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生异瞳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三月时节,寒冬已过,但天地间仍旧一片料峭春寒。 南唐国境内,最富庶繁华的地方莫过于江南道钱塘府,南唐赋税半出江南,江南赋税半出钱塘,说的就是此地。 在这富庶而喧闹的城中,靠城北一带有一个名叫龙象堂的讲武堂,占地较大,学子数百,是钱塘官府出资兴建的最大的讲武堂。许多去不了名门正派但又怀着修武梦想的少年们都在此间。 龙象堂广阔的演武场上,此时站着数百人,密密麻麻。数百人前面站着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横练的筋骨,十分骇人,正是龙象堂总武师。总武师红紫色的面庞表情有些阴沉红,他看着身前的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呵斥道:“姜清白,你再说一遍?” 名叫姜清白少年一身素色劲装,瘦瘦的身形,但他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那双眼睛,每每别人注视着他的眼睛,总会感觉那眼瞳无比的清澈、纯净,仿佛看久了灵魂就会不知不觉地陷进去。 姜清白直视总武师,平静道:“武师,我也想参加此次盛春武试。”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百位少年哄堂大笑,笑声中嘲笑意味浓厚。但姜清白脸色依旧平静,波澜不惊。 总武师脸色更加阴沉,他声若炸雷,道:“那我也和你再说一次。我们龙象堂参加盛春武试的名额只有一个,而张铜雷你们当中实力最强的,只有他去,才能在武试中获得最好的名次为龙象堂争光。” 姜清白摇了摇头,道:“让张铜雷去参加武试,名次最多不过五十开外。换我去参加,我能获得武试第一。” 这次没有人发笑,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平日里无比低调的姜清白,觉得他得了失心疯。 姜清白所在的龙象堂不是正经的宗门,只是接纳一些有志修武却无缘进入名门大宗的少年人,教他们一些粗浅的修行法门。但一个月后,有一场莫大的机缘。钱塘府四年一次的盛春武试即将召开,各门各派的得意弟子将在武试上一争长短,名次靠前者,将获得无上荣耀与奖励。龙象堂是钱塘府名下最大的讲武堂,按例获得了一个参加武试的名额。 这正是机缘所在。如果能够在盛春武试表现出众,很可能会被一些名门大派选中,收入门下。这也是总武师推举自己的侄子张铜雷去的原因。 张铜雷既是龙象堂实力最强的,又是总武师的侄子,于情于理都很合适。但所有人没想到姜清白这个平日里被众人嘲笑的对象竟会出来搅局。 总武师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道:“姜清白,你不要在这里说疯话。就连张铜雷去,在那些名门弟子面前也毫无胜算。你连真气都无法提炼,还妄想夺得武试第一? 姜清白攥紧了双拳,无法提炼真气,这便是四年来自己备受白眼嘲笑的原因。 这个天地间无处不充斥着磅礴的真气,修武之人,依据无数先人前辈留下的功法,可将天地间的真气引入体内,在体内气海中,提炼吸收为自己的真气。世间武道宗师,以体内真气冲击体内经脉,打开心中窍穴,再配合各种功法,便具有了无上神通。大境界的人,甚至可以裂山沸海,驰骋九天,心念所至,便是天地风雷大动。 但这一切的基础,便是能够提炼真气!而姜清白却是个万里无一的不能提炼真气的人,在龙象堂众人看来,这样一个废物还想追求武道,实在是痴人说梦。 姜清白在龙象堂四年,向来表现十分低调,天赋平平,成绩平平,再加上无法提炼真气的体质,一直是众人调侃欺辱的对象。现在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盯着姜清白,想看他怎样滑稽收场。 面对众人的嘲笑,姜清白眼中只有冷静。平日里他可以低调容忍,他可以接受对自己的种种不公,他不在意这些。但今天的机会,他一定要握在手中。 姜清白没有多少时间了,在下一次生死劫之前,他一定要进入排名天下前十的十大武宗之中。 天生无法提炼真气的姜清白,只有通过在盛春武试上崭露头角,才能被十大武宗看中。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少年,相貌与总武师有几分相似,正是张铜雷。 张铜雷生性暴虐,天资、实力都极强,最喜借切磋之名将人打成重伤,是龙象堂一霸。他看着比起自己十分瘦弱的姜清白,道:“姜清白,叔叔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不要不是抬举。” 姜清白扭头看着他,道:“你可敢与我切磋一番?胜者去参加四年一度的钱塘府武试,如何?” 张铜雷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清白,这废物看来是真的疯了。他看了眼总武师,总武师点头示意。张铜雷便冷笑声,捏了捏手指,劈啪作响。 原本张铜雷便已是龙象堂第一,前几天他冲破了体内第一条大脉,已经成了一玄武者。众人几乎能想象到姜清白接下来的悲惨下场。 张铜雷对姜清白冷声道:“我现在就来治治你的疯病!”说着他双手突然伸出握紧姜清白的双肩,这力量足以拉住一头发疯的水牛,他坚信姜清白无法逃脱,随即右膝抬起,装向姜清白的肚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姜清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向自己求饶的画面。 有些学子已经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但下一刻,众人惊呼出声,姜清白突然从张铜雷控制中消失了!只见姜清白鬼魅般地出现在一尺外,冷冷地看着张铜雷。张铜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被戏弄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挥拳如风,直冲姜清白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姜清白那双清澈纯净的双眼中,眼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莹白色光辉,张铜雷猛烈如罡风的出拳在姜清白的眼中变得十分简单。这是姜清白一直以来隐藏的最大秘密――他的双眼能够洞察万事万物的规律。 张铜雷的必胜一拳,速度之快,只在一瞬间。但就在这一瞬间姜清白却能凭借双眼看出,张铜雷这一拳看似是要轰击自己的腹部,实际上拳中蕴含的罡气却是自己的脸部。 这种难度极大的转向若是常人恐怕已经中招倒地,满脸鲜血。 但说时迟那时快,姜清白将头轻轻向后一仰,无比写意地躲过了对方的自信一击。 还没等张铜雷反应,姜清白闪电般探出手,拉住张铜雷还未收回去的手,双眼中莹白色光芒又起。借助这双眼,姜清白看到,张铜雷的右腿正是真气流转的阻塞之地,便凌厉一脚踢在张铜雷膝盖上,对方当即失去平衡,一脸惊恐地朝着姜清白方向倒了过来。 姜清白脸色依旧古波不惊,在众人惊呆地表情中挥舞拳头朝着张铜雷满是横肉的脸上揍了过去。 “住手!” 就在姜清白的拳头距离张铜雷的脸部只有毫厘距离的时候,总武师忍不住出声阻止。 姜清白收住拳头,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没必要再让对方太过难堪。而张铜雷此时满身冷汗,一脸呆滞。仅仅是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自己就一败涂地,还是败在这个废物手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龙象堂一干弟子也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就是被他们嘲笑了四年的姜清白的真正实力?许多人看向姜清白的眼光都变了,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嘲笑过姜清白的人,此时眼中满是惊恐。 姜清白站在一边,他现在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接下来就看总武师的决定了。 总武师脸色十分难看,看着侄子张铜雷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心中暗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但纵然是三玄武者的他,也十分不解姜清白刚才到底是怎么赢的?没有真气,没有功法,也没有使用什么招式。只是简单地一闪一拉一踢,便击败了张铜雷。最不可思议的是姜清白刚刚完美预判了张铜雷的所有动作,自身出手的角度,时机,力度几乎都臻至完美,这一点可能连身为三玄武者的自己都做不到。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总武师的决定。 总武师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随即正色道:“此次参加盛春武试,事关我龙象堂荣誉,干系重大,不可草率。待明日我聚集堂中各主事人与武师,在此处摆下擂台,你们二人在擂台上正式切磋比试一番,公平公正。胜者,即可代表我们龙象堂参加盛春武试。” 姜清白脸色发冷,没想到自己已经正面击垮了张铜雷,这总武师却还想从中作梗。但毕竟掌控权在对方手中,姜清白此时根本无法与对方翻脸,只能答应道:“好,我同意明日再战。但愿明天我胜后不会再有比试。”总武师听了点点头,一挥手让众学子散去。 看着灰溜溜离开的张铜雷,所有人都在想,明天这一战还怎么打?就在姜清白准备离开的时候,总武师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姜清白,你今天不出来捣乱会死吗?!只要你放弃名额,我日后定当对你好好补偿。” 但姜清白盯着他,直盯到对方心中犯怵,才道:“如果我今天不争取,我便真的会死。” 说罢,姜清白转身离开。 他没有与总武师开玩笑,如果他无法参加盛春武试,进入十大武宗,他便真的会死。 !! 第二章 生死劫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城东青石街,有家卖书画丹青的店,叫做墨宝斋,姜清白就住在墨宝斋的后面。这墨宝斋是姜清白的师傅高不惑开设经营,前店后院的格局,平日里师徒两人就住在这小院里。 街坊邻居们都说姜清白是个命不好的孩子,但姜清白从不在意这些。 姜清白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被一群好心的乞丐收留,在乞丐窝中长大。六岁那年遇到了正游历天下的高不惑,高不惑见姜清白可怜,便将他收做徒弟养育长大。姜清白十二岁那年,高不惑带着姜清白在故乡钱塘定居,靠经营“墨宝斋”度日。 但这并不是街坊邻居说姜清白命苦的原因。说姜清白命苦,是因为姜清白得了一种病,一种所有人都治不好的病。 大概是十二岁的时候,姜清白得了一种怪病。每年冬至的时候,姜清白身上的穴道处便犹如针炙,犹如火烧,渗出血迹。从最开始一百二十处穴道出血,到去年冬至四百八十处穴道出血,病情愈来愈重。每次发病,犹如将人在十八层地狱中走了一遭,痛苦不堪。每一年病发姜清白都忍不住要咬舌自尽,但极强的自控力让他撑了下来。 师傅高不惑多年来寻医问药,却找不到治愈之法。后来在一座人烟罕至的深山中,师傅高不惑得到一个隐士高人指点,姜清白这种病是由于经脉异常,先天之气不足造成的。那高人管这个病叫做生死劫,姜清白体内无法提炼真气便也是生死劫所影响。生死劫发作时间共有六年,待第六年病人便会全身七百二十处穴位出血,骨骼寸断,经脉尽毁而亡。世间只有一种药可以治好,便是沧海之畔天一秘境中的一种仙草。 但这种仙草极难采摘,只要一离开幻境便会枯萎,只有让姜清白进入天一幻境亲自服药才有药效。那高人说天一秘境乃是世外的一处奇异之地,秘境内真气浓郁,孕育有无数奇花异果,灵禽仙兽。而这天一秘境是被共同掌握在十大武宗手中,只有十大武宗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无奈师傅高不惑只是一个穷酸书生,从未修武,也没有办法送姜清白进入高高在上的十大武宗,师徒两人近乎绝望。 但姜清白却从未放弃,从生下来便一直伴随着他的苦难,给予了他最大的两个礼物,便是坚韧的性格和冷静睿智的头脑。既然没有办法得到仙草治病,姜清白便毅然决然地进入钱塘最大的讲武堂修武。世人都说修武修到极致,足可以治愈百病,延寿数百年,甚至跳脱天地之外,与天地同寿也有可能。这促使着姜清白从此醉心于武道。 有传说道,修武之初,本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人若在武道上愈行愈远,以武合道,领会天地大道,那便是逆天而行,再不归天地管束。既然苍天待自己无情,在世十六年只有苦难加身,那自己便走那武道一途,在天地之间,寻一活路。 这本来是最初姜清白进入龙象堂的想法,但他没有想到,苍天居然也有恩泽自己的时候。现在钱塘府的盛春武试便是最大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够在武试上大放异彩,甚至是夺得头名,便定有机会拜入十大宗门,在那天一秘境采得仙草治病。 想到此处姜清白的心头便火热起来。这便是姜清白一反常态,坚决要争夺武试名额的原因。 此时姜清白坐在院子的竹椅中,仰望着漫天星空。院子不大,只有两三间小屋与两棵桂树。 师傅高不惑并不在院中,几个月前,高不惑又收拾行李,离家远行,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隐士高人能够治好生死劫,至今未归。姜清白想着,如果自己能够通过盛春武试,进入十大武宗,那师傅也不必为自己如此辛苦劳累。 可究竟能否在武试上取得头名,姜清白也没有把握。钱塘府是江南大府,权贵富商云集,又有宗门无数,到时候盛春武试必定人才济济。自己纵然靠这双奇特的眼睛能够战胜龙象堂众人,但无法提炼真气,无法修行功法,自己到时候单凭一双眼睛肯定不是各大名门弟子的对手。 想到这里,姜清白有些无奈的捂住自己的双眼,躺在竹椅上。 他有些感叹,其实这前途难测的命运也是被着奇异的双眼所测。 正是十二岁生死劫发病那年,姜清白发现自己的双眼有了变化,他开始能够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最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夏天,盯着空中的大群蚊虫,竟然能够在一瞬间看出这些蚊虫的数量。后来随着每年生死劫发作,他的双眼也愈加的强大。当天空中鸟雀乱飞的时候,他能够看出这些鸟雀目的地在哪。在一滴雨珠落地之前,他便能看出来这雨滴会碎成几瓣,并能够预测出每一瓣往哪个方向飞溅的所有可能性。 这两年,当姜清白看书的时候,再怎么艰难晦涩的书籍,他都能在纸面上的文字间找到隐约的规律,进而很快理解。当狂风骤起的时候,如果姜清白愿意,用力去看,甚至能在无形的风中看出有形的轨迹。风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每时每刻每处的风在空中有怎样的变化,姜清白都能够通过双眼看出。 为了不让师傅再担心,这一点姜清白从未告诉师傅。姜清白自己偷偷地翻阅无数典籍,终于隐约懂得了自己这双眼睛的奇异之处。自己的这双眼睛,似乎能够看出天地间万事万物的规律,并且随着生死劫每年发作,他能够看到的规律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详细。 如果有武道宗师知道姜清白双眼的情况,一定会丧失理智,怀疑自己生命中的所有知识经验。因为这少年竟能够通过双眼,看到天地大道显化!但这是姜清白最大的秘密,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道”的具象化,他只是以为自己能够看到一些规律。 而这双眼睛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用途便是能够让姜清白快速学习任何知识,并且在战斗中看穿对手。 有时候姜清白也会想,这双眼睛如果继续变强下去,他最终能够看到些什么?难道还能看到未来之事吗? 但这样的空想是无意义的,因为如果在明年冬至之前,姜清白无法治好生死劫,他便会周身窍穴尽毁,经脉寸断,无比凄惨地英年早逝。 想着过去十六年种种磨难,将来种种阻碍,又想到这奇异双瞳,与无法提炼真气的怪异气质,姜清白迷迷糊糊间躺在竹椅上睡着了。 ―――――― 第二天拂晓,骄阳自天边慢慢升起,渲染出无限的光彩,大地清朗。 这一天是南唐历天赐十六年三月十三。 这一天也是姜清白的十六岁生日,姜清白自幼就被抛弃,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师傅高不惑将两人相遇的那一天定为姜清白的生日。但师傅也不在身旁,独自一人的姜清白无心庆祝生日。他像往常一样只是自己做了粥饭,填饱肚子,又在屋里练了半个时辰字,便离开家门,像龙象堂而去。 当姜清白走入龙象堂的比武场,看到比武台上,张铜雷已经一脸狠厉地等着自己。台下四周围着数百名学子,除此之外,龙象堂上到总武师,下到各处管事,各位武师,全部到场。 这些人看到姜清白走入场中,都齐刷刷地盯着他,场面一片寂静。姜清白能够从这些人的目光中看出明显地情绪,这些人中除了一些平日里对总武师和张铜雷有些怨气的人,其余的人都冷漠地看着姜清白,仿佛姜清白出现在此地便是一个错误。 面对这些人不善的目光,姜清白心中暗叹一声。 天地诺大,对自己好的人只有师傅一个。此时他有些怀念了――怀念平日里师傅为自己做的红烧肉的味道了。 但姜清白很快便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他向在场的龙象堂各位管事武师致意后,便利落地一个翻身,登上了比武台。 张铜雷看着姜清白,眼中尽是凶狠,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全然没有昨天被姜清白击败后的垂头丧气。 姜清白脸色平静,但心中思索,张铜雷必定是有了什么依仗,才如此自信,全然没有昨天灰头土脸的样子。但无论是怎样的手段姜清白都全然不惧,四年来姜清白是龙象堂中最低调的那一个,但也是最勤奋的那一个。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除了无法提炼真气,其余任何方面他都要远远超过龙象堂学子,甚至是武师的水平。在天生异瞳的作用下,他早已不能被当做一个寻常的少年来看待。 总武师张德胜向张铜雷使了一个眼色,张铜雷暗自点头,前者大手一挥,比试开始。! 但姜清白也没能像昨天一样三招两式便击败了对手。张铜雷昨天显然已经知道了姜清白的厉害,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开大合的进攻,反而凭借魁梧的身躯收缩在比武台一角,将真气布满全身,做起了铁壳乌龟。 张铜雷看准了姜清白没有真气这一弱点。没有真气,江青便想要打破张铜雷的全力防御,确实需要一段时间。 姜清白也有些奇怪,对方的目的何在?难道就想要这样一直耗下去?不对!张铜雷是想要消耗自己的气力。 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如主动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想通此处姜清白不再疯狂进攻,反而是越大越慢,故意表现成气息紊乱,后继无力的样子。 果然,在姜清白放慢进攻节奏以后,张铜雷面露喜色在又一次姜清白进攻放慢后,张铜雷猛然一个翻滚,与姜清白拉开距离,从怀中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玉片,用力捏碎。 “嗡~”一道无形的波纹席卷了整个比武台,比武台内温度瞬间升高,仿佛有无形的火焰燃烧。 台下一名武师猛然起身,失色道:“居然是道阵!” 所有听到“道阵”这个词的人都大吃一惊,与旁边的人议论起来,不时还看总武师张德胜几眼。 而张德胜则得意地笑起来,笑容中眼神阴狠。为了确保张铜雷能够获胜,他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比武台上,感受着周围不断升高的温度,姜清白神情冷峻起来。 这次确实棘手了。 !! 第三章 毒计连环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天地之间有大道,大道万万千。 有这样一群人,自天地初开便一直追求将玄之又玄的“道”记录下来,经过无数代人的积累,这些人终于学会了通过体内真气与天地间真气共鸣方式,将大道“绘制”出来,天地山火,日月星辰,无数天地之威被人类所掌握。当这些人将许多不同的“道”组合在一起绘制,便制作出了”道阵“,这些人也被世人成为道师。 火道燃火,水道落雨,大道千千万,阵法自然千千万,森罗万象,无所不容。 当张铜雷捏碎玉片的时候,台下已经有武师凭借真气波动认出了这玉片是何物。 那武师激动起身道:“是道阵,而且是刻在玉片之中的随身道阵!” 旁边一人附和道:“没错,这是火毒阵。虽然在阵法中品阶不高,但胜在实用,而且还是随身道阵,这一个玉片怕是至少要一百两银子,这张家叔侄看来真是下了血本了。” 姜清白也认出了,这便是书中记载的火毒阵。此阵一旦开启,方圆一定范围内,真气会被燃烧生成火焰。此火焰不能直接伤人,却会大幅度降低人的速度和体力,只有阵主不会受到影响。 姜清白感觉到自己现在仿佛身处在一片粘稠的液体中,一举一动都比平时要费力许多。台下又有惊呼声传来,只见张铜雷从怀中掏出第二枚玉片,冷笑着捏碎。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在张铜雷周身旋转,张铜雷的身形顿时轻盈起来,没有了平日里的笨拙。 张家叔侄为了拿下名额竟然狠心拿出两枚随身道阵!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手笔,看来这姜清白必败无疑。 姜清白此时在台上却没有心思去管台下的人在想什么,现在他正苦苦支撑张铜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第一枚玉片中的火毒阵严重拖慢了姜清白的身形,呼吸都变得困难,而第二枚玉片则让张铜雷的速度与力量增长了几倍。此时的张铜雷论体魄已经不输给二玄的高手了。 武道中人根据修行者体内九处大脉与心穴是否开启,将武道实力初步划为九个层次,世人称之为九玄。前三玄合称为凝心境,中三玄合称为洞尘境,后三玄合称为太元境,这便是武道中的三境九玄。无数修武者在这三境九玄中奋力攀登,追求着心中的武道。 至于三境九玄之上的境界,却不是姜清白现在所能触碰到的了。 还好之前姜清白主动示弱,让张铜雷提前用处了道阵,不然等他真的体力耗尽道阵才出,那必败无疑。但现在姜清白也不好受,两个道阵叠加,此消彼长之下,他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 总武师张德胜眼中寒芒生起,轻声道:“今天我不仅要让你落败,还要让你从此在人间消失!” 拳风呼啸中,姜清白一个翻滚躲开,将意念集中在双眼上,莹白色的光辉再次出现,现在姜清白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双异瞳了。 他曾经在书上看过,面对较低等阶的道阵,可以凭借真气感应,找到道阵的阵眼,用真气破坏。自己没有真气,只能希望异瞳能够找到道阵的阵眼。 随着异瞳开启,姜清白居然能看到比武台地面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玄妙道纹。花纹呈红色,仿佛有烈火在地面燃烧,这些道纹按照奇妙的规则在地上蜿蜒。张铜雷的身上也覆盖着一层青色道纹。 这异瞳果然有着无穷秒用! 姜清白迅速奋进全身力气向西北角跃去,那里的红色道纹要比其他地方黯淡许多,一处道纹极其突兀地断裂,必定是阵眼所在。 而张铜雷修为不高,却是看不出道纹与阵眼,他以为现在姜清白只能狼狈逃窜,狞笑道:“姜清白,你过去是废物,一世都是废物。不要妄想踩在我的头上。”说着,他双手使着总武师秘传的开山掌,朝着姜清白的方向凶猛扑去。 来的正好!破坏道眼必须要用真气,姜清白没有真气,就需要借助张铜雷这包含真气的一击。 眼中莹白色光芒再起,疯狂使用异瞳让姜清白感觉胸腔发紧,双眼欲裂。他看到张铜雷双手覆盖着罡气,所用招式是一种极为刚猛暴烈的路子,但在异瞳之下,张铜雷的一举一动都被快速看穿分析再分解,狂暴的招式此时在姜清白眼中与小孩挥拳无异。 姜清白鬼魅般身体连续扭动三下,避过攻击,电光火石间,他双手蓄满最大力量向张铜雷右臂距肩四寸处砸去,正是对方真气微凝之地。 “轰!”只听一声巨响,姜清白四两拨千斤,让张铜雷这狂暴一击直接砸在地上,正是那阵眼所在。一阵真气波动后,地面上与张铜雷身上的道纹全部消失,两个道阵都被毁去。 总武师张德胜大惊失色,他声音嘶哑道:“这怎么可能?!” 在场数百人有的还没看懂姜清白干了什么,但有的看懂后,则纷纷震惊疑惑于姜清白的奇妙手段。这个没有真气的少年是怎么样在几个回合中便破去了两处道阵,无人知晓。 此时失去了两个道阵加持的张铜雷便像一个块头极大的羔羊,而姜清白则是摆脱了枷锁的恶狼,异瞳运转,两个呼吸间便将震惊中的张铜雷打翻在地上。 满场俱惊,满场寂静! 昨天姜清白随手击败张铜雷已经让人惊愕,而今天张铜雷手持两个道阵,已经有了两玄实力的,却依旧被强行打垮。在龙象堂四年,姜清白从未与人切磋,与人过招,只是一心钻研武道,将龙象堂教授的为数不多的招式研究地烂熟于心。又靠异瞳的逆天理解能力,在家中将所有基础的武学典籍、招式全部钻研透彻。 平日里众人都以为姜清白是个人人可欺的羔羊,没想到如今这羔羊终于露出了恶狼的真面目。姜清白走下台来,傲视全场,没有人敢与他目光对视。 他望向总武师张德胜,想要看看对方还有什么借口,却没想到张德胜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满面春风地笑着,向姜清白表示祝贺。张德胜当着整个龙象堂的人宣布,姜清白将代表龙象堂参加盛春武试,随后表示要带着姜清白去登记名单,遣散了众人。 姜清白心中有些警惕,事情居然如此简单?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他做好十足戒备,与总武师张德胜一同登上了马车。 马车从城北龙象堂直奔城南而去,张胜道:“此次盛春武试由凤凰山秦府与钓鱼台一同操办,现在我便带你去秦府见管事。” 钱塘府占地极大,为王朝东南的第一大城,马车中午从城北出发,待到了城南凤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山脚下,姜清白望着连绵的凤凰山,山顶亭台楼阁无数,有些吃惊。世人都说,秦府富贵,天下无双,能在凤凰山顶建造出如此庞大的建筑群,传闻果然属实。 马车沿山道而上,又是小半个时辰,到了半山腰马车却停下了。两人下车后,看到山道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脸颊清瘦,胡须黑长,一身青色衣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张德胜介绍道:“这便是负责盛春武试具体事宜的秦府四管家,秦鹤。” 那秦鹤看了眼姜清白,道:“张德胜,这便是你选的人吗?” 张德胜连忙点头介绍,神态毕恭毕敬,道:”这是我龙象堂中弟子姜清白,天资聪颖,实力不凡,定能在武试中大放异彩。“ 对方点头满意道:“如此甚好,跟我来吧。” 说完秦鹤便带领着两人上山而去,却不走大道,而是走了一条狭窄的石阶小道。这上山小道极窄,仅能让一人通过,大概走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小道上便开始出现各种暗哨明哨,秦鹤走在前面总共对了八次口令才走出小道。 姜清白心中愈发怀疑,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山进府的路,而且此时秦鹤在前,张德胜在后,呈夹击之势将自己包围在中间,难道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张德胜是三玄实力,而秦鹤从气息来看,实力稳压张德胜一头,只怕已经入了中三玄的洞尘境。倘若这两人真的对自己有所图谋,那自己必定毫无胜算。这个时候姜清白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托大,没有任何准备就跟着张德胜来这凤凰山。姜清白刚想发问,前面带路的秦鹤突然发难,转身猛然出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道:”不要多嘴,只管跟我们走便是,不然你小命难保。“ 一股寒冷的真气渗入姜清白的体内,全身经脉犹如针扎,动也不能动。姜清白表面冷静,心中却大惊,这便是洞尘境的实力吗?自己竟毫无反手之力。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又重新恢复平静,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凤凰山在钱塘最南端,坐南望北,山势连绵而起伏。西侧是闻名天下的西子湖,这凤凰山便如一只将起未起的雏凤。三人已经深入山间,透过繁茂树叶的缝隙间,可以看到远处整个钱塘城中的景象。烟柳画桥,百万人家。 当日薄西山的时候,三人终于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后山峰顶,钱塘景胜,一览无余,夕阳在天边燃烧,世间一片霞红。 峰顶有一座凉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已经被岁月侵蚀,逐渐风化。姜清白看着张德胜,道:“总武师大人,现在四下无人,可以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了吧。“ 张德胜望向前面的秦鹤,恭声询问道:“四管家,那钥匙带了吗?” 山顶的风吹得秦鹤胡须微动,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五寸见方的金色器具,器具上有雕刻有金色道纹无数。只听秦鹤道:“现在钥匙与祭品都全了,大事可期,我们快动手吧,迟则生变。” 龙象堂总武师火热的目光看着秦鹤手中的金色器具,又瞪了姜清白一眼,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姜清白只当做没看见,他运起异瞳,往凉亭方向看去。 原本古素简陋的凉亭上面涌现出无数金色道纹,其间夹杂着一些道教真言的符号,与那金色器具上面的道纹极为相似。 秦鹤运起真气,催动器具,整个凉亭金光大作,慢慢变成一个金色光团。四管家秦鹤冷声道:“走吧,封印已经破除了一般,就差一个血引了。”便带着两人走进了金色光团中。 耀眼的光芒顿时充满了姜清白眼中,等他的视线恢复正常,才发现三人竟然已经站在一个漆黑的密闭空间中。 四面墙壁上有无数夜明珠照明,空间中间,是一个圆形的高台,高台上八条金色锁链连接着一个等人高的美人玉像。 秦鹤一脸狂喜,张德胜则是盯着姜清白寒声道:“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便一掌向姜清白头顶拍去。 姜清白眼中莹白色光芒再起! !! 第四章 美人如玉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姜清白在龙象堂四年,低调到了极致,若非是无法提炼真气的怪异体质,恐怕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总武师张德胜在心中一直看不上眼这名学子。张德瑞父亲是贵为一方供奉的五玄洞尘境高手,在钱塘城中呼风唤雨,这也是张德胜叔侄如此眼高于顶的底气。傲气十足的张德胜四年中几乎从未正眼看过“废物”弟子姜清白,姜清白也从未把张德胜当做授业恩师,一身修为全靠异瞳与勤奋得到。 而昨天姜清白战胜了张铜雷,一个常人眼中的废物竟然轻松击败了龙象堂的骄傲,张德胜的得意侄子。这便是打了张德胜的脸,向来看重面子胜过一切的张德胜自然不会放过他。况且张德胜与秦鹤正好需要一名少年人的性命与鲜血作为血引,来破除玉像上的封印。 所以这姜清白今天必须得死! 狂暴一掌带着罡风拍下,同样是开山掌,张德胜的一掌与侄子张铜雷的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其势若风雷,掌内威能,果真能碎石开山。但姜清白早有准备,眼中涌出莹白色光芒,异瞳开启!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在视线中,张德胜神情狰狞正挥掌拍下。另一旁的秦鹤则认为姜清白必死无疑没有关注这边,左手拿着金色方形器具,右手则是拿着一副画卷。在异瞳之下,画面中的所有事物都显现出其“道”,张德胜开山掌的轨迹,体内的真气波动,以及秦鹤手中画卷散发着怪异的感觉。 此时姜清白已经将异瞳催动到极致,胸腔中已经有气血翻涌,这山牢中无数的“道”相互作用与交汇,最后汇聚在姜清白眼中,呈现出关键所在――逃出生天之“道”,就在秦鹤手中的画卷上。 时间再次流动,开山掌拍下,姜清白双手举起,在一个玄妙的位置接下,这位置正是开山掌威力将发未发之处。在异瞳的作用下,姜清白竟然接住了这必杀一掌,但他体内五脏六腑就像被拍碎般剧痛,一口鲜血喷出。他腰背绷成一条线,翻身一跃离开了开山掌的攻击范围,伸手抓向秦鹤手中的画卷。 秦鹤本以为张德胜三玄实力,站在凝心境的顶端,杀一个没有真气的小鬼还不是手到擒来。他现在早已经在幻想着大功告成,自己得到了玉像中的一切,沉浸在纵横天下的美梦中,却突然看到旁边一只手伸来。慌乱之下,他挥拳而出,原本以他四玄实力,姜清白无论如何都接不住这一拳。但姜清白人在空中,右手探出,在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美妙的弧线,仿佛书道大家在泼墨写字。 秦鹤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式,一拳竟然被姜清白引导至空处,手中的画卷也被姜清白夺去。暴怒之下,他全身真气大作,整个山洞内狂风呼啸,以秦鹤为中心冲散开来。姜清白手握画卷,身形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朝着圆台过去,不偏不倚落在那美人玉像的脚下,晕死过去。 这一幕惊呆了秦鹤,他惊道:“这小子怎么可能上得了高台?”这玉像周围设有极强封印道阵,若非以年轻男子性命为引,配合独家手法,根本没人能够越过封印走上高台。 一旁张德胜问道:“怎么回事?” 秦鹤咬牙道:“之前我与你说过,这高台周围设有极强大的道阵封印,我虽然从府中窃取出了破除封印之法,却仍然需要一气血旺盛的年轻男子的鲜血作为引子。但这小子怎么会无视封印直接就飞到了高台之上呢?” 两人寻思难道封印已经失效了?但秦鹤刚试着登上高台便被八条锁链上的金光击飞,撞击在石壁上,一口鲜血吐出,整个山牢都轻微摇晃。 秦鹤挣扎着爬起身,头发散乱,无比狼狈道:”这怎么可能?难道真的命中注定我武道真的只能止步于此?“ 原来秦府四管家秦鹤,在秦府多年,却一直只当了个看门的四管家,处理一些府中杂务,而大管家二管家早几年已经代表秦府在一方呼风唤雨。秦鹤心中不平多年,一身修为也停留在五玄多年不得寸进,他便动了歪门心思。在凤凰山后山中,有一处凉亭山牢,空置多年,但几个月前突然关了一个武道高手进去。 据说这武道高手已是太元境高手,冒险行刺秦府二少爷,失手被擒。这太元境高手一身修为被限制,关押在后山凉亭山牢,得知这一消息的秦鹤心思便活泛了起来。秦鹤手中有一份多年前因机缘得到的上古道阵,其作用可以让武道宗师都能认他做主,为他所用。他利用身份之便从府中找到了破解封印的方法,但秦鹤修为不足,破除封印还需要一个气血极为旺盛的少年人的全部鲜血为引,聚引天地真气而来,破除封印。 于是秦鹤便找到了多年旧识张德胜,与他协商从龙象堂寻一学子来血祭封印。秦鹤承诺一旦封印解除,他若能得到一太元境高手为奴仆,便定会助力张德胜跨一个大境界,升入洞尘境。 张德胜自然答应,为此事思索了数日,来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而姜清白恰好在此时送上门来,张德胜昨日便已经拿定主意,无论姜清白与张铜雷比试谁胜谁负,都要用姜清白来血祭封印。 另一边姜清白在被震飞到高台后,便晕死过去。之前姜清白力抗张德胜一记开山掌,又从秦鹤手中夺得画卷,早已一身鲜血淋漓。那画卷在争夺中已经被展开,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但当姜清白身上的鲜血流到了画卷上,鲜血竟被全部吸收,白色画卷此时变成了血红色。 秦鹤看到此景,瞳孔一缩,道:“不好,这小子无意间激活了道阵。” 随着秦鹤话音刚落,无数血色文字从画卷中浮现而出,凝结成锁链。数道锁链沿着美人玉像缠腰而上,紧紧贴合,最终融进玉像中。原本白净如羊脂的玉像,此时温润的表面下浮现出淡淡的血色。秦鹤与张德胜站在高台下面焦急万分,这么长时间的谋划,竟然功亏一篑,难道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秦鹤拉着张德胜道:“快走,此事必然会败露,趁二少爷还没有察觉,咱们两人赶紧离开钱塘。”但张德胜却一脸呆滞,颤颤巍巍地指向高台,“秦管家,你快看……” 秦鹤回头望去,只见那美人玉像表面突然生出无数裂纹,如蜘蛛网般那布满全身。顺着裂纹,玉像表面红光大作,刺得秦鹤两人眼睛都睁不开。等他们视野恢复时,去看到高台上原本摆放着玉像的地方,玉像已经消失,此时站着一名丰姿绝世的女子。 一身紫衣飘飘,娇躯修长婀娜,胸前的蓓蕾如玉碗倒扣。那女子一头青丝挽作朝云髻,肤若凝脂,红唇润泽。只是她妖媚的桃花眼中却满是杀意,她低头看向晕倒在脚边的姜清白,眼神中有些恨意,又有些纠结,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那女子看向呆立在高台下的秦鹤两人,却是面若寒霜,道:“你们当真以为我被封印在这里,便什么都感觉不到吗?竟然敢对我有觊觎之心,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山牢中剑气纵横,无数夜明珠碎裂,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之中,只见到狂暴剑气宛若闪电划过长空,下一秒钟,两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牢。 ―――――――――――― 凤凰山顶,秦府。 秦府之大,坐拥整座凤凰山,山顶青瓦朱阁无数,富丽堂皇而不失雅致。外人行走在其间,不知不觉便要迷失方向。 偏西北角的书房中,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端坐于西蜀春木椅中,面若冠玉,眼若星辰,一身苏锦华服,气度不凡。这男子正手捧一卷书籍细读,突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无声无息,宛若幽魂。 那老人佝偻着身子道:“二少爷,凉亭山牢出事了,紫黛姑娘解开封印了。” 男子沉吟片刻,随即命令道:“先生,点一队府中阴兵,随我前去后山。”那老人应允一声,便又无声地消失了。 待男子与老人带着人马赶到后山峰顶的时候,那座古朴的凉亭已经化为废墟石渣。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立在山巅,她许是觉得有些烦闷,取下了头上玉钗,如瀑布般的长发在黑夜中随风飘扬,一轮皓月为背景,夜色美,人更美。女子怀中抱着昏迷的姜清白,脚下是两具尸体,那两具尸体上面伤口无数,血肉模糊,死相极为凄惨。 秦府二少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道:“紫黛姑娘,原本说定镇压你在后山六个月以示惩戒,没想到这才两个月,你就出来了。” 名叫紫黛的女子,用那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看着秦府二少爷,冷声道:“那还得多谢你府中的两名蠢材。今日我本想顺道取了你的性命……”她看了看男子身旁佝偻着的老人,又看了看男子背后隐藏于黑暗中的阴兵,只能狠声道:”你就算永远龟缩在阴兵后面,我早晚有一天也会找到机会报这囚禁之仇。“ 说完,紫黛脚步轻点地面,便飞向了远处的夜空,她的动作姿态美妙,而又行若流云,不多时便消失在夜幕中。 秦府二少爷秦奉之看着夜空,问道:“先生,刚才为何不拦下她?” 旁边的老人平静道:“拦不住。毕竟是蜀道出来的人,她想走,没几个人拦得住。” “唉……也罢,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事,天亮之前给我结果。” “是。” 另一边,不到一炷香时间,紫黛便带着姜清白飞到了西子湖畔。她轻盈落地,宛若仙子降世,带着一种出尘的美感。 夜风习习,湖面粼粼,闻名天下的西子湖,在黑夜中就像褶皱了的黑色绸缎。 紫黛将姜清白扔在了地上,冷声道:“你若是再装昏迷,我定让你死的比刚才那两人还惨。” 姜清白立马坐起身来,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心中却苦道:“这下完了,才出龙潭便入虎穴啊 !! 第五章 酥香软玉入怀来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钱塘繁华,城中酒楼戏台不知多少。寒冬刚刚过去,寻常百姓家终于不用躲在家中被窝里,走上街来,或是在酒楼听书,或是在西子湖听曲儿,好不热闹。热闹的人群总是谈论着最近家里家外发生的大事小事,有一件事被市井百姓谈论的最多。就是几个月前,还是隆冬寒雪的天气里,有一极美的女子自北方而来,伴着风雪,一人一剑上了凤凰山。大家伙儿们都说那美得如天仙的女子是去杀秦府二公子去了,许多人便纷纷叹息,这女子看年龄还不过二十岁芳龄,恐怕就要在凤凰山上香消玉殒了。 秦府二公子是何许人也?其父秦公明,乃是当朝超一品武将,王朝四位镇国神将之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其兄秦剑疏,跟随父亲的脚步投身戎马,镇守南疆,亦是立下汗马功劳,在王朝新一辈中名声最显。秦家有如此虎狼般的父子,让秦家成为了南唐中最茁壮的参天大树,庙堂龙椅之下,世间万人之上。而秦府二公子秦奉之,多年来名声不显,父亲在京城,兄长在南疆,他则独居在秦家的发迹之地――钱塘,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秦奉之居住的凤凰山,平日里便是钱塘府尹,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山中府内高手无数。 钱塘人都记得那天,紫衣女子一人上了凤凰山,风雪满天,剑气满天,深冬时节竟有煌煌天雷落于山顶,声势浩大,方圆百里可闻。那名女子后来再没下山来,百姓们都叹息,这样美貌超脱世间的女子无声无息地死在山上,真是可惜。 几个月过去了,这件事慢慢地便被人遗忘在脑后,钱塘府又安静了。但就在今天,南唐历天赐十六年三月十四。又一个传闻像长了翅膀般在钱塘府中传播:打更的老伯在天刚亮的时候,在龙象堂门口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满身都是见骨的伤痕,血肉模糊。后来经龙象堂学子辨认,这尸体正是龙象堂总武师张德胜。紧接着就有一名叫做张铜雷的学子跳出来说,这人是龙象堂中学子姜清白杀的。 钱塘府衙派过去的捕头在听了张铜雷说的昨天姜清白与张德胜一同出去,彻夜未归的事情后,便决定前去捉拿姜清白回来调查,可还没到城东,就被秦府的人给挡了回去。一时之间,姜清白这个少年的名字顶替了前几个月那紫衣女子,成为了钱塘府百姓谈论的焦点。 但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清晨,城东墨宝斋后面的房屋里。前后两个议论焦点,姜清白与紫衣女子正在一个被窝里,大被同眠。 当日上三竿时分,姜清白终于醒了。他感觉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缠绕着自己。 他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桃李年华的女子,睡得正香甜。这女子只穿了一件亵衣,亵衣下露出雪白的胸脯,高耸如双峰,盈润如羊脂。一身曲线曼妙,大腿浑圆,让人血脉喷张。但最美的还是这女子的容貌,长发散在胸前,琼鼻挺翘,两瓣红唇闭合,便是一片落下的桃花瓣。如此美貌近于妖的女子现在却从后背紧紧抱着自己,两条白如美玉的秀腿夹在自己两腿中间,这让姜清白感觉不太真实,好像一场醉后春梦,无法苏醒。 他不敢惊醒这女子,单手揉了揉双眼,让自己更清醒些。昨晚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记忆中。 其实昨晚在那山牢之中,姜清白摔晕后没过一会儿就醒了,但醒来发现自己身旁是位满身杀气的陌生女子,正在那肆意蹂躏秦鹤二人。血腥的场景让姜清白决定继续装晕,暗中观察到底如何才能逃出生天。之后姜清白便被带出了山牢,听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后,突然又被带到了西子湖畔。 在西子湖畔,姜清白被名叫紫黛的女子识破了假装昏迷,正当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那女子所言所说却让他目瞪口呆。 就在他昏迷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意间激活了上古道阵,强行与封印中的紫黛签下了千千心结契。那女子虽然对姜清白冷言冷语,态度恶劣,却对姜清白和这千千心结契毫无办法。千千心结契乃是上古大宗师所创,一方为主,一方为仆。契约签订后,除非主人自己放弃,为仆一方便永生永世成为主方的附庸。但姜清白体内没有真气,无法发挥千千心结契的全部奥妙,不然紫黛整个身心都会丧失自我意识,成为全心全意归顺于姜清白的附庸。 千千心结契一旦立下,主人死亡,奴仆便也会跟着死亡,而奴仆死亡却不会影响主人。 在这个基础上,姜清白与紫黛在西子湖畔开始了一晚上的谈判拉锯战。 紫黛想要自由,又杀不了姜清白。姜清白对这个突然而至的“惊喜”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没有真气没有境界,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操纵千千心结契,即便是想放紫黛离去,也无能为力。 紫黛在最开始的愤怒、痛恨,到后来的不甘、绝望,再到最后她面对了现实。她骄傲得如同坠入尘网的凤凰,平日里不沾人间烟火,如今却误打误撞地成为了姜清白的奴仆,这让她几欲发狂。 最终姜清白与紫黛达成了协议,一同发了天道大誓:在姜清白能够成功掌握千千心结契之前,紫黛必须留在他身边,帮助他进入十大武宗。而一旦姜清白进入十大武宗,或者成功掌握千千心结契后,便必须给予紫黛自由,解开千千心结契。 唯一让紫黛稍微有些松口气的,就是这名长相清秀的少年,没有狮子大开口,对自己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紫黛被封印数月,真气涣散,姜清白又满身伤痕。在西子湖畔经历了一场耗费心神的谈判后,两人头晕目眩,就像喝醉了酒般,迷迷糊糊得一同回到了城东姜清白的家中。 姜清白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他回忆起了昨天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那是多么曲折而又荒谬的一天。但再荒谬也不如现在的情景荒谬,紫黛虽然名义上成了自己的侍女,但自己没有要求,她怎么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早春的阳光透过纸窗,照射在两人的脸上,紫黛醒了。 她睡得有些迷糊,美艳的桃花眼睁开的时候,房间内仿佛有春风拂过。姜清白顶着背后冷汗,看着紫黛,十分尴尬地道:“早啊……“ 时间在这一秒静止,脑海中无数片段闪过,紫黛恢复了清醒。她看了看姜清白线条硬朗的身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一丝不挂的身体,脸上从勃颈到耳根瞬间变得通红。“扑通”一声,姜清白被踹在了地上,紫黛透红的脸上带着几乎要实质的杀气。 姜清白急忙挥手道:“等下,紫黛,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话还没说完,紫黛一记芊芊素手便打在了姜清白的脸上。这一巴掌控制的力度十分精准,只是让姜清白的脸迅速得红肿起来,否则以紫黛的实力,这一巴掌下去姜清白脑袋和身体恐怕就要分了家。 紫黛恨声道:“你这登徒子,真是色胆包天!“她心中却骂道:”都是那个该死的千千心结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契约。”其实她也明白昨晚的事情不能怪对方。在昨晚两人回到墨宝斋后,劳累一天的姜清白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后,便躺在了床上睡死过去。刚刚成为姜清白女仆的紫黛,原本是想要坐在院中,沐浴星光打坐修炼。可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居然迫切地想要到姜清白身边,想要紧紧抱着自己的主人。 这是一种陌生而磨人的情绪,紫黛知道这是千千心结契在作祟,她运行真气守住道心,想要摆脱契约的操纵。但哪知这千千心结契力量实在太强,没过一会儿她全身皮肤便泛出粉红色,****难耐。一种无比的空虚感降落心头,好像只有待在姜清白身边才能填补这些空虚。在这种折磨下,不到半个时辰,紫黛便败下阵来,她的心中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走到姜清白身边。就这样,紫黛桃花眼中泛着水汪,无奈地钻进姜清白的被窝中,鬼使神差地抱着姜清白入眠。 但这种事情她实在没脸与姜清白解释,便只能拿出女子的胡搅蛮缠,将事情全推在了姜清白的头上。 房间内两人打打闹闹,扯扯嘴皮,房间外太阳在天空中悄然偏移。 午后,尴尬地穿戴好衣物,用过午饭的“主仆”两人,坐在院中,一双美艳桃花眼对着一双纯净清透的异瞳,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姜清白先开了口,道:“你因为契约成了我的……呃……侍女。”姜清白斟酌了下用词,继续道:“虽然你现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我的侍女,但我不打算以主人自居。你就当做咱们两人之间是合作伙伴关系,你既需要时间疗伤,将一身修为实力恢复巅峰。我也需要有一个武道高手能够帮助我指导我,让我能够进入十大武宗。你我算是各取所需。 我的身体情况有些特殊,之后我会与你诉说。咱们两人怕是要呆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你如果不建议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情况,作为合作伙伴,还是互相了解些比较好。“ 紫黛点了点头,算是对姜清白的态度比较满意,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道:“我对你也没什么恶感,在我们契约接触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提升武道修为,不过……“ 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姜清白歉意地看了紫黛一眼,起身去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小孩子,瘦瘦小小的,皮肤有些枯黄。姜清白惊讶道:“小六子,你怎么来了?” 这个小孩是今年刚进入龙象堂的学子,识龙象堂唯一和姜清白亲近的人。 小六子跑了很远的路,急切道:“姜哥哥,不好了。张铜雷在龙象堂说,你是杀害总武师的凶手,他要让龙象堂剥夺你学子身份和参加盛春武试的名额,还要让族中高手出面,捉拿你回去问罪。” 姜清白听了眼神微冷,这张家叔侄真是搅得自己不得安宁。 天上一块乌云飘过,遮盖住太阳,阴影洒在姜清白清秀白皙的脸上。 风雨欲来…… !! 第六章 吞天宝录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漫天黑云,大有诗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地天相连,仿佛黑云马上就要砸下来,将偌大的钱塘城砸成废墟。 黑云之下,城中气氛带上了一丝莫名的肃杀。 墨宝斋小院的气氛也带着一丝肃杀。 紫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清白,眸中寒霜,院中两棵桂树无风自动。她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还是一条马上就要沉没的贼船。原本以为只要按照誓言,帮助姜清白进入十大武宗,或者帮助姜清白获得能够操控千千心结契的实力,她便可以获得自由。可就在刚刚,紫黛不信邪地接连三次检查了姜清白体内经脉情况后,终于绝望地承认了事实――姜清白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昨日凤凰山山牢中,紫黛虽然被封印在玉像中,但她的念识却能够观察到一切。在她看来,姜清白能够挡住三玄张德胜的一击,又能从秦鹤手中夺得千千心结契画卷,无论身手胆识俱是一流。只要天资不错,又肯下死功,在她的帮助下,稳步修炼提升,别说是十大武宗,天下哪里去不得。但紫黛万万没想到姜清白竟然无法修炼真气,他的体内气海中少了正常人都有的先天之气,而这正是修武者修炼的根本所在。 姜清白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也不想自己是这种无法修炼的体质,但看着紫黛生气的脸庞,感觉自己确实做错了一样。他问道:“紫黛姑娘,我这种怪异体质是因为一种叫做生死劫的病,你听说过这种病症吗?” 紫黛没好气道:“没听说过。别说什么生死劫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世间竟然存在没有先天之气的人。先天之气是人生存之根本,真不知道你这么些年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姜清白听了心中哀叹:“是啊,正是没有先天之气,自己每年冬至才会受那般痛苦,才会迫切想要进入十大武宗,进入天一秘境。”随后他向紫黛详细诉说了自己怪异体质与生死劫的病症,但是自己的异瞳却没有对紫黛说明,这是他最大最深的秘密和依仗。当听到姜清白必须要进入天一秘境采药治病的时候,紫黛也颇为震惊 她摘下一片桂树叶子,在手中把玩着,说道:“我听家中长辈说道,天一秘境不仅仅是个有着无数奇珍异兽,灵花仙草的世外秘境,它还关系着整个天下的命数变动。就算你进入了高高在上的十大武宗,也一定得在宗门中占据极高位置或有极大贡献才有进入天一秘境的资格。你说你还有两年时间,但想在两年内便在十大宗门中身居高位,难度太大,几乎不可能。” 姜清白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但我绝不会放弃。在我面前无论何种障碍险阻我都会坚持,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去试一试。” 但紫黛好像想起来什么,道:“其实除了十大宗门外,还有一个方法也可以进入天一秘境。天一秘境虽然由十大武宗共同掌握,但为了激励天下醉心武道的年青人,十大武宗曾经有个规矩:龙门榜榜单上前十的人也有资格进入天一秘境。” “龙门榜是什么?”姜清白有些迷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龙门榜这个词汇。 紫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面前的少年,对武道除了一些基础概念其他什么都不知道。“龙门榜是由一世外之地的人每年发布,榜单上记载的名字都是在二十五岁以下的年青人中实力排行前一百的年青人。这个世外之地颇为神秘,名字好像叫做昆仑玉京,在天下极西的昆仑山上,他们的消息非常迅速准确,所以世人干脆就将龙门榜作为衡量年轻武者实力的参考。” 姜清白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消息,好奇道:“那紫黛姑娘,你的实力能上龙门榜吗?” 紫黛听了脸色平淡,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骄傲说道:“上次我上榜的时候已经排到了四十二名,不过我被镇压在凤凰山,几个月没有在世间走动,可能排名会下降一些。”但排名下降的另一个原因她却没说,去年冬天去杀秦奉之,结果身受重伤,又紧接着被封印。虽然她的境界还保持在太元境,但体魄、真气却一泻千里,需要很长时日才能补回来。 但此时的姜清白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他接着询问道:“紫黛姑娘是缘何与秦府二公子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 一提起秦府二公子秦奉之,紫黛就没什么好脸色,她冷哼道:“我在京城有个感情极深的姐妹好友,受了秦奉之的欺压,日子很难过,这笔仇我一定要替她报了。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还是说你的事情吧,你有没有想过如何解决你的体质问题?无论是进十大宗门,还是登上龙门榜前十,没有真气进行修炼,一切都是空谈。”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姜清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如果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又何必拖到现在,他的体质实在是太怪异,翻遍各种书籍都找不到原因所在。 每个人身体中都有经脉从腹部的气海,再到头顶天汇穴的识天,四肢百骸都有经脉分布。在这无数的经脉中,有九条连接着气海、心窍与识天的大脉,常人生下来就是闭合的。因为古人认为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磅礴真气是通过天上的星辰作为枢纽流通的,尤其以北斗七星为中心,所以九条经脉中的七条,名字便与七星相同,分别为: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而最后两条大脉更是与人的性命息息相关,所以取名为生脉和死脉。 武道修行,便是要通过真气将九条闭合的大脉冲开,在通过感悟天地大道,以真气引领天汇穴中识天的力量,打开心中九大窍穴。这便是武道修行三境九玄的由来,每突破一脉一窍,便是一玄实力增长。而从最初的破军脉到最后的死脉,每一脉之间的差距俱是云泥之别。在最开始的时候差距还不明显,但武道修行到了后期,每一玄的差距都是以百倍、千倍来计算。 对于武道修行最重要的三个人身部位:腹部的气海,胸部的心窍,头顶的识天,便是象征天地人三才。又因为前三条大脉连接着气海与心窍,中三条大脉连接着识天与心窍,后三条大脉连接着气海与识天,所以有武道大宗师将九玄划分为三大境界。凝心境、洞尘境、太元境,每个境界之间都是天差地别,奥妙万千。 这些理论并不是什么秘密,世间各大书局都有售卖关于基础修行的书籍。四年来,姜清白几乎将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所有关于基础修行的书都买回来,翻阅研究了无数回,可他依旧无法提炼真气,修行武道。 因为武道修行最为基础的一点,便是将体外的真气引入体内腹部的气海中,再通过气海的中先天之气,将引进来的真气炼化为属于自己的真气,存储在气海。可姜清白气海中没有先天之气,真气引入体内后,在经脉中转悠了一圈又流出体外。武者根本无法操纵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去开拓经脉,姜清白无法提炼真气,体内九大脉都属于闭合状态,哪怕他能靠过人的体魄和异瞳击败张铜雷,也依旧不过是个强壮厉害些的“普通人”。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姜清白的体质问题。 见姜清白一脸苦涩,毫无办法,紫黛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其实你的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记得家中长辈曾经说过,很久以前有一位武道前辈,他虽然有先天之气,也因为经脉问题无法提炼真气。但这位前辈当真是天纵奇才,惊才艳艳,他竟然想到了一种不用提炼真气,也能引真气进入经脉修行的功法,到最后那位前辈甚至修行到了三境之上的世外境界。” “那他的功法有没有流传下来?”姜清白眼中瞬间燃起名为希望的火焰,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可能在武道上走得更远。 紫黛这时古怪地笑了笑,语气有些无奈,道:“这位前辈的功法只有一套孤本,取名叫《吞天宝录》。在他去世后便由其好友保管,从此再没有在世间出现。世人都以为这套功法消失了,只是很多名门大宗的高层,都知道那位前辈好友的后人,便是如今的秦府,那本功法就藏在如今的凤凰山秦府中。” 姜清白有些震惊,原来能够让自己走上武道一途的奇书,竟然离自己这么近,一直以来就在钱塘城中。他问道:“那既然这本《吞天宝录》如此厉害,为什么那些宗派没有去秦家抢夺或者借阅呢?” 紫黛扑闪着极好看的桃花眼,笑了起来:“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要那本书啊?这《吞天宝录》是针对像你这样的怪异体质的功法,这世间又有几个像你一样明明体质怪异还要追求武道修行的怪人。自那位前辈仙逝百年,直到今天,那位前辈是唯一一个修炼过《吞天宝录》的人。” 姜清白望向城南方向,思索道:“怎样才能从秦府手中得到《吞天宝录》呢?” 紫黛却是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还是先想想明天怎么办吧。明天龙象堂便要上报钱塘府将你驱逐出龙象堂,还要剥夺你参加盛春武试的名额。无法参加武试,以你的条件,怕是再没有第二条能够进入十大武宗的路了。” 提到龙象堂,姜清白的心中有些阴郁,眼中意味捉摸不定。 ―――――――――― 城南凤凰山,秦府。 秦家二公子秦奉之放下了手中的几张纸。这些纸上汇集的情报他已经反复读了三遍了,但仍旧有些疑问。他望向身边佝偻着身子的老人,道:“先生,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晓了。那秦鹤想靠无意间得来的千千心结契,将紫黛姑娘收为奴仆。但昨天那少年是怎样上了封印高台接触到玉像?又是怎样解开了先生您下在紫黛姑娘身上的封印?” 老人平静地说道:“封印被解开,是因为上古道阵千千心结契的力量实在太过巨大,两人签订契约的时候一部分能量扰乱了封印的运行。紫黛姑娘就趁着那一小会儿封印有漏洞的时间,冲开了封印。至于少年是如何上了高台接触到玉像,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原因。高台周围我也设有封印,要想破封只有两条路:我的独家解封手法,或者是洞尘境高手以旺盛气血作为血引汇聚天地真气破封。那位少年两种条件都没有却上了高台,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秦奉之听了道:“想不通便算了,我与紫黛姑娘也没什么生死大恨,她逃了便逃了,只是代价是做了一位少年的奴仆。”一想到骄傲不可一世的紫黛也有这么落魄的一天,秦奉之就觉得世道真是奇妙。 但他随即又想到了一件烦心事,他问道:“先生,我们之前培养的参加盛春武试的人确定已经死了吗?” 那老人答道:“是的,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了。这种情况下只能判定为他被发现了卧底身份,已经被杀了。” 秦奉之听了默不作声,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盛春武试近在眼前,已经来不及去培养新人了,上哪里去找一个修为不俗,能够在武试上取胜,又在明面上与秦家没有什么关系的年轻天才出来呢? 乌云密布,天色渐晚,城南与城东,两个心性极为相近的年轻人此刻都紧锁着眉心,思考着一些要紧的烦心事。 !! 第七章 少年此膝不跪!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南唐历天赐十六年,三月十五。 从城东到城北龙象堂的路很长,足够姜清白想很多的事情。习武四年来,姜清白每天都从城东跑着步,穿过半个钱塘城到城北,晚上再跑着步回来,风雨无阻。不能提炼真气,便只能加强体魄,无法运行功法,便只能钻研招式。四年修行,姜清白凭借着毅力与异瞳,将真气修炼之外的都做到了极致。但今天,他很可能就要离开努力奋斗了四年的龙象堂。 龙象堂是一个半官方半宗门的地方,里面授艺的武师大都实力不高。堂中所传授武艺、功法、招式等,也十分平庸无奇,这些东西姜清白早就烂熟于胸。龙象堂真正吸引姜清白的,是堂中许多军伍出身的武师。这些武师以前在军队都品阶不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一身在死人堆中磨砺出来的搏杀技巧,虽然没有武道宗师一剑开山那么炫目,但胜在实用,是真真正正的杀人招。 龙象堂诸多学子对这些看似无聊的招式与经验毫无兴趣,但姜清白却能看出这些招式的宝贵。四年来,每次有武师演示军中搏杀术的时候,姜清白都开启异瞳,将武师一毫一厘的动作都观察仔细,在脑海中不断拆解其中的“道”。经过多年观察与揣摩,凭借异瞳的帮助,姜清白用起这些招式与经验,毫无生疏感,仿佛他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生死的百战老兵。 姜清白将这些招式与经验和他钻研多年的许多招式武学融会贯通,创造出一套只有自己能够在异瞳的帮助下使用的武学,起名为杀生术。这套武学看似平淡简易,实则处处暗藏杀招。正是凭借着杀生术,姜清白才能轻松击败张铜雷,才能硬接张德胜的开山掌。 原本姜清白想要靠着异瞳与杀生术,在盛春武试中拿下前三甲,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自三日前到今天,短短几日时间,姜清白两战张铜雷,凤凰山上直面张德胜与秦鹤,九死一生。紧接着姜清白又多了一个貌美如仙子,实力近宗师的“侍女”,接连几日的惊险刺激,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梦里云里,十分不真实。 但冰冷的现实却又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他马上就要到龙象堂面对张家的质问与责难。 张家在钱塘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不小的一个家族,尤其这两年风头正劲。 张家此代共有三人,长兄为家主,是十大武宗之一散云宗的长老。虽说品阶在散云宗诸多长老中敬陪末座,但毕竟是高高在上,屹立于武道巅峰的散云宗,每一个长老都不可小觑。正是凭借着家主散云宗长老的位置,大树好乘凉,近几年张家在钱塘名声实力都与日俱增。张家家主平日都在东山道散云宗内,张家事务都交予老二张宗南处理。 张家兄弟三人,老大在武道上颇有天赋,如今贵为散云宗长老。老二张宗南在商道上大放异彩,这两年张家布匹生意蒸蒸日上,家大业大。但整个钱塘府中的人都知道,偌大的张家,出了两个不成器的子弟。一个是三兄弟中的老三张德胜,天赋平平资质平平,却偏要习武修炼。张家无奈便将他安排在钱塘府名下的龙象堂中做总武师,希望能够混个官家身份,过几年资历够了走走门路,将其安排入官府。另一个便是老二张宗南的儿子张铜雷,叔侄俩都没有什么天赋却偏偏醉心武道,争强好胜。钱塘府中人都知道这叔侄俩整日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所以昨天发现张德胜尸体的时候,钱塘百姓不仅没有一丝惋惜,反而暗自庆幸钱塘府就此少了一害。 虽然张德胜是紫黛所杀,但现在紫黛是姜清白的侍女,无论如何姜清白都避免不了官府问罪与张家的怒火。但昨日与紫黛说起此事,紫黛却让姜清白不必担心。紫黛说她出身西蜀,来自京都,身份敏感。她来刺杀秦奉之,秦奉之囚禁她数月,这些事双方都心知肚明,又极力避免事情外穿。如果张家联合钱塘府衙想要查清张德胜死亡真相,便势必会涉及到她与秦奉之。为了避免事情泄露,秦奉之一定会阻止查案的人查到姜清白与紫黛头上。 其后事情果然如紫黛所说,钱塘府衙刚刚准备调查姜清白便被秦府势力拦住。碍于秦家在南唐只手遮天,钱塘府衙只能将此事不了了之。 官府问罪是避免了,但张家的怒火却不得不由姜清白承担。 当姜清白走进龙象堂,穿过熟悉的武场与讲学堂,众多学子对姜清白投来炙热的目光,这些目光有着各种情绪。有的钦佩,有的欣喜,有的敬佩,有的鄙夷,而最多的,是畏惧。 龙象堂议事正堂,主位相邻的两个位置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作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子,与张德胜长相颇为相似,表情肃穆,此人就是张家主事人,外号张二爷的张宗南。另一个人则是一身黑红色相间的官服,唇下胡须浓密,两鬓斑白,目光明亮。此人是朝廷钓鱼台钱塘分处,负责门派事务的事卿秦峰。 钓鱼台独立于朝廷三省六部之外,监察天下江湖武道事务。钓鱼台主事人被称为大提司,高居二品,位高权重,被民间评为南唐三个最危险、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钓鱼台在天下各地各府都有分处,龙象堂调查总武师命案、开除学子、剥夺学子盛春武试资格,钓鱼台理应参与。 张二爷张宗南与秦峰二人,在姜清白进入议事大堂之前,还在商讨着什么。当他们看着姜清白走进来的时候,都停下了交谈。张宗南眼神中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姜清白真的敢只身一人应传唤来到龙象堂。一个无法修行的废物,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打伤张家子弟张铜雷,牵扯到张家三爷张德胜的命案中。张宗南以为姜清白会在听到消息后便抱头鼠窜,为此他还命人在钱塘城各城门处拦截姜清白。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没有想到姜清白这样一个平凡的少年,居然敢堂堂正正地邹忌龙象堂,面不改色地直面张家的怒火。 姜清白站在大堂中间,神色平静,道:“见过张二爷。” 张宗南却不应声,纵然今天他是来找姜清白的麻烦,但也不该由他来开场。他向坐在旁边的秦峰使了个颜色,秦峰心领神会,猛然拍桌道:“大胆姜清白,你设计谋杀总武师张德胜,巧夺盛春武试名额,欺压同门,你可认罪?“ 秦峰不愧是钓鱼台分处事卿,久经官场,老谋深算,上来便给姜清白扣上了三大顶帽子。如果换做常人,畏惧认怂也好,据理力争也好,都会陷入话语的圈套中,在与秦风的言语交锋中,最终都会安上一项罪名,关入钓鱼台暗牢。 但姜清白仍旧十分冷静,沉声道:“这位大人,我与张铜雷比试,是否算是欺压同门,巧夺盛春武试名额,您可以找龙象堂各主事来评判。我是否与总武师命案有关,则应交给钱塘府衙调查。如果他们对这些事情做出了相应判断,我才可以就这些评判与您申辩。” 秦峰语气一滞,有些气闷。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鬼,三言两语之间,便轻松一脚将自己按给他的帽子给提了回来。秦峰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喝道:“你年少为恶,还不知悔改,真是胆大妄为。且随本官回去接受调查。”说罢他大手一挥,站在他身边同样穿着黑红色官服的两个人中,走出一个持刀护卫,伸手便向姜清白抓去,想要将他当场缉拿。 秦峰此次受张家所托出来行事,原本以为事情不难,便只带了两个二玄实力的持刀护卫。他自信地认为要办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实在是绰绰有余。 但世人的自以为是,往往会让事情朝着与希望相反的方向发展。那名持刀侍卫出手如风,身随意动,无比迅捷,显然是二玄的高手。但姜清白一瞬之间便开启异瞳,眼瞳中莹白色光芒微微升起,这名持刀侍卫的动作在姜清白眼中变得缓慢而简单。对方出手的所有轨迹与可能性都在姜清白眼中清晰可见,姜清白施出杀生术,两只手宛若蝴蝶飞舞,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名持刀侍卫便被姜青白扭折手腕,痛苦地跪在地上。 张宗南与秦峰俱是神色震惊,两人带着难以置信地神情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这便是龙象堂众人口中所说的不能修行的废物少吗?而议事堂外偷偷围观的学子们,在经历了姜清白两场击败张铜雷的战斗后,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位持刀侍卫看似以二玄实力对战没有修为的姜清白,占尽优势,实则正好相反。凝心境为前三玄,是最为基础的境界。体内对应大脉为破军、武曲、廉贞,这三脉都是气海与心窍相连。三脉中每打开一脉,体内真气容量、运转速度、功法运行等都会以恐怖的倍数上升。但说到底,最为基础的凝心境三玄,仍旧局限于较普通的武夫境界,相对比于已经半人半仙的洞尘境,和如同真仙下凡的太元境,相差极远。 凝心境的威力,便在于武者能够愈发接近极限地操控自己的身体,以最高效率使用每一丝真气,发动每一次攻击。但对于姜清白来说,只要开启异瞳,世上便没有凝心境的武者能够比他更好地控制身体,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精准地攻击。毕竟寻常凝心境战斗,只是依照招式套路交战,而姜清白,则是将战斗中每一瞬间所有的“道”,都看穿摸透,战斗起来随心所欲。只要对方体魄不超过姜清白太多,姜清白都可以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配合杀生术,轻松碾压对方。 只见姜清白瞬间便击败了持刀侍卫,看着秦风问道:“大人,我且问一句,我现在是否还属于龙象堂的一员?” 秦峰本就与张家关系不浅,昨日便已经命令龙象堂,将姜清白开除宗籍,剥夺盛春武试资格。他怒道:“你犯下诸多事端,早已被开除宗籍,剥夺了武试资格。” 姜清白听了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但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沉声道:“既然我已经被开除宗籍,便不属于宗门事务。那么我现在便已经不归钓鱼台管辖,大人若想定我的罪,就应该让钱塘府衙来调查。” 秦峰眼中满是愤怒,钱塘府衙碍于秦府威压,早已不敢调查,否则又怎么轮到他来出面。他朝着旁边的张宗南使了颜色。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言语的张宗南终于出声,道:“姜清白,你可认罪?”声音一出,宛若炸雷落地,整个龙象堂都清晰可闻。随着这话语出声,氤氲了两天的雨水终于从天上落下,天地之间,雨帘相接,一声春雷响彻天际,仿佛在应和张宗南声音中的威势与怒火。 姜清白一阵头晕目眩,没想到这不显山不漏水的张宗南境界竟如此高超,至少也是五玄实力,进了洞尘境。姜清白咬了咬舌头,保持清醒,道:“我无罪。” 张宗南表情没有变化,仍是声出如雷,喝道:“姜清白,你可认罪?”这一声比之前威力更深,姜清白两双腿竟忍不住向下弯去。但姜清白仍是咬牙站直,坚定道:“我无罪。” 张宗南连续三声喝雷。 “姜清白,你可知罪?” “姜清白,你可知罪?” “姜清白,你可知罪?” 这张宗南竟是想以其武道实力逼迫姜清白认罪。 但姜清白自认自己凭实力拿的盛春武试名额,又被张德胜、秦鹤施以毒计,姜清白从始至终都只是为自己寻找生路,未有害人之心。既然无罪,何来认罪! 每一声喝雷便如千钧重力压在姜清白身上,姜清白感觉全身的骨骼都在吱呀作响,双腿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 但姜清白右手攥拳,唇间有鲜血缓缓流下,却坚持住没有跪下,嘴间混着血水,道:“我,无罪!!!” 张宗南真的有些吃惊,这少年竟如此硬骨头,丝毫不知畏惧,难道他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吗? 但他不知道,姜清白被生死劫缠身多年,每一秒都在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与死亡相争多年,连死亡都不能使他畏惧,那么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况且,比之自己的生命,姜清白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尊严! 男儿此膝,只跪父母,其余者,便是天地君王,亦虽死不跪! 张宗南胸腔中满是怒火,正准备再施威压,却听到大堂外雨声中,一道清冷而悦耳,宛若雪山冰莲开的声音传来:“我家主人没有罪,谁敢逼他认罪!” 大雨中,一名美貌胜过人间春光无数的紫衣女子,手持一柄油纸伞,轻盈走来。 随着女子的声音,万千雨丝都在空中停滞,女子持伞,撞开一线又一线的雨珠而来。 风声雨声喝雷声,皆为之停顿。 有佳人自雨中而来,向少年而去。 !! 第八章 秦府相助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天地之间有风雨,风雨之间有佳人。 紫黛手持油纸伞,站在大堂外,天地相接的雨帘中,她就像一把冰雪铸造的剑,寒冷而美丽,同时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原本在大堂外偷听的学子们,现在都为了避雨躲在屋檐下。此时他们看着这位一身紫衣的女子,目光有些呆滞。他们每一个人都想着,这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如此飘逸出尘的女子,气势如此逼人,必定是哪家大宗的高徒吧。这些正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们眼神中充满着炽热。 秦峰望去,绣着山水图案的油纸伞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这位钓鱼台的事卿摆出官威喝道:“你是何人?“ 紫黛慢慢地走进厅堂,闲庭信步,宛若是在自家的花园。她收起伞站立在姜清白身旁微微靠前的地方,姜清白瞬间感觉身上压力全消,张宗南施加的威压被紫黛全部挡下。 姜清白看着紫黛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今日他没有带紫黛前来其实是有诸多考虑的。首先张德胜死在紫黛的手上,虽然姜清白认为张德胜死有余辜,但姜清白不想让紫黛卷入这场麻烦中。另外则是姜清白认为自己与紫黛才结识两三日,哪怕因为有千千心结契在,他还是下意识地没有给予紫黛足够的信任,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奇怪而尴尬。 紫黛看着姜清白,刚才还是冷淡若冬湖的脸上露出笑容,让堂外诸多学子心跳加速起来,嫉妒地看着姜清白。紫黛轻声道:“我看天要下雨,来给你送伞,怕这雨太大,你会出什么事情。”话中意味尽显温柔,但姜清白却是听出了里面的潜台词。现在他是主,紫黛是仆,一旦他被杀害,紫黛也无法独活,所以紫黛是来保护他的。 秦峰坐在正位,发现这女子只与姜清白交谈而无视了自己的问话,平日里靠钓鱼台威名作威作福惯了的他一时间怒火中烧,大声道:“本官是在问你话呢!你是何人?与姜清白是什么关系?” “我是何人与你无关,但姜清白是我的主人,我怎能看着你们以武力欺压威胁我家主人。” 这番话让堂内堂外的人都深深震惊,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这位貌美远超凡俗的女子,且应该身怀不俗的实力,竟然是姜清白的侍女?!姜清白一无背景二无实力竟能让这等佳人为仆,是这个世界都不正常了吗?与姜清白相处四年的学子们发现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低调的同窗了。 姜清白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紫黛,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她真的大方承认了这份怪异的主仆关系。 秦峰气结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主仆关系,姜清白涉嫌杀害了龙象堂的总武师,还屡次冲撞我钓鱼台,我现在要将他带回钓鱼台审讯。” 紫黛淡然道:“我家主人说他我罪,自然便是无罪。我现在便要带他回去。”在昨天姜清白曾与紫黛讨论过这件事,紫黛自然是不会坦白张德胜是死于她手。况且她也无意与秦峰争辩谁对谁错。对于她来说,像张德胜与秦鹤这样的阴险小人,杀了便是杀了,哪需多费口舌。 “你……”秦峰觉得今天是最近数月来生气最多的一天,他看向张宗南。毕竟他自身实力不高,而这女子刚才雨中逼停雨水显然实力不俗,他只能指望五玄高手张宗南了。 张宗南其实也一直在打量着紫黛。他心中有些奇怪,刚刚雨中紫黛一句话语竟然将雨水也逼停了一瞬。开识天而识苍天,借一念而与大道共鸣,这是实实在在的太元境境界啊。可是这女子身上真气又十分不稳定,且只有洞尘境四玄的真气浓厚,这种不匹配的现象实在是怪异。他心中有些迟疑,是否该直接连同这女子今日也一起抓回去?这样年轻而实力高绝的女子,背后必定来头不小啊! 思来想去,张宗南终于下了决定,他语气缓和了许多,道:“这位姑娘,你家主人涉嫌杀害我三弟,若是今天不能查个清楚,我可是无法与家族交代啊。” “无法交代又与我何干,我再说一遍,我家主人无罪,我要带他回去。你若不同意,尽管与我一战。” 张宗南眼睛微眯,声音渐冷,道:“姑娘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紫黛当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道:“到底是让我们走,还是与我一战,你赶快决定。” “小姑娘,你家中长辈没有交你在外切莫张狂吗?“张宗南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桌角竟深深陷入地面三寸而桌子不散,可见张宗南实力之高。他是真的愤怒了,管你哪家门派出来的高徒,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既然到了我张家的地盘,就得把头给我低下! 张宗南往前一步,磅礴的真气鼓荡,吹得他一身衣袍飞起,尽显五玄高手风采。 紫黛却是脸色平淡,一步也不退让。姜清白也悄悄地开启了异瞳,哪怕明知面对五玄高手自己毫无一战之力,也要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各位就此打住吧。”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却见雨中一把黑伞下,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须发皆白。 秦鹤认出了老人的身份,起身拱手迎道:“晋先生,您怎么来了?”他曾经与一位大人去凤凰山秦府参加过宴席,远远见过这位老人。后来他打听才知道,这位老人乃是秦府客卿,秦府二公子身旁的智囊,晋长兰,人称晋先生。 晋长兰道:“龙象堂总武师离奇死亡一事,与我府一名叛逃的管家有关。我家二公子已经差人将此事前后详细都呈给了钱塘府衙,特地让我来此告诉你们一声,此事与姜公子和紫黛姑娘没有关系。我家公子有些事情要与姜公子商量,请姜公子与我前去。” 张宗南听了急道:“晋先生,我三弟尸骨未寒,秦二公子想凭这几句话就带走姜清白,怕是……” 晋长兰却是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抬,道:”无需多言,此事已定。姜公子,请随我来。“ 从始至终,晋长兰没有正眼看过张宗南与秦峰一眼,甚至不曾走进这厅堂,只是站在门外雨中,便定下了一切。这让张宗南和秦峰气的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话来。 姜清白点了点头,便决然与紫黛向门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姜清白头也不回,冷声道:”从此我与龙象堂,再无关系。“ 说罢,他与紫黛一同撑着伞,和晋长兰消失在雨中,离开带了四年的龙象堂。 “轰”张宗南狠狠一掌拍在桌上,这次厅堂内所有桌椅竟都化为齑粉。 秦峰怒道:“这秦府实在太过霸道张狂。” 但张宗南打了一掌出了气后,此刻反而冷笑道:“哼,这秦二公子嚣张不了几天了。“ 秦峰好奇道:“张二爷,上头是要动手?‘ 张宗南微微点头,道:“最多不过五日,便要他秦府好看。“ ―――――――――――――― 当姜清白几人走到龙象堂门口时,晋长兰说道:“姜公子,此事皆因我府上四管家秦鹤而起,所以今天二公子特意让我来替姜公子解决这麻烦。” 姜清白拱手道:”多谢。“ 晋长兰接着说道:“我家二公子觉得姜公子智勇双全,不是庸人,有些事情相遇姜公子商量。所以我家公子三日后,将在楼外楼请您品茶赏景,望姜公子务必赴约。” 姜清白想了想,秦府帮自己这么大忙,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答应道:“好,我定准时赴约。” 晋长兰点了点头便乘上马车离去。 一场细密如丝的春雨中,姜清白与紫黛共用一把伞,漫步在钱塘城中,缓缓向城东而去。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青石板被打湿成黑色,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雨声莎莎。姜清白与紫黛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姜清白握着伞,紫黛双手负后跟着姜清白默默走着。 姜清白忽然觉得能有一个人,陪自己同撑一把伞,同听一场雨,同看一座城,这种感觉其实十分不错。紫黛也有相同感觉,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不愿打破这美好而平静的氛围。 直到走到城东,快到墨宝斋所在的青石街的时候,紫黛才率先出声。 紫黛伸手感受了下冰冷的春雨,道:“你现在已经不是龙象堂的人了,又没了盛春武试资格,你准备怎么办?” 姜清白脸上没有一丝气馁,平淡道:“没了就没了吧,总会有别的办法,我是不会放弃的。若实在无法进入十大武宗,我便去闯一闯那龙门榜。我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吞天宝录》,走到武道顶峰。“ 紫黛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其实除了《吞天宝录》,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你短时间内拥有真气。” 姜清白猛然扭头没看着紫黛道:“什么办法?” 紫黛一字一眼道:“千千心结契,可以倒吸真气,反馈主人。” !! 第十二章 南明离火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姜清白居住的小院,前面直通墨宝斋,墨宝斋的正门则对着青石街。小院的后门却是挨着一条小巷子,巷子只有一丈多长,两边都是高墙不见天日,十分幽寂。此时巷子中正躺着六具尸体,场面极其诡异。 紫黛也走到院门处,看了看地面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张字条,道:“看来有两批人,一批想杀你,一批想保护你。杀你的人没保护你的人点子硬。”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默默感知周围数个街区的真气波动,然后睁开眼睛道:“看来不止有两批人。我能感觉到的便有四批人,可能还有更多。” 姜清白小心翼翼地走到这些尸体前,蹲下来查看,却发现这些尸体都穿着寻常百姓的服装,没有任何能辨识出身份的东西。姜清白沉吟道:“到目前为止我也只和张家有些过节,怎么会招来这么多不速之客?” 一阵微风从巷口吹进来,姜清白站在尸体中间,忽然感觉全身寒毛颤栗。他看向巷子口,却只有阳光照射在地面上,其余什么也没有。他感觉有些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者自己,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 紫黛走到他身边道:“你昨天引下天罚雷劫,声势浩大,时间又那么长,有心人早就查到这里了。天下间十几年没有出现过逆天之人了,无论将来是敌是友,他们都想将你的一举一动都观察清楚。” “逆天之人?”姜清白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刚刚突破到了一玄,怎么就成了逆天之人了。 紫黛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疑惑,解释道:“天,究竟有没有自主意识,这是千百年来世人一直争论的问题。但所谓天道,命运之类的东西,世人认为是存在的。人生琐事捉摸不定,但人生大的轨迹总是固定的。如果一个人因为机缘巧合有了跳出原本轨迹的机会,上天便会在他一次次改变命运的时候降下天罚以示天威。这便是逆天之人的真实含义,而不是一些志怪小说中主角动不动便要杀天、斩天的年少张狂。“ 姜清白明悟道:“我在不知不觉间跳出了不能修行的命运,所以才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逆天之人。” 看着满地的尸体,姜清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这些尸体就躺在这里吧。但他又转念一想,既然附近有这么多势力盯着这边,却只有这一家动手还被阻止了,那想必这些势力之间都达成了默契,估计一会儿便会有人悄悄将这些尸体清理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姜清白转身向小院中走去,道:“走吧,让这些不速之客自己在那闹吧。” 说话间,姜清白眼睛透过余光忽然看到,巷口处的夕阳洒下的光辉别的有些怪异。那透过斑驳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的落日余晖,此刻似乎像烧沸的开水的不断跃动。 光影在跃动? 姜清白对许多东西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的最大依仗。 他心中猛然升起警兆,毫不犹豫地向后跳去。 也就是在姜清白双脚离地的那一瞬间,巷口处的斑驳日光忽然急速扭曲起来。那日光化作两指宽粗细,犹如长蛇出洞冲进巷子的阴影中,满是阴影的地面上,两道白色的光线只是一瞬间便冲到了姜清白刚刚所站立的位置,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附近的两具尸体也沾染上了火焰,竟是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了焦炭。 姜清白看着眼前化作焦炭的尸体,心有余悸。如果刚刚他有丝毫的迟疑,恐怕现在也落得同样下场了。 紫黛出指成剑,向巷口挥去,一道凌厉剑气暴虐而去,剑气经过的地面上也显出沟壑,巷口的大树被拦腰截断。她的心中此时警惕万分,刚刚那道诡异的火焰她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虽然她现在实力大损,未恢复至巅峰,但是仍然有洞尘境的实力,也就是说这仍未现身的敌人至少是太元境的高手。 巷口处一阵掌声响起,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巷口忽然出现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笑吟吟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情,相貌十分可爱。那小姑娘一身红衣似火,原本幽寂阴暗的巷子瞬间明亮了起来。少女身后则是两个年轻男子,身着一白一黑劲装,脸色冷漠。 少女一边拍手鼓掌,一边从走到了院门口,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姜清白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琉璃火的?” 琉璃火?就是刚刚那道古怪的火焰吗?姜清白心中戒备,刚刚若不是他的异瞳发现了阳光古怪,恐怕早就被这少女得手了,他耸了耸肩膀道:”我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少女听了眼睛一亮,道:“能靠直觉便躲过琉璃火,真不愧是逆天之人啊!” 又是所谓“逆天之人”,怎么现在这个听起来十分可笑中二的名头好像人人都知道。 少女站定在院门前,她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姜清白身上,这时才看到紫黛,惊叹道:“哇,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紫黛却不搭话,心中有些奇怪,眼前这三人都只是洞尘境实力,那刚刚那瞒过自己感知的偷袭是怎么做到的? 正思考间,少女向姜清白与紫黛道:”哥哥姐姐好,我叫安离离。“语气乖巧,就像可爱的邻家少女。 姜清白警惕地看着她,这样乖巧可爱的少女,没想到就是刚刚暗地偷袭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邻家少女安离离眨着眼睛,望着姜清白,忽然道:“哥哥,你让我们打死你好不好?”话音刚落,安离离右臂忽然向姜清白挥出,右手上真气火焰缠绕,空气似乎都在燃烧。 但这又一记偷袭还未到姜清白身上便被紫黛轻松拦下,紫黛纤纤素手竟是丝毫不在意那火焰,直接握住了安离离的手,冷声道:“你究竟想干嘛?” 但安离离却俏皮地笑了笑,道:“漂亮姐姐,你拦下我没用的啊,我说的是‘我们’啊。”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忽然冲出,正是那一直安静站在少女背后的两人。 那黑衣人一个箭步冲到姜清白身前,双手一挥,便是一团火焰袭去。 紫黛刚准备救援,却发现她与姜清白之间的空间已被白衣人锁死,前后红衣少女与白衣人已经呈夹击之势攻来。紫黛心中暗道不好,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曾对姜清白实力下过判断。虽然只有一玄境界,但若是自己能够借真气给他,再加上那奇异的战斗方法,姜清白面对凝心境的对手都不会落于下风。 但现在两人无法接触,不能传输真气,姜清白又面对的是洞尘境的对手,这该如何是好? 那黑衣人两手托起火焰便向姜清白袭去,这火焰却不是刚刚安离离手上的透明色真气火焰,而是实实在在的明火,火势凶猛。 姜清白已经感觉到扑面的热浪,多亏他靠异瞳从龙象堂十几个军伍武师身上学来了无数技巧与经验,又自己解析整理出一套杀生术。姜清白的身形犹如水中的游鱼无比灵巧,那火焰如跗骨之蛆一直黏在姜清白脸前,但姜清白在这狭窄的巷子中闪转腾挪,借助异瞳看出了火焰的攻击路线,直到火焰消散都没有沾染上火焰。 那黑衣人眼中凶光大作,没想到自己一击连个小小的一玄武者都没有解决掉,等会儿该如何向师妹交代。想到此处,黑衣人脚踩地面劲射而出,皮肤赤红,拳脚并用,所过之处空气温度都变高起来。 姜清白眼中却没有一丝慌乱,有能看破“道”的异瞳,又有许多百战老兵感悟在身,他最不怕的便是与人近身搏杀。那黑衣人拳势生猛,身上温度极高,但姜清白在他密不透风的攻击中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了逃离的缝隙。黑衣人攻势似狂风中的野火,凶猛而迅速,但姜清白就像借助风势的落叶,在火场中的缝隙间打转,看似凶险无比,实则闲庭信步。 另一边安离离与白衣人缠斗着紫黛,或紫或红的火焰在小巷中飞舞,但紫黛一身剑气游曳,没有一丝火焰能够逼近她身前。交手之余紫黛竟还能分出心神看向姜清白那边,她心中焦灼,凝心境与洞尘境实在是相差过大,就算姜清白现在能靠古怪的身手躲过,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果然那黑衣人见拿游鱼般的姜清白没有办法,怒吼一声,双手合十拍击在胸口前。只见姜清白身前身后,脚下头顶,四面八方竟然都有火舌熊熊而来。 紫黛暗道一声不好,一击甩开安离离与白衣人,一道剑气如长虹直朝姜清白那边火焰射去。 安离离也是厉声道:“阿黑,住手。”她似乎也不想真的伤及姜清白性命。 但电光火石之间,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火焰已经冲到了姜清白身前,火焰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紫黛的剑气还有一尺长的距离,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火焰中,姜清白却没有慌张,他眼中莹白色光芒疯涨,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在空中不断地划着一道又一道玄妙的轨迹,就如书道大家在纸上挥毫泼墨一般,这动作与当日在山牢中抢夺秦鹤手中画卷的动作十分相似。 一道无形的波纹在姜清白身边生成,这波纹看似无形,那其中似乎包含有某种法则,一股湿润而清凉的气息包裹在了姜清白的身上。火焰压下,却遇到了那湿润清凉的气息,就如同烈火入水,发出了呲呲的响声,凶猛的火焰竟是被这薄弱的气息阻挡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延迟,紫黛的剑气冲进了火焰中,化作一团磅礴真气,将姜清白身体四周所有的火焰全部驱散。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紫黛刚刚都以为自己的剑气已经赶不上了。 黑衣人死盯着姜清白,阴沉声音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死里逃生的姜清白耸了耸肩膀道:“我的感觉一向挺敏锐,我的运气其实也一直不错。“ 安离离与白衣人也没有再缠斗着紫黛,红衣少女似乎很开心,看着姜清白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说着,她向黑衣人一招手,然后道:“阿黑,阿白,我们走。”白衣人抱起红衣少女,腾身便向空中跃去,黑衣人紧跟其后。 这个少女脾气真是古怪又洒脱,乘兴而来突然来,乘兴而归忽然归。 紫黛冷声道:“就这么想走?”说着漫天剑气向空中的少女袭去。 那少女看到来势汹汹的剑气,从随手的荷包中拿出一个小珠子向后扔去,小珠子滴溜溜地旋转,竟是阻挡了剑气片刻。趁着这个空档,红衣少女与黑白二人逃离了剑气的包围,但那珠子也掉落下去,被姜清白接在手上。 空中传来少女如黄莺般的声音:“小哥哥,我会来找你要回我的离火珠的。” “离火珠?”姜清白看着手中的珠子,那珠子鸽子蛋般大小,珠身透明,里面似乎又无数火焰在燃烧,他看向紫黛问道:“这些人什么来头?” 紫黛想了片刻,随即道:“离火珠?那应该是南边的南明离火宗。但离火宗距离这里数百里,怎么会有人来钱塘呢?”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越来越多的各大宗门弟子,似乎同时接受到了宗门命令,向钱塘赶来。有的已经抵达了钱塘,有的还在路上,他们有着共同的一个目标,钱塘府盛春武试。 原本只是钱塘一府之地的武试,今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正在吸引着天下众多英才赶赴这江南之地。 风云际会。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三章 伏牛山的小道士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在距离钱塘府西边千里的地方,是南唐的腹地中原,禹州。 禹州千里沃土,被誉为天下粮仓。南唐疆土分为十三道,禹州一州之地所产粮食,便可供给中原道一道百姓所需。 虽然禹州多平原,但在其腹地却有一座连绵的山脉,八百里伏牛山,将整个禹州一分为二。伏牛山最高峰玉皇峰,傲视八方,为中原道最高峰。南唐百姓对于禹州的印象,更多的便是关于伏牛山,因为伏牛山上有整个南唐最大,香火最鼎盛的道观。 西蜀崇佛,南唐崇道。西蜀佛家圣地在九华山,南唐道家中心便是在伏牛山。 伏牛山,亦是天下十大武宗之一。山上道士,人人修剑,斩妖除魔,剑意浩大,与蜀道剑士并称为“天下剑意所在”。 伏牛山半山腰,一个两鬓微白但相貌依旧年轻如三十岁的中年人,正背靠一棵古松,哼着小曲儿,看着手中书。 离他不远处,一个面白唇红,长相极为秀美的小道士,正在弯腰捡柴。 那小道士直起身来,道:“高先生,师傅说读书要诚心正意,你这样哼着小曲看着书,怎么会有作用呢?” 那中年人不屑地笑道:”青莲啊,你丫就是被山上那帮牛鼻子老道给带坏了,年纪轻轻就如此古板,等岁数大了岂不就成了老学究了。“ 那小道士脸色有些不好意思,道:“高先生,不要叫我青莲,叫我的道号正心就好。原本山上的师兄们就嘲笑我长相太娘气,没有男子气概,再加上这个名字,就更没有男子气概了。”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李青莲,我这有个事想麻烦你,行不行?” 名叫李青莲的小道士脸色有些为难,道:“高先生,师傅和我说你昨天为了救徒弟,在伏牛山南麓引来了天罚雷劫,半座山峰都没了。师傅说你是个会惹麻烦的人,让我不要搭理你。”原来这中年人便是昨日千里请天雷的高不惑。 高不惑从地上捡起一个枯树枝,在空中比划了几个花式剑招,道:“这次真的不是我找麻烦,是我的徒弟要遇到麻烦了。只要你能去钱塘府,帮我在盛春武试的时候保护他安全,我就多教你几招上乘剑术如何?” 李青莲一听到上乘剑术,有些心动,但又为难道:“师傅说这次武试背后有问题,让我……” 话刚说到一半,便被高不惑打断道:“你不要老是在意你师父那个老古董的想法,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先天剑胚都被教成什么样子了,一点练剑之人的样子都没有。我就问你,还想不想学我那几招剑法?” “想……” “那就去!” 小道士李青莲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诱惑点头答应了,他嘟囔着:“那我砍完我这些柴就回道观收拾行李。” 说罢,他走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树前,伸出手指在巨树底轻轻一划。那巨树若是让寻常樵夫来砍不知道要花费几日时间才能砍断,但小道士仅是一指,巨树拦腰截断,轰然倒地。 小道士心里却只想着:“三师叔让我带根粗木回去做柱子,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 钱塘墨宝斋后的小院中。 姜清白把玩着手中的离火珠,紫黛刚刚分析,这颗珠子是件品质极为不错的道器,刚刚安离离正是靠这颗珠子瞒过了她的感知,发起了偷袭。 姜清白好奇道:“这个离火宗很厉害吗?” 紫黛回答道:“四百年前,曾经有个五行宗,乃是当时的天下第三大宗。后来五行宗内乱,分裂成五个门派,其他四个门派都在四百年的时光中衰败了。只剩下这个迁徙到南明山的离火宗,依旧兴盛,是仅次于十大武宗的一等门派。”出身于蜀道的紫黛,谈起来各种武道历史,如数家珍。 “他们今天突然来大闹一场的目的是什么?” “可能是对你感兴趣吧。”紫黛说道,看着姜清白一脸不解的样子,她解释道:“修武都讲究顺天而为,你却逆天而行,冲第一脉就引来了天罚,现在你的资料肯定已经被败在了许多人的桌面上,总有些人会忍不住前来试探你一番。” 姜清白问道:“那历史上像我这样逆天而行的人,结局一般如何?” 紫黛想了想,撩起额前的青丝,道:“绝大部分灰飞烟灭,半道夭折,极少数人登顶武道,青史留名。” 姜清白有些郁闷,他现在有些相信街坊邻居对他的评价了,他的命,真的有些不好。 昨天冲脉原本就受了些伤势,今天又被迫与洞尘境高手交手,伤势复发,让他一阵猛咳。 这猛咳倒是提醒了紫黛,她做到姜清白身旁,盯着他盯了许久,直到姜清白心里发毛,她才问道:“你刚刚是怎么让黑衣人最后的火焰停滞了一瞬间?“ 她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原因何在。凝心境与洞尘境是武道修行的分水岭,从洞尘境开始,武道修行才真正开始接触“道”字。洞尘境高手能够略微感悟到一些天地之道,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武道中,只修体魄的凝心境是绝不能挡住黑衣人融入了道法的火焰。 姜清白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涉及到他异瞳的秘密。 思来想去,姜清白开始慢慢向紫黛诉说,那些往事蕴含着的秘密。 姜清白的师傅是一个落第书生,最喜欢读书写字,所以姜清白小时候高不惑几乎天天教他写字。但高不惑教他写字的方法十分怪异,那些年姜清白的师傅高不惑带着他游历天下,看遍绿水青山。 最开始的时候,高不惑让姜清白将他看到的山水草木,花鸟虫鱼,世间万物都用笔在树上画出来,就这样过了两年时间。八岁时高不惑又开始让姜清白用最简单的笔画勾勒出世间万物的形状,笔画越少越简单越好,等到姜清白十岁的时候,高不惑让姜清白将每一种事物的画对照着相应的字,让姜清白慢慢地将画给“画”成“字”。 就是要因为这样的练字方法,姜清白直到十二岁那年才正式学会写字。姜清白写出的字与师傅如出一辙,字形虽然美则美矣,但总是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一行字写出,往往一笔能带出四五个字。若说是草书,却偏偏每个字都简单易懂,能让人看懂,若说是楷书,却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十二岁以后,姜清白生死劫开始发作,异瞳的能力也逐渐显现,他开始能够看出字迹写的字中,藏着一些很古怪的东西。后来有一次无意间,他在一次晚上提取真气失败后,无聊时运行异瞳,用手指在空气中真气密集的地方写字。他忽然发现他写的字能够引发出一些玄妙的迹象。 当他写出“水”字时,能够将身前的真气微微凝聚成水。当他写出“疾”时,他的写字的速度竟然加快了少许。常用文字数千个,他在其后的时间里一一尝试,发现共有三十二个字能够产生反应。但一直以来他也不懂其中的道理,又被生死劫带来的死亡阴影所困扰,所以将其逐渐抛在脑后。而最近两次生死关头,才想起这文字的妙用。 此时夜幕落下,姜清白讲这些事情除了异瞳模糊带过,其他的都详细与紫黛诉说。 但紫黛听了也只是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听过此等事情,奇怪的练字方式,凌空写字引发异象,这些事情她闻所未闻。 姜清白拿出一副自己曾经抄写的诗文给她看,紫黛拿过去看了半天,却一头雾水。姜清白写的字确实不错,甚至能够比肩当世顶尖的书道大家,但字间韵味却十分古怪。紫黛盯着看了三遍,便觉得头晕目眩,体内真气紊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 想了想,姜清白又拿出一副以前师傅写的字。师傅高不惑的字与姜清白的字十分相似,但这次紫黛的神情却逐渐严肃起来,她盯着这副字,足足盯了一炷香时间,道:“这字里面,似乎有套剑法,剑意之磅礴,不输给我们蜀道的蜀道难剑法。” ―――――――――――――――――― 禹州伏牛山的上山山道上,高不惑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小道士李青莲。李青莲瘦弱的肩膀上扛着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数千阶的山道,他只是微微流了些汗,连呼吸都还是十分平稳。 李青莲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高先生,你能不能教我你的三十二字大道真言?“ 高不惑头也不回道:“我指点你剑法可以,但让我教你三十二字大道真言不行。这套真言我已经教给我徒弟了,况且你既不想当道师,又没有先天道眼,你学了也没用。” 小道士也不争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高先生,你为什么不去保护他而让我去呢?“ 一身青衫的高不惑停下了脚步,站在快到山顶的地方,放眼望去,整个伏牛山南麓尽收眼底,东边一角还依稀能够看到昨日被天雷毁掉的小山峰。 “我徒弟他的命中劫数已经开始了,我身上因果太重,待在他身边不仅不能帮他,还会让他在劫难逃。我与你师父是故交,又在这指点了你几个月的武道,所以才拜托你去钱塘帮他尽量化解劫数。” 小道士就像个好奇宝宝,他似乎对高先生的徒弟很感兴趣,道:“高先生,能和我大致说下他的劫数是什么吗?“ 高不惑随意道:“若有一天他的身世暴露在世人眼前,恐怕全天下的人都会来杀他吧。” 明明是极为严重的事态,但小道士却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他苦着小脸道:“高先生,如果真的是全天下要杀他,那我拦不住怎么办?” 明明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高不惑,面容却依旧年轻,他看着北方天空的七颗星辰,有些出神,半晌才说出话来。 “拦不住就拦不住吧,尽力而为便是。当年我与全天下为敌的时候,不也没打过吗?”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六章 天降剑气魔神现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血肉纷飞,厉鬼嚎叫。 姜清白三人与已经前行了两百丈,距离西湖边还有一半的距离。 三人身上都受了些轻伤,尤以姜清白身上受伤最重,但姜清白现在却是最核心的战力。 外围只剩下四名阴兵,里面则是姜清白在飞速挥刀斩杀,这里的情景十分像沙场厮杀,正好让姜清白身上的十几名百战悍卒的技巧发挥到最大程度。 长街两旁,数栋房屋被撞碎,从里面走出一个又一个身高过丈长的青面猛鬼。 从刚才开始,这万鬼阵似乎是愤怒于姜清白三人前进的如此之快,不断地开始出现远超普通恶鬼的猛鬼。这些猛鬼身形有两个人加起来那么高,青面獠牙,白发红眼,一身粗壮的肌肉十分不协调。有的猛鬼人头兽身,有的猛鬼双手竟化为镰刀,奇形怪状,凶狠无比。 面对着些体型巨大的猛鬼,外围阴兵根本无法斩杀,只能勉强抵挡。所幸这些猛鬼数量不多,移动速度有些缓慢,三人的虽然受到阻碍但仍旧缓慢前行。 这道阵中的时间流动好像与外界时间流动不一样,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似乎是过了一个漫漫长夜,又似乎只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终于来到湖边。湖中的水散发着冲天恶臭,碧绿春水化作浓稠恶汁,湖面上有一座白玉桥飞架两边。 姜清白有些疑惑,这整个道阵都是以真实的钱塘城为蓝本炼成,真实的西子湖上面是没有桥的,此处怎么会有桥呢?但随即姜清白便想通了,天无绝人之路,道阵自成空间,也该有条生路,这生路便是阵眼所在。如果湖上没有桥,阵中人根本无法越过满湖恶鬼逃出生天。这代表唯一生路的白玉桥,即便是万鬼阵的操纵者有心抹去,恐怕也力有所不逮。 又一只恶鬼冲进来,姜清白一刀将其劈成两半。修行四年,从未没有机会能够让姜清白好好磨练脱胎于沙场搏杀的杀生术,而这万鬼阵简直是为杀生术量身打造。一路杀过来,姜清白的杀生术越发熟稔圆满,心念所动,刀光所至。 姜清白一脚将地上恶鬼的脑袋踩爆,绿色汁液飞溅,然后催促道:“快上桥,阵眼就在湖中心。” 等到秦奉之与袁楚娥都上了桥,姜清白回首望去,他站在桥头仍旧能够听到远处水龙嘶吼翻滚的声音。秦奉之踢飞一只腐尸,道:“放心,晋先生的实力不凡,一会儿必然能赶上来。” 姜清白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但愿如此吧。” 经过刚刚的猛鬼冲击,外围阴兵只剩下最后三个,三名阴兵极为勉强地保护在三人外围。但阴兵中间的缝隙太大,更多的恶鬼冲了进来,姜清白压力顿增。 白玉桥横越整个湖面,但桥身没有凌空,而是紧紧贴着湖面。无数漆黑的鬼手从水中伸出紧紧抓着桥面,整个湖面恶鬼涌动,许多恶鬼顺着鬼手爬上桥面。 如此危急关头,姜清白已经没有时间藏拙了。姜清白右手持刀砍杀,左手则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玄妙的字迹,正是能够与大道共鸣的三十二字。 这两日姜清白与紫黛在家中虽然没有钻研出高不惑手稿中蕴藏的剑法,但是两人合力倒是在三十二字真言上收获不少。紫黛毕竟是太元境高手,对于天人感应,大道共鸣的领悟远超姜清白。虽然紫黛也不清楚三十二字真言奥妙的来源到底是哪里,但在她的帮助指导下姜清白的三十二字真言终于没有像以前那样鸡肋。 三十二字以“天地阴阳”开头,以“日月星辰”结尾,山川草木,四季枯荣,天地万象都包含在其中。 姜清白异瞳运转,左手沿着真气浓郁的地方不断挥舞。随着三十二字真言一一写出,姜清白时而召出一道道水流护卫周身,时而挥出些许火焰焚烧恶鬼,身形也一会儿迅疾,一会儿缥缈儿,让人捉摸不定。 黑色的夜空中,姜清白周身不断地爆发出各色华彩,火红水青,宛若一场小型的烟花盛会。靠着三十二字真言,姜清白硬是在铺天盖地的鬼潮中奋力前行,身后尽是彻底死掉的腐尸与化作青烟的恶鬼。 桥上水下尽是恶鬼,此等情形秦奉之与袁楚娥已经无法招架,他们二人只能跟着姜清白身后,看着姜清白越战越勇。秦奉之自小便得了泼天富贵,府中武道高手无数,眼界极高,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姜清白这种手法。他的眼神中有些暗喜,觉得自己押对了宝,而一旁的佳人袁楚娥眼波流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道阵外一处地方,布衣书生看着阵中情形咬牙切齿,他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他算到了秦奉之今日外出,算到了秦奉之身边的晋长兰,算到了隐藏的阴兵,却没有算到这个不知名的野小子。他忽然怒吼一声:“张宗南,你还不出手,是要眼睁睁看着秦奉之逃出去吗?” 阵中,姜清白带着其余二人距离白玉桥中间地带已经不足二十丈远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忽然前方桥上的恶鬼纷纷跳下水中,让出了一大片空地,一道黑影出现,拦住了众人。 脱去了富家翁装扮的张宗南,一身武服,衣摆随风而动,此刻他不再是张家主事人,而是恢复了五玄洞尘境高手的身份。 张宗南冷笑道:“姜清白,你终归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今天我就拿你的命祭奠我三弟!” 姜清白甩了甩刀上血迹,张宗南一出现,周边的恶鬼全都逃走了,这给了三人喘息的机会。 姜清白问道:“张二爷,我本与你张家无仇无怨,真的要苦苦相逼?” 张宗南轻蔑地看着姜清白,就像看着一只自己轻松就能捏死的虫子,道:“两日前我曾派杀手去取你姓名,没想到被秦府的人拦下了。也罢,今日我便亲自出手了结了你的性命。” 姜清白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两日前那群杀手果然是张家派的,对方一再苦苦相逼,自己又何必忍让? 双脚肌肉发力,姜清白正准备动手,却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真气波动。他抬头看着这片虚假的夜空,丝丝真气穿过了道阵落在了姜清白周围,但这真气实在太过稀少,除了姜清白没有人注意到。姜清白笑了笑,他已经明白了,不再言语,默默调整身体,准备出手。 秦奉之看着张宗南,面色冷峻,道:“张宗南,今天是你张家与丹青阁一同摆下了这杀阵吧,等我出去比让你张家知道什么叫做灭顶之灾。” 张宗南大笑道:“秦二公子,好好的二世祖你不去做,偏偏将手脚伸到了太子眼前。今日只要你死在阵中,又有谁会知道这事与我张家有关,你还是安心上路吧!”平日里需要自己仰望的存在,如今性命就在自己一年之间,这让张宗南心情十分不错。 他恨声道:“今天我就……” 但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带着刀光便向脸上刺去,张宗南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击,满身冷汗。他怒火中烧,盯着姜清白,没想到这个才刚刚一玄的少年竟然刚主动出手,出手速度还如此之快,差点让自己着了道。 姜清白便是如此直接的人,既然已经确定了要与张宗南为敌,不死不休,那便没有闲心听到去唠叨。一击不中刚刚落地,姜清白反身第二击立刻砍出,但这一次张宗南心中早有防备,真气外放,直接将姜清白弹飞出去。 张宗南眼神阴狠,他要将姜清白羞辱至死。 姜清白在空中提了一口气,稳稳落地。面对如此大的境界差距,姜清白米没有丝毫迟疑,再次欺身而上。在姜清白的心中没有需要逃避的对手,他强任他强,便是泰山拦在身前,他也一刀砍去。 张宗南身前一尺尽是磅礴真气压缩后形成的屏障,姜清白连砍十七刀,刀身上崩出阵阵火星,都没有看破真气屏障。张宗南得意地笑着,他与那不成器的张家子弟张铜雷一样,最喜欢便是依仗武力,凌辱那些弱者。只有在肆意玩弄那些如虫子般的弱者,才能让他冷硬的心生出一丝快感。 但姜清白却知道自己这十七刀不是白砍的,在异瞳视野下,自己每一刀都狠狠砍在真气屏障的真气凝结点上。张宗南仍旧在得意狂笑,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屏障已经摇摇欲碎。 “咚!”“咚!”“咚!”又是三刀,最后一刀砍在屏障上发出炸雷般的轰鸣声,在张宗南惊呆地眼神中,真气屏障应声破碎。就在短刀砍下最后一击的同时,姜清白右脚一点,竟是违反常理地欺身靠近张宗南。在张宗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姜清白右手短刀自下而上反砍向张宗南的左臂,左手则划出一道玄妙字迹,一蓬火焰轰向张宗南脸上。 姜清白眼中杀意涌现,既然你处处紧逼,就别怪我无情。 但张宗南毕竟是五玄高手,生死之间,他全身真气流转,强行催动了僵直的身体,向后仰倒,以极其滑稽的姿势躲过了姜清白的杀招。只是他头顶的头发被烧焦一片,左手手臂也挨了一刀,鲜血淋漓。 “姜清白,小杂种!我要撕碎了你!”怒吼声响彻整个空间,白玉桥两边湖面被震的翻腾起来。 秦奉之有些担忧地看着张宗南,他有些担心张宗南发起狂来真的杀了姜清白,那自己辛苦压的宝,做的局就都白费了。他心中急切思索,是不是该让晋长兰不再压制实力,破阵而出? 发狂的张宗南披头散发,仰起一掌狠狠拍下,虚空中竟然显现出巨大的手掌,直冲着姜清白落下。正是张家家传武学开山掌。 秦奉之急促道:“姜兄小心!” 但姜清白却一反常态地站立在原地,嘴角挂着微笑看着落下的大掌。 电光火石间,头顶那片幻化出的夜空忽然爆发出一片光亮,无数剑气从天而下,宛若暴雨倾盆,张宗南真气所化大掌被直接切碎。 夜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名紫衣女子从天而降,翩若惊鸿。 之前一直不知所踪的紫黛竟然强行冲进了道阵。 宛若仙子下凡,紫黛轻轻落下,站在姜清白身旁,关心道:“没事吧?” 姜清白没好气道:“现在没什么事,但你再晚来一会儿就有事了。” 紫黛吃惊道:“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啊?” “……” 被剑气划出无数伤口的张宗南眼见大势不妙,悄悄向后退去,但紫黛又岂能感知不到。一道几乎化作实质的剑气激射而去,但就在剑气刺在张宗南身上的一瞬间,张宗南竟然在一道闪光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只左臂。 紫黛冷哼一声:“没想到他还有高明的金蝉脱壳法门。” 道阵外的布衣书生气急败坏,大骂道:“张老匹夫误我大事!误我大事!!” 他眼神狠厉,道:“无论如何,太子的心腹大患今天必须除去!”说着,他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吐在身前的画卷上,手中毛笔蘸上了他自己的心头血,在画卷中的阵眼处狠狠画上一笔。 道阵内,姜清白刚准备询问紫黛,忽然看到脚下的西子湖中,无数黑水裹挟着恶鬼腐尸飞向高空,在空中不断凝结。 只是两个呼吸时间,一个高达百丈,一身黑甲的魔神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魔神一身黑甲,脸上血泪流出,仰天厉啸。 天地震动! 姜清白吐出一口闷气,无奈道:“你看,出事儿了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七章 斩草须除根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百丈魔神仰天咆哮。 腥风吹来,遮蔽了月光,天空中电闪雷鸣。 两道红色的闪电从天空中落下,被魔神接在手中,一个化为长鞭,一个化为铁斧。无数血红色的魔纹蔓延在魔神的身上,万鬼散去,只剩下魔神在凄厉咆哮。 秦奉之面色凝重道:”这是昆仑之巅的域外天魔?“ 紫黛摇了摇头道:”这魔神只是道阵幻化出的。“说着她望向秦奉之道:”我记得我上次说过,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秦奉之苦笑着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道:“紫黛姑娘,我与小公主之间实在是一段孽缘,不是简单能够说的清的。上次你来我凤凰山,杀我秦府近百阴兵,也算是帮小公主出了气,我们之间的恩仇就此揭过如何?” “那你囚禁我数月之久又算如何?” “这……”秦奉之现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旁边的袁楚娥听到“小公主”三字,问道:“这位姑娘与小公主是什么关系?”秦奉之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紫黛道:“要想一笔勾销?可以,我要两件东西。” 秦奉之看了眼百丈魔神,那魔神正挥舞着长鞭和铁斧,眼看距离众人不过三十丈,就要攻过来了,他求饶道:“紫黛姑娘,哪两件东西?” “第一,之前你扣我的清泉剑。第二……我要你秦府的《吞天宝录》” 姜清白目瞪口呆地看着紫黛,敢情她是为了《吞天宝录》?姜清白心中感动之余又有些无语,《吞天宝录》虽然不是天下闻名的功法,但好歹也算一本奇书,紫黛就准备这样给敲诈过来? 秦奉之犹疑了下,道:“清泉剑本就是你的,还给你可以,只是这《吞天宝录》……”但他看到紫黛的眼神立马改口道:“给,给,我给!” 说着他右手在左手的玉扳指上一抹,一把裹着青色剑鞘的长剑出现在手中。姜清白心中感叹道:“这才叫家大业大啊,从客卿到少爷,人人身上带着储物道阵。” 秦奉之将剑递过去道:“《吞天宝录》待出去后我就派人送到府上。” 姜清白这下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吞天宝录》居然就这样敲诈到手了? 紫黛接过剑点了点头,竟然转身冲着那百丈天魔而去。 姜清白有些忐忑,这魔神的实力比张宗南的实力要明显高出许多,紫黛一身真气恢复圆满,境界还没有恢复到昔日巅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魔神的对手。 紫黛一走,秦奉之便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少爷样子,信步走到姜清白身边,他似乎看穿了姜清白所想道:“姜兄不必担心,紫黛姑娘只要有清泉剑在手,区区魔神远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姜清白迷惑的神情,秦奉之解释道:“紫黛姑娘出自名门蜀道,她手中清泉剑便是蜀道十四峰之一的镇峰之剑。三年前的时候紫黛姑娘便已经是天之翘楚,被誉为未来百年西蜀剑道的扛鼎之人,那时她便已经龙门榜榜上有名了。但三年前紫黛姑娘与师门闹翻,离开西蜀来到南唐,世人都说天下间少了一个剑道大才。谁知道离开了西蜀的紫黛姑娘修为不仅没有衰弱,反而于洞尘境时闭关三年,出关便是太元境。这一代人中到了太元境的年轻人还屈指可数,如果紫黛姑娘此时再上龙门榜,其排名必定在前五之列。“ “天下习剑者皆剑意剑法并重,唯有紫黛姑娘不修剑法只有剑意,若有清泉剑在手,拔剑便是银河落九天。” 看着秦奉之在那里说得天花乱坠,姜清白问道:“你对紫黛倒是挺了解的嘛。” 秦奉之立马摆手道:“姜兄不要误会了,现在紫黛姑娘是你的奴仆,他人禁脔我岂能有觊觎之心。但我一向小心谨慎,一个曾经差点杀掉我的人,我必定是要调查清楚。”但他又在心中哀叹一句:“如果不是紫黛出身蜀道,那必定是秦府拉拢来去参加武试的不二人选。” 虽然说了那么多,但姜清白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紫黛。 黑夜中那一身清冷的紫衣女子,从背影看去无比的单薄,但身上剑意却又无比的强烈。身前是百丈魔神,她气势意思也没有落于下风。 魔神没有智慧,没有理智,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杀戮欲望。当魔神看到地上渺小若蚂蚁的身影,他挥起手中的战斧砸了下去。 黑夜中,一道清光自下而上逆去,直冲云霄,天边黑云尽数被冲散。 微风吹过,撩起佳人额前青丝,仿佛那道剑光给这混沌世界带来了烂漫春光。 仅仅是一息之间,紫黛手中清泉剑已经归鞘。 剑在鞘中无光华,出鞘便杀人,女子怎能修得如此霸道剑意。 百丈魔神顺着剑光裂成两半,化为漫天血雨,紫黛皱了皱眉头,真气护体挡住了血雨落下。 姜清白感叹道:“不愧是百年剑道扛鼎之人啊。“ 道阵外一处地方,布衣书生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前画卷冲中间裂成两半,仿佛是被利剑裁切所至。 …… 钱塘城,西子湖,楼外楼下。 钱塘府府兵已经包围了附近整整一坊之地。楼外楼下,此时钱塘城中诸方势力悉数登场。 钓鱼台,昆仑玉京,天一坊,快意宗,郑家……除了城北张家,数十位武道高手都来到了楼外楼,默默不语地盯着楼外楼二楼。 楼外楼二楼被一层黑雾遮住,看不清楚里面情况。 自从几个时辰前有人发现秦府二公子居然被困在楼外楼二楼的道阵中,钱塘城许多武道高手都来到了此间,这是一张态度。秦府二公子被困,有生命危险,他们必然要在此表达自己的担忧之情,但可惜没有一人能够破开这道阵。 又或者可以说有些人能够破开道阵但不想破开道阵。秦府崛起数十年,便是在无数宗门头上拉屎撒尿了数十年。秦府之主与大公子住在京都,秦府二公子相传与大哥不和便住在老家钱塘,世人也因此将其分称为南北秦府。秦字军旗与秦府阴兵不仅凶名外扬西蜀与北燕,同时也压得南唐内许多势力苦不堪言。秦府二公子不入朝不参军不修武,但偏偏在经商上天纵奇才,靠着秦家大树,二公子的陶朱商行已经成为天下间仅次于沈家的商家。 此等强大的武力与财力做后台,难怪钱塘不少人都背地里希望秦二公子能早日生出祸事。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摆下道阵加害秦二公子,但现在许多人心中还暗自有些感谢,楼下的众人都在等候,等着一个结果:如若秦二公子真的遭遇不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如果秦二公子安稳破阵而出,那他们也需要等在这里以表示自己对二公子的一片赤诚担忧之情。 当第一颗星辰出现在天边的时候,楼外楼二楼的黑雾忽然剧烈波动起来。 来了来了!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能够决定整个钱塘甚至整个江南道日后走向的结果。 二楼靠西的独间中,姜清白、秦奉之、紫黛、袁楚娥与晋长兰五人忽然出现。袁楚娥望向天边,惊问道:“我们不是已经逃出了道阵了吗?怎么仍旧是黑夜?” 姜清白沉吟片刻道:“我们进入道阵应该就是我午后走入二楼开始的,看来我们在道阵中耽搁太久,外面的真实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 五人一同走到楼下,在楼下等候的众人看到秦奉之安然走出,有的眉开眼笑上前问候,有的在心中惋惜地叹了口气。同时也有许多人将目光放到姜清白身上,他们认出这便是前几日闹得钱塘满城风雨的逆天而行之人,但他怎么会与秦二公子在一起?他在与秦府莫非有什么紧密关系?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秦奉之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他微笑着向到场诸人表示感谢。 姜清白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不顾众人目光,拉着紫黛匆匆离去。 通往城北的方向,青黛带着姜清白疾驰而去,以紫黛太元境修为,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城北。 姜清白问道:“紫黛,你能感知到张宗南的位置吗?”此时两人正站在一处占地极广的宅府前,这里正是城北张家所在。 紫黛点了点头,她之前在万鬼阵中流了一丝剑气在张宗南身上,她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道:“张宗南不在张府内,但现在已经在城外官道上向北急行。不过他之前被重伤,赶不了路,现在应该是在马车上。” 姜清白随即便与紫黛一同向城外赶去,夜色已深,黑暗中山水融为一体。 通往北方扬州的官道上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音,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姜清白终于看到了一辆车轮滚滚的马车。 紫黛道:“张宗南现在就在那辆马车中。” 姜清白冷笑道:“张二爷,既然你定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便也要斩草除根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九章 废人奇功两相合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三月二十四。 旭日东升,天朗气清。 姜清白依旧像往常一样生活得极有节奏,天微微亮便起身下床。往日里还在龙象堂的时候,姜清白总会从城东一路跑到城北锻炼体魄。如今姜清白已经不是龙象堂的一员了,便每日清晨围绕着城东附近的主道上了跑了起来,直到这片平民区的百姓们都起床洗漱,整个城东都飘散着早餐的香味时,姜清白才满身是汗地回到墨宝斋。 这三日紫黛过得异常忙碌,一边要帮着姜清白检查吞天宝录,一边与姜清白不断探索磨练真气传输之法,除此之外她还十分痴迷于姜清白的师傅高不惑留下的手稿,想要找出字迹间剑意所在。好在紫黛自幼在蜀道长大,心性极佳,又将日常琐事都当做了修行的一部分,过得异常满足充实。 倒是姜清白这两日忽得闲了下来,现在最紧要的便是吞天宝录,对此姜清白也只能静静等待着紫黛的检阅。 时间空了出来后姜清白倒也没有浪费,一边回忆在万鬼阵中刀杀恶鬼,一边对比着完善自己的杀生术。除此之外,姜清白还将自己平日练的字与师傅的书稿拿了出来,放在一块对比,想要找到更多关于三十二字真言的秘密。虽然不断地尝试摸索,姜清白的三十二字又有了些许进步,但依旧不明白这三十二字的秘密所在。 此时姜清白已经能断定,自己的师傅高不惑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落第书生。单是他通过学字教给自己的三十二字真言和留下的书稿中蕴含的高深剑法,便足以证明师傅必定有不为自己所知的隐秘。但姜清白从来没有怀疑过师傅,既然师傅没有告诉自己实情,那必定是有他的理由。自幼尝尽人间冷暖的姜清白,唯一无条件相信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师傅高不惑了。 除了这些每日修行外,还有件事让姜清白有些无奈。自从前日安离离突然搬到了隔壁,这两天她一直找着各种的借口来到小院中折腾,见这安离离并没有什么恶意,紫黛便躲在了屋内研究书稿,眼不见心不烦。倒是姜清白面对着这样古灵精怪的少女,实在是手忙脚乱应付不来。但姜清白相信安离离绝对不是觉得自己有意思才来接近自己,她必定有什么目的,只是现在自己还找不出她目的所在。 直到今天的下午,姜清白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紫黛已经仔细翻阅过了吞天宝录,确定这功法没有被做工手脚。从房屋中出来,紫黛难得地满脸笑容,虽然她无法修行这功法,但能够仔细研读此等奇书,对她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得到了紫黛的肯定后,姜清白才终于放心的翻看其这本自己朝思暮想的奇书。姜清白心性着实是无比坚韧,这两日在得到了功法后,一直忍住诱惑没有去看,直到确定安全后才开始读。只是这一读便是从午后一直读到了第二天凌晨。 眼看着日头从头顶到西山,又从银月初升再到晨星挂在天边,彻夜未眠的姜清白一点也不感觉疲惫,反而十分的兴奋。这吞天宝录是被秦府用玉简记录后送了过来,只要将心神投入其中便能阅读。 姜清白不得不承认留下这篇功法的前辈,确实像紫黛说的那样是天纵奇才,奈何上苍刁难,才在绝境中悟出了此等神奇的功法。 人身整个经脉系统中最重要的是三个地方:气海提炼和储存真气,心窍作为中转站调节整个经脉的真气流动,识天则是精准地利用体内的每一道真气与大道共鸣。 那位前辈也是气海有异,无法提炼真气,却极为天才得想到了解决之法。 这位前辈竟是依靠先天之气在气海中构造了一个漩涡,漩涡一旦形成,不需心神控制便会将外界的真气摄入体内。真气通过经脉进入气海,再由气海流向四肢百骸,这一来一去之间,那位前辈竟然在经脉中便提炼了真气。到最后所有提炼的真气都汇聚到了大脉,慢慢地蚕食着大脉。 这吞天宝录中的功法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寻常武者看了会认为这根本是邪书,会引人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但姜清白却明白这功法的珍贵程度,想出这条功法的前辈竟是避过尘世俗规,想出了一套截然不同的修行方法。 寻常武者修炼必要靠心神控制着真气提炼,真气储存在气海,保证自身的真气充沛。而寻常武者也需要在僻静安全的环境下,控制着真气小心翼翼地冲击大脉。前三脉每一脉平均都要将近一年才能冲破,中三脉每一脉则要两年左右才能冲破。而最后三脉因为连接着识天,如果没有对大道有足够的的领悟,根本无法冲破。 而吞天宝录则没有这些限制,只要在最开始时能够在气海建立漩涡,再引真气进过漩涡在经脉中流动,一切便水到渠成。修行者不需要心神控制,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论吃饭睡觉,身体都会自行在经脉中提炼真气,默默蚕食大脉。此等训练速度,要比寻常武者快上数倍不止。 难怪那位前辈在三十岁前被拒于武道门外,三十岁终于想出此功法后,一路高歌猛进,四十岁时便已是九玄太元境高手。只是其间各种付出艰辛,便不为外人所知了。 只是此功法有两项难处,这两项难处便使得恐怕大绝部分武者都无法解决。要在气海中形成漩涡,必须要对人身经脉与真气之间有极深的认识,那位前辈也是为了自身气海缺陷,翻遍无数典籍久病成良医。第二项难处便是修炼者的经脉强度必须要远超常人的坚韧,才能在经脉中做那提炼真气的不要命勾当。 想通这两处难点的姜清白不仅没有气馁,反而是万分欣喜,甚至人生中第一次相信上天其实也是公平的。在气海中构建漩涡,姜清白的异瞳便是最好的工具,在寻常人看来晦涩复杂的气海与经脉,在异瞳下却变得构造无比清楚与简单。而说到经脉之坚韧,拜多年生死劫折磨所赐,恐怕姜清白的经脉之坚韧还要在那位前辈之上。 这吞天宝录简直就像为姜清白量身定做一般,两者彼此迎合补充。吞天宝录能帮助姜清白走上修行一路,姜清白则完美符合了吞天宝录功法的要求,两者之间实在是天作之合。 但心情激荡的姜清白没有立刻急着去修行功法,而是忍着诱惑收起了玉简走出屋外。 朝阳升起,已经是三月二十五的早上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彻夜未眠的姜清白依旧精神饱满。 姜清白买回了早餐回来,吃完了自己那份为紫黛留了一份。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姜清白发现紫黛其实十分地嗜睡,如果没有急事她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过姜清白觉得这也算是紫黛清冷的表象下意外的可爱之处吧。 用完早点姜清白便朝着城北走去。钱塘城北多有武馆、镖局、货栈之类,是城中三教九流聚散之地,也是钓鱼台钱塘分处所在。 今日是钓鱼台召集参加盛春武试人员的日子,武试中有许多规矩与事项要与众人知会一声,也算是各武者之间见面通气的日子。 姜清白在秦府的保荐之下自然有了参赛名额,只是名字却不在任何宗门之下,也与秦府无关。因为秦奉之的南秦府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个商行,根本没有参加武试的资格。只是南秦府的陶朱商行实在是太有钱了些,背后又有秦家父兄权势滔天,钱权并用,竟让姜清白以散人身份参加了盛春武试。 江南道世家林立,各大宗门亦是传承日久,与平民间保持较大距离,这盛春武试便是明证。如果不属于钓鱼台承认的一等大宗,又或者不是世家出身,想参加武试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姜清白此次倒算是多年来没有过的异类。 一路沿城中南北主道而过,虽然路途遥远,但姜清白也没有承租马车过去,浪费了这大好春光。一夜未眠,所以姜清白出发极早。越过数座石桥,看着从桥洞下缓缓而过的运河,心生荡漾。 之前四年,姜清白便是每日从这条路线跑过去,到龙象堂听课习武。最近一段日子诸多波折,其实都是从自己在龙象堂争夺武试名额而起。没想到自己如今终于如愿能够参加武试,但目的和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姜清白走到城北时,沿着一条大路不多时便到了钓鱼台分处,那是整个钱塘府仅次于西子湖旁望海塔高度的建筑物,十分惹眼好找。 只是当姜清白走到钓鱼台分处外空场的时候,看到了三个年轻人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那三人同一装饰,玄纹云袖,长发束后。各个周身气场强大,眼含精光,一看便是实力不俗的武道高手。 为首一人看到了姜清白,眼中亮了亮,朝着姜清白走了过来,问道:“我见过你的画像,你就是姜清白吧?” 姜清白点了点头,自己并不认识这三人,来到钓鱼台,这三人恐怕也是参加此次武试的人,只是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事。 那人说道:“我们是散云宗弟子。” 听到散云宗三个字的时候,姜清白心中便咯噔了一声。 那人又说道:“因你和秦府二公子而覆灭的张家的家主,便是我的师叔。” 姜清白眼神微凛,没想到散云宗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章 危楼高百尺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钓鱼台是朝廷与武道宗门之间的缓冲地带,也是朝廷钳制诸方势力的工具,所以钓鱼台中人多修为高深而行事凶狠果断。无论在朝还是在民间钓鱼台都有着赫赫凶名。犹记得数十年前曾有修为在太元境之上的世外高手,挑战王朝权威,被钓鱼台动用两百名刑卿与十名小提司,追杀鏖战两千里,终于在北燕境大漠中身死道消。 所以无论是京都中的钓鱼台总处还是各道州府分处,钓鱼台前总是门可罗雀,常人不近。 但现在钓鱼台前,却有三名年轻人与一名年轻人相互对持。 那三人都是玄纹云袖,气度不凡,与之对视的少年则有些相形见绌。 三人中为首一人年岁稍长些,应该是主事人。他向前靠了一步,又来回打量了一眼姜清白,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疑惑。 他淡淡行了一礼,道:“我叫柳长东,是散云宗内门弟子,此次代表师门来参加武试。这两人是我的七师弟卢修与九师弟崔永冠,亦是要参加钱塘的盛春武试。” 姜清白心中有些疑惑,这人上来便明说了张家家主与散云宗的关系,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但现在又语气和善,见次人相貌堂堂,举止大气,也不像是暗藏毒计的小人。 姜清白还礼道:“那不知三位找我是有什么事?若是为了张家之事那便不用再说,张家老三张德胜蒙骗我去凤凰山后山,意欲加害于我,却与秦府三管家秦鹤发生争端被其所害,秦鹤也已经被惩处赐死。至于张家覆灭,则是因为张家包藏祸心设阵加害秦府二公子,被秦府灭族。这两件事中我都是无奈被涉及,还被张家蓄意加害,迫于无奈出手还击。桩桩件件,在钱塘府都有明文记载。” 这一番连珠炮竟是压的柳长东哑口无言,后面那名叫卢修的人更是出声骂道:“真是厚颜无耻!” 但姜清白依旧面不改色,虽然自己说的与现实有所出入,但确实几次三番都是张家对自己出手,自己不得不杀了张宗南以绝后患。但姜清白也不是耿直的正人君子,一旦承认了张德胜与张宗南的死都与自己和紫黛有关,那便明面上站在了散云宗的对立面,如此后患无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承认。 倒是柳长东面色尴尬,他原以为此次持道理道义而来,又以静制动,必能在气势上先声夺人,让姜清白先在此事上服软,没想到竟是被姜清白先堵得哑口无言。但他也无法反驳姜清白的话,张德胜之死的前后详情,都已由秦府上交案宗,板上钉钉。张家主动惹上了南秦府散云宗也无话可说,张宗南更是身死道消,死无对证。 柳长东叹了口气,他出身清河世家,幼时便入了散云宗修道。在散云宗时他便听到了张家在钱塘横行霸道的消息,很是看不惯,但此次是宗门所托他也没有办法。 柳长东叹了口气道:“我无意在此与你争夺是非曲折。我本是十日前便从北方出发来钱塘参加武试,昨天夜里却收到了宗门传信。你与张家之间无论是对是错,事已至此无法明辨。但此事涉及宗门颜面,张家是散云宗附属势力,一夜之间就此烟消云散,秦府那边宗门自然会去讨个说法。而我此来,便是受宗门之命向你讨个说法。” 姜清白心中凛然,知道此事多半是无法善终了,问道:“怎么才算是讨个说法?” 柳长东道:“十日之后,你从我师兄弟三人之中随意挑出一人,公平决战,生死自负。” “笑话!”姜清白冷声道:“我本来就问心无愧无罪,又何必与你们这些名门弟子做什么生死决战?” 说罢,姜清白绕过三人,径直向钓鱼台走去。这次十大武宗也“屈尊”来参加武试,派的都不是宗门中最顶尖的弟子,饶是如此生死之斗,姜清白现在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一刹那,冰冷的杀意从身后袭来,犹如实质一般笼罩在全身,姜清白此时竟然有些不敢回身,他心中有一丝感觉,似乎一回头自己就会被当场斩杀。 但姜清白还是稳住心神,转过身子看着柳长东,眼神坚定。 姜清白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急流勇退这个词,只有知难而上四个字。 柳长东有些惊讶,这个消息中说才刚过了一玄门槛的少年竟然有胆量直面自己的杀意。但他又想到传言姜清白便是那个逆天修行,引得天雷下界的人,心中也便了然:连自己的杀意都无法面对,又怎么可能有胆量逆天而行? 但一码归一码,柳长东还是冷声道:“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了,我欣赏你敢与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张家为敌,才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如果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宗门便会直接派人将你挫骨扬灰以挽回颜面,给宗门下各大附庸势力一个交代。” “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我也无须你的答应,十日以后西湖之畔你如果不赴约这场决战,等你的便只有散云宗无休无止的追杀。” 说罢,柳长东带着身后的两名师弟走向了钓鱼台。 卢修在散云宗中名位排行第七,实力却已经排在了二十名以后,此次被宗门派来参加武试,也算作一种磨练。他一向与张师叔关系甚好,此时眼神阴鸷道:“三师兄,何必如此麻烦,当场击杀了这小子便是,这样我们也能早日对张师叔有个交代。” 但柳长东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噤声无言。柳长东道:“你们两个记住,十日后无论谁与姜清白决战,最多只是毁去他修为,这样也能对宗门有所交代,但万不可伤及性命。” 说着,三人消失在了姜清白的视野中。 姜清白心思急转,如果真的是要与自己决战一场以对师门有所交待,为何又要拖延到十日后呢?但随即姜清白就想到了原因,恐怕这柳长东也是再给自己时间,既可以全心全意为决斗准备,也可以收拾东西趁早开溜。 姜清白叹了口气,看来这柳长东确实对张家深恶痛疾,说不定内心实际还有点感谢自己,这个人自身心地也是不错。 但姜清白现在断不会抽身离去,自己与秦奉之已经定下了约定,如果真的现在离去,只怕生死劫两年后便会要了自己的命,早死晚死也都是死,还不如奋力一博求生路。 坚定了决心,姜清白转身向钓鱼台走去,现在有现在的事情要处理,十日之约还是回去后再准备。 钓鱼台在钱塘分处的办事处名叫“危楼”,取自“危楼高百尺”之意,但这十分高的建筑里面也确实有许多危险的人物。 钓鱼台除了中心建筑危楼外,周边还有武场,住房等其他房屋,正门口由两组带甲卫士值守,验明身份无误后便放姜清白进去。 一名钓鱼台官员带着姜清白穿过层层院落,这钓鱼台处处皆是黑白分明,丝毫没有江南红花绿柳的园林景致,到处都是巡视守卫,肃杀之气俨然。 进了危楼正堂,偌大的厅堂桌椅屏风,字画赏玩应有尽有,但唯独一个人也没有。姜清白心生疑惑,难道是自己来的太早了?但刚刚散云宗三人先于自己进来了,也该在此间才对啊。 姜清白望向领着自己一路进来的官员问道:“这位大人,此处并不见人,为何领我到此处?” 那官员白净面皮,十分客气,道:”姜公子,此次武试事关重大,所以一应事务均有负责钱塘府的左右两位小提司负责。现在两位大人都在危楼顶楼等候诸位,这却不是我们这些下属能上去的地方了。“说着他指了指家大堂角落的一楼梯处,”姜公子从那里上楼直到顶楼即可。“ 说完这官员就退下了。 姜清白心中嘀咕,第一次听说这么古怪的规矩。原本这“危楼”就建造的不合规制,现在还将接待地点设在了顶楼,真是处处透着古怪。曾经钓鱼台的事卿高峰在龙象堂与张宗南一起为难过姜清白,所以姜清白对钓鱼台的印象十分不好。 一边想着,姜清白一边走到了厅堂一角。这上楼的楼梯与整座危楼俱为木制,遍涂朱漆。这是这朱红色在姜清白眼中十分奇怪,仿佛不是油漆上色,而是拿鲜血涂抹而成。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扔到脑后,姜清白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情太多了,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姜清白随即便登上楼梯拾阶而上,危楼实在是高,共有十层,着实要花费不少力气。 但钓鱼台在南唐地位实在是超然特殊,所以也没多少人揪着这些小毛病不放。这一千年来,武道日兴隆,天下间不仅有士族以书传家,聚亲成族,更有无数武道宗门世家传承百年甚至千年,王朝更迭而不倒。 这数百年来,每一位手握江山的皇帝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在武道宗门势力、门阀士族势力与朝廷三者之间拿捏一个平衡,一招走错可能便是王朝倾覆神器易主。但这三者间不仅有利益冲突互相掣肘的地方,更多的是水乳交融,利益相连,三者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此复杂的情况,便让钓鱼台应运而生。钓鱼台京都总处的统领被称为大提司,分管各州各府分处的被称为小提司。每分处又设左右两位小提司,分别为正副。正副小提司之下,便是分管各方面事务的众多事卿与普通官员了。此次武试竟然是由两名小提司亲自主持一应事务,看来朝廷确实比较重视这次武试。 姜清白走了许久,在脑海中回忆关于钓鱼台的种种资料,但走了快一炷香时间,抬头望望,楼梯仍然看不到尽头。这楼梯两边也尽是木墙遮挡视线,姜清白原本以为这楼梯是特制,直接通往危楼十楼,但现在看来情况有些不对。 依照自己走了这么久时间。别说是十楼,便是有二十楼也早该到了。姜清白又向上走了一段时间,抬头望望,楼梯循环往复仍然看不到尽头。低头望去,一楼大堂早已不在视线内, 现在姜清白心中断定,这楼梯上必有古怪,现在再蒙着头向上走怕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了。难道是钓鱼台有心刁难自己,不让自己上楼。 想了想,既然向上无门不如索性自己先向下走去再做打算。但姜清白刚刚回身向下走了一步,视野中的楼梯木墙尽数消失。 假山流水,春花烂漫,廊腰缦回,蝴蝶在花丛间飞舞。 这哪里还是危楼? 姜清白竟然是一瞬间到了一处园林之中。 姜清白思索片刻,觉得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还是尽早离去为好。但姜清白沿着路向外走去,走了大概一刻钟,竟然又是走回了原地,将所有方向试便仍是如此。 这满园春光顿时在姜清白眼中变得危险无比。 自己竟然被困在这莫名其妙的园林中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二章 所谓富贵险中求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柳长东问道:“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中印饮了口茶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此次盛春武试远胜往年,背后缘由十分繁复,我在此无法细说。但这次武试是由我与程信程大人一手操办,我们不管上面的大人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只保证此次从武试人员到武试流程再到最后环节,每一处都不出差错。” “此次参加武试的人员中,既有名门大宗弟子,又有世家宗族子弟,还有些散修被诸方势力推举上来。”说到这里方中印有意无意地看了姜清白一眼,但姜清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看见。 方中印便继续说道:“这些人员共计三百二十八人,但这是代表了他们背后的势力认为他们已经够资格参加武试,而不是我们认为够资格。所以我们钓鱼台自然要自己再次遴选一遍,只让我们认为符合资格的人参加武试。这春园幻境便是遴选你们的关卡,不过恭喜你们四位,你们都通过了。虽然午后还有数百人会陆陆续续来创这春园幻境,不过应该是没人比你们的速度更快了。” 听到这里,柳长东与姜清白彼此都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柳长东三人走出环境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而姜清白则用了半个时辰又一刻,双方用时十分接近。 柳长东身为散云宗内门弟子之一,在高居十大武宗的师门中也是实力超群俯视众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这个只是一玄的武者放在一块比较。不过若是柳长东知道这位一玄武者空有境界而无真气,不知道是不是会吐出血来。 方中印双手拍了一声,进来一人,那人手中举着一木盘,盘中是四块玉牌。 “这四块玉牌是发给你们的凭证,到时每人都凭借此玉牌参加武试,有关武试的各种准备项目与时间通知也都在这玉牌中,沉浸心神在其中便可获取。此次武试事关重大,王朝上下无数目光都紧盯着钱塘,还望你们各凭本事,好自为之。” 说完方中印大袖一挥便请四人离去,那右提司程信自始至终竟然只字未说,只是饮茶。 姜清白四人一人拿了一块玉牌,便行礼离去。四人无言,走过漫长的楼梯,这次倒没有了幻境拦路。 一直走到了大门处,柳长东这才开口道:“姜清白,没想到是我低估了你,曾听闻你破镜时引得天雷下凡,本以为是世人以讹传讹,今日一见,逆天修行之人果然名不虚传。但师门之令不可不从,十日之后,我师兄弟三人便在西湖之畔等你,万望赴约。” 说罢,柳长东便带着另外两人离去。 三人招了辆马车,向西子湖别苑而去。马车上,卢修一路喋喋不休,先是说三师兄对姜清白实在太过宽和仁慈,又道这钓鱼台两位提司实在太过倨傲无礼,目中无人,竟然私设幻境实在是霸道无理。 一路碎语柳长东都未理会,直到马车到了西子湖畔三人下车后,柳长东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九师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今宗门中二长老势大,张师叔又与二长老关系甚好,你是不是就想杀了姜清白作为投靠二长老的投名状?” 卢修仿佛被说出了心事,不再语气嚣张,支吾道:“三师兄,这话太伤人了些,我只不过是为宗门颜面着想罢了。” 柳长东正色道:“九师弟,我们是散云宗的弟子,不是任何人的亲信,万事当以门派大局为先,不要参与势力之争,以后你也离张师叔他们远些吧。” 卢修听了立马点头称是,匆匆离去。 柳长东站在湖边看着这派江南春色,神情凝重。 一路从城北到城西,马车上他想了一路,终是想明白了钓鱼台为何又在大试前加了一道遴选是何用意。 千年来武道一脉势力渐大,不再是以往被庙堂实力压制玩弄的姿态,十大武门应势而生,又有无数宗门林立。钓鱼台作为朝廷手中钳制武道的一把刀,自然处处要压一头。 此次武试背后所涉极大,师门也只与自己讲了些许,未至全貌。但仅仅是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中,这次武试背后便粘连着极大机缘与利益,所以才对参加人员如此严格,凡是能参加的宗门到最后都有机会能够分一杯羹,所以钓鱼台才要再设一道卡,去掉一些人,让能够分的利益的宗门再少一些才是。 天下三分日久,王朝外北有北燕,西有西蜀,边境形势严峻。前些年王朝丢了北关三州,失去了抵抗北燕的天然屏障,朝廷内外一片哗然。如今北燕骑兵数十万大有立马中原之意,京都内皇位之争愈演愈烈,许多武道宗门与门阀士族都参与其中,北燕西蜀也多事,整个天下渐渐变成了一个渐要沸腾起的油锅。 柳长东回忆起师傅曾说天下稳定了许久的形势将要不复存在,变局已至,大劫将起。现在细细想来,变局的起点,恐怕便是这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气息的钱塘府盛春武试了吧。 掏出刚刚拿到的玉牌,柳长东露出冷笑。钓鱼台为了削弱武道实在是苦心孤诣,此次幻境必然要淘汰许多人,又说每人都凭玉牌参加武试。这话的背后意思岂不就是故意煽动,让那些没有通过幻境没有拿到玉牌的人去私下里争抢他人的玉牌,来引发武道内讧吗? 不过现在看来,第一个遭抢夺的便是明面上实力低微,却莫名其妙通过了幻境的姜清白了吧? 柳长东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多灾多难的少年了。 这时柳长东忽然想起来姜清白逆天之人的身份,天降大劫乱世将起,于是便生出了逆天之人来重整乾坤吗? 随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天意不可测,天意不可测啊。 …… 姜清白告别了散云宗三人,已经是将到午时了,诸多参加武试的宗门弟子差不多都要来钓鱼台了。姜清白想想自己最近真是多磨多难,实在不想再与这些人起什么争端,便一反常态地雇了辆马车向城东而去。 马车一路向着城东,过了朝晖桥的时候,姜清白正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一阵肉疼。自从几个月前师傅高不惑离开钱塘再次云游天下后,自己一人经营者墨宝斋但生意惨淡,只能靠师傅留下的银两过活。 如今又多了紫黛,而紫黛只醉心武道连饭都做不好,更别说挣钱糊口了,这钱袋子便一日比一日空了,今日这马车便又是不少钱。 但忽然姜清白双眼一睁,对车夫道:“我现在不想回去了,马车就在城内逛几圈吧,多出的费用我自会付上。”车夫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驾着马车沿着城中主道逛了起来。 姜清白眉头紧锁,自从这几日异瞳与三十二字真言使用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对一些气息的感知也越来越强烈了。刚刚便感觉到马车后远远跟着一个人,此人气息晦涩而微弱,必是离得极远,从春晖桥开始便跟着自己了。而且此人实力必定不俗,至少是在洞尘境,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冥冥中姜清白感觉到此人来者不善,如果马车再向前行驶便是要到一些无人的僻静巷子了,到时候此人一旦出手,自己跑都跑不了那就只能把命交出来了。幸好钱塘城向来治安极严,城中处处有巡逻守卫,只能先让车夫驾着马车在城中大道行驶,让此人有所忌惮不敢出手,看看能否甩掉此人。 这不仅仅是姜清白生性谨慎,更是姜清白在幼年时期的苦难与六年游历天下中磨练出的意识。 车夫按着姜清白的意思从城东逛起,过了城南的繁华地带,又过了城西城北。 整整两个时辰,姜清白已经无暇顾及马车所要消耗的钱财了,背后远远的地方,那人竟然还是紧紧地吊在马车后面,耐性极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清白眉头紧锁,一旦天黑,路上行人散去,此人必定悍然出手。 这时马车正好到了西子湖,姜清白心生一计。姜清白掏出一锭银子交与车夫,道:“你等下驶到断桥的时候我便会下车,你不要停下,继续驾着马车在城中行驶,直到这块抵上这块银子的价格为止。” 车夫虽然奇怪,但既然是客人的要求,又有钱赚,自然是点头答应。 马车到了断桥上,沿着一侧行驶,桥上行人无数。就在马车行到最中间的时候,姜清白忽然翻出车厢,两手扶着紧靠马车的桥墩,一跃便将自己挂在了桥的外面。断桥离水面极近,姜清白在桥外侧松开双手,扑通一声落入湖中,声音轻微,带着朵朵水花。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桥上马车又按照自己的交待一刻不停地向前行去,根本没有人发现有个人从桥上掉入水中。 姜清白屏住呼吸躲在水中暗暗感知,那人果然没一会儿便从桥上经过,跟着马车而去。姜清白暗自高兴,便探出头准备向岸边游去。 但姜清白刚游到断桥下桥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那气息又回来了,就站在头顶的断桥上。姜清白急忙靠近桥洞边缘的阴影处,整个人都埋在水中,只留出鼻子在外面呼吸。 桥上的那人竟是一直徘徊没有离开,没想到马车没有骗过他,此人一直站在桥上不肯离去,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他不敢下手,只能等着姜清白自己露头。 两个人一个在桥上,一个在桥下,都无比有耐心,竟然这样僵持了起来。 从城东马车到断桥桥洞下,姜清白一直紧绷心神与这人斗智斗勇,早上又费尽心神过那春园幻境,此时早已疲惫不堪。但现在情势危急,姜清白只能咬紧牙关,丝毫不敢动弹,只留鼻孔呼吸。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姜清白心中无比焦急,此人竟然还没有离去。等天色彻底暗下来,此人没了顾忌,定然会直接下水来找自己,到时候万事休矣。 第一颗星星出现在天边,姜清白心中焦急,正在考虑要不要冒险离开水面拼色一搏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口哨声。那口哨声忽长忽短,忽远忽近,一听便是真气磅礴的高手所为,桥上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但立刻便离开了断桥,向西边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姜清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人了。但姜清白仍旧不敢露头,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姜清白才浮出水面,全身僵直,大口呼气。 今天真是九死一生啊,若不是这奇怪的哨声,今天自己怕是要栽在这神秘人手中了。 看看天色,姜清白正准备游到岸边,忽然看到胸口处散发着两团光芒,一蓝一红。 姜清白从胸口掏出了两颗珠子,一颗红色一颗蓝色,正是这两颗珠子在夜色中散发幽光。红的颜色要淡些,蓝的颜色要深些, 这红色珠子是安离离留在自己身边的离火珠,蓝色的是那日张宗南尸身被毁去前,自己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那日从张宗南尸身上搜出这蓝色珠子后,姜清白与紫黛便看出这珠子与离火珠极为相似,里面都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但明显两颗珠子都需要独特法门才能催动,安离离不知是敌是友,又故意将离火珠留在自己身边,姜清白自然不会去问她关于这两颗珠子的事情。 这几日自己一直将珠子戴在身上,也没见两颗珠子有这样的变化。难道是只有晚上才会发光?但平时晚上两颗珠子也安然无恙啊。 姜清白一手拿着一颗珠子送到眼前端详,忽然感觉到两颗珠子变得特别重。准确来说,是自己身下的西子湖散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引力,吸引着两颗珠子,尤其那颗蓝色的珠子。 紫黛猜测这两颗珠子都与已经消失的五行宗有关,这五行宗昔日也是十大武宗之一,难道西子湖下有什么与五行宗有关联的东西? 看着两颗神秘莫测的珠子,姜清白着实天人交战了一番,但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贵险中求,姜清白一咬牙,靠着湖底对珠子的吸引力向下潜去。 夜色深沉,行人离去,微风吹过,湖面寂静无声 !! 第二十三章 身踩桃花下江南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是夜,月光照在湖面上,微风吹过,碎成涟漪。 西子湖,断桥下。 姜清白一手握着一颗珠子,原本以他的体魄根本无法下潜太深,但湖底对两颗珠子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硬生生拉着姜清白飞速下沉。 湖水上层原本清澈通透,越往下光线越暗。饶是姜清白在下潜前深吸了一大口气,现在心中也有些忐忑,自己竟还在不停地下沉,没想到这西子湖竟如此之深,宛若沧海。 此时周围能见度以极低,一串串微小的气泡从姜清白口中吐出,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还是太莽撞了些,现在越往下吸力越大,等下先不说自己能否坚持到最后,倘若氧气耗尽仍然未见个明白,这两颗珠子又吸力太大,自己岂不是要将这两颗珠子丢在湖底?这一份机缘岂不也就此葬送? 正心思急转的时候,姜清白竟然发现自己依然到了湖底。 湖底漆黑如深夜,没有一丝光亮,唯有手中两颗珠子能够散发些许荧光。这湖底水压极大,以姜清白竟生死劫多年锤炼的体魄,竟然也感到胸口沉重欲裂。 此地不宜久留,姜清白借着珠子的荧光急忙搜寻起来,想看看这湖底到底有什么名堂? 前后左右各行十几步,果然在一块水底沉石旁发现了古怪。那石头旁边的泥沙中隐隐有真气波动传来,姜清白拂去泥沙,只见黑白两道玉质阴阳鱼首尾相衔,这大概便是湖底的古怪之处吧…… 姜清白用手抚上去,但手指刚刚碰到这阴阳鱼,一阵强大的斥力忽然从指尖传来。 这力量迅疾却又温和,带着姜清白不停往上升。从湖面到湖底花了足足快一炷香的时间,从湖底被这斥力冲上来,却是只十几息的时间,姜清白便浮出了水面。 姜清白重重吐出一口气,这力量倒是没伤到自己,反而救了自己,要是再在湖底耽搁下去,自己的身体还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从断桥桥洞下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姜清白便慢慢游了岸边,找了个地方弄干身体。眼看夜色已深,便招了辆马车向城东而去。 等马车到了城东青石街,夜已经深了。 姜清白走到后院中,紫黛正站在院子中央,月华倾泻在她身上,身子站得笔直,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这大概是蜀道秘传的修行之法吧。 紫黛看到姜清白进来,浅浅地笑了笑。虽然姜清白迟迟未归,但她倒不是很担心,两人之间有千千心结契,任何一方遇到危险,另一方都能感知到。 两人围着石桌坐下来,姜清白一点一点地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紫黛:被迫与散云宗立下决斗之约、闯幻境、左提司训话、归程遇到神秘人追踪、西子湖底部的怪异阴阳鱼…… 紫黛对于其他的事情倒是显得不怎么上心,唯独对十日后的决斗十分担心。 “柳长东、卢修、崔永冠……这三人我倒都有所耳闻,在散云宗中也算是新一代的佼佼者了,尤其是柳长东近几年在南唐武道声名鹊起,各大宗新一代的弟子中敢说稳胜过他的也没几个。另外两个虽然比不上柳长东,但也是天资艳艳,实力超群之辈。如果你真的要十日后与他们三人中的一人一决生死的话,我看是一丁点胜算都没有。” 姜清白抬头望了望天,道:“你以为我想去和这些高手们玩决斗啊?实在是形势逼人,无可奈何啊……你说最近这些人怎么都一个个对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发起难来了?” 紫黛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还拿自己当无名小辈呢?从你十几日前与龙象堂几番纠缠波折,到后来初破镜便引得天雷下凡,再到前几日与秦府一同闯出万鬼阵,不知为什么桩桩件件近几日都在坊间流传开来了,无数百姓都说道钱塘出了个不输大宗子弟的姜清白,何况你今日又出大风头了。“ 姜清白疑惑道:“我今天怎么出大风头了?” 紫黛道:“今日傍晚的时候,钓鱼台在门外贴出告示,经过钓鱼台考核,来钱塘参加武试的人从三百二十八人中只有两百名通过了测试。他们还把通过测试的时间也公布了出来,散云宗三人第一,丹青阁一名弟子第二,你第三。这消息传的很快,我一出门就听到了。” 姜清白听了良久说不出话来,心中疑惑更甚。钓鱼台此举明摆着是要把自己放在烈火上烤啊,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的不速之客,但钓鱼台的目的何在?另外姜清白也没想到,自己靠着异瞳与三十二字真言,竟然真的会比这么多名门弟子走出环境用的时间更短。 这时紫黛又说道:“那个近几日一直来找你的安离离也上榜了,她好像排第八。” 安离离?姜清白心中一凛,果然这古灵精怪的少女也是来参加盛春武试的,但到现在也不知道安离离为什么如此缠着自己。还有那离火珠,安离离是否知道那离火珠会在西湖中与另一颗珠子一起繁盛这么强烈的反应?难道她是故意将珠子留在自己这里的? 但不管怎么样,姜清白还是与紫黛商定,明天带天黑之后,两人一同下到西子湖湖底,去看看那古怪的阴阳鱼。 姜清白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向紫黛:”你曾说过你是这一代蜀道弟子中的最强一人,那为何我感觉那散云宗三人,同样是十大武宗之一的散云宗内门弟子,实力却与你差了许多。你已经入了太元境,他们却还在洞尘境。” 紫黛哭笑不得道:“你以为新一代弟子中太元境是路边的大白菜吗?他们三人能在这个年纪便入了洞尘境,柳长东还是洞尘境中有数的高手,无论其天赋、努力程度还是机缘,都不可谓不强。只是各大武宗在培养弟子的时候,都会在弟子中选出一个天资、心性、气运等都最出色的一人,作为重点弟子培养,宗门会有意识得将门派资源倾斜到这位弟子身上,使得这位弟子诸多方面都要远超过其他人。这样的弟子又被成为‘承宗弟子’,许多宗门都会将‘承宗弟子’培养为未来的接班人。我记得南唐那四个高居十大武宗宗门的承宗弟子,差不多也与我先后脚升入太元境。” “那你就是蜀道的承宗弟子吧?”姜清白问道。 紫黛点了点头,姜清白心中却是了然。难怪她说自己与师门关系不好,师门倾斜大量资源在身上,她却一气之下跑来南唐,换了哪个宗门恐怕都会勃然大怒吧。 紫黛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去解决十日后的与散云宗的比试?” 姜清白深深吐了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着,姜清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简,看着紫黛道:“是时候了,帮我一把?” 紫黛轻轻白了他一眼,一眼便是风情万种,道:“你我现在生死气运相连,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一时之间姜清白竟有些痴了…… 小屋中,姜清白盘坐在地上,默默运转起吞天宝录的功法。这吞天宝录看似凶险无比,上面还留有那位前辈警告后人的话语,但对于姜清白来说,世上没有比自己更适合练吞天宝录的人了。 况且此次有紫黛在身边护法调息,比上次自己贸贸然冲击第一条大脉还要来的安全。 大概一刻钟后,姜清白心神缓缓下沉,再次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天空黑云密布,脚下是无边沧海,一条千里长的黑色巨龙正盘在一条石柱上看着自己。石柱下面原本有三条铁链,但上次冲破第一大脉后,一条铁链已经变成了金色的棉绳,不断为黑龙输送养分。现在的黑龙看起来比上次精气神都好上许多,杀伐威严之感也扑面而来。 但姜清白丝毫不害怕,甚至感到十分亲切,他挥了挥手,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见面了。” 小屋中,紫黛守着姜清白此时就像一个空壳的身体,将真气送进他体内,保护着他的经脉与五脏六腑。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情,南唐四大宗门:散云宗,丹青阁,伏牛山与天一阁中,伏牛山的承宗弟子向来神秘,自己只知道对方好像叫什么青莲之类的,却不知道那人此时已到了何等境界。 …… 就在数日前,伏牛山的小道士李青莲终于获得了师傅的批准,向着钱塘行来。 两座青山之间,一条大江弯又长。江上有条小船,船头坐着一个小道士,面容秀美清朗,十分有神话中仙佛座下童子的样子。 那小道士正捧着手中的烤鱼大快朵颐,平日里在山上法度森严,自己也没有什么机会吃肉。虽然自己与师傅这一脉倒对肉食没什么禁忌,但碍于山门规矩,一年到头几乎都不见荤腥。 此次答应了高先生去钱塘,除了想让高先生再教自己几招剑法,更重要的便是在路上能够大鱼大肉,好好安慰自己的五脏庙。 一条烤鱼下肚,小道士满意地揉了揉肚子,坐在船头晒着阳光,十分惬意。 师傅常说修道其实便是修心,做道士先要做人,吃喝拉撒睡,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丝毫不要去拿捏什么仙风道骨。这些道理小道士一直都十分认同,且身体力行。 但他又有些烦恼,春水平稳,流速缓慢,纵然自己顺流而下,也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到钱塘呢? 这时他忽然看到江面上从上游漂流下一朵桃花,桃花殷红,在碧绿的江水上煞是好看,缓缓经过船头。 小道士飒然一笑,站在船头向船身一躬身,道:“小船啊小船,我们就此别过了。” 他轻轻一跃,便立在了那朵桃花上,身形飘逸如仙人。 李青莲脚踩桃花而下,飘然间已过万重山。 !! 第二十四章 沧海生气旋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黑龙在接近天穹的地方,金色的眼瞳看着下方的姜清白,眼中充满着不可明说的神情,似开心,又似悲伤。 这个空间依旧如上次一样,天与海之间到处都是愤怒的声音,阴风怒号,沧海西流。 但此次姜清白不是来冲击大脉,上次贸然冲脉便差点经脉爆裂而亡,这种几乎与自杀无异的方式以后自己都不会再尝试了。 脚下黑色的沧海汹涌澎湃,闭上眼睛放缓心神,慢慢感受着空间的律动,宛若潮汐在身体中涌动。一丝丝真气顺着头顶的黑色天空与脚下的沧海渗透进来,汇聚到姜清白的身上,这是紫黛在外面将她的真气传入了姜清白的体内。 此刻姜清白的身体是由心神所化,但也不妨碍控制真气。紫黛将自己不到一成的真气传送进来,但太元境不到一成的真气,对于自己已经是十分充足了。大海无量,无边无际。缓缓飘到最中央黑龙所在的那根石柱旁,姜清白运转异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气沿着两根铁索和一根金色棉绳融到了海水中。 那位创造了吞天宝录的前辈无法提炼真气,便用先天之气为引导在气海中形成漩涡。自己虽然没有先天之气,却可以直接挪用紫黛的真气,与先天之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这套功法难就难在如何控制真气在气海中形成一个具有强大吸力的漩涡,这漩涡不仅要十分强劲,而且要形成惯性,即便以后没有自主心神控制,也能运转如初。 对于寻常武者来说,在进入洞尘境前还没有接触到天地大道的时候,便在体内仿造出天地之象无异是痴人说梦。但姜清白有了一双异瞳,哪怕没有修武也能模糊观察到“道”的流动之所在,这些事对于他来说,反而容易了许多。 心神控制着已经融入到沧海中的真气,姜清白让其沿着一个轨迹不断地流动,那轨迹正是吞天宝录中所记载的样子。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海水中充裕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小漩涡,在汹涌的海水中如果不是姜清白目力惊人,便根本观察不到这个漩涡。姜清白不禁面露喜色,看来吞天宝录上的功法确实可行,但仅仅是一个小漩涡还是不行的。 姜清白将更多紫黛的真气融入到沧海中,顺着之前的那漩涡流转,将节奏变得与那漩涡相似。从最开始的拳头大小,到后来的桌子大小,再到后来房间大小,姜清白越来越吃力,双眼莹白色的光芒下布满了血丝,额头上青筋暴出。 终于,姜清白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近五十丈直径的漩涡,心中甚喜。他尝试着彻底放开了心神不再控制,漩涡运转如初声势浩大。由于姜清白的气海中无法储存真气,那些融入海水中的紫黛的真气也慢慢蒸发出水面,不知从何处离开了姜清白的身体。但之前依靠这些真气维持运转的巨大漩涡依旧轰鸣。 姜清白能够感觉到,身体外界的真气受到着漩涡的影响丝丝入体,来到了这空间中,又顺着各种方向到了自己的经脉之中。 “呼……”姜清白长出一口气,望向黑龙。整个过程中黑龙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姜清白的所作所为,自己身下石柱底部出现了五十丈长的漩涡,它的眼神中也没有露出任何诧异之色,仿佛一切都不过虚幻云烟。 姜清白笑着向黑龙挥了挥手,道:“下次再见。”说完姜清白便消失在了这片永远愤怒的天海之间,只余下静默的黑龙俯视着这片空间。 双眼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紫黛急切的神情,她看着姜清白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姜清白细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点了点头。腹部气海中出现了小小的吸力,吸引着身体外的真气进入体内。这些真气在经脉中被直接提炼,而后便顺着经脉到了第二条大脉武曲脉,开始慢慢蚕食着这条仍旧堵塞的大脉。 只是没想到在经脉中直接提炼真气会如此猛烈,全身上下都隐隐有些痛感。不过随着自己的修为日渐进步,这些痛感应该会逐渐消失。 姜清白笑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如此肆意地效果,这笑声越来越大,冲坡屋顶响彻云霄。紫黛倒是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多年心疾如今算是治好了一半,换做是自己只会狂喜更甚吧。 姜清白站起身来感叹道:“这吞天宝录真是旷世奇功啊。”但随即他心中又有些疑惑,如此奇功秦奉之竟然就这样轻易地给了自己,此人到底背后有什么目的?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敌是友呢? 走出门外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恍恍惚惚间竟是过了一夜。 紫黛站在身旁,沐浴在晨光中。姜清白修行一夜,她便在身边为自己护法了一夜,还要一直输送真气。姜清白看着紫黛眼底的疲惫,不禁心生愧疚。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烈地砸门声传入耳中。姜清白循声望去,是墨宝斋店门处传来的声音,此时天色刚亮一大清早是谁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两人出了墨宝斋,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男子,一身黑色玄衣,背负一柄长刀,面色不善。 那男子看到姜清白出来便问道:“姜清白?” “是我没错,你是?” 那男子拱手道:“小和山,郑协。” 小和山是南唐东部的一深山大宗,虽然比不上四大武宗那样的赫赫威名,但也勉强算得上一等大宗。小和山的弟子一大清早来这里干嘛? 郑协道:“听闻小友惊才艳艳,武道天赋过人,在钱塘有诸多关于你的传闻。昨日又一人单闯春园幻境,成绩高居众人之上。我此来便是想与你切磋一二,如果不幸我能略胜一筹,烦劳小友将那参加武试的玉牌给我,我必有重谢。” 姜清白眼神一冷,顿时明白了此人的目的。这郑协必然是来参加武试,却没有通过那春园幻境,想要从这里夺走玉牌来参加武试。一阵寒意渐渐在心中生起,虽然姜清白没有向柳长东那样在昨日便看穿一切,但也想到了钓鱼台的目的何在。 姜清白看着郑协道:“如果我不愿意与你切磋呢?” 郑协面露凶色道:“姜清白,此次钱塘武试干系重大,自然是实力更强者去参加,我善言善语与你分说,你不要逼我强抢,到时候大家面子都下不来。” 谁知姜清白忽然笑了笑,道:“好,你这比试我接下了,让我回去取我的兵刃来。”说着便关上了墨宝斋大门。 紫黛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要用兵刃了?” 姜清白拉着紫黛一直到了院子后门,从后门出去便是小巷,道:”谁要和他比试,一旦应下比试,就算胜了也会吸引来许多那些没能通过环境的人,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要参加武试的有三百二十八人,而拿到玉牌的只有两百人。自己这段时间在钱塘出了许多风头却又实力太低,自然会引得许多人来捏自己这个“软柿子”。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姜清白带着紫黛先在附近用了早点,接着便乘着马车一路到了城西的西子湖畔。 现在距离武试还有月余,距离与散云宗三人的约斗还有九天。虽然有紫黛在身旁一直指点自己,但自己与那些大宗弟子境界上的差距实在是差的太远,而时间又太少,就算自己现在已经开始修炼吞天宝录,也无法按部就班得慢慢提升。 自己现在需要一个奇迹,也就是所谓机缘。 姜清白从来不相信天命,不相信定数,只相信自己。无论是在漫长岁月里不断提升磨练自己,还是再短时间里遇上种种机遇,这些都是需要靠自己用意志、智慧和命去拼才能有所收获。 所谓机缘,不过是人与人之间,或者人与天地之间气数交汇之所在,或有风险,或有恩赐。以前师傅说姜清白命苦,认识的人也说他倒霉,但唯独他自己从来不相信自己的气数会差。路在自己脚下,只要自己相信,气数机缘便必定纷至沓来。 而这西子湖底的秘密,便是自己现在最大的机缘。 打定了注意,决定在天黑以后与紫黛一起趁着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下水查探。但现在天色尚早,姜清白干脆带着紫黛租了艘小船在湖上随水波逐流,看着这满湖碧波,心生宁静, 紫黛三年前离开西蜀蜀道来到南唐,便是闭关三年,出关后又在凤凰山后被封印数月,这江南的旖旎景色,还真没有好好看过。 碧波上,小舟中,姜清白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真气自动入体炼化,蚕食大脉的过程,心生欢喜。紫黛坐着船头,看着船另一头闭着双眼的白衣少年,亦是心生欢喜。此时姜清白俊秀的脸庞,在自带眼中倒是与这春色一样好看了。 …… 入夜之后,当远山古寺的钟声传来三声后,断桥附近终于是没什么游人了。姜清白与紫黛一人一颗珠子,跃入水中…… !! 第二十九章 笔落惊风雨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正是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欢愉之时,那后方之人一席话语圆润,丝毫没有可拒绝的道理。毅亲王崇尚古风,好诗写文,天下人尽皆知。此时毅亲王听了那人的建议,却是爽朗大笑,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众人皆言:“善。” 姜清白心中苦涩,看了眼身后那人,向安离离询问道:“那人是谁?” 安离离一眼便认了出来道:“是小和山的郑辉,此次武试小和山便派出了郑辉、郑协两兄弟。” 听了这话姜清白心中倒是明了了,昨日郑协上门想要以武力夺取自己的玉牌,不料被自己给放了鸽子戏耍。自从钓鱼台幻境之试后,被淘汰下来的一百二十八人,近一半都已经灰溜溜地离开了钱塘。但仍有一半人留在了钱塘,或是抱怨钓鱼台不公强改规则,或是等待着机会,或是想看看武试最后的结果。 那郑协昨日邀战夺牌不成,反被戏耍,丢了极大面子,想必不愿回小和山也得离开钱塘了。这郑辉是政协兄长,焉有不为自己兄弟报仇出气的道理? 此时毅亲王将目光投向了前排三人,问道:“你们三方可愿意一展笔墨文采?” 丹青阁书生宋子谦起身恭敬道:“殿下所请,自当尽力一试,只不过怕是要献丑一番了。”这话虽然如此说道,但众人都能看到宋子谦脸上的自信与志得意满。 三百年前大易朝因惟心宗之变,国力耗尽山河破碎,取而代之的则是享天下两百余载的大魏,随着大魏朝一同崛起的还有有着从龙之功的丹青阁。靠着大魏的倾力支持丹青阁,立宗不过两百年便已高居十大武宗之列。百年前大魏朝气数已尽,南唐与西蜀两分天下,而丹青阁不但没有一同消亡反而愈加势大。 丹青阁以道师传宗,留有“丹青妙手画天地”的妙手,但仍是被同样以道师立身的天一阁稳压一头。十六年前天一阁经历大变,元气大损而关闭山门隐世,丹青阁自然成了南唐道师的领袖。 丹青阁中又以书生画师为多,若真较量起文采笔法,宋子谦自然胸有成竹。 另一边,柳长东却是看向了自己的师弟崔永冠。虽然自己也自幼饱读诗书,但真说起这风雅之事,还是出身清河世族的崔永冠更合适些。只见崔永冠向师兄点了点头,便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姜清白的身上,不少人心中早已乐翻了天,幸灾乐祸地等着姜清白出洋相。这些日子因为桩桩件件事情,姜清白在钱塘名声大噪,这些外来弟子早就详细调查了姜清白的出身来历,这个身份低微境界更低微的小子有几斤几两重,他们可是一清二楚。 安离离小声询问道:“你行不行啊?” 姜清白白了她一眼,小妹妹,你知不知道男人什么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不行啊。况且现在散云宗与丹青阁都已经应承下来了,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自己是骑虎难下了。哪怕明知道这是个套,自己也得闭着眼睛踩进去。 姜清白起身道:“那我也只能当着各位俊彦的面献丑了。” 或许是错觉,姜清白总感觉自己答应的时候,毅亲王眼底略带笑意,似乎也是想看自己出糗的一幕。另一边秦奉之则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太忍心看接下来的悲壮局面了。 秦奉之拍了拍手,几位侍女进入大殿托着盘子,盘子中是笔墨纸砚。砚是火泥砚,纸是青州纸,笔是西蜀紫毫,一一用具皆是上品。 在大殿中央却是又摆上了三张空桌,姜清白,宋子谦与崔永冠都立在桌前,其余众人都在坐在桌前翘首以待。 宋子谦出身官宦之家,爷爷与父亲两代为官,到了他这一代哥哥投身庙堂,他却是入了丹青阁。虽然没有参加科举走那为官之路,但宋子谦在北地素有才子之命,三代诗书传家,着实不凡。 此时只见他在大殿中轻轻踱步,衣袂与帽带飘扬,隐隐有大家风范,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只见宋子谦在桌前反复走了八步,便站定桌前,提起紫毫笔饱吸墨汁,在白若玉瓷的宣纸上挥洒起来。 众人心中却是一凛,这等快速便思定落笔,背后代表的含义却是非同一般。 此处汇聚的毕竟是众多武道俊彦,每一个都是各自宗门的人才,不会真的只比试那诗词文采,最重要的却是笔下道意。 在座众人大多已经到了洞尘境,所谓“洞尘”,即是“洞察天心,俯探微尘”之意。开了体内前三脉,心窍通明,已然能够冥冥间悟得道意。这笔墨之试,比到底就是看谁道心通透,悟得道意更深。而道意却不是信手拈来,宋子谦不过八步,就可安然落笔,足见此人心境之高,道心之透。 另一边崔永冠却是比宋子谦要晚了半柱香时间,待心思沉定,便也落笔与纸上。 三人中只有姜清白站立在中间,看着桌案若有所思。众人暗自发笑,一个修为只有一玄的人,谈什么道心,又谈什么感悟。 姜清白此时却是听不到也没心思去管众人心思,因为师父高不惑独特的教授之道,姜清白十二岁才学会写字。之后几年一边在龙象堂学武,一边自己勤读典籍,虽然算不上目不识丁,但若真的和这些才子比起来,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姜清白对于这种刻意下套的文试没有什么胜负之心,但众人持续不断地嘲笑与鄙夷之情,让他也感到了恼火。 正在思考之时宋子谦竟然已经完成了,只见他将紫毫笔轻放,志满意得,意气风发。宋子谦见到身旁的姜清白还在沉思,心中一阵嗤笑,但他怎么会拉下身份将自己与这种人放在一块比较。看看另一边崔永冠也已经接近尾声,宋子谦自信一笑,静静等候。 不多时崔永冠的也完成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有意无意地往宋子谦那边瞟了一眼,见宋子谦满脸自信,不禁神色一暗。自己虽然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但一心追求武道,修为境界又不如宋子谦,这场比试散云宗怕是要稍逊丹青阁一筹了。 三人中两人已经完成,唯独姜清白迟迟没有动笔,不少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姜清白仍旧不急不缓,静静沉思。 毅亲王见了爽朗一笑,打破了场间僵局,道:“既然姜清白还需要些时间,那再等上一段时间也无妨,还是先将散云宗、丹青阁两位高才的诗文传来看看吧。” 两位侍女分别拿着诗文呈了上来,楚隆武先是拿了崔永冠那份瞧了瞧,心中赞叹,不愧是清河崔氏的子弟,纵是一心向武,这般文采也是不易了。又拿起了宋子谦那份,这诗文表面上写江南春光好,今日众贤才欢聚一堂的盛景,背后却是夸赞毅亲王之贤良。楚隆武眼中冒出异彩,虽然他对阿谀奉承一向是厌恶,但这篇诗文实在是奉承得好,奉承得妙。绘景抒情俱是上佳,明明是迎上之作,但文气隽永让人提不起厌恶之情。 最重要的却是这字间道意,仿若将春来万物生,缘到人心通的意味全部收容在白纸黑字间。甚至细致查看下,这遒劲字迹间隐隐有青气,这便算得上道诗了。楚隆武忍不住来回细读,这才将诗文递给了秦奉之。 秦奉之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细细读来,满腹感叹。两篇诗文接着在众人之间传阅,但凡读了宋子谦的诗文,没有人不心生感叹,连体内真气流转也顺畅了很多。虽然崔永冠所作也属佳品,但比之还是少了些风采。就连崔永冠自己读了也只能一声长叹,胜负已分了。 这时已经没有人去管姜清白了,有此等美玉在前,任姜清白怎样努力,写出来的也只能是砖头了。宋子谦环视全场,当真是意气风发,嘴上却还要对别人的夸赞连连谦虚。 这时忽然有人惊叹一声,宋子谦看去,竟是姜清白落笔了。宋子谦冷笑一声,何苦再做着困兽之斗,自取其辱呢? 姜清白思索了很久,很久很久,他自忖自己没有能胜过其他两人的文采,却是想到了取巧之法。 师傅高不惑虽然如今看来定然身份不俗,但明面上却是落第的书生,平日里最喜欢读书写字,闲时也会写些诗词文章以抒胸意。虽然姜清白自身写不出上品佳作,但眼界还是有的,师傅的诗文他从小读到大,能够品出师傅诗中的不俗之气。 姜清白不是什么酸腐文人,此等情景只能拿师傅的作品救场了。 不多时,一篇诗文已落成,侍女呈了上去。 众人却是心中好笑,想看着这姜清白如何收场。只见毅亲王楚隆武拿起诗文,读了一遍,脸色当即有了变化,却是不言,又读了一遍,其后竟是接连读了十几遍,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将诗文递给了秦奉之。 秦奉之读了却是一脸古怪之色,还忍不住看了姜清白一眼,最后一脸疑惑地将诗文传了下去。 下面众人早就犯嘀咕了,难道说这诗文写得太差,毅亲王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能夸的地方,才尴尬不言?可是第一个人读了后,竟也是变了脸色不言,诗文挨着传下去,每一个读到的人竟都是无言,有的还丝丝吸着冷气。 宋子谦见状心中便觉不妙,最后诗文传到了手中他这才读去。 “独上高峰望八都,黑云散后月还孤。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 好诗!纵然是对手的诗但他也忍不住称赞一句“好诗!”,此诗虽然不若世间大家笔法,没有华丽辞藻与工整对仗,但诗中气象雄壮,又隐隐透着天人宇宙的萧索之意。诗中最后一句虽然与此次宴会气氛不大,但满腔愤然,傲视天下,实在是让人赞赏。 但若仅此便也罢了,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姜清白的字迹。宋子谦也明白,自己的字虽然比不得书道大家,但依然属于上品了,且字间融入大道感悟,品来让人心神摇曳。但即使是这样宋子谦此时也羞于与姜清白比试书道,这白纸上笔走龙蛇犹如鬼神助,字里行间宋子谦看到的已经不是单纯的字了,他似乎隐约间看到了天地万物,看到了独上高峰,看到了黑云孤月。 这是姜青白字迹第一次在世间显现,之前天下间从未见过有此等写法。 此等笔力,此等道意,已经足以开宗立派自称一系了,便是找来当世大家也比不得其中韵味。 宋子谦仿佛着了魔,别人或许只是赞叹,但只有出身丹青阁,作为道师的他才能感受到姜清白字迹之间的魔力。来回看了许久,宋子谦抬头盯着姜清白,也顾不得礼节影响,声音颤抖道:“这字你是怎么练来的?” 姜清白只是一笑:“就是写着写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宋子谦自然是不信,此等鬼神笔法怎么可能自然练成,如果是师门见了,定然要将姜清白收入门下做重点弟子培养。 这时台上毅亲王终于回过神来了,姜清白这篇诗文对他实在是冲击太大了,远超过其他所有人,尤其是最后一句“几个男儿是丈夫”,当即便让他深陷过往回忆中不可自拔。 此时楚隆武终于收拾心情,恢复如常问道:“此次比试的结果,看来大家心中已经有分晓了吧。” 众人默不作声,虽然比起文采来姜清白定是比不过宋子谦,旦若以道意而论,姜清白四句二十八字,却是毫无悬念的获胜。只是这个心中一直瞧不起的蝼蚁竟然又一次大放异彩,这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最后还是崔永冠先站出来道:“我认输,论文才我比不过宋兄,论道意我更是离姜兄差的很远。” 这话一出,宋子谦也不得不表态了,他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最终也恨声道:“我认输,姜兄这一手着实让人始料不及。” 台上楚隆武起身拍了拍手,道:“两位不必自弃,两位文采道心已属上佳,本王自有重赏。至于你……”楚隆武十分玩味地看着姜清白,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道:“有比试就要有彩头,姜清白,你此次拔得头筹,想让本王赏你些什么?” 姜清白此时却只是在心中暗叹一句:“师傅,多谢了。” !! 第三十章 月色剑气一并来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毅亲王看着姜清白道:“你想让本王赏你些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姜清白,眼中情绪复杂,嫉妒而愤恨。秦奉之倒是偷偷地对着姜清白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姜清白沉吟一声,却是道:“王爷,我现在只一心追求武道,其余皆不缺,并无所求。” 大殿中的气氛一瞬间凝结下来,众人犹如看白痴一样看着姜清白,就连楚隆武的脸上也有些许不喜,但见到姜清白坚持,也没有责备什么,道:“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你现在无所求,那就当做本王欠了你一诺,日后补上。” 姜清白心中却是唏嘘,倘若自己真的有所求,说不定便被绑在了毅亲王的马车上。皇位之争如同神仙打架,自己一个凡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一场由小和山挑起,丹青阁与散云宗配合的圈套,却没想到以这种结局收场。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些怨怼,不过没人再敢轻视姜清白了,此人虽然修为不高但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倒是安离离没有一丝怨怼,待姜清白回到座位上,一手握着鸡腿,一手拍了拍姜清白的肩膀,道:“哎呀,没想到你还是有两下子嘛,这次你的风头可是出大了,怕是再过一段时间整个南唐都有你的传闻。” 姜清白摇了摇头,道:“怕不是什么好事。”树大招风啊,何况是自己这棵外强中干的树。 接下来的宴席倒是有些索然无味了,重头戏已过,此次武试的重点丹青阁与散云宗两方都没了谈笑的心思。毅亲王见了倒也没有什么在意,过了不久这场宴会便散了。 从秦府到凤凰山下,秦奉之一路送姜清白与安离离下山,姜清白不解道:“你不是说我不能暴露与你的关系吗?怎么现在倒是主动过来了?” 秦奉之看摇了摇头,道:“我所言之意,你与我秦府不可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但若仅仅是秦府对你的暗中支持倒无妨。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父兄是何等人物,秦府这树实在是太大了些,再大可就要参天了。若我也入朝为官,一朝三秦,怕是许多人都要睡不着了。我无奈投了商路,此生怕是无缘进入庙堂,但这武道偌大我却是要参上一手。把话挑明说了你便是我下在武道中的一手棋,前路我尽量为你铺好,至于能搅动多大的风雨,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到了山脚下姜清白深深看了秦奉之一眼,道:“但愿你我都不会让对方失望。”说完就与安离离一同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另一个人也到了山脚下,周围的人见了都惶恐行礼。 秦奉之问道:“你怎么看?” 毅亲王看着渐渐西垂的日头,看不出神情,道:“我什么也不想看,我累了,只想出去走走。” 马车到了城中央的春晖桥时,姜清白下了马车要往城西去,安离离则吵闹起来要一同前往。姜清白道:“安离离,虽然我不知道你一直缠着我的原因何在,但倒目前为止你还没有做出实质危险的事,所以我可以容忍,但你不要让我一忍再忍。”说罢挥袖而去。 马车上的安离离气鼓鼓地看着姜清白,嘟囔道:“神气什么,若不是父命难违,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的跟屁虫啊……” 待姜清白到了城西时,已是残阳如血。沿着延平街一路走到了湖边,慢慢转悠到了南边靠水的亭子,落日在左,杨柳在右。 满湖碧波随着心神摇晃,今日在大殿上一场莫名其妙的文试赢得实在不算公平。虽然自己有助力极大的异瞳,有奇功吞天宝录,又有一手玄妙的三十二字阵真言,但毕竟与名门弟子悬差太大。单是经年累积的境界差距就不是简简单单地能赶上去的,何况三十二字真言与异瞳目前来看只能做取巧之用,真到了生死之争的时候,任凭如何玄妙也挡不住凝心境与洞尘境的差距。 姜清白看了下不远处高耸的黑塔,静默无言。昨夜望海塔顶楼一夜,费尽心神写了六字,真气无数次耗尽又补足。那关千秋使得秘法让顶楼真气比外界不知浓郁多少倍,在真气来回补足的过程中,体内第二脉武曲脉竟破开了八分之一左右。若将此换做平时的修炼,大概有一月之功了。倘若给自己选择,能够夜夜在顶楼写字,自然是最好不过,若真能如此,只要不出十天,自己怕是能试一试冲击第二玄了。 只是那关千秋性格怪异又喜怒无常,能够知道师傅传给自己的三十二字真言,却又不肯透露丝毫有用信息。如此怪人,若自己真的留在那顶楼上,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没有世族为依仗,没有宗门为靠山,此时武试时间渐近,再过夏秋两季便又是生死劫来临之时,步步为营却是处处为难。 当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淹没在群山之后,姜清白瞧着周边无人便一股脑扎进湖中。再去那小天地已经是驾轻就熟,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小天地山谷中。 湖边紫黛正挺拔站立,闭目向天,身段婀娜,曲线诱人。姜清白以前见过这姿势,是蜀道修行的秘法,接连地气以感天意。感觉到姜清白来了,紫黛睁眼一笑,一瞬间姜清白心中的阴霾都烟消云散。 两人一同靠着在湖边坐下,外面真实世界已经入了夜,此处却还是日头西垂。两人相靠却无言,这里也有湖,只是比西子湖要小上许多。 过了一会儿,紫黛才开口讲着自己在这里的发现:“那锈剑似乎颇有灵智,只要我靠近木屋便会从空中飞刺而来。如果我离那木屋远些了,这剑便飞往深山之中不知去了何处。虽然我从未进过木屋,但我能感觉到这木屋周围还有着一层禁制。” 姜清白好奇道:“那段天罡的遗骸是在木屋中吗?” 紫黛摇了摇头,道:“我看过许多关于这位数百年前天下第一的记载,怎么看他都不是一个如此低调的人。哪怕命丧黄泉他的陵寝也必定不会是一个小木屋这样寒酸。我估计这方小天地中不知哪个地方该有段天罡的坟墓,这锈剑便是在坟墓与木屋之间来回游荡。这坟墓中放着段天罡的遗骸,这木屋中可能也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能进入木屋中吗?” “不行,这禁制太强了,我有一次好不容易甩开锈剑试了试,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可能是机缘还未到吧。”说完紫黛忽然提起清泉剑站起来道:“我要去练剑了。”说完便向木屋方向走去。 对于紫黛这种性格姜清白早已习惯了,他转身跳入小湖中。小湖与西子湖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相通关系,从一边的湖底都能到另一边的湖底。 …… 西子湖上,一个小小画舫在夜色中随水波飘荡,画舫上灯笼火烛照得十分光亮。 一身蚕丝罗裙的袁楚娥站立在船头,夜风撩过青丝,与红通烛火一起烘衬着佳人美色。 袁楚娥看着湖中月色倒影怔怔出神,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戚戚然,道:“独上高峰望八都,黑云散后月还孤。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诗是好诗,句是佳句,可个中真意又有几人能够与我一样感同身受。几个男儿是丈夫……呵,几个男儿是丈夫啊。” 说着她望向北方,望向京城方向,道:“若是真有大丈夫,又何需我来做这许多事。” 倏然间,平静的湖水泛起了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要从湖中探出。袁楚娥气势一变,冷声道:“谁?!”数个持剑侍女走到船头护卫。 湖水中,一个男子忽然冒了出来,看见了船头的女子不禁一愣,道:“你是……袁楚娥?” 袁楚娥也是一愣,随后却是一笑:“原来是你,你怎么跑到了湖水中?先上来吧。”这人正是姜清白。 姜清白一身湿漉漉得上了船,船上只有袁楚娥和几个侍女,这让姜清白有些尴尬。袁楚娥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美目流转轻笑一声,向一个侍女吩咐了一声,那侍女就捧着一套男子衣装走了出来。、 姜清白道谢一声,走到后面更换了衣服出来,好奇道:“你怎么还随身备着男子衣服?” 袁楚娥轻笑着,眉宇间一片柔弱温柔,道:“你又是怎么从湖里出来了?” 姜清白听了与袁楚娥对视一笑也不再追问,这世间谁还没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姜清白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刚才在水中好像听到你念着‘几个男儿是丈夫’这一句,这是我今日在凤凰山宴席上所作,你怎么这么快便知晓了?”此次宴席上自己大出了一番风头,相比名声与诗文不要几日便会传遍钱塘甚至江南,虽然自己对声誉荣耀没什么追求,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袁楚娥吹着夜风道:“我虽然没有参加宴席,但我与秦府关系不错,在秦府发生的事我自然有门路能够知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有此等感悟与道心。” 姜清白讪笑一声,也不知佳人所夸道心是指诗中韵味,还是自己笔下龙蛇。他看着袁楚娥,灯光下玉面红唇,极尽美态。但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见过这种眉宇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英气。 姜清白正准备发问,忽然全身汗毛倒起,盯着西方。 袁楚娥也有所感,望着西方,神色微变。 有一剑自西方极远出,极快而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一章 一剑开湖千丈远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有一剑西来,模糊的人影跟在剑后,影影绰绰。这一人一剑速度极快,转眼间已跨过了大半个西子湖。 姜清白心脏猛地紧缩,从气息上来看来者便是前日跟踪自己的神秘人。前晚在断桥甩开了他,也是拜他所赐发现了湖底小天地。昨晚探索小天地又在塔顶一夜故而平安,今晚刚出湖面,此人便又持剑袭来,当真是阴魂不散! 四周隐隐有水汽氤氲,晴朗夜空竟似雨夜将至。姜清白右手已经摸到了小腿上绑着的短刀,这神秘人还未到,已经引出如此异象。 凝心境不过世俗武夫,洞尘境便可借地气,太元境更可引天象。 这水汽氤氲显然是借了碧波西子湖的地势,来人明显是洞尘境了,只是不知道是几玄高手。但即便是四玄也不是自己能抵挡的,姜清白向袁楚娥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赶快进入船舱内躲避。自己则站在船头准备迎战,既然已经被气机锁定,避无可避,不如一战。 袁楚娥看着姜清白的背影,美目中有一丝不解,又有一丝兴趣。她暗自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黑暗中原本准备现身保护的护卫们都又敛去了气息。只是这些护卫都是顶尖的高手,姜清白感觉不到。 脑海中的思路是转瞬间百转千回,但现实中不过几息时间,那凌厉一剑已经到身前了。 湖面上跟随着一人一剑的身形形成波浪,小船微微晃动。那神秘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还隐隐有真气波动。姜清白识得,这是用秘法遮住了面部,让人无法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极远而来的一剑虽然比不得紫黛手中的清泉剑,但也是狂风骤雨之势。 白驹过隙间,姜清白左手只来得及划出两个字。一个是“金”字,这字映在短刀上,原本就不是凡铁的刀身此时笼罩着淡淡寒光,宛若神兵。另一字是“火”字,小船前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 来者剑中含水势,自己便以烈火化解。 这三十二字真言以“天地阴阳”开头,“日月星辰”结尾,中间夹杂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最是形象具体,所以姜清白也掌握的最熟练。 “金”“火”生出,一攻一守。姜清白心念一动,气海中漩涡速度顿时大增,原本经脉中所含真气甚少,只有寻常一玄武者的一半。此时经脉大有百川归海之势,姜清白身体周遭的真气被瞬间吸入体内,转眼间体内真气已有两玄武者的容量。 这便是吞天宝录中用于搏杀的“鲸吞之法”了,可瞬间提升真气,远超寻常,再加上姜清白经脉异常坚韧,吞量巨大,此时已经有两玄之量了。 那一人一剑终于是到了,靠着异瞳找到了最适合迎击的位置,姜清白手中短刀以杀生术的技巧,斩了上去。 刀剑相交,黑夜中顿时亮若白昼。 姜清白口吐一口鲜血,但硬是接下了洞尘一剑。黑衣人宛若老鹰扑食,一击不中便略过船身。 那黑衣人轻“咦”一声,一个小小凝心境是怎么接下了自己这一剑?他脚尖点了下水浪,朝着小船去而复返。 姜清白半跪在地上,擦去嘴角血迹,看见袁楚娥还在船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袁楚娥手挽青丝,温柔笑道:“我能感觉到,这人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又何必要躲?” 空气中水汽凝成水珠,滴滴落下,仿佛只有小船附近下了雨。姜清白心中急切,袁楚娥与秦奉之关系甚好,必定家世不错,有高手护卫。原本以为她会出手相助,但现在看来她是准备作壁上观了。 武者自洞尘境起,便要选择一条“道”走下去。这黑衣人所选之道必定与“水”有关,此时身在湖上,极为不利。船头空间又狭小无法躲避,只能选择硬碰硬。 眼看那黑衣人去而复返,持剑而来,姜清白向后一跃便跳入湖中,向远方游去。 黑衣人略过船头追去,果然无视了船上的袁楚娥。 袁楚娥看着黑衣人追杀姜清白而去,呼唤一声,自黑暗中显现出三个人影。袁楚娥脸上温柔之色无影无踪,只有冷峭寒霜之意,道:“你们三个跟上去,不许随意出手,但要确保姜清白不死。” 三人应了声“喏”,身形如黑光也向远处而去。 夜风习习,惹得人心浮动。袁楚娥双手负后,全无之前娇柔佳人的气质,倒仿佛掌握生杀之权的君王。”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何特异能让秦奉之如此看重?“ 此时已是三月末,江南道随春风温度渐升,虽常有连绵雨,水中也不像前两个月那样冰寒透骨。 姜清白对于这三十二字真言全无系统性的学习,只是凭借自己摸索,能使出的威力实在有限。进入湖中也只是手指微动写了个“疾”字,整个人身形便在水中快了许多,如游鱼戏水。 身后黑衣人踏浪而来,心中急切。原本只是一个一玄的小小武者,自己奉门中长老之命前来暗杀,以为这是小事一桩,能立下大功一件。但没想到这姜清白懂得这么多小花样,自己蓄势一剑无功,现在竟然连速度都跟不上。 黑衣人气急之下手中长剑连挑,无数水珠激射而出,在湖面砸出一道道涟漪。姜清白眼中是一片莹白色光芒,幸好自己身怀异瞳,能够避开这些要命的水珠。无数水珠自姜清白身边擦过,甚至有一滴斩落了一缕黑发。但此等险之又险,偏偏姜清白不断转换方向,无一滴水珠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无比狼狈地游了百丈之远,终于到了一小岛上。西子湖上有三座极小的岛屿,恰好有一座离小船非常近。岛上树木葱葱,中间又有小湖,形成湖中有岛,岛中有湖的奇观。 姜清白一上岸便立刻闪身到树林中,夜色朦胧,林木荫郁,是上等的藏身之所。他又写出“木”字,顿时整个人的气息便如同枯木一般,藏于树林中难以分辨,这下黑衣人也无法锁定自己气机了。 只是数秒后,黑衣人便也跟着上了湖中小岛,但一到岛上便发现自己无法锁定姜清白的气息,心中顿时大怒。原本双方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哪怕姜清白强行接下了自己一剑,但也已受了内伤,只要再出一剑,必定让这小子灰飞。但没想到这小子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自己硬是没有递出第二剑的机会。 气急败坏之下,黑衣人手中长剑负后,单手做剑指竖在胸前,周身真气大作。 姜清白此时躲在立黑衣人比较偏远的林中某处,使着异瞳望去,看见黑衣人周身水雾蒙蒙,隐隐有道纹流淌,心中暗叫不好。 但为时已晚,只见整个小岛上生出无数水珠漂浮在空中。 洞尘者,洞察天心,俯探微尘,便是要察天地之大而御芥子之小,往往在极小事物中显极大声势。这黑衣人显然已悟得洞尘境真意,心念一动,无数水珠沿着四向八方爆射如箭雨。 整个岛屿都环绕有树林,只见无数树干被水珠射穿,留下深深的小洞。树木震动,明明是春意正盛的时节,但无数刚刚发出的嫩叶被震落下树,仿若无边落木萧萧下。姜清白在树林中不断地调整身形,靠着异瞳险之又险得躲过一颗有一颗水珠。 现在自己敛息如枯木,但只要被水珠击中,就算不丢性命也要被黑衣人发现。但一玄与洞尘境之间实在相差太大,黑衣人的水珠激射如暴雨,连绵不断,姜清白却已经感觉到体内经脉干涸如旱季河床,全身作痛,再也提取不出一丝真气。 姜清白不断躲避的身形终于还是慢了一下,一滴水珠蹭着右肩过去,带出一道浅浅地血痕。黑衣人猛地看向对面,右脚一蹬身形如鹰隼而出,眨眼间便到了小岛另一头。 一道剑气横扫而出,他行的是“水”道,水势柔和若春水,但也可坚硬如玄冰,大片树林被拦腰截断,其中却不见人影。 黑衣人心中顿感不妙,急忙回头用剑格挡。 一把漆黑如夜色的短刀划过,将黑衣人的面纱打掉,却没有砍到实处便被长剑挡下,黑衣人背后冷汗如雨。 见一击不中姜清白即刻后跳几步,拉开了与黑衣人的距离,心中感叹可惜。刚刚自己凭着敛息与疾行,迂回绕后突袭本以为至少可以重伤黑衣人,但没想到仍旧无功而返。 面巾落下,黑衣人脸上却仍旧有朦胧真气覆盖,看不到面容。两人从刚才小船到此处,一路斗智斗勇,此时终于停下了片刻。 姜清白看着黑衣人问道:“你究竟是谁?谁派你来的?”那黑衣人不言不语,只是调整身形,剑尖遥指姜清白。 少年暗道不妙,自己身体的境地已经可以说是油尽灯枯了,难道真的要用吞天宝录中玉石俱焚的一招? 黑衣人却不给姜清白机会,剑走游龙而来。姜清白看着缥缈一剑,狠心咬牙,拼了! 心神一动,气海漩涡疯狂转动,搅得整个沧海骤起海啸。 姜清白周身真气涌动,心中却又一丝悲哀,用了这一式,能不能逃得升天不知,但一身经脉必定尽毁,再无修行之可能。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声明明不大,但整个姜清白却听得真切。 一把小小木剑自望海塔而来,木剑贴湖面而过,激起千层浪,水浪下竟可看见湖底的湿泥。 只是一剑,斩开湖面千丈远,数千丈西子湖竟被一分为二。 木剑若风雷,一瞬便到了小岛上,黑衣人与姜清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等两人回过神来,只见黑衣人右手从手腕处被斩断,血流如注。黑衣人这才一声惨叫,响彻夜空,左手在右手臂连点几下止住了伤口流血,惨叫着离开小岛踏浪而去,身形在湖面上摇摇晃晃,几欲坠湖。 黑夜中只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姜清白,我在顶楼等你。”姜清白呆呆望去,这声音他识得,正是关千秋的声音。 站在小岛上望向望海塔,只见之前木剑所过之处,湖水两分露出湖底,到现在仍久久不能合拢。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31章 各有所需,各有所取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木剑斩开百丈远,久久不能合拢,湖底泥沙清晰可见。 小岛一边尽是断木残叶,其他几边的树木虽然免遭拦腰截断的命运,但躯干上也留下许多孔洞。 地上黑衣人被斩断的右手流出殷殷黑血,斑驳血迹顺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直到湖边。姜清白捡起断手,将断手直接扔到了湖水中,然后看着远处的望海塔若有所思。过了差不多十几秒,湖面终于合拢,再度回归风平浪静。 姜清白瘫坐在地上,望海塔也再没传来关千秋的声音。粗喘着气,刚刚险些就要用吞天宝录中与敌玉石俱焚的秘法了。此时急忙调整气息,灼热震荡的经脉终于恢复平静。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月过中天,姜清白这才站起身来。他拔出插在地上的木剑,心中当即了然,低声道:“走吧。” 话音刚落,木剑便飞了出去,带着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向望海塔而去。不过一瞬间,姜清白已经站在了望海塔顶楼的窗口前。 小心翼翼地翻了进去,就看见身形单薄,面容枯槁的关千秋正盘腿坐在书桌后饮酒。姜清白将木剑放在了桌子边缘,看向关千秋,没有说话。 关千秋看也不看他,一只手拎着酒壶,空出一只手一捏法印,整个地板再次绽放出幽蓝色花纹。随后这些花纹汇聚到关千秋手中,关千秋又将其放入到桌子上的书中。 “我又救了你一命,老规矩。” 关千秋说完,又放下酒壶,双手合十在胸,整个望海塔顶楼的真气再次浓郁如云雾。 姜清白点了点头,拿起书翻开看,又是无数繁复的符号。伸出右手在空中慢慢勾画,失败了几次后,便在空中又凝结出一字。关千秋提笔在纸上抄写下来,是个“名”字。 有了昨晚的经验,姜清白的速度快了许多,待到天还未亮的时候,已经写出了六个字,连起来是“名可名,非常名。” 关千秋写完最后一笔出声道:“好了,今晚到这里就可以了。” 姜清白听了也放下手中书籍,猛烈咳嗽起来。在与黑衣人的交手中自己受了不轻的伤,接着又不断催动真气从符号中抄写出“六字”。此时经脉又有灼烧之感。 关千秋见了举起酒壶到姜清白的面前,看着姜清白疑惑的眼神,道:“这酒能疗伤,不会喝酒?” 姜清白摇了摇头,也不怀疑,拿过酒壶便豪饮起来。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脸上隐隐有潮红,姜清白粗喘一口气。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下西子湖底,上凤凰山,两夜抄写十二字,又在湖上与黑衣人激战,终于是筋疲力尽。 姜清白看着关千秋道:“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说完便倒头大睡。 关千秋看着为时不多的夜色,默默饮酒。 …… 西子湖西侧,已经是钱塘城外的地方,有座富阳山,山下有一大片勾连院落。 这里是钓鱼台安置来自南唐各处,参加武试的俊彦的地方。此时还未天亮,院落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一个黑影从最外墙翻了进来,身形踉跄。但他似乎对这大片院落十分熟悉,穿过几进院落,到了边缘处的一个房间前。 这黑影正是被木剑斩断一手的黑衣人,他此时脸色惨如白纸,真气紊乱,左手握着右手断处,脸色尽是汗珠。忍着锥心剧痛,他敲了敲门,木门应声而开。 黑衣人走进去,房间内书架屏风,床榻书桌,应有尽有。床上此时坐着一个布衣书生,背对着黑衣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卢修,你不去散云宗的院落,来我这丹青阁做什么?” 那黑衣人竟然是跟着柳长东一并来到钱塘的卢修。身为散云宗七弟子的卢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气若游丝,颤颤巍巍道:“求孙先生救我!” 布衣书生冷哼一声站起来,甩了下袖子道:“你可知道那西子湖是什么地方?那可不是你们散云宗的后花园,湖上湖下不知隐藏有多少秘密,单是望海塔中的那位,便是连我也不敢招惹。你一个小小洞尘境竟敢在西子湖上兴风作浪,扰了那位的清静,真是成心要坏两宗大事吗?” 卢修断腕处还在渗血,那木剑着实奇异,他每次止住血,不过须臾便又会流出血来。只见他双唇惨白,眼中带着浓烈血丝,喘气道:“弟子无心……弟子无心啊,还望……还望先生救我一命。” 布衣书生见状也不再呵斥,手持一大笔,在卢修身前虚点几下,又蘸墨在卢修额头上写了一个“镇”字。只见丝丝白气从卢修断腕处飘出,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布衣书生又掏出一颗丹药塞在卢修口中,卢修这才面色微微转红。 “这是关千秋的一剑附着在你伤口上的剑气,这剑气不除,你这小命就保不住了。” 布衣书生遥望西子湖方向,面色阴沉。上次在楼外楼没能杀了秦奉之,没想到这次连个小小的姜清白都没有杀掉。此次武试,原本丹青阁与散云宗门中一支势力联手定下大计,若大计可成,南唐势力分布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没想到一开始便挫折连连。 但布衣书生又笑了笑,还好此次武试头名定能落入丹青阁手中,有此基础,哪怕进展得曲折了些,最终结果也不会发生变化。 …… 待天色大亮,日头辗转到了天穹最上方的时候,姜清白才悠悠醒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受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体内第二大脉武曲脉又有了长足进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关千秋正在读手中还的一本书卷。 关千秋见姜清白醒了,直接开口道:“谈谈?” 姜清白心中大喜,自己一直在等这句话。这神秘的关千秋与自己各有所求,但谁都不肯先踏出一步,因为一旦谁先开口必定落于谈判下风。现在关千秋先开口要谈,便是已经做出了让步。 见姜清白点头,关千秋又说道:“你有何所求?” 姜清白道:“变强!” 关千秋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教你。” 这让姜清白喜出望外,但表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不知前辈实力几许?” “很强。” 姜清白无奈地看着关千秋,紫黛也好,眼前的这人也好,但凡是武道高手,怎么总感觉脑回路都有些问题。 姜清白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白纸,那白纸上写有“名可名,非常名。”六个字,他问道:“那你所求就是让我从蓝色符号中,抄写出这些字吗?” 那枯槁男子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这些字到底是什么吗?” “不能。”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三十二字真言吗?” “不能。” 姜清白想了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吗?” “看真气波动是散云宗的,其余皆不知。” 姜清白不禁心中气结,若是可能的话,他早就一刀砍在对面这人的脸上了。姜清白细细思考着,这关千秋无论是来历还是目的,都太过隐晦,自己如此便答应了不免会吃了大亏。 但关千秋根本不给多余的时间,姜清白已经感觉到有淡淡的微风缠绕在自己身上,看着关千秋的眼神,似乎只要自己拒绝便又要被扔出塔外。这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关千秋似乎没有自己也可从符号中抄写出字,只是多费些时间。但自己如果找不到迅速变强的办法,怕是连几日后与散云宗的约战都解决不了。 姜清白无奈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答应与关千秋的合作。 却看到关千秋扔出一个玉简,又将木剑扔了过来,道:“玉简中的东西,我给你一天时间全部读烂记熟理解,到了晚上木剑会带着你来找我。” 说罢,关千秋伸手一挥,姜清白便感到缠绕在自己身上微风力量大增,转眼自己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从空中缓缓降落到地上的姜清白心中一阵狂骂,脚下踩着微风,左手是玉简,右手是木剑。 待落到了地面上,姜清白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摇头苦笑。这关千秋分明是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连玉简都提前准备好了。但现在说什么已经没有用了,自己就像即将在水中淹死的人,无论看到什么都会紧紧抱上去。大概这关千秋便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无门无派,被龙象堂除名。同时得罪了散云宗与丹青阁,虽然有秦府做后盾,却因为不可明示关系,而得到的帮助甚少。自己如今只是小小的一玄武者,接下来与散云宗的约战,亦或者参加武试,面对的都是洞尘境以上的高手。本想着西子湖底有奇遇,结果对自己毫无助益。 虽然与紫黛订下了莫名其妙的千千心结契,但紫黛是先天剑胚,一身修为尽是水到渠成,无法教授自己分毫。如此看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关千秋,倒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后的机遇了。 一边整理者思路,姜清白一路沿着湖边走去。看着平静的湖面,忍住了入湖底见紫黛的想法,姜清白招了辆马车一路回到城东。 到了城东青石板街,却看到墨宝斋门前又站着几个人影。姜清白眯着眼睛,在一堵墙后隐藏身形,无语想道:“前天是小和山郑协,昨天是安离离,今天又是谁?又要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 忽然后背被拍了一下,姜清白回头看去,安离离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这外表可爱,内心腹黑的少女总是神出鬼没的,似乎自己无论在哪里她都会忽然出现。 “怎么这两天没见那跟着你的黑衣人与白衣人了?” “他们不过是我的仆人,我不喜欢他们跟着我。” 姜清白心中了然,看来这安离离在离火宗中地位一定不低,又问道:“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安离离顺着姜清白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那几个都是没有过钓鱼台幻境测试的人,是来找你比试,以夺得玉牌的。幸好他们都知道你与秦府有些关系,不然就要暗杀或者明抢了。” 姜清白皱着眉头,心思大动,这情况不对!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针对自己而来。若真是如此,自己岂不是要被一波又一波的挑战者给活活累死?“ 而能撺掇起这些年轻俊彦的,无外乎是两拨人。 到底是散云宗,还是丹青阁? 第32章 道师一途 - 真武至道 - 果书生 姜清白和安离离就躲在不远处的街拐角,看着墨宝斋的三人在青石街上等了一段时间,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这些人竟有如此耐性,没有破门而入或者是满城搜捕自己,还要多亏了自己与秦府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不过一直躲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今天他们还会先以礼之道明面挑战自己,但随着武试时间不断迫近,可能真的会有人背后里下黑手了。 姜清白带着安离离悄悄绕了个方向,从小巷的后门处回到了小院中。 安离离却似熟客一般,大方地坐在院中石桌前, 又是一番纠缠,姜清白废了好大力气才让安离离回去。进了房间内,从怀中掏出离火珠,姜清白却有些犯愁。刚才一番对话中,自己有意提起这珠子,安离离却不断地逃避话题。明明是离火宗所有之物,现在倒好似烫手山药一般,被安离离扔在自己这里。但在没有彻底搞清楚这珠子的用处之前,姜清白也不舍得将昔日惟心宗镇宗之宝随意给扔了。 随意做了些吃食填饱肚子,姜清白便端坐在小屋内,屏气凝神,心神收拢。从怀中掏出关千秋所给的玉简,心神一沉,便有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还好这些海量的信息十分温和,在脑中不断旋转在收拢,最终变作了十几本书籍。姜清白心念一动,取下第一本以心神翻阅之,看到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万阵大化初解》。再往后看去,剩下的十几本书竟都是与道阵有关的基础讲解书籍。姜清白当下惊奇,这关千秋让自己看这些书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自己成为一名道师? 可成为道师何其难也,天赋、毅力、钱财、气运与时间缺一不可,时间武夫百万千万计,道师却不过区区十数万。究其原因,成为道师的条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苛刻。 虽然姜清白自诩身怀异瞳,能看得大道流转,但却独独少了一样东西——时间。但凡道师者,无不是童年时便被一些宗门势力看重,带回去细心教导栽培,消耗资源巨大。一个普通小孩花十年时间成为一名刚刚入门的道师,所耗资费怕是比普通平民一辈子都多。 且人在婴孩时期,先天灵性未去,对于天地观察细致,能见许多常人不可见之物,身怀赤子之心,如此从婴孩时期便开始培养,才有可能成为一名道师。 但自己现在已经十六岁了,着实太晚了些,关千秋又何必让自己学这些东西?但想必以关千秋的实力,也不会做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买卖。 想通此处,姜清白心中再无顾虑,从第一本《万阵大化初解》开始,细细读去,春意风声天下事,均拒于两耳之外。 时间匆匆,白驹过隙,转眼间便是晚上。 姜清白从望海塔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而此刻不过酉时。玉简中共计十二本书,皆是有关道师、道阵的书籍。其中理论由浅及深,字字珠玑,一看便不是市面上流传的粗浅货,说不定就是哪门哪派的珍贵书藏。也不知道关千秋从哪里得来的。这十二本书如果给其他人研习,资质差一点的,恐怕整整一个月也读不完几本。但身怀异瞳,这些玄妙的道法在姜清白眼中顿时便简单起来,且神奇的是,这些书中道理,仔细研读后,姜清白竟觉得与三十二字真言有很多相同之处。 此世无论儒释道三教中人,亦或者寻常武夫和略修道法之人,平日里所思所练,皆离不开一个道字。 根据千万年传承下来的理论,道却又分两种,“大道”与“天道”。千万年来无数古人总结传承,许多先辈前赴后继地探索,才终于对这”众妙之门“的”道“之一字,有了些许了解。 天地运行,上有日月星辰风云雷电雨雪,下有山河草木百植万兽,这天地八万里间所有事物,无论有没有生命,都按照着一个大体既定,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细微变化的逻辑运行。这便是大道,是整个世界的设计草图,太阳出东方而落于西方。花木春夏盛而秋冬枯,一年有四季轮回,人亦有生老病死,而这一切所依据的法则,便是大道。 但这天地八万里之间的事物,真要细细算来,怕是近乎无穷无尽。所以天地除了有雨露恩泽,亦须有雷霆天威。从一个国度而言,若为首行政者不施仁义倒转逆行者,便有气运流转,龙气外漏,引得天下万民揭竿而起。从一个个体而言,若不敬天地,不尊自然之道,逆天而为,便会有紫霄天劫落于大地,将逆天者化为飞灰。这便是天道。 天地万物以大道流转,天道却是保证天地运转不出大差错的一把刀,凡是越界者,斩之! 而道师之能,便是在天道所划出的范围内,找到小小的可变通操作之处,偷窥那大道而实施,进而变化出无数异象,达成所愿。 避天道而仿大道,甚至严重一些便是欺瞒天地了,这便是为何道师如此难培养却又人人趋之若鹜了。 天边星星两三点,今夜不是个好天气,若非有异瞳运转,怕是连这两三点小星星都看不见。 姜清白先用异瞳环视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十分谨慎仔细,又心神意念感知一番,待确定墨宝斋附近没什么人监视,这才拿出了关千秋所给木剑。木剑长不过两尺多,宽不过两寸,通身重褐而泛黑,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材所制。这木剑做工极差,许多边角处还有粗糙的打磨痕迹,比起许多小道观中用来装饰的木剑都要差的很远。很难想象便是这木剑,一剑斩开西子湖。 那关千秋交给自己木剑的时候,却没有细说该怎么用。但想到昨晚情景,姜清白便有了一丝明悟。分处体内近一半的真气覆盖在木剑之上,隐隐便与这木剑产生了些许联系。将木剑凑到身前,轻声道:“走吧。” 木剑顿时从天而起,姜清白紧抓剑柄不敢松开。这是个漆黑的夜,若没有光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木剑化作高远的弧线从天穹穿过,姜清白身形与木剑并成一个一字,抬头时几乎感觉如墨的厚云便在自己的脑袋不远处。从城东到城西原本巨力甚远,马车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走到,但此时靠木剑带着飞行,仅仅是半柱香的时间,姜清白便抓着剑缓缓落在了望海塔顶楼。 窗口里面依旧能够看到关千秋枯槁的脸色,一身黑色擎袍,手边放着那个酒葫芦,也不知道在这顶楼上是谁给他送吃食,又是谁给他酒葫芦中添酒的?从窗口进去,端坐在桌子前,看着关千秋正在写着什么便不敢打扰,直到一刻钟后关千秋放下了手中笔。 关千秋看着姜清白,道:“那玉简中的书籍你可是全部都看完了?”看到姜清白点了点头,关千秋心中却十分惊讶。原本自己是想看看姜清白的天赋与悟性,这些书预计着即便是有三十二字真言的理解,怕是也要两天才能读完。但现在不过大半日便读完了,自己还真是有些小瞧他了。 或许是惊叹于姜清白超出预计的表现,关千秋此次的话多了些。迎着姜清白疑惑额眼神,关千秋解释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这十二本书皆是有关道阵道师的定基之书,有些来自于天一阁,有些来自于丹青阁,甚至有几本来自于西蜀和北燕。” “我让你读这些书却不是让你成为一名道师,你可知道你有三十二字真言在手,要胜过世间多少道师。但偏偏你又是愚笨不堪,竟无法领会三十二字真言的妙用,真是暴殄天物。而我也只能用这种粗累法子,让你从头开始学习。无论三十二字真言还是道阵,皆是偷取大道所成,只不过三十二字真言却比道阵要精妙许多。你从头开始学这道阵奥妙,定会对你三十二字真言大有裨益,等什么时候你能掌握三十二字真言,你至少也算是归品道师了。” 道师与道阵相同,皆是分天、地、归、玄四个品阶。 姜清白听了点了点头,研读一天,也确实明白依靠着三十二字真言此等逆天之能,自己着实可以在过了婴孩时期的现在,练成道师。 关千秋伸手一掐,算了下时辰,道:“这道师一途我也没办法指导你太多,却可以凭借多年见识为你提供许多典籍参考。我之所学最高远者,无非一身剑法。以后你白日读书,晚上来此学剑,过了子时便要替我抄写本源道经。” 姜清白听了细细思索,觉得这笔买卖着实不亏,却又问道:“听紫黛说,天下剑林不知几许,世间武夫百万计,唯剑道独领风骚。而学剑一途又对天份机缘所求甚高。况且我现在招式身法上,有一套杀生术,虽然是我自己所创,但至今也没吃过什么大亏,真要先将心法神通放在一边而独练剑?” 关千秋听了却是嗤笑一声,道:“你既知道段天罡,可知他当年一剑在手破去天下万法。在煌煌剑气下,所谓道法神通又算什么土鸡瓦狗。至于你那杀生术更不需要卖弄,我在小天地中看过你身法便知深浅。凝心境以下或许有些神奇,但到了洞尘境,却不过是高手一剑之事。” 说着心中又有一叹,能以三十二字真言窥视大道,这天下间怕是没有比你更适合练剑之人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