶会儿,让其中一人去后厨处要些酒水,喝两口就行,但不可以上头。既然李副使都这么说了,他们二人也没了顾虑。后来是吴来去后厨要的酒水,听闻是他们值夜要提神的,那厨子还极其热心地拿出了自个儿的珍藏佳酿。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