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岸花 - 神仙笔 - 骑鹤 丰都城外,菜地湾内,太阳刚刚向西边靠去,忽然间狂风四起,镇上的人都赶紧收了东西,各自向家走去。路边一个小童抬头问他父亲道:“爹爹,怎么太阳公公还没下山,大伙都回家去了。” 他父亲脸色一变,四下里瞧了一眼,这才面色惊恐的说道:“儿子,别乱说话,快跟我进屋去。”拉着小童的手,头也不回,几步快走回到屋内。见妻子女儿也在,长长吐了口气,忙回身把大门关了,与一家人坐在屋内,相对无言。 过了片刻,门外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那人啊一声轻声叫了出来,忙掩住子女双眼,歪着头向门缝内看去。 妻子脸色忽然变白,战战兢兢地说道:“又来了吗?” 那人悄悄靠近大门,趴在缝中看了许久,这才宽心。 “没事,刚吹了一阵风。” 妻子眉头稍稍舒展,见两个孩子呆在一旁,也被吓得不轻,便柔声说道:“宝哥宝妹乖,妈妈这就去做饭。”转身就要向厨房走去,那人却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妻子急忙问道:“怎么了?” 那人指着门缝说道:“你快看,那不是二叔?” 妻子忙凑了过来,见门外有一个肥胖老头,穿的整整齐齐,正闲庭碎步,在街上散步。那人哎呀一声,忙开了门,拉着那胖老头的手喊道:“狗叔,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回家。” 狗叔闭着眼睛,似乎没听见,手一挣,甩开那人胳膊,依旧向前走去。 那人急的要哭出来,又去拽他身体,哪知一阵风起,刮得街上树叶灰尘一起飞舞,把整条街上吹的是黄沙四起、暗无天日。妻子在屋内高声叫道:“管那老狗做什么?还不快回来?”那人重重叹了口气,弃了胖老头,扭头跑回屋内,赶紧关了门,上好栓。 胖老头姓刘名二狗,在当地也算是小小一霸,平日里嚣张惯了,得罪了不少人。只是菜地湾本就一个小小村镇,往上数个几代,大多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因此也没弄到撕破脸面那一步。众街坊见了刘二狗还走在街上,便有几家胆大的开门叫他,刘二狗恍若不闻,也不答话,依旧迈着碎步,大摇大摆地晃来晃去。 来到东边村头,向南约一里,有个小小山口,名叫狮子口,刘二狗走到狮子口旁,便停身站住,呆立在一座大石头边上。过了一刻钟,从西边南边走来几个人,各个都和刘二狗一般,五十来岁年纪,头发有些灰白,都是刘二狗认识的。 几人闭着眼睛,聚到大石旁边,也不开口说话,也不点头示意,各个身体站的笔直。忽然几人列成一队,刘二狗在前,南边一个瘦弱老头在后,排成五人单列,向狮子口东边小溪走去。几人队列整齐,步调一致,连穿着也以暗灰色为主,从正面看去,仿佛一个人一样。 走到溪边,来到一片树林,五人分散开来,围在中央一颗小小花朵旁,这时,几人忽然睁开了双眼,瞧着眼前那小小花朵,面色似笑非笑,又隐隐露出一丝苦楚,说不出的怪异。 那朵小花有五个花瓣,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只是尺寸却比桃花大得多了。花茎上有两只墨绿色的叶子,仿佛寒冬经雪的松叶,枝茎稍稍弯曲,盯着一朵大大的暗黑色花朵,说不出的怪异。 突然,花朵中玄光一闪,从花瓣上划出一道暗红色纹理,一直通向花蕊身处。那五人身体一颤,双眼忽然睁得铜铃一般大,继而渐渐萎缩,终至半张半闭,说不出的迷离。 就在这时,树林里轻风吹动,从溪水桥上走来五名少女。少女穿一袭白色纱裙,着一双锦花白鞋,鞋上绣着一枚暗红色花朵,和五人围着的那朵花一模一样。五名少女一样打扮,都挽着一个小小道髻,长发飘飘,散落在白色纱裙上,说不出的清纯美丽。 少女来到五人旁边,那些人便站了起来,走到一侧。少女按金木水火土方位站定,分列花瓣五个角。一名少女指了指刘二狗,刘二狗就向前两步,走到那朵暗红色花朵跟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把那朵花连叶子一起摘了,闭着眼睛捧在手里,口中喃喃念了一句:“彼岸花开,鬼神常在。”念了三遍,就把那朵花连枝带叶吞进嘴里。 五名少女见他吞了花,点了点头,把刘二狗团团围在中央,念了一句:“彼岸花开,谁死谁在。”右手入怀,各掏出一张符箓,左手虚空划了一下,那符箓突然玄光一闪,变成五把水桶大小的黝黑铁锤,五人各持一把。 一阵风起,吹动五名少女身上衣袂,白衣随风而动,哗啦啦的响,少女被风一吹,突然飘了起来,离地有三尺左右。忽然,那五名少女高声喊了一句:“彼岸花开,谁死谁在。”五人同时动手,将那大铁锤举过头顶,倏然而下,一锤砸在刘二狗头上。 只听砰砰砰五声连响,刘二狗头当顶被砸的稀巴烂,鲜血四溅而出,洒在少女衣裙上。少女一下砸毕,举起铁锤,又砸一下,刘二狗头盖骨瞬间化为粉末,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头上每被砸一下,身体就一阵哆嗦,却始终不倒。 那五名少女砸了总共二十五锤,刘二狗的脑袋早就没了,忽然,他脖腔之内红光一闪,少女霎时停手,红光闪过,一颗小小花朵自他脖腔内缓缓升起,渐渐变大。少女见状,一齐低声念道:“彼岸花开,天堑不在。”那朵小花长出了两片墨绿色叶子,便不再长大,五名少女忙凑耳过去,趴在花朵旁边,仔细聆听。 那朵暗红色小花忽然发出嘤嘤细声,初时仿佛蚊虫斯斯,渐渐犹如黎明晨风,继而变得好像小孩呜呜悲鸣一般。五名少女听了良久,始终听不真切,那朵花却慢慢变小、变细,声音也越来越低。终于,只听噗一声,花朵像一个小小的血色冰花,碎成无数粉末,消散不见了。 五名少女悄然落地,刘二狗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一旁四人走了过来,把刘二狗尸体搬向一旁,一人拔出刘二狗脖腔内的那半截花枝,另三人在地上挖了个小小土坑,那人把半截花枝插在地上,小心翼翼埋好,从河边取了一捧水,浇在花枝上。花枝一颤,忽然渐渐长大,两片叶子一展,花骨朵便也长了出来。叶子渐渐变成墨绿,花骨朵也慢慢长大,变成暗红色。 四人围成一圈,见那花朵绽开怒放,便都起身,其余三人退在一侧,留一人在中央。那人拔了花朵,闭眼捧在胸前,喃喃说道:“彼岸花开,鬼神常在。”也学着刘二狗的样子,一口吞了下去。 五名少女将他围住,飘然飞起三尺高,持着大铁锤,向他头上敲去。 瞧了二十五下,少女轻轻落地,也趴在他脖子上长出的那朵花旁细听。听了半晌,直到那朵花也消失不见,这才罢手。剩下三人便把他尸体挪到一边,将他脖子上那截花枝拔了,埋在地上坑里,又去捧水浇灌。 如此重复几回,等到五人尽都用完,少女这才罢手,右腕一转,那把大铁锤又化成五张符箓。少女把符箓放回怀中,把那五人尸体抛入河中,便站成一列,整齐划一地向小溪对岸走去。 天刚蒙蒙亮,刘刚就爬了起来,轻轻蹬了妻子一脚,说道:“我要去宗祠那边找三爷,今日不做生意了。” 妻子冷哼一声,骂道:“那刘二狗比你爹都亲。”扭身向里,继续睡去。刘刚束好衣冠,穿了鞋,推开门,就向北边宗祠跑去。 街上三三两两没多少人,刘刚来到祠堂,见大门紧闭,忙咚咚地敲门,不多时,走来一个汉子,刘刚忙问道:“魁哥,三爷爷起了吗?” 大汉道:“未曾起,还在后房睡着。”刘刚道:“你快去请三爷爷,我有急事相告。”那大汉领着刘刚来到后堂,便向后房走去。不多时,走来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那老头拄着一个拐杖,刚到大堂就没好气地嘟哝道:“天还没亮,你娃子就到这里吆喝什么?” 刘刚忙上前搀住,扶他在太师椅上坐了,这才正色道:“三爷,二叔他出事了。” 老头脸一扬,皱眉道:“那狗东西又到哪里惹是生非去了?” 这时,刚才那大汉又走了进来,端了一壶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站在一侧听他们说话。 刘刚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三爷,昨晚上阴风大起,您老知道的吧?” 老头叹口气道:“现在四处传的厉害,都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刘刚伸手比划一下,重重地道:“昨天下午,我见二叔一个人往东去了。” 老头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时候?” 刘刚道:“正是傍晚时分。” 一旁大汉插嘴道:“说不定三叔到哪里有事,办事去了。” 正说间,忽听门外有人喧闹,老头问道:“大早上的怎么回事?”接着跑进来几个男女,当中那个是个五十左右的老妇,左右是他的两个儿子,三人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儿子哭道:“三爷,我爹昨夜一晚未归,只怕出了事了。” 老头叹了口气,道:“这事你五哥已告诉我了,他昨天下午瞧见你爹了。” 三人便向刘刚看去,大汉忙将几人扶起,那老妇道:“刚子,你在哪里瞧见你三叔?” 刘刚道:“昨天傍晚,阴风大起,我见三叔从我门前走过,忙拉着他进屋,三叔不听,硬往前走,往狮子口去了。” 老头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在屋内走了两步,回头说道:“近些日子,大家传的离谱,说什么‘阴风一起,小命归西’,我看,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刚子,你带着他们兄弟去狮子口一趟,打听打听,别是他喝醉了酒找地方睡了,却让你们白担心。”刘刚说了声是,与那两个年轻人一起出去了。 老头又对老妇嘱咐几句,便打发她回家去了。他正要回屋吃饭,忽听得院内脚步声响,几个男子跑了进来。老头心中一紧,暗道不妙。那几个男子见了刘三爷,向那大汉使了使眼色,却向一边避去。刘三爷冷哼一声,气道:“我老了,不中用了,什么事也都瞒着我了。”那大汉忙笑道:“爷爷说哪里话。”对着院中一招手,叫道:“几位叔伯哪里来的,请到堂内说话。” 那几人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频频向大汉看去。刘三爷拿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一通,骂道:“你们这些混账,见我老了,就在我背后指手画脚,有什么事非要瞒着我。” 那大汉叹一口气,道:“几位有何要紧话,不妨直接说吧。” 一个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刘三太爷,并非我们有意瞒你,只是这事还不真切,所以请你不必挂怀。我们刚刚去了二狗叔家,发现他家无人,这才来到这里。” 刘三太爷一听此话,心中便有些担心,果听那人说道:“刚才我们几人在溪边走路,发现上渡口木桥边,有几具,有几具人躺在岸边,似乎很像二狗叔。不过,谁又看得清呢,已有人禀报官府,只怕一会儿就出了结果了。” 刘三太爷一听,头脑一轰,身子一歪,就要背过气去。几人忙起身相扶,那人叹了口气,对大汉说道:“我们不该来的,本想只告诉魁爷你,不想老太爷也在。” 大汉忙唤人把老太爷搀进屋内,对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说哪里话,这是多谢几位辛苦。请稍坐用茶。”便有下人端茶上来,几人不敢停留,俱都摇手称辞。 那大汉忙起身相送,待众人散了,他便沿小溪向上渡口走去。 !! 第二章 溪边草 - 神仙笔 - 骑鹤 刚到渡口旁边,早瞧见桥边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大汉挤过人群,来到跟前,见有十来个衙役,站在场中。大汉走上前去,对着一个头目叫道:“高大人。” 姓高的衙役一回头,见是菜地湾老刘家当家的,便迎了两步,说道:“魁爷。” 刘魁微笑点头,见场中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尸体上盖了白布,便指着白布道:“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高猛面露苦色,叹了口气,说道:“魁爷不瞧的清楚吗?就是这么回事?” 刘魁道:“大人辛苦。” 高猛走近一步,轻声说道:“魁爷多半听了风声,”指着中间那具尸体道,“只怕那个就是狗叔,魁爷,节哀顺变。” 刘魁神色黯然,抱拳道:“有劳大人了。” 高猛命众衙役将尸体抬回丰都县衙,又将众人驱散,对着刘奎说道:“魁爷,下官有事在身,不便久陪。”辞了刘魁,带着几名衙役沿小溪向上游搜寻而去。几人搜寻到中午时分,毫无结果,问了近河居住的几户人家,都说昨天傍晚风吹得厉害,大伙睡得早,没瞧见什么动静。只河东岸一家羊肉馆内的老板说道,似乎入夜之后听到有人敲鼓,咚咚咚的听不真切。 高猛一行毫无所获,又觉得此事太过邪门,便收了队,回县衙报道去了。 众人回到衙内,正在吃饭,县令便着人来请高大人问话。高大人三口扒完饭菜,与来人一同走到县令住处,转角进了书房,县令楚志贤早等在屋内。见了高大人,便招呼他坐下,问道:“上渡口那里是什么情况?” 高猛道:“总共死了五人,卡在了渡口木桥边。” 楚志贤又道:“怎么死的?” 高猛道:“这个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五人都没有头颅,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割下的。” 楚志贤点了点头,又问了些情况,高猛也说不明白。二人聊了几句,楚志贤道:“我自做了丰都县令,死人的案件虽然常有,却不曾见过无头尸案。那几人没了头颅,是个什么模样?” 高猛奇道:“没了头颅就是没了头颅的模样,还能有什么样子?” 楚志贤心中好奇,便央高猛带路,要去停尸房内查看尸体。 高猛寻思道:“这县令从来了这里,一应死人案件都是我等审查办理,他只审断,极少亲自过问。怎么今日对这尸体有了大兴趣?”当下领着楚志贤来到停尸间。仵作正在,高猛禀明来意,仵作道:“楚大人,这停尸间可不好看,您还是回去吧。” 楚志贤不以为意,道:“其他的倒无妨,只是我不知人没了头颅,脖子是个什么样子,你带我去看看。”仵作领命,带二人进去。停尸房内摆了五具尸体,腥臭难当,楚志贤闻到血腥味,心中又怕又觉得惊险刺激,斜眼向那五具尸体看去,见一具尸体旁刀子剪子摆了许多,尸体上血肉模糊,也不知是死时就这样,还是仵作开膛破肚弄得,胸腹一阵翻涌,就再也忍受不住,跑出去呕了一阵。 高猛冷笑道:“大人,停尸房的滋味不好闻吧。” 楚志贤苦笑道:“这不是读书人该来的地方。”摇了摇头,返回县衙去了。高猛对着楚志贤背影笑了两声,又问仵作道:“可有收获?” 仵作叹了口气:“人不人鬼不鬼,只几具干瘪的尸体,连血也被吸了个干净。” 高猛睁着眼睛盯着仵作,许久,才缓缓说道:“你别跟我开玩笑,我给你说正事呢。” 那仵作轻笑两声,道:“我何时跟你开玩笑,你来瞧。”揭开尸体上白布,指着其中一具道:“这里哪还有什么鲜血?不知是被什么吸了去。” 高猛双目一缩,心中一紧,只觉得可怖之极,喃喃说道:“不会是有鬼吧?” 仵作哈哈大笑:“高大人啊高大人,都说你英明神武无所畏惧,今日也害怕起来。我想多半是仇人所为,杀人放血,也数常事。” 高猛听得头皮发麻,连连叹气,便辞了仵作,要回县衙。正在街边走着,忽见一人迎面走来。高猛起初并不以为意,身子向一旁避了一步,哪知那人却不过去,停身站住,对着高猛淡淡微笑。 高猛见他头束道髻,身穿道袍,容貌俊朗,微有胡须,约三十五六年纪,拱手说道:“道长请了。” 那道长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脚下却不移动。 高猛顿感好奇,侧身避过,就要离去。那道长身子一歪,忽然拦住。高猛奇道:“道长拦我作甚?” 道长微微一笑,说道:“我瞧你脸上阴云密布,似乎有些状况。” 高猛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是本县捕头,只因昨日有件命案,所以愁眉苦脸的。倒让道长见笑。” 道长摇了摇头,指着高猛眉心道:“我是说你这里有东西,并不指你的心情。” 高猛惊道:“此话如何说起?” 道长在他脸上盯视良久,忽然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各安天命吧。”高猛忙上前拦住,止住他去路。道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高猛道:“请先生说个明白吧。”道长摇了摇头:“这是一时半刻说不明白。”高猛拉住道长右手,说道:“那么就多费些时辰,说个清楚。”他手上力气本来就大,此时又恐道长逃走,所以狠使了一番手劲,拉着他向路边走去。哪知那道长的右手却像一团棉絮,握在手里时空若无物,用力一捏,却凭空生出一股反弹之力,高猛便用力不上。 走到一座酒楼,高猛放开了手,对着道长一抱拳,说道:“请到里间说话。”道长点了点头,便即上楼,高猛跟在身后。早有伙计上前招呼,笑道:“高爷。”高猛一摆手,嘱咐找一间安静的包房,伙计领命,带着二人走到酒楼深处一间包厢内。高猛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交给伙计。伙计道:“不知两位是吃素还是吃肉?” 高猛问道:“先生可吃的荤腥吗?” 道长道:“吃的。” 高猛便对伙计道:“多弄些上好酒肉来。” 伙计持了银子去了,不多时,牛羊鸡鱼满满摆了一大桌子。高猛关了门,倒了两杯酒,请道长饮酒。道长饮了几杯。高猛又请他吃肉,道长也吃了几块。高猛陪笑两声,说道:“先生刚才说我脸上阴云密布,不知是何指教?” 道长说道:“你印堂发黑,恐有灾难。你气脉均有干涸之象,只怕被妖邪附身,命难长久。” 高猛笑道:“先生何以得知?” 道长一声轻笑,从怀中取出一只桃木小剑,握住高猛左手,作势欲割。高猛忙缩手入袖,笑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道长道:“这一只小小木剑,也吓破了你胆?” 高猛轻笑两声,伸了手,放在桌上。道长拿木剑轻轻一划,高猛左手便被划出一道口子。道长将木剑放入怀中,拿着酒杯喝了口酒,沉默不语。 高猛奇道:“先生割破我手指做什么?” 道长斜眼瞧着高猛,淡淡地道:“莫非你察觉不出异样?” 高猛哈哈笑道:“我自由在江湖上混迹惯了,挨过刀吃过剑,岂在乎这小小伤口?” 道长笑道:“那么你可曾流过血吗?” 高猛右手拍拍胸脯道:“刀尖上过日子的人,怎么会没流过血?”他话音刚落,突然脸色大变,啊的一声,盯着左手手指。 道长轻笑说道:“你瞧出来了?” 高猛在他左手上盯了许久,只见左手食指指肚有一个长约半寸的伤口,只是,那伤口却连一滴血都没有。 高猛额上冷汗岑岑冒出,右手用力去挤左手食指,挤了半天,才挤出一滴暗红色的血珠。高猛拿筷子将那一滴血珠沾去,放在桌上,那血珠弄得似蜂蜜一般,被风一吹,却滩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渍,宛如一朵尚未开放的梅花,印在桌上。 高猛离身而起,对着道长深深一揖,说道:“请先生指教一二,救我一救。”他虽然强装镇定,可神色间流露出许多不安,语气已已经开始发颤了。 道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倘若不是遇到我,只怕你今晚回去睡一觉,明早就变成了一具干瘪尸体了。” 高猛心头一震,暗自侥幸。忽然他记起仵作说过,那几具无头尸体都被吸干了血,此时想起,自己不知何时也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满脑浆糊,一点头绪也没有。又对着道长深深鞠了一躬,央求道:“先生,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你略施妙手,把我的血给我弄回来。” 道长听了,哈哈大笑。高猛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他本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虽然渐渐年迈,却依然是身材魁梧的一名壮汉,此时抓耳挠腮、满眼茫然的模样却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般,既滑稽又有趣。 道长一摆手,笑道:“刘二狗那件案子我已经知了。你请宽心,多吃些补气补血的东西,我定能保你无虞。现在天色尚早,你吃过饭后,我们走上一遭,瞧瞧丰都东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 高猛闻言一喜,连连说好,见桌上有许多鸡鱼肉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来就吃。他知道肉类最补气血,所以也不管饱不饱,撑不撑,见着的东西都被他塞到嘴里,想一顿饭就把自己气血补满。 道长见他狼狈模样,也不言语,只静坐在一边喝酒。二人吃了饭,推门出去,店家伙计早等在一旁,捧了许多碎银子,交给高猛。高猛在道长面前有意摆阔,摇手不要,将那些银子赏给伙计,引着道长向外走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章 四方阵 - 神仙笔 - 骑鹤 高扬啊一声喊了出来,高猛见状,忙出声询问:“扬儿,你怎样?”高扬道:“我没事,只是太黑,看不清东西。”云游子道:“二位别慌,等我点灯。”只见黑暗中火光一闪,云游子指尖上已亮起一朵小小火光。高猛父子瞧的惊奇,心中暗暗赞叹。云游子向四周望了一眼,黑暗中看不分明,隐隐知道是个数丈方圆的地下室,便喊一声“着”,指尖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指,那朵火花嗖的射出,钉在土墙上,长成四个耀眼的火把。 高猛连连叹道:“道长法术神奇,当真神人。”刚夸了这一句,只听那道长啊一声叫了出来,高猛一颤,心道:“这次又是什么?”云游子半张嘴巴,瞪大圆眼,正面容惊恐地看向东面。高猛瞧见云游子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些慌张,顺着云游子目光看去,只见火光之下,一个身材魁梧、体型高大、面目狰狞的男子正手持一把钢叉,对着自己。高猛目光与那男子一碰,便觉得浑身发冷,宛如掉进冰窟一般,十分不自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牙齿连连打战,也声音也发不出了,当下心里急的热锅上蚂蚁一般。一旁高扬见二人都不动了,便推了推他们手臂,说道:“你们对着那雕塑发什么呆?” 高猛定睛一看,见那果然是一座雕塑,心中一宽,这才缓缓说道:“我以为那是个活物。”云游子暗道惭愧,上前走了几步,赫然发现南北方向也各立着一座雕像,虽然形体容貌与东面略有出入,然而大体来说差别不大。高扬道:“道长,你瞧身后也有,是一座拿钩的雕像。”云游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靠近一座,见那雕像乃是用泥土塑成,容貌身材栩栩如生,只是还没上色。 高猛四下里望了一眼,道:“不知这些雕像有什么用。” 云游子道:“他们四人站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持刀剑叉钩,想是哪路鬼神的法身,被立在这里压阵。” 高扬道:“这里有什么阵法吗?” 云游子点头道:“你我脚下便是,称作四方阵。” 高扬低头看了一眼,见地上不过是一片泥土,哪来的阵法,暗暗想道:“我怎么瞧不见呢?”忽然,云游子想起来一件事,暗道一声不好,忙低头寻找。 高猛问道:“道长在找什么?” 云游子急道:“我木剑不见了。” 高扬道:“道长莫急,那把木剑多半也落在了这室内,倘若当真寻不到,再做一把就是了。” 云游子道:“你懂什么?木剑事小,须根事大。” 二人这才想起木剑之上缠绕着一团根须,便帮忙寻找。高扬一低头,见那木剑躺在西边墙角,松了口气,道:“在那里了。” 云游子闻言,忙走上前去,将那把木剑捡起,他刚握住那把木剑,忽觉手上一沉,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起初只道是那截断掉的根须扎进了土里,用力一拉,忽听呼啦啦一阵声响,居然拉出一个死人来。 云游子吃了一惊,忙向后跳了一步,细细看去,只见木剑上那根须不见了,细丝却在,一头系在木剑顶端,另一头却延伸至那死人嘴里。云游子定了定神,指着那死人问道:“这人新死不久,你们认得吗?” 高猛乍看之下,觉得那人眉目有些眼熟,只是太过枯瘦,向前两步,啊呀一声说道:“此人是刘家太爷刘进,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游子走到跟前,在那死者身上端详许久,缓缓说道:“这人气血被吸得干净了。” 高猛脸色煞白,只见刘进尸体干瘪枯槁,少说也瘦了二十多斤,瞧的他心里发瘆,低声问道:“不知是怎么个吸法?” 云游子道:“体内种下一朵花,那花便像吸水一般把你当成了养料。” 高扬道:“道长一直说我父亲气血被吸食,我始终不明所以,无论如何,请道长先取出家父体内的那朵花。” 云游子道:“这个不忙,我自有安排。”右手一翻,将刘进尸体推向中央,手指在他尸体上隔空点了几点,刘进尸体便直挺挺的站在室中,宛如僵尸。 高扬父子心里砰砰直跳,忙退后两步,避在一侧。 云游子双手捻诀,口中振振有词,嘟哝几句“彼岸花开,鬼神自来。”突然发一声喊,对着尸体喝道:“开”。那尸体忽然张开了嘴巴,啊啊出声。高猛父子心中大骇,吓得抱成一团。云游子嘿嘿冷笑两声,指着高猛道:“你过来,我现在帮你把东西取出来。” 高猛心中发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喃喃地道:“我看还是另选吉日吧,我瞧了这尸体模样,心里不舒服。” 云游子喝道:“再过得一个时辰,你体内气血就要被吞噬殆尽,你要做死人耶?” 高猛懦懦不敢上前,云游子又呼喝几声,恐吓一阵,高猛这才走近几步。云游子道:“你在我身前站好,不要乱动。” 高猛依命站好,云游子喊一声“着”,右手翻出,一掌拍在高猛头顶,高猛咯一声,双腿一软,就要栽倒。 高扬急道:“父亲,你怎样?”高猛白眼一翻,哪里还听得见他说话,云游子右掌变爪,抓住高猛头顶,手上用力一提,要把什么东西拽出来。 高扬救父心切,急忙走近,喝道:“我父亲怎样了?” 云游子道:“你若再大喊大叫,你父亲就会立死当下。” 高扬忙掩口不语,一双眼睛在他父亲身上瞧来瞧去,想要瞧出个什么端倪。 云游子右手向上抬起几寸,高扬见他手上拽着一枚小小花朵,心中又奇又骇,直到此时,他才确信父亲确实被种了什么东西在体内。花朵既已拽出,接着便是枝叶,根须。云游子唤了几口大气,用了许久,才把那朵花完全拔出。 花朵已经立体,高猛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高扬忙上前抱住,叫道:“父亲,父亲。” 云游子双眼放光,右手捧着那朵花观视良久,口中赞道:“好一朵彼岸花,好一朵彼岸花。” 高扬忽觉气氛不对,忙抬头问道:“道长,你看我父亲怎么了?他怎么醒不来?” 云游子微微一笑,左手忽然探出,抓住高扬脖子,举到半空中,笑道:“你父亲死了,当然醒不来了。” 高扬大骇,他初逢此变,一时之间,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云游子一声轻笑,左手一甩,把高扬摔向一边,又连点几指,射出几道金光,卡住高扬手脚,将他钉在墙上。高扬大怒,骂道:“你这贼道人,快放了我。” 云游子压根不理,将那朵彼岸花放在刘进头上,花朵一遇骨肉,仿佛活了一般,迅速生根,扎进刘进头内。这时,那根细丝忽然离了木剑,也向刘进体内收去。片刻之间,细丝与花朵融为一体,长在刘进头顶之上,叶子淡绿,花朵半开。 高扬骂了云游子一阵,又去唤他父亲,云游子一转身,笑道:“你很爱你父亲吗?那也无妨,你很快就能见到他啦。”右手一挥,散去那几道金光,手上用力,将高扬吸到跟前,在他身上端视许久,微微笑道:“你根骨极佳,又有天纹地理之相,若不是机会难得,我还真舍不得用你。”说着,将高扬放在刘进身侧,取一道符贴在他身上,高扬便动弹不得。 云游子正自大笑,忽然想起一事,转过身去,在火光下思索半天,继而回头笑道:“你想不想救你父亲?” 高扬正要说想,可他受定身符禁身,开不了口。云游子取了符,笑道:“你想不想救你父亲?” 高扬连连点头,只是神色间却是半信半疑。 云游子道:“待会你只需说几句话,我自然救你父亲。” 高扬道:“你刚刚不是说我父亲已经死了。” 云游子笑道:“只是背过气去,并没有死。” 高扬道:“你先救活我父亲,我就听你使唤。” 云游子道:“好。”右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出,正中高猛额头,金光没入,高猛便缓缓站了起来,高扬忙上前叫道:“父亲。”云游子右手一挥,那道金光又从高猛额头射出,高猛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高扬怒道:“你到底耍的什么鬼把戏?” 云游子笑道:“你只需帮我说几句话,我就把他救活,怎样?” 高扬自然知道这道长言语多半不实,然而此时此地,他却别无选择。倘若不答应,只怕父子俩都得死在他的手上,如果遂了他的心意,说不定他心情大好,还能放过自己二人,便点了点头。云游子呵呵笑道:“如此甚好。等会我向你示意之时,你只需说一句‘彼岸花开,天堑不在。’我便救活你父亲,放你二人回家。” 高扬点了点头。云游子大喜,将那朵彼岸花放在他的头上,高扬待要反抗,早被云游子左手按住。那朵花一碰到高扬头顶,忽然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一般,把根须向他头皮下扎去。根须一遇血肉,那枚小小的花骨朵便渐渐长大,两片叶子的颜色也悄悄转为墨绿。高扬只觉头上一阵痛麻刺痒,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过去。云游子双目炽热,面带喜色,他唯恐高阳出了什么变故,伸出双手护在他身体周围,不让他乱动。 就在这时,高猛躯体忽然一震,竟然站了起来。高扬高声叫道:“父亲。”正要前去看望。云游子大惊,喃喃说道:“居然没死?”双手箍住高阳双手,低声喝道:“别乱说话。” 高猛赫然跳起,抽出腰间长刀,对准云游子头顶劈去。云游子脸色一变,抬脚一踢,将他踢倒在地。高扬怒道:“你干什么?”向前一步,撞在云游子怀里。他这一动,头上那朵彼岸花便开始枯萎,叶子颜色也慢慢变淡。 云游子大吃一惊,忙死死按住高扬,然而彼岸花一旦枯萎,更不停止,转眼间就已摇摇欲坠。云游子一咬牙,喝道:“快说,说了那句话我就放了你们父子。” 高扬佯装不知,问道:“说什么?” 云游子急道:“说那句话,说‘彼岸花开’那句话。”那句话本是一句咒语,需要说话之人以血肉之躯献祭才能生效,云游子自己不敢说。而高扬早知道这句话大有古怪,怎肯道出?当即紧闭其口,死活不说。 云游子大怒,喝道:“你若不说,我杀了你父亲。”高猛本来被他一脚踢在一边,死活不知,但高扬刚才既然见他自己站了起来,料定他多半没死,此时被云游子一通恐吓,心里就有些妥协,又见云游子伸出右脚,对准了高猛心窝,听他说道:“你若不说,我一脚踢死他。”心里便认怂了,当下闭了双眼,喃喃说道:“彼岸花开,天堑...”他“天堑”二字刚出口,忽听得头顶洞外一个女子高声叫道:“彼岸花开,天堑永在。”高扬闻声一怔,那后半句便没说出口,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少女站在外面,弓着身子向里面看来。 云游子嘶吼一声“不”,紧紧抓住了高扬双臂,歇斯底里地喊道:“快说,快说那后半句。”这时,高扬头顶那朵彼岸花啵的一声,爆碎开来,化成一团血色水雾,消散的无影无踪,那枝根茎也渐渐脱落,掉在地上。云游子俯身捧起根茎,喃喃说道:“别消散,别消散。”然而那枝根茎迅速变干,萎成一团,继而碎成粉末了。 云游子仰天怒吼,忽然一抬头,盯着洞口外那名少女,高声叫道:“你毁我大事,我杀了你。”提一口气,起身就向洞外跳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章 父死 - 神仙笔 - 骑鹤 眼见他就要跳出洞外,忽然,室内轰地一声,列在四个方位上的那四座雕塑哗啦啦掉下许多泥土,四道黑光闪过,从四座雕塑手中兵器中射出,拦在云游子身前。又听得砰一声响,云游子被那四道黑光击中,啊一声掉了下来,倒在地上,捂着额头、哀嚎连连。 洞外那少女对着高扬大声叫道:“你快接住。”抛下一个小小木偶,高扬忙伸手接了。少女道:“把那木偶放在阵中,赶快出来。”高扬依命,将那木偶放在自己脚下,转身抱住高猛身体,往外挪去。高扬年少齿幼,体弱无力;高猛身材魁梧,躯体颇重。高扬抱他不出,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带,随手一抛,系在高扬腰间,用力一提,将他二人提了出来。就在此时,室内那几座雕塑活了过来,分别手持刀剑叉钩,向四方阵中央走去。云游子抱着额头哀嚎一阵,忽然察觉不对,站起身来就往一旁跑去,却迎面撞在了拿叉的雕塑身上,咚一声闷响,又被撞回阵内。 那雕塑手中钢叉巨大无比,对着云游子头上插了过去,将他脖子卡在钢叉缝里,举过头顶,又将他死死按在阵中央。那只木偶一遇到云游子,忽然变大,成了一个男子模样,伸开双手双脚,死死抱住云游子四肢。 云游子大吼一声,忽然抬头,对准洞外那女子叫道:“放我一马,我愿化身为奴,奉你左右。”那女子一声冷笑,双手捻诀,喝一声“去”,木偶所化成的男子忽然变成一条条钢索,将云游子绑了个结结实实。云游子哭声哀求,声音嘶吼沙哑,那女子有些心软,正要解开法术,忽见四座雕塑将刘进、云游子围在中央,低声吼道:“彼岸花开,彼岸花开...”声音既沉又闷,宛如一道道苦闷无比的经文,在人心中迎来绕去;又像是来自远古的悠悠钟鸣,等待着世人的答复。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云游子,我已经救不出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那四座雕像沉沉念叨:“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一连念了十几遍,阵内玄光大胜,将刘进、云游子连同那四座雕像一起笼罩在内,云游子一声悲鸣,不甘地嘶吼。猛然间黑光一闪,恍的高扬看不见东西,听得云游子声音越来越小,终于细不可闻。高扬睁大眼睛,向室内看去,只见室内雕塑尸体连同云游子尽都不见了,心中大感奇怪。一回头,见那少女站在身侧,正要开口称谢,忽然见脚下室内涌出许多泥土,将一座数丈方圆的深坑填了个满满当当结结实实。 高扬暗暗称奇,他自跟着父亲来到刀弓溪狮子口,所见所闻当真匪夷所思。揉了揉眼,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一般,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梦中景象罢了,直到一低头,看见父亲仍躺在地上,这才知道一切并非梦境。忙低下身子,唤他父亲。然而他连叫几声,高猛依旧不见转醒。眼见那少女转身欲走,高扬忙叫住她道:“姑娘,多谢相救之恩。” 那少女嗯了一声,也不回头。高扬又道:“还请姑娘略施贵手,救醒我父亲。” 那少女道:“他已死了多时,谁也救不活他。” 高扬头脑一蒙,险些喘不过气来,过了片刻,才道:“刚才我父亲明明站了起来,还向那妖道劈了一刀。” 少女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走到高猛身前。高扬只道她要出手搭救,心中大喜。那少女伸手一翻,将高猛后背朝上,指着高猛后心说道:“是我让你父亲劈的。”高扬见高猛背上衣服印有一只小小花朵,形状与那朵彼岸花神似,忙道:“这,这是什么?” 少女道:“这是我派印章,我把他打在你父亲背上,驱使你父亲救了你一命。实际上,他已死了多时了。”伸手一抹,将那印章抹掉,站起身来,拍了拍高扬,叹气道:“你父亲已死,你多多节哀。” 高扬再也忍耐不住,抱住高猛嚎啕大哭。少女见他哭的撕心裂肺,倒也不忍就此离去。在一边等了半晌,见他哭的累了,便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过了。” 高扬又抽泣一阵,想要把他父亲尸首背起,然而他小小身体,如何背的动。少女道:“我来帮你吧。”接过高猛尸体,负在背上,问道:“我们往哪里去?” 高扬收住哭声,道:“我父亲是丰都县城的捕快,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应当先去县衙,让县衙的叔叔伯伯出个主意。” 少女奇道:“你家里没人了吗?” 高扬摇了摇头。少女叹气道:“只好如此了。”高扬扶着高猛尸体,与那少女一道向县衙走去。 二人走了四五里地,来到丰都县衙。一路上有许多人指指点点,都问高扬出了什么事。高扬低头流泪,也不言语。进了县衙,来到后院,早有高猛同僚迎出。高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声道:“各位叔伯,我父亲遇了害了。”当即有人询问具体情况,高扬正要回答。那少女使个眼色,接过话头,说道:“他现在神志不清,难以说得明白,我来说吧。” 众衙役道:“请姑娘告知。” 少女道:“这位大人为破无头尸案,一路查到狮子口,在狮子口东边林中突然遇害,正巧他家公子路过,所以带了回来。” 高扬见她所言不实,正要开口相问,那少女却对他连连挤眼,高扬暗道:“莫非她这么说另有打算?”也不戳破,只随意点了点头。一名衙役突然问道:“姑娘是谁?为何与高扬在一起?” 那少女回头看了高扬一眼,心道:“他名字叫做高扬吗?”开口答道:“我叫萧蓉,正在河边路过,见他背不动,便来帮他。” 那衙役道:“高大人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高公子背不动,你便背的动?” 萧蓉道:“我曾练过几年功夫,手劲大。” 那衙役还待要问,高扬止住道:“萧姑娘不是外人,李叔勿疑。” 几名衙役点了点头,李叔道:“孩子,你先见过楚大人,听他怎么说。” 高扬点了点头,当即有人引着他俩到楚志贤居所走去。来到住所,守门官差听了情况,忙进去禀报,不一会儿跑了回来,说道楚大人有请。二人跟在后面,进了大厅,高扬倒地便拜,哭声道:“大人,我父亲殉职了。” 楚志贤嗯一声,声音清浅、语调上挑,似乎没有听清,高扬又说了一遍,楚志贤又哦了一声。 高扬跪在地上,微微抬头,见楚志贤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犹如刚睡醒一般,当即有些怒气,高声叫道:“楚大人!” 楚志贤恍如不知,依旧嗯嗯应了两声。引路的官差见状,摇了摇头,走到外面,顺手关了门。高扬站了起来,走近两步,来到楚志贤桌前,说道:“大人,高扬求见!” 楚志贤嗯嗯啊啊答应几声。 高扬暗道奇怪,正要用手推他,却听萧蓉喝道:“别碰他。”高扬吓了一跳,转身问道:“怎么?” 萧蓉道:“这楚大人被人施了咒了。” 高扬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呆呆地看着楚志贤,又瞧了瞧萧蓉,他对符箓咒语一概不通,今日所见所闻,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哪知回到县城,这些神神怪怪仍不消失,心中只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大泥潭里。高阳定了定神,问道:“被下的什么咒?” 萧蓉指着楚志贤面容道:“你瞧他神志不清,面色茫然,多半是迷魂咒,也或许是招魂咒。” 她说的这两样咒法,一样重在迷惑,另一样重在掌控,高扬不识,问道:“你能解吗?” 萧蓉道:“我不知何人所下,不敢妄动。不过这人被新下不久,仍有意识,你拿一盆水浇在他脸上,说不定有用。” 高扬点了点头,见桌旁有一水壶,拿了过来,水壶里有半壶冷水,高扬喊一声得罪,迎头浇了楚志贤一脸。 楚志贤浑身打了个机灵,抖了几抖,喃喃说道:“龙江,龙江。” 高扬忙凑耳过去,问道:“大人,你说什么?” 楚志贤喃喃地道:“那人要去龙江,龙江。” 萧蓉问道:“你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志贤面色一变,皱了皱眉,嘴巴一歪,脸上显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口中呻吟两声,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看见,那人要去龙江。”说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高扬大惊,忙上去探望,萧蓉道:“他不过昏了过去。”就在这时,门外官差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软倒在地的楚志贤,吃了一惊,随即按住长刀,厉声喝道:“楚大人怎么了?” 高扬道:“他刚刚晕了过去。” 那官差道:“是你们下的手?” 高扬连忙摇头否认。那官差近前几步,正要仔细查看,忽然听得有人叹了口气,既而说道:“一个小小衙役,与他废话什么?”那官差一怔,回头喊道:“是谁?”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章 迷魂咒 - 神仙笔 - 骑鹤 高扬循声望去,却见屋内除了在场几人,更无别物。萧蓉脸色一喜,叫道:“你也来了。” 说话间,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来,那人二十多岁,身材修长,手持一柄折扇,见了萧蓉,微微一笑,说道:“萧师妹,好久不见啦。” 萧蓉笑道:“木师哥,你好。” 那男子点了点头,见官差对他吼了两声,也不以为意,折扇一挥,将那官差挥倒床上。官差吓了一跳,嗷嗷叫了两声。男子又随手一点,那官差身体一软,卧在床上不动了。男子笑道:“先让他睡上三天,也免得聒噪。” 高扬见他随手指点几下,就把一个大活人推出老远,很是钦佩,忙站了起来。萧蓉指着男子道:“这位是木纹师兄。” 高扬抱拳鞠了一躬,道:“我叫高扬。”木纹点了点头,算作还礼。萧蓉道:“木师兄不在建康府中,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木纹正要作答,忽然看了一眼高扬,萧蓉道:“无妨,也算是一路人。”木纹哦一声,似乎十分惊奇,缓缓说道:“那件事情终于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前几日圣上摆驾茅山道观,曾隐约间提起,问家师湘赣民风如何,家师怎会不明白,多半是圣上听到了风声,开口责问。” 萧蓉点头道:“当今圣上虽然颇有雅量,然而绵里藏针。他这么说,肯定是有所暗指。” 木纹道:“谁说不是呢,因此家师急命我来到此地,彻查此事。” 萧蓉道:“木师兄也瞧出这一代必有事发生了吗?” 木纹摇头笑道:“倒不是我瞧出来的,我在出发之时,特意前往贵宝山探望师叔,是师叔告诉我的。” 萧蓉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阵风起,一人哈哈笑道:“木兄来得到快。”声音刚落,便从梁上跳了下来。木纹喜道:“赵兄也来啦。” 姓赵的一抱拳,说道:“不仅我来了,大伙都到了。”呼呼几阵风响,房梁上闪出几个人来,那伙人见了木纹,便都跳了下来,抱拳相见。 高扬在一旁瞧的惊奇,想那小小一座房梁,不过是一根圆木,本来空空如也,怎么竟跳下许多人来。木纹与众人见礼已毕,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见风尘子道长?” 忽听一人哈哈大笑两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木师侄,你倒记得老夫。” 木纹大喜,对着虚空一拱手,笑道:“道长既然到了,何不赶快现身?也让我等瞻仰一二。” 忽然,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从门外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行礼问好。高扬寻思道:“这老头便是风尘子了。”风尘子一摆手,对着人群微微一笑,拉住木纹左手,说道:“多年不见,木师侄愈发英气逼人了。” 木纹笑道:“您老过奖。”引着众人一一见过。众人早听过风尘子大名,各个笑脸相迎,俱道久仰。木纹又指着萧蓉道:“这位是在下师妹,萧蓉姑娘。” 风尘子点了点头,笑道:“萧姑娘,尊师近来可好?” 萧蓉抱拳道:“托道长洪福,家师一向康健。” 风尘子微笑点头。木纹介绍众人已毕,唯独落下了高扬。风尘子在屋内扫了一眼,将他略过,见了楚志贤,咦的一声,随后微微气道:“木师侄,你倒有趣,莫不是试探老夫来着?” 木纹奇道:“道长说哪里话?” 风尘子指着楚志贤道:“这位县令大人身中我门迷魂咒,不是你下的吗?” 木纹笑道:“我茅山弟子怎么会梅山的法术,道长切莫玩笑。” 风尘子哦一声,走近几步,在楚志贤脸上扫了一遍,忽然脸色一变,随后对众人笑道:“原来劣徒也在附近,多半是有些无趣,所以逗他一逗。”大袖一挥,拂过楚志贤脸庞,楚志贤干咳两声,吐出几丝浊气。 木纹道:“既然高徒在此,请道长也一起请来吧,也好给我们引荐引荐。” 萧蓉一听此话,脸色微微一变,瞥了高扬一眼。高扬不明所以,也去看向萧蓉,二人一对视,萧蓉目光随即闪开。高扬暗暗寻思道:“这萧姑娘莫非有话对我说?只是此处人多口杂,难以开口。”悄悄向萧蓉挪了两步。 风尘子道:“小徒向来喜欢云游,不知又到哪里去了。”忽然一转身,对着高扬说道:“这位小兄弟是何方人士?” 众人早就瞧见屋内有个少年,只是既然是受邀来此,也不便多问,此时听风尘子开口,也都向高扬看去。 高扬躬身抱拳道:“回道长,小子名叫高扬,是这里捕头的儿子,正在这里找县令大人说话。” 风尘子点头道:“县令大人马上就会醒来,你等一等。” 高扬躬身说是。风尘子又道:“令尊既是捕头,那昨日晚间的无头尸案他也是知道了的?” 高扬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风尘子道:“请你父亲出来一见,我有些话要问他。” 高扬哭声道:“家父已然遇害,道长来的迟了。” 风尘子一回头,似乎吃了一惊,喃喃说道:“莫非令尊便是那无头尸体之一?” 高扬摇头道:“杀害家父者另有其人。” 风尘子道:“是谁?” 高扬正要开口相告,忽听萧蓉轻斥一声,高扬吓了一跳,看向萧蓉,问道:“萧姑娘,怎么了?” 萧蓉道:“凶手已经正法,你父亲之死也报了仇了,此事不提也罢。” 高扬喃喃说道:“这,这是为何?” 萧蓉转过头去,也不答话。风尘子笑道:“你但说无妨,萧姑娘,你让他说罢。” 萧蓉还待要阻止,却听高扬说道:“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一名道士,道号云游子。” 众人一听,啊的一声,都向风尘子看去。风尘子先是一怔,随后微微变了脸色,沉声说道:“你这话当真?” 高扬斩钉截铁地道:“此事关乎家父声誉,况且我就在当场,自然当真。” 风尘子略略低头,沉思片刻,又听萧蓉说道:“道长,令徒残害无辜百姓,此事我亲眼所见。” 风尘子思索许久,道:“这事我要问他一问,云游子在哪里,你们可知道?” 萧蓉道:“云游子被困四方阵中,不知去了哪里。” 众人一声惊呼,风尘子乍听之下,尚未反应过来。高扬听闻萧蓉称云游子为“令徒”,早吓出了一声冷汗,此时哪还敢出声。风尘子忽然怒吼一声,喝道:“你是说,他死了?” 萧蓉点头道:“只怕确实如此。”风尘子右手一拍,拍在楚志贤身前桌子上,将那木桌打的粉碎,盯着萧蓉斥道:“我那徒儿有几分道行,我自然清楚得很。以他的手段如何摆的了四方阵?他又怎生残害无辜?”他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你莫不是在诓我?” 萧蓉正色道:“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风尘子见她发了重誓,竟然一时语塞。木纹说道:“道长久在梅山享福,不知世间噪杂。此事到底如何,还需从长计议。说不定中间有些误会。”众人也纷纷相劝。这时,楚志贤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见屋内站了十来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登时吓了一跳,伸手护在身前,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风尘子一声冷笑,转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木纹笑道:“县令大人,请随我来。” 楚志贤心中害怕,不敢妄动,张口就要喊人,早被一人捂住嘴巴。楚志贤呜呜喊了几声,发不出声音。那人笑道:“喊哪,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楚志贤满脸惊恐,木纹笑道:“赵师兄切莫逗他,免得吓破了他胆。”从怀中取出一牒官文,交于楚志贤,道:“你自己看吧。” 楚志贤接过文牒,见上面写了一段话,大意是持文牒者为当朝命官,大凡赶路过关,行事办案,各县各郡当给予方便。文牒末尾盖了两枚大印,一枚是中书省的府印,一枚是神佑宫的官印。楚志贤见了官印,心中一凛,忙陪笑道:“原来是中书省及神佑宫诸位大人,下官有失迎迓,还请恕罪。” 木纹道:“无妨。” 楚志贤道:“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有何公干?下官一定全力相助。” 木纹道:“我们这次前来,特意为了昨晚那件无头尸案。” 楚志贤奇道:“案件昨晚才发,下官还没来得及上报,几位大人怎地就知道了?” 木纹道:“我们神佑宫自有法门,无需多言。” 楚志贤点头称是,木纹道:“你去备些酒菜,我等饱餐一顿,也好办案。” 楚志贤忙吩咐下人准备酒肉。木纹人多,十几个人,满满站了一屋子,楚志贤找人打扫出一座院落,请众人居住。众人便走了过去,高扬不明就里,也静静跟在后面。 不多时,院中摆了几张桌子,婢女捧饭上来,整治了几大桌。众人吃过饭,便都坐在院中。婢女又撤了碗碟,奉上香茶。 姓赵的道人笑道:“木兄,你这文牒倒实用的很,有了它,无论到哪里,吃喝不愁。” 木纹笑道:“倘若赵兄喜欢,改日到我神佑宫一游,我也送你一个。”众人哈哈大笑,萧蓉皱了皱眉,心中暗道:“木师兄口气也忒大了,这文牒也是随手就能送的?” 木纹道:“眼下诸位有何打算?” 人群中一人说道:“只怕还需官府走个流程。” 木纹道:“此人犯案已有两年,只在湘赣一带,当权者抓拿不住,又恐官途受阻,隐而不报,却托以他故。当场圣上还以为此带群盗蜂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两年间,尚书省掌事倒是换来换去,只怕所有责任全怪到兵部了。” 风尘子道:“若依师侄之见,该当如何?” 木纹道:“眼下当朝派了多名刑侦高手,专司此案。然而神佑宫却十分清楚,此人多半是我辈中人,果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还要依靠诸位同道。” 众人纷纷叫道:“愿听神佑宫号令。” 木纹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请诸位于丰都相会,实因我家师叔指点,说到此地风云不对,多半有事发生,哪知赶到此时,已经晚了。” 一人道:“葛天师道法高深,常人难及。只不知那凶手到底有何图谋?竟然连续两年犯下五六起大案。” 另一人道:“到今日已经是七起了。” 木纹道:“这个倒未曾听他说起。” 风尘子道:“大伙既然来的迟了,依那凶手的习惯,多半现场痕迹也抹的干净了,此番一行,只怕无所收获。” 木纹叹气道:“真是如此,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一旁萧蓉听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刚刚进屋之时,听到楚大人说了两个字。” 萧蓉道:“我们听楚大人说起什么‘龙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众人喃喃念叨:“龙江,龙江。” 忽然,一人开口说道:“此地往北一千二百里左右,汉中西北,有个龙江镇。” 风尘子皱眉道:“只怕这县令不过随口一说,他中了云游子的迷魂咒,神志不清吧。” 萧蓉忽然想起一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木纹忙问道:“师妹,你怎样?” 萧蓉道:“只怕楚大人口中说的正是云游子想说的。” 一人问道:“萧姑娘此话何解?” 风尘子眼睛一亮,说道:“不错,云游子弥留之际,似乎看到了那人,知道他在龙江,然而那时他已经魂归他处,无法示人。只有县令身上迷魂咒未解,所以以迷魂咒做媒,把此话传了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风尘子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往汉中,将凶手绳之以法。” 木纹大喜,便站了起来,说道:“大伙结伴而行,一同前去,如何?” 众人说好。萧蓉走到高扬身侧,说道:“你回家去吧,将你父亲安葬以后,好生活着。” 高扬道:“家父因这件公案而亡,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也要去,一看究竟。” 木纹笑道:“你去做什么?送死吗?” 高扬低头不语。风尘子道:“他既然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吧。”又对着高扬说道:“你父亲之死既然与我那不肖弟子云游子有关,算我梅山对你不起,你跟在我左右,我自然护着你。”高扬道:“多谢。”萧蓉见天色已晚,便称身体疲惫,请明日再行。木纹道:“诸位赶路辛苦,我等先在这里住上一晚,稍作休整,明日一早再出发。” 众人点头称是,院落房屋俱已打扫干净,众人选了房间,或回屋休息,或出门闲游。独留下高扬、萧蓉、木纹三人在院中。萧蓉叹了口气,对高扬说道:“你当真要去吗?我们此番并不是游山玩水,你贸然前去,只怕有些危险。” 高扬道:“家父既因此事而亡,我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以慰家父在天之灵。”木纹笑道:“小兄弟用何手段你查呀?” 高扬装作不闻,一抱拳,说道:“我还有事禀告楚大人,明日几时出发,还请告知。” 萧蓉道:“木师兄,几时出发,你对他说了吧。” 木纹微微笑道:“大家睡醒了自然就走,我也不知道几时出发。” 高扬叹了口气,说了声打扰,就走了出去。来到楚志贤住处。楚志贤老远看见,忙走近几步,问道:“那伙人都睡了?” 高扬道:“有些睡了,有些却出去了。” 楚志贤又道:“那伙人你认得吗?” 高扬摇了摇头。楚志贤道:“上头派下的人,多半有些能耐。” 高扬道:“大人,家父遗体还在衙内。” 楚志贤点头道:“你父亲为公殉职,我自当表明圣上,必能有所封赏。你父亲遗体且安置在衙内,待圣旨下来,再行安葬。” 高扬点头道:“请大人派人好生照看家父遗体,我明日随他们前往汉中,一定彻查此事,还世间一个公道。” 楚志贤奇道:“你小小年纪,如何会办案?” 高扬道:“小人常听家父说起案情,所以也知道些眉目。” 楚志贤点了点头,道:“你既有此志,那也很好。”唤过一名衙役,让他取来高猛遗物,将一枚令牌递与高扬,又写了一段文牒,盖上官印,说道:“这是你父亲的捕头令牌,你暂且收着,以丰都县代行捕头之职,前往汉中,也算有个名分。” 高扬谢过。楚志贤又取了二十两银子,送与高扬。高扬接了,来到停尸房,哭了一会,辞过父亲,又回到别院中,见萧蓉木纹二人正坐在院中说话,便佯作不知,找了一间偏僻小房,和衣睡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