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妻主醒了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是被摇醒的。 睁开眼,头顶是挂着蜘蛛丝的木质屋顶,苏清歌有点没反应过来。 “醒了!妻主醒了!”榻边蹲着一个长相秀气、皮肤细白的男子,狭长的凤眸此时正含着泪看着她,小巧的唇颤抖着。 他喊她——妻主? 什么情况? 有些迷蒙的脑子顿时被炸得清醒过来,苏清歌猛地坐起身,顿时觉得一阵晕眩,她靠着墙缓了缓神,指着秀气男子问:“你是谁?” “妻主,我是容越啊!你明媒正娶的相公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呜呜呜……” 秀气男子哭得梨花带雨。 “妻主?相公?”苏清歌头更痛了。 她那重男轻女的奶奶堵在她家门口,要她拿出所有的积蓄给弟弟买房子,她争辩了几句,被奶奶甩了一巴掌,还骂她是赔钱货,然后她一气之下跑到了大马路上。 脑中最后的印象是车子急刹刺耳的声音还有周围人群的惊呼。 苏清歌想要揉揉额头,却摸了一手猩红的血,吓了一跳。 “我怎么了?” “妻主什么都忘了?你调戏隔壁的秦寡夫,他拿水瓢砸破了你的脑袋啊!妻主是被他砸傻了吗?这可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呜呜呜……” 容越双手捂脸,又开始哭嚎起来。 “别哭了!”苏清歌被他吵得实在是烦躁,忍不住大声喝止。 容越顿时止了声,还忍不住抽抽搭搭,狭长的凤眼满是哀怨。 世界终于清静了。 苏清歌环顾四周,屋里还算干净整洁,中间摆着一张圆木桌,墙边靠着一个脱了漆的木质顶柜,上面剥落的花纹依稀能看到是八仙过海的样子。 木柜旁边躺着……一个人? 苏清歌吓了一跳,忍不住问容越:“那又是谁?” 容越还在抽泣着,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答:“他是妻主前些天从河里捡回来的,受了伤,醒了以后妻主问他愿不愿意做小妾,他,他说不愿……” “然后呢?” “然后……妻主就打了他一顿,不许他睡觉吃饭……” 这么生猛的吗? 苏清歌穿上鞋下了床,走到墙角那人面前蹲下,拨开他披散的头发。 男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面上满是血污,依稀可以看到长眉入鬓,鼻梁英挺,看样貌年纪也不大,应该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头发杂乱,脏兮兮的,十分狼狈。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透过破口处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 下手真狠啊…… 苏清歌起身,指着容越:“你,把他弄床上去。” 容越张大嘴巴好像很震惊:“妻主,是,是想霸王硬上?” 这个人长得挺纯洁,思想咋这么肮脏呢? 苏清歌翻了个白眼:“我是要给他治伤!” 找来纱布、外伤药粉、清水和帕子,苏清歌先将他的衣物全部除去,果然,都是触目惊心的血口子,有很多地方甚至开始化脓。 他身上难闻的气味,很大程度不是脏污的衣服,而是溃烂的身体散发出来的。只是感染严重到如此程度,居然没有全身脏器衰竭,苏清歌很意外。 她一个现代全科医生,对外伤处理自然得心应手。 从男人的肩膀开始,用布巾先轻擦去残留的泥污,然后把药膏抹在他一道道的伤痕和处处烫伤上。他前胸的伤最是严重,糜烂处处,血肉模糊。 苏清歌为他除去腐肉时,他毫无声音,皱着眉头有时极轻地颤抖一下,可没有睁眼。 苏清歌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两道浓黑秀美的眉毛,眉头紧蹙着。长密纤细的睫毛,如扇般覆盖在现出暗黑色阴影的眼底。 挺直的鼻梁,唇紧闭着,明显咬着牙。虽有短短的一层胡须,可长得真是十分英俊。怪不得这个身体的主人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处理完伤口,苏清歌用清水仔仔细细地清洗双手,这是多年的职业习惯,可惜这古代没有消毒洗手液。 容越的脑袋凑到水盆边,仰头看着苏清歌,眼睛里满是爱的星星:“奴家以前从来不知,妻主的医术居然这么厉害!” 苏清歌无视他的彩虹屁,擦干净手,出了屋子。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东面一间灶房,西面一间柴房,中间是两间卧房一间堂屋。 前院很大,还有一口水井。除了中间一条通路外,两边都是菜园子,靠着土墙边种着几棵桃树。靠西墙有一个用石头垒起的狗窝。 苏清歌径直走到灶房,醒来这么久,还没吃东西呢,还真有些饿了。 灶房空空如也。 米缸是空的,面桶是空的,鸡鸭鱼肉更是影子也无。只有两根蔫了吧唧的青菜叶子静静地躺在砧板上…… 家徒四壁啊! “家里已经没吃的了……”容越不安地站在灶房外面,双手绞着衣角,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有钱吗?” “也……也没了……奴家从娘家带来的二两银子嫁妆,也让妻主在赌坊输光了……” 苏清歌简直无语:“输光了?你怎么也不管管我?” 容越哭出声来,满是委屈:“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主是一家之主,奴家怎么管得了妻主啊,妻主再不赚钱回来,我们可都要饿死了呜呜呜……” 苏清歌叉着腰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抬头仰望苍天,她真想问问老天爷,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她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个……不对,是两个大男人啊! 这是什么世道啊! “妻主……奴家吃的不多,奴家还可以干活,妻主千万不要卖了奴家啊呜呜呜……”容越几步上前抱住苏清歌,身子直往苏清歌怀里钻。 苏清歌一个趔趄,差点被他撞倒。 “好了好了,我不会卖了你的!既然你……已经进了我家的门,我就会好好待你,努力赚钱养活你的。” 苏清歌伸手拍了拍容越的背,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容越听完大喜,红着脸就要把嘴凑过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索吻? 苏清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了两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光天化日的,你,你别这样。” 容越却是满脸娇嗔,脚一跺进了屋里。 第2章 有人要抢你相公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太阳西沉。 容越端着热水进屋,放到苏清歌脚边,准备帮她脱下鞋袜。 苏清歌一惊,忙缩回脚:“你这是干什么?我自己洗就好。” 容越不依:“妻主以前最喜欢奴家伺候洗脚的……” 苏清歌摆摆手,坚持道:“不,不用了,我现在想自己洗,你去洗漱吧。” 容越咬了咬嘴唇,没说话,低头进了里屋。 苏清歌舒了一口气,三两下洗漱完。 古代也没啥夜生活,天一黑除了睡觉,也就是睡觉。 苏清歌进了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此时的容越正一手撑着头,侧卧于榻,精壮而线条优美的上身,luo露在眼前。墨发披散,若隐若现的背部线条,无一处不写着诱惑。 那形状完美精致的锁骨,随着流离的烛光,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苏清歌面前。 偏偏它的主人一无所觉,还用那双斜长的凤眼,媚意流荡地睨着苏清歌。 苏清歌咽了咽口水:“你……你怎么在我榻上?” “妻主睡哪,奴家就睡哪。”容越说着还冲苏清歌抛了个媚眼。 苏清歌不淡定了,虽然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可是,她真的没打算要占据原主的男人啊! “你去隔壁睡,顺便看着那个人,别让他跑了。” “奴家才不要跟那个臭烘烘的男人睡!奴家就要在这里跟妻主睡!”容越不满地嘟着嘴,气呼呼地躺下裹紧被子。 苏清歌双手环胸,不咸不淡地说:“那只能我去隔壁看着他了。” “不行!”容越翻身坐起,秀眉皱着,气鼓鼓地起身穿上衣服,“他还没过门呢!不能跟妻主睡!” 门“砰”一声关上了,声音之大足以表达容越的愤怒之情。 苏清歌深呼一口气,吹了灯歇下了。 家里断了粮,总不能等着饿死,既来之则安之,明天得想点办法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夜无梦。 翌日。 苏清歌一早起来四处翻箱倒柜,在墙角找到一根落满灰尘的鱼竿,上面居然接着鱼线和鱼钩。 “这附近有河吗?”苏清歌问。 容越想了想:“村口就有,妻主要做什么?” “钓鱼。”苏清歌眨眨眼睛,拿起鱼竿,挎着竹篮就要出门。 容越好奇地问:“这数九的天气,河面都冻起来了,怎么钓鱼啊?” 苏清歌得意一笑:“我自有办法。你在家中等着,中午我们吃鱼。” 出了门沿着村道直走,不一会儿就看到村口的小河,河面果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放下鱼竿和竹篮,苏清歌从河岸边找来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举起砸向冰面。原以为要费些力气,没想到这石头轻而易举的就被她举起来了。 “砰——”一声,冰面裂开几条缝。 我力气竟然这么大吗? 苏清歌低头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觉得不可思议。 苏清歌再砸几次,冰面上竟被她砸出一个窟窿来,冰下是流动的河水。 苏清歌拿起鱼钩,从兜里掏出一条早上从地里挖的蚯蚓,那蚯蚓还在极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 鱼钩放下水,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果真有鱼咬钩! 那些鱼儿在水中都憋闷的不行,冰上破开窟窿,鱼儿争抢着透气,此时正蜂拥而至。 是以隆冬之时,大冰封河,正是钓鱼好时节。小时候在乡下,她和小伙伴们冬天最常进行的娱乐活动就是砸冰钓鱼。 养了半个冬日的鱼,丰腴肥大,每条都有两尺多长,鱼嘴还在一张一合,新鲜得很,用来做汤必定鲜美! 一个时辰不到,苏清歌就提着一篮子灰黑发亮的刀子鱼回了家。 古代的河水还没被污染,养出来的鱼可是难得的优质蛋白啊! 到了自家院子,却见一群村民围在门口指指点点,里面隐隐传来嘈杂的哭喊声。 这是出什么事了? 心下一沉,苏清歌一边推开人群,一边朝里挤:“让一下让一下。” “苏家娘子回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有人要抢你相公!” 苏清歌终于挤进了院子。 此时,一个肥硕的中年妇人正叉着腰站在院中间,另外一个瘦妇人正拉扯容越的胳膊,试图把容越从屋里拖出来,容越哭得声嘶力竭,双手死死抓着门框。 “住手!” 苏清歌将篮子丢在一边,上前推了一把瘦妇人,瘦妇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妻主快救救奴家呜呜呜……”容越见到苏清歌回来,就像见到救世主,连忙扑过去。 容越估计是吓坏了,死死抱住苏清歌的腰,勒得她简直不能呼吸了,她拍了拍容越的手:“容越,别怕,你先松开我,我快被你勒死了。” 容越着才稍稍松开,但依旧没撒手。 “哟!苏娘子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咱们把账算算,你欠我的5两银子什么时候还!要是还不起,就拿你相公抵债!” 胖妇人上前几步走到苏清歌面前,一脸横肉,眼神凶狠。 苏清歌自然不认识她,疑惑地低头看向容越,容越会意,擦了一把眼泪,起身在她耳边道:“这是如意赌坊的掌柜,叫柳红锦,旁边那个是她妹妹柳红秀,上个月妻主在赌坊把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奴家也不知道妻主问她借了多少。” 苏清歌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说我欠了你5两银子,可有借据啊?” 柳红锦没料到她上来就问借据,眼神有些躲闪,手一挥:“哪有什么借据,你那天着急要翻本,从我这里拿了银子就上赌桌了,没来得及写借据!” 无凭无证啊? 苏清歌心里有了底。 “没借据你就敢来我家拉人抵债啊?我若说根本没找你借过钱呢?就算了告到了官府,也得有借据才行。” “你,你想赖账!”柳红秀一听,瞪了瞪四白眼。 她上前两步,在离苏清歌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刚刚被苏清歌推的那一下,若不是她及时稳住身形,恐怕就要摔地上了,这个苏清歌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也忒大了,要真是动起手来,恐怕自己会吃亏。 柳红锦走到柳红秀旁边,双手叉腰:“苏清歌,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赌坊有赌坊的规矩,要是谁都像你一样,输钱了就赖账,那我这店还开不开了!” “我从来不赖账。”苏清歌挽起袖子双手叉腰,气势上不能输,“只是,你们没借据,就敢来抢我相公,是看我好欺负吗?咱们还是去官府,找县老爷评评理!” “是啊,光天化日就来抢人,还有王法吗……” “去找县老爷评理!” …… 门口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柳红秀眼神闪了闪,低声道:“姐,她说要去官府,怎么办?” 柳红锦咬了咬牙。 那日苏清歌来赌坊,输光了手里的银子,要找她借钱。她原本不想借,手里一个伙计告诉她,苏清歌家里有个相公,在这清河村是出了名的美人,苏清歌要是还不上,正好拿她相公抵债。 原以为苏清歌是个好糊弄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依不饶,如今她拿不出借据,倒是骑虎难下了。 柳红锦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却听围观一阵惊呼。 原本站在她身旁的柳红秀突然一头栽向地上,口吐白沫,四肢还在不断抽搐。 第3章 癫痫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红秀!红秀你怎么了!”柳红锦慌了神,想要把柳红秀拉起来。 “别动她!”苏清歌上前一步阻止。 苏清歌蹲下查看柳红秀的身体,全身肌肉强烈持续的收缩,肌肉僵直,肢体和躯体固定在一定的紧张姿势。 这是癫痫发作症状。 苏清歌连忙松开柳红秀的衣领,把她的头转向一侧,柳红秀立刻抽搐着呕吐起来。 “你干什么!”柳红锦推了一把苏清歌。 苏清歌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让她歪着头,是为了让呕吐物从口腔排出,防止流入气管引起呛咳窒息,你要是不想她死,就别动!” 柳红锦被震住了,她虽然听不太懂苏清歌说的话,还是乖乖松开手蹲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柳红秀停止抽搐,渐渐恢复了意识,她慢慢坐起身,柳红锦连忙过去扶住她。 “红秀,你没事吧?” “姐,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柳红锦看着自家妹子苍白的脸色,只顾着擦眼泪,并不回答。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犯病的?”苏清歌问。 柳红秀没吱声,柳红锦倒是开口答话:“她前年在山上跌了一跤撞伤了头,好了以后就经常犯病,喝多少药都没用。” 苏清歌叹了口气:“可能是头部外伤导致的癫痫,喝药没用的。”古代没有抗癫痫药物,这里的大夫恐怕也不会做脑部手术。 柳红锦问:“苏娘子,你懂医术?你能不能救救我妹妹?我妹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就因为这个病,没有谁家的好男儿愿意嫁给她,你若是能治好她,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柳红锦见苏清歌不吱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苏娘子,那5两银子你不用还了,我再给你10两银子做诊金,如何?” “我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能治好,而且……” 苏清歌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开颅手术风险很大,若是发生感染,你妹妹,可能会死。” “这……”柳红锦颓然松开苏清歌的手,垂头蹲在地上。 “姐,我愿意试!” 柳红秀眼神闪亮,扶着柳红锦的手站起来,“我不想这么痛苦活下半辈子,能治最好,不能治,大不了一死!” …… 手术定在三天后。 苏清歌画了一些主要的手术器械图纸给柳红锦,让她去找铁匠制作。与此同时,苏清歌把家里西面的柴房清理出来,稍微布置一下,作为手术室。 “妻主,你真要给柳红秀开脑袋?万一真把她治死了可怎么办?”容越耷拉着头,情绪低落,仿佛要被开颅的是他。 苏清歌好笑地看着他,起了玩心:“把她治死了,我大不了就把你赔给柳红锦咯。” “妻主……”容越抬头,一副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清歌对美男子撒娇实在毫无抵抗之力,轻轻一笑:“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把你给别人,放心,我一定能治好她。” 容越破涕为笑,嘟着嘴巴挨近苏清歌。 “妻主,房里那个人好像要醒了。” “哦?” “我早上给他擦脸,看见他手动了。” “他受的都只是皮外伤,伤口都结痂了,确实也该醒了。” 苏清歌布置好了医床,转身进了里屋。 躺在榻上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仿佛还在沉睡。 苏清歌坐在榻上,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摸上男人壮硕的胸膛,然后一路往下,再往下……突然,男人伸手紧紧抓住了她就要摸向下面的咸猪手。 果然…… 苏清歌灿烂一笑:“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吧,躺久了,小心长褥疮!” 榻上的男人突然睁开双眼,他眉目英挺如画,眼神却危险如寂寂深渊。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男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磁性,语气含着不屑。 哟吼?刚醒就骂人? “我救了你,你不知感恩,醒来就骂人,你知廉耻?”苏清歌反问。 “你……”男人握紧了拳头,“我这一身伤,本来就是你打的!” 苏清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毕竟这身体的主人之前对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行了行了,算我错了好吧,你什么时候走啊,你占了容越的床,他天天睡地上老不高兴了。” 男人有些惊讶,声音带着不确定:“你肯放我走?” 苏清歌笑得灿烂:“肯啊,为什么不肯,少一张嘴吃饭我还少一份负担!这样,你把这几天在我家吃吃喝喝的花用,还有治伤的药钱算一下,你身上有一部分伤是我打的,我认,但是我从河里救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遍体鳞伤了,给你买药包扎,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我也不多要你的,就收你5两,你给完钱赶紧走人!” 男人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英气的眉毛蹙了蹙,咬了咬牙:“我没银子。” “什么?”苏清歌故意大声问,耳朵往前凑了凑。 “我……我没银子。”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越来越小。 “哦,没银子啊——”苏清歌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调,斜睨他一眼,“没关系,我可以把你卖到青楼!你这体格,太过壮实了些,不招女子喜欢,长相嘛,不够秀美,但也还凑活,勉勉强强卖个三四两银子应该可以,我就吃点亏不要紧。” “你!”男人气极,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苏清歌往后挪了挪,生怕他一个不冷静就要打人,虽然……他未必打得过她。 男人没有动作。 “我……我留下来……抵债!”半晌,似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苏清歌听清了,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哦,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不是我强迫你的,先说好了,以后你也得帮着干点活,我可不养闲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萧湛。”男人转身背对着苏清歌,不再说话。 苏清歌见他不搭理自己了,出了屋子。 忙了一上午,还真有点饿了。 “容越啊,去摘点葱姜蒜回来,咱们晚上吃水煮鱼!” 第4章 开颅手术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妻主,什么是水煮鱼?”容越像个好奇宝宝。 苏清歌将切菜板搬到院子里宽敞地方,打一桶水放一旁,从水缸里捞出一条昨日钓上来的鱼,手脚麻利地剖开洗净,刮鳞去腮去内脏,鱼肉切成薄片。 这双拿手术刀的手,片起鱼来轻轻松松,薄厚适中,形状整齐。 姜蒜辣椒青菜都是菜园子里现成的,可惜了,没有花椒和黄豆芽,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苏清歌做出一盆肉鲜味美的水煮鱼。 容越盯着桌上那飘着勾人香味的水煮鱼,夹了一片鱼放嘴里,口感滑嫩,油而不腻,一吃就上了瘾,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下来。 “妻主,奴家从来不知道鱼能这样好吃!”要不是担心有鱼刺,容越恨不得嚼都不嚼就吞进肚子里。 苏清歌笑着摇摇头,夹了几片鱼肉和青菜,端进里屋。 “吃点东西吧,鱼肉好消化,益气养血,你快点好才能干活抵债啊。” 榻上的男人没吭声,苏清歌摇摇头放下碗筷出了屋。 三天后,柳红锦送来了打造好的手术器械。 止血钳、直角钳、线剪、手术刀、手术镊、持针器、链锯……十几种各式器械全做好了,跟图纸上几乎一模一样。 苏清歌惊叹于古代铁匠的精湛技艺,这些可都是纯手工打造啊! “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我们就动手术,另外,你去县城的医馆请两个有经验的大夫来,给我当助手,再让他们带一些止血消毒的药品过来,特别是麻沸散一定要准备。” “好,我这就去。” 柳红锦点了点头正要走,苏清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再买几坛烈酒过来,越烈越好。” 虽然不知道苏清歌要烈酒做什么,柳红锦还是老老实实去办了。 翌日一早。 正和堂医馆两位坐诊大夫早早就到了。 正和堂是梧桐县最好的医馆,秦大夫和孙大夫又是最资深的坐诊大夫。 原本听说是给人当助手,两位大夫有点不想来,但柳红锦告诉他们要做的是开颅术,两人立马来了精神,天没亮就急着过来。 苏清歌今天穿得很轻便,褙子扎进裤子里,外面罩了一件棉布袍子,衣袖紧紧束着,方便操作。头发也用干净的布包起来,脸上戴了一个用纱布做的简易口罩,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 两位大夫也换上了跟苏清歌一样的装束。这些手术服、口罩、器械,苏清歌都用提纯后的烈酒一一消毒过。毕竟,这里没有无菌环境,为了减少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只能小心再小心。 “秦大夫,你负责给我递器械,孙大夫,你负责根据患者情况酌情使用麻沸散,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慌乱,听我指挥,都清楚了吗?”苏清歌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两位大夫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点头答应。 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开始。 柳红锦站在门外,听见苏清歌的话,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她相信苏清歌一定能治好她的妹妹。 切头皮、钻孔、取骨,血肉模糊中,苏清歌从容镇定,双手如蝴蝶翩跹,灵活自如。 两个时辰后,苏清歌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汗,如释重负。 “好了。”她让柳红锦进来,嘱咐了照顾事宜。 “红秀好了?”柳红锦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只能说成功了一半,需要一个月的恢复时间,这段时间要非常注意。” 苏清歌很清楚,古代没有心电监护设备、输血补液设施和吸氧设备,病人没有死在手术床上就已经是过了一个大难关了。接下来,柳红秀要克服失血过多、伤口感染等多重威胁,任何一项都能要了她的命。 秦大夫和孙大夫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 血肉翻飞的画面实在太过刺激,饶是他们行医十几年,今日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一时间也难以消化。 开颅术,他们也只是在《三国志》中看到有提及。曹操患有头风病,经常发作,遍访名医无效,于是请来华佗,华佗便提出要开颅取出病根。 华佗死后,世上再无一人会做开颅术。 可今日……两位大夫不由得多看了苏清歌两眼,只见她已换下手术服,此时一身粗布棉袍,头发上松松挽了一个发髻,只以一根式样再简单不过的木钗别住,虽是朴素之极,但那张秀丽脸蛋上却是神采飞扬,端的光彩照人。 “苏娘子,你的开颅术,师从何人?”秦大夫忍不住问。 苏清歌被问住了,师从何人呢? 她毕业于现代最顶级的医科大学,是已故的医界泰斗华书兰一手带起来的博士,曾经五次跟随国家骨干医疗队前往世界各国执行医疗援助任务。若不是那场车祸,她再过不到一周就要去非国援助疫情防控工作。 “我师父姓华……已经去世多年了。”苏清歌垂下眸,不愿多谈。 秦大夫和孙大夫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姓华?会开颅术?那不就是华佗的传人?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是跟华佗传人一起完成了已失传几百年的开颅术! 两位大夫激动得面红耳赤泪流满面,仿佛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 十日后,柳红秀已经可以正常饮食和走动了。 那天在苏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回去便把苏清歌会医术的事情告诉了亲朋好友。 没几日,整个清河村都在传苏清歌是华佗传人,而且传的神乎其神,仿佛苏清歌真的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这一日,柳红锦一大早赶着牛车来了苏家。 “苏娘子,我来给你送年货!” 柳红锦指挥着两个汉子把牛车上的年货都卸了下来。 又指着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袋子道:“这是二百斤的大米,十分香甜饱满。这是一百斤的白面,这两袋里是杂米和各种红豆黑豆,做粥喝极好。这是一袋子已经剥好的花生,苏娘子喜欢炸着炒着生吃都随意。这是两条鹿腿,是我前儿在山上猎来的,留着你过年炖了吃烤着吃都行。这是一袋时新蔬菜,听说是暖棚里出的,这个时节倒是新鲜物……” 林林总总说了一遍,只把苏清歌听得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啊,这哪是给我送年货?这分明是把我一年里要吃的都给置办全了。 “那个,红锦啊,你已经付了诊金了,真的不必……” “苏娘子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救了红秀的命,就是红秀的再生之母,那也就是我的再生之母,我孝敬母亲那是本分……” 苏清歌听她越说越离谱,连忙制止:“好好,我收下,我收下了!” 柳红锦一脸高兴,凑到苏清歌面前,有些讨好地说:“苏娘子啊,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红秀的伤口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是我,是我自己……”柳红锦有些难以启齿,凑到苏清歌耳边,小声嘀咕,“我已经连着娶回来四个相公了,最早进门的那个也跟了我五年了,可是我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 第5章 不孕不育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不孕不育?”苏清歌挑了挑眉。 “能治吗?”柳红锦一脸期待。 苏清歌沉吟半晌,不孕不育在现代医学里也算是一大难题,这她可真不敢保证。 “明儿个我去一趟你那,给你们仔细瞧瞧。” “好嘞好嘞!” 柳红锦千恩万谢地走了。 清晨,袅袅炊烟升起,在冬日的薄雾中隐隐绰绰。 苏清歌掀开锅盖,米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几块白面馒头搁在铁锅周围,随着米粥的热气一蒸,也是热烘烘的,空气中都飘着香甜。 早饭很清淡,小米粥、白面馒头,还有一碟子辣椒丁炒白萝卜。 容越吃得很慢,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清歌看了他几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容越垂着眸:“不,不是,妻主以前从不进灶房的,这几日怎么……” “啊?这样吗?额……”苏清歌咧开嘴笑笑,低头扒了几口粥。 奶奶从小就教她,女孩不会做家务,将来嫁不出去。所以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她从小学开始就习惯了给全家做饭洗衣服。 不过,这也让她从小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容越小心翼翼地问:“妻主是嫌弃奴家做的饭不合胃口?” 苏清歌努力挤出一个温情的笑容:“谁做饭都一样,你既然嫁给了我,我替你分担些家务也是应该的。” 苏清歌瞥了一眼旁边默默啃着馒头的萧湛。 这些日子,他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那日吃过苏清歌做的水煮鱼后,他就没再缺席过任何一顿饭。 容越对此很是不满。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没名没分的男子,堂而皇之地占了他的房间不说,食量还大得惊人。 “你怎么吃这么多?妻主赚钱养家不容易,你也不知道节省一些。”容越放下筷子,一副正室教育小妾的模样。 萧湛并不看他,保持着那副万年冰山脸,冷漠地丢出一句:“你们大夏国的男人,都靠女子来养吗?” “作为男子,出嫁从妻,打理好内宅才是我们本分,在外抛头露面赚钱养家之事,自然只能妻主来做。为人相公者,应当伏低做小,以妻主为尊……” 容越耐心教导,十足的贤惠范儿。 “大夏国虽然以女子为尊,但是,以后在我家里,男女平等,谁都不比谁尊贵,谁也不比谁卑贱。”苏清歌淡淡开口。 大概是苏清歌此言太过惊世骇俗,容越和萧湛都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清歌突然想到什么,追问萧湛:“你刚刚说我们大夏国,难不成,你不是大夏国之人?” 萧湛不说话了,埋头猛吃。 容越眼神微闪,也不再言语。 …… 吃过饭,苏清歌去了梧桐县城。昨日答应了去给柳红锦的几个相公检查检查身体,自然不能食言。 到了县城,街上商户云集,行人如织,看起来一派繁华。街上行走的女子居多,举止洒脱不羁。男子多戴着帷帽,样貌难辨。 如意赌坊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苏清歌缓步进去,两个衣着鲜艳的妇人立刻迎上来:“哟,是苏家娘子来了,您可许久没来这玩儿了,今儿个想玩点什么呀?” 苏清歌连连摆手:“今天不玩,陈大掌柜让我来找她。” 一个妇人满脸堆着笑:“大掌柜昨日就交代了,今日会有神医上门,没想到竟然是苏娘子。大掌柜在后头院子呢,好像是身子不爽快,我这就带您进去。” 穿过前厅,走进一条长廊,苏清歌看着左右两旁的假山流水,不禁啧啧称叹,想不到这看着不起眼的赌坊,内院竟然别有洞天。 迎面走来一位青衫男子,男子身高腿长,皮肤白净,看见苏清歌一行人,脚步一顿,问道:“这位是?” 妇人冲他福了福身,道:“大相公,这是大掌柜请来的神医,来给大掌柜瞧身子的。” “哦?神医……”男子看着苏清歌,脸上虽然带笑,眼眸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无。 男子并未多言,将视线移开,径直朝前走去。 擦身而过时,苏清歌隐隐闻到男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她脚步一顿,但也没有多停留,随着妇人来到一处房门口。 妇人敲了敲房间门,低声道:“大掌柜可醒了?苏娘子来了。” 门内很快有人应道:“快请进来。” 苏清歌进了里屋,屋内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形如细龙,竖直而上。 苏清歌却皱了皱眉头。 这香味…… 榻上,柳红锦只着了一件里衣,勉强撑起身:“清歌来了,我今天神疲乏力,小腹还隐隐作痛,不能起身迎你了。” 苏清歌不多言,上前给她细细把脉。 舌红,苔黄腻,脉滑数,这是湿毒蕴结啊。 苏清歌问她:“最近是否带下量多,黄绿如脓?” “对对,你怎么知道?” “外感六淫,内伤七情,酝酿成病,致带脉纵弛,不能约束诸脉经,于是阴中有物,淋漓下降,绵绵不断,即所谓带下也。” 苏清歌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这种常见的妇人带下之症,一般的大夫不可能诊断不出来,就没有一个大夫会治吗? 看了看屋里那个飘着轻烟的青铜香炉,苏清歌问:“这是什么香?很是特别。” 柳红锦扭头看了看,有些脸红:“我夜间常常难以入眠,这是我家大相公给我买的,说是从什么西域行商那里买来的,最是安神助眠。大相公进门最早,对我也最是关爱,其他几个小的,玩心重,不如老大贴心。” “你用这个香多久了?” 柳红锦低头思索:“得有三四年了吧,老二刚进门那会儿我就时常整夜失眠,后来用了这个香,确实有些效用。” “也是从那会儿开始,你就犯了带下之症?” “这……”柳红锦有些吃惊,皱眉细细思索,“确实如此。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只是女子的常见之症,并不难医治,只是一旦断了汤药,便又会发作。前阵子因为忙着照顾红秀的身体,我连着好一阵子没喝药,昨晚喝了一杯冷茶,今早就觉得腰骶酸痛,口苦咽干……” 柳红锦突然起身握住苏清歌的手:“清歌,你实话告诉我,我这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第6章 鬼怪骨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扶着她躺下,安慰道:“你莫要担心,我给你开一副五味消毒饮,不出半月,定能治好你的带下之症,至于不孕之症……” 柳红锦急切道:“如何?” “我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但还不能完全肯定,你给我两日的时间。另外,这香炉里的香,能否送我一些?” 柳红锦点点头:“自然可以,橱柜里还有许多,都是大相公给我准备的,你尽管取就是。” 苏清歌开好药方,告辞出来。 走在大街上,苏清歌还在想柳红锦房里的香炉,还有那个透着怪异的大相公。 如果没猜错的话,香炉里放了提纯后的雄麝香。麝香有增强子go g收缩兴奋的作用,长期使用会抗着床,雄麝香功效是普通麝香的十倍有余,这就是为什么柳红锦会多年不孕。 可是大相公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妻主下药?让柳红锦怀不上孩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苏清歌正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苏清歌却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仍然直直向前走着。 等她隐隐听到有人喊“妻主小心”,她才茫然间抬头,只看见马蹄直压自己而来。 苏清歌惊恐下想躲避,却已是晚了。 最后她能做的唯一的躲避方法就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马儿惨嘶,鞭声响亮。 苏清歌觉得身子好象被拽了起来,跌跌撞撞中,似乎翻了无数个滚。 可是,怎么一点都不痛呢? 苏清歌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萧湛冷漠中带着几分担心的俊脸。 容越挤开围观的人群,一把扑上来抱住苏清歌:“妻主!妻主你没事吧!你吓死奴家了呜呜呜……” 苏清歌还没从刚刚惊险的一幕中缓过神来。 她看着梨花带雨的容越和一脸严肃的萧湛:“你们怎么来了?” 容越掏出帕子擦眼泪:“妻主去了这么久,我担心妻主是不是又手痒去赌钱了,这才叫上阿湛来找妻主。刚刚真是太危险了,还好阿湛有功夫,要不然,要不然呜呜呜……” 阿湛? 苏清歌忍不住歪歪:“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萧湛臭着脸道:“你下次若是再走路不看路,撞死了也没人救你!” 明明就是关心我,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这男人真是…… 苏清歌抬头看了看差点要了她命的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驾驶马车的人,就是柳红锦的那位大相公。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好,很好。 苏清歌抿了抿唇,一手搭在容越肩上,另一只手搭在萧湛肩上。 “我脚扭了,你们扶我回去。” 萧湛在苏清歌手搭上来的那一刻,身体一紧就要挣脱,却被苏清歌死死扣住。 容越自然十分欢喜,他最喜欢苏清歌与他亲近。 走了没两步,容越有些担心地说:“可是,妻主,从这里到家还有20多里路,你的脚受得了吗?” 是哦,20多里路得走到什么时候。 苏清歌扭头看了看右边的容越瘦弱的身躯,再看了看左边的萧湛健壮结实的肩膀,点点头,宣布了她的决定:“那就阿湛背我回去吧!” 说罢,也不等萧湛反应,没受伤的脚一个蹦起跳上男人的背,为了防止男人挣扎,苏清歌两条胳膊交叉着死死抱住男人的脖子,整个身子紧紧地贴在男人背上。 小脸凑到男人耳边,呵气如兰:“你不是要还债吗?背我走吧!” 萧湛感觉到了背上紧贴的柔软,女子清甜的气息丝丝入鼻,便觉得喉咙发紧。他咽了咽口水,抿着唇,稳稳地一步步朝前走去。 …… 冬日天黑得很快。 苏清歌一行人到家门口时,天已经擦黑。 院门口蹲着一个黑影,听见脚步声,黑影站了起来。容越吓得躲到萧湛身后。 “什么人?” “我,我是秦镶。”黑影开口了,声音带着紧张。 秦镶?不就是隔壁住的秦寡夫吗? 就是他那致命的一水瓢,让苏清歌从现代穿越到了原主身上。 难道他还觉得不解恨,想再来补一瓢吗? 容越壮着胆子跑到秦镶面前,气呼呼道:“我家妻主不过就是问了你一句愿不愿意跟了她,你已经把她打伤了,现在还想怎么样!” 秦镶沉默了,低着头,好半晌才道:“我听说苏娘子会医术,我今日是想求苏娘子救救我家石头,求苏娘子发发慈悲,救救他!” 石头是秦镶的儿子。秦镶的妻主不久前撒手人寰,丢下爷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凄苦。 见苏清歌没吭声,秦镶脸一红,急道:“若是,若是苏娘子能治好我家石头,我,我愿意……” 后面的话却是小声得根本听不见。 苏清歌拍了拍萧湛的肩膀,示意把她放下来。然后一瘸一拐走到秦镶面前问:“石头怎么了,你先带我去看看。” 苏清歌正要跟着秦镶走,萧湛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苏清歌一愣,天太黑,看不见他的神情。 苏清歌拍了拍他的手背:“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见死不救,我去去就来。” 秦镶家的院子就挨着苏家,两家隔着一道篱笆,说话大点儿声隔壁都能听见。苏清歌穿越过来这些天,时常能听见隔壁有孩子的笑闹声,只是近几日隔壁突然静悄悄的,苏清歌还以为父子俩出门了,不成想是孩子病了。 苏清歌看到了躺在土炕上的石头。 石头才不到四岁,小小的身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苏清歌掀开被子,解开石头的衣物,手指轻轻按压,发现孩子的胸腔肌肉塌陷,而表面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石头最近有在河岸的泥沙上或者不流动的水沟里玩吗?” 秦镶想了想,答:“这几日天气暖和,后头水塘里的冰都融了,孩子贪玩,去捞过几次冰渣子,有一次还跌进水里了。” 这就难怪了。 苏清歌道:“这是虷病,又叫鬼怪骨。” 有一种叫“虷”的微寄生虫,生活区主要在河道边的土沙里和不流动的水边。孩子在水里,寄生虫透过皮肤入侵胸部软骨。 这种微寄生虫喜欢嚼食软骨,并且速度极快。据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闭住呼吸仔细听,可以听到嘎嘎的啃骨声。 第7章 大相公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那该怎么办,石头不会有事吧?”秦镶声音急切。 苏清歌点点头:“鲜臭舂树皮,鲜花椒树皮,鲜核桃树皮,打烂了,包敷于患部,两个时辰以后去掉,过一个时辰再敷药,一日二次,敷三天。我再开一副三叶汤给他喝下,要不了几日石头就会没事的。” 苏清歌给孩子掖好被子,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起身准备回去。 一旁的秦镶突然开口了:“苏娘子,我,我可以……” 他两手绞着衣角,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 苏清歌猜到他想说什么,顿时觉得无比尴尬,原主还真是荤素不忌,连寡夫都不放过。 她连忙冲他摆摆手:“额……你不必把我那日的话放心上,我如今已有两个男人要养了,再来可养不起了……养不起了……” 说罢,顾不得扭伤的脚还痛着,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家院子。 过了两日,苏清歌雇了辆牛车,又去了赌坊。 熟门熟路来到后院,没见到柳红锦,却见到了在小池塘边练“瑜伽”的柳红秀。 “恩人,你来啦!”柳红秀一脸惊喜。 自从手术后醒来,她就把苏清歌唤做恩人,苏清歌劝了几次劝不动,只能随她。 这套初级瑜伽也是苏清歌教她的,其中的平衡术是为了帮助她尽快恢复大脑功能。 “怎么就你在,你姐姐呢?” 柳红秀脸色红润,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和苏清歌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快要过年了,她和大姐夫出门巡查北街的铺子了,正午应该会回来,正好恩人也留下跟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苏清歌想了想,试探地问:“你姐姐和大相公……感情很好吗?” “嗯!姐姐最宠爱大姐夫,哪怕是后来又娶了几个新姐夫进门,最得宠的还是大姐夫。” 苏清歌有些好奇:“既然感情很好,为什么还要娶那么多相公进门?” 柳红秀一边给苏清歌倒茶,一边道:“恩人有所不知,我姐姐最喜欢孩子,成亲后一直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但是大姐夫以前伤了身子,大夫再也不能有子嗣……所以姐姐又娶了新姐夫进门。” 苏清歌有些惊讶:“不能有子嗣?” 柳红秀向两旁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大姐夫的娘家穷,为了养活家里的妹妹,大姐夫十几岁就被卖进小倌楼里,听说那里的老鸨为了让小倌多接几个客人,每日都给他们喂药,就是这样伤了身子。后来大姐夫有一次翻墙逃出来,逃到咱们赌坊来了,姐姐见他可怜,就花银子给他赎了身,还娶他进门。” 这就能理解了,大相公出身低贱,又不能生育,他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之时,身边没有自己的孩子依仗,这才想利用麝香让柳红锦怀不上别人的孩子,或者,就算怀了孩子,也保不住胎儿。 古代宅院斗争简直比电视剧还激烈啊! “红秀,你姐姐怀不上孩子,是被人下药了。” 柳红秀一愣,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苏清歌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柳红秀,道:“我从红锦的香炉里和衣柜里都发现了掺了雄麝香的香料,此外,还有大相公随身携带的香包里,也放了提纯后的麝香。我听说,每一个新进门的相公都收到了大相公送的香包。” “是大姐夫下的药?” 苏清歌点点头。 “清歌,你说的是……真的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清歌心里一惊,回头却看到柳红锦瞬间退去血色的脸。 大相公站在柳红锦身后,低垂着头,表情难辨。 苏清歌上前几步,她想安慰柳红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大相公抬起头,神情哀伤:“是我做的。” “阿诚……为什么?”柳红锦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声音晦涩。 大相公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哑声道:“呵……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妻主喊我阿诚了。自从他们一个个进门,妻主就叫我大相公了。” 柳红锦伸出手手抓着大相公的衣袍:“我……我只是想要有个孩子啊!就算是别的相公的孩子,你也可以养在膝下,也可以当做是咱们俩的孩子啊!” “不一样的,不是我们的孩子,终究不是……” 大相公重重地闭上双眼,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轻轻飘动:“我不能生育,因妒生恨,毒害妻主,是死罪。妻主也不必送我去见官了,我,自行了断便是……” 话音未落,大相公纵身跃入小池塘。 “不要——” 苏清歌站得离池塘最近,伸手拽住了大相公的衣袍一角,却被一起带落水中。 二月的天气,冰还未全化开,小池塘的水冰冷刺骨,还带着冰渣子。 苏清歌从后面抓住已经晕厥的大相公,哆哆嗦嗦地朝岸边游去。 还好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大人也懒得管她,什么溪水小河池塘之类的,都留下了她戏水的身影,游泳就是在那时候自学的。 “快!快来人!快找竹竿来!”柳红秀朝外头大喊。 柳红锦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腿一软跪在地上。 上了岸,苏清歌给大相公做了急救措施,大相公吐出一口水,悠悠转醒。 “阿诚你没事吧,阿诚……”柳红锦抱着大相公泣不成声。 大相公并不回答,他直直地看着柳红锦,好一会,他的唇才动了动:“何必救我。” “不就是不孕不育吗,又不是不能治,做什么寻死觅活的。”苏清歌裹紧了干爽的袍子,仍觉得冷到不行。 “清歌,你说什么?你能治好?真的吗?”柳红锦有些激动。 “能不能治,总得让我给他把个脉吧。” …… 卧房内放了好几盆炭火,暖烘烘的。 香炉已经被移走了。 苏清歌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凝神给榻上的大相公把脉。 真让人生气啊!她一个弱女子,刚从冷水里爬上来就要看病救人,而这个脸色红润看起来没有半点毛病的大男人却躺在榻上装柔弱。 苏清歌见柳红锦一会儿热茶一会儿姜汤地伺候他,眉毛挑了挑,有些故意地,深深叹了口气。 “唉……” 柳红锦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一脸紧张地看着苏清歌:“怎么了?不能治吗?” “也不能这么说……” 第8章 肉芽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柳红锦喜上眉梢:“那是能治?” “也不是……” “这……”柳红锦着急了,紧紧抓着苏清歌的手,“清歌啊,你不要吓我了,你说说要如何,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 “好啦好啦,治是能治,只是有些麻烦,需要每日针灸,连续灸三个月,还要坚持喝药,一天三顿,一口都不能少。” “太好了太好了,能治就好,能治就好!”柳红锦激动得红了眼睛,扭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大相公,“阿诚,你听见了吗,清歌能治好你,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再寻死了!从前的事情我不会计较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大相公同样一脸温柔:“好,我听妻主的。” 苏清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去外屋开方子,故意多加了几味苦药。 用马车撞我是吧?我就让你多吃点苦!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 村里人虽然不富裕,每户也买了一挂鞭放一放,然而农民们毕竟挣得是血汗钱,并不舍得将身家都花在这些玩乐上,放了一阵子,不到酉时末,也就没声音了。 苏清歌让容越在屋里生了炉子,架上小铁锅,鲜香浓稠的大骨汤“咕噜咕噜”冒着泡。 炉子旁边的小几上放着片成薄薄一片的羊肉,苏清歌夹了一片,在汤锅里左右涮几下,沾点儿酱汁送入口中,一边大口嚼着,一边满足地点点头。 容越看呆了,口水差点没收住,也学着苏清歌的动作,涮了一片羊肉,一咬下去,满口浓香,魂儿就好像升了天。 “妻主,你怎么会知道这样新鲜的吃法儿,实在是太好吃了!”容越一边嚼着肉,一边赞叹。 苏清歌笑了笑。 在现代,自从出来工作以后她都是一个人过年。买点肉卷,几盘素菜,一个人涮锅子吃,就算年夜饭了。 也不是她不想回家,每次回去,父母和奶奶逮着机会就明里暗里要她拿钱贴补弟弟。要么就是到处给她安排相亲,他们对相亲对象唯一的要求就是能一次拿出几十万的聘礼,好留给她弟弟娶媳妇买房子。 她实在烦不胜烦,正好医院也忙,值班人手正缺,她每年都是第一个报名留院。 抬头看着一如既往沉默的萧湛,苏清歌突然起了逗弄之心。 “容越,你知道这汤为何如此鲜美吗?” 容越不明所以:“为何?” 苏清歌拿起木勺,一面轻拨着锅里的汤,一面细声慢语地说:“用小火煨肉芽,使其尽化于汤中。肉芽本就细嫩润滑,熬出的汤也是香润滑。” 萧湛看了一眼苏清歌含笑的眼睛,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腾起。 他停下了筷子,忍不住开口问:“何为肉芽?” “将上好猪腿肉放于阴地,不过几日,上面就生出乳白色的肉蛆,其体软糯,其肉嫩滑,所以称其为肉芽,将这些鲜活蠕动的肉芽熬制成浓汤……” 萧湛僵住,完美无瑕的俊脸出现一条裂缝。容越早已一个闪身,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传到隔壁秦镶家中,此时父子俩正就着一小碟子咸菜啃着粗面馒头。 小石头的病已经痊愈,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小身板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 “爹爹,我听见苏娘子在笑。”小石头啃了一口有些僵硬的馒头,费力地咀嚼着。 秦镶摸了摸石头圆圆的脑袋,给他碗里夹了一片咸菜。 “爹爹,我好像闻到肉的香味了。”小石头眼睛大大的,在并无二两肉的小脸颊上显得尤为突出。 秦镶有些不忍:“石头乖,过完年爹爹找到活干,赚了钱就给石头买肉吃。” 砰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小石头惊得躲进秦镶怀里:“爹爹,我怕。” 秦镶轻声安抚好石头,起身开门。 “秦氏,你这个不要脸的!” 高昂而又尖利的叫骂声,从门口传来。小石头吓的一哆嗦,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上。秦镶把小石头抱紧怀里,轻轻捂住他的耳朵。 一个身着香色袄裙老妇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脸颊暗黄干瘦,如一个干巴的三角儿鼓面,上面突兀的耸着两个眼睛,头发倒是梳得一丝不苟,耷拉的眼皮下面一双混浊的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 “娘……”秦镶身子微微颤抖。 “别叫我娘!我女儿都被你克死了,我可不认你这个女婿!”老妇一脚进了屋,指着秦镶的鼻子骂,“你和这个赔钱货到底什么时候搬走!” 秦镶抱紧了小石头,祈求道:“娘,这大过年的,你要我们搬去哪里啊……况且,况且小石头也是意欢生下的骨肉啊……” “我听你放屁!这个赔钱货是你的种,肯定也是丧门星!” 老妇的唾沫星子喷在了秦镶的脸上,上手推搡他们父子俩,“别想赖在我家房子不走!这房子我要给二丫成亲用,你们收拾收拾就赶紧滚蛋!” 老妇唾沫横飞,骂了一会儿,却不见秦镶起身,气急了上脚就踹。 “不许打我爹!”小石头从秦镶怀里挣扎出来,张开瘦弱的手臂拦在秦镶身前。 老妇更加生气了,狠狠一脚踹在小石头肚子上。 小石头被踹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向后头的墙壁,滚落到地上。 “石头!” 秦镶扑过去抱起已经一动不动的石头,浑身颤抖得厉害。 老妇几步上前,还要再踢,后脖子的衣裳却似乎被人揪住。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老妇被扔出了屋子,撞在院子里一棵柿子树上,又狠狠地跌到地上。 “是哪个天杀的!”老妇痛得龇牙咧嘴,吐出带血的两颗牙,勉强爬起来。 萧湛居高临下,一双眼眸如繁星般璀璨生辉,又如鹰般冰冷锐利,隐隐泛着嗜血的寒光,此刻如幽灵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老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畏畏缩缩起身,忍着浑身的剧痛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逃也似的跑了。 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狠话:“你!你们走着瞧!” 第9章 桃花酿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昏暗的屋内,苏清歌给石头做了全身检查,尤其是头部,后脑有一处出血点。只是古代没法做CT,只能靠眼看手摸。 苏清歌交代秦镶:“这几天你要留意他会不会恶心呕吐,或者经常忘记事情,如果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秦镶双手抖得跟筛子一样,还没有从巨大的恐惧中缓过来。 苏清歌见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当爹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吗!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难道打不过那个老太婆?” 今日若不是她在隔壁听见动静,还不知道这父子俩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秦镶低垂着头,声若蚊蝇:“她是妻主的娘,她的话我得听,她打我我得受着……” 苏清歌简直被气笑了:“那老太婆要是让你立刻去死呢?你死不死?” 秦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苏清歌,不知该如何作答。 “连小石头看到你被欺负都知道站出来护着你,你更应该保护他啊!你就算是还手了,那叫正当防卫,就是到了公堂上,你也是有理的!”苏清歌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正当防卫?” “没错,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在受到侵害时,采取手段进行防卫……” 苏清歌还在口若悬河,秦镶仍旧是那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萧湛从屋外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女子亭亭玉立气质如兰,全没有村姑的粗俗,声音虽轻,说出的话铿锵有力惊世骇俗,粉面不怒自威,一身从容镇定。 想到今日她拿肉芽吓唬他们时,流露出的那几分天真娇憨,萧湛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个妙趣横生的人。 从秦镶家回来,已是三更时分。 苏清歌此时全无睡意,去地窖取了一小坛子桃花酿,一个人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年前柳红锦送来一大堆的年货,其中就有两坛子桃花酿。 听说是一个纨绔子弟来赌坊输光了银子,又不敢问家里要钱,便从老爹珍藏的酒窖里偷两坛市面上买不到的酒来抵赌债。 苏清歌打开坛盖子,一股清幽的桃花香混着酒香扑鼻而来,一口下肚,果然清冽爽口! 又多喝了几口,便是面颊生出桃花朵朵。 身旁突然坐下一个人。 苏清歌也不看他,容越早已睡下了,那便只能是萧湛了。 萧湛接过苏清歌手里的酒坛,也喝了一口,低声叹:“桃花酿,许久未曾喝了。” 苏清歌眨眼看着他。 “你喝过?” “在家里曾喝过。” “你家在哪里?” 萧湛低头不答。 苏清歌便觉得无趣,抢过酒坛子灌了一口,自顾自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大夏国之人。我猜,你来自大渝。” “哦?”萧湛翘起唇角,挑眉道:“为何是大渝?” 苏清歌两手撑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你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而且武艺高强,与大夏男子完全不同。周边紧挨着大夏的几个国家中,唯有南边的大渝国尚武,听说那里的男子三岁习武,十五岁便可上阵杀敌,很是勇猛。” “而且……”桃花酒的后劲儿终于在此刻涌了上来,苏清歌睁着眼睛看他,清澈的双眸中,沾染上的星点醉意,便令她陡然间多了几分妇人才有的风情。 “桃花酿乃是大渝的皇商陆家所酿造,配方独有,专供皇亲国戚,一年仅出100坛而已。你说你在家中喝过桃花酿,可见你要么是天潢贵胄,要么,就是个偷酒喝的江洋大盗!” 萧湛哑然失笑,一双漆黑眼眸灿若桃花。 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像个十足的登徒子:“我若是江洋大盗,你就不怕我?” 她拍开他的手:“我会怕你?你忘了自己被我揍倒在地上的可怜样了?” 苏清歌想到她刚穿越来的那天,看到他缩在墙角,被原主打得一身是伤,可怜,实在是可怜。 “你是趁人之危!我那时候受了重伤。” “那你身上的伤还是我给你医治的,说吧,你要怎么谢我……” 苏清歌身子沉沉,懒懒地往萧湛身上靠了靠,“把你当江洋大盗偷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拿来给我……” 还真是财迷本质。 酒香阵阵,萧湛眉头一皱:“这么大的酒气,你喝了多少?” 掂了掂酒坛,已经半空。 萧湛失笑,桃花酿入口甘甜醇厚,后劲却大,哪怕是酒量不错的男子,半坛子下去也得醉的不省人事。 此时,远处的夜空突然被五彩斑斓点亮,有人在放烟火。 苏清歌靠在萧湛肩膀上,眯着眼瞧着眼前情景。 “真美。”苏清歌开口叹道。 “嗯,是美。”萧湛说话时,侧头看着她,眼眸明亮。 明明暗暗的烟火下,她在微笑,酒窝灵动,如手里的桃花酿般醉人,萧湛的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无法言语的悸动来。 他还尚在愣怔,一双小手突然攀上他的衣领猛地一使劲,有个软软的东西贴了过来,冰凉的小嘴在他唇上舔了舔,继而啃了一下,满嘴的桃花清甜酒味扑面而来。 黑暗隔绝了一切,只剩下唇上柔软的暖。那暖好似五月的阳光,让人从骨头里透出酥软。 “你……” 这个女子着实太大胆了些! 沉醉间,突然,唇畔的酥软毫不留恋地离了去,迅速而果断。 只见眼前这女人用袖子胡乱拭了拭唇角,满不在乎地笑笑:“长得这么帅,让我轻薄一下怎么了?就当是先收点利息呗。” 说完,女子头一歪靠上他的肩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么……睡着了? 萧湛却是彻底愕然。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哨声。 飞鹰哨? 萧湛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 等了这么久,他的人终于找到这里了。 一个月前,他奉皇命护送大渝桓王殿下来大夏和亲,半路却遇到天狼国的死士截杀。对方派出的都是精锐,他们根本难以抵挡。 幸好他早有防备,事先和桓王换了衣服,桓王安全抵达大夏,他胸口中箭跌落悬崖。 萧湛侧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子,轻轻抱起她,飞跃几下回到房中。 “萧湛……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女子嘴里咕哝着,小脸娇俏若初绽的桃花。 萧湛弯了弯嘴角。 而后,几个纵身朝着哨声的方向掠去。 第10章 变故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一夜安睡。 日上三竿,晨光照亮了屋内。 苏清歌浓密的睫毛翕动了数下,灵动的眸子缓缓睁开。 宿醉还未褪尽,身子还有些绵软无力,感觉到手掌下的温热,下意识又摸了摸,这手感…… 苏清歌顿时惊醒了,睁大了圆溜溜的双眼—— 她的手正摸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萧湛缓缓睁开的眸子,懒懒地用手撑着头。 经过了一夜,他头发有些散乱,此刻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散漫不羁的味道。中衣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说不出的性感迷人。 “醒了?”萧湛语气慵懒而戏谑。 苏清歌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还算整齐的衣服,这才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憨笑:“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喝醉了,喝醉了……” “哦?喝醉了?那我昨日付的利息……” 利息?什么利息? 苏清歌一脸懵。 萧湛好心提醒:“你昨日说,要我报答你的救治之恩,所以,先收点利息。” 苏清歌恍然:“哦,那都是我瞎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不必放在心上……呵呵……” “哦?那昨天是谁死也不放手的紧抓住我,还嚷嚷着‘不要走’的?” 苏清歌讪讪一笑,心里直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怎么?还不让我起来吗?”萧湛好笑地看着苏清歌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咬牙切齿。 “啊?啊!那当然,那当然!”苏清歌赶紧爬起来,可动作过猛了,身子又是一阵发虚,一下子没呆住,又软了下去,被萧湛抱了满怀。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房门却突然被推开,容越笑容满面地进来。 “妻主,萧湛那小子昨夜没回来睡,不知道去哪勾搭……”看到榻上的两人,容越大惊失色,“你们为什么睡在一起!” 容越一脸受伤,就像一个当场抓到妻主偷人的小相公。 “容越啊,你别误会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昨天,我昨天喝醉了,我,我,他也喝醉了,我们……” 苏清歌越解释越乱,索性拿起被子蒙住脸,学鸵鸟。 过了一会儿,容越有些不甘和委屈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妻主若是看上他了,他也愿意的话,奴家自然会替妻主将他纳进门,可他无媒无聘的,就这么爬上妻主的榻,传出去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苏清歌越听越糊涂:“我没,我没说要娶他啊……” 两人在床上睡一晚上就要结婚?别说她跟他还没发生什么呢,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也没这么草率就结婚的吧!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容越和萧湛这回倒是很有默契。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愤怒。 容越心情却突然好了很多,他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萧湛,愉快道:“妻主,今日是万灯节,听人说县城会很热闹,有万人灯火之景,咱们晚上去瞧瞧吧!” 为了逃离此刻的尴尬,苏清歌连忙点头:“额……好,好啊!” 新年第一日,梧桐县城四处都洋溢着热闹的氛围。 没有什么比迎接新的一年更加重要,就连京洲城宫中的女帝都放下了政务,罢朝七日,与众位妃嫔同乐新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边疆无战事,百姓们都有个好收成。 百姓们也走出屋中,来到大街小巷看花灯猜灯谜,好不热闹。 苏清歌难得穿了一身大红色,更衬得肌肤赛雪。 容越一身紫色长衫,姿容俊雅,体态风流。 萧湛还是一身黑色玄服,墨发半束,从容尊贵的气场中,透着几分凌厉深沉。 一行三人走在大街上十分养眼。 大夏女子多貌美,像苏清歌这样的并不算是最出挑的。倒是容越和萧湛,引得周围的女郎们连连惊呼。 按照大夏的旧俗,未出阁的男子,必须覆上面纱方可外出。容越和萧湛露着脸,表明本人是已婚人士,请各位女施主放尊重些。 可惜这些女子看到美男实在是欲罢不能,直接上手拉扯,权当旁边的苏清歌是个死人。 容越羞红了俊脸,缩着脑袋紧紧挨着苏清歌,恨不得在脑门贴上“已婚勿扰”四个大字。 萧湛倒是淡定许多,几个侧身便躲开了女郎们的咸猪手。 苏清歌一边走着,一边认真地看街道上到处的花灯和灯谜,这些个文绉绉的东西,她在现代是不感兴趣的,只因到了这样一个朝代,便不自觉地融入了这份“风雅”。 “妻主,妻主快看。”容越兴奋地道:“那就是万灯节烟火,听闻烟火要放整整一夜呢!” 苏清歌看到远处夜空上绚烂夺目的一片,忽然想起了昨夜在屋顶上,也是这样灿烂的烟火,还有……那个带着酒香的吻。 她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云霞,不由得看向萧湛。 萧湛也很有默契地转头看她,脸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挑了挑英挺的眉毛,一个略显轻浮的动作,他做来却是异样的风流倜傥,引得周围尖叫连连。 容越看到二人的神情,心中涌起酸涩,他突然上前几步握紧了苏清歌的手,拉着她朝烟火盛放的地方走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苏清歌觉得自己的鞋子都快被踩掉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妙龄女子,她娥眉如画,齿如编贝,最动人的是一双狭长的双眼,眼尾在末了微微挑起,平白无故的就多了一分风情。 陡然间,妙龄女子突然探手扣住苏清歌的肩膀,五指深掐入肉,痛彻筋骨。 “啊……”来不及呼救,又有几名大汉挤到苏清歌身侧,将她与容越生生隔开。 “妻主!” 颈间剧痛,眼前发黑,最后清晰的意识里是容越惊慌失措的脸。 黑暗铺天盖地压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清歌悠悠醒来。 漆黑,颠簸,酸痛,苏清歌动了动手,手被绳子绑住了,无法动弹,口中被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 耳边有笃笃马蹄声,她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只是眼睛上罩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 第11章 心脏病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是什么人要绑我? 千百个念头在脑中盘旋纷杂,苏清歌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 马车突然停下,苏清歌被人架住,拖了出来。踉跄几步,似乎进了一个院子,又转了几条回廊,跌跌撞撞被人推进一扇门内。 眼睛上的黑布突然被摘下。 苏清歌眯着眼睛,稍稍适应了眼前昏暗光亮。 眼前站着的是街上看到的那个妙龄女子,她面无表情地解了苏清歌手中绳索,拿开塞在她嘴里的布条。 周围还站着几个肥壮的妇人,高矮各异。 “你们是什么人?”苏清歌活动了一下双手,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阴暗潮湿,靠墙的地方摆满了刑具,还有一间间铁栏杆隔开的……牢房? 这不会就是古代的大牢吧?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妙龄女子并不回答,将铁门关上,正要上锁。 旁边一个下巴长了黑痣的中年妇人伸手阻拦:“瑶大人,公主说了,要扒了她的皮。” 说罢,中年妇人重新打开铁门,阴狠地盯着苏清歌,伸手上来要抓她。 扒了我的皮?开什么玩笑? 苏清歌一个侧身避开,想往牢门方向跑。 中年妇人目光微冷,一把攥住苏清歌的衣领,拖了进来扔到在地,苏清歌的整个脊背一下子撞上了牢房内的木桌,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中年妇人还要再上前,妙龄女子突然上前,挡在苏清歌身前。 “贵嬷嬷且慢。” 贵嬷嬷挑了挑眉:“怎么?你敢不听公主的吩咐?” 妙龄女子扫了一眼苏清歌,把妇人拉到一旁:“贵嬷嬷,不是下官要忤逆公主的意思,只是这人既然和大渝的人扯上了关系,陛下将来难免要过问,你说这万一……” 贵嬷嬷没等她说完,声音提高了八度:“瑶琼,你这样推三阻四的,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瑶琼见她恼了,连忙赔笑道:“嬷嬷说的是哪里话,下官能在刑部站稳脚跟,还不是依仗五公主殿下的提携,下官自然是知恩图报,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奋不顾身粉身碎骨……” 瑶琼还在滔滔不绝,一个矮个子狱卒突然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瑶大人,大渝送来和亲的那个,快不行了!” “什么?怎么回事!”瑶琼一阵慌乱,跟着狱卒快步朝隔壁的一间牢房走去。 铁门没锁,苏清歌看外面的人都去隔壁了,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正想开溜,对面牢房的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你看他嘴都紫了,还翻白眼,是不是不行了?” “我又不是大夫!我哪知道!” “大人,他好像喘不上气了,怎么办?”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狱卒慌慌张张跑出来,却看见苏清歌站在牢门口。 狱卒吃惊:“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她总不能说刚刚自己是想偷溜来着。 “那什么,我就是大夫,我给他看看吧。” 草堆里躺着一个青年男子,模样倒是俊秀,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唇边有残留的血液,额头有冷汗,身体微颤,呼吸很急促。 苏清歌走过去抬起男子的手掌,指甲也是青紫的。 她赶紧把耳朵贴在男子心脏位置。 没心跳了…… “应该是心脏病发作,他刚刚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苏清歌一边给他做胸外按压一边抬头问。 矮个子狱卒挠了挠头,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 “快说!”瑶琼厉声呵斥。 “他,他说要见五公主殿下,我,我告诉他五公主没工夫见他……”矮个子狱卒越说越小声。 “还有呢!”瑶琼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边似乎冒着熊熊怒火。 “还,还有,五公主殿下说要阉了他,丢回大渝国!”矮个子狱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小的没有胡说啊,五公主真的是这样说的,大人饶命啊……” 苏清歌摇了摇头,这大夏国的五公主还真是个暴脾气,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要阉了人家。 地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苏清歌深吸一口气,俯身正要对准男人的嘴巴吹气,想了想,朝矮个子狱卒招招手。 “你,过来。” 矮个子狱卒看向瑶琼,瑶琼微微点头,这才磨磨蹭蹭过去。 “你,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掰开他的嘴,然后,朝他嘴里吹气,别吹太猛,要有节奏地……” 苏清歌耐心地指导着如何进行人工呼吸,矮个子狱卒似乎无法消化自己听到的,一动不动。 苏清歌瞪着他,催促道:“你再发会儿呆,他就死彻底了。” “还不赶紧吹气!他要是死了,我就扒了你的皮!”瑶琼朝他大吼。 矮个子狱卒打了个激灵,一咬牙一跺脚,闭眼俯身下去…… “嘶——” 旁边传来几人惊诧吸气的声音。 “瑶大人,他,他这是……” 另一个瘦高个狱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男人可是大渝国送来跟五公主和亲的,现在居然就这么被人…… “咳……咳……”地上的男人悠悠转醒。 矮个子狱卒几乎喜极而泣,抬头道:“瑶大人,他醒了!” 苏清歌上前给男人检查了一遍,道:“行了,只要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别受什么刺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让他躺着休息一下,松开衣领,身上不要有被子等重物,一会儿就没事了。” 从隔壁牢房出来,苏清歌老老实实回到自己那间牢房,还顺带关上了铁门。 看她们刚刚紧张的样子,隔壁那个大渝来的男人应该是挺重要的,看在我刚刚救了那人,又这么配合的不逃跑的份上,应该不会再想扒了我的皮了吧? 话说,萧湛也是大渝来的,会不会跟隔壁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都被抓走这么半天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办法来救我…… 苏清歌正胡思乱想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瑶琼在门口停了停,给铁门上了锁。 “你还懂医术?”瑶琼问。 “瑶大人,你能预先知道我会去万灯节,还埋伏在那里抓我,说明对我的行踪乃至一切都是了如指掌,我虽不才,在村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每天来找我看病的村民能从北京排到巴黎,所以对于我会医术这件事,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苏清歌斜斜地靠在墙上,伸手理了理基本已经没有的发型。 瑶琼没料到她能说这么一大堆,眸中透着欣赏:“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你会医术,而且……听说你还是华佗的后人?” “华佗后人我倒是不敢当,我师父是姓华没错,是不是华佗后人,我对查人家的户口着实不感兴趣。你若是有什么毛病需要找我看,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绑架我,相逢即是缘,我可以优先给你挂个号,不用排队的。” “你这张嘴不去说书还真是可惜了,希望你临死之前能说动五公主,让她别扒了你的皮。” 瑶琼挑了挑眉,转身出了大牢。 “你还没告诉我,五公主为什么要抓我啊!” 苏清歌朝门口大呼,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第12章 容越的心思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京州城郊外。 萧湛负手而立,从容尊贵的气场中,透着几分凌厉深沉。 一道颀长的黑影,从暗处中走了出来。 “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那日参与截杀的,除了天狼国的死士,还有大夏国大将军安绍元的人。” “我是问你,是谁劫走了苏清歌!” 霍奴似乎有些惊讶,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是五公主的人。” “人在哪里?”萧湛声音低沉,眸光深邃冷冽。 “属下,属下还没找到。” “让飞鹰骑暗部的人出来找人,公主府找不到就去皇宫找!”萧湛沉声道,肃然的模样带着幽深不可测的寒意。 “暗部的人现在出动会不会暴露……”霍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又快速低头道:“安绍元的目标是世子您,那天派出的都是高手,想必到处都安排了埋伏,属下担心……” “现在派暗部的人去找。”萧湛冷道:“我不想说第二次。” “是!” 霍奴不再多言,几个纵身飞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出来吧。” 萧湛朝着荒芜的草垛瞥了一眼,声音不带半丝感情。 杂乱的荒草丛里,容越跌跌撞撞地从里面钻出来,紫色长衫被划破了几个口子,蹭了几道污渍,显得十分狼狈。 萧湛眯了眯双眸:“能一路跟着我到这里来,看来你的身手不错,我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容越面上还带有凄色,哽咽道:“阿湛,我,我是害怕,妻主被他们抓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抓妻主呜呜呜呜……” “哦?她们为什么要抓清歌,你不知道?”萧湛一双眼眸如如鹰般冰冷锐利,隐隐泛着嗜血的寒光,此刻如幽灵般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 容越低下头:“我,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不认识她们……” 萧湛冷笑一声,理了理衣袖,一脸闲适:“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必演戏了。” 容越缓缓抬头,神情便陡然一换,倘若苏清歌在此,定会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的容越,妩媚的眼眸中目光平稳坚定,身躯虽然柔弱,却似蕴藏着不可摧毁的韧性。 “不愧是大渝国的定南王世子。”容越仿佛换了一个人,脸还是如从前一样绝美,身上却透着森森的杀气。 夜色朦胧,天高云淡,月华如水。 容越望着眼前三尺开外的男人,面色不变:“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萧湛声音低沉“你掩饰得很好,只是昨日你偷听我们说话,不巧被我的暗卫发现了。” “那又能说明什么。” “是不能说明什么。”萧湛顿了顿,眸中寒意更甚,“可你,为何去了公主府,你本就是公主府的人?还是说……” “我不是!”容越垂下头,声音清冷:“我只是想把你赶走,我不知道她们会抓清歌……” “这些都不重要,告诉我,她在哪里!”萧湛沉声打断。 容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跟着你来这了。” “留着你的命好好等着我回来。”萧湛寒声冷硬地说道。 说罢,再也不看容越一眼,转身一个纵跃消失在黑夜里。 容越颓然蹲下身,双手环抱着身躯,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俊雅无助的容越。 夜色漆黑,却也黑不过他心中的浓雾,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思想中游走着,吞噬着他的理智,挣扎无用。 容越长叹一声。有些东西,生来就已经决定,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如同血脉,如同命运。 大夏国天牢。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陽光从高高的天窗透了进来,有细小的灰尘不断的扬起,在半空中翻滚。 苏清歌百无聊赖地抠着土墙上的小石块,漂亮的指尖已然灰黑一片。 我这起死人肉白骨的拿手术刀的手啊,如今沦落到在这里抠土墙,暴殄天物啊!我该不会要被关到老死吧! 苏清歌仰天长啸:“来个人啊!放我出去!”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苏清歌循着声音,望向旁边的牢房。 只见穿着一身白裘的少年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十分大方地伸着腿坐在肮脏的枯草里,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睡觉。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不过,相比于昨日已经好了许多,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苏清歌来了兴趣,几下爬到铁栏杆旁边,傻乎乎地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喂,听说你是大渝送来和亲的,你怎么被关起来了,是公主对你的美色不满意吗?” 少年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冷冷一哼,并不答话。 “喂,我昨日可是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吗?” 苏清歌不提还好,一提这茬少年顿时眉头紧蹙,胸口剧烈起伏着。 昨日他醒来就看见狱卒对着他的嘴巴吹气,差点再次气晕过去,他堂堂大渝国桓王,竟然被这样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唉唉,你别生气,冷静,冷静,你心脏不好,生气会要命的!”苏清歌一阵紧张,她差点忘了这厮有心脏病,经不起逗。 半晌,少年逐渐恢复平静,仍是闭着眼靠在墙上。 苏清歌偷偷瞧一眼,试探道:“那什么,我前阵子,救了一个人,也是从大渝来的……” 少年忽然睁开双眼,炯炯有神:“是谁?” 苏清歌往前凑了凑,正要张口,耳旁传来厉喝。 “你,赶紧出来!” 苏清歌扭头看去,是瑶琼。 铁门被打开,苏清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儿酸的双腿,跟着瑶琼出了大牢。 外头阳光正盛,苏清歌一下子没适应过来,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眼前站着一个穿灰色褙子的老嬷嬷,此时正盯着她,目光冰冷。 苏清歌认得她,就是昨天要来扒了她皮的贵嬷嬷。苏清歌心里一咯噔,停住了脚步,正想往回走,奈何瑶琼拦住了她的去路。 瑶琼推了她一把:“你就跟着贵嬷嬷走吧。” 没等苏清歌拒绝,贵嬷嬷迅速伸出手钳制住她的肩膀。苏清歌痛得龇牙咧嘴,不得不跟着她走。 这个贵嬷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看来不能大意。 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 第13章 五公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公主府内飞檐玉栏,委实富丽堂皇,只是苏清歌没有心情欣赏,她一路都在后悔,早知道就不去看什么劳什子万灯节了! 来到一处装潢奢华的花厅,正中央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约摸十七八岁,秀眉连娟,朱唇榴齿,容貌十分娇贵,再瞧她目光沉沉,含威不露,想必就是五公主了。 “你就是那个乡下来的?” 五公主淡淡地扫过她,声音冷漠,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我……” 苏清歌还没来得及回答,五公主出声打断。 “你会煮茶吗?” 煮茶倒是难不倒苏清歌,毕竟她在现代也喜欢喝茶,还上过几天茶艺培训班,手艺也过得去。 她应了,婢女就将茶具搬了上来,苏清歌跪坐下来,一面煮茶一面偷偷打量五公主的神色。 茶炉里的水滚了起来,袅袅热气熏上苏清歌的脸,奇怪的是,本该是清香的茶味,却带了些微微刺鼻的味道。 苏清歌心里起疑,不动声色地往后稍稍挪了挪,避开那股味道。 她的小动作被五公主看到,她悠悠的出声:“你倒是机警,难怪萧郎会被你迷惑住,果真是个有心计的!” 萧郎? 萧郎又是谁?怎么就被我迷惑住了? 苏清歌暗暗思忖,这五公主该不会误把我当做情敌了吧? 啧啧,这女子嫉妒起来,那是要杀人灭口喝血吃肉啊! 苏清歌装作听不懂:“五公主夸赞,草民不敢当。” 把茶水倒出来,苏清歌起身递给一旁的贵嬷嬷,贵嬷嬷没有接。 “本公主最是喜欢机灵的,这茶就赏你喝了吧。” 五公主瞥了她一眼,朝她挥了一下袖摆。 这茶水有蹊跷,苏清歌自然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把不明液体往肚子里灌。 她假装低头看手中的茶盏,手心里摊开一张小纸条。 刚刚瑶琼推她那一下,迅速往她手里塞了这张纸条,她虽然吃惊,脸上却没有露出异样。 纸条上写着:公主患乳痈 想不到这瑶琼还挺仗义,知道她医术了得,这是为了保她一命,她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苏清歌清了清嗓,抬眸正色道:“公主近来可觉得胸部疼痛,摸之有肿块,牢强掣痛,手不得近也。” 五公主脸色微变,坐直了身体:“你如何得知?” 说罢眼睛瞪向贵嬷嬷。 贵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摇头:“公主,不是奴婢,奴婢怎敢?” 苏清歌笑了笑:“公主不必紧张,不就是乳痈吗,别觉得不好意思,没什么可丢人的。” “你!”五公主面色阴沉,挥袖让下人们都退下,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乳痈虽然不会致命,但若是得不到妥善的医治,要不了多久就会肉腐成脓,疮口破溃脓水不断,乳fa g尽毁……” 苏清歌说的很慢,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仿佛重鼓一样敲击在五公主的耳边。 五公主虽然已被女帝下旨和亲,终究还是个未嫁之身,女子皆爱美如命,乳fa g尽毁,对于有着大夏国第一美人之称的她来说,无疑是判死刑了。 “你闭嘴!” “啪!” 五公主摔了手中的暖手炉,忽地站起身来,指着苏清歌尖声叫道:“把茶水给她灌下去!” 贵嬷嬷立刻起身,身形一晃出手将苏清歌制住。 苏清歌未来得及反抗,贵嬷嬷已将杯中茶灌入她的喉中。 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苏清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完了完了,这回玩脱了! 本想先吓唬吓唬五公主,然后再告诉她这病能治,等她治好五公主,再解释一下自己没勾搭什么萧郎,双方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如今说啥都晚了。 苏清歌一脸绝望,等着毒发身亡的那一刻。 好一会儿,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喉咙火辣辣的…… 原来不是毒药啊? 苏清歌还没来得及绽放劫后余生的笑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张张嘴,只能听见嘶哑如鸦的“啊啊”声。 “啊啊……” 五公主看着苏清歌狼狈的模样,笑容妩媚:“啧啧,声音真是难听得紧,跟你这张狐媚的脸蛋可是一点都不配呢!” 五公主一步步走到苏清歌身边,身姿窈窕,有些做作地转了一个圈。 “你说,萧郎是会嫁给我这个一国公主,还是你这个哑巴农妇呢?” “啊啊……” 五公主伸手用力捏住苏清歌的下巴,眼神锐利:“若不是母皇要召见你,我不会留你一条性命!你最好乖一点,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哦,我差点忘了,你就算想说,现在也说不出来了吧!哈哈哈……” 苏清歌被带出了公主府。 还是原来那辆马车。 苏清歌安静地缩在角落,闭目养神。 贵嬷嬷看了她一眼,心下暗暗佩服。寻常女子若是突然被灌了哑药,或哭闹或惶恐,像她这样神色如常的,还真是少见。 贵嬷嬷忍不住开口:“你只要乖乖听话,女帝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公主不会杀你的。至于……等公主和萧郎成了婚,自然会给你解药。” 萧郎!又是萧郎!这个萧郎到底是谁啊! 苏清歌突然睁眼,愤怒又无语。 贵嬷嬷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疑问,道:“你家中是否住着一个郎君,姓萧……” 萧湛? 苏清歌惊呆了,弄了半天,五公主是瞧上萧湛了? 苏清歌突然想起了那个烟花绚烂的晚上,屋顶的桃花酿,还有男人柔软的唇…… 想不到自己一时起的色心,居然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祸事。还是古人说的好啊,色字头上一把刀…… 马车突然停下。 下了车,宫门已经开了,里面的拱桥长阶,把层层叠叠的大殿托在了最高处。 这就是大夏的皇宫了。 深居在九重宫阙里的女帝,为什么会突然召见她? 她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虽然会点医术,所求的不过就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至于什么公主女帝之类的大人物,她实在是不想招惹。 苏清歌跟在贵嬷嬷的身后走在狭长的宫巷里,突然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大男人挡了路。 第14章 面首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内侍见到贵嬷嬷,慌慌张张的跑着过来,急忙见礼:“贵嬷嬷安好。” 贵嬷嬷微笑回了一礼:“黄内侍安好,您这是打哪儿来。” 黄内侍小声答道:“这些是下边儿新选上来的郎君,只是近日陛下龙体欠安,无暇召见,小的正要带郎君们去后宫安置。” 声音虽小,苏清歌听得却清楚。这些恐怕都是女帝的面首,怪不得一个个看着细皮嫩肉的,很是养眼。 进了三道宫门,来到昭仁殿。 昭仁殿是女帝下朝后处理政务和就寝的地方。殿内的摆设繁丽精美,透着一派婉雅秀丽之相。 绕过描金的四扇屏风,眼前是紫檀木的桌椅床榻,宫绣流苏的幔,杭绸缎面的锦被。 锦被中躺着一个人,隔着纱幔看不真切,想来就是女帝了。 几名稍有年纪的妇人立在床榻一侧,手中拿着医箱,看打扮应该是宫里的医女之类的。 见苏清歌等人走进来,一名作内侍打扮的男子上前,拱了拱手:“贵嬷嬷。” 同样是内侍打扮,这人的衣着质地明显更为精致华丽,再看他身姿修长而挺拔,面容清庾,眼睛狭长,神色严肃而慈悲。 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男子看苏清歌盯着他看,微微一笑。 “这位就是苏神医?” 嗓音低沉而有磁性,竟一点都不像太监的尖细嗓音? 苏清歌正疑惑,旁边的贵嬷嬷应道:“顾大人,正是。” 原来是个大人,那为啥穿着内侍的衣服? 顾大人蹙了蹙眉:“苏神医为何不言语?” 贵嬷嬷不慌不忙解释:“苏神医与公主殿下切磋茶艺,茶水滚烫,苏神医喝急了些,不小心烫伤了嗓子。” 好家伙,连理由都编好了。 顾大人点点头,不再多问,引着苏清歌到了女帝榻前。 贵嬷嬷正想跟过去,顾大人递来一个眼色,贵嬷嬷脸上讪讪的,低头立在台阶之下。 苏清歌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紧跟着顾大人,入了纱幔内。 榻旁燃着青梅香,袅袅白烟从墨玉香炉里升起。 榻上慵懒地卧着一位美人,绣着金丝的宫装衣领,发髻松松地散着,斜插着一支镶嵌着祖母绿的金簪。 脸上未施脂粉,肤色瓷白,一点褶皱也无,丝毫不见已为人母的痕迹,虽然带了一丝病色,丝毫掩不住她的端庄国色。 “圣之,你来了。”声音柔媚婉转。 顾圣之上前两步,坐在床榻边,一手握住皓白的手腕,脸几乎贴到了女帝的唇边。 “我来了。” 十足的温柔如蜜。 苏清歌惊得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鹅蛋。 这个顾大人,原来也是女帝的面首啊…… “你过来。”顾大人朝苏清歌勾勾手。 顾圣之转头看向女帝,轻声道:“这位就是苏神医,听说是华佗的后人,让她给陛下瞧瞧吧。” 女帝点点头,温顺乖巧。 这母女俩除了长得一样惊艳,性格还真是完全不同。 苏清歌沉下心,给女帝细细把脉。 半盏茶后,苏清歌示意需要纸笔。她如今口不能言,只能写了。 顾圣之拿起苏清歌写的医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道:“请苏神医稍候,我让太医院的人一起看看。” 说罢,示意一个宫女带着苏清歌出了寝殿。 此处是昭仁殿一个偏殿,苏清歌并没有看到贵嬷嬷,心下稍安。 殿内很安静,宫女给她奉了茶便退下了。 苏清歌看着华丽精致的茶盏,心里有点发憷,毕竟她才刚被一杯茶给毒哑了,这个时候可不敢再喝茶了。 “呵,发什么呆呢?” 苏清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色玄服,紫金靴,明玉带,腰坠羊脂白玉佩,墨发半束,以鎏金冠顶。 竟是萧湛! “啊啊……” 苏清歌惊得跳起来,想说什么,忘了自己已经哑了。 萧湛冷眉微蹙,沉声问:“你怎么了?” “啊啊……” 苏清歌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夏皇宫守卫重重,这里又是女帝的寝殿,一般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 萧湛看懂了她的疑问,道:“我是大渝的和亲使臣,在路上遭到埋伏才会跌落悬崖。我已经向女帝表明了身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苏清歌美如星辰的双眸泛起泪光,万般委屈此时却不知怎的全涌上心头。 萧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 “别怕,我在呢。” 苏清歌再也忍不住,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大牢她没哭,被贵嬷嬷灌毒酒她没哭,此刻的眼泪却像决了堤的河水,打湿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伴随着一阵脚步,殿门外传来顾圣之的声音:“萧世子。” 苏清歌连忙擦了擦眼泪,正想从萧湛怀里离开,男人坚实的胳膊却紧紧搂着她,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苏清歌不解地抬头,瞧见萧湛脸色隐有怒色。 “顾大人,在下奉命护送我国桓王殿下前来和亲,贵国五公主不仅囚禁了桓王,还伤了我的人,这就是贵国的诚意吗?我大渝同意和亲,是为了两国百姓能够免遭兵祸,不代表我们不敢战!” 顾圣之抱拳道:“萧世子请息怒,公主确实是骄纵任性了些,女帝陛下已下令惩戒,还请萧世子莫要因为些许小事,坏了两国联姻的大事。” 萧湛刮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略施薄惩,不痛不痒,难以平愤!” 顾圣之看了一眼被萧湛搂在怀里的苏清歌,心思微微一动,继续说道:“我已命人取得解药,可解苏神医的哑疾。” 苏清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明明是你们公主毒哑了我,却被你说成哑疾。 萧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那便有劳顾大人了。” 入夜。 苏清歌随萧湛住进了使臣驿馆。 顾圣之派人送来了解药。 苏清歌服下药粉,不一会儿就困得哈欠连天,倒头就睡。 萧湛手指在她脸颊滑过,将搭在她脸上的发丝拢去一旁,又替她把脚上的靴子脱了,拉了被子给她盖好。 霍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桓王殿下回来了,正闹着呢。” 第15章 桓王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驿馆的掌事给桓王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萧湛进去时,里面已经一片狼藉。 桓王一脚踢开桌旁的柳木圆凳,抬头看见萧湛走进院门,三两步冲到萧湛面前道:“本王要回大渝!” 萧湛打量着桓王,他没有穿鞋,赤足披发,衣袍沾满污垢尘埃,脸色也不好,想来是在天牢里吃了不少苦。 萧湛淡淡开口:“殿下若已下定决心,微臣明日便与女帝辞行,护送殿下回大渝。” “你,你答应了?”桓王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地答应,酝酿了许久的说辞和怒气,一时却无处发泄。 他后退了两步,顿时泄了气:“若是回去,父皇会杀了我吧。” 萧湛没有回答,他扶起一张被踢翻的圆凳,请桓王坐下,俯身盯着他的眼睛道:“殿下是陛下的亲骨肉,陛下怎会杀你,只是……殿下还想回到冷宫,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囚禁致死吗?” “我不要!不要回冷宫!”桓王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惊恐地睁大双眼。 他10岁那年,因为和太子一同在池边玩耍,太子不慎落水,虽然最后性命无碍,却着了一场风寒。 皇后便说他蓄意谋害兄长,将他和母亲丽贵人一起关进了冷宫。 他永远忘不了冷宫里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半夜传来的女子哭泣呼喊,或是疯癫跳跃大笑,吓得他缩在床角整夜无法入睡。 后来,母亲忍受不了折磨悬梁自尽。两个太监用破烂的草席裹了母亲的尸体,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焚化。 因为这场和亲,他才得以活着出了冷宫。 “阿湛。”桓王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那般脆弱。 年少时,萧湛曾与皇子们同在御书房习字读书。那时桓王的母亲丽贵人时常带了糕点来探望。 他还记得,丽贵人做的绿豆糕,清甜不腻,十分可口。 他那时很是羡慕桓王,可以时常吃到母亲亲手做的糕点。桓王便说:“阿湛,以后我的母亲便是你的母亲,你想吃什么,就让母亲做给我们吃。” …… 萧湛心头微动,答道:“臣在。” “我若死在了大夏,把我的尸骨带回大渝,我想葬在母亲身边。” 萧湛轻声安慰:“殿下不必悲观,五公主将来会继承帝位,殿下与她成婚后,就是王夫了。” 桓王将头埋进了膝盖,久久没有言语。 …… 回到房中,月已中天。 霍奴闪身进来,朝萧湛行了一礼。 “主上,属下查出来了,当年老王妃和女帝一同在大夏飞云山上的观音庙祈福许愿,而且两人当天晚上同时生下一个男婴。” 萧湛眉头微蹙:“另外一个男婴在哪?” “已经……死了。” 霍奴顿了顿,继续道:“据说半夜突然来了一伙黑衣人,当时女帝和老王妃在同一个产房,男婴和老王妃都被刺客所杀,女帝也受了重伤。老王爷带着主上回到了大渝。” 萧湛紧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 “那些刺客呢。” “属下暂时还没查到。”霍奴皱眉道,“女帝伤愈后,还是如常一般上朝理政,并没有下令彻查寻找刺客。按理来说,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就这样死在眼前,女帝应当是恨死了这些刺客才对……” 萧湛点点头,沉声道:“女帝出行,必定随从众多,当时产房内一定有伺候的宫女嬷嬷,还有接生婆子,一定还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根据探子回禀的消息,女帝当时贴身伺候的宫女没有随女帝回宫,她当时也在产房内,当天晚上清理出来的尸首里面,少了一具。” “哦?那就去查这个宫女,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是!” 霍奴领命出去。 萧湛揉了揉眉心,转身去了苏清歌的房里。 苏清歌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半支起躺得酥软的身体,睁开朦胧睡眼,榻旁是萧湛英俊绝伦的侧脸。 男人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本就英俊如画,褪去了白日里的漠然,更显温和出尘。 一头乌发就这样披散在枕上,比黑夜更黑,比绸缎更柔顺,比宝石更有光泽。 苏清歌不由得看痴了。 这个男人,有自己的房间不睡,偏偏到我这里来挤! 该不会是无可救药地爱上我了吧? 苏清歌喜滋滋的,脸红红的直涨到了耳朵尖上,心也砰砰地乱跳着。 萧湛醒来,一眼瞟到苏清歌呆呆地看着自己,当下双眸一眯,起了促狭之心,他沙哑着声音,懒洋洋道:“女人,你口水流出来了。” 苏清歌如梦惊喜,慌忙用袖子擦拭嘴角,自言自语道:“没,没口水啊?” “哈哈哈……”男人胸腔震动,发出低沉而磁性的笑声。 门外的霍奴听见房内的声响,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发,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主子怎么这么高兴? 他都多少年没有听见主子笑得这样开怀了。 霍奴清了清嗓子,踌躇着敲了敲门。 “主子,大夏皇宫来人了。” 屋里没动静。 霍奴把耳朵贴近房门,凝神听了听。 刚刚还笑那么开心,怎么没动静了,难道…… 霍奴脸红了红。 他虽然冷情冷心,对男女之事还是知道一点的。 虽然知道偷听人家小情侣的墙角很不道德,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又把耳朵往门缝上凑了凑。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开了。 霍奴一个趔趄差点扑进去,连忙屏气稳住身形。 “主,主子……” 萧湛冷着一张俊脸站在门内,沉声问:“何事?” “那个,那个,我……”霍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忙道:“顾大人派人来接苏姑娘,入宫为女帝诊治。” 苏清歌听见霍奴的话,道:“你让他稍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去。” 萧湛有些犹豫:“你的嗓子可还有不适?” 苏清歌眨了眨眼,调皮道:“已经没事了,你听,我的声音多么婉转悠扬,跟百灵鸟一样好听!” 霍奴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他连忙行礼告退,逃也似的跑了。 第16章 女帝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说起来,这应该是苏清歌第三次来到大夏皇宫了。 第一次是被人蒙着眼睛直接带到天牢,第二次是被贵嬷嬷押着来给女帝诊脉,这第三次…… 苏清歌看了一眼旁边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的黄内侍,着实享受了一把贵宾的待遇。 “苏神医,这边有台阶,小的扶您过去……” “苏神医,可觉得热了?小的给您扇一扇……” “苏神医,前边儿就是御花园了,陛下和大人们都在那里等您……” …… 大人们?今天不是来给女帝诊脉的吗?还要叫上王公大臣吗? 等进了御花园,苏清歌很快就反应过来,大人们指的是……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各色美少年美青年站在一片桃花树下,看得苏清歌心中惊叹不已。 这位大夏女帝不仅品味极高,而且趋向于多元化,就像一个挑剔的收藏家,几乎每个类型的男宠,都要来那么两三个,同类之中又有细微不同,风格各异,真是异彩纷呈。 而这些男宠之中,又以顾圣之最为出众,那身材,那气质,足以秒杀后宫三千。 怪不得只有顾圣之永远站在女帝的身侧,而其他男宠都是远远立于下首。 “草民拜见皇帝陛下!” “苏神医不必拘礼,来人啊,给苏神医赐座。”女帝今日穿着浅粉色衣裳,正端起酒杯啜饮一小口果酒。 顾圣之轻柔地从女帝手中拿走酒杯,嗔怪道:“陛下已饮了两杯了,不可再饮,酒多伤身。苏神医,是不是?” 苏清歌点头:“陛下的头风症是络脉瘀阻,经络运行失常,脑失所养引起的,饮酒过度会阻碍气血运行,顾大人所言有理。” “你本就爱管着我,如今有苏神医帮衬,你更要把我管得死死的了!”女帝放了酒杯,半个身子倚靠在顾圣之身上,表情既娇且艳,十足的少女撒娇模样。 苏清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算这女帝保养得很好,看不出来多少岁月痕迹,可毕竟也是阿姨辈的人了,发起嗲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顾圣之宠溺地拍了拍女帝的肩膀,转头看向苏清歌:“苏神医,昨日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都看了你开的方子,觉得可行,今日我们便开始吧。” 苏清歌点点头。 女帝让众人散了。男宠们见女帝没有要召幸他们的意思,也都失落地各自回了寝宫。 昭仁殿。 女帝宽了衣,俯卧在榻上。 苏清歌净了手,正要行针,却见女帝的后背,原本肌肤如凝脂玉般通透,可惜却有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疤,从右边的肩胛骨一直贯穿到左边后腰。 “嘶……”苏清歌忍不住吸气。 女帝微微转头,轻笑道:“吓到苏神医了。” “陛下,草民失礼了。” 女帝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条伤疤,当年差点要了朕的性命,如今倒能时时提醒朕,越是亲密的人,越要防备。” 苏清歌不知该怎么接话,王朝秘事,不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该打听的。 一个时辰后,行针结束。 苏清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宫女服侍女帝穿上衣裙,女帝突然回头对苏清歌道:“苏神医,你就在宫里住下吧,朕很是喜欢同你说话。” 喜欢同我说话?我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啊…… 苏清歌一脸黑线,但还是要装作欣喜万分的模样:“草民遵旨。” 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女帝看起来温柔可亲,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变身凶残嗜血的暴君呢?毕竟她的女儿前几天还要扒了我的皮呢。 她一个血气方刚的女青年,女帝自然不敢冒险让她住在后宫,毕竟那么多如狼似虎的男宠多年得不到她的垂青,万一饥不择食瞧上苏清歌了,女帝岂不是头上要长青草? 于是,苏清歌名正言顺地住进了太医院,女帝还给了她一个单独的院子,名为“清雅苑”,倒是跟苏清歌挺相称的。 刚住进去的那几日,清雅苑门庭若市,太医们上午给宫里的各个主子请完平安脉,下午就来找苏清歌切磋医术,美其名曰:学术探讨。 苏清歌在现代的时候就最怕替师父去参加医学界的学术研讨会。 那些个专家们学者们在台上口若悬河、旁征博引的,而那些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经典案例,在她看来都是雕虫小技。 好不容易来了古代,她可不想再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在院门口挂了一块牌子,上书:毒虫逃跑,勿入,危险! 果然,第二日就再也没人敲门拜访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在宫里养毒虫,按照宫规是万万不允许的。只是女帝的头风病,刚好需要一种九节毒虫分泌的毒液做药引。 于是,她顺理成章开始饲养这些可爱的小东西,顺便也研究研究古代毒药的制作方法。 太医院的北阁是一间藏书阁。里面藏有历朝历代医学名家们留下的著作,好一些还是失传的孤本。 古代没有夜生活,苏清歌便会到北阁挑灯夜读,打发这漫漫长夜。 这一日夜里,天上飘起了雨滴。 烛火摇曳,一缕青烟缈缈。 这个味道…… 苏清歌警觉地捂住口鼻。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的脚步声轻巧划过。 苏清歌假装倒地。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要害她。 一片寂静中,两个黑影从门外闪身进来。 “人带来了吗?”是个女子的声音。 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紧接着,有人把苏清歌抬到了窗旁的一张软榻上。 “你去把人带来,我在这里等。” “还是我留下吧,万一……” “无事,她吸了这药,今夜都醒不了。” 苏清歌听见其中一个人离去的声音,她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瞧见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女子,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 “你这个村妇,敢抢我的男人,我先毁了你那张狐媚的脸蛋,再让你生不如死!” 第17章 蒙面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说完,女子握紧了刀柄向苏清歌刺去—— 苏清歌一个翻滚避过刀尖,而后朝女子颈后一劈,女子应声倒下。 还好我也是学过几天跆拳道的人,要不今天可真是要栽了! 苏清歌一阵后怕。 将女子翻过身,苏清歌一把揭下她的面罩。 是五公主! 苏清歌简直气得牙痒痒。这个五公主,还真是跟我八字不合! 门忽然被打开,苏清歌一惊,以为是另一个黑衣人去而复返。 却见萧湛气息不稳地立在门边。 “你怎么来了?”苏清歌惊讶地问。 “你没事吧。” 昏暗的灯火下,他的眉目英俊如画,却紧紧皱着眉。 苏清歌还要再问,侧头看了一眼仍然冒着青烟的蜡烛,赶紧拉着萧湛出去。 “这蜡烛有问题,我们快走。” 正要动作时,却见萧湛突然屈指一弹,蜡烛的火苗应声熄灭。 一片漆黑中,萧湛轻巧地揽住苏清歌的腰,苏清歌未曾反应过来,便觉得落到一个温和的怀抱中,那人抱着她就地一滚,堪堪滚到了软塌下。 “你……”苏清歌吃惊不已。 “嘘——”萧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进来了。” 屋里响起了人的脚步声,苏清歌的身子一僵。 “公主?公主?”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子的声音。 “别喊了,小心把侍卫喊来!公主肯定是先离开了,我们把这人放榻上,赶紧走吧!”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 脚步声往榻前走来。 扑通一声,一个重物落到榻上。 “嗯……这是哪里……好热……”榻上的男子声音温润,隐隐透着熟悉。 苏清歌蹙着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我们快走,这药猛着呢!”二人说完,急急地出了北阁。 苏清歌还在凝神思考榻上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冷不防耳垂被人轻咬了一口。 她对上了黑暗中,一双乌亮乌亮的眸子,这眸子带着笑,正贴在离她不过三寸的地方,细细地瞅着她。 “你这该死的女人,在我的怀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吗?” 萧湛低沉暧昧的声音就在耳边,苏清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挨得那样近,呼吸可闻。 苏清歌试图扭动身子往旁边挪一挪。 “别动!”萧湛声音透着嘶哑,绷紧了身子,呼吸有点粗重,浑然没有了往昔的清冷。 苏清歌霎时僵住了。 她并非不懂这风月之事,此刻也是面红耳赤,她尽量保持一动不动,全当自己是个死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跳的味道,那味道逐渐的蔓延开来,带着些醉人的清香。 刚刚她已经觉察出了蜡烛飘出的烟有问题,所以一直用衣袖捂住口鼻,尽量降低呼吸频率。 萧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吸入了太多。 苏清歌向四周看了看,得想个法子先出去再说。 此时,头顶上传来布料碎裂之声,紧接着,软塌却开始“吱呀吱呀”的晃动起来,女人和男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分外让人脸红心跳。 萧湛叹了口气,温香软玉在怀,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此刻也不知是享受还是折磨。 他定了定神,抱着苏清歌就地一滚,而后从那未关的窗,平平飞掠出去。 …… 回到清雅苑,霍奴已在院中等候。 “主子。” 此时苏清歌还在萧湛的怀里抱着,看到有外人在,苏清歌忙挣脱着要下来,萧湛却无视她的挣扎,将她抱进里屋。 苏清歌抗议:“喂,我可以自己走。” 萧湛挑眉:“我知道。” 萧湛将她丢到铺着松软锦被的榻上,随后欺身压上。 “你……”苏清歌僵直了身体。 刚刚在北阁,他们也是如此暧昧亲密,那是形势所迫,可现在……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颈窝一暖,却是萧湛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中蹭了蹭。 刚刚在路上,冷风一吹,他已然神志清明。 只是,这会儿要把怀中的香软放下,他突然有些不乐意了。 他的唇,在慢慢游移,慢慢游移。 突然,后腰传来一阵刺痛。 萧湛一个激灵翻身后跃,却见榻上的女子笑靥如花,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锋芒闪烁的银针,针尖上还留着一滴鲜红的血珠。 苏清歌俏皮地眨了眨眼:“别怕,给你放点儿血,排一排刚刚吸入的迷qi g药,看在你半夜不辞辛苦翻墙来救我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诊金了。” 萧湛眯起双眸,咬牙切齿:“那我就谢谢苏神医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霍奴敲了敲屋门:“主子,有人来了。” 萧湛神色不变,沉声道:“我们走。” 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根兰花形状的玉簪,面无表情地丢到榻上。 “给你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清歌拿起玉簪,碧玉通透,兰花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个别扭的男人,明明就是要送我礼物,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 苏清歌心里甜滋滋的,拿着簪子在头上比划了两下,却听有人敲响了院门。 清雅苑里只有一个叫蔻芝的小丫鬟在伺候。 苏清歌在现代多年独居,早已习惯了亲力亲为,因此平日里的衣食起居,基本上也不用蔻芝操心。 小丫头乐得轻松,除了打扫打扫院子,就是吃吃睡睡。跟着厨艺精湛的苏清歌,伙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以至于体型不断朝着横向发展,脸蛋越发圆润,胖乎乎的身子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今日苏清歌像往常一样去北阁看书,蔻芝早早就关了院门睡下了,萧湛和霍奴来过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睡梦正酣却被敲门声惊醒,吓了一个激灵,自然是有起床气的。 蔻芝打开院门,凶巴巴地插着腰就要开骂。 “谁啊大半夜敲门!扰了苏神医休息你们担待得起吗!” 冷不丁儿看见外头站着一列披着铠甲的士兵,为首的中年男子身形挺拔,穿着绣金线的紫长袍,光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杀气。 中年男子眼神凌厉,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担待得起吗?” 第18章 忍者神龟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此时屋内的苏清歌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袍,起身出去。 却见蔻芝跪在地上,圆滚滚的身子瑟瑟发抖。 “蔻芝,这位是……” 蔻芝从地上微微扭头,冲苏清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苏神医,这是大将军。” 苏清歌冲他福了福身:“草民见过大将军。” 她见女帝都可以免跪,见一个大将军不跪,应该不会挑她的理儿吧? 安绍元确实没通她计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厉声道:“带走!” 苏清歌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士兵架着出了清雅苑。 昭仁殿一片寂静。 女帝皱眉沉思,脸上看不出喜怒,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身着一件素色长袍,显然也是刚被人从睡梦里拖出来。 顾圣之站在女帝身侧,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苏清歌目光扫了一圈,萧湛居然也在,这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不仅在皇宫和驿馆之间打个来回,还换了一身衣裳。 再看殿中站着的,不正是刚刚还想要害她的五公主吗! 五公主旁边的男子,竟然就是那天在大牢里面遇到的那个病秧子! 苏清歌终于知道为何气氛那么沉重了。 想来,刚刚在北阁和五公主欢好的,就是他吧。 待心神静了下来,苏清歌想清楚前因后果,不禁恨得牙痒痒。 这个五公主,今日分明就是想害死她! 自己要是真的和五公主的未婚夫发生点什么,往小了说是秽lua 后宫,往大了说就是蓄意破坏两国和亲。 不管是哪一条,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五公主此时哭得梨花带雨,见到站在苏清歌身后的安绍元,小跑着扑到他怀中。 “父王!你可要为女儿做主!” 父……王? 苏清歌仿佛遭了雷劈,愣在当场。 原来,这个大将军,就是传说中的王夫啊! 苏清歌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即便是这些天苏清歌已经被女帝后宫的男宠们养刁了眼睛,看到帅哥早已见怪不怪,但苏清歌还是不得不承认,此人的样貌,十分上等,就光靠着这张脸,也足够成为王夫。 只不过…… 苏清歌抬眼看了看站在女帝身边的顾圣之,王夫和这位顾大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算是世间绝色,但女帝显然更为喜爱这个顾大人,两人好得跟连体婴一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苏清歌暗暗佩服这位王夫,头上都已经绿成呼伦贝尔了,竟然还能如此淡定沉着,简直就是忍者神龟级别的。 安绍元轻轻拍了拍五公主的背,满脸都是心疼宠溺:“媛儿莫怕,为父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 说罢,安绍元朝女帝见了礼,面露关切之色道:“陛下玉体可好些了?前阵子有草莽在边境作乱,为夫带兵平乱未能为陛下侍疾,是为夫失职了。” 他一边说着,眼角还微微泛红,似是动了真情。 苏清歌在心中赞叹,戴了这么多顶绿帽,就算没办法休妻,也至少会摆出高傲不屑的姿态吧? 若不是顾圣之还在两人中间站着,就凭安绍元如此真情流露的台词,外人看来,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 女帝品了一小口茶,徐徐开口,举止间都是慵懒味道:“王夫平乱辛苦了。” “只是……”女帝话锋一转,声音凌厉起来,“今日媛儿着实太荒唐了!堂堂一国公主,罔顾国法,丢了大夏的颜面,你平日里是如何教导她的!” “陛下息怒!”安绍元前两步,单膝跪下,“今日之事有蹊跷。媛儿好好的在公主府,为何会在半夜出现在太医院的北阁?还有这位桓王殿下,不在驿馆准备和亲之事,跑到宫里来干什么?这显然就是有人故意设计!” 安绍元一双鹰眼看向苏清歌:“听说,这位苏神医,晚上经常去北阁看典籍,夜深人静的,要私会些什么人,也未可知。” 苏清歌简直气笑了,还真是亲生父女啊,怎么都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呢? “大将军,草民经常去北阁看典籍不假,只是,您也太看得起草民了,就草民这细胳膊细腿的,如何自由出入这守卫森严的重重宫门,更别说还要扛着五公主这么一个大活人?” 安绍元下意识反驳:“凭你一人肯定不能完成,必定还有奸夫同你一起!” “对,就是她把儿臣弄进宫来的!”五公主也指着苏清歌。 这么不要脸的歪曲事实,苏清歌白眼都不愿意给了,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在那演。 萧湛拍案而起:“大将军慎言!我大渝国桓王殿下可不是能随意污蔑的!” “行了。”女帝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桓王脸上,“桓王,你是如何进来的?” 桓王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懵懂道:“我在驿馆中歇息,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还未来得及查看,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接着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就发现,发现我与公主殿下chi身luo体在……” “你闭嘴!”五公主忍不住厉声呵斥。 “媛儿,你为何会出现在北阁。”女帝面露不喜,目光沉沉地看向五公主。 “儿臣,儿臣……”五公主没料到女帝会突然发问,似乎还未想好说辞,眼珠左右转动着,“儿臣也是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女帝收回目光,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吩咐道:“既然你们都提到有异香,圣之,你便去查一查这异香是从哪里来的。” “是。”顾圣之朝女帝点头,款款出了大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清歌极力瞪着双眼,生怕自己睡过去。折腾了半宿,她实在是困到不行,这时候谁若是给她一个枕头,她定要朝那人磕头致谢。 就在苏清歌以为他们要在这里待通宵的时候,顾圣之终于回来了。 “陛下,微臣在苏神医的房中,找到了一截未燃尽的蜡烛,太医院的人看过,说这蜡烛被人掺了催qi g之物,一旦燃起就会释放异香,人若大量吸入,便会身不由己,事后半点记忆也无。” 第19集 对峙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从我房里搜出来的? 顾圣之的一席话让苏清歌打了个寒颤,头脑瞬间无比清醒,瞌睡全无。 正想喊冤,身旁的萧湛却递来一个眼色制止了她。 苏清歌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低下头,一副无可狡辩的模样。 安绍元得意一笑:“陛下,既然已经查清楚了,请陛下为媛儿主持公道,严惩下药之人!” 女帝没有说话,优雅地抿了一口茶,似乎在等顾圣之继续说下去。 顾圣之也很有默契地朝殿外招了招手:“带上来!” 两名内侍架着一人上来。 苏清歌仔细一看,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此刻穿着夜行衣,嘴角有隐隐的血渍,显然受了刑。 内侍将男子丢在地上,躬身退下。 女帝放下茶盏,问:“你是何人?”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好,抬眼看了五公主一眼,又迅速低头,并不回答。 顾圣之一脚过去,男子被踹倒在地,浑身颤栗,这才哑声道:“奴才,奴才是公主府伺候的。” “你!”五公主似乎有些紧张,看向安绍元的方向,安绍元微微摇头。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瞒过顾圣之的眼睛。 “陛下,微臣去清雅苑搜查时,正好看到此人鬼鬼祟祟地从清雅苑出来,问他来做什么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微臣用了点手段,他才吐出实话。” 顾圣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绍元,继续道:“他说,是大将军让他来给苏神医送点东西。可是,刚刚苏神医正是大将军亲自去请来的,为何过后又让这人送东西过来呢?还请大将军给个解释。” 安绍元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仍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将军第一次见苏神医,总得送些见面礼,刚刚急着来见陛下忘了带,后面才命人补上。” 顾圣之笑了笑:“哦?大将军果真是礼数周全。臣却不知,大将军送的见面礼是何物?不会是这根掺着催qi g香的蜡烛吧?” 安绍元的脸色,已经极不好看了。 五公主再也忍不住,尖声大叫:“胡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污蔑我父王!我看你才是那个跟苏清歌有一腿的奸夫!” “闭嘴!”女帝怒极,将茶盏摔在地上。 “啪——” 上好的雕花白瓷盏被摔得四分五裂,大殿顿时一片寂静。 半晌,女帝揉了揉眉心,冷声下令:“来人,把这人拖出去,杖毙!” “不!陛下饶命啊!五公主!五公主救命!奴才是奉命行事啊……” 殿外传来棍棒之声,还有男子的惨叫和求饶声,渐渐的,归为沉寂。 “萧世子,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女帝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极为疲惫。 萧湛自然不会紧追不放,他起身朝女帝行了一礼:“陛下英明。那和亲之事……” “明日早朝还请萧世子和桓王一同入宫,商谈细则。” 女帝说完,朝顾圣之招了招手,二人携手而去。 萧湛让内侍将惊吓过度的桓王先送回驿馆。 苏清歌长舒一口气,正要同萧湛一起离去,身后传来五公主的怒喝声。 “站住!” 苏清歌回头,却见一个茶壶朝自己飞来! 滚滚的热水从茶壶里洒出,眼看就要洒到苏清歌脸上。 一件披风忽然罩在苏清歌头上,热水尽数泼到了披风之上。 与此同时,萧湛长腿飞踢出去,将茶壶踢向五公主的方向。 安绍元往身旁一捞,“砰!”的一声巨响,椅子飞出去撞开了茶壶。 茶壶落在地上,已经完全变形,椅子也散了架,可见二人都用了十足的力道。 萧湛眸色幽深,带着嗜血的寒意:“我劝大将军管教好自己的女儿,再敢动我的人,我定南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搂紧苏清歌,大步离去。 五公主气急败坏,直跺脚:“父王!你看他!儿臣不想娶大渝那个病秧子!父王!” 安绍元无奈地叹口气,严肃道:“媛儿,你与桓王已有了夫妻之实,不娶也得娶了,这不仅仅是你的婚姻大事,也是两国结盟的大事,岂能儿戏!” “可是,父王明明说过会帮我的……”五公主满脸委屈。 “父王是想帮你,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暗中掉包,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是父王不好……” 安绍元心疼地将五公主揽进怀中,紧蹙的眉心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姓顾的今日居然会帮着大渝的人,若不是他横插一脚,那个大渝的病秧子还有什么苏神医早就没命在了! 苏清歌对于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毫无知觉,她原本已经困到极致,此刻却异常兴奋,还有一点……甜蜜。 萧湛今日对她的紧张和爱护她全都看在眼里。 想不到,我苏清歌来了这古代,居然能把一个绝世美男迷得七荤八素,我可真是迷死人了! 苏清歌取出妆盒里的兰花簪子,插在头发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刚刚萧湛特意叮嘱她,去哪里都要戴着这根兰花簪。 她自然是清楚他的用意。 这肯定就是要官宣恋情啊! 这个男人,看着冷情,想不到骨子里还挺浪漫的。 “苏苏?苏苏?” 蔻芝见苏清歌一回来就对着镜子傻笑半天,以为她今日被带走后受了什么刺激伤了脑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苏清歌这才从恋爱的幻想中醒来,恢复了往常的淡定自如,道:“那个,你今日也辛苦了,去睡吧,明日可以睡迟些,院子不必打扫了。” 蔻芝一脸喜悦,蹦跶着出去了。 昭仁殿寝宫。 折腾了半宿,女帝说饿了。 顾圣之去了御膳房,亲自做了一碗面条端来。 雪白晶莹的面条放在青瓷碗里,滴两滴香油,放几片入味的腊肉,再放几片煮的嫩嫩软软的白菜心,香味入鼻。 女帝吃得欢喜,阴沉了一晚上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我年少时就爱吃这腊肉面,尤其是你做的,宫里的御厨都不如你。” 顾圣之轻柔地给她擦了擦沾了油渍的嘴角:“陛下爱吃,我就一辈子做给你吃,只是,不知圣之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女帝眼神闪了闪,放下筷子,握住顾圣之的手:“圣之,今日媛儿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护父心切……” 顾圣之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他张开手心,里面是半截碎布,似乎是从衣袍上撕扯下来的。 “这是?” “这片衣角是我去北阁搜查时,从软榻底下找到的。” 第20集 龟息丸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顾圣之将碎布摊开在桌上,隐约可见金线绣的图样,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内造之物。 女帝道:“这样的金线刺绣,宫中随处可见。” 顾圣之摇了摇头,将碎布翻过来摊开。 女帝眼睛微微眯起。 这是双面三异绣! 正反两面对应部位图样不同,针法不同,色彩不同,两面色彩互不影响,针迹点滴不露,使两面异色分明,天衣无缝。 这样高超的绣艺,出自大渝国内廷,世间仅有。只有大渝国的皇室和贵族子弟才被允许在衣物上绣双面三异绣。 “桓王好白衣,这是众所皆知的,那便只有……” “萧世子。”女帝淡淡出声。 夜色深了,大殿外也都安静下来,瓦檐上有滴落的水珠流下,砸在青石板的地上,晕开一圈潮湿。 女帝眉心微微皱起,看向顾圣之:“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说?” 顾圣之嘴角含笑:“陛下可知,大渝国此次为何派一个世子作为和亲使臣?据我所知,定南王萧承恩虽然位高权重,手握虎符,可调动半数大渝兵力,但这个萧世子在朝中可是没有半点官职的。” 女帝点头:“此次两国和亲是萧承恩一力主张,他派自己的儿子来,也是理所应当。” 顾圣之摇了摇头:“陛下忘了,飞云山上的观音庙……” “难道……”女帝一脸惊色,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 “当年飞云山,大姐姐趁我生产虚弱,派人来杀我,我让雅奴带着王妃和两个孩子从角门先走,不料……” 女帝眼中似有痛色,她顿了顿,继续道:“那孩子虽然服用了解药,但毕竟刚出生,伤了心脉,想来也很难活下来。” 顾圣之握紧女帝的手:“外界都传萧湛是萧承恩侍妾所生,因思念已故王妃,所以寄在已故王妃名下,封为世子。陛下是萧承恩的旧识,怎会不知萧承恩最是看中血脉正统,又怎会轻易让一个侍妾生的儿子来继承王位。” 女帝恍然,默了默才说道:“若真是他,来了大夏,必定会去飞云山上祭拜。下个月初一,你陪我去一趟吧。” 顾圣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陛下可是想大皇子了?” 女帝顿了顿,神色哀戚:“他的父亲背叛了我,但他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 女帝将头倚在他肩上,幽幽道:“想来,我为了得到这个帝位,手中染了太多鲜血,上天为了惩罚我,让我的孩子们夭折的夭折,失踪的失踪,媛儿又……竟没有一个成器的……圣之,若是我们的孩儿还能找到,该多好……” 顾圣之心里一痛,身体僵了僵。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帝如少女般光洁的脸。 “德妆,我答应你,一定把他找回来,天涯海角,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烛火幽幽,二人的身影倚靠在一起,似乎早已融为一体。 三月初八,黄历是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利婚丧嫁娶。 按照两国的商定,这一日,大渝国桓王从驿馆出嫁,坐着花轿在京州逛完整个城,然后才到公主府,热热闹闹的完成婚礼。 一大早,宫里派来的喜娘带着人来到驿馆。 桓王穿着雪白的里衣,坐在房里,脸上不见欢喜,也不见抗拒,如一尊木偶般,任人摆弄。 喜娘打量着桓王的神色,并不在意,笑着道:“驸马爷,这新郎官的行头可复杂的很,劳烦先将嫁衣换上,奴家才好为您添妆。” 桓王并未说话,只配合地换好衣裳,绞面,盘头,换首饰,一层层的扑脂粉。 喜娘都是嘴巴厉害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桓王并无欢喜娇羞的模样,含笑道:“奴家这些年也伺候了不少宫里的贵人,像驸马爷这般容色的,还真是少见,驸马爷嫁入公主府之后,必定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桓王依旧面无表情。 喜娘这才住了嘴,心想这位爷可忒难伺候了,手里的动作越发认真仔细起来。 妆罢,萧湛从门外进来。喜娘从霍奴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赏钱,又说了几句吉祥话,高高兴兴地出去等候了。 桓王微微抬头,露出一抹勉强的笑:“阿湛,今日母亲若在,她会高兴吗?” 萧湛并未回答,他打开手里的匣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道:“这里有一粒龟息丸,服用后会出现假死的症状,呼吸脉搏全无,甚至还会全身僵硬长出尸斑,一般的太医看不出来端倪。三日后,龟息丸可自行排出体外,人便可醒来。” 桓王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愕的表情:“阿湛……” “等你做好打算,派人来大渝,我自然会安排接应的人,到时候天高海阔,你便自由了。” 说罢,门外传来敲门声:“驸马爷,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萧湛冲桓王点点头,桓王将瓷瓶收入怀中,起身朝外走去。 接亲的车驾渐渐远去,锣鼓鞭炮声也渐渐停歇,驿馆中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霍奴上前悄声道:“主子,那个宫女找到了,就在宫里。” 萧湛眸色幽深,点了点头:“晚上皇宫里有喜宴,我们正好去会会她。” “另外……”霍奴顿了顿,继续道:“老王爷写信来问世子何时回国。” “该回去时,我自然会回去。” “那苏姑娘是不是同咱们一起……” 萧湛眉心微蹙,并未回答。 霍奴发觉自己问得太多了,俯身下跪:“属下僭越了。” “无事。” 萧湛默默凝视着院中开得正热闹的一树桃花,孤直的身影,冷漠刚毅。 他走到桃花树下,一阵风拂过,桃花落落,绕着他轻盈起舞。 他缓缓伸出了手,一朵娇艳的桃花瓣轻轻落入掌心,恰似女子醉醺醺的脸蛋,粉嫩又可爱。 一定是那夜的晚风太温柔,也许是天空的明月太清亮,直让他原本古井般寂静的心荡起了涟漪。 “歌儿,你若是知道了,可会怪我……” 没有人回答。 萧湛将手心垂下,那朵桃花落入尘埃,消失不见。 第21章 雅奴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夜色深深。 偏僻的宫巷,只有夜风刮过的呜呜声。 推开一道废弃的宫门进去,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约莫30多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半白,身上的宫装很是破旧,打着补丁,此时已经沾上了点点血渍。 火把的微光昏暗,萧湛的脸也隐隐藏在黑暗里,他背着手,手指轻轻微点,声音平静如冰:“你就是雅奴?” 雅奴气息奄奄,并未应声。 萧湛接着问:“二十年前,在飞云山上的观音庙,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雅奴听到“飞云山”三个字,混浊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打量萧湛。 半晌,雅奴终于开口:“你是谁?为何会知道飞云山?” 声音嘶哑,吐字有些模糊,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说话。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哼,我本来就已经命不久矣,还怕你的威胁吗?” 萧湛眼睛微微眯起,朝外招了招手。 霍奴将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拖进殿内扔在地上。 老妇人和中年男子都被绳子绑着,嘴里塞了布条,此时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阿娘!哥哥!” 雅奴在看清二人的面容后大惊失色,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朝二人扑去。 霍奴一脚踹在她身上,将她踹倒在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雅奴声音凄厉,目光阴狠。 萧湛表情慵懒:“我说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放了他们。” 雅奴仍旧不出声。 “霍奴,把毒虫拿出来。” 霍奴取出一个罐子,罐子里密密麻麻都是白色的蜈蚣,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霍奴用筷子夹起一条,蜈蚣在筷子间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数不清的爪子挥动不止,雅奴的眼睛睁圆满是惊恐。 “这毒虫以人肉为食,你猜猜,你的阿娘和哥哥,够几只虫子吃?” 雅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终于,在霍奴即将把虫子丢进老夫人嘴里时,雅奴尖叫大喊:“住手!我说!我都说!” 雅奴瘫软在地,混浊的双眼满是哀痛:“那日是四月初一,陛下与定南王妃相约去飞云山上的观音庙祈福许愿。当晚,两人各诞下一名男婴,大公主派来的刺客闯入产房,陛下让王妃穿上她的衣袍先走,说路上有陛下的人接应,可是,我们一路上却只看到越来越多的死士……” 萧湛背在身后的手拳头紧握,后槽牙紧咬:“你是说,王妃穿着女帝的衣服?” 雅奴缓缓点头:“后来,王妃中了箭,我们躲进了一个山洞,两个孩子肚子饿了哭闹起来,王妃便给他们喂了奶。可是……半个时辰后,王妃毒发身亡,两个孩子脸色也渐渐发黑,我才知道,箭上有毒。” 雅奴眼中泛起泪花,继续道:“定南王赶来了,找到了我们,发现孩子中毒了,就去找大公主要解药。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逼着大公主交出了解药,可是,解药只有一份,世间仅有的一份。” “他把解药给谁了?”虽然明知道答案,萧湛还是忍不住问。 “自然是给了自己的孩子。”雅奴垂下头,讽刺一笑,“后来,定南王葬了王妃,带着孩子回了大渝,而陛下恨他没有救自己的孩子,两国便结下了仇怨。” 忽然,萧湛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问:“你保护皇子不力,女帝怎会留着你的性命?” 雅奴垂头不言。 霍奴丢夹起一条蜈蚣丢在了老妇人身上,蜈蚣立马寻味钻进妇人的衣服里一口咬下,妇人疼的厉声大叫浑身抽搐,让人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要!”雅奴脸色徒然灰白,急忙道:“因为我……” 雅奴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殿外飞入一支利箭,准确射入雅奴的喉咙,鲜血崩出,雅奴应声倒下。 而后,又有两支箭矢射出,老妇人和中年男子瞬间毙命。 “追!”萧湛咬了咬牙,沉声吩咐。 霍奴飞跃而出,朝箭矢飞来的方向追去。 萧湛阴沉的眸子看了一眼地上呼吸全无的三人,抬脚出了宫门。 …… 清雅苑。 连着一个月,苏清歌每日都进宫给女帝针灸。 女帝病情好转,心情大好,加上五公主已经大婚,女帝便将政务都交给了她。 朝中议论纷纷,都说女帝有意将五公主封为皇太女,一些心思活络的朝臣便开始私下里去公主府走动,混个脸熟,希望在新上司那里留个好印象。 苏清歌对巴结五公主一点也不感兴趣。她跟五公主虽然没有什么杀父之仇,可也算是不共戴天了,五公主上台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扒了她的皮。 她早就想好了,趁现在好好巴结女帝,多赚点赏赐,然后带着金银财宝跟萧湛回大渝。 五公主的手指再长,也伸不到大渝去。 于是,这阵子她除了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毒药毒粉,顺带也研究起了制作化妆品保养品。 事实证明,无论是现代女人还是古代女帝,对于皮肤管理都是十分重视的。 她特地为女帝定制了一整套玫瑰香型护肤品,从爽肤水、润肤乳到隔离霜、精华液,应有尽有。 每一种都用造型精美的白玉瓷瓶分装好,再装入雕花檀木锦盒之中,看起来高档又华丽。 女帝得了这套护肤品,凤颜大悦,直接赏了苏清歌一箱子金灿灿黄澄澄的珠宝首饰。 各宫男宠知道苏清歌这里有美容养颜的好东西,也纷纷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一时间,清雅苑门庭若市,比那公主府还要热闹不少。 “小苏苏,咱明日放几个号啊?库房里没剩下多少玉瓶了,咱们马上就要断货了。”蔻芝用胖乎乎的手指数了数剩下的小玉瓶,朝苏清歌翻了个白眼。 苏清歌躺在榻上,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明日就放10个号,先来先得。” 自从女帝用了玫瑰套装后,容颜更加明艳照人,加上苏清歌给她制定的内调食谱,整个人年轻了不只十岁。 后宫的男宠们纷纷指名要玫瑰套装,有的三更半夜就派宫人来清雅苑门口排队等放号。 蔻芝嘟了嘟嘴:“那我要给顾大人留个号,他宫里的夏荷与我是同乡,我昨日答应了她的。” 呵,这是公然走后门呐! 苏清歌摇了摇头,卷了被子睡下。 第22章 瘟疫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梧桐县。 这一日,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黑云滚滚、狂风大作。 明明是阳春三月,温度却突然骤降,鹅毛大雪随狂风而来,屋顶、地面瞬间铺上一层雪白。 成千上万灰黑色的耗子仿佛受到了惊吓,不知从哪个旮旯角窜出来,成群结队在街市上乱窜。 古语有言:天生异象,必有灾祸。 一时间,大夏百姓人心惶惶,谣言漫天。 梧桐县城街角的一家名为正和堂的医馆内,原本空旷的大厅此时已铺满草席,密密躺着的全是虚弱呻yi 的病人。不时又有新的病者陆续被扶来,厅内无处下脚。 医馆的小学徒满头大汗地跑到正在后院给重症病人医治的孙大夫面前,气喘吁吁道:“师父,前厅已经满了,再,再也放不下更多病人了,如何是好啊?” 孙大夫的眸中满是忧沉之色:“新送来的病人可都是一样的症状?” “对,病人发病之初都是高烧不退,而后上吐下泻,呕吐物如西瓜败肉,接着身上多处溃疡不愈,吐血而亡。” 小学徒用手背拭了拭额上的细汗,内心的慌乱无法掩饰。 “听说县里其他几家医馆也都是这样的病人,从发病到死亡仅半月时间,而且……而且接触过病患的人,也都被传染了!师父,这……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孙大夫的手有些微颤,饶是他行医半生见惯了生死,听到小徒的描述仍觉得惊恐万分。 这是——瘟疫! 人传人的瘟疫,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家中有一人感染,阖家皆殁。死亡在一瞬间发生,甚至来不及诊断和治疗。 前厅乱糟糟的,撕心裂肺的号哭声中,粗麻白布遮住了病死者带着血污的扭曲面容,两个壮汉迅速将死者抬出医馆。 孙大夫心中一片悲凉,他很清楚,哭泣、愤怒、哀求……都持续不了太久,接下来便是恐惧、绝望和静寂。 到了最后,满街都能看见倒卧的尸体,无人收殓。 无论贵贱,无论男女,谁都只能听天由命。 “徒儿……”孙大夫似乎在一瞬间苍老的十岁,声音嘶哑而无力,“你戴上面巾,遮住口鼻,尽量……尽量不要太靠近病患。” 孙大夫佝偻着背,转身继续开方下药。 他知道这些可能都是徒劳,查不到病源,找不到病因,就无法对症下药,只能等死罢了。 秦大夫背着药箱回到医馆,他今日出去问诊,也全都是一样的症状,脸上同样满是忧沉之色。 孙大夫见秦大夫回来,道:“情况已经上报了好几天了,朝廷应怎么还没派人下来?” 秦大夫点点头:“若是再没消息,我明日再去县衙打听打听。” 门外,又有更多的病患被抬进来…… 昭仁殿。 女帝将折子合上,正想放回案上,门外传来内侍的禀报声。 “陛下,大将军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女帝揉了揉眉心,“让他进来吧。” 安绍元入殿向女帝行了一礼,沉声道:“陛下,天狼军突袭平遥城,三日内增兵十万,平遥城破,虎威将军……殉国!” “什么!”女帝倏然起身,忽觉头晕目眩,两手死死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安绍元表情冷峻:“陛下,平遥城已破,庐州城岌岌可危!臣请带兵十万,增援庐州,请陛下赐虎符!” 兵凶之事有关国运,天子兵符不可轻赐。 女帝缓缓坐下,问:“你可有把握?” 安绍元眸光微闪,道:“微臣必定全力以赴,半步不退!” 女帝先是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张开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殿门突然被猛然推开,内侍慌乱地奔入殿中。 “陛下,不好了!太医院来报,梧桐县暴发瘟疫,死者已近百人,病危者甚众。现下,梧桐县的百姓四处逃窜,有一些逃到京州城来了,京州城怕是也有人染上瘟疫了!” 女帝足下一软,情不自禁地跌退了两步,血气一阵上涌,身体摇了摇,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陛下!” “太医,快宣太医!” …… 苏清歌给女帝把完脉,眉头紧锁,心中十分不解。 这些日子,她一边给女帝针灸,一边以药膳辅助调理,女帝的病情一日比一日有好转,为何今日却突然急转直下,甚至到了脉细如丝欲绝的程度。 在场所有的太医都是一脸焦急。 所有迹象都表明,女帝此病猝然而发,而且凶险至极。 太医院院首杜骏走到苏清歌身旁,忐忑不安道:“苏神医,是否要下……生脉散……” 众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下了生脉散,就意味着病人六脉将绝,只有在命悬一线之时才会冒险一试,而且,最终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苏清歌摇摇头,正要说话,殿外一阵喧哗。 众人抬头,却见五公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一旁的顾圣之皱了皱眉,上前阻拦。 五公主一鞭挥过去:“滚开!你这个下贱东西,不过是我母皇的玩物,有什么资格阻拦我见母皇!” 顾圣之躲避不及,手臂吃痛,立刻皮开肉绽。 五公主大踏步来到女帝榻前,几名太医纷纷避让。 “苏清歌,你这个庸医,怕是治不好我母皇!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慢着!” 顾圣之轻轻推开正准备给他包扎伤口的太医,沉声道:“边境战事吃紧,国内瘟疫肆虐,你作为堂堂一国公主,代陛下理政,不思量如何替陛下分忧,却在陛下病榻之前喊打喊杀!将来如何让百姓心甘情愿奉你为君!” “你!”五公主似乎被彻底激怒,还要挥鞭,安绍元几步上前,夺下她手中的长鞭。 五公主跺了跺脚:“父王!” 安绍元面露不悦,朝她摇了摇头。 女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五公主便是帝位的第一继承人,如今更是要谨言慎行,不可被朝臣抓住了把柄。 “哼!谁说我没有替母皇分忧!好啊,既然有瘟疫,那朝廷自然要派得力的太医前去支援。” 五公主笑容淡淡,语气沉沉:“苏清歌,母皇时常夸赞你医术精湛,又是华佗的传人,况且,你本就是梧桐县来的,那本宫便派你回乡控制疫灾,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公主失望啊!” 第23章 真相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我就知道…… 苏清歌心中哀嚎一片,脸上却毫无异色。 “草民遵旨。” …… 五公主没有给苏清歌后悔的机会,当天晚上,一队士兵几乎是押着苏清歌上了一辆马车,朝梧桐县奔驰而去。 苏清歌只来得及收拾一些细软,而女帝赏赐的那些金银物件是带不走了,苏清歌全部委托给了蔻芝。 岂料蔻芝一听她要孤身前往疫区,三两下打包好了自己的包袱,跟着苏清歌上了马车。 蔻芝拿出包袱里的酥饼啃了几口:“小苏苏,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走了,五公主搞不好就要收拾我了,我既然已经被你连累了,你休想撇下我!” 苏清歌一头黑线,只能任由她去了。 可惜了她攒下的那些金灿灿黄澄澄的珠宝首饰,挑拣了几样轻便的带走,剩下的只能埋到后院药草地底下,希望不会有人来挖走,不然她肯定会心疼死。 马车嘎吱嘎吱走在街道上。 苏清歌见蔻芝吃得香,问:“哪儿来的酥饼?” 蔻芝得意道:“夏荷给的,就是顾大人宫里的我那个同乡,她今天带着号牌来找我拿货,我把你特意留的神仙水卖给她了,还给她打了八折呢。” 苏清歌淡淡道:“她可不是顾大人宫里的。” “怎会?她明明说……” 苏清歌忍不住伸手给她一个爆栗。 “你是不是傻?顾大人是什么人,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我早就给他送了一套跟陛下情侣款的护肤品,他又怎么会让宫里的人来排队买?” 蔻芝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自己想用啊!” “玫瑰套装一套100两银子,你觉得夏荷买得起?”苏清歌翻了翻白眼,“她是替她真正的主子来买的。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不会是不知道夏荷的表姨母就是五公主身边的贵嬷嬷吧?” 蔻芝长大嘴巴,显然是不知情的。 “那也太便宜她了!五公主这样害你,我还给她打八折,我真是蠢死了!”蔻芝一阵懊恼。 苏清歌伸了个懒腰,笑得神秘:“那倒未必,我特调的神仙水,五公主既然这么想要,那就好好享受吧……” 此时,马车正好经过驿馆,苏清歌朝车夫喊了一声:“停一下!” 后头骑马的头领上前来,不耐烦道:“停下来做什么?” 苏清歌露出谄媚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银子递上去:“大兄弟,通融通融,我回驿馆取几件衣裳,很快就出来,您带几位兄弟在驿馆门口吃碗面,出了城这一路上咱们可就没有歇脚的地方了。” 头领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满意地笑了笑,道:“那你快一些,耽误了行程我们都吃罪不起!” 苏清歌让蔻芝留在马车上,自己进了驿馆。 驿馆的人都歇下了,苏清歌轻手轻脚地进去,瞧见萧湛房里的灯还亮着,心里一喜。 苏清歌想着,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被派去疫区了,她走之前总得跟他说一声。 蹑手蹑脚靠近房门,正要敲门,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主子,既然恒王殿下原本就是要跟五公主和亲的,咱们为何要多此一举,让他跟五公主成亲之前就……这样会不会有损桓王的名誉?” “你可知,按照大夏国律,公主在婚前失了清白会如何?” “属下不知。” “大夏国最重视皇族血统,对于皇位继承人德行要求十分苛刻,五公主婚前失贞,便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就算女帝同意,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主子的目的是为了让五公主失去继位资格?可是,女帝膝下如今只剩下一女,就算五公主德行有亏,也没有别的继承人了。” “按照大夏律法,公主失德,驸马继承帝位。” 苏清歌听到这里,已然浑身僵硬冰凉彻骨。 原来那一日在太医院北阁的一切,都是他的设计。 她踉跄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身后是阶梯。 滚落至阶下,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头上的兰花簪掉落,碎成两半。苏清歌看着那原本晶莹剔透的花瓣,眼睛却微微眯起。 这花瓣,居然是中空的,里面洒出一些莹白色的细粉。 苏清歌强忍着手腕处的疼痛,捻起一小撮细粉,凑到鼻尖闻了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清歌笑得惨然。 怪不得女帝的病情会急转直下。她每日都去给女帝针灸,每日都戴着这根藏着毒粉的兰花簪。 她以为她在给女帝治病,其实是在给女帝下毒。 日积月累,只要稍稍受到刺激,身体便会崩溃,此前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病邪便会扑卷而来,药石无灵。 两个人影从房间内走出,站在阶上。 苏清歌缓缓抬头。 面前的男人衣饰矜贵,灯火一寸一寸爬上男人近乎完美的脸庞上,漆黑的双眸中,似乎带着几分淡漠,几分深沉,还有,几分痛楚。 苏清歌挣扎着站起来。萧湛脚步一动,似乎想过来,但终究停在了原地。 “这一切,北阁发生的事,都是你设计好的?你不是恰好赶来救我,而是,一直在暗处看着一切发生?” “是。” “兰花簪……” “是。” 手腕处的剧痛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苏清歌抬头直视萧湛,她的目光,明澈,平静,这美丽神秘的眸子,便如他初次见到她时一样的波澜不惊。 “我听到你的秘密了,现在,你要杀人灭口吗?” 她吐出的话冰凉似剑,萧湛背在身后的手拳头紧握。 “要是不杀,那我就走了。” 说罢,苏清歌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她走得很慢,孤直的背影在夜风中显得越发单薄无依,最终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中。 “主上,苏姑娘她……”霍奴开口,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看得出来,主上对苏姑娘动了情,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救。 “你去查一下,她为何突然出宫,还有,她去了哪里。”萧湛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是。”霍奴不再多言。 第24章 封城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京州城到梧桐县不过半日的车程。 天色大亮时,苏清歌几人便进了城门。 路上偶尔能看到背着包裹细软,扶老携幼往城外走的百姓,城里闹瘟疫,不少人都往城外逃窜。 一夜未眠,苏清歌并未感觉到疲惫,她看了看白纱包裹的左手,惨然一笑。 为医者最为看重自己的双手,手术时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拼搏,都需要一双灵巧无比的手。 如今这只左手动弹不得,怕是骨折了,在这医疗条件简陋的古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苏苏……”蔻芝眨巴着大眼睛。 苏清歌从驿馆出来后就脸色难看,一言不发,手还摔伤了,也不知她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清歌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空旷而又寂寥的街道,叮嘱道:“到了县城,你跟着我,一定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吃东西,城里的疫情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我还不清楚,小心一些,免得丢了性命。” 蔻芝忙不迭点头。 马车忽然停下。 外头传来头领的声音:“下车吧,到了!” 苏清歌和蔻芝下了马车,县衙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一脸焦急。 中年男子正是梧桐县的知县大人贺敬。 疫情暴发后,他食难咽寝难寐,就盼着朝廷派人下来。 贺敬见到苏清歌忙迎上来道:“这位可是太医院来的大人?” 苏清歌见了礼:“我是苏清歌。” “苏大人,你可算来了……” 贺敬一边将苏清歌迎入府,一边向她介绍城中疫情。 一名衙役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大叫:“大人,大人,不好了!百姓把县衙包围了!” 贺敬连忙快步朝门口走去。 乌泱泱的百姓们围在县衙门口,衙役手执长棍密列成人墙挡在门前,现场一片混乱,哭喊之声四起。 “为什么要关城门!” “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吗!快打开城门!” “开城门!我们要逃命!” 苏清歌心中一沉,怕是她前脚刚进城,五公主的人后脚就关闭了城门。 她若是能研究出来有效的药方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就得跟满城百姓一起死在城里了。 贺敬高声喝道:“都不要吵!” 人群瞬间寂静。 贺敬向四方拱手,扬声道:“各位父老,瘟疫虽然可怕,但大家不要太过慌张,朝廷已经派了太医下来帮助咱们渡过难关,相信苏大人很快就能研究出来药方!” “为什么要关城门!朝廷是不是放弃我们了!” “对啊!为什么要关城门!” 百姓喊声又起。 贺敬看了一眼苏清歌,再次高声道:“梧桐县地处京畿要地,天子基业,帝都之重,一旦疫情蔓延至京州,便有可能动摇国本!我们都是大夏子民,岂能放任疫情四散,让举国同危!” 苏清歌不得不佩服这位知县大人,如此短时间之内便能组织语言滔滔不绝,并且言之凿凿、铿锵有声,怪不得他一个男子,却能在这个女子为尊的国家跻身正六品文官。 “下官身为梧桐县的父母官,府中老幼绝对没有一个外逃的!我,贺敬,愿意与全城的百姓共存亡!” 贺敬吼得声嘶力竭,眼中含泪。 如此声情并茂,苏清歌已经忍不住想鼓掌了。 下方涌动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渐渐散去。 此后的几日,苏清歌去了县城的各家医馆,详细了解病人症状及病程,调改药方。 正和堂的秦大夫和孙大夫跟苏清歌算是老熟人了。 上次苏清歌给柳红秀做开颅手术,他们全程参与了,对苏清歌的医术深信不疑。 “外头第一批服用新药方的病人,现在可有起色?”苏清歌问。 秦大夫答道:“新出药方已有改善病情的效果,但之后总会出现多次反复,于危重患者也不太有效。” 苏清歌点点头,默然沉思。 蔻芝端着几个空药碗进来。 这几日她跟在苏清歌身边,帮忙煎药送药,累得够呛。 她走到房中橱柜里翻找自己的行李,却瞧见一只灰黑色的大耗子蹿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她一直舍不得吃的酥饼! “你给我站住!”蔻芝追着耗子跑到廊上,却见耗子迅速钻进了一个地洞里,连同她的酥饼也一起消失不见。 “我的酥饼!” 蔻芝叫声凄厉,惊动了院中的苏清歌。 苏清歌正为药方的事情心烦,有些不悦:“怎么了?” 蔻芝小声抱怨:“这梧桐县的耗子也太多了!不仅街上有,连房里都有!我的酥饼都被它们偷光了!” 耗子? 苏清歌看向院中,花圃旁、门廊下、墙角根,确实有很多老鼠洞。 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洞…… 一个瞬间,苏清歌的脑中闪过两个字——鼠疫。 鼠疫,十四世纪时被称为“黑死病”,曾在欧洲造成约5000万人死亡。 苏清歌不由得想起大学时期流行病史老师在课堂上所说的话。 城市成了人间地狱,行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而亡;待在家里的人孤独地死去,在尸臭被人闻到前,无人知晓;每天、每小时大批尸体被运到城外;奶牛在城里的大街上乱逛,却见不到人的踪影…… 苏清歌很快镇定下来,现代医学早已攻克鼠疫,只是这里没有抗生素,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病因,那便只要对症治疗即可。 她立刻找来纸笔,将药方写下。紧接着,安排人将城中划出多个病区,百姓一旦出现病症,便会移送进去,统一诊治。 所有病患的分泌物与排泄物都进行彻底消毒或焚烧。 与此同时,县衙又派出捕鼠队,猎杀全城的老鼠,将鼠尸运送到城外的荒地焚烧。 半个月过去,虽然仍有零星的新发病例,危重病死者的数字也在时刻增加,但城中疫情总算得到了控制,不断有痊愈的百姓从病区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 这一日,苏清歌正在贺敬的府上与几位大夫商讨后续治疗方案,一个衙役从外头跑进来。 “大人,我们发现城内的一座野山上有个黑漆漆的山洞,耗子就是从那里不断跑出来的,而且,而且里面还有妖怪!” 妖怪? 贺敬皱了皱眉:“带上火石和煤油,我们去看看。” 第25章 妖怪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众人沿官道奔行近半个时辰,前方已是一片连绵的山峦。 众人在山脚下弃马,爬上野坡。 这是一个天然的岩体空洞,四周长满了灌木杂草。洞内漆黑一片,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蜿蜒伸向最为漆黑暗沉的深处。 两个衙役点燃了火把在前面开路。 一路上,不断有硕大的老鼠在脚下窜来窜去。地上到处都是散发着异味的老鼠排泄物。 众人都提前穿上了特制的防护服,用面巾罩着口鼻,仍觉得可怖。 大约前行半里之深,一个周长数十丈,高约八仞的圆形岩洞出现在眼前。 就在岩洞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笼,笼中蜷坐着一个毛茸茸深褐色的东西正在剧烈挣动着。 一名衙役大喊:“妖怪!就是这个妖怪!” 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妖怪看到有人进来,开始更加躁动,口鼻中不停地喷着热气。 苏清歌从衙役手中接过火把,小心翼翼地走到铁笼前。 “苏大人,小心!”贺敬忍不住提醒。 苏清歌深深地凝视着铁笼中的“妖怪”,在看到它清澈的眸子时,她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呜呜……”妖怪在看到苏清歌的第一眼,嘴里忽然发出奇怪的音节,就像是吐字不清的婴童一般。 众人诧异:“咦?这个妖怪还会说话?” 只有苏清歌听懂了。 他说,妻主。 苏清歌将手伸进笼子,轻轻抚摸着他头上的毛发。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容越。” 她离家几个月,在大夏皇宫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完全忘了在清河村还有一个相公。 可以想象,万灯节那日,容越看着她被人带走却又无能为力时,内心该有多焦急多害怕。 虽然苏清歌后面托人捎带了平安信和银子回去,但容越这样一个模样出众的男子孤身在家,难免会让人起了歪心思。 “拿刀来,把铁笼打开!” “苏大人,这……”衙役有些犹豫。 “快点!”苏清歌一声厉喝,衙役惊跳了一下呆呆地抽出腰刀递过去。 苏清歌一刀将铁笼上面已经锈迹斑斑的锁链劈断,将容越扶出来。 她见贺敬一脸疑惑地望着她,解释道:“贺大人,这是我的相公容越,不是什么妖怪,我要带他回去治疗,还请您行个方便。” 贺敬怔怔地看着她,有点晕头转向,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好半天才道:“苏大人请便,只是,还请小心些。” 苏清歌点点头,感激一笑,扶着容越朝洞外走去。 林间寒鸦不知何故被突然惊飞。 “站住!”一声厉喝突然从洞口传来。 紧接着,电光石火之间,一把匕首迎面刺来。 苏清歌还未看清楚来人,身体下意识地下腰闪避,险险避过刀尖,随后一脚踹向来人的胯下。 匕首方才落地,发出铿然一响。 来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哼,想偷袭我,让你尝尝姑奶奶的防狼十二招。 身旁的容越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双眼突然变得猩红,尖叫着试图挣脱苏清歌的手。 贺敬几步上前,一个手刀劈在容越颈后,容越软软倒地。 “抱歉苏大人,得罪了,他身上恐怕已经染了疫病,我怕他伤人。” 苏清歌点点头,让两个衙役将容越先抬下山。 “大人,这人好像是个道士。”衙役道。 苏清歌走到刚刚偷袭她的人身旁,此人身穿青色道袍,头戴玄巾,确实像个道士。 贺敬上前,将那人的衣袖卷起,露出小臂上的恶狼刺青。 “他不是道士,是天狼国的巫医。” 苏清歌好奇:“天狼国的巫医为何会跑到大夏来?” 贺敬转头看了看岩洞,沉声道:“恐怕苏大人的相公就是被这个巫医囚禁起来的,既然这里是最大的鼠窝,想必这场瘟疫也跟这人脱不了干系!来人,将他困了带回去!另外,留几个人把这里点了,四周洒上灭鼠药,再通知捕鼠队来清场。” “是!” …… 五月,城中最后一个病例痊愈,这场瘟疫才算真正过去。 贺敬上表朝廷,请求重开城门。既然瘟疫已平,朝廷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城门重开,城中百姓喜极而泣,庆祝重生。 疫灾之后便是善后工作。平和县人口十损四五,四座城门日出万棺。 朝廷下令,所有因瘟疫而亡的病患都必须火葬,骨灰深埋于地,这虽然与民间的殡葬习俗相背,但百姓们大多数都能够理解接受。 城外的火光燃烧了半个月,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随着城外的火光逐渐熄灭,渐渐平息…… 昭仁殿。 女帝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月。 梧桐县的疫情奏报每日都会送到女帝的案头,与此一起送来的,还有苏清歌亲手调配的药包。 顾圣之每日亲手煎药,再亲自喂到女帝口中。 太医说女帝的病情已经稳定,只是要舒醒过来还需时日。 顾圣之拉了拉被角,转过头正要把半开的纱帏重新合上,突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脖侧随即传来剧痛。 黑衣人剑尖对准女帝的方向刺去,顾圣之本能地抬手阻挡,同时扣动藏在腕下的袖箭机关。 “咻!” 短箭瞬间飞出射中黑衣人的右肩,鲜血瞬间四溅。 黑衣人后退几步,身体向旁侧一倒,撞翻了榻边的小桌。 殿外的侍卫听见声响,立刻冲入殿内。黑衣人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肩膀受伤,直接撞碎窗棂跃身而出。 侍卫还要再追,顾圣之沉声道:“不必追了。” “是。” 有内侍进来收拾宫殿,地上的鲜血也被打扫干净。墨玉香炉重新燃起青梅香,袅袅白烟驱散了血腥之气。 顾圣之包扎好颈侧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深。 看了看仍然闭眼沉睡的女帝,叹了一声:“那些人竟然这般迫不及待吗。” 女帝病情稍有好转,便有刺客上门,看来苏神医在信中的提醒是真的。 有人想让大夏的江山易主。 这把精巧的袖箭也是苏清歌送与他防身的,原以为是多此一举,不想今日却堪堪救了他和女帝的性命。 第26章 回到清河村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京州城最大的销金窟醉仙居,此刻歌舞升平。 丝竹袅袅,外头偶尔有人驻足,却只能眼含羡慕的望着。 不为其他,此处便是小小一壶茶都是价值昂贵。寻常富贵人家进醉仙居,都有些囊中羞涩。 此刻,二楼靠窗的一处,正坐着一名衣饰华贵的男子。 男子眉目英挺如画,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二楼,左手捂着右肩,似乎隐隐有血色渗出。 “主上。” “没得手?” “是。顾圣之手中不知为何有暗器,属下一时不察……” “无事。”萧湛放下手中茶盏,看了一眼霍奴右肩处,“找个地方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霍奴低头应是。 萧湛又问:“她呢?” 霍奴怔了怔,马上明白了主子问的是谁,答道:“苏姑娘医术精湛,梧桐县疫情已解,主上送进去的草药都派上了用场,属下是分几批派到各家药店,没有引起怀疑。” 萧湛点点头。 梧桐县封城,城内物资紧张,草药尤其紧缺。萧湛动用了飞鹰骑暗卫,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草药送进去。 霍奴犹豫了片刻,又道:“主上,苏姑娘……带着容越一起出了城……” 萧湛没有说话,眸光渐渐暗淡。 就在霍奴以为主子不会再开口时,萧湛突然道:“你盯着他们,别让他们……睡在一起!” 语气阴沉沉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霍奴一脸黑线——这哪里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当然,既然是主上交代的任务,再难办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了! …… 苏清歌显然不会知道萧湛的腹黑心思。 城门既然已开,她带着容越和蔻芝回到了清河村的苏家小院。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家里却荒废得不成样子。 墙壁都发了霉,家具也朽坏了。 苏清歌先是雇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粉刷装饰了一遍,登时就和新房子没什么两样了。 院子里的杂草也都清理了,菜园子周围插上篱笆,马上就能种些蔬菜瓜果。 又添置了橱柜、衣柜、几个樟木箱子,以及梳妆台、桌子椅子等物。 待都拾掇完,在里屋大炕上铺上了崭新的炕席,这个家就算是收拾出来了。 容越躺在榻上,蜷成一团。 他的思绪时而混乱时而清晰,外人若是靠近,他便会躁动不安甚至发狂,唯有苏清歌可以靠近他,检查他身上任何地方他都不反抗。 苏清歌每日给容越行针三次,每次半个时辰,一点一点地拔去他身上的毒素。 贺敬对那个天狼国的巫医用了重刑,才逼他吐出实话。 他在一个蛇窟里捡回奄奄一息的容越,用他的身体反复试验炼制的毒药,一遍又一遍的下毒解毒,才将容越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巫医说完这些便咽了气,至于为何要炼毒,受了何人指使,这些问题的答案再也无法知晓。 苏清歌不知道为什么容越会出现在蛇窟,她只知道,他当时一定痛极了,怕极了,可能,一直在呼喊着“妻主救我”。 可是她这个妻主,那个时候正被萧湛耍得团团转,误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苏清歌低声呢喃:“容越,你一定要好起来。” 蔻芝敲了敲房门:“苏苏,刚刚有人送信来。” 苏清歌起身接过信封,右下角那个苍劲有力的“顾”字表明了写信人的身份。 看完信件内容,苏清歌眉心微微蹙起。 居然有刺客闯入内宫行刺。 会是他吗…… 想起那个人,苏清歌的心跳有些微微加速。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去想那个人。 信件最后,顾圣之提到了天狼国的大巫医。 在天狼国,巫医既能通鬼神,又兼及制药和制毒,因此地位极高。 尤其是大巫医,被称为万医之首,是能够与国主并肩而立之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天她每日给容越针灸排毒,虽然看似有些起色,容越身上长长的毛发也逐渐脱落,渐渐露出原本的样貌,但是容越的神志始终没有恢复,就连脉象也是时而急促时而平稳。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看来,要彻底治好容越,只能去一趟天狼国,去会一会这位大巫医。 第二日,苏清歌去了一趟县衙。 就算是在古代,要出个国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通关文书和身份证明,她哪里都去不了。 “你要去天狼国?”贺敬一脸惊讶。 苏清歌点点头:“对,我相公的病一直无法根治,我必须去找天狼国的大巫医要解药。” 贺敬蹙眉道:“苏大人可知,如今我大夏正与天狼国开战,边境各个城池都已关闭,就算我给了你通关文书,你也出不去的。” 大夏跟天狼开战了? 这倒是苏清歌始料未及的。 “卑职倒是有一法子,可以让苏大人进入天狼国。” 苏清歌抬头,旁边站着一位儒士打扮的人,长得颇正派威严,正是县衙的秦师爷。 秦师爷拿出一张告示,递给贺敬。 贺敬接过一看:“征兵文书?” “大人,这是今日早晨刚刚接到的征兵文书,想来是前方战时吃紧,朝廷才会在此时紧急征兵。” 秦师爷接着道:“苏大人可以扮做军医前往边境,战场混乱,苏大人便可趁机混入天狼国军队中,据下官所知,此次天狼国突袭大夏边境,是由大王子萨图满领兵,天狼国王最是重视这位大王子,特意命大巫师也随行在侧。” 贺敬摇头:“不行,战场凶险,苏大人不可!” 苏清歌沉思良久,抬头直视:“大人,相公年少时便与我相伴,如今又因为我的疏忽,重病缠身容貌尽毁,我既然是他的妻主,怎能对他不管不顾?大人在瘟疫肆虐时,能够撇下身家性命与全城百姓共存亡,清歌今日也同样愿意舍弃性命,替相公求药治病,还请大人成全!” 贺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虽然不算十分娇贵,然而眉眼温和梳顺,仿佛是能架得住大气度的人。那平和的气度之下,仔细去看,似乎又有与容貌截然不同的坚硬。 他不再阻拦,只真心实意说了一句:“请苏大人务必平安归来!” 第27章 庐州城大营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春已近尾声,连雨都开始有了夏日的暑气。 苏清歌将容越交给蔻芝照顾,收拾好了医箱和简单的换洗衣裳,第二日便跟着征兵处的人启程前往庐州城。 领兵的是个正三品指挥使,名叫花琼,虽是个女子,长得却五大三粗,脸比张飞还黑,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和一口森森白牙。 大概是贺敬有交代,一路上,花琼对苏清歌还算客气,连午饭都比别人多一个白面馒头。 大伙儿日夜兼程赶路,晚上就宿在野地的帐篷里。苏清歌有一个单独的帐子,不用跟那些新兵挤通铺。 从梧桐县到庐州城两月余的路程,并不好走。 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填桥,等真到了庐州时,大家已经精疲力竭,人人都清瘦许多。 庐州原本是大夏北部最热闹的一座城镇,此时却满城萧杀。城外有天狼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攻城,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苏清歌听新兵们在议论,大夏国和天狼国的这场战事进行得很艰难。 虽然天狼国靠偷袭占得一些先机,三日内便攻破了两国交界的平遥城,但大夏的军队历来强悍,无论是军队素质还是战术,都比天狼国更胜一筹,所以他们很快就稳住了局面。 大将军安绍元带领的安家军,将天狼军阻挡在了庐州城外。安家军在城外十里处的若水河畔驻扎下来。 新兵抵达后便立刻编入了安家军,花琼仍担任新兵统领。苏清歌与安家军的其他军医一起住在专设的医药院。 说是医药院,也不过就是个稍大一些的帐子,用帘子隔开了睡觉的床榻,其他地方都是用来安置伤员的。 苏清歌随意看了看箱柜里的医用物资,倒还算齐全。 “你是谁?”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响起。 苏清歌看向被打开的军帐帘子,两个男子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苏清歌,新来的军医。”苏清歌静静地看着他们,此刻也不知他们是何身份,只能静观其变了。 “哦,我叫王术,那个是安达,我们都是太医院派来的。”王术说完这番话就躺到了榻上。 安达依旧不善地看着苏清歌,“军营里规矩多,你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似的。苏清歌不再多言,继续收拾她的行李。 见她不说话,安达却不依不饶:“我们都是男子,你睡在这里不方便,旁边有个小帐篷,你睡那边去。” 苏清歌依旧没说话,拎着自己的包袱去了隔壁的帐篷。 看到眼前的帐篷,苏清歌终于知道安达为何让她来这了。 这显然就是随便搭起来的一个存放杂物的地方,小而破,几乎都不能遮蔽风雨。 “苏大人,你就在这里委屈一下吧。”王术从里头跟出来,凑到苏清歌耳边小声道,“安达是大将军的亲戚,你惹不起的。” “多谢。”苏清歌挑挑眉,她势单力薄,目前和他们不能硬来,而且,她也不想惹事,毕竟这个大将军安绍元跟她还有过节,尽量低调一些总是没错的。 主帅军帐。 安绍元正与两名副将研究地形,一名心腹从帐外进来,低声耳语几句。 安绍元挑了挑眉毛:“果真?我没去找她,她自己送到我眼皮底下来了,胆子倒是够大。” 安绍元看了一眼心腹,目光中似乎暗示着什么。 心腹点点头,躬身退出去。 安绍元问身旁的副将:“天狼军有什么动静?” 副将听后眉头皱起来,“将军,前几日天狼军还不断派兵邀战,这几天却安静下来,恐怕风雨欲来啊。” “派人去查探了吗?”安绍元严肃道。 “派了,可是还未查探出什么。” 安绍元静静下令:“晚上,派一队人去试探试探。” “是!” “等等。”安绍元放低了声音,“是时候用上那个了……” …… 夜里下起了蒙蒙细雨。 睡得正香,苏清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有人掀开了她的帐篷。 “起来起来,有任务!”安达不耐烦道。 大半夜的,难道是敌军攻城? 苏清歌没说话,立刻起床穿衣。 到了主帅军帐外面,一名身材魁梧的副将站在帐前沉声道:“此次行动虽为试探,各位务必小心行事,一旦探查清楚粮草所在,立刻撤离,记住,一定不能擅自行动!” “是!” “出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苏清歌虽然不明白探查粮草所在为什么要带着军医,但是她没有多问,紧紧跟在安达身后。 二十二个人的小队,一路急行至天狼军的驻扎处。 夜已深,天狼军营一片黑暗寂静,唯有巡逻士兵来回巡视。 除了苏清歌和安达,其他人都是有些身手的老兵,几个翻滚便潜入了天狼军营帐附近。 苏清歌和安达停下脚步,藏在身后的灌木丛中。 “我们来这干什么?”苏清歌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他们都只是军医,一没身手二没武器,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让他们来探查粮草吧? 安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营帐。 不一会儿,刚刚潜入大营的二十个士兵陆续都回来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一套天狼士兵的衣服。 他们竟然是去偷衣服的? 苏清歌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士兵们们都换上了天狼士兵的衣服,然后齐齐挽起左臂的衣袖,掏出匕首,浅浅一划,立刻有鲜血流出。 这是? 还未等苏清歌反应过来,安达朝她手上塞了一个小瓷瓶。 “把这些药粉撒到他们的伤口上,快点!” 苏清歌满腹疑问,还是配合地将药粉洒到每一个士兵的伤口上。 药粉一碰到血肉,伤口周围的皮肤立刻变紫发黑。 这药粉有毒! 苏清歌觉得不对劲,手上的动作越发小心。 二十个士兵面色不改,将袖子放下,再次悄声潜入天狼军大营。 “走吧。”安达小心翼翼地将瓷瓶盖上,装入一个布袋中。 苏清歌心中不安,问:“这到底是什么?” 安达严重似有嘲讽:“这不是你们从梧桐县带来的吗,你会不知道?” 梧桐县带来的? 苏清歌越听越糊涂。 “这是得了瘟疫死去的人,烧成的骨灰。” 第28章 大巫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手中瓷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敌袭!” 一时间整个天狼军营都被火把照亮,这边的苏清歌等人无处躲藏。 “该死!”安达低骂一声,将手中装瓷瓶的布袋用力往苏清歌身上一丢,然后快速朝树林深处奔去。 苏清歌一个侧身避开,不料脚下恰好有颗光滑的石子。 脚踝一阵刺痛。 苏清歌心中哀嚎:不会这么倒霉吧? 一群手拿长枪的天狼士兵冲过来将苏清歌包围。 天狼士兵都长得极其彪悍,给人粗犷不羁的北方汉子的感觉。 苏清歌连忙举起双手:“那个,什么,我只是路过,路过……” 一个身材魁梧高大,脸庞方正的男人走到苏清歌面前,看他身着铠甲,想必是天狼的将领。 他伸手揪住苏清歌的衣领,语气凶狠:“你是谁,大夏来的奸细?” “我不是!”苏清歌矢口否认。 我要是奸细,你还不一刀劈了我,傻子才会承认呢! 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天狼士兵凑到男人身侧道:“耶律将军,这小娘们儿穿的是大夏国军医的衣服。” “哦?军医?”耶律绒皱着眉上下打量,嘲讽一笑:“大夏国的兵将都死绝了吗?派个小娘们儿军医来打仗?” 他的视线突然落在苏清歌脚下的布袋子上。 一个士兵将布袋捡起,掏出里面的瓷瓶,递给耶律绒。 “这是什么玩意儿?” 苏清歌来不及阻止,耶律绒已经打开了瓶盖,凑到鼻尖闻了闻。 “阿嚏!”耶律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苏清歌连忙用衣袖掩住口鼻。 耶律绒擦了擦鼻子,再次揪住苏清歌的衣领:“这是你们大夏的毒药吗?你是不是想给我们下毒?” 还真是……聪明啊…… 苏清歌堆起笑脸:“那个,将军,不是我愿意来的,是他们逼我来的,我还没来得及下毒,就被你们发现了……” 耶律绒朝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粗话:“你们大夏国就喜欢玩这些见不得光的把戏!战场上不敢真刀真枪跟我们拼,使这些下作手段!果然该死!” 耶律绒抓着她领口的手一紧,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刀。 饶是夜晚,苏清歌也能看到刀尖寒芒闪闪,登时脚下一软。 “将军!” 一个士兵跑过来,毕恭毕敬道:“大王子说,把奸细带过去。” 苏清歌被推搡着带到了一个宽敞华丽的帐篷,墙上挂着弓箭和刀枪,看这装饰,明显是游牧民族风格。 帐中虎皮椅上坐着一个青年,身材跟这些彪悍的天狼士兵相比略显削瘦,面色苍白,一双三角眼睛混浊飘忽,一副长期沉迷酒色的模样。 他的衣着很华丽,跟这个大帐的风格倒是很搭。 苏清歌进去后,他的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把苏清歌打量了两个来回,然后眯起眼睛道:“你就是大夏国的奸细?模样倒是很好。” 他站起身,淫笑着伸出手,靠近苏清歌的脸蛋。 苏清歌突然低下身,冲他行礼道:“见过大王子!” 萨图满的手摸了个空,立马沉下脸喝道:“哼!大夏贱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她给我扒光!” 左右两侧的天狼士兵淫笑着冲上来,一把将她外面的白袍撕碎。 苏清歌蹲在地上,死死抱着双肩,拼命挣扎反抗。 忽然,帐门口一个士兵倒在地上,剧烈抽搐起来,口中有鲜血喷出,紧接着,双目、双耳、鼻孔齐齐流血,白眼一翻便一动不动了。 一个天狼士兵大喊:“大王子,他死了!” 萨图满急走几步上前,喝道:“不过是死个人,慌什么!” 此时,帐外又有一人禀道:“大王子,各帐突然死了十几个人,都像是,像是得了同样的病,耶律将军也发病了!” 萨图满眉头紧皱,喝道:“把大巫医请来!” “是!” 苏清歌趁着没人有空关注她,悄悄挪步缩到角落。 刚刚死去的天狼士兵,她认得,正是跟她一起从大夏军营来的士兵,她亲手在他的伤口上涂抹了带着鼠疫病毒的骨灰。 没想到,病程竟然如此之快,快到根本来不及医治。 电光火石间,苏清歌似乎知道了安家军今晚这次行动的目的。 他们是想让天狼军队内部暴发瘟疫! 而他们,竟然选择如此惨烈如此残忍的方式! 对于古代战争,苏清歌并不了解,电视上所呈现的刀光剑影似乎只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两军交战,为了各自的阵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再卑劣,再残忍的手段,只要是用到敌军身上,他们便觉得理所应当,哪怕,以牺牲自己的士兵为代价。 看着那个死去的士兵永不瞑目的双眼,苏清歌突然觉得寒冷刺骨。 “大巫医来了!” 帐帘被掀起,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大步进来。 他脸上画着奇怪的花纹,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链子,下面坠着两根黑漆漆的乌鸦毛。 “见过大王子。”大巫医的声音沙哑,嘴上说着见礼,身体却笔直站着,完全没有要见礼的样子。 大王子似乎并不计较,语气反倒是恭顺:“深夜惊扰大巫医实在不该,只是大营里不少士兵突发恶疾,还请大巫医帮忙看看。” 大巫医点点头,走到地上的士兵身侧。 大帐内一片寂静。 苏清歌尽量放低呼吸频率,减少存在感,一边留意大巫医的动作。 突然,大巫医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卷起士兵的衣袖,看了看小臂,然后,看到了流出黑色血液的伤口。 大巫医沉声道:“大王子,他没有刺青!他不是天狼士兵!” “什么!”大王子震惊,立刻下令:“去查看另外几个,看看他们有没有刺青!”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来报:“大王子,有19个身上没有刺青,死状同这人一样,另外30多个发病的,都有刺青。” “竟然混入了这么多大夏奸细!”大王子暴怒。 突然,他回头看向蹲在地上的苏清歌,眼神凶狠带着杀意:“是你!来人!把她拖出去千刀万剐!” “且慢。”大巫医淡淡开口,“此毒甚是蹊跷,请大王子将她交给我,我有办法。” 大王子拳头紧握,半晌,沉声道:“好,本王就将她交给大巫医,还望大巫医能让从她嘴里撬出实话!” 第29章 阴谋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被带到另外一个营帐。 这个营帐没有任何豪华装饰,墙上挂着几块黑布,上面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和文字,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 大巫医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听说你们大夏人爱品茶,尝尝我这茶味道如何?” 折腾惊吓了一晚上,苏清歌确实也渴了,也不多想,接过便一饮而尽。 大巫医道:“你不怕我下毒?” 苏清歌也不跟他客气,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这茶水原本就是你自己帐里的,你刚刚又是跟我一起进来的,怕是来不及下毒。” 大巫医笑了笑,脸上的沟壑更深:“哦?那你此刻觉不觉得,下腹隐隐作痛?” 这话一出,苏清歌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刚刚特意留意了茶水的颜色气味,完全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这个大巫医的用毒手法竟然已经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她悄悄探了探自己脉搏,果然…… 大巫医见她手中动作,眸色更深:“你懂医?” 苏清歌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大夏军医。” 大巫医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又问:“那你可知梧桐县的瘟疫,是如何解的?” 这个大巫医远在边境军营里,消息倒是很灵通。 “是我解的。”苏清歌老实答道。 大巫医再次将苏清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微微眯起眼:“小小年纪,竟然能解得了我那大徒弟研制多年的鼠毒,不简单呐!你这样的人若是留在大夏军营,对天狼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山洞里那个巫医就是大巫医的徒弟! 苏清歌想到容越受的苦,不禁咬牙切齿:“你可知道你那宝贝徒弟都做了些什么!” 大巫医展袖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啜饮一口,淡淡道:“不过就是抓几个人,炼炼毒罢了。” 苏清歌听他这样轻描淡写,瞬间血气上涌,便觉得有些头晕眼黑,四肢无力。 “你也喝了茶,为,为什么没……” 话还未说完,苏清歌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大巫医放下茶盏,像是在回答苏清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尝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 若水河畔,安家军大营。 心腹对安绍元道:“大将军,得手了。” “哦?这么顺利?”安绍元抬起头,嘴角翘了一下,“那个苏神医呢?” 心腹回道:“与她同去的安太医说,应该是被天狼军抓起来了。” 安绍元点点头:“把知道此事的人处理掉。” “是!” 却听帐外有人道:“大将军,花指挥使求见!” 她来做什么? 安绍元心中犹疑,朝副将点点头,副将会意躲到帐内的屏风后面。 “让她进来。” 花琼一身银色铠甲,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她进帐后朝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行了一礼,道:“大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安绍元神色不变:“哦?花指挥使请讲。” “随末将一起从梧桐县来的苏太医,今夜也参与了行动,末将听说,二十二人的小队,只回来一个人。” 安绍元眼神微闪,道:“行动过程中不小心惊动了天狼军,所以……” 花琼忍不住打断:“可是据探子来报,天狼军营并未传来打斗声,并且,逃回来的安太医身上没有受任何伤,这次参加行动的全部是有多年作战经验的老兵,为什么连他们都回不来,偏偏一个手无寸铁的太医能回来?” 安绍元脸色瞬间阴沉,不悦道:“花琼,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花琼低头抱拳:“末将不敢!” “这次行动失败了,本将军也深感悲痛,牺牲的将士会得到应有的抚恤,至于苏太医,本不在此次行动的名单中,是她好大喜功,非要跟着去,既然人已经不在了,本将军就不再计较她不从军令之过了。” “可是……” “花指挥使,这次行动失败,天狼军很有可能被激怒,随时会攻城,你不去巡查防卫,却因为些许个无足轻重之人在我这里纠缠不清,你可知罪!” 花琼咬了咬牙,终究不再言语,躬身退出了大帐。 心腹从屏风后出来,道“大将军,她……” “派她去押运粮草,不要让她发现什么端倪。” 副将迟疑地开口:“听说这个花指挥使是陛下的人……” 安绍元语气阴森:“那就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副将神情有些惊讶,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医药院大帐。 安达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刚刚若不是他跑得快,怕是也被天狼军一刀砍了。 那个苏清歌,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谁让她得罪了大将军,还眼巴巴跑到安家军大营来送死! 安达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今夜发生的事。 突然,帐篷外头响起一阵“簌簌”声,似乎有人在外面。 安达坐起身,凝神细听。 四周一片寂静。 正要再躺下,忽然,一道寒光袭来! 安达突感背脊处有寒栗滚过,颈后毛发直竖,一个侧转,堪堪避过悄无声息刺向背心的剑锋。 一击落空,锋刃再次斜斜削向他的颈部,剑风强劲狠辣,安达后背顶着帐篷,退无可退。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石子破空而来,稳准地击打在剑身之上,剑尖划过安达的右脸,留下一道血口。 执剑之人见两击不成,跃身而起,窜出了大帐。 安达与死神擦肩而过,已经吓懵了,缩在榻上浑身颤抖。 花琼站在榻边,道:“什么人要杀你?” 安达颤抖着摇头。 花琼又问:“你们今日去天狼军大营到底是做什么?” 安达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没有吭声。 “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安达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花琼似乎失去了耐心,伸手一把抓住安达的衣领:“在我还好好问你话时,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要不然,我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安达睁大了双眼,嘴唇直哆嗦:“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吩咐办事……让他们变成毒人,让天狼军都染上瘟疫……” 花琼震惊,接着问:“苏清歌呢?她也变毒人了?” 安达忙摇头“没,没有,上头让我找机会杀了她,我,我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天狼军发现了……” 第30章 农夫与蛇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瘟疫在天狼军营蔓延。 一开始是几十个,再后来是几百个,几千个。 士兵们一个个倒下,先是高烧不退,然后全身溃疡、吐血而亡。 病程很快,从发病到死亡,最多三日。 鼠疫加上尸毒,让毒性大大增强,就连大巫医都束手无策。 天狼国大王子终于决定撤军。哪些染病的士兵都被抛下了,大王子不想让更多的士兵染病。 再拖下去,便是全军覆没。 连苏清歌都不得不承认,大夏国这一招实在是又狠又准。 但此刻,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作为此次兵败的罪魁祸首,苏清歌的日子想想也知道不会好过。 大巫医那一杯茶,估计是放了十香软筋散之类的东西,吃了就会让人一直手脚无力。 大夏国的女子有个特点——力大如牛,这一点,苏清歌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有很深的体会。 大巫医对她下药,估计也是防着她逃跑。 或许是觉得一刀杀了苏清歌就太便宜她了,大王子决定先带她回天狼国,再慢慢折磨她,才能消去他的心头之恨。 苏清歌被关在一个很大的马车里。马车很简陋,就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而已。 除了她,车上还有其他的一些女人,她们都是天狼军占领平遥城时抓来的。 大夏女人多美貌,这些女人也都是个个如花似玉。其中一个叫月笙的,最是美得楚楚可怜。 听说她的母亲是平遥城守城将领虎威将军,城门被攻破后,虎威将军被天狼士兵砍下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 她原本已经躲藏起来,得知母亲的尸身被天狼士兵羞辱,她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跑到城门上取下母亲的头颅,却被巡逻的士兵抓个正着。 当晚,她被丢进女奴营,被十几个天狼兵凌 u。她拔下发簪要自尽,天狼兵将她困起来吊在树上,三天三夜不给水米。 苏清歌看着她很是不忍,这么好女孩子,就这么毁了。 苏清歌挪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她听见动静,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 她的两条胳膊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垂在身侧。 苏清歌皱了皱眉,伸手触碰,月笙却突然惊恐地向后缩。 “别怕,我是大夫。”苏清歌柔声安慰,再一次伸手。 月笙没有再反抗,脸上的表情仍然痛苦,一双杏眼隐隐含泪。 原来是脱臼了。 脱臼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时间太久了,周围的组织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肿胀。 苏清歌蹙了蹙眉,语气更加轻柔:“我现在要给你治胳膊,会有些疼,但是如果再不接回去,以后你这双手可就要废了。” 月笙漆黑的双眼定定地看着苏清歌,半晌,她微微点头。 苏清歌咬了咬嘴唇,握住她的手臂慢慢内旋,牵引着恢复到原来位置,略略施力,然后“咔”一声响,疼痛骤减。 月笙试着抬了抬手臂,又动了动手指,除了有些酸痛,没有任何不适。 她终于笑了,眼泪漱漱落下。 “谢谢。”声音很低很低,苏清歌却听见了。 她灿烂一笑,道:“不客气。” 她随手探了探月笙的脉搏,忽然眉头紧皱。 “你染上了瘟疫?”苏清歌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问。 月笙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微微点头。 苏清歌从腰间荷包掏出一粒漆黑的药丸。 这是她在梧桐县时研究出来的特效药,药汁浓缩成一粒小药丸,功效却比原来更好。 苏清歌把药丸递过去:“你若是信我,就把这药吃下去。” 月笙犹豫了片刻,接过药丸一口吞下。 昏睡了半日,月笙再度醒来时,发了一身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原本暗淡无光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周围的其他女孩看到这一切,纷纷惊叹出声,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角落里一个长相略显妖娆的女孩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雕虫小技,也值得炫耀?” 冷不丁碰上个挑衅的,苏清歌顿觉有趣:“你行你来啊?” 妖娆女又翻了个白眼:“再有本事,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关在这里,到了晚上让你去伺候十几个兵,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妖娆女的一句话让整个车厢气氛坠入冰点。 有几个女孩吓得开始嘤嘤哭泣。 她们心里都知道,被丢进女奴营的,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成为天狼国士兵发泄兽yu的工具。 苏清歌也沉默了。 她摸了摸藏在腰间的荷包,里面是她随身带的毒粉药粉和银针,必要时不仅能救人,更能杀人。 只是,她还不能一走了之。这一次深陷天狼大营,虽然是意外,但也正是她的目的。 既然已经见到了大巫医,就得想办法从他那里拿到救容越的解药。 这天晚上,队伍在一处小树林里歇息。 女奴们也都被放出来,在一小片空地里休息。 苏清歌去树林里小解。她也不想随地大小便,可人有三急,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厕所,只能将就将就了。 正要往回走,突然闷闷的声音。 “救命!救命!” 苏清歌一惊,几步走到树林更深处。 却见跟她同个马车的妖娆女被一个天狼士兵压倒在地,衣服都被撕开了。 天狼士兵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在解裤带。 妖娆女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哀求地看着苏清歌。 苏清歌私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迅速从荷包里取了一根银针,准确刺入天狼士兵脖颈的一处穴位。 天狼士兵浑身一颤,便一动不动了。 妖娆女将他从身上推开,一边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服,一边狠狠踢了那士兵几脚。 妖娆女朝苏清歌感激一笑:“那个,谢谢你啊!不过,他要是醒了,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啊?” “他不会醒了。”苏清歌语气平淡。 “为,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苏清歌用衣角擦干净银针上的血迹,仔细收好。 她看着妖娆女的眼睛,认真道:“你求我救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只有杀了他,才能救下你,否则,等他醒了,我们两个都活不了。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趁着还没人发现,跟我一起把这人埋了。” 第31章 月笙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妖娆女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尖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苏清歌一点防备都没有。早知道她会这样就不该多管闲事!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这是怎么回事!”是大王子的声音。 妖娆女突然跪了下去:“是她!是她杀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很好! 真是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苏清歌有些悲哀地看着妖娆女,问:“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是为了……是为了……” 妖娆女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总不能说,苏清歌是为了救她吧? “大王子,刚刚您的手下正在跟这位姑娘欢好,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引发了心肌梗塞,所以,一命呜呼了。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苏清歌谎话编得面不改色。以银针刺入脖颈动脉,阻碍血液循环,的确会造成心肌缺血坏死,就算大巫医来验尸,也发现不了端倪。 萨图满看了看躺着士兵,裤子半退着,再看那妖娆女,衣衫被撕扯得破碎,心中已经有八分信了。 指着妖娆女道:“把她带回马车关起来!” 然后又指着苏清歌:“把她带到我帐里!” …… 萨图满斜斜靠坐在虎皮椅上,无限惋惜地看着苏清歌说:“真是可惜啊!” 苏清歌没准备接他的话,垂着眼睛立在那一动不动。 萨图满阴森森地笑了笑:“本王知道,人就是你杀的。” 苏清歌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个大王子,也不算太蠢。 然后他眼睛一转,又说:“你真是个聪明又狠毒的女人,很好,我很喜欢。你若是愿意心甘情愿跟了我,我可以让你成为侧妃,赐给你数不尽的奴隶和牛羊,如何?” 奴隶?牛羊? 苏清歌翻了个白眼,怎么,天狼国这么落后的吗?讨好女人不应该用房子和车吗? “多谢大王子,我对奴隶和牛羊,着实不太感兴趣。” 萨图满也不恼,又道:“你知道,因为你带来的瘟疫,我不仅丢了刚打下来的城池,还损失了一大半的士兵,我的父王一定会对我有所不满……” 突然,他话锋一转,“可是,我父王他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女人,像你一样,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我可以把你作为战利品献给他,这样,他不仅不会怪我打了败仗,还会重重地奖赏与我。” 苏清歌讽刺一笑:“你得不到我就想让我成为你后妈么?” 他伸手捏住苏清歌的下巴,笑得欢畅:“不不不,你,只是他的玩物,玩物是活不到第二天的。” 威胁我? 苏清歌凑近了他,笑得比他还灿烂:“那你不妨试试,你的父王,在我手里能不能活到第二天,哦,对了,我会告诉他身边的人,我是你特地安排去行刺他的人,因为,你想要他的王位!” “你!”萨图满眼中喷着火,他阴狠地盯着她,“果然是个狠毒的女人,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先让你尝点苦头!” 他大手一挥,“来人啊!” 一名副将进来,道:“大王子有何吩咐?” “这次染病最多的是哪个营?” 副将想了想,答道:“应该是耶律将军的前锋营。” 萨图满伸手指着苏清歌:“把她送过去,让前锋营那些猴崽子们舒缓一下筋骨。” 然后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你吩咐下去,马车里的女人都是要献给父王的,再有人敢打主意,格杀勿论!至于这个,让他们忍忍,过两天再轮到他们就是了。” 苏清歌被两个士兵架着下去。 “呜呜……”她被破布堵住了嘴,双手反绑,趴在大帐的榻上动弹不得。 她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把这个小心眼的大王子彻底惹毛了。 大脑迅速运转着,她该如何脱身呢…… 正想着,帐篷里钻进来一个身影。借着昏暗的烛光,苏清歌看清楚了,是月笙! 她一进来,冲过去拿下了苏清歌嘴里塞着的破布。 “清歌!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怎么会来这里?”苏清歌问她。 “我听到外头有士兵在议论,说大王子赏赐给前锋营的将士一个女奴,我见你一直不回来,就知道你出事了。” “你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了你!你就算放了我,大王子也还是会抓我回来的,天狼兵太多了,我们逃不出去!”苏清歌急道。 “不,你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月笙正要解开绑着苏清歌的绳子,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一听到帐外有声音,月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把苏清歌从榻上拖了下来,然后硬推进了榻下。 “清歌,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出来!你放心,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也没什么,我不在乎!” 月笙语气坚决,她定定地看了一眼苏清歌,然后吹灭了烛火,爬到榻上。 此时,帐帘被掀开了,一个声音道:“咦?灯怎么灭了?” 另一个猥琐的声音道:“管他有没有灯,你快点!” 只听见“砰”的一声,头顶的榻晃了一下,紧接着是月笙的一声闷哼。 然后,苏清歌听到撕裂衣服的声音,身体的碰撞声,床被摇晃而发出的“咯吱”声。 可自始至终,月笙都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死了一般。 苏清歌死死咬住下唇,直到牙齿间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散开。 榻猛烈地晃了一下,便静了下来。 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男人下了床,拖沓着两只草鞋便往外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那门帘一动,又有人进来。 ……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月笙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地上很凉,苏清歌感到彻骨的冰寒,冻住了全身的血液。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齿间的腥甜让她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 “你们在干什么!”帐外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第32章 二王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地上很凉,苏清歌感到彻骨的冰寒,冻住了全身的血液。 “你们在干什么!”帐外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榻上的男人停住了,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屁滚尿流地爬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 一阵齐刷刷的跪地声后,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帐帘被掀开。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到榻前。 “她是什么人?”男人嗓音低沉,似乎带着愠怒。 一名士兵道:“回,回二王子的话,她是大王子赏给前锋营的女奴,这次大夏来投毒,前锋营折损最为严重,于……于是……” “哦?防卫不严被敌人钻了空子,以至于功败垂成,丢了到手的城池不说,还折损了半数人马,不仅不罚,反倒还有赏赐?”男人声音带着讽刺。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接话。 “萨图野!你这是来问罪的吗?”萨图满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见萨图满的声音,苏清歌顿时涌起滔天的恨意。她想要冲出去和萨图满同归于尽!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她若此时出去,月笙就白白牺牲了。 月笙,月笙。 苏清歌想快点出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刚刚进来的二王子就站在榻前,她几乎可以看到他的鹿皮靴子。 “我怎么敢向大哥问罪,只是,父王听说大哥为他抓来了大夏国的绝色美人,于是派我先来瞧瞧。” 萨图野一边说话,一边掀开帐帘出去,将萨图满拦在了帐外。 苏清歌不禁松了一口气,萨图满要是进来,肯定会发现榻上的不是她。 “父王什么时候对你这么信任了?他会派你过来?该不会是你想趁机来抢功吧?”萨图满语气十分不满。 萨图野假装惊讶:“抢功?大哥指的是丢了平遥城?还是折损了五万精兵?” “你!你这个狼崽子!别以为我吃了败仗,父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和你的母亲永远是父王的耻辱!” “大哥有时间在这逞口舌之快,不如先想想回到王庭要怎么跟父王解释!父王有令,大哥先行回朔金复命,大军由我接管。” “你!” 一阵脚步声又响起,越走越远。 苏清歌松了一口气,正想挪动早已僵硬发麻的身子,脚步声又响起。 有人进了帐篷。 “出来吧。” 是萨图野的声音。 苏清歌咬了咬牙,她明明连呼吸都收敛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努力挪动身子,从榻下翻滚着出来,十分狼狈。 萨图野冷声问:“你又是谁?” 苏清歌奋力坐起身,看向榻上的月笙。 帐篷内很暗,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 月笙四肢张开躺在床上,遍身都是青紫。 苏清歌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是强忍着恨意和泪水,道:“原本该躺在这的,是我。” 萨图野没说话,伸手去解苏清歌手上的绳索。 他把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她:“给她盖上吧,我让人抬她回女奴营。” 萨图野转身正要走,苏清歌突然道:“二王子,我有个请求。” “说。” “请给我一些草药。” “草药?” “对,都是一些常见的草药,并不难找,是……”苏清歌咬了咬牙,继续道,“是给女子避子用的……” 萨图野顿了顿。 “你去女奴营找管事的洪嬷嬷,她那里一定有。” 苏清歌垂下眸子:“多谢二王子。” …… 苏清歌把月笙背回了女奴营。 其他女孩看到月笙的样子便知道她遭遇了什么,都围上来帮忙。 唯有妖娆女,缩在角落,不敢上前,更不敢看苏清歌。 她今日恩将仇报,女孩们知道后都不理她。 她自觉理亏,只好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过来,去要点热水给月笙擦身子。”苏清歌指着妖娆女,神情冷淡。 “你,你凭什么命令我?”妖娆女眼神躲闪,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就凭你今日欠我的。” 妖娆女依旧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我好话不说二遍,你若是也想跟那个强bao你的士兵一样死于心肌梗塞,我会很乐意成全你!” 说着,苏清歌将手摸向腰间。 妖娆女像受了什么惊吓,突然跳起来,老老实实去要热水了。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 苏清歌来到女奴营旁边的帐篷外,清了清嗓子,问:“请问,洪嬷嬷在吗?” 帐帘一掀,出来一个黑瘦的老太,裹着大棉衣,面相刻薄,手里拿着一只掉了漆皮的手炉。 她微微屈膝:“洪嬷嬷。” 洪嬷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冷冰冰道:“何事?” 苏清歌垂着眼,面色无喜无怒,也没有半分讨好之色:“二王子说,您这里有避子药,让我来问您要一些。” “避子药?”洪嬷嬷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她几遍,声音更冷了:“你刚刚伺候二王子了?” “未曾,只是,只是先拿来备用着。” “哼!还没行房呢,二王子就让你来拿避子药了,看来,也不是很中意你嘛。”洪嬷嬷阴阳怪气说一通,然后转身回帐篷里拿出一包草药。 苏清歌正要接过,洪嬷嬷突然收回了手,道:“算了,你等伺候完,再来我这里领药,我亲眼看着你喝,万一你偷奸耍滑,有了不该有的孽种,我可没法跟二王子交代!” “你!”苏清歌握了握拳头,强行压下怒火。 洪嬷嬷见苏清歌一脸怒意,眼睛一瞪,拿起一个粗瓷碗摔在她脚边。 “反了你了,仗着得了二王子几分喜爱,就敢跟我甩脸子,当真是没挨过鞭子的,还拿自己当大家小姐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二王子的玩物!” 苏清歌怒了,目光冷冷一扫:“我是什么东西了,可轮不到你来说。” 洪嬷嬷是大王子的奶娘,后来大王子常常在外领军,她便在军中讨了个差事,一直管着女奴营,日子长了也有了主子派头。 众人因为大王子的关系,向来没人敢这么挑衅她。 被苏清歌一怼,洪嬷嬷脾气也上来了,抓起边上的鞭子打下去,苏清歌没躲开,抬起手护住脸,生生挨了一鞭,手背上留了一道红痕。 第33章 杀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得上天!” 洪嬷嬷还要继续打,苏清歌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洪嬷嬷被打在地上,撞上了桌子,哀嚎起来:“小贱蹄子,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大王子的奶娘!就算是二王子来了,也要对我恭恭敬敬!你敢打我!” 苏清歌上去冲着她的心窝狠狠踹了两脚:“你是大王子的奶娘?你就是大王子,我也照样打!” 她心中的恨意一直憋着无处发泄,只要想到月笙那空洞的双眼,那浑身的青紫脏污,她就恨不得杀了所有天狼人! 洪嬷嬷的打骂早已激怒了她,苏清歌见地上有块压帐篷的青石,拿起来照着洪嬷嬷的头砸了下去,顿时血光四溅。 洪嬷嬷来不及呼救,人已经软软倒下去。 …… 萨图满接到天狼王的命令后,和大巫医一起带着一队人马先行回王庭。 萨图野接管了大军,此刻正在清点人数。 “二王子!”贴身护卫阿七突然跑过来,神色还有些慌张。 “有个女奴杀了管事的洪嬷嬷,现在那边闹起来了。” 萨图野一愣:“哪个女奴?” 阿七气喘吁吁道:“就是,就是昨日那个,那个……” 萨图野猜到是谁,抬脚走着出去,很快就到了女奴营。 进了帐,苏清歌立在帐中间,神情淡淡。见他进来,也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手里紧紧抓着一包草药。 女奴营另一个管事尤嬷嬷就站在洪嬷嬷尸体旁边,脸色有些惨白。 见到萨图野进来,连忙跪下行礼道:“二王子,这个女奴杀了洪嬷嬷,您看,该如何处理?” 萨图野瞥了一眼苏清歌:“杀人偿命,再简单不过。” 尤嬷嬷有些吃惊:“可是,她说是奉您的命令来拿药,是洪嬷嬷有意为难……” 萨图野挑了挑眉毛:“哦?奉我的命令?那既然是奉我的命令,洪嬷嬷为难她就是为难我,身为奴仆,忤逆主人,该当如何?” “该……该杖毙。”尤嬷嬷一惊,赶忙应声。 萨图野点点头,走过去拉起苏清歌的手,看见手背上的鞭痕,眉头一皱:“既然人都死了,我便不追究了,拉下去埋了吧。” “是!” 见萨图野出了帐子,尤嬷嬷送了口气,站起身。 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洪嬷嬷,道:“还不赶紧把这个老东西处理了!” 洪嬷嬷在时,整个女奴营就她说了算,如今死了,尤嬷嬷终于有了出头之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苏清歌听话地任由萨图野拉着自己的手,等进了他的大帐,她突然抽开自己的手。 萨图野手里突然一空,顿时有些失落,懒洋洋地往虎皮椅上一坐:“怎么?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清歌抿了抿唇,并未回答。 萨图野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半点珠翠未戴,脸上未施脂粉,昨日天太黑并未注意到,她竟然生得如此风流婉转,一身暗蓝素衣更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 “杀了人,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吗?” 苏清歌面色淡然:“不就是死个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这人我是为二王子杀的,就算是报答了二王子昨晚的相救之恩。” 萨图野眉毛一挑:“为我杀的?” 苏清歌答道:“洪嬷嬷是大王子的奶娘,对大王子可谓忠心耿耿,如今大王子不在,洪嬷嬷便是大王子的眼睛。” “而且……”苏清歌抬眸,眼神变得锋利,“这双眼睛,会牢牢盯着二王子的一举一动,二王子但凡是有任何行差踏错,都会变成将来大王子扳倒你的有力把柄。我想,二王子会很乐意我杀了她。” 萨图野听完,轻轻一笑:“洪嬷嬷是大哥的奶娘,大哥对她的感情非同一般,你就这么杀了她,我该怎么跟大哥交代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苏清歌眼睛微微眯起,这个二王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大王子是一只残暴的恶狼,那他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人是我杀的,二王子大可将所有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我只要得到了我想要的,马上就会离开,到时候大王子便会天涯海角来追杀我,不会有功夫找二王子麻烦的。” 萨图野抿着唇看了她好一会儿:“哦?你来这里想得到什么?” 苏清歌没有回答,站着一动不动,大脑快速运转着。 目前看来,萨图野对她是没有恶意的,而且,他与萨图满的关系并不好,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萨图野,从大巫医那里得到解药呢…… 萨图野见她不答,突然问:“你一定在想,是不是可以利用我来得到你想要的。” 苏清歌有些惊愕地抬头,这个家伙是会算命吗? 萨图野轻轻一笑:“你可以利用我,但是,你得拿出什么来交换,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交换? 果然是只不会吃亏的狐狸! 苏清歌樱唇轻启,声音轻柔而坚定:“我能帮你……夺取王位。” 萨图野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他恢复了淡定自如的表情。 “按照天狼国的传统,王位自当是由大哥继承,我从未想过。” 苏清歌并不理会他的口是心非:“是不想,还是,不敢想?” 萨图野看苏清歌的眼神变得锐利。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奴。 苏清歌也在静静观察萨图野,他有一具挺拔英武的身材,面容虽然不是绝顶的好看,但是却别有一分飞扬英挺的俊气,比起那个由内而外透着戾气的萨图满,更像一个温和沉稳的君王。 “你与我们素昧平生,昨夜却愿意帮助我和月笙,还把身上的披风给一个你们天狼人最看不起的女奴,我愿意帮你,并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你和那些暴虐嗜杀的天狼人不一样。” 苏清歌定定地看着萨图野,眸光如天上的星图闪烁,命运的轨道已经缓缓开启。 萨图野还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明媚照人的女子将会对他的一生产生怎样巨大的影响。 但是冥冥中,命运将她带到他眼前,岁月的闸门已经开启,波澜壮阔的史诗,就要开始新的一页篇章。 第34章 毒蛇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回到女奴营,找尤嬷嬷借炉子熬避子药。 苏清歌今日可谓一战成名,尤嬷嬷一看见她就想起洪嬷嬷死不瞑目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此,对苏清歌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姑娘,这避子汤,是寒凉之物,多饮伤身,你既然得了二王子的喜欢,不如就免了这药,二王子不会怪罪的。” 尤嬷嬷还不知道这药是给月笙的。 苏清歌也不多解释,朝她福了福身:“多谢嬷嬷提醒。” 见苏清歌走开了老远,女奴营负责浆洗的谢嬷嬷凑过来道:“你何必热脸贴人的冷屁股,这些小贱蹄子但凡是得了主子欢喜的,哪个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她今天敢仗着二王子撑腰杀了洪嬷嬷,明天就敢杀了你我。” 尤嬷嬷白了她一眼,道:“少在这嚼舌根,小心被人听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二王子的衣裳可洗好熨平了?” 谢嬷嬷有些不耐烦:“早就让如玉送过去了!” 尤嬷嬷胸口一跳,惊诧道:“你让如玉送的?” “我本来要自己送的,如玉自己跑过来说要帮我去送……”谢嬷嬷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吓得捂住了嘴。 尤嬷嬷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快步朝二王子的大帐走去。 谢嬷嬷跺了跺脚,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如玉是洪嬷嬷的女儿,她怎么就忘了! 刚接手大军,萨图野连着忙了两日,好不容易理出头绪,便觉得腰酸背痛,于是吩咐人抬了热水来,准备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门帘响动时,萨图野整个身子浸泡在浴桶内,闭目养神。 来人没吭声,萨图野以为是阿七办完事回来了,道:“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回帐子歇着吧。” 来人依旧没吭声,只听见簌簌的衣服布料摩擦声。 萨图野皱眉,心生警惕,伸手一捞抓过披挂在屏风上的衣物,迅速起身穿上,取刀、拔刀,一气呵成,然后一个纵身跃至屏风后,将刀尖指向来人—— 苏清歌一脸呆滞。 怎么刚刚还相谈甚欢,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拔刀相向了?这男人也太善变了吧? “怎么是你?”萨图野收起刀。 “怎么不能是我?”苏清歌好笑地问。 “你来了为什么不吭声?” 苏清歌举起手里的托盘:“你在沐浴啊,我怕你见我来了觉得害羞,准备把衣服给你放好就走。” “衣服?怎么是你来送衣服?” “刚刚在帐外遇到一个姑娘,她说突然肚子疼,要我帮她把衣服给你拿进来。” “姑娘?”萨图野微微皱眉。 “二王子?” 此时,帐外突然响起尤嬷嬷的声音。 萨图野看向帐帘,道:“进来。” 尤嬷嬷看到苏清歌,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欲言又止。 萨图野问:“何事?” “奴,奴是想来问问,二王子的衣袍可送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苏清歌手中的托盘,接着道,“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奴就先退下了。” 苏清歌盯着尤嬷嬷出去的背影,秀眉微蹙。 萨图野仔细看她的表情,好奇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苏清歌道:“洪嬷嬷死了,女奴营管事的就是尤嬷嬷了吧,连你的衣袍送没送来她都要特地来问一趟,怎么,她很闲吗?” 萨图野不以为然:“大哥走了,我就是这里唯一的主子,她对我的事情多上点心,也是应该。” 苏清歌摇摇头“尤嬷嬷不过是管理女奴营而已,手再长也伸不到你这里,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衣袍应该是有专门的嬷嬷清洗打理吧?而且,刚刚明明是个姑娘来送的衣袍。” 萨图野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奇怪,锐利的眼神盯着苏清歌手中的托盘,伸手想要拿起上面的衣服看一看。 “别动!” 电光火石间,苏清歌突然侧身避开他的手,然后用力将托盘抛向远处。 “砰!”一声,托盘落地。 苏清歌凝神看过去,绣着繁复花纹的青黑色长袍散落在地上,而就在衣领的位置,一条碧绿碧绿的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钻出来。 苏清歌顿时觉得汗毛一竖。 再看一旁的萨图野,眉头紧锁,手腕上黑血直流,显然已经被蛇咬伤。 一把拉住萨图野的手腕,拿起桌案上削水果的小刀,对着伤口就划了下去。挤了几下之后低头就用嘴吸允了起来,然后呸呸的吐了两口。 手摸上腰间,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瓶药粉,洒到伤口上。 苏清歌擦擦嘴角的血迹:“还好,中毒不深,我这药粉可治万种蛇毒。” 那个在账外遇到的姑娘,来送衣服,碰巧就遇到苏清歌,碰巧就肚子疼。 这条蛇,当然不会是碰巧出现。 苏清歌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斜睨一眼萨图野:“你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会对你用这么阴狠的招数,啧啧啧……差点连累了我!” 萨图野脸色难看至极,问道:“你刚刚遇到的姑娘,长什么样?” 苏清歌仔细回想了一番:“个子不高,脸有点黑,身材挺好的,前凸后翘……” “那可能,是你连累了我。” “我?”苏清歌莫名其妙。 “你遇到的那个姑娘,是洪嬷嬷的女儿,如玉。” 苏清歌笑不出来了。 弄死一个大僵尸,又冒出来一个小僵尸。 怎么没完没了了! 苏清歌试探地问:“怎么办,要不,我再杀一个?” 萨图野白了她一眼:“如玉在军中多年,且不说她与大哥的关系不一般,军中许多将士都认识她,之前你杀了洪嬷嬷,虽说我强压下来了,但军中必定有人心存不满,你若是再杀了如玉,恐怕,连我都保不住你了。” 那可完犊子了! 苏清歌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上,心想,要不还是赶紧跑路吧,大巫医已经回王庭去了,她在这里也拿不到解药,还得冒着生命危险。 萨图野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也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不必担心,有我护着,谁都别想动你。” 你刚刚还说连你都保不住我呢!呵,男人! 萨图野突然站起身:“这样吧,今日你就搬来我的帐中,与我同吃同睡,同进同出,我保证没人杀得了你!” “那我不如死了算了……”苏清歌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办法真好!就这么办!” 第35章 陷阵之士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傍晚,萨图野让阿七将苏清歌的行李都搬进了他的大帐。 苏清歌的行李,还包括月笙。 月笙为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她自然不能把她抛下。 月笙穿得整整齐齐,像个木雕一样任由苏清歌牵着她,她原本就话少,自从那日以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萨图野坐在案前,正俯案书写。 抬头却见苏清歌牵着月笙进来,皱了皱眉:“你带她来做什么?” 苏清歌一脸狗腿咧嘴笑笑:“二王子,您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她在这不会打扰您的,您就当她是个家具摆设……” 话还没说完,萨图野一口回绝:“不行,你当我这里是女奴营吗,一个两个的全要住进来!” 苏清歌抿了抿唇,继续劝:“堂堂天狼国二王子,帐里多个女奴伺候,很正常嘛,我保证,她那份活我会全部干完,一定不会耽误您饮食起居的!” “哦?你要伺候我的饮食起居?”萨图野放下笔,一脸惬意。 见他口风松动,苏清歌连忙接话:“伺候!我肯定好好伺候!” “好!你留下伺候,她,不能住这里。”说罢继续奋笔疾书,不再看苏清歌。 苏清歌不乐意了,拉长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 萨图野无奈地抬起头:“我说她不能住这里,没说让她回女奴营。隔壁阿七的帐子隔开一个小间给她住,有阿七在,没人敢欺负她。” “哎好,好嘞!二王子您可真是天神下凡转世活菩萨……” 一直立在一边没说话的阿七此刻脸色暗沉了三分,原本就黑的脸显得更黑了,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认命地低下了头。 阿七把月笙带去了隔壁的帐子安顿。 萨图野仍在聚精会神地执笔疾书,间或凝神的停下想想,然后再写。帐里除了他写字发出的沙沙声外,就是两人的呼吸声。 夕阳从掀起的帐帘透进来,斜斜地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让苏清歌想起一个人,一个她极力藏在内心深处不敢碰触的人。 萧湛…… 他应该早已回到大渝了吧。 “在想男人?”萨图野瞧见她傻呆呆的模样,戏谑道。 这个男人肯定学过算命! 苏清歌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过来,帮我磨墨。” 苏清歌脚下紧走几步,来到他身旁拿起桌案上的墨,在砚台里轻轻地磨了起来。 入了夜,有人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竟然还加了一碟切好的烤羊肉。 苏清歌看得口水直流。 女奴营的饭菜是又冰又冷的剩饭剩菜,苏清歌从来没有哪顿吃饱过肚子,小脸儿已经瘦了一圈。 看了看仍然在奋笔疾书的萨图野,苏清歌把墨研得飞快。 “行了,再磨下去就把这根墨全被你磨没了。”萨图野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去吃吧。” 苏清歌才不跟他客气,抓起烤羊肉就往嘴里塞,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都见鬼去吧。 见她吃得满嘴满脸是油,萨图野忍不住揶揄:“我听说,大夏女子最是重礼仪,饮食起居皆有章法。” 苏清歌咽了咽嘴里的肉,满不在乎:“仓廪实而知礼节,我如今肚里在唱空城计,还管什么礼仪不礼仪。” 萨图野看她的眼神不禁又深了深,这个女子时而狡黠时而憨傻,时而心软时而凶狠,果真是有趣! “主子!”阿七急急忙忙进了大帐,瞥见苏清歌正吃得欢畅,嘴角抽了抽,而后凑到萨图野耳边低语几句。 “当真?”萨图野蹙起眉,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千真万确。” “吩咐下去,全军戒严,收拾行装,随时准备拔营。” “是!” 苏清歌见萨图野神情凝重,也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萨图野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大哥在回王庭的路上遇到了大夏国的追兵,如今僵持在那里……” 苏清歌了然,看来安绍元在决定用毒人对付天狼军时就已经安排了后招,他料定天狼会退兵,于是在回王庭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人马截杀。 这回大王子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苏清歌突然觉得有些畅快,对安绍元也没那么讨厌了。 只是,为何会僵持在那里?大王子走得匆忙,应该没带多少人才对。 萨图野似乎又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道:“大哥从平遥城撤兵,不仅掳劫了大夏女子充作女奴,还有大夏的幼儿孩童,他让那些孩童充作陷阵之士……” “什么是陷阵之士?” “站在队列最前端,身着布衣,全身一个甲片也无,敌人攻来时,他们便是活生生的人盾,所以,陷阵之士,有死无生。”萨图野声音低沉带着不忍。 两军交战,让帝国的妇孺站在第一排充当人盾,从心理上击垮敌军,虽然是一种有效的战略,却也是残忍至极有悖人伦。 “畜生!”苏清歌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她抬头望着他:“你准备如何?要前去支援吗?” 萨图野轻轻摇头:“对我来说,最有利的方式就是坐山观虎斗,不是吗?” 苏清歌有些失望,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萨图野说的很对。 萨图满若是输了,那便身首异处,赢了,就会激起大夏国疯狂的报复,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萨图野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可是,你说过,我跟其他天狼人不一样。” 苏清歌突然抬起头。 “你愿意出手?” 萨图满点头:“我辈儿郎,在战场上可抛头颅,可洒热血,以孩童为盾,无耻下作,不是我天狼国军人所为!” 萨图满换上了铠甲,将长刀佩在腰间,出了大帐。 “拔营!”一声令喝,大军开拔。 夜幕浓厚,夜路,很不好走。 越往北走,天气越凉。 刺骨的北风穿透层层衣袍,刀子一般的吹在她们已经被冻的发紫的肌肤上。 女奴们还是坐在那辆破旧的马车上。 因为前方情况不明,为了安全起见,苏清歌让月笙跟着女奴们一起坐马车。 或许是觉得苏清歌有些本事和手段,妖娆女突然对她客气起来,不仅主动照顾月笙,还把自己的披风让出一半给月笙。 “我叫春见,你,有机会也在二王子面前提提我……” 苏清歌对她点点头。 第36章 他来了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也穿上了天狼军的袍甲,长发高高的束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萨图野竟也觉得,她如此打扮时,竟比红妆时更夺人眼球,自然极了。 大军行至一片芦苇丛,齐腰的芦苇密密麻麻,是绝好的藏身之处。 此处恰巧在一处山丘最高处,山下的局势一清二楚。 苏清歌站在山丘上,看着萨图满的主阵被围的人头攒动,厮杀高喝不觉。 正如萨图野所说,那些孩童站在队列的第一排,大夏不敢用弓箭强攻,束手束脚。上万人对主阵冲锋数次,撕开了数道小口都没成功。 此时已是日上中天,山谷湿热,白日里的尸体开始有了异味,酸腐弥漫,伴着血腥气让人作呕。 “你藏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先下去。” 萨图野带着人马冲下去,战场上的声音开始杂乱,伴随着马蹄声兵戈碰撞激烈。 萨图野的身影和众多士兵混在一起,苏清歌寻不到他的位置。 正想起身站得更高些,突然,一个人影从侧方蹿出将她扑倒。 几支利箭从头顶飞过,苏清歌惊出一身冷汗。 侧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天狼兵救了她,正想道谢,苏清歌在看到这人模样的那一刻,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萧湛! “你……” “嘘……”萧湛朝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苏清歌此刻心脏狂跳不已,她不知道萧湛在这里做什么,是专门为她而来吗? 她摇了摇头,否定这个自恋的想法。 想到曾经的利用和背叛,内心好不容易涌起的喜悦渐渐消散。 “跟我来。” 萧湛朝四周看了看,拉着她的手,朝一处茂密的芦苇丛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只鸟雀也无。 “你……”苏清歌正要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突然,萧湛伸出了手,将她的身子猛的拉向了他。 他的双臂牢牢地环住了苏清歌的腰。 苏清歌想挣开他,可动了两下,他反而搂得更紧了一些。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清歌放弃挣扎,声音带着薄怒。 萧湛挑高了右边的眉毛,嘴角溢出了一个捉狭的笑容:“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低下头,擢取了她的唇瓣。 他的呼吸就在她唇边,热气呼在她的脸上,那样亲密无间。 她仍是愣愣地睁着眼,直到他伸出右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萧湛用力抱着她,擢取她的芬芳,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盯着他,眼中倔强坚强消散的一干二净,鼻尖酸痛,眼睛微微一热,脸颊就有热乎乎的暖流划过。 泪水坠落,溅在他手背。 萧湛一手揽着她,一手给她擦去眼泪:“听说你在天狼军营里过得很是威风,又是下毒又是杀人的,还住进了萨图野的大帐里,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嫁进天狼王庭当王妃了?嗯?” 苏清歌一怔,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难道她身边也有他安排的人? “你,我要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萧湛笑了笑,双手从身后环着她道:“是我大意了,让你陷入险境,对不起……”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又磁性,热气喷在苏清歌耳朵旁,痒痒的。 苏清歌挣脱他,却发现他越箍越紧。 “你放开我!” “不!” “放开我!” “就不!” “再不放我可就喊了!” “正合我意。” “你……” 萧湛终于放开她,在她手上亲了亲,眼睛里都是深情:“我带你走。” “不,我恨你。”苏清歌直视他。 他目光一凝,随即笑了,“不错,我确实可恨。” 连一句辩解开脱的话都没有,他就这么承认了。 苏清歌一时语塞,咬了咬唇,心下有些松动了。 “不行,我还不能走。” 萧湛不解:“为什么?” “容越的毒,只有天狼国大巫师才能解,我必须找他拿到解药。” 萧湛沉默了片刻,道:“好,我会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你,不过,听说大巫医心思深沉,你要小心。” 苏清歌点点头。 忽然,觉得手中被塞进一根冰凉之物。 低头一看,竟然是兰花簪! 她明明记得…… “我找人修好了它,花瓣是中空的,你可以放些毒粉防身。” 她细细摩挲着簪子上的兰花,果然修复如初,竟然一点裂缝都瞧不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匠人能做到的。 抬起头,眼前的男人还是那样英俊到烈日都为之失色,他下颌微微透出湛青的胡荏,比从前多了几分硬朗。 “你快回去,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会发现你的。” 萧湛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苏清歌脸红了红,转身离开。 萧湛站在原地,一直到苏清歌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丛中,身旁突然走来一个黑衣女子。 “主子。” 苏清歌若是在这看到,一定觉得很惊讶。 这个女子,正是从梧桐县领兵支援庐州的指挥使花琼。 “主子何必冒险来到此地,如今天狼与大夏正在交战,若是被他们发现主子在这里,怕是……” “我若不来,怎知你就是这样保护歌儿的!” 花琼俯身跪地:“属下该死!那日事发突然,苏姑娘陷入敌营,属下正要领兵去救,安绍元似乎发现端倪,派属下去押运粮草,还专门让一个副将在旁监视,属下实在无法脱身……” “不必解释,若有下次,你不用再来见我!” 花琼身体微微颤抖,连忙应是。 她在飞鹰骑暗部十年,对于暗部的规矩再清楚不过,任务失败当即刻自刎谢罪。 如今主子竟然饶她一命,实在是万幸。 “你留在安绍元身边,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其他的事,不必再跟。” 花琼有些惊讶,忍不住抬头:“那大王子那边?” 萧湛嘴唇抿起,带着冷硬的铎芒,声音冰冷:“哼!敢动我的女人,我亲自去会会他!” 花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 …… 苏清歌回到天狼大军驻扎的地方,萨图野还没回来。 天色渐渐黑沉。 夜色之中突然出现火把,一个接一个亮光把那片黑暗的地区照亮,人影晃动。 “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苏清歌朝有火光的方向望去。 第37章 腹罨疗法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只见来人个个被血水染红,难以分辨清楚模样。 萨图野头发披散着,被黏稠的血水糊住,手中的刀就像是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滑腻的让人拿不住。 鸣金收兵,所有将士撤退。 “跟我走!”萨图野一把拉住苏清歌上了马。 此处离天狼国边境的白城已经不远,大军紧跟着萨图野朝白城奔去。 “那些孩童可救下了?” 苏清歌与萨图野同乘一骑,忍不住问。 “嗯。”萨图野微微颔首却不答话,只管抱紧了她策马狂奔。 大部队进了城,立刻封锁城门。 白城守将赫拉是个四十多岁的清瘦中年,立刻将萨图野等人迎到府衙。 “快!把城里的大夫都叫来!”一名副将叫道。 苏清歌认得他,他是萨图满身边的亲随。 两个天狼士兵抬着担架进了府衙,苏清歌这才看清楚,担架上的浑身被血浇透的人正是萨图满。 竟然伤得这样重吗?苏清歌愉悦地想。 萨图满被安置在床榻上,血水立刻浸湿了被褥。 一身黑袍的大巫医紧跟着进来。身边还跟了几个同样穿着黑袍的小巫医,脸上也都画着奇怪的花纹。 大巫医显然也瞧见了苏清歌,但很快移开了目光,跟旁边的一个小巫医交代了几句。 小巫医拿出一只银盆交给大巫医,其他几个小巫医立刻祝祷一样吟唱起来,伊哩哇啦的大唱大叫,伴着他们的叫声,大巫医一手大铃铛一手马鬃浮子,围着萨图满的榻前又蹦又跳。 苏清歌面无表情,只觉得实在是滑稽。 若是唱唱跳跳就能治病救人,那娱乐圈那些明星们个个都是赛华佗。 她看萨图满的样子,显然是失血过多,再不止血,大罗神仙都难救。 过了一会儿,大巫医停止了唱跳,跟身旁的小巫医又吩咐了几句。小巫医点头出去。 一刻钟后,小巫医回来,身后跟着六名壮汉,他们抬着一头牛进了屋内。 随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名壮汉长刀一挥,在牛肚中间划开一个大口子,迅速掏出里头的内脏。 其他几名壮汉来到榻前,将萨图满抬起到牛身旁。 然后,在苏清歌惊愕的眼神中,几名壮汉居然把萨图满塞进了牛肚! 这是? 苏清歌如遭雷击! 难道这就是神秘的“腹罨疗法”? 据《元史》记载,成吉思汗手下有一名大将,名叫郭宝玉。在某次战争中,郭宝玉中箭奄奄一息。 成吉思汗果断下令拔掉箭,然后命人马上杀一头牛,并剖开腹腔,将郭宝玉放进牛肚子中,利用牛本身的温度来进行治疗。 没过多久,郭宝玉的身口就不再流血,当然性命也保了下来。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牛血。伤重者,破牛纳入,食久即苏也。”说的就是这种方法。 一直以为,这种神奇的治病方式只存在于书本之中,没想到今日居然能亲眼目睹。 苏清歌难以抑制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她忍不住走近了几步,盯着蜷缩在牛腹中的萨图满。 果然,萨图满的伤口不再流血,连呼吸都逐渐恢复平稳。 在震惊的同时,苏清歌忍不住咬了咬牙。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出了主院,苏清歌来到关押女奴的偏院外头。 两个嬷嬷在院墙下聊天,一字不落进了苏清歌的耳朵。 “你听说了吗,大王子受这么重的伤,不是大夏人干的。” “不是大夏人还能是谁?” “我听大王子的亲随说,二王子赶到时,大夏军队瞧着情况不妙就撤退了,大军准备回城时,大王子身边一个天狼兵突然拿刀砍向大王子,还砍死了好几个前锋营的人,若不是二王子出手,大王子恐怕早就已经……” “那个袭击大王子兵抓到了吗?” “听说是跑了,不过二王子伤了他的胳膊,估计也跑不远。” 听到这里,苏清歌心里一跳。 那个天狼兵,该不会是萧湛吧…… 今日他身上穿的,就是天狼兵的铠甲! 他的胳膊受伤了? 他会去哪里? 会不会被天狼人抓住? 苏清歌的心被紧紧揪着,她推开院门,想找那两个嬷嬷问清楚,却见迎面走来几个天狼士兵,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孩童。 这些孩童高矮不一,年龄大约从四五岁到十来岁不等。身上穿的衣服又破又脏,脸上也都是乌黑。 这些都是萨图满掳来充作人盾的大夏孩童。 突然,苏清歌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石头! 队伍中的小石头似乎也看见了苏清歌。 他停下了脚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噙满泪水。 见他停下,身旁一脸凶相的天狼士兵一脚踹向小石头的后背。 “兔崽子,停下来找死吗!” 小石头踉跄几步一头栽在地上,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那个天狼士兵像拎小鸡一样将小石头提起来,还要再打,手腕却突然一阵刺痛。 “啊!”天狼士兵大叫一声,丢下小石头,盯着手拿银针的苏清歌,“你是什么人!” 苏清歌将地上的小石头抱起来,揽进怀里:“我是二王子帐里的人。” 天狼士兵一听是二王子的人,都不敢吱声。 偏院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不是二王子的人!她就是一个大夏女奴!” 苏清歌抬头,眼睛突然眯起。 是她!那日在二王子帐前遇到去送衣服的姑娘! 想到那条碧绿的毒蛇,苏清歌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原来她就是洪嬷嬷的女儿如玉。 如玉因为洪嬷嬷的关系,经常在大王子的帐里出入,士兵们大都认得她,当下就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如玉姑娘,你怎么会来这女奴营,可别脏了您的鞋。” 如玉笑了笑,黝黑的脸满是得意:“这个女奴是大夏的奸细,把她抓起来,一会儿交给大王子!” 士兵们应了声是,一左一右便将苏清歌架了起来。 小石头张开瘦弱的手臂拦在苏清歌身前,被天狼士兵一脚踹开。 “吵吵闹闹的干什么!”一声厉喝传来。 萨图野大步走了过来。 第38章 你迟早都是我的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如玉眼睛转了转,立刻迎上去。 “二哥哥!” 萨图野摆着一张冷漠脸,连看也不看她。 如玉也不在意,扭捏着**的身子贴了过去:“二哥哥,大哥哥可好些了?” 萨图野毫不客气地后退一步,跟她拉开距离,眼睛却看向架着苏清歌的两个士兵:“怎么回事?” 两个士兵被他盯得汗毛直立,齐齐松了手:“二王子,如玉说,说她是大夏的奸细,所以……” 萨图野脸色冷凝:“哦?奸细?可有证据?” “我亲眼看见的!”如玉走到萨图野,指着苏清歌,“今日你带兵去救大哥哥,我瞧见她跟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鬼鬼祟祟地进了芦苇丛,他们还,还很亲密!看模样,他们肯定认识很久了!那个士兵可能就是大夏的奸细!他们俩都是奸细!” 如玉说完,苏清歌心里一沉,没想到竟然被她发现了! 大脑快速运转着,她得想个说法才行。 正犯愁呢,萨图野突然一个打横把苏清歌抱起来。苏清歌吓了一跳,又打又推:“放开我。” 萨图野用力环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想被当做奸细抓起来就配合我。” 苏清歌立马环住他的脖颈。 萨图野对众人沉声道:“她是我的女人,不是奸细!谁再敢污蔑她,乱刀砍死!” 士兵们齐齐跪下,不敢吭声。 如玉气得咬牙切齿,双手绞着衣袖,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清歌看向躺在地上已经晕厥的小石头,忙道:“等下,那个孩子,我要带着!” 萨图野皱了皱眉,吩咐身旁的阿七:“带上。” 这才抱着她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大摇大摆,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 苏清歌被萨图野丢在榻上。 虽然铺着几层褥子,但他力气很大,像发泄似的,苏清歌还是摔了个龇牙咧嘴。 他站在榻前,鹰眸阴恻恻地盯着她。 苏清歌缩在榻里,也警惕地看着他。 萨图野冷冷出声:“他是谁。” “我,我男人。” “你成婚了?”萨图野有些惊讶,而后又释然,“无妨,我听说,你们大夏的女人是可以娶好几个男人的。” “是……又如何?” 萨图野凑到苏清歌耳边,压低声音:“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清歌一脸呆滞,双手抵在他胸前,道:“不,不怎么样。” 萨图野笑了,探身过来离她很近:“可是我觉得你很好。” 景玉抬头满眼期望的看着他:“我们可是盟友,说好了我助你夺位,你助我拿到我想要的,你,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他故意在她身上扫了两眼:“原本不想的,可是现在突然想了。” 苏清歌闭上眼睛装死。 她也想做贞洁烈女守身如玉啊,可是敌我力量悬殊,靠蛮力肯定会输的。 男人不是都喜欢能让他们有征服欲的女人吗? 她不如就乖乖顺从,不反抗不挣扎,说不定他就觉得无趣了呢? 眼前突然一亮,之前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苏清歌睁开一条缝,瞧见萨图野坐在了房中的圆桌前。 一口气还未松下来,却听萨图野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苏清歌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萨图野倒了杯水放在唇边:“不急,现在不喜欢,以后就喜欢了,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至于你以前那个情郎,总会忘了的。” 苏清歌抗议:“不,我不想在这里,我要离开!” “你的那个好姐妹,还有刚刚救下的孩子,都不要了?” “你威胁我?” 萨图野起身走到榻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威胁你……又如何?” 苏清歌气道:“那我就去帮大王子!” 萨图野突然笑了,语气轻松:“大哥若是听见这话,应该会感到高兴吧,可惜,他听不到了……” “他怎么了?”苏清歌有些惊讶。 “大巫医的法子是管用,大哥的命保住了,可是,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变成了活死人。” 苏清歌不知道该惊讶还是惊喜。 腹罨疗法虽然保住了萨图满的性命,但他毕竟失血过多,脑部缺血严重造成脑损伤,从此变成了植物人,对于他来说,恐怕生不如死吧。 老天真是开眼,恶人有恶报! 接下来的几日,萨图野把她关在房内,不许她出去。门口是他的贴身侍卫,日夜站岗。吃饭是他自己端回来的,换洗衣服也是他给拿回来的。 接连几日,苏清歌睡榻上,萨图野在桌边坐着,谁也不打扰谁,他也不主动找茬,苏清歌也不和他说话。 这一日,房门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萨图野。 苏清歌抬头一看,居然是月笙和小石头! 月笙牵着小石头,走到苏清歌跟前。 “你们怎么来了!”苏清歌惊喜地叫道。 月笙微微一笑:“二王子怕你闷,让我们来陪陪你。” 自从知道那日欺 u她的前锋营士兵全部被人杀了,大王子也变成了活死人,月笙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不仅愿意开口说话,脸上偶尔也能见到笑容了。 苏清歌看着穿着整齐的小石头,心里一阵高兴。虽然依旧看起来很瘦弱,但至少脸色开始红润起来,说明萨图野没有亏待他。 “小石头,你为什么会在天狼人的手里,你爹呢?” 小石头垂下头,声音哽咽:“我爹得了瘟疫病死了,外祖母将我卖给了人牙子,我们被带到平遥城,然后,天狼人就来了,把我们都抓起来……”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上次她回清河村,瞧见隔壁院子大门紧锁,几天了也不见有人。她还以为父子俩出了远门,原来…… 苏清歌摸了摸他的头发,知道他这一路肯定吃了不少的苦,还差点被当做人盾死在战场上。 月笙听了也在一旁直抹眼泪。 苏清歌轻声安慰:“都不要哭了,我会保护你们的,等我拿到解药,我就带你们回家。” 小石头抬起头,睁大眼睛:“苏娘子,我们还能回去吗?” 苏清歌点点头,语气无比坚定:“有我在,一定能。” 第39章 遇狼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两日后,大军再度开拔,浩浩荡荡前往天狼国国都——朔金。 苏清歌掀起马车帘子,眼前是大片深浓的绿,绿得没有尽头,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 远山雄浑,隐约有云海翻涌。 外头已经可以看到羊群了,白花花的羊群三三两两的在大草原上啃草。 苏清歌啧啧赞叹,以前从不知道,塞外的牧野竟能辽阔至此。 萨图野驱马来到她的马车旁,声音爽朗:“天狼疆土辽阔,草原肥沃,牛羊无数,你一定会喜欢!” 长风猎猎,吹动他风氅翻卷。 苏清歌却无心欣赏他的马上英姿,白了他一眼,放下帘子。 夜里,大军在草原上扎帐篷休整。 伙头兵架起了篝火,附近的牧民献上了20多头肥羊。 马奶酒香醇可口,就着鲜香的烤羊肉,吃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明日就能抵达朔金了,士兵们都很放松,围着篝火又笑又喊,十分热闹。 到了大半夜,外面才安静下来,篝火渐渐熄灭,各自回帐睡觉。 苏清歌这才脱了衣袍掀开毛茸茸的盖毯,准备睡觉。 橐橐靴声直入内室,萨图野突然从帐外进来。 这些天,苏清歌都是自己睡一个帐子。大概是萨图野觉得只要看紧了月笙和小石头,苏清歌就不会跑,事实也的确如此。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萨图野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丢到苏清歌身上。 “去哪里?”苏清歌好奇。 “带你去看看真正的草原。” 大半夜的看什么真正的草原? 苏清歌在心里腹诽,却也乖乖跟着他出了帐子。 帐帘一掀,夜风直灌进来,挟来泥土的清新味道,与淡淡的草木芬芳。 苏清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肩上忽觉一暖,却见萨图野脱下自己的风氅,将她紧紧裹住。 苏清歌裹在厚厚的风氅下,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 帐外站着一匹骏马,全身毛发乌黑发亮,只有四蹄雪白。 苏清歌认得,那是萨图野的坐骑,名叫墨风。 萨图野翻身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扬鞭一挥,墨风立时扬蹄怒嘶,萨图野猛夹马腹,催马跃出。 长风猎猎,掠起衣袂翻卷。 苏清歌深吸一口绿野的空气,风中混杂了泥土与青草的清香,令人心神俱醉。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谷,两边的山坡,走势很缓。偶有冽冽的风吹过,拂过山谷。 萨图野把苏清歌抱下马背。 夜空深远,漫天星光璀璨。美丽的河流如玉带环绕,静静地流过。 牧民的隐隐灯火,在夜色中影影绰绰。 脚下都是草地,草长的很密,刚刚没过脚踝。草丛中还间或点缀着些野花,摇曳生姿。 “这地方真美!”苏清歌由衷赞叹。 “我带兵出征时,有一次心情烦躁,任由墨风带着我跑,偶然发现了这里。”萨图野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马头。 墨风仿佛听的懂他的似的,亲昵地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突然他转过头,看着苏清歌:“这是我第一次带别人来这里。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苏清歌知道他眸中闪耀的是什么,却也假装不懂,尴尬地笑了笑:“总有一天,会有人陪你来这里的。” 萨图野没说什么,又向前走了几步,便席地而坐。 苏清歌也不好再站着,拉拉身上的大氅,也在离他不远处并排坐下。 “我母妃,很早就去世了。”他眼睛看着远方,淡淡的说。 “你父亲对你不好吗?”苏清歌问。 “我的母妃,原本是我叔父即将迎娶的大妃,婚宴上,我的父王喝醉了,误闯入新房,将我母妃……叔父找父王理论,父王杀了叔父。” 苏清歌怔怔望着他,不知他为何要对她这个外人说起这些……家丑。 “父王讨厌我,说我是他的耻辱。皇族有很多孩子,他们都嫌憎我,一有机会就追着打我。”他脸上浮现恍惚笑容,喃喃道,“每次母妃都会搂着我,一边掉泪,一边给我上药。有时候,我宁愿让他们打,受了伤,母妃就会抱着我了。” 苏清歌心中渐渐酸楚。 萨图野转头看着她,目光迷离:“我的母妃也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 苏清歌僵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去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宁静的旷野中只有马蹄声声。 突然,右前方出现几点幽碧的萤火漂浮,忽而四散开来。 座下墨风似也察觉了什么,缓下步子,不安地低嘶了一声,警觉的竖起耳朵。 宽旷的草原突兀的就响起了一阵狼嚎,紧接着好几声狼嚎接连响起,听声音距离他们并不远。 苏清歌有些害怕:“有狼!” 这茫茫草原,连个遮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况且,他们出来时没带护卫,被狼吃干抹净了都没人知道。 “嘘……”萨图野在她腰间的手陡然收紧。 “这是狼群发起攻击的嚎叫,前面应该是有人被狼群围了。” 苏清歌瞧着他:“你要去救他们吗?” 萨图野默默摇头:“听声音,至少有七八头狼,我们连自保都难。” “啊!”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突兀的响起,在黑夜里分外凄惨。 又是一连串的狼嚎,听着似乎比方才更加兴奋。 “是个女人!”苏清歌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扭头对萨图野道,“我有毒粉,应该可以拖一拖时间,大营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只要有人发现我们,哪怕狼追过来,我们也能拼一拼。” 萨图野点点头,催马继续前行。 山坡下,狼群正在围攻一个姑娘,那姑娘捂着手臂,显然已经被咬伤。 萨图野下了马,拿了弩箭,对苏清歌道:“你和墨风在此处等我,我把她带出来。” 苏清歌点点头,捏紧了手里的瓷瓶。她手里没有武器,若是哪头狼发现了她,她便只能依靠手里的毒粉抵挡了。 只是,这毒粉也不知道对狼有没有效果。 萨图野冲到坡下,搭弓对准,一箭射出,就有狼中箭到底,呜咽一声就没动了动静。 “救我!” 那姑娘发现有人来,惊慌地嘶喊起来。 萨图野冲入狼群,抽出佩刀,一边砍杀一边对那姑娘道:“往山坡上跑!” 第40章 包成粽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姑娘二话不说开始往山坡跑去。 狼群却将萨图野围在了中间。 两头狼扑了上来,一头咬向他的脖子,另一头袭向他的下盘。萨图野退了两步,一个矮身先躲过咬脖子的狼,然后撑地一个飞腿踢在了另一头狼的脑袋上。 苏清歌蹲在山坡上,那姑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血淋淋的,嘴里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见墨风立在那,姑娘眼神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翻身上马,手中匕首在马臀上一扎,墨风吃痛,长嘶一声胡乱向前奔去。 “回来!回来!” 苏清歌没料到这姑娘竟然上来就抢马,追出去几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墨风越跑越远。 而她这一声却惊呼引起了狼群的注意。 一头狼扭头看向山坡上的苏清歌,目露凶光,龇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苏清歌与它眼神对视,愣了愣,那头狼迅速向她的方向奔来,大嘴一张,獠牙渗人。 “快跑!”萨图野脸色都白了,朝苏清歌大喊。 一头灰狼看准时机一口咬在他的腿上,獠牙刺进肉里,巨大的力量让萨图野直接跪了下来。 萨图野拉弓对准追向苏清歌的狼,虽然未能射中,但也滞住了那头狼的速度。 只是他一心为苏清歌拖住那头狼,围攻他的那几头狼趁机将他扑倒,尖利的狼牙咬住他的肩膀,一边还在不停地撕扯。 此时,又有两头狼朝苏清歌追去。 苏清歌停下,转身一挥手,手中的毒粉落入狼眼。 “嗷——” 两头狼倒地翻滚,剩下那头似乎察觉到不对,不得不与苏清歌保持一定距离,龇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苏清歌摸了摸荷包,心道不好,毒粉用完了! 那头狼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再次扑上来,小腿一寒,似乎有东西咬上来了,恐惧之下,腿脚一软她就摔在了地上。 狼张开大口正要咬她后颈,苏清歌突然摸到怀里的兰花簪,反手刺去! 兰花簪是中空的,里头藏有毒液,此时就像注射器一样,毒液瞬间注入狼身。 “嗷呜——”狼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苏清歌正要松口气,冷不防草丛中又蹿出一道黑影向她扑来。 苏清歌已经来不及抵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天空划过一道火光,一根带火的木箭落在了苏清歌身边,见到明火,狼立刻退开几步。 又是两声利箭破空之声,狼立刻钻进草丛。 苏清歌撑起身子,查看了一下小腿的伤势,还好,咬得不算深。 她勉强站起来,朝着山坡下走去。 狼群已经撤退了,苏清歌没工夫去管是谁救了她,因为她看到萨图野躺在草地上,浑身都是血。 她快速冲下山坡,小腿的伤口依旧在流血,把她的力气一分分带走,她却不敢减慢速度。 “萨图野,萨图野!”苏清歌跌坐在地上,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 她把头伏在他胸口,还好,还有心跳。 但他呼吸微弱,已经昏迷,显然是失血过多。 得赶紧止血! 没有纱布,苏清歌不得不学着电视上古人的做法,把衣袍下摆撕成一条一条。 他身上都是血洞,汩汩冒血,肩膀处的肉已经被咬烂了。 苏清歌从来没有这么不镇定。 从前做了多少场大手术,不管多么复杂多么棘手,她总是游刃有余。 这次,她突然有点慌张,有点无从下手,连指头都在颤抖。 “二王子!”身后传来阿七的喊声。 他放下手里的弓箭,扑倒在地。 “二王子!二王子!”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奔了过来,紧接着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有人带来了纱布和止血药。 苏清歌无暇顾及他们,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把萨图野身上破碎的衣物全部除尽,然后熟练地开始上药包扎。 “这……”阿七欲言又止。 虽然事急从权,但看见自家高大威猛的主子就这么赤条条地被众人围观,阿七一时有些难为情,仿佛被扒光的是他自己。 阿七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萨图野盖上,但他很快发现这个想法很多余,因为萨图野已经被苏清歌包成了粽子,浑身上上下下被包得严严实实,就连……那处,也顺便包起来了。 阿七的嘴角抽了抽,吩咐众人把萨图野抬回营地。 到达营地时,天已大亮。 苏清歌却在大帐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被萨图野从狼嘴里救下,却抢走了马差点害死他们的人! 苏清歌盯着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冰冷。 那姑娘也瞧见了苏清歌,眼神躲闪了几下,犹豫着上前几步,冲苏清歌笑了笑:“你们回来了,你们,没,没事吧?” “你觉得,我们有没有事?”苏清歌冷笑一声,回道。 大巫医从帐内出来,他给萨图野检查了伤势。 见苏清歌小腿处猩红一片,道:“你也去包扎一下吧。” 苏清歌依旧冷冰冰地瞪着那姑娘,没有应声。 大巫医道:“这是金刀族的公主金秀珠,二王子的坐骑将她带回了大营,是她告诉我们你们遇到了狼群。” 苏清歌讽刺一笑:“哦?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她?” “不必了,我与二王子本就是指腹为婚,我救未婚夫理所应当。”金秀珠一脸理所应当,接着上下打量了苏清歌一圈,“你就是二王子帐里伺候的女奴?” 指腹为婚? 苏清歌明白了,天狼国各部族与皇族之间唇齿相依,常常用通婚来加深彼此关系,指腹为婚也是常规操作了。 倒是这个金刀族的公主,不在家等着嫁人,大半夜一个人跑到野外,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 “既然是指腹为婚,公主今天为什么自己骑马跑掉?难道不怕还没嫁过来就变成寡妇吗!” 金秀珠没料到苏清歌会当场拆穿,急忙解释:“我是为了去找救兵,若不是我,你们都要被狼咬死!” 苏清歌反唇相讥:“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们也不会陷入狼群。” “你!”金秀珠脸色不善,轻描淡写道,“大夏的女奴果真是牙尖嘴利,往后我的帐子里可容不下顶撞主人的女奴。” 哟,还没嫁过来就已经有当家主母的派头了! 第41章 讨点利息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也轻飘飘丢出一句:“我猜,二王子的帐子里也容不下遇到危险就抛下他的未婚妻。” 金秀珠简直气炸了,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抬起巴掌扇过来,苏清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巴掌。 “啪!” 火辣辣的一巴掌,金秀珠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金秀珠吃痛,尖叫道:“你这个该死的女奴敢打我!” “这一巴掌,是替二王子打的,他如今还昏迷着,我先替他讨点利息,等他醒来,再好好收拾你!” 说罢,苏清歌不再看她,撩起帐帘进去。 金秀珠想冲进去抓住苏清歌,一直站在门口的阿七抬起一条胳膊拦住她,冷淡道:“二王子需要静养。” “那她为什么能进去!”金秀珠喊道。 阿七面无表情:“二王子早有交代,他的帐子,苏姑娘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金秀珠气红了眼,扭头看向大巫医,勉强压下怒气:“大巫医,您就不管管?” 大巫医微眯双眼,似乎并不在意,轻描淡写道:“公主殿下,你的父亲可知道你偷跑出来?他若是知道你来了二王子的大营,会如何?” 金秀珠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按照天狼的传统,除了公开的宴饮和聚会,定下婚约的男女在婚前是绝对不能私下见面的,若是女方主动来见了男方,则表示女方的部落愿意归顺男方的部落,所有的牛羊和奴隶都归男方所有。 她的父亲若是知道她来了这里,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金秀珠咬了咬牙,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 萨图野昏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苏清歌趴在他的榻前,睡得正香。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垂散在她脸颊上的头发。 苏清歌感觉到动静,心里一惊便醒了。 “你醒啦?”苏清歌睁开朦胧睡眼,欣喜道。 “我们在哪里?”大概是许久没有说话,他声音嘶哑,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疼。 苏清歌道:“我们在马车上,马上就要到达朔金了。” 这几天,眼见着大王子成了活死人,二王子又重伤昏迷,大巫医成了唯一能够主事的人。 他决定立刻启程回朔金王城。 整个队伍的气氛十分低沉凝重。 大军出发时,十五万之数,马蹄滚滚,旗幡林立。如今回来,人倦马乏,仅剩下寥寥五万余人。 车轮碾碾,转眼,朔金就近在咫尺了。 天狼是游牧民族,为了纪念先祖的游牧精神,不忘宗族之本,其君长习于帐居野处,车马为家,转徙随时,无城廓沟池宫室之固。 马车直接驶入二王子的斡鲁朵。 他早已成年,有自己的斡鲁朵和侍卫队。 苏清歌刚给萨图野换完药,一位老者上前来,只见体态略丰,面容憨厚,像是内府管事。 老者朝苏清歌笑笑:“我是古达,这位就是苏姑娘吧?” “见过管事。” 苏清歌朝他见礼,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女奴,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个“得宠”的,但在人家的地盘还是礼貌客气些的好。 古达笑着摆手:“苏姑娘不必客气,大巫医已经写信来交代过了,苏姑娘是二王子的贵客,可以随便行走。” 这个大巫医,想的倒是很周到嘛。 古达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婢女打扮的姑娘,道:“这两个女奴原来就是在二王子帐里伺候的,既然如今有苏姑娘在,那就让她们伺候苏姑娘吧。” 苏清歌睁大眼睛,正想要拒绝,古达已经冲两个女奴吩咐:“阿夏,阿秋,还不来见过苏姑娘!” “见过苏姑娘!” “见过苏姑娘!” 苏清歌看看那两个女奴,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长的的确是不错,身段也好。 她一阵打量,那两个女奴十分别扭,都低着头。 帐里伺候的,那应该就跟通房丫头差不多,看这两个女奴水灵灵的,萨图野还真是艳福不浅。 苏清歌微微含笑一抬手:“不必多礼,我初来乍到,以后还得你们多提点提点我。” 一句话说得又亲切又大度,两个女奴脸上的惶恐之色淡了许多。 这边二王子斡鲁朵一片其乐融融,另外一边的大王子那可谓是乌云惨淡。 萨图满从小就深受天狼王喜爱,虽然没有明说立为太子,但一直都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他娶的大妃是天狼皇族的旁支——萨克尔族的大公主耶律乌雅。 萨克尔族族长耶律齐势力强悍,仅次于皇族,有了他的支持,萨图满继承王位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只是,如今萨图满变成了活死人,王位怕是没有指望了。 耶律乌雅哭肿了双眼,呆呆地坐在榻前。 侍女来报:“大妃,如玉想见您。” 耶律乌雅微微蹙眉,如玉是大王子奶娘的女儿,自小便跟在大王子身边伺候。 大王子虽然没有明说要收了她,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大王子每个月总有几日是歇在她的帐里。 耶律乌雅虽然不喜,但男人要收一两个侍妾,她也拦不住。 “让她在外头先等着。” 耶律乌雅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眼下一片乌青,双目红肿无神,本是二十出头的年岁,竟然像老了十岁一般。 “打水来,给我梳妆。” 侍女应声下去。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如玉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从前洪嬷嬷还在时,大妃好歹对她还算客气,如今洪嬷嬷走了,她竟敢把自己晾在这里。 如玉绞了绞手里的帕子,想到大王子已经是个活死人,自己最后的靠山也倒了,不免彷徨无措,心里更是把那个苏清歌骂了千百次。 “你找我何事。” 耶律乌雅出来,见如玉坐立不安的模样,已经猜到三分。 如玉站起身,也不客套,直接道:“大妃,大王子如今……您可有什么打算?” 耶律乌雅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守着鲁哥过日子。” 鲁哥是耶律乌雅的长子,还不到三岁。 如玉见她心灰意冷的模样,忍不住急道:“大妃就没想过给大王子报仇?” “报仇?”耶律乌雅蹙了蹙眉,“战场上刀枪无眼,能找谁去报仇。” 如玉咬了咬牙,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是二王子身边的那个女奴,她是大夏的奸细!不仅杀了我阿娘,还串通奸夫刺杀大王子!” 第42章 听墙角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什么!” 耶律乌雅倏然起身,惊道:“此时当真?你可有禀告父王?” “妾身份卑微,无法面见大王,二王子又一心护着那个贱人,妾实在不能把她如何,所以今日才想请大妃出面,揭穿那个奸细的真面目!” 耶律乌雅心念电转,旋而点点头:“我会让人下去查,你说的若属实,我自然不会放过谋害夫君的人!” 大王子倒下了,她的母族虽然强大,但要让众多部族心甘情愿拥护她那不到三岁的儿子为王,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她能利用此时把二王子拖下水,让他背上一个谋害兄长的罪名,就算要不了他的性命,大王也绝对不会把王位传给他! …… 绵绵春雨落在宽大厚重的帷帐上,有潺潺如水的声响,窗前垂柳嫩芽初绽。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萨图野身上的伤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留下几处狰狞的疤痕,看着让人惊心。 萨图野光着上半身,露出铜色结实壮硕的肌肉,任由苏清歌给他上药。 据说这是她研制了十来天才调配好的祛疤药,可以除旧伤平新痕,听起来神乎其神。 萨图野似乎心情很好,假装抱怨道:“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说出去让人耻笑!况且,我这疤还是为你留的,我乐意!” 苏清歌无视他,把绿色膏状的草药均匀地敷在刚脱痂的疤痕处,再包上纱布。 全部搞定后,苏清歌将装药膏的瓷瓶收好,满意一笑:“我就是拿你做个实验,看看效果,若是成了,保不齐我能发大财。” 萨图野瞥了她一眼,有些郁闷:“没良心的女人!我可是为你受的伤!你就不能对我上心一些!” 苏清歌连连摆手:“别别,你是为了救你那没良心的未婚妻受的伤!” 提起金秀珠,萨图野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绝不会娶她!” 苏清歌白了他一眼,拿衣服给他披上。 帐帘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清歌瞄了一眼,揶揄道:“你的两个小侍妾,又来听墙角了。” 自从苏清歌住进来,阿夏和阿秋时不时就会偷偷贴耳朵在帐帘外听动静。 这天狼的女子口味也忒独特了些,竟然喜欢听墙角。难不成是想听听她是怎么伺候她们的二王子的? 苏清歌悄声走过去,突然撩起厚厚的帐帘,外头的两人措手不及,齐齐跌入账内,狼狈地趴在地上。 苏清歌歪了歪嘴,一脸看戏的表情。 萨图野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 苏清歌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免得殃及池鱼。 萨图野微微皱鼻,起身也要出去。 “二王子。”阿夏忙从地上起来拉住他的袖子,黛眉轻皱满是楚楚动人。 阿秋也伸手拉住他:“二王子,二王子可要歇一歇,我们姐妹自知不如苏姑娘伺候的好,可是也求二王子垂怜一番吧。” 萨图野把袖子扯出来:“我没有兴致,你们下去吧。” 阿夏看他要走立马慌了,冲上去抱住他:“二王子!大王子倒了,您就要当大王了,大帐里面不能只有苏姑娘一个吧!” 阿秋也扑过来:“是啊二王子,我们姐妹只想要个孩子傍身,不会威胁到苏姑娘王后的位置的!” 萨图野反手一推,二人没防备都摔在了地上。 “是谁跟你们说这些的!” 二人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阿夏缩了缩身子,颤声道:“那日大王子的大妃来了,说来看看您,可是您正睡着,她就跟我们聊了聊,她说……” “耶律乌雅?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让我们尽快怀上孩子,最好是儿子,二王子有后嗣,大王便会将王位传给二王子……” 萨图野已经有些温怒了,他指着二人,冷声道:“你们可知道,这些话若是传到大王耳中,不只是我,整个斡鲁朵的人都得死!” 天狼国皇族重视子嗣传承,太子人选必须拥有子嗣,才可保证皇族血脉绵延。 他一直没有娶大妃,也没有子嗣出生,所以大王子对他虽然有忌惮,并不会将他视为眼中钉。 如今大王子才刚倒下,他就急急忙忙有了子嗣,大王生性多疑,必定会以为他觊觎皇位。帝王心中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洗不清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大王向来将他视为耻辱。 三日后,大王在皇帐设宴,美其名曰,为战场归来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这次天狼军损失惨重,可谓一败涂地。这场宴会,实在是耐人寻味。 天狼皇帐占地极广,高高的旗幡招展张扬,皇族禁军守卫其间,团团围绕,甲胄鲜明。 萨图野解下腰间佩刀,交给侍卫。苏清歌随萨图野在一名禁军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帐之中。 主帐占地极其广大,纵开了三十六席,蜿蜒铺展,分列左右两侧。 里面很热闹,丝竹乐器之声不绝,一群衣衫暴露、体态婀娜的舞姬甩着长长的水袖,在大殿正中央跳着魅惑的舞蹈。 席位上是各色珍馐佳肴,众人愉快地交谈着,仿佛天狼国并不是灰溜溜撤军,而是刚刚打完一场胜仗。 “二王子!” 萨图野才刚坐下,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人群之中,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跑上前来,正是金刀族的公主金秀珠。 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未婚夫妻见面谈笑才不会引起族人的不满。 然而刚一靠近,金秀珠一脸的笑容顿时不翼而飞,冷眼望着坐在萨图野身后的少女,冷冷道:“她为什么会在这?” 苏清歌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公主。” 金秀珠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萨图野身边坐了下来,怒气冲冲地说道:“谁准许这个下贱的奴隶进来的?” 话音刚落,萨图野顿时面色一寒,眉头缓缓皱起:“在我天狼皇族的大帐,我想带谁进来,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金秀珠瘪了瘪嘴,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恨恨地一跺脚,转身跑开。 第43章 鸿门宴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对面席上的金刀族族长金克哈将这段小插曲收入眼底,沉声问身边的侍卫:“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侍卫看了一眼苏清歌,恭敬答道:“好像是二王子新收的女奴,从大夏到朔金的路上,一直都是她在伺候,听说二王子受伤也是因为她。” 金克哈眯起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苏清歌,浑浊的眼球中散发出兴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大夏女子,果真有几分姿色……” 他眼中的欲望太过赤luo,对面的苏清歌抬起头,皱了皱眉。 察觉到她的不悦,萨图野问:“怎么了?” 苏清歌垂下眸,往萨图野身后挪了挪,避开那人的视线:“没事,看见一只苍蝇,有点恶心。” 大帐突然安静下来,舞姬们也停下了舞步,垂手立在两侧。 一片寂静之中,有整齐的脚步声在外响起。 众人从坐席中起身,匍匐于地,大声道“参见吾王!” 一人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进大帐。 “都起来吧。”低沉而苍老的嗓音在上方缓缓响起。 众人齐齐起身就坐。 苏清歌偷偷抬起头,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端坐一人,金碧辉煌的灯火映照下,他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到那一身绣着金龙的黑色大氅。 天狼王年轻时是个手段凌厉之人,随着年岁增长,沉湎酒宴,不理政事。 他对大王子宠爱无度,对二王子却暴戾刻薄。每每有宴饮,必定将大王子招到近前就坐。 如今大王子躺在榻上半生不死,二王子取代了大王子的位置,众人一时神色各异。 此时大殿中气氛融洽,各个部族族长哪怕私底下寒光剑影,此时也是言笑晏晏。 珍馐佳肴流水一般被端上席位,全是野味烧烤,味道上乘,香气诱人。 金秀珠坐在她父亲金克哈身边,一边饮酒,一边用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盯着苏清歌。 酒过三巡,金秀珠突然起身走到殿中央,笑盈盈道:“大王,总是喝酒聊天没有意思,不如比武助兴吧?我想请求陛下准许我向一个人挑战!” 金秀珠身材高挑火辣,说话时面容却是一派娇憨,今日她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越发显得风姿卓卓。 天狼王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愉悦,说道:“那你准备向什么人挑战呢?” “我想挑战她!”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转向坐在萨图野旁边的苏清歌。 天狼王还没说话,萨图野站起身来,沉声道:“她只是个女奴,不懂武功,公主何必强人所难。” 金秀珠嘟了嘟嘴:“我堂堂金刀族公主,要跟一个女奴比武,这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二王子,你就不要推三阻四了。” 萨图野还要再说什么,金克哈站起身,朝天狼王拱了拱手:“小女鲁莽了,请大王不要见怪。” “只是……”金克哈笑着朝着萨图野道,“秀珠与二王子早有婚约,既然是二王子帐里的女奴,将来秀珠嫁过去也不会亏待她,让她尽管比试,不必害怕。” 萨图野淡淡道:“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就是不想让她比试。” 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打脸了。 四周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金刀族虽然比不上萨克尔族的势力庞大,但在天狼国也算是个势力雄厚的部族,这二王子能攀上这样好的亲事,还是多亏了大巫医牵线,如今当众这样不给金克哈脸面,果真是不识时务。 金克哈脸色涨红却不好当场发作,坐在旁边的萨克尔族族长耶律齐突然开口:“前几日去看大王子,无意间听下人们说了几句闲话。听说咱们这位二王子在行军路上,收了一个大夏女奴进帐,每日只让她伺候不说,还放言,将来登上王位之后,必让她成为王后,如今看来,果然……” 座中众人原本还是笑着看热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众人看向王座,天狼王面色阴沉,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在案几上。 “砰!”一声,原本还在旋转跳跃的舞姬们纷纷撤出大帐, 大帐一片寂静。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苏清歌的身上。 萨图野还要再说话,苏清歌突然从后面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衣角,默默的摇了摇头。 苏清歌走入场地中央,先对着天狼王拜了一礼,随即转过头来,对耶律齐施礼道:“族长慎言,比武而已,何必挑拨离间,妾乃区区女奴,蝼蚁罢了,不值得族长费尽苦心用此激将之法。” 轻飘飘一句话将耶律齐的别有用心放到了台面上,天狼王就算再啥,也会想想其中暗藏的深意。 金克哈当然不会放过攻击耶律齐的机会,萨克尔族和金刀族争斗多年,此消彼长,二王子虽然对他言语冲撞,但终归是他未来的女婿,该站在哪边他还是清楚的。 于是也笑着道:“大王子病重,帐中下人就传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谣言,看来是平日里散漫惯了,得请大王子妃多加管束才是。” 耶律齐脸色阴沉,不再说话。 金克哈见他吃瘪,很是高兴,又对金秀珠道:“既然是比武助兴,点到为止即可,万万不可伤及性命。” 见天狼王没有反对,金秀珠弯了弯嘴角,对着苏清歌傲然道:“你不会武,比试拳脚就算了,拉弓你总会吧?不如我们来比射箭!你将苹果顶在头上,我用箭射你,之后我再顶在头上,你用箭射我,谁若是射偏了或者不敢射,便是输了,如何?”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金克哈吓了一跳,这是要出人命啊。 他看了看亭亭玉立的苏清歌,心想如此娇艳的美人,一箭射死了实在是可惜,遂皱眉沉声道:“秀珠!不可胡闹!” 场中所有人顿时明白了金秀珠的意图,这根本不是比武,而是一场谋杀。 退一步说,苏清歌就算不死,箭只要稍稍射偏一点,就能刺瞎她的眼睛,或者毁了她的容貌。 但是,却无人提出半点异议,毕竟在他们眼里,苏清歌长得再好也不过是奴隶而已,取乐罢了。 萨图野身形一动,想要阻止。 苏清歌再次制止他,她看向金秀珠,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愿意比试。” 第44章 吓得尿裤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众人一愣。 金秀珠有些惊讶:“你真的敢?” 她原以为,苏清歌听完后必定会吓得跪地求饶,没想到…… “我为什么不敢?你的箭术精湛,自然会射中苹果,而我箭术不精,若是射偏了,该担心性命的也是你。” 她微微一笑,声音轻快柔和,却像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她继续道:“光是射箭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刺激一点,签下生死状,无论生死,与人无尤。你,敢吗?” 金秀珠一时间哑口无言。 苏清歌说的对,她的箭术在金刀族是数一数二的,肯定能射中苏清歌头上的苹果,她若是没射中,便是故意的,苏清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且不管其他人会怎么看她,到时候恐怕二王子也不会放过她。 而苏清歌一个女奴哪里会什么箭术,稍稍射偏一分,也许那箭矢刺进的就是她的脑袋。 金秀珠突然有些后悔找苏清歌比试,原以为能折 u她一番,却反倒让自己骑虎难下。 见金秀珠迟迟不说话,苏清歌笑道:“怎么,公主害怕了?公主若是此时认输,还来得及。” 金秀珠被她脸上的轻蔑彻底激怒了,道:“我不会输!比就比!” 大不了她今日就当场杀了苏清歌,二王子再护着这个女奴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过片刻,台上便已将比试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二人签下生死状。 苏清歌伸出右手,巧笑嫣然:“在我们大夏,比试之前都要先握手,表示各自的诚意。” 金秀珠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伸手出来,却在触碰到苏清歌手心时,感到一阵刺痛。 她连忙抽回手掌,仔细一看,手心有一个红色的血点。 苏清歌走到她身旁,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二王子一定没有告诉你,我虽不擅长刀枪骑射,却擅长用毒。你如今中了只有我能解的毒,比试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咯,我若是伤了,或者死了,你可就要给我陪葬了……” “你!”金秀珠目眦欲裂,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这个女奴太可怕了! 苏清歌已经去拿苹果了。 那苹果大约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底部被削成凹槽,方便放于头顶。。 苏清歌站在离金秀珠三丈远的地方,淡定从容地将那苹果放在头顶上。 场上渐渐喧嚣起来。 金秀珠手里握着长弓,面对着三丈外的苏清歌,额上冷汗涔涔。 苏清歌安静地站着,衣带飘飘,眉目宛然,然而那种威严的气度,仿佛她才是坐在高座上的贵人,带着淡淡俯视的目光看着众人。 金秀珠的手开始发抖,射中三丈外的苹果对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今日却是分外艰难。 而苏清歌的话萦绕在她耳边:“比试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咯,我若是伤了,或者死了,你可就要给我陪葬了……”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射出。 只是……气势和力道明显差点儿意思,还没到苏清歌的眼前,就掉了下来。 满场哄笑。 堂堂金刀公主居然连个苹果都射不中,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萨图野握紧的双拳终于松开,长舒一口气。 金秀珠的双手一软,长弓和箭矢一起掉了满地。 苏清歌微微一笑,抬手将苹果拿下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满嘴香甜。 “到我了。”少女声音绵软,却带着莫名寒意,字字如洪钟般敲击在金秀珠耳中。 金秀珠冷汗涔涔,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苏清歌。 苏清歌冲她笑笑,上前几步,不理会地上的长弓,却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支箭矢。 她把自己啃了一口的苹果递给金秀珠,假装歉意道:“不好意思,上头沾了我的口水,你别嫌弃。” 金秀珠接过苹果的手有些发抖,哪里还顾得上口水不口水,她问:“苏清歌,你可曾学过射箭?” “不曾。”苏清歌微笑着看她:“我乃区区女奴,托公主的福,今日是第一次摸弓。” 金秀珠打了个冷战,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清歌:“你在大夏从来没学过射箭?你们大夏女子不是骁勇善战吗!” “大夏女子的确骁勇,只可惜我一向只对歧黄之术感兴趣,不喜欢舞刀弄枪。”苏清歌平静开口,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说话的时候正好能被全场人听到。 她双手一用力,箭矢应声折断,只留下三寸长的箭头。 众人眼中写满疑问,这个女奴想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拉弓,就用手直接丢吧。”苏清歌语气淡淡。 “不可!”金克哈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阻止。 “金族长,刚刚她们已经签下了生死状,你莫不是要替公主出尔反尔?”说话的却是耶律齐。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的目光就朝着金克哈投来,有人面露不屑。 天狼人身上流着先祖黄金的血液,绝不允许出尔反尔,更不允许贪生怕死!胆怯者比战场逃兵还要令人不齿,会受到所有人的蔑视。 “金克哈!”王座上的天狼王沉声喝道:“你坐下。” 天狼王既然已经发话,金克哈只能颓然坐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苏清歌将中指、食指和无名指拢成槽形,挟住箭头,箭根抵住手心。 全场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都舍不得转开。 “你若敢伤我,金刀族饶不了你!”金秀珠咬牙,表情倔强,身体却忍不住一直颤抖。 苏清歌轻轻挑眉,下一刻,腕劲直摔箭头飞出! 在极度的寂静中,“噗”的一声闷响,液体四溅,惨叫声起。 所有人齐声惊呼,都以为金秀珠难逃此劫,必定香消玉殒。 然而,出乎意料的,箭头穿过苹果正中心,带着苹果牢牢地钉在了大帐的木制帐杆上。 围观的众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苏清歌扬了扬眉,虽然换了一具身体,还好手艺没有生疏。 为了提高自己手部的协调性和精巧性,前世的苏清歌可是练了十年的飞镖。 院长在一次团建比赛中见识过她的反手飞镖后,送她一个外号——“小苏飞镖”。 金秀珠显然已经领教到“小苏飞镖”的厉害,腿一软,颓然坐地。 侍女连忙上去搀扶她起来,却见地上有一滩水渍,一股骚臭味飘来。 “她吓得尿裤子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第45章 死了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全场人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瞧着台上的状况。 正被侍女搀扶起来的金秀珠神色惊恐,她用力拽着裙子试图遮掩,可越是遮掩周围的嘲笑声就越响亮。 金秀珠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将脸上的妆容脂粉晕开,整张脸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狼狈极了。 苏清歌转身,朝着萨图野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女子笑容灿烂,容颜好似画卷中的雾霭云气,那般璀璨华目,令人观之晕眩。 萨图野看呆了,虽然不知这手势是何意,也别扭地伸出两只手指头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然而,就在这时,金秀珠袖中露出一抹光亮,她推开侍女,朝着背对着她的苏清歌冲了上来! “小心!” 萨图野厉声高呼,抢身就冲出席位。 苏清歌也察觉到身后有道劲风袭来,一个侧身,堪堪避过金秀珠刺来的刀锋。 金秀珠一击不成,还想再刺,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打在了她的膝弯处,她膝盖吃痛,俯身就要朝地上跌去,连忙以手撑地,却忘了自己手中握着匕首,刀锋正朝着自己的心窝!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匕首透心而过。 金秀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到死都不能相信今日发生的一切。 “秀珠!”金克哈目眦欲裂,一下从席位上跳起身来,厉声叫道:“你敢杀我女儿!” 苏清歌虽然有些吃惊,仍旧面色不改,解释道:“我没杀她,是她想杀我。” “大胆贱奴!还敢狡辩!”金克哈脸上乌云密布,仿佛下一刻就要生吞活剥了苏清歌。 他强压着怒气,跪地向王座上的人道:“大王,小女比试输了,我们认了,但这个女奴是在比试结束后对小女痛下杀手,请大王替小女做主!” 众人一片静寂,都等着高座上的人发话。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金秀珠是自己把匕首插进胸口的,但金刀族雄踞西北,势力强大,没有人会蠢到站出来帮一个女奴说话。 萨图野上前跪地:“父王,我的女奴刚刚根本没有动手,是金秀珠背后偷袭。这个女奴多次救了儿臣性命,请父王开恩!” 天狼王没有说话,轻轻瞥了一眼金克哈和萨图野,微微侧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旁站着的大巫医。 大巫医答道:“这个女奴,颇擅医术,梧桐县鼠疫就是她破解的。” “哦?”天狼王微微颔首,眸光中突然带了一点暗芒,看向金克哈,“金族长,这女奴对二王子有救命之恩,你看……” 天狼王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金克哈。 金克哈身体微颤,沉默半晌,咬牙道:“既然如此,臣,可以不要她的性命,但是,请大王让她随臣回去,在小女的葬礼上跪经三日,葬礼结束后,臣自然会将人还给二王子。” “不行!”萨图野厉声拒绝。 金克哈明显不安好心,苏清歌若是真被他带走,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准了。”王座上的人淡淡开口。 “父王!”萨图野还要再说什么,身旁的苏清歌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她轻声道:“不要紧,我能应付。” …… 夕阳如血,蹄声滚滚,扬起大片尘埃。 金克哈带着金秀珠的尸首还有二十多个随从离开了朔金王庭,回到了西北的金刀城。 一路上,苏清歌被单独关在一辆马车里,有人按时给她送来水和食物,看样子并不打算让她这么快就死掉。 苏清歌把小石头和月笙都托付给了萨图野,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他们。 至于她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晚上的时间,就在她思来想去间过去了。 抵达金刀城后,苏清歌被关进了一个石头砌起来的房子里。 天狼人以帐为居,石头房子倒是少见。 进去了才发现,石头房原来是一个关押犯人的地方。 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石墙,仅仅留了一扇半人高的小门,外头还有一圈侍卫看守,果真是插翅难飞。 那金老头居然把她关在这里,还真是看得起她。 侍卫粗鲁地把苏清歌推进石门。 里面很暗,过了好一会儿,苏清歌的眼睛才适应过来。 这一看,吓了她一大跳,一个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的男人双手张开,被铁链绑在一个十字架上面。 苏清歌稍稍走近,男人头上的血迹蔓延了整个左脸,直到下颌。上身luo露的地方,还有一道道烙伤。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手上的指甲,全都向上翻了起来。 饶是在现代见多了各种车祸和意外受伤送来医院等待抢救的患者,这人的惨状还是让苏清歌忍不住汗毛直立。 什么仇什么怨啊,把人打成这样! 但很快苏清歌想起一个事实,她把金克哈最宠爱的公主害死了,虽然不是她杀的,但金克哈显然已经将她列为杀女仇人,想必,她的下场不会比这个男人好多少。 苏清歌终于有点后悔了,她应该死死抱住萨图野的大腿让他救自己,为什么要充好汉装坚强被人弄到这个地方来。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金克哈答应了天狼王不会要自己的性命,但打个半死不活缺胳膊少腿儿的,也不算违背承诺。 苏清歌瞥了一眼十字架上的人,突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人还活着。 再查看了一下他全身的伤势,基本上都是皮肉伤,但是,这里阴暗潮湿,伤口不处理的话,一旦发炎可就会要命了。 苏清歌摸向腰间的荷包。 自从那日从狼口逃生,她就养成了随时补货的习惯,把荷包里的药粉、毒粉、银针塞得满满的,说不定哪天就能应急。 这不,她掏出一小瓶金创药,给男人敷上。 一边还絮絮叨叨:“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本神医落难在此,我这独家秘制的金创药,千金难买,你要是有机会出去啊,一定记得给我补五十两银子挂号费……” 男人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刀伤,血肉外翻。药粉刚洒上去,转眼就被血水冲走。 苏清歌皱了皱眉。口子太大了,得先缝合。 她掏出三角针,开始给男人进行外伤缝合。 “这里条件有限,麻沸散也没带,你就忍忍吧。”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眼睛仍旧紧闭着。 第46章 替天行道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石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侍卫在外喊道:“你,出来!” 苏清歌自然知道她喊的是自己,老老实实出去。 她被带到一个大帐,四周同样是守卫森严。 刚到门口,帐帘突然从里面被掀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担架出来。 苏清歌往担架上看了一眼,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上面躺着一个女子。 只是她双目圆睁,眼角全都裂开,嘴唇也都烂了,冒着血水。 她浑身赤luo,遍体鳞伤,散发出特别腥臭的味道。而且手脚都被砍掉了,只剩光秃秃的手腕和脚腕。 苏清歌身边的侍卫好似习以为常,笑道:“族长今天下手重了点。” 抬担架的侍卫笑着回:“是啊,这都第二个了。” 他看了看苏清歌:“这就是从王庭带回来的那个大夏女奴?” “就是她。”身旁的侍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清歌,“这个不知道能玩多久。” 说着手一推,苏清歌踉跄着跌入大帐。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面前,然后一只布满老人艾瘦如枯柴的手,勾起了苏清歌的下巴。 映如眼帘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金克哈。 “害怕吗?”金克哈神色阴郁,声音嘶哑。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与大夏争夺领土的战场上。如今,他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失去了与皇族联姻巩固势力的机会。 再过不久,那些族人就会要他立一个旁系的子嗣为下一任族长,然后慢慢架空他的权利,让他一无所有地死去。 这些都是这个该死的女奴造成的! “你们这些大夏人,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都该死!”他的声音充满了切齿的仇恨。 金克哈死死捏住苏清歌的下巴,眼睛里的火焰似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苏清歌忽然眼前一花,金克哈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 她的身体直飞了出去,头撞在了床腿上,胸口和头顶都是一阵巨痛,嘴里也一阵的腥甜,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撑着身子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里骂:这个老东西!你才该死! 金克哈阴森森的笑声在大帐里响起,他走到苏清歌面前,伸手抓住她纤细白皙的脖颈,迫使她看着自己,然后,用他那散发恶臭的舌头轻轻舔了舔苏清歌的耳垂。 苏清歌强忍着恶心,咬紧牙关盯着他。 金克哈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大夏女人,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不知道滋味到底如何,不如,让我尝尝……” 他脸色开始变红,喉头上下移动,他狞笑道:“等我尝完你的味道,再砍去你这双赢了我女儿的双手,然后,把你的头颅做成最精致的酒盏,你说,我若把它送给二王子,他会不会很高兴呢?” 苏清歌咬了咬下唇:“你答应了天狼王,不能杀我。” “哈哈哈……”金克哈大笑,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只说了,会把人还给二王子,又没说是活人还是死人!” 苏清歌眯了眯双眸,看来,这个老东西今天不会放过她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金克哈已经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一边撕扯她的衣衫,一边像野狗一样吸吮她的脖颈。 苏清歌早已摸出一根银针,正要扎向他的脖颈,金克哈却像早有预料一般,伸出铁钳一样的手掌将苏清歌的双手固定在头顶。 “哼,我就知道你们大夏的贱奴诡计多端!”金克哈一用力,苏清歌双手吃痛,银针掉落在身下厚厚的地毯上。 金克哈随手一撕,将她的外袍扯下,露出里面藕色的肚兜。 他双眼猩红,狞笑着再次压下来。 苏清歌侧过头,胃里翻腾着的恶心让她几乎想一口吐出来。 突然,一个石子从帐帘外弹射进来,正巧打在金克哈的手腕上,金克哈吃痛,松开钳制苏清歌的手。 苏清歌双手重获自由那刻,迅速拔下头上的兰花簪,精准无误地插进金克哈颈部的大动脉。 一阵风从帐帘外吹了进来,微凉的,散去了一室奢靡的香气。 脖颈上的鲜血喷泉一般地冒出来,落在白驼绒制成的地毯里,迅速渗透,化作一圈鲜红的图纹。 金克哈老脸惊慌地掐住脖颈,不可置信地瞪着苏清歌,那眼神,和金秀珠一模一样。 苏清歌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垂下头来,声音清冷:“害怕吗?” 金克哈趴在地上,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不断的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臂向前爬去,想要爬出大帐。 鲜血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那般刺目,那般触目惊心。 “救,救命……”他试图向帐外呼救,可是声音沙哑无力,难以穿透厚重的帐帘。 苏清歌拿起案几上的水果刀,在手里掂了掂,比起她用惯的手术刀简直差远了,不过,要了结这个老东西是错错有余。 “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替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女子报仇雪恨!” 手起刀落,“唰”的一声脆响,刀子划过喉间,整齐切断,一道血线霎时间冲天而起。 守在门外的侍从似乎听见动静,有些小心地探进脑袋,就看到金克哈满身鲜血躺在地上。 轰乱的脚步声登时响起,只见二十多名身形高大的侍卫凶狠地冲进房间,看到金克哈死不瞑目的尸首,顿时面如土色。 “她杀了族长!”侍卫头领大喊。 众人迅速将苏清歌围了起来。 “小心暗器!”苏清歌忽然扔出匕首。 趁着众人闪身躲避的间隙,苏清歌迅速冲向帐帘,逃出大帐。 “抓住她!”侍卫们冲出来却不见人影。 “分头找!一个个帐子搜!” 侍卫们四散而去。 “她在那里!快抓住她!” 苏清歌埋着头往前冲,她什么都顾不了了,只一味地往空旷处跑。 有流矢钉在她的脚前,她急急止住步子,却还是扑在了地上,但又立马爬起来,蹲在地上往四周一看,看见一匹马,立马咬牙往那边狂奔。 就在这时,前方脚步声杂乱响起,好似有众多人迅速奔跑而来。 苏清歌还是埋头朝前跑,猛地被人一把拎住胳膊。 第47章 获救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瞎跑什么?想撞在我刀上吗?” 领头的人正是萨图野。 他手里沾血的长刀,此时恰好就抵在了她的小腹,再往前一步,还真就能刺穿了她。 “萨图野救我!”看清了来人的身份,苏清歌急忙躲到他身后。 萨图野见她满身是血、衣袍破碎,几乎难以蔽体,眉头一皱便脱下身上的披风将苏清歌严严实实裹住。 月笙竟然也来了,她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死死抱住苏清歌:“清歌,你没事吧?” 见她一身的猩红的血,月笙惊骇道:“你受伤了?” 苏清歌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不是我的血。” 萨图野道:“你们先上马车。” 月笙正要将苏清歌扶上马车,身后,金刀族的侍卫已经追上来了。 “站住!” 侍卫头领见到萨图野,行礼道:“见过二王子!这个女奴杀了我们的族长,请二王子将她交给我们。” “杀了便杀了,他今日不死,我也不会放过他的。”萨图野将苏清歌护在身后,低沉的嗓音带着浓烈的煞气。 他气势太过凛人,侍卫头领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萨图野,沉声道:“二王子,您虽是皇族之子,但我们金刀族可不像那些毫无根基的小部落,可以任人欺 u,就算是大王在这,也得给我们族长几分颜面。” 侍卫头领跟在金克哈身边久了,对于皇族和各个部族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他心里清楚,萨图野虽然是大王的儿子,却是个不受宠的,要不是大王子重病,也轮不到他来耀武扬威。 “金刀族确实不可小觑,金刀族的侍卫也很是忠心。”萨图野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今后,也希望你们像效忠金克哈一样效忠我。” “什么?”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萨图野是何意。 “还请二王子明示。”侍卫头领道。 “你们的金刀公主金秀珠,与我有自小就有婚约,前阵子她独自跑到朔金城外我的大帐来见我……我同她一起回的朔金,难道金克哈没有告诉你们吗?” “这……”侍卫头领只知道前阵子金克哈是去朔金王庭参加接风宴的,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何秀珠公主会先他们一步到达王庭,原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按照天狼的规矩,定下婚约的男女,女方在婚前主动来见了男方,则表示女方的部落愿意归顺男方的部落,所有的牛羊和奴隶都归男方所有。 侍卫头领咽了咽口水,恭敬道:“二王子,兹事体大,仍需族中长老们商议……” 萨图野朗声一笑:“不必商议了,我这次是带着大巫医的印信来的,你们还有异议?” 侍卫头领后退了两步。 在天狼国,大巫医是天神的使者,拥有最高的权利,大巫医的指令,连大王都不能违抗。 萨图野缓缓举起手中的墨黑云纹玉牌,金色阳光下,玉牌熠熠生辉,直让人无法直视。 侍卫们齐齐跪下,再不敢多言。 马车吱呀呀地前行。 苏清歌靠在月笙肩上,闭目养神。 从昨夜到现在,她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刻都不敢闭眼。现在突然放松下来便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突然想起了在石头牢房里面遇到的那个男人,她掀开马车帘,冲在外头骑马的萨图野道:“萨图野,你过来。” 萨图野一夹马腹,靠近车窗,邪邪一笑:“怎么,才这么片刻的功夫,你就已经想我了?” 或许是常年饮泉水的缘故,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格外灿烂。 苏清歌翻了个白眼:“我有正事。” 萨图野冲她眨眨眼:“想我,也是正事。” 苏清歌被他恶心到了,抬手就要放下帘子,萨图野突然伸手握住她,认真道:“别生气,我逗你呢。” 苏清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月笙在看见萨图野握着苏清歌的手时,眉毛微微蹙起…… 萨图野听苏清歌说完,轻轻点点头:“我这就安排人把那人救出来,金克哈行事狠毒无情,若是有仇怨,他必会直接砍下那人的头颅,可他只是把那人关起来严刑拷打,说明,那人必定是知道什么秘密,或者还有利用价值。” 苏清歌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不管那是什么人,先救出来再说。 已进五月,草原上的冬季已经过去,万物渐渐复苏。 天朗风清,微风和煦。午后,苏清歌找了一个片僻静的草地,仰躺着,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很是温暖。 突然,身后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黑影,来人呼吸缓慢,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脚步轻柔,步伐明显不太稳。 苏清歌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道:“小石头,你若是敢吓老娘,就罚你再抄500个大字。” 圆滚滚的身子顿了顿,脚丫子跺了跺,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苏清歌身边。 “阿娘,你一点都不好玩!” 这阵子吃得好睡得好,小石头的身高像娇嫩的树苗一样拔高了许多,并且渐渐有横向发展的趋势。 脸上身上营养不良的青白色,渐渐被白皙红润所取代。 苏清歌瞥了他一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喊我干娘,小朋友不可以没礼貌的。” 小石头嘟起嘴:“我不管,阿爹让我这么喊的!” 苏清歌顿时无语。 这个萨图野,吃饱了撑的专门教坏小孩子! 小石头已经被萨图野收做了义子,在天狼也算安顿下来了。 她原本想有一天要带小石头回大夏的,萨图野却说,小石头已经无父无母,回大夏去难道要跟那个视他为扫把星的外祖母生活在一起吗? 那个老太婆心狠手辣,可以卖掉他一次,肯定会卖第二次,到时候,小石头又不知道会流落去哪里。 倒不如留在天狼国,在二王子府有萨图野罩着,当个狐假虎威的混世魔王也是可以的。 苏清歌摸了摸小石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小石头,你真的愿意留在天狼吗?” 小石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点点头:“阿娘在哪,我就在哪,我是阿娘的跟屁虫。” 第48章 你有多少个相公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失笑,才跟着萨图野没几天,就学会了油嘴滑舌。 “你们在聊什么。” 萨图野从身后走来,十分熟络地坐了下来,硬是挤在了苏清歌和小石头中间。 “阿爹!”小石头高兴地扑到他身上。 “乖儿子!”萨图野张开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小石头举起来又放下。 萨图野突然道:“那日你在金刀族救的男人,你可知道是谁?” 苏清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疑惑道:“是谁?” 萨图野将小石头放下,摸了摸他的头道:“乖儿子,你去采些野花来,阿爹编个花帽子给你阿娘遮太阳。” 小石头点点头,欢快地跑开了。 萨图野这才正色道:“他是巫医族的族长,库里,也是我的舅父。” “舅父?”苏清歌惊呆了,她随手救个人,竟然是萨图野的舅父? “当年我母亲被大王……老族长要将我母亲改嫁给大王,舅父是第一个反对的,后来,母亲发现怀了我,才不得不嫁给大王。我母亲去世后,大王一直找借口打压巫医族,只是碍于大巫医的面子,不敢做得太过分。” “大巫医?巫医族跟大巫医是什么关系?” “巫医族每二十年便要培养出一位最优秀的巫医,献给天神,大巫医得到天神的认可后,会陪伴在大王身边,一起守护天狼国。” 苏清歌恍然大悟,又好奇道:“那为何这一任的大巫医已经那么老了,新的大巫医还没出来?” “因为巫医族的族长,也就是我的舅舅,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新一任的大巫医。” 苏清歌更惊讶了:“失踪了?所以,你舅舅是被金克哈关起来了,那新任大巫医呢?我那天在牢里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他去了大夏。那日舅舅发现他带着包袱离开斡鲁朵,便骑马追了上去,不料在草原深处遇到了金克哈,他让人把舅舅捆起来,带回了金刀族。” 苏清歌突然想起在关容越的山洞外抓到的那个巫医,难道? 她急忙问:“新任大巫医为什么要去大夏?他去做什么?” 萨图野道:“舅舅说,新任大巫医是他从白城捡来的孩子。二十年前,大夏与天狼开战,大夏派出死士,带着得病的老鼠潜入白城,那一年,白城百姓死了一多半,很多孩子都失去了父母。舅舅带着巫医族人前去看诊,有个孩子就倒在了他的大帐前,于是舅舅回去时便带上了这个孩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二十年前,大夏向天狼投毒,孩子失去了父母。 二十年后,孩子带着仇恨长大了,去大夏炼制毒人,让更多人死去。 原来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最终遭殃的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 苏清歌突然眼前一亮,急切道:“那你舅舅,有没有新任巫医炼制的鼠毒的解药?” 萨图野不解:“你要解药做什么?你也中毒了?” 看他脸色突然紧张起来,苏清歌忙摇头:“不是我,是我相公,我在大夏的相公,他被那个新任巫医抓起来炼成了毒人,现在大夏的瘟疫虽然解了,但是他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除去。” 萨图野脸色突然沉下来,鹰一样锐利的眸子盯着苏清歌:“你怎么又有一个相公?你到底有多少个相公?” 苏清歌尴尬地抿了抿嘴。 小石头捧着刚摘下来的花朵,蹬着小短腿呼哧呼哧跑过来。 他听见了萨图野的话,忽闪着大眼睛,天真道:“阿爹,阿娘有好多相公的,有容爹爹,萧爹爹,还有我大夏的爹爹,哦,还有阿爹!我最喜欢阿爹了,阿娘一定也最喜欢阿爹!” 这…… 苏清歌被小石头的一句话雷了个外焦里,她满头黑线道:“小石头,不可胡说。” 小石头撅起嘴:“我没胡说!”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就是说几句实话罢了。 萨图野似乎突然心情大好,他把小石头搂进怀里亲亲,用胡渣去蹭他的小脸蛋。 “哈哈哈哈……” 一大一小打作一团,苏清歌坐在一旁瞧着,也跟着笑。 画面温馨又和谐。 不远处,月笙躲在大帐旁,看着前面欢声笑语的三人,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指甲尖深深地刺入手心。 “很刺眼,是不是?”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月笙一怔。 如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笑容淡淡,声音带着蛊惑:“同样是女奴,她拥有二王子的宠爱,将来就是大妃,甚至当上王后,而你呢,听说,你为了救她,献出了自己的身体……” “不要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月笙打断她。 如玉嘲讽一笑,抓住月笙的手掌,强迫她张开手心,上面已是猩红一片。 “心甘情愿?那这是什么?” 月笙死死咬住下嘴唇,用力挣脱。 她背过身,道:“你别想来挑拨离间!清歌救了我的性命,我,我不会跟她抢。” 如玉绕道她身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有办法,让她离开,永远离开,这样,就没有人跟你抢了……” 月笙一把推开她,厉声道:“你要害清歌!” “不,我只是想让她离开天狼,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可是你呢,你还能去哪里呢,难道,回去继续当军ji吗?” 月笙身体一颤,没有吭声。 如玉握住她的手:“那日苏清歌被金克哈带走以后,二王子被大王灌醉了,那晚……是谁在帐子里伺候的二王子?” 月笙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如玉轻蔑一笑,眼神突然有些落寞,“我的阿娘死了,大王子也倒了,我在王庭没有靠山了,也不知道哪天大王子妃就会把我随便嫁出去讨好下面的部族,那天晚上,我原本也想找机会亲近二王子,若是能得到他的垂青,我就有倚靠了,可我却看到……” 月笙垂下头。 那晚苏清歌被带走,她很着急,便偷偷跑到二王子的大帐,想求他想想办法。 谁知,大王怕二王子去阻止金克哈,便让底下的族长们轮流给二王子灌酒。 二王子酩酊大醉,在帐里把她当做了苏清歌…… 第49章 天狼王后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第二日一早,二王子醒来看见她浑身赤luo躺在他身边,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月笙的心口瞬间绞痛,两行热泪缓缓而下。 他一定是把她当做暖帐的女奴了,他心中只有苏清歌。 “只要有苏清歌在,二王子便永远看不见你。”如玉手势轻柔地用绢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好好考虑吧,想好了,来找我。” 如玉收起绢帕,正要转身离开。 “不必了。” 月笙抬头看向远处,声音清冷:“告诉我,怎么做。” …… 过了几日,萨图野带人去了金刀族的斡鲁朵。 金秀珠虽然死了,但名义上仍然是萨图野的未婚妻。 有大巫医的证明,金刀族的长老们都无话可说,既然金秀珠私下跑去见了萨图野,那就只能按天狼的规矩办。 萨图野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金刀族。 金刀族拥兵十万,牛羊无数,是天狼最富庶的部族。有了金刀族的支持,萨图野再也不是空有名头的二王子了。 就算是大王,也要忌惮三分。 苏清歌在大帐里百无聊赖。 萨图野昨日命人给她送来了一个小瓷瓶,苏清歌不解,问来人这是什么,来人回答:“二王子说,这是苏姑娘一直想要的东西。” 苏清歌十分惊喜,终于拿到了解药! 她把解药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带着的荷包里头。 月笙突然跑进来:“清歌,外面来了一队人,说是王后的车驾马上就到,让您去迎接。” 王后?她来做什么? 对于这位天狼王后,苏清歌也是略有耳闻。 耶律青卓出身天狼第二大部族萨克尔族,是大王子的生母,也是萨克尔族族长耶律齐的亲姐姐。 她的儿子原本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现在变成了活死人,她怕是不甘心吧。 来者不善,苏清歌打起精神,出大帐迎接。 耶律青卓一身明黄色的长袍,头戴金冠,脸若寒冰,挺拔的站在銮驾上。 苏清歌行礼:“见过王后。” 耶律青卓并不看她,一步一步的从銮驾上走了下来,进了大帐。 四周打量了一圈,只见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精美的地毯,各类金器摆满四角,墙上挂着精美雅致的挂饰。 耶律青卓淡淡开口:“老二对你这个女奴倒是很上心,你手段了得啊。” 苏清歌客气地笑着:“多谢王后夸赞。” 耶律青卓笑意冷了几分:“听说你在大夏嫁过人?还不只一个?” “回王后的话,不是嫁,是娶,大夏女子可娶三夫四妾。”苏清歌漫不经心地端起案上的茶盏。 天狼人喜欢喝酥油茶和马奶酒,她却受不了那股子膻味,萨图野特地派人去边境集市给她买茶叶回来。 耶律青卓喝不惯清茶,因此也没动作。她瞥了一眼自顾自喝茶的苏清歌,见她没有给自己另外准备的意思,心底更加不悦。 “既然嫁过人,身子就脏了,我天狼王庭可容不下脏了身子的嫁进来!” 听到这话,苏清歌已经没什么好脸色了:“我嫁没嫁人,王后管不着吧,再说了,我也没说要嫁进你们王庭,王后多虑了。” 耶律青卓冷了脸:“我虽然不是老二的亲生母亲,老二还是得喊我一声母后,你要跟老二在一起,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见苏清歌没吭声,她突然又笑了,一副长辈的姿态:“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母亲,毕竟孩子也大了,老二若是真心喜欢你,我们要拦也拦不住。这样吧,王庭后山有一处圣泉,你每日去那里沐浴,洗净身上的脏污,连洗四十九日,我就同意你嫁入王庭。” 圣泉? 苏清歌想起来,萨图野跟她提过,后山有个温泉池子,应该就是她说的什么圣泉了。 她来这那么久了,发现天狼人一两个月才会洗一次澡,每次还都抠抠搜搜的装半桶水,简直是在干搓啊。 不能每天洗澡,对于她这个南方人来说,实在是痛苦。 虽然知道王后不会安什么好心,不过能每天去泡泡温泉,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耶律青卓见苏清歌神色略有松动,笑道:“我会派人护送你过去,你若不放心,可以带上身边的人一起去。” 苏清歌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等耶律青卓坐上銮驾离开,苏清歌风风火火地收拾好了换洗衣物、浴巾、搓澡巾等等一应物什,拉着月笙就出了斡鲁朵。 月笙一脸疑惑:“清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清歌答:“去泡温泉,就是后山的那什么圣泉。” “听说,天狼人相信,圣泉是天神赐给他们洗净污垢和肮脏的圣水,人只要经过圣水的洗涤,便可以重活一世,恢复洁净。清歌,你说,我还能恢复洁净吗……”月笙声音有些落寞。 苏清歌知道,她又想起来了从前的事。 苏看着月笙泛起泪光的眸子,握紧了她的手:“月笙,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 侮辱月笙的那些天狼兵,都被萧湛杀了。 还有一个罪魁祸首,虽然已经跟死人没多大区别了,但是,他只要还有呼吸,月笙的痛苦和恐惧就会日复一日无法消散。 月笙摇摇头:“清歌,他毕竟是大王子,有大王护着,又有王后母族的势力,我们斗不过的,你不要再为我冒险了。” “我们确实斗不过,可是,有一个人可以。” “二王子?” 苏清歌点点头。 月笙看着苏清歌,突然问:“清歌,你,喜欢二王子吗?” 苏清歌侧头思索,喜欢吗? 他对她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了,屡次三番护她于身后、救她于险境。 可是,她喜欢他吗? 苏清歌看着车窗外翻滚变幻的云朵,一大片一大片的,似乎离地面很近很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若是再早一些遇到他,可能,会喜欢吧。” …… 往西走了二里地就看见一个水塘子了,袅袅雾气,可是周围除了几块石头什么遮挡物都没有, 苏清歌啧啧直叹:“这些人也太大胆了吧,在这种地方洗澡不怕被人看光吗?” 月笙道:“你进去洗,我在旁边给你看着。” 苏清歌摆摆手:“不用,让她们看着吧,咱俩一起泡。” 耶律青卓给她安排了两个女奴跟着,估计就是考虑到此处没有遮蔽,没想到她会这么贴心。 第50章 温泉男尸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三两下扒光了外袍,仅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就下去了,水倒是不深,刚刚齐腰。 水温也刚刚好,温暖的水汽扑面而来,直熨帖得连毛孔都透着舒适。 “嗯……”苏清歌披散着头发,眯着眼睛靠坐在池壁上,发出一声舒畅的呢喃。 蒸汽四溢,暖意袭人。 困意渐渐袭来,苏清歌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 “砰!”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苏清歌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被泡得发白的男人脸,双目怒瞪,口唇外翻。 “啊!”苏清歌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尖声叫起来。 她连忙起身上岸,向四周看去,月笙不知道去哪里了,原本放在岸上的衣物也都不见了。 苏清歌皱了皱眉,水里的男人无声无息,身上全光着,就这样飘在水面上,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侧歪着,看样子明显已经死了。 她刚刚下水的时候,水里并没有人,说明是有人故意把他丢进来的。 既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肯定不是为了吓她一下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人声。 有人高声喊:“这里有人!” …… 夜幕降临。 皇族中央大帐却亮如白昼。 苏清歌被人扭着胳膊按在地上,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湿透了的小衣紧紧地贴在身上。 大帐聚集了很多人,各部族族长和长老们站在正前方,大巫医也在,不过脸色却不是很好。 他们前面摆着一具男尸,看模样该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尴尬的是男尸还没有穿衣服。 大巫医张口打破寂静:“给大王披上外袍吧。” 有侍卫上前,拿了一件明黄色的外衣给男尸盖上。 苏清歌一怔。 大王?难道刚刚那具男尸竟然是天狼王吗? 上次晚宴上,苏清歌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不真切,所以刚刚在圣泉里并没有认出那就是天狼王。 苏清歌眉头紧皱。 这根本就是赤luo裸的嫁祸啊! 到底是谁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电光火石间,苏清歌想到一个人——耶律青卓。 没错了,她怎么会那么好心,邀请自己去圣泉沐浴,还同意让自己嫁进王庭,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好一招毒计啊,为了弄死我,连天狼王都敢杀啊! 不对! 苏清歌眼芒微闪,她不过区区女奴,要杀她,随便找个借口就是了。 兜这么大的圈子,下这么大的血本,恐怕是冲着二王子去的。 她亲生的大王子变成活死人,王位的继承人只剩下二王子,所以…… 不,不对! 王位的继承人,还有大王子的儿子,不到三岁的萨图鲁。 原来是想替她的孙子扫清障碍,好让他成年以后能够顺利继承王位。 而在萨图鲁尚未成年的这十几年,耶律青卓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执掌大权。 苏清歌微微抬头,看了周围一圈,却不见月笙的身影。 她今天在路上就觉得月笙心事重重,难道,她是被他们收买了吗。 他们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趁着萨图野去了金刀族,把她偏到圣泉,然后栽赃陷害。 天狼王,应该早就被他们弄死了,然后丢进池子里的。 不管了,萨图野不在,她势单力薄的,只能自救了! “那个,我能不能说两句话。”苏清歌弱弱开口:“大王不是我杀的,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唔……你们不信的话,可不可以让我验个尸?我能证明的……” 众人没料到苏清歌会突然开口,周围寂静非常。 大巫医面色淡然,半瞌着眼,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贱奴!你杀了大王!还妄图毁坏大王的尸身!” 话音刚落,耶律青卓就挤开众人冲了进来。 她扑倒在天狼王身前,呼天抢地大哭起来:“大王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你不如带我一起走吧!” 苏清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演技一流,心理素质也是一流,不去拍宫斗剧真是可惜了。 耶律青卓此刻已经哭到摇摇欲坠了,在她倒下之前,萨克尔族族长耶律齐一把上前扶住她,沉声道:“阿姐节哀,我们一定不会放过杀害大王的人,也不会放过她身后指使她的人!” 其他部族的人也纷纷劝慰,个个眼冒火星恨不得立刻杀了苏清歌。 耶律齐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耶律青卓交给身后的大王子妃耶律乌雅,上前一步向大巫医行礼道:“大巫医,她一个女奴,肯定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行刺大王,还请大巫医下令,对她严刑拷打,逼她供出幕后主使!” 耶律齐意有所指,众人都听懂了,这不就是在说二王子是主谋吗。 “不急。”大巫医不轻不重地开口。 耶律齐没料到大巫医竟然会拒绝自己的提议,表情微微错愕。 “你说,大王已经死了很久了?”大巫医看向苏清歌。 身后的人放开钳制苏清歌的手,苏清歌这才直起身,冷静分析道:“是的,人的呼吸运动停止后,由于人体的密度大约和水的相等,所以淹死的人,尸体最先应该是沉入水底的,等浮起来需要3-7天。可是,我醒来后,看到大王是飘在水上面的,身体已经被泡得肿胀,可见,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耶律青卓一听有些慌了,大叫起来:“那这也不能证明大王不是你杀的!大王胸口上还插着你头上的发簪!” 我的发簪? 苏清歌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 她下水之前把发簪放在了衣服旁边,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苏清歌没有解释,而是看着耶律青卓问道:“王后刚刚得知大王的死讯,进来后也没有掀开仔细看看大王的尸身,怎么就知道大王胸口插着我的发簪?另外,王后怎知道那就是我的发簪?如果我没记错,我今日上午是第一次见王后,而我上午并没有戴任何头饰。” “我……我……”显然,耶律青卓没想到苏清歌会一连串发问,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竟然无法解释。 耶律青卓又呜咽着哭了起来,心肝俱裂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继续询问。 众人却神色各异。 如此,大家心里有些明白了,大王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51章 出卖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大巫医的脸色古怪了一些,目光钉在苏清歌身上看了许久才开口:“既然事情还未查清楚,就等二王子回来再说吧。” 他的态度轻描淡写,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这样的态度,众人也就看懂了。 大王到底是谁杀的并不重要,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推到这个女奴身上,也不过就是赐死个女奴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王位的归属问题,到底是二王子继承,还是大王子的长子萨图鲁继承。 萨图鲁身后,有天狼第二大部族萨克尔族的支持,二王子如今也接管了实力雄厚的金刀族。 这些年,天狼国看似兵强马壮,内部其实是一片散沙。各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谁都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别的部族日益壮大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族长们面面相觑,萨克尔族和金刀族之间的争斗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谁都不会表态。 毕竟,得罪了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苏清歌被单独关进了一个帐子里。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堆杂草铺在地上。 苏清歌躺在这堆杂草中间,开始想念萨图野大帐里柔软温暖的地毯。 “唉……” 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苏清歌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明明知道耶律青卓不安好心,她怎么就不警醒一点,偏偏要贪图那口温泉! 这回好了,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还有可能连累萨图野。 脑子里正在乱糟糟地想,耳朵里却听到帐外有人喝了声:“站住!什么人?” 这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启禀军爷,是大巫医吩咐我来送饭的,这些酒是孝敬您的。” “哦,原来是大巫医的吩咐,进去吧。” 然后就见帘子一掀,果然是月笙,她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她一进来,放下食盒就冲到苏清歌面前:“清歌你没事吧!” 苏清歌坐起身,并不答话,只冷冷瞧着她。 月笙抿了抿唇,眼中带泪:“对不起清歌,是他们,他们逼我的,他们让我偷了你的发簪,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害你……” 苏清歌面无表情:“他们让你偷,你就偷了。” 月笙给苏清歌解开身上的绳子,道:“清歌,是我对不住你,你快走吧,我听见王后的人说,今晚就要杀了你,你快走!去金刀族找二王子!” 只听帐外“砰砰”几声,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苏清歌一脸惊讶:“你……” 月笙将苏清歌扶起来,开始脱身上的衣袍:“我给他们的酒里下了药,他们会睡上一个时辰,就跟喝醉了一样,你穿上我的衣服,我给你找好了马,一个时辰足够你到那了。” 月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正是苏清歌一直贴身带着的那个。 “我知道这个荷包对你很重要,怕他们拿走,一直贴身带着,还有你的发簪,我偷出来了,现在物归原主。” 苏清歌点点头,走出帐子,门口的侍卫果然都躺倒在地,她回头看向月笙:“那你怎么办?” 月笙急道:“我就说你把我打晕了,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你快走!” 苏清歌咬了咬牙,转身冲进茫茫夜色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帐外原本倒在地上的侍卫们突然都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露出阴森的笑意。 此时已是六月,草原即将入夏,云层压的很低,空气十分沉闷。 苏清歌伏在疾驰的骏马上,她的骑术是来天狼现学的,虽然还不熟练,逃命也够了。 马蹄声踏破了草原的宁静。 苏清歌一边查看四周环境,一边判断方向。她只记得金刀族的斡鲁朵在西北,便朝着西北奔去。 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些黑影。 苏清歌眼角一扫,心底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密集如雨的利箭蝗虫般激射而来。 来不及思考,苏清歌一个侧滚翻身下马。 数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插在马的尸体上,箭头上闪着幽幽的光芒。 同一时间,杀声四起!前方凭空蹦出无数的人影,箭矢排空,喊声震天。 中埋伏了! 苏清歌肩膀一阵刺痛,一根箭矢穿肩而过,痛得她惊呼出声。 顾不得查看伤势,苏清歌抬脚快速往草原的空旷处奔去。 又是一根极速而来的利箭,擦着她的脸颊向前,牢牢钉在她身前的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苏清歌也顾不得了,只一味朝前跑去。 此时身体已经有多处伤口不断渗出血水,失血过多让她感到一股极大的困顿和无力。 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多,箭矢越来越密集。 只是那些箭矢似乎长着眼睛,都没有直接射向她的要害,就像故意戏耍她一般,在她的身上留下无数道血口子。 终于,倒地前的最后一刻,苏清歌紧紧护住了腰间的荷包。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盆冷水兜头泼在脸上,苏清歌幽幽醒来,却见如玉娇笑的脸孔在眼前骤然放大。 “怎么是你?” 如玉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想不到吧,你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 苏清歌缓缓闭上眼睛,强咽下胸腔升起的那一腔的悲怆,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知道是谁。” “是吗?”如玉一笑:“心痛吗?你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怎么样,被最信任的人出卖,滋味如何啊?” 苏清歌睁开眼睛,死死的看着如玉,一字一顿沉声说道:“是你逼她的!” “我可没有逼她,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如玉笑着凑近她:“你是不是想不通,那个愿意替你成为军ji的好姐妹,为什么要出卖你啊?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必须对你好?就像二王子那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苏清歌不屑的看着她,僵硬的脸孔牵出冷淡的一笑:“你觉得很得意吗?只可惜,你做了这么多,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砰”的一声,如玉一脚踹翻了椅子,猛的站起身来,眼神如火地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苏清歌,怒声喝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第52章 我很怕死的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的眼睛却缓缓眯起,好像一只猫儿,她声音低沉的说道:“你杀了我,打算如何跟二王子解释呢?” 如玉眼神冰冷,怨毒的瞪着。 她冷然一笑:“这就不劳你来操心了,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告诉你,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他们都以为你杀了大王以后畏罪而逃,所以,就算我杀了你,也没有人会知道。” 苏清歌静静地看着她:“我死了,你也永远只是个任人差遣打发的奴婢,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帮你在大王子帐里站稳脚跟,成为大王子的侧妃,如何?” 如玉有一瞬间的心动,她狐疑道:“你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能帮我?” “你应该知道,我在大夏是大夫,连女帝都夸我是神医,大王子那点小伤,我自然也能治好,只要大王子病好了,你的功劳还会小吗?到时候大王子继承王位,你混个侧妃当当还不容易吗?” 见她不说话,苏清歌继续道:“我人被你绑在这里,逃不掉,你按照我说的方法,给大王子喂药,用不了几天,他肯定能醒来。就算醒不来,还能比现在情况糟糕吗?你到时候再杀我也不迟啊,对吧?” 如玉还是没有说话,她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苏清歌嘴角扬起,她知道,如玉心动了。 果然,如玉突然死死地看着苏清歌,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你若是敢骗我,我一定把你一片一片削成肉泥!” 苏清歌灿烂一笑:“我怎么敢呢,我很怕死的。” …… 此刻远在金刀族斡鲁朵的萨图野早已收到心腹的飞鸽传书,得知苏清歌被陷害,他二话不说带着阿七快马奔向王庭。 阿七看完密信,道:“主子,这事有蹊跷,我们一走,苏姑娘就出事,会不会是故意给咱们设的套?咱们就这样回去……” 萨图野咬了咬牙:“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动手,只是没料到会对清歌下手,是我大意了,清歌有危险,就算是他们设的套,我也得回去救她!” “可是主子,咱们才刚接手金刀族,底下的人对您还不信服,我们突然离开,他们会不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不如您留在金刀族,属下去救苏姑娘。” “王庭那些人既然动了手,就不会让我舒舒服服待在这里,况且,父王驾崩了,我若不回去,又让他们抓住一个把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王庭救人!” “是!” 两匹骏马在空旷的原野上奔驰。 突然,阿七和萨图野互视一眼,同时感到一丝不对劲。 前方,一批黑衣人正在向他们飞奔而来,他们举着刀,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二王子,我来拦住他们,你趁机先回王庭!”阿七在萨图野身旁低声说道。 萨图野点头,随后加快了马鞭。 待刺客快到身前时,阿七最先冲出去,拦住了大批刺客。 萨图野借此冲了出去。 刺客首领见萨图野冲出包围圈,立刻大声喊道,“不能让他走,一定要留下他!” 随后刺客全部放弃阿七,直直地冲向萨图野。 萨图野也不是遇事就怕的人,此刻的他很是冷静,见到冲来的刺客,只是严肃了张脸,心中已经拿定注意。 就在刺客奔过来时,他瞬间调转方向,朝着右后方跑去。 “他往那边去了,快追!”刺客首领急切地大喊。 阿七挥刀乱砍,一阵惊呼声,好几个刺客被砍下马。 刺客的攻击都越发凌冽起来,转眼阿七和萨图野身上都挂了彩。 就在二人杀红了眼时,前方来了一队人马。 萨图野眯眼一看,正是巫医族的族长库里,他的亲舅舅,顿时松了口气。 他早已料到对方会在半路截杀,先一步通知了库里来此处汇合。 刺客首领见势不妙,立刻下令撤退。 萨图野也不去追他们,他收起刀,对着库里喊道:“舅父,随我回王庭救人!” 马蹄踏出扬尘,长鞭脆响,三万余人的大部队一齐朝王庭奔去。 这时天色已经透黑,大王子的大帐内只有数盏油灯照明,气氛极为暗沉。 如玉把账内伺候的婢女都打发走了。 她捧着一碗新熬的汤药,走到萨图满的榻前。 先将他半身扶起,沾唇试了药温,小心地喂了两匙。 这药是苏清歌给她的,她显然很是期盼能有奇效,一直在榻边观察。 可是萨图满还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面色灰白。若不是鼻尖若有若无的气息还有胸口微微的起伏,他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如玉喃喃道:“大王子,您可一定要醒来,我只能靠您了……” 一直到下半夜,萨图满突然起了高热,呼吸短促,双颊潮红,喉咙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趴在榻边的如玉被吵醒了,她用手摸了摸萨图满的额头,竟然如此滚烫! 她还未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外头突然响起了婢女的呼喊声:“不好了!鲁哥高热抽搐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王子和鲁哥为什么会同时起高热? 如玉手指有些颤抖,今天下午,她给大王子喂完药正要出去,鲁哥突然闯进帐子来,他跑得急,撞翻了她手里的药碗,那药就溅了几滴在鲁哥脸上…… 难道……这药有毒? 如玉扑到榻前,她突然惊恐地捂住了嘴。 只见大王子的脸色突然长满了褐色的毛发,密密麻麻的,几乎长满了全脸。 他的脖颈上,手上,几乎所有露出的皮肤,都长满了褐色的毛发! “妖怪啊!”如玉忍不住尖叫。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帐子,朝着一处荒僻的草堆跑去。 草堆下面是一个隐蔽的地窖,早已荒废,苏清歌就被关在那。 “贱人!你敢骗我!”如玉眼睛发红,神色疯狂。 苏清歌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那药有毒!你敢给我毒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如玉的眼睛散发着疯狂的光芒,她拿起角落里的一把生锈的刀,举起朝苏清歌冲过来。 “啊!” 第53章 最恶毒的毒药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瞳孔瞬时间惊恐放大。 如玉软软倒地。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模样妖娆的女子。 却是那个叫春见的女奴。 春见丢下手里的木棍,拍了拍手上的灰,嫌弃道:“咦,脏死了!” 苏清歌失笑:“想不到你的棍法这么准,早有这样的身手,那日怎么还会被那个天狼兵欺负。” 春见得意地抬起头:“你那天救我一命,我今日救你一命,咱们扯平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到王庭后,因为大王子身边需要人手,我就被分到了这里的柴房,天天挑水烧水简直要累死老娘了,这个大王子妃简直是有病,每日都要沐浴,她男人都变成活死人了,她洗那么干净做什么……” 苏清歌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打断:“说重点。” 春见翻了个白眼:“有人给了我银子,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苏清歌更好奇了:“是谁?” 春见思索了一番,摇摇头:“我没见过那人,他蒙着脸,我只知道是个男人。话说,你可真是个妖精,这么多人围着你转,男人们难道都喜欢你这种吗?” 春见眼神盯着苏清歌xio g前某处仔细看了两圈,不满地哼哼:“这还没我有liao呢,真不知道男人都看上你啥了。” 苏清歌尴尬地笑笑,道:“那个,春见啊,麻烦你帮我解开绳子吧,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春见扭着水蛇腰过来,一会儿抱怨绳子系太紧,一会儿抱怨地窖光线太暗,费了半天劲,苏清歌总算恢复了自由。 苏清歌蹲下身,开始解如玉的衣服。 “你做什么?” “换上她的衣服,不然怎么出去?” 穿上如玉的衣服,苏清歌又把头发解开,盘了个一模一样的侍女发式,又将额间碎发放下来遮住大部分脸颊。 “你还挺聪明的嘛!不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气成那样?刚刚我要是迟来一步,她可就真把你宰了。” 苏清歌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淡淡开口:“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让她尝尝世间最恶毒的毒药罢了。” 先给她希望,再让她亲手毁掉自己的希望,这便是世间最恶毒的毒药。 那日萨图野除了让人给她送来解药,还有一小瓶毒药。她原本是打算如果库里给的解药对容越无效,她还能根据毒药的成分自己研究出解药。 “你可真狠心,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说连大王子那唯一的儿子都中毒了,现在外头正乱着呢,我们赶紧走吧。” 苏清歌一怔:“什么?” “不是你让如玉给他下的毒吗?斩草要除根,这下二王子赢定了,再没人跟他争夺王位了呢!” 苏清歌正想说什么,地窖的木门突然被人打开。 苏清歌和春见皆是一惊。 来人身影精瘦高挑,一身黑衣蒙面。 苏清歌悄悄将手摸向腰间,春见却惊喜地叫起来:“是他,就是他,他给我银子让我救你的!” 黑衣人道:“快跟我走。” 这声音有些耳熟…… 苏清歌接着门外透进来月光细细打量,黑衣人拿下面巾。 霍奴?竟然是霍奴! 苏清歌惊喜道:“怎么是你?” “主上让我保护苏姑娘。” “萧湛也来了?” “主上……有事情没来,我先带您离开。” 苏清歌点头,她原本有很多话想问他,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看了看旁边一脸花痴模样的春见,苏清歌翻了翻白眼,抬脚跟上霍奴。 “唉?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啊!” …… 大帐内,两岁的萨图鲁睡得很不安稳。因为高热,他时时挣动呻yi 。 耶律乌雅含泪紧握着孩子满是棕色毛发的手,面色蜡黄,凌乱的鬓边添了许多白发,眸中没有半丝鲜活的气息。 一个侍女慌乱地冲进大帐:“大王子妃!不好了!二王子,二王子抓了耶律族长,如今正朝着咱们这来了!” 耶律乌雅一惊,随即惨笑:“来就来吧,鲁哥都变成这样了,我难道还要去争什么王位吗……” 侍女见耶律乌雅几无生机的样子,心中不忍,轻声劝道:“大王子妃,不如我们先出去避避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定有药可以救鲁哥的。” “会有吗?真的会有吗?”耶律乌雅语调模糊。 又有一个侍女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王子咽气了!” 耶律乌雅却没有丝毫反应,整个人如同痴傻一般。 世间之哀,哀莫大于心死。 此时东方已然见白。 此时帐外已是惶然一片,当血腥的气息逼近时,许多人不知所措地跑来跑去。 帐外传来整齐稳定的脚步声,帐帘突然被掀开,一股寒风吹进来,吹乱了耶律乌雅鬓间的发丝。 萨图野大步跨入,战袍上溅满血迹,带进来一股血腥之气。 耶律乌雅没有抬头,淡淡道:“二叔来了。” “清歌呢?” “我不知道,我把她交给如玉了。” 此时,阿七从外跑进来,恭敬道:“主子,后面有个地窖。” 萨图野正要转身,耶律乌雅忽然喊住他。 “二叔,我想请二叔,放过鲁哥。”耶律乌雅起身,定定地看着萨图野,眼中有哀求,“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想要争王位,是我派人截杀二叔,鲁哥还不到三岁,他什么都不懂,求你,看在他从小就与你亲厚的份上,饶他一命……” 耶律乌雅缓缓跪下,萨图野一把扶起她。 他这才看到榻上的鲁哥,皱了皱眉:“鲁哥为何这般模样?” 耶律乌雅放声大哭:“是我的报应!是天神在惩罚我!我不该害了大王!” 萨图野有些不忍:“大嫂放心,我舅父会救鲁哥的,他只是个孩子,是我的侄儿,我不会见死不救。” 耶律乌雅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怕他将来会同你争吗?” 萨图野爽朗一笑:“我从来就没怕过。” 耶律乌雅点点头,凄然一笑,然后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进胸口! “大嫂!” 第54章 告别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二叔,鲁哥就交给你了,希望二叔不要忘记说过的话,好好待他……” 耶律乌雅闭上了眼睛。 榻上的萨图鲁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离世,忽然大哭起来。 “阿七,你去请舅父来。” “是!” 萨图野出了大帐,来到草堆后的地窖入口。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从里头架着一个人出来,正是昏迷的如玉。 萨图野皱眉问:“怎么是她?” 侍卫回禀:“二王子,地窖里只有她在,应该是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萨图野点点头,清歌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只是,谁会有这样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大王子的斡鲁朵,还能把人带走…… 萨图野看了看如玉,她身上只穿着贴身的里衣,外袍却不翼而飞,看来是有人穿上了她的衣服,这才瞒过了这么多侍卫的眼睛。 如此看来,清歌是主动跟那人走的,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把这个女人关起来,等她醒了告诉我。” “是!” 萨图野翻身上马,扬鞭朝外奔去。 此时的苏清歌等人已然到了朔金城东门之外。 苏清歌端坐在马背上,面孔白皙如玉,眼神璀璨如星:“霍奴,你家主子让你带我去哪里?他上次胳膊上的伤可好了?” 霍奴突然下马跪地,道:“苏姑娘,主上不让我跟你说,可是,可是,主上伤得很重,求苏姑娘跟我回大渝救救主上吧!” 苏清歌心下一沉,陡然皱起眉头:“你说清楚!他怎么了?不是说只伤了胳膊吗?” “那天主上孤身混入天狼军营,要替苏姑娘教训萨图满,原本以主上的身手,悄无声息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可正好碰上安绍元的人放冷箭,主上为了救前面的孩子,用背挡了箭,这才被天狼人识破。主上重伤了萨图满后,虽然逃出来了,但是大夏射出的箭上居然是带毒的,主上勉强支撑了三日才回到大渝,却把我留在这保护苏姑娘。” “那日我遇到狼,还有那天金秀珠偷袭我,之后在金刀族的大帐,我总觉得是有人在暗中帮我,难道都是你?” “是,主上昏迷前交代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姑娘。” 霍奴的声音还在风中回荡,苏清歌突然就愣住了,久久也没有回过神了。 这个萧湛,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吗,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就在这时,清脆的马蹄声突然从城门的方向传来,苏清歌和霍奴齐齐一惊:有人追来了? 一身软甲的萨图野策马狂奔,高声叫道:“清歌!” 霍奴正要上前阻拦,苏清歌拦住他:“他不会伤害我,我来跟他说。” 苏清歌下马上前:“萨图野,王庭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吗?” 萨图野从马上跳下身来,抓住苏清歌的手:“都解决好了,再也不会有人敢陷害你了,你快跟我回去。” 他手上力气很大,苏清歌站着没动。 “萨图野,我要走了。” 萨图野眉头一皱,不解的向苏清歌望来。 “我的男人受了很重的伤,我得去救他。” 萨图野一改往日放荡不羁的表情,面容冰冷:“不行,你得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大妃,我的王后!” 他面色稍稍缓和,急忙说道:“我可以派大巫医去给那个男人治伤,你不许去!” 苏清歌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萨图野,我不能嫁给你,我有心上人了。” 萨图野凄然一笑,双眼血红,声音沙哑:“你不喜欢我,那小石头呢,你是他的娘亲,你也不要他了吗?” 苏清歌看着萨图野受伤的表情,柔声道:“小石头说,你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将来要成为跟你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把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萨图野还想再说什么,苏清歌突然握紧他的手:“萨图野,属于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你要记住,你和那些天狼人不一样,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的母妃失望。” 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响起猛烈的交战声,一朵金色的火焰在城南上空炸裂,萨图野仰起头,神情严肃。 阿七急匆匆奔来,道:“主子,耶律齐跑了。” 萨图野却像没有听到一般。 他低头,单手挑起女子的下颔,四目相对,抹不去的皑皑情深:“清歌,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回来,我的王后,永远只有你一个。” 苏清歌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勒马转身,挥鞭疾奔,三人一同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男人手握长刀,坐在马背上,望着苏清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草原深处,冷风吹过他的衣角,连翻飞的墨发都显得那般萧索落寞。 阿七试探地开口:“主子,要不要派人把苏姑娘追回来?” 萨图野很平静地摇了摇头:“走吧。” 骏马疾驰,黑色如墨的披风在晨曦中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 古老的天狼王国已经腐朽。 昔日那个一无所有卑微如土的幼虎已经长大,它狰狞着锐利的爪牙,撕裂王国的城墙,让昔日腐败发臭的长老门阀贵族们暴露在草原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五日后,苏清歌三人抵达大渝边境云城。 有霍奴在,进入云城没费什么工夫,一块定南王府的腰牌比什么签证护照都好使。守城的护军很是恭敬地查看了腰牌,然后就点头哈腰的目送他们而去。 云城虽是边陲小地,看着倒也热闹。街边都有商贩小铺,并不物质缺乏。 只是风沙大了些,这里的女子肤色都有些略深,不如大夏姑娘细腻。 一路上,春见都跟牛皮糖一样粘着霍奴,扭着水蛇一样的腰在霍奴面前晃来晃去。 夜间入住客栈,春见还会趁着霍奴在房里沐浴,搞突然袭击,借口说什么东西落在他房里了,穿着几乎透明的轻纱就冲了进去,吓得霍奴这些天都不敢再沐浴。 只可惜霍奴对春见的各种示好色you似乎豪不领情,依旧是每日冷着张俊脸,这让春见十分泄气,渐渐对自己的姿色产生了怀疑。 春见不服气地与苏清歌咬耳朵:“他一定是装作不喜欢我!” 第55章 抵达大渝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这日一大早,春见起床后精心打扮了一番,照例去敲霍奴的房门。 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开门,春见急了,用力一推,门开了,里面床铺整齐,倒不像有人住着。 “别找了,霍奴去大夏了。”苏清歌闲适地靠在门边。 春见吃惊:“什么?他怎么去大夏了?他不是要保护我们吗?” “我让他替我送药去了。”苏清歌打了个哈欠。 她担心萧湛那边的情况,所以便让霍奴替她把解药送去大夏交给容越,正好霍奴已经被春见骚扰得烦不胜烦,高高兴兴地领了差事,没等天亮就出发了。 春见细腰一扭,嘟了嘟嘴:“哈?他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渣男!” “你若是实在舍不得他,可以追过去,他昨天半夜出发的,你不吃不睡,两日内定能追上。” “我才不去呢!我要跟着你去他主子那里等他回来,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苏清歌摇了摇头,回房间收拾行李。 大渝女子多养在深闺,就算是已婚的妇人也嫌少在大街上骑马。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苏清歌和春见特意弃了马,雇了辆马车坐着。 一路往南,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半个月后,二人终于抵达淮南城。 淮南城是大渝第二大城市。南北两地的百姓不断迁徙,混居于此,使此地民风既有北人的爽朗质朴,又有南人的淳和灵巧。 因有定南王府在此地坐镇,既便在连年征战之时,此地也少有动荡,民生富庶。 大渝开国以来,定南王爵位历代世袭,到萧承恩已是第三代定南王。 这么多年,淮南安稳,百姓丰衣足食,就连灾年也从不需要朝廷拨款救济,定南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朝廷。 苏清歌虽然没有来过淮南城,却也在萧湛嘴里听过这里城市崇丽、商贸繁华,正想要细细欣赏一番。 清越的马嘶声突然响起,一个清淡的嗓音在前方缓缓说道:“你瞎了眼吗,见了定南王府的马车居然不让路?” 车夫连忙起身,低眉垂首的恭敬说道:“我们这就给公子让路。” 马蹄声渐近,苏清歌掀开车帘,与骑马的男子打了个照面,马上的男子突然咦了一声,随即就停了下来。 “芙蓉如面柳如眉,车上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只见男子身姿挺拔,手持一把折扇,一身月白长袍,上面绣着层层的祥云锦绣,脸上却是活脱脱一个登徒子的模样。 他似乎是在问马夫,眼睛却盯着苏清歌不放。 苏清歌没理会他的轻佻,倒是他刚刚那句“定南王府的马车”默默上了心。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前道:“公子,咱们快点回府吧,世子爷还躺在床上等着大夫救命呢!” “急什么!我已经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了,这不是都说没办法么,还能上哪里去找!”男子有些不耐烦。 “今儿个老王爷会在家用膳,公子回去晚了,仔细您的皮……” “好了好了知道了!” 男子这才收敛了放荡的表情,正要策马离去,苏清歌急道:“公子可是在找大夫?” 男子闻言勒住马,转身笑道:“正是,姑娘家中可有医者?” 苏清歌理了理衣裳,从马车上下来。 只见她一身素衣,肌细如瓷,琼鼻樱唇,眼神清透如琉璃,干净的素颜让人眼前一亮,倒把面前的男子看呆了去。 苏清歌行了一礼:“小女不才,正是大夫。” “你是大夫?” 男子很是吃惊,从未听说过还有女子行医救人的。 苏清歌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见他双目赤红,眼睑红肿,道:“公子是否觉得目中有异物感,畏光,流泪,视物模糊?” 男子更惊讶了:“你如何得知?” “此为椒疮。” 一旁的小厮忙点头:“对对,大夫是这么说的,就是一直不见好。” 古人所说的椒疮,也就是现代的沙眼,是由沙眼衣原体感染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性疾病。 他如果一直不见好的话,可能是慢性沙眼,因反复感染,病程可迁延数年至十多年。 “公子病程较长,眼睑肥厚,证属气血瘀滞,治宜活血化瘀,方如归芍红花散,药有当归、赤芍、栀子、红花、黄芩、生地、连翘等。如此,公子可相信我是大夫了?” 男子一脸欣喜,她都未曾给他把脉,就能把他的病症说得如此清楚,可见是个神医啊! 没想到他随意在街上逛逛就能遇到个神医,这是什么神仙运气!这次可以回去交差了! “姑娘若是有空,能否随我回府,实不相瞒,家兄已经卧榻多日,这整个淮南城的大夫都已经被我请来瞧过,但都说不出家兄到底得了什么病。” “请问公子府上是?” 男子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厮已经替他答了:“我们府上正是定南王府,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二公子萧御。” 苏清歌眉心一跳,登时就是心一紧。 萧湛竟然病得这样严重吗,全城的大夫都没办法。 她点点头,正要上萧御的马车,春见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哎哎,带我一起去啊!” 萧御见车上又下来一个妖媚动人的美人,吃惊道:“这位是?” “我是她的丫鬟,我们小姐离不开我的!” 说完三两步跳上了马车。 定南王府位于城北,靠山临水,坐北朝南,占地极广。 外有高角吊楼,侍卫二十四小时不停监视防卫,外围设有箭塔四座,另有小沟渠防火。 整府呈五进制,内庭幽深。光后园子一片花草芳菲的园子及山林就占了二十多亩。 苏清歌下了马车,换上侯府内巷的软轿,又行了一会儿才到二门。 门口早有小厮丫鬟等着引路,苏清歌不动神色的打量四边环境,只见处处雕廊画栋,着实气派富贵,便是那门窗廊柱都是描金绘彩的。 过了一道角门,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去,只觉得眼前倏然开朗,府内高阔平和,远眼过处还有小桥流水和山丘树林。 第56章 定南王府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春见忍不住啧啧称赞,眼中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喜羡之色。 相比之下苏清歌就淡定多了,神色自然流畅,也不像装的,倒似真的不把眼前的富贵放在眼里一般,萧御不由得刮目相看。 倒不是苏清歌眼界高,在现代她平时工作压力大,休假时就喜欢四处溜达看新鲜,北边的故宫去过,南边的苏州园林也逛过,这定南王府虽然精致华美,也没啥新鲜奇特的。 转眼便到了一处院落外,门上挂着匾额,上书“格致园”。进了园内,也是小桥流水、绿树成荫。 明明已经是盛夏,这园内却凉风徐徐,清凉爽快。仔细一看,长廊每隔几丈便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冰鉴,盖板开着,里头放的全是冰块! 简直是天然的空调啊! 古代没有冰箱,在炎热的夏季,冰可谓弥足珍贵。定南王府却舍得在长廊摆满冰鉴,还真是奢侈阔绰! 正想着,便到了正堂。 屋内宽敞,摆着许多精美华贵的瓷器古董做摆设。 正中坐着一个老者,满头白发,形容清癯,瞧他的衣着气质,苏清歌已经隐隐猜到他的身份。 “父王。”萧御恭敬行礼。 苏清歌也跟着见礼。 “这便是你寻回来的大夫?”萧承恩微微皱眉。 “正是。她虽是女子,但是医术精湛,不用把脉就知道儿子患有椒疮,当真是神医!” 萧承恩默了默,道:“如此,带她进去吧。” “是,父亲。” 萧御冲她点点头,他身边一个小厮上前,领着苏清歌下去。 蜿蜿蜒蜒的曲径回廊一段接着一段,终于走到一间屋前,小厮轻轻推开门。 “苏大夫,请进。” 里面很安静,光线昏暗。两个婢女站在床榻两侧一动不动,像雕像一般,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苏清歌快步走到床头,只见萧湛双眼紧闭,脸色如纸,嘴唇正是苍白。 几个月没见,他消瘦了许多,却也掩不住灼灼风华。 苏清歌深吸了一口气,扯开一点被角,年轻男人的身体身材匀称修长,似乎蕴藏着力量。 因为伤在背上,他上半身便没有穿衣裳。苏清歌莫名的有些脸上发烫。 萧湛身上有许多刀伤,这些刀伤都不太深,但横七竖八的也有许多,虽然都不致命,看着还是瘆人。 苏清歌轻轻将萧湛翻个身,看到了背部狰狞的箭伤,深可见骨,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已经这么久了,伤口竟然还未结痂,四周泛着青黑色。 好狠的心思! 身后有人进来,走到榻前,正是萧御。 “苏姑娘,我大哥情况如何?” 苏清歌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箭伤虽深,总归是皮肉伤,好治,棘手的是上头淬了毒,而且还不是一种毒,而是好几种毒混在一起,我若要解,就得先分清楚这是什么毒。这需要花费时间,可是他的伤口等不了那么久。” 萧御忍不住问:“大哥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十日。” 屋里的气氛顿时沉重了。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解毒?”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 萧承恩踏着沉稳的步子进来。 苏清歌眸光微微黯然,道:“二十日。” 萧承恩略略思索,道“宫里倒是有一种续命神药,我去向陛下求来,应该,应该能给湛儿延缓几日,只是,你是否真的有把握?” 萧承恩神情严肃,看苏清歌的目光带着审视。他并不十分相信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有能力治好他的长子。 “若失败了,我任凭王爷处置便是!” 她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苏姑娘……”萧御忍不住开口。 全城的大夫都说没办法解,宫里的太医也是直摇头,她怎么能这样轻易许诺! 万一,万一真的救不活,难保父亲不会把丧子之痛发泄到她身上! 苏清歌没等他再劝,平静道:“我现在要为他施针,先将毒性控制下来,你们先出去吧。” 她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镇定,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慌乱也无济于事。 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苏清歌细细打量着榻上的萧湛。 最后一次相见,他扮作天狼兵,孤身涉险,只为给她送来兰花簪。 她不知道他居然会大胆到在阵前刺杀萨图满,还为此受了重伤。 他一定是知道了萨图满把自己赏赐给手下兵士的事情,以为自己受了欺负,所以才会不要命地去刺杀萨图满。 他的眼神那样内疚,那样深情,还有那个饱含歉意和爱意的吻…… 苏清歌一边回忆,一边轻轻抚摸着萧湛身上的伤疤。 她未曾发现自己已经摸到了萧湛的腿部,还要往下摸,床上的人却闷哼一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苏清歌的脸“腾”的一下烧的绯红,还以为萧湛醒了,下意识的就去看他。 却见他紧紧蹙着眉,抿着唇,双眼却未曾睁开,似乎还未醒来。 苏清歌心中舒了一口气。 晨光熹微,鸡叫顿起,苏清歌打开门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门前台阶坐着的萧御,她微微一愣,道:“你坐了一夜?” 萧御起身,微微点头:“大哥如何了?” 苏清歌道:“暂时稳住了,你让人在这边看着,旁边给我腾一个空屋子,我开始研制解药,这几日别让人打扰我。” “你忙了一夜,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毕竟解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研制出来。” 苏清歌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道:“这阵子都是谁在照顾萧世子?” 萧御想了想:“太医说大哥要静养,父王便把大哥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只剩下外头洒扫的几个,屋里伺候的就只有两个丫鬟,还有风叔。” “风叔?” “对,他从小是跟在父王身边的,也是看着我跟大哥长大的,虽然说名为下人,但是我们都把他当做长辈敬重,称他一声风叔。父王是担心下边的人偷懒,就暂时把风叔派来照顾大哥,就连大哥喝的药也是风叔亲手煎的。” 苏清歌点点头。 萧御好奇道:“苏姑娘为何问起这个?可是有什么不对?” “哦,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 第57章 密林遇险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日。 这五日以来,萧湛都没醒过。 萧承恩进宫求来了回魂丹,据说药效很是神奇,可以起死人肉白骨,整个大渝也仅有一粒而已。 像这样几乎可以和长生不老药媲美的神药,已到天命之年的大渝皇帝肯定是要留给自己的。 听说萧承恩和皇帝在殿里密谈了一整夜,也不知道萧承恩是怎么说动了老皇帝,第二日便带着回魂丹出宫了。 服药后,再配合苏清歌的针灸,使得药效发挥到极致,萧湛的脉象还算平稳,苏清歌觉得,再撑个十五六日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在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时,萧湛却突然不好起来。 先是脉搏变得极乱极不稳,呼吸也十分急促,脸色更是白的吓人,连水都喂不下去。 伤口处竟然也开始发生溃烂,瞧着竟是十分危险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苏清歌百思不得其解。 萧湛身上的毒已经压不住了,开始向里蔓延到了心脉。 房内一片寂静,萧承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身旁的风叔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王爷,若是世子真的不好,那……身后之事,恐怕就要先备下了。” 说这话时,风叔的语气十分艰难,仿佛蕴含着巨大的悲痛。 “不必。”苏清歌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就放弃为时尚早,我能治好他!” 风叔一怔,有些不悦:“哼!你一个区区女子,看了两本医术就敢自称大夫,到处招摇撞骗,连个毒都解不出来!治不好我们世子爷,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苏清歌冷冷扫了风叔一眼,道:“等二十日之期到了,你再治我的罪也不迟。” 风叔面带轻蔑:“只怕二十日没到,我们世子爷就已经被你害死了!” “阿风!”萧承恩厉声喝道。 风叔自觉失言,恭敬地低头后退到一侧。 萧承恩看向苏清歌,脸色不带表情:“如今的情况,我儿怕是撑不到解药研制出来的那一天了,苏大夫说能治,不知还有什么办法?” 苏清歌道:“我听说大渝有一种独有的解毒的草药,名为白茅根。” 一旁的太医点头:“确实有,只是此药并不常见,而且,白茅根只在春秋两季可采摘,如今正是盛夏,恐怕……” “大夏多山林,山上气温低,此时正是白茅根生长的季节。” 苏清歌曾经在天狼大巫医的帐子里见到过这种草药。此药据说可解百种毒,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今这个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白茅根采摘时需要万分小心,尤其不可伤其细根,否则便药效全无,我得亲自去采。” 风叔闻言,讥讽道:“你怕不是要借着采药偷偷逃走吧!” 苏清歌淡淡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多派些人跟着我。” “我跟她去。”萧御站出来,道,“山上野兽众多,有我在,你可以安心采药。” 午后,萧御带着二十多个身手利索的侍卫,随苏清歌出了门,一路往北边的紫罗山而去。 到了山脚下,众人弃马而行。 越往山上走,树木草丛越是茂密。枝杈纵横,几乎将天空都遮蔽了。 六月的天气,即便是傍晚,总还是有日光的,这里却显得阴森森黑压压,连一丝儿热气都没有,看着叫人心中怪害怕的。 此处常有猛兽出没,众人都没有说话,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漆黑的密林里,轻微的脚步小心地落下,踩在败落的枯叶上,发出一阵恍若虫鸣般的沙沙声。 无人注意的高高的树冠上,一条细长冰冷的黑影突然滑下,悄无声息的落在厚厚的枯叶之上,缓缓的向着前面的人逼近。 “啊!”走在最后的一名侍卫惊叫一声,随即倒地抽搐了几下,竟然就死了。 众人大惊,只见却是一条头暗绿背斑黄的巨蛇,长约两米,碗口粗细,头呈三角,嘴间上翘,背上有着黄褐黑边的斑纹。 被咬死的侍卫脖颈上两排深深的压印醒目地向外冒着黑血,前排中间处两颗齿痕尤其明显。 这是百步蛇,虽然毒性和力量在蛇族种不算最强,但是在死亡率上,却一直居于榜,可以使人在两个小时内致死。 而长这么粗壮的毒蛇,毒性更加强,可使人瞬间致死,连救都来不及救。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巨蛇张开狰狞巨口,朝着离它最近的苏清歌袭来。 萧御长刀一闪,登时将那东西斩成两半。 众人还未松口气,却没想到那已经被劈成两段的巨蛇仍旧不断在地上抽搐扭动,蛇头那段突然从地上飞起,狠狠地咬在萧御的手腕上。 萧御一把抓住蛇头,扔在地上。 苏清歌立刻取出纱布,在萧御手腕处和手肘处狠狠扎紧,防止毒血向心脏处蔓延。 再用大量的清水,对着伤口进行清洗。 随即取出匕首在伤口处做十字星切口,用力挤压毒血。 等到流出的血不再是黑色时,苏清歌才松了一口气。 萧御眉头紧锁,头晕目眩,暗道这毒蛇果然凶狠,刚要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一名侍卫连忙伏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表,一会抬起头来,沉声说道:“二公子,有一伙人朝我们奔来,约有百人,脚步极稳极快,身手都不弱。” “来者不善,先避一避吧。” 苏清歌一把扶住萧御,道:“二公子可以走动吗?” 萧御努力稳住身形,点了点头道:“可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树林里一片漆黑,似乎有无数魑魅魍魉在黑暗中潜伏。四周有巨蟒猛兽,身后还有不明来历的追兵,众人脚下更加谨慎。 “有埋伏!” 一名侍卫突然厉喝一声,飞身而起,瞬间扑到萧御的身上。 就在此时,一阵密集如雨的利箭蝗虫般激射而来。 所有箭头却全都指向苏清歌的方向。 萧御连忙起身,扯着苏清歌一个侧滚,数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地插在苏清歌原来站着的地方,箭头上闪动着微微蓝光,一看就知道都是淬了毒的。 第58章 心上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冷汗直冒,竟然都是冲着她来的! 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个侍卫就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人也在努力寻找庇护点,抵挡对方的劲箭。 萧御拉着苏清歌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将腰间长弓解下,拔下钉在树上的一支箭矢,将弓箭搭上,顺着原路轰然射回。 黑夜中只听一声惨叫响起。 其他侍卫见了,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惨叫连连,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萧御射出的箭仿佛长着眼睛一般,每一箭射出去都有惨叫声响起。 苏清歌忍不住赞叹:“帅气!” 声音虽低,萧御却似乎听见了,回头朝苏清歌眨了眨眼睛,哪怕在黑夜中,那双眼睛也亮如星辰。 “小心!”苏清歌忍不住惊呼。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几乎擦着萧御的脸侧穿过,直直钉入身后的树干上。 苏清歌急忙问:“你没事吧?” 萧御愤愤道:“没事,差点就被他毁了容貌,本公子跟他没完!” 苏清歌翻了翻白眼,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人居然还有心思担心容貌? 此时,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啸,纷乱的箭雨霎时间为之一滞,嘈杂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渐行渐远。 树林再次恢复平静。 就这么走了? 苏清歌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人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折损他们一半的人手? 对方明明人多势众,而他们只剩下十来个人了,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对方消灭殆尽,此时他们却突然撤了? 萧御站起身来,眉眼凌厉。 一名侍卫上前道:“二公子,你没事吧?” 萧御摇了摇头,沉声道:“大家小心些,注意身后,我们继续上山顶。” 侍卫有些犹豫:“二公子,我们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是否先回去调足人马?我怕万一再有刺客……” “不必,此处离山顶不远了,大哥还等着解药,不能再耽误!” “是!” 众人再次启程朝山顶爬去。 害怕再有刺客,众人也不敢点火折子,只得摸黑前进。 林中荆棘丛生,苏清歌腿上、手臂上的衣服都被荆棘刺割破了,一条条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等到苏清歌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体无完肤时,山顶终于到了! 晨光熹微,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出现在眼前,碧水悠悠,湖上水雾萦绕,水鸟啾啾,好似仙境一般。 仔细看去,湖边还种着花草蔬菜,却显得十分杂乱,像是有人种的,却又没有好好打理,任其自然生长,结果就长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 再往旁边,是一方简陋的屋舍。 破旧的木门前放着一张摇椅,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施施然摇着一把羽扇。 苏清歌快走几步,却见上面躺着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老婆婆面色红润,虽然闭着眼,也看的出来精神矍铄。 能住在这种地方的,想必是个活神仙,苏清歌轻手轻脚上前:“老人家,打扰了。” 老婆婆摇着羽扇的手一顿,却还是没睁眼。 苏清歌继续问:“老人家,我们是来找白茅根的,请问,您知道这附近哪里长了这种草药吗?” 老婆婆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扇子,双目炯炯有神地上下打量苏清歌:“白茅根,你家有人快死了吗?” 苏清歌满头黑线,这个老人家说话怎么一点都不客气的! “小女家中是有人中了剧毒,危在旦夕,还请老人家告诉我们哪里能找到白茅根。” 老婆婆再次闭上眼:“别找了,这整座山,都没有白茅根了!” 苏清歌心中一凉,刚刚她在山顶走了一圈,确实没看见白茅根的影子。 萧御忍不住上前:“不可能,大夫告诉我们这里以前长了很多白茅根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除非……”老婆婆只睁开一只眼睛,却是瞧着苏清歌,“老婆子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实在是寂寞,无儿无女的,也没人帮我干活,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给我当个婢女,我就告诉你哪里有白茅根!” “你这个老太婆,刚刚还说山上没有白茅根,现在又说有,分明是在戏耍我们!” 萧御拉着苏清歌的手就要走。 老婆婆也不生气,朝他挤眉弄眼:“臭小子,她找白茅根是为了救她的心上人,你这么上赶着,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哦!” 苏清歌心里一惊,这个老太婆是会算命吗? 萧御气急:“你胡说!她要救的才不是什么心上人,那是我大哥!” 老婆婆两手一摊,活像个无赖:“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走吧!” “你!”萧御直跳脚。 老婆婆瞥了他一眼:“你中了百步蛇毒,我劝你还是别太激动,免得有命上来没命回去。” “老人家。”苏清歌忽然上前,双膝跪地,认真道:“我确实是为了救我的心上人,求婆婆指点迷津。” 老婆婆上上下下打量苏清歌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朝着湖边指了指:“那边是我的菜地,你帮我规整规整,除除草,浇浇水,施施肥,我满意了,就告诉你白茅根在哪里。” 苏清歌看向那片菜地,篱笆围着,一眼望不到头,这得规整到啥时候才能规整完? 老婆婆似乎不准备再跟他们讨价还价,丢下一句:“不准其他人帮忙,我明日来检查!” 便摇着羽扇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萧御一下子就跳起来,怒道:“这么大一片菜地,一个人要做到什么时候!” 苏清歌咬了咬牙,走进菜地,弯下腰便开始收拾起来。 萧御要进来帮她,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就把他定在了原地。 萧御只能呼哧呼哧在一旁喘着粗气,直把老婆婆的祖上三代都问候了个遍。 苏清歌在现代虽然也是出生在农村,却也没有正儿八经做过农活,没想到穿越到古代来,倒是有机会体验真正的农村生活了,她不由得苦笑起来。 山上的蚊子大得吓人,一口下去,娇嫩的皮肤立马冒出一个红肿的包,再加上她身上被荆棘拉出的大大小小的血口子,身上几乎没留下一块完整无痕的地方,看着就让人心疼。 第59章 对弈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夜风习习。 皇宫太极殿内,案桌旁,二人执子对弈,殿内静默无声。 一人身着明黄龙袍,威严天成,正是大渝国皇帝楚渊。 一人身着黑色蟒袍,泰然自若,正是定南王萧承恩。 此时夜已深,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全早已习惯了二人下起棋来就忘了时间,他打量着二人的神色,都未见疲态,想着今天这棋局一时半会儿该是结束不了了,便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又在大殿四角加了四盏油灯,静静立在一旁。 “你确定要走这一子?”楚渊盯着棋盘,沉声而道。 这局面对白子来说,险象环生,极其不利。 萧承恩淡定自若地看向楚渊:“陛下的黑子看上去局势一片大好,却未必就能赢,这个局,胜负还未定。” “儿子中了毒还躺在榻上,你倒是半点都不担心,可别白瞎了朕的一颗回魂丹,朕会心疼!” 萧承恩又落下一子,道:“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你不心疼儿子,倒是心疼区区一颗丹药了,改明儿让长生观的老道士再给你炼制百八十颗就是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年,你手里的那个副将,可没少给湛儿使绊子!你们定南王府的人,心胸忒狭隘了些!” “微臣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别说是世子之位,就是这个王位,陛下要收走,微臣也是不敢吭声的。阿风是可怜我,辛苦一辈子,给陛下养儿子……” 一句话说完,一直静默不语的李德全突然轻咳一声。 楚渊斜睨他一眼:“小李子,不必提醒他,他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他从小就爱顶撞朕,揭朕的短,就是瞧准了朕不会拿他怎么样!哼!” 李德全低头笑道:“是,陛下心胸宽广,是明君,萧王爷直言不讳,是贤臣!” “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 随即楚渊又捻起一枚黑色棋子,蹙眉看向萧承恩:“听说紫罗山上虫蚁猛兽多得很,你家老二能不能行啊,要是伤着了哪里,朕可赔不起。” 萧承恩轻哼一声:“我家老二不行,你行啊?你行你去啊!” 楚渊撇了撇嘴:“朕才不去呢,山顶上那个老婆子跟朕有仇,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知道中毒的是朕的儿子,还不一把火烧光了那些白茅根。” “哼!你这四处留情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看你给儿孙们留了多大的麻烦!” “怎么能怪到朕的头上呢?你若不让湛儿去大夏,他现在还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他……” “微臣是想,他也该见见他的亲生母亲。湛儿从小就没有母亲陪伴,穆氏对他……又甚为冷淡,他虽然不说,但心里多半是在意的。” “他……” 楚渊突然止住了下面的话,他看向窗外,目光悠远,似乎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他喃喃道:“是朕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那是你第一个孩子,原本该好好的,平安长大,继承王位……” 萧承恩心中一痛:“陛下不必自责,当年……臣也不是没起过私心,只是那孩子……已经毒发,幸好湛儿还有一息尚存,这是天意。” 沉默半晌,楚渊从汉白玉的棋盒内取出一枚棋子,倏然笑道:“承恩,你又输了。” 话音落下,黑棋落定,一盘棋局已然成型,再无更改的余地。 萧承恩笑着拱手:“陛下棋艺高超,臣自愧不如。” 楚渊大手一挥:“你今夜心不在此,到底是在担心孩子们呐!今日,朕给你一个赏赐,要什么尽管说。” 萧承恩皱眉思索了一番,笑道:“还真有一样东西,想向陛下讨一讨。” …… 此时此刻,萧御懊恼地坐在泥巴地上。 他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大喇喇地坐在泥地上,丝毫没有贵公子的样子。 “萧御。” “嗯?”萧御似乎没想到苏清歌会突然喊他的名字,有些呆呆的。 “你和你大哥,关系很好吗?” 苏清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爬了一夜的山,她又困又累,身上又痒又痛,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不得不找萧御拉拉家常。 “那是自然!我出生时第一个看见的便是我大哥。大哥待我如兄如父,是我最敬重的人!” 苏清歌撇了撇嘴,没想到萧湛还有一个小迷弟。 这几日她在闭关炼药,春见被关在门外,无所事事,于是发挥起女人八卦的天性,跟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聊得火热,把定南王府的八卦打听了个底儿朝天。 听说萧湛的母妃早已去世,如今府里的这位定南王妃穆秦霜,是萧承恩娶的继室,而萧御便是这位继室所出。 穆秦霜的嫡亲姐姐正是当今大渝国皇后穆芸湘,据说也是深得陛下的爱重。姐妹二人,一人嫁给天子,一人嫁给权臣,这穆家可真是会嫁女儿! “我府中多日,怎么没见过定南王妃?” “哦,你说我母亲啊,我母亲去西山的般若寺给我大哥祈福去了。” 这位继室对萧湛这么上心吗? 据说萧湛一出生便被定南王立为世子,过了两年穆秦霜进门,第二年便生下了萧御。这穆秦霜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对萧湛一直都是不管不顾的。 如今萧湛命在旦夕,她不辞辛苦跑到西山那么远的地方祈福,旁人知道了只会赞她贤良慈爱。 不过,清楚内情的人就知道,她若是真有心,就该四处求医问药,去求那些个泥做的菩萨,不过就是传出去名声好听,实际半毛钱作用也无。 豪门恩怨,内宅争斗,现实往往比小说里写的更精彩。 苏清歌已经无暇想这些八卦了,她抹了把额上的汗,挑着沉重的担子踉跄地在田间行走。 这地里有的是蔬菜,有的却是药草,杂乱无章,有的喜湿润,有的不宜施肥。 苏清歌不得不一株一株仔细辨认,然后才能根据习性施肥浇水。 她在现代了解到的那点子可怜的农业知识已然用了个底儿朝天。 第60章 袭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终于,又是一夜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午后,苏清歌勉强直起酸痛的腰背,敲开了屋舍的木门。 “老婆婆,都收拾好了,您去看看吧” 老婆婆却笑了:“不必看了,你做的很好。” 她指了指篱笆后面的地,努努嘴:“看见没,篱笆后面,全都是白茅根,你自个儿去挖吧,要多少有多少。” 苏清歌简直想用一块豆腐自我了断算了! 她在篱笆里面忙活了一天一夜,怎么就不知道去篱笆外面看一看,那漫山遍野的绿油油不是白茅根又是什么! 她在这捶胸顿足,老婆婆却笑得和蔼:“姑娘,希望你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有今日的真心实意,对他人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快去吧,他还在等你。” 苏清歌愣了愣,忽然就释怀了,是啊,若不是老婆婆故意为难,她还不知道,萧湛在她心里已经这样重要了。 她笑着行了一礼:“多谢婆婆。” 下山的路便顺畅多了。 老婆婆给他们指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可以避过林间的巨蛇。 等重新坐上马车,苏清歌头一倒便睡了过去,她又困又累,体能已到了极限,便是马车颠簸能丝毫没能影响她。 只是,这颠簸未免也太剧烈了些,苏清歌被颠下了坐垫,差点摔出了马车。 她晕乎乎地扶着车壁起来,掀开车帘,却发现整个队伍都在狂奔。 “发生什么事了?” 驾车的侍卫没有回头:“苏姑娘坐稳了,后面有刺客,我们快一些,等到了城门就不怕了!驾!” 侍卫奋力甩了一下鞭子,马车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苏清歌被甩回了车厢,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车壁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身后突然涌出无数的黑衣人,人人手持弓弩,弓弦响声不断,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来,砰砰砰插满了车壁。 怎么又是刺客!没完没了了还! 他们刚取到解药,这些刺客就又出现了,看来是不想让他们把解药送回去。 苏清歌咬了咬牙,连忙猫下腰,尽量将身子贴紧车底。 驾车的侍卫躲闪不及,箭矢穿胸而过,整个人直接被甩下马车。 一支利箭直直射进了马腿,马匹吃痛,一声长嘶,发了疯似的往前冲。 一名刺客挥刀逼近萧御,萧御飞身而起,一脚踢在那刺客的肩头,当空一剑劈下,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头骨碎裂,鲜血淋漓。 萧御收回剑,回头却见苏清歌的马车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苏姑娘!” 萧御大惊失色,抓住身旁的一名侍卫,吩咐道:“你先回城,找人来接应,我去追苏姑娘!” “二公子,属下去追苏姑娘,二公子先回城吧!” “不必,你让城门守卫带人来接应!快!” 说完,又砍下一名刺客的脑袋,策马追了过去。 此时马车已经跑上了一条山路,马蹄踏在山路上,声音响彻耳畔,在地上溅起一阵沙土。 山路的尽头,便是悬崖。 苏清歌努力将身体贴着车壁,直觉告诉她,应该赶紧跳车。 可是马匹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马车越来越快,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 眼瞧着悬崖近在咫尺,苏清歌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悲剧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外袍下摆夹在了车缝中。 古人的衣服真是累赘!不仅是累赘,关键时刻还会拖后腿! “嘶啦——” 是布料碎裂的声音。 疯狂的马匹带着车厢一起落入悬崖,巨大的惯性拖着苏清歌离开了地面,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今日真就要葬身在此了。 苏清歌绝望地想。 预料中的下坠并未发生,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 萧御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死死的握住那把嵌入石缝中的佩剑。 苏清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望着萧御。 “苏姑娘,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抱着我。” 萧御握紧佩剑的那只手已经因为摩擦使得虎口处渗满了鲜血,但他依然死死抓着剑柄,才勉强不让两人掉下去。 苏清歌红了脸,双手搂住萧御的脖子。 可是若不及时找到办法,这样的状态也支撑不了多久。 苏清歌抬头望向上面,他们距离悬崖边有好几丈远,脚底下更是深不见底,连距离都无法估算。 萧御愈发吃力,抓住剑柄的那只手开始止不住地颤动着,但他揽住苏清歌的那只手没有半点的放松。 苏清歌看在眼里,担心地皱起眉头。 “你放开我吧,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了。” 萧御揽着苏清歌的那只手更紧了,他低下头问苏清歌:“你信不信我。” 苏清歌用力地点了点头。 萧御轻喝一声,突然拔出那把深深嵌入石缝的长剑,利用剑身摩擦石壁的阻力来减缓两人坠落的速度。 剑身与石壁的强大摩擦力使得萧御握剑的手青筋凸起异常骇人,血水已经染红了整只手臂。 直到能隐约看到悬崖底部的植物时,萧御才抱着苏清歌一同摔落了下去。 摔到地面的那一刻,苏清歌只感到天旋地转。 崖底巨石嶙峋,苏清歌的背心登时磕在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昏迷之前,苏清歌手里还紧紧抓着装满了白茅根的包袱。 一片混沌之中,虚弱的人在疯狂地奔跑着,无数的魑魅魍魉叫嚣着追在她的身后,天地一片昏黄,到处都是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一个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男人身穿天狼士兵的盔甲,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肩头胸膛上,到处都是止不住的鲜血。 一支冷箭朝男人射来,眼看就要扎进男人的后背。 “萧湛!” 苏清歌尖叫一声。 暴风雨在一瞬间似乎停滞,万物安静,阳光破云而出,整个世界,在瞬时间安静了下来。 醇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苏姑娘,你醒了。” 睁眼是萧御那张又惊又喜的脸。 第61章 坠崖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他原本长得十分俊秀,翩翩贵公子,此刻脸上黑一道黄一道,头发上还有落叶也淤泥,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般。 苏清歌努力回过神,试图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崖底因为铺满了落叶和枯草,加上萧御利用剑身与石壁的摩擦减缓了坠落的速度,所以两人都没有因为掉落而受太重的伤。 可是萧御握剑柄的手伤势却比苏清歌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苏清歌低头挽起他的宽袖,湿哒哒的,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上臂的经络处都暴裂渗出了血,手腕关节和虎口处早就血肉模糊了。 从外袍撕下一大块布料,再撕扯成几小块,依次缠住手臂伤口处止血。 可是伤口实在太多,她的外袍之前因为夹在马车缝里,下摆处早已被扯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全扯成条状,才勉强包扎妥当。 “你……”萧御惊讶地看着苏清歌,而后赶紧挪开视线看向别处,耳后根红了个透。 苏清歌不解,她低头,才发现没了外袍的遮蔽,她身上便只剩下里头的抹胸,滑若凝脂的双肩和白皙的前xio g都露在外面,脸孔不由红了红。 “我……我会负责的。”萧御在旁低声道。 苏清歌一脸疑问。 负责?负责什么? 萧御却以为她不信自己,急道:“我既然看了你的身子,便会对你负责,我尚未娶妻,也无妾室通房,家世清白,略有薄产,你跟了我定不会吃苦受累,等我们出去,我便求了父王去你家提亲,你放心,我父王虽然严厉,但也是讲理之人,我母亲就更好说了……” “二公子,等一下,等,不是,那个,萧御!” 苏清歌不得不打断他,再让他说下去,就该商量怎么给孩子办满月酒了。 “事急从权,你实在无需将男女大防看得那么重,我对名节清白什么的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意,况且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咱们出去以后,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你不用负责,我也没丢名节,岂不甚好?” 萧御眉头一皱,还要再说,苏清歌赶紧朝他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路回去,你大哥还等着解药,其他的以后再说好吧。” 这里四周都被陡峭的山体包围,没有徒手攀爬的可能。 不过也好在这样的地形,若是入夜,也不会有野兽来袭击。 眼看就快入夜了,山里昼夜温差大,夜里恐怕会很冷。 苏清歌起身,这样的地方,多的就是树枝枯木,一会便揽了许多。 苏清歌从怀里摸出火褶子生起了火堆。 有了火堆的温暖,苏清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顿时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几乎散架,身体多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水,疼痛难忍,背心处尤其严重,稍稍动作过大就会撕心裂肺的疼。 该不会伤到了脊椎骨吧…… 苏清歌眉头紧锁,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伤到脊椎骨就算不死也很可能会截瘫,她可不想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度过。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虽然有些酸痛,但活动并未受限,心下稍安。 “你受伤了?”萧御担心地问。 “没事,歇一歇就好了。” 萧御突然上前,将她身子翻转过来,瞧见她后背的衣衫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萧御惊呼出声:“你后背伤得这么重!” 他突然解开她后背的抹胸系绳,苏清歌吃了一惊,连忙护住抹胸:“你干什么?” “你后背一直流血,得止血。” 苏清歌有些尴尬:“咳,我没事,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 开什么玩笑,我身上就剩下这么点布料了,我们还没有熟到能坦诚相见吧? “伤在后背,你如何处理,难道你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萧御脱下外衫,递过去:“你把这个穿在前面。” 苏清歌愣了愣,接过衣服,反穿在前面,至少把关键的地方护住再说。 后背一阵凉意。 女子被鲜血染红了的娇嫩肌肤就在眼前,萧御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随即,他的眉头又紧紧皱起来。 一小块轻薄却尖锐如刀的石头紧紧插进了苏清歌后背上,两侧的皮肤肿胀发红,鲜血直流。 “苏姑娘,我现在要把石头拔出来,你如果痛就喊出来。” 苏清歌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静默不语。 萧御的脸孔少见的露出一分郑重,握住石块露出的部分,突然眉头一皱,一把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飞溅,萧御一把用布条紧紧的捂住伤口,苏清歌痛苦的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倒去。 萧御张开另一只手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看不到女子的脸,只能感觉到手上粘糊糊的鲜血,让他的心紧紧的抽搐,他面色紧张地急促轻呼:“苏姑娘你怎么样?” “还活着。”苏清歌沉吸一口气,下巴靠在萧御的肩膀上,重重的呼吸。 萧御松了一口气。 他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就算磕了碰了也有人伺候有人照顾,几时干过照顾别人的活? 笨手笨脚的,面红耳赤地费了半天劲,总算勉强给苏清歌包扎好了伤口。 只是他的衣袍对苏清歌来说,实在过于宽大了。为了避免春光乍泄,苏清歌用布条当做腰带,紧紧裹住腰部,将下摆打了个结,外袍紧贴在身上,越发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来。 萧御挪开了眼睛。 “这四处山壁都十分陡峭平滑,若我没有受伤,还有些许攀爬的可能,但如今我的手臂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恢复了,不过我来追你之前已经让人去通知城门守卫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话才稍微缓解了他的尴尬。 苏清歌点点头,在火堆旁寻了个位置斜倚在树旁,静静坐着。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又尴尬起来。 苏清歌清了清嗓,开口道:“那什么,今天袭击我们的两拨刺客,应该都是有备而来的,手法阴狠,箭头都抹了毒,他们对我们的去向似乎了如指掌,你有没有想过,王府中是不是有他们的内应?” 第62章 怀疑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萧御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那日知道我们行踪的人,除了我们两个,只有父王、风叔还有太医,我带出来的人都是父王手下的精锐,底细都清楚,不可能有内应,” “你父王自然不可能,太医这些日子都守在你大哥房里,连房门都没出过,也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 萧御一惊:“你是说风叔?”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风叔跟随我父王多年,他还救过我父王的性命,对父王最是忠心不二,他不会!” “他对你父王忠心,对其他人恐怕未必。” “你为何会怀疑上他?” “萧湛吃了回魂丹,加上我的针灸,原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可是却突然严重了,我左思右想,问题应该出在他每日喝的药里面。你曾经告诉我,萧湛喝的药都是风叔亲手煎的,那天我故意让春见去煎药端来,风叔似乎很生气,上来就把药倒了。” “他不想假于人手,可能也是太过紧张我大哥。” 苏清歌眉心皱在一起:“可能吧,但来去这两拨刺客,分明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拿到解药回去给萧湛,再加上风叔多次阻挠我,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他,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证据。” 一夜很快过去。 定南王府得到萧御坠崖的消息,萧承恩连夜调配了两万侍卫军进行搜救。 “阿风,你带几个人套了绳索直接从这悬崖下去,看看能不能探到崖底,另一队人去附近搜寻有没有直接通往崖底的小径。”萧承恩骑在马上指挥着一队人马。 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悬崖深不见底,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没见到尸首,他实在不愿放弃寻找。 “王爷,风将军已经探到崖底了!” 黎明时刻,终于传来好消息,一名侍卫来报,一队人马已经抵达崖底,开始搜寻。 萧承恩从马上下来,在悬崖边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长子重伤卧床,次子又坠崖失踪,平日里跺跺脚整个大渝都要抖三抖的定南王仿佛在一夜间白了双鬓,此时就像个满怀希望苦苦等待孩子归来的父亲。 一名亲卫上前:“王爷,崖边土质松散,还请王爷注意脚下。” 萧承恩有些不耐烦,脸上纵横的沟壑写满了焦急:“还没来消息吗?找个人怎么要这么久?” 亲卫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悄声退到一边。 此时在崖底,苏清歌眯了眯惺忪的睡眼,揉了揉额角,旁边却没有萧御的身影。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起身:“萧御!萧御!” 虽然昨日她判断这崖底不会有猛兽,但凡事无绝对,他们两个都受了伤流了血,血腥味引来猛兽也不是不可能。 顾不上后背的剧痛,她拎起包袱,焦急地四处寻找起来。 “我在这里!” 萧御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风叔。 萧御跑过来拉着她:“苏姑娘,风叔找到了上去的路,咱们能回去了!” 风叔拱了拱手,笑着道:“苏大夫辛苦了,不知世子需要的解药可找到了?” 嘴上问着,眼睛却盯着苏清歌手里的包袱。 苏清歌皱了皱,手里紧了紧:“找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晚一刻回去,世子就多一分危险。” 她抬步往前走,耳畔却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她却早有戒备,身体下蹲,堪堪避过了凌空刺来的刀尖。 她起身迅速后退,冷眼盯着风叔手中森寒的匕首。 萧御大惊失色,张开双臂拦在苏清歌身前:“风叔!你这是为何!她是苏姑娘啊!” 苏清歌冷声道:“果然是你,世子的药,还有那两拨刺客,都是你的杰作吧?” “是我,又如何?” 风叔再次扬起匕首,气势十足地扑向眼前的女子。 萧御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风叔!你不要杀她!她是我要娶的人!求你不要杀她!” 风叔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有听清:“二公子,你说什么?” 萧御趁他愣神之际,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后退到苏清歌身前。 萧御眸中有痛:“风叔,苏姑娘怀疑你,我还不相信,你告诉我,你为何要阻止我们救大哥?那是我的大哥啊!是父王的长子,定南王府的世子!你对父王那样忠心,为何要害大哥?” 风叔抬头看着萧御,回答道:“他不是王爷的儿子。” “什么?” 苏清歌和萧御齐齐看向对方,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萧湛不是定南王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呢? “风叔,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大哥怎么可能不是父王的儿子!” 风叔眸光晦暗,道:“当年王爷刚刚继承王位,二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正在夺嫡的关键时期,可二皇子非嫡非长,若没有强大的助力,很难被先帝选中。就在此时,大夏国上任女帝姬仪里派皇太女姬德妆来参加万国宴,王爷便和二皇子商议,只要取得大夏的支持,便能在夺嫡之争中拥有绝对的优势。于是,二皇子便主动争取了招待大夏使臣的差事,时常陪皇太女四处游玩闲逛。二人都是青春年少,这一来二去的,便渐渐生出情愫来。终于有一日,皇太女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萧御喃喃道:“难道,难道这孩子就是我大哥……” 风叔点点头:“皇太女希望二皇子同她回大夏成婚,但当时的二皇子一心谋求皇位,怎会同意,他不愿去大夏,也不想失去皇太女的支持,便让她先回大夏养胎,待他夺得皇位,便去大夏与她们母子团聚。他们的事情被先帝知晓,先帝自然不会允许异族女子生下皇族血脉,扰乱正统,于是下旨要二皇子自行处理,否则便会传位给其他皇子。二皇子迟迟不愿动手,先帝病重,二皇子避无可避,于是与王爷商量,偷偷将皇太女生下的孩子养在定南王府。” 萧御又问:“可是,那时候我父亲并未娶妃,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岂不是惹人怀疑?” 第63章 萧湛的身世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风叔叹了口气,继续道:“王爷有一名侍妾,已经身怀有孕,月份正好同皇太女差不多,王爷一直对外说侍妾腹中怀的是双生子。二皇子送信给皇太女,约她四月初一在飞云山上的观音庙相见。谁知那日,先帝突然召见二皇子,于是,王爷只能带着怀孕的侍妾先行前往。服用催产药之后,当晚,两人各诞下一名男婴。怎料,产房中却突然闯入刺客,侍妾带着两个孩子从后门逃走,路上遇到埋伏身中数箭,躲进了山洞。两个孩子肚子饿了哭闹起来,侍妾便给他们喂了奶。不料,箭上有毒,半个时辰后,侍妾毒发身亡,两个孩子也中了毒。” 苏清歌忍不住问:“为什么会有刺客?是谁派来的?” “皇太女有一个姐姐,虽然是大公主,却是女帝的男宠所出,不是王夫的血脉,因此无权继承帝位,但如果皇太女未婚生子,按照大夏国律,是不得继承帝位的,大公主是为了抓住皇太女生子的证据,才会在那日安排埋伏。” 苏清歌更疑惑了:“如果大公主只是为了拿到证据,她大可把孩子和皇太女一起带回皇宫,那她为什么要让刺客痛下杀手?孩子若是死了,那证据岂不是没了?” “王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潜入大夏皇宫,将刀架在大公主的脖子上逼她交出解药,她却说自己从未派人在路上截杀,放毒箭的刺客根本不是她派出去的。王爷正要离开,突然有个宫人,自称是皇太女的人,将解药交给了王爷,只是,解药只有一份。” 萧御问:“父王给了谁?” 风叔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给了自己的孩子。那是王爷第一个孩子。那个侍妾,本是农家女,在战场上的死人堆里将重伤的王爷拖出来带回家照料,王爷伤愈后将她带回家,收了房。” “既然是给了自己的孩子,那最后活下来的为何是我大哥?” “因为那天跟着侍妾和两个孩子一起逃出来的,还有皇太女身边的贴身侍女,她把两个孩子的包被调换了,孩子出生后,王爷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只认得包被上定南王府的标记。” “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赶到他们藏身的那处山洞时,王爷的侍妾已经奄奄一息,她告诉我,那孩子胸前有一处胎记。” 苏清歌细细回忆起来,她曾经给萧湛包扎过胸前的伤口,确实没看到胎记。看来,萧湛的确不是萧承恩的儿子。 “那……这件事,我父王知道吗?我是说,大哥不是他亲生的……” 风叔点点头:“孩子抱回来之后,王爷发现他的模样与皇太女竟有些相似之处,我又同他说了胎记一事,他便知道孩子被掉包了。” “父王知道?他知道为什么还……” “当年,二皇子带皇太女四处游山玩水,王爷也经常陪同在侧,王爷……王爷心悦皇太女,只是他从未与人说过。” 突然听见老一辈人的八卦,苏清歌顿时来了兴趣。 “那二皇子和皇太女呢?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还在世吗?” “二皇子自然是知晓的,只是有先帝的遗诏在,那孩子便永远只能待在定南王府。至于皇太女,因为二皇子当日失约,登基后便立了穆家的女儿为后,皇太女恨他始乱终弃,对这个孩子似乎也不甚在意,回宫后便也另娶王夫,两国就此结怨,兵戈相向。” 苏清歌回想起在大夏发生的事情,心中疑惑更甚,既然萧湛是女帝亲生的,那为什么他三番五次要害女帝,甚至不惜借着兰花簪来下毒? 萧御替她说出了疑问:“那我大哥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王爷有交代,不可对世子透露半分。” 原来如此。 萧湛该不会是把女帝当做杀母仇人了吧? 那个将解药交给定南王的宫人,他自称是皇太女的人,难道真的是皇太女派人在半路上截杀? 这不合逻辑啊! 哪有母亲派人截杀自己的孩子?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当年知道真相的人本就不多,要查起来着实困难。 所以萧湛才会借着两国和亲的机会,亲自去大夏调查,只怕是已经查到些蛛丝马迹才会对女帝下手。 只是,她该不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呢,如果他真的把女帝杀了,将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风叔静静地看着苏清歌:“姑娘,你既然与二公子情投意合,便应该知晓我阻拦你的目的,这个世子之位,原本就应该是二公子的,如今鸠占鹊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的亲骨肉一辈子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苏清歌还未说话,萧御急白了脸色:“风叔!我从未觊觎过世子之位,也不想做什么世子,况且,大哥从12岁就开始随着父王上阵杀敌,战功累累,这个世子之位是他一刀一枪拼来的!他当得起!” “他当不起!他是异族之子,不能做皇子,更不能做世子!难道要把定南王府几代人戎马厮杀拼下来的功勋交给一个血统不正的人吗!” 风叔神情激动,他快走几步,绕过萧御,迅速伸手抓向苏清歌怀里的包袱。 苏清歌察觉他的意图,急忙后退,但身后就是崖壁,她已然退无可退。 此时风叔已经抓住了包袱的一角。 苏清歌眯了眯眼,迅速抽出一根银针,瞅准风叔手腕的穴位刺去。 “啊!”风叔吃痛松手,反手打落银针,一掌拍在苏清歌心口。 苏清歌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虽然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叶,苏清歌还是摔得头晕眼花。 此刻风叔的眼中已有杀意。 “唰”的一声锐响登时响起,风叔抽出腿上绑着的匕首,冷冽的刀锋划破空气,迅速朝着女子的喉颈刺来。 肃杀的风掠过崖底,像是野兽低沉的喘息。 “小心!”萧御的心脏仿佛在瞬间停止跳动。 下一瞬,只听“飕”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在风叔的手腕处,匕首掉落在地,风叔的腕间顿时鲜血淋漓。 第64章 他不会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这个手法…… 苏清歌朝左侧看去,果不其然,霍奴一身黑色劲装出现在崖底。 原来他已经从大夏回来了。 风叔咬了咬牙,还要再上前。 “阿风!住手!”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风叔浑身一颤,缓缓回头,脸孔瞬间煞白。 “王爷,你,你怎么下来了……” 萧承恩并不看他,只对萧御道:“御儿,你先带苏大夫上去,太医就在上面候着。” 萧御应是,扶着苏清歌离开。 踏着脚下厚厚的枯叶,苏清歌心思百转。 身后传来一人跪地的声音。 萧承恩低沉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失望:“阿风,你好糊涂啊!” …… 马车到了定南王府门口时,已是日上三竿。 平日里守卫森严的王府门口,此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苏清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和萧御对视一眼,快步进了府门。 等进了格致园,卧房方向却隐隐有哭声传来。苏清歌心下一凉,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朝着卧房跑去。 没提防差点撞到一人身上,那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苏清歌却是愣住:“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来人正是春见,她神色慌张道:“你快去!世子刚刚咽气了!” 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苏清歌怔在原地。 她看向卧房的方向,想即刻飞过去,可脚下沉重挪不开半步。 昼夜不歇赶回来,她终究是慢了一步…… 泪水泻闸,满园的芳草在她眼中黯然失色。眼前只剩下他的清朗音容,他的百般呵护。 此时迎面走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锦缎珠光,一身大红金团压花妆花褙子格外刺眼。 她冲到萧御面前,惊呼:“御儿啊!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快让母亲看看,这是伤到哪里了?” 原来是萧御的母亲,定南王妃穆秦霜。 萧御扶着她,急道:“母亲,大哥他……” 穆秦霜似乎这才突然想起来一般,脸上瞬间堆满了哀戚:“御儿啊,你大哥走了,你去瞧他最后一面吧。” “你胡说!他不会死!” 苏清歌嘶哑着声音大喊,顿时气血攻心,腥甜不受控制的从她嘴角溢出,五脏六腑都像是撕裂了一般让她痛苦难当。 “你你你,这是哪里来的丫头,敢在我定南王府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苏清歌不理会她,三两步冲进卧房。 房中地上跪满了人,有大夫,有丫鬟小厮。 苏清歌推开他们,冲到榻前。 男人脸色灰白,安静得毫无生气,就像熟睡了一般。 她颤抖着,抬手抚上他的鬓边,鼻子一酸抱住他的脖颈靠在了他肩上。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微弱的跳动透过肌肤传来,缓慢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可是苏清歌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萧湛的脉搏还在跳动! 苏清歌喜不自胜,她掀开被子,先检查了他的双侧瞳孔,再触摸他的脉搏。 他还没死! 苏清歌立刻除去萧湛身上的衣物,对他进行胸外心脏按压,再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 这样的急救措施,她曾经做了无数次,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她突然丧失了所有的专业判断,心中只有一个希望,她要他活着。 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厮们吓得不敢吱声。 这个苏大夫是疯了吗?她在对世子的遗体做什么? “霍奴!去煎药!”苏清歌冲着同样跪地的霍奴大喊。 霍奴一惊,心中突然涌起希望,身影一动,人已经出了房门。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不成!”穆秦霜一进来就看到苏清歌这怪异的举动。 她尖声吩咐身旁的婆子:“快把她拉开!她这是对世子不敬!” 两个身强体健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苏清歌,拖着她往外走。 苏清歌奋力挣扎:“放开我!世子没死!他还有救!” 穆秦霜上前两步:“你胡说什么!世子已经咽气了!” 苏清歌偏过头,一口咬在婆子手臂上,那婆子眼珠一瞪,腾出一只手重重甩了苏清歌一巴掌。 一阵天旋地转,嘴里又是一阵腥甜。 昏迷之前,苏清歌看到萧御冲了过来,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朝他喊:“给世子喂……解药……” ……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苏清歌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金黄色的阳光顺着窗子轻轻地撒了进来,满室都是明黄色的光晕。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上了伤药并包扎了起来,所穿的也不是之前萧御的那件宽大的袍子,而是干净柔软的里衣。 春见端着一碗药推门进来。 见她醒了,忙放下手中的药碗。 “姑娘,你醒了!” 春见将她扶起来,苏清歌忙问:“世子怎么样了?” 春见脸色突然就不好了,白了她一眼:“世子世子,你除了世子就不能想想你自己!你瞧瞧你,一身大大小小的伤,没一块好肉!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人家醒来可没念你的好呢!” 苏清歌喜不自胜:“他醒了!他没事了!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起身。 春见伸手拦住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是!他是醒了!但是人家现在有别的娇娘子在榻前伺候呢!你过去干什么,有你站的地儿吗?” 苏清歌皱了皱眉:“别阴阳怪气的,把话说明白些。” 春见痛心疾首道:“我的好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你昏睡了五天五夜,大夫说,你要是再不醒来,就让我给你准备后事了!” “哪有这么严重,少在这吓唬我,我自己就是大夫。” 苏清歌白了她一眼,想到她刚刚的话,又问:“你刚刚说,世子那里有别人伺候?” 提起这个,春见气不打一处来:“对啊,你睡着的时候,那个什么定南王妃的亲哥哥来了,还带着他那千娇百媚的女儿,说是特意来给世子爷送续命良药的,可是世子爷明明是吃了你们带回来的解药以后才脱离危险的,那个劳什子王妃非说是吃了她哥哥带来的救命药才好的!这不是明摆着在抢功劳吗!” 第65章 抓奸现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垂下眸,淡淡道:“他没事就好。” “最可气的是,他那个女儿,一脸妖里妖气的,非要亲自照顾世子!天天杵在世子房里衣不解带的,也不怕损了名声嫁不出去!不对,我看她就是冲着世子妃的名头来的!这一家人都没脸没皮的,真是可恨!” 春见越说越气,蹭一下站起来:“姑娘,你快去找世子说清楚,他是你救活的,不是那个小妖女!” 苏清歌听闻萧湛的毒已经解了,这回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好啦,你快拿药给我喝,等下药凉了就更苦了。” 苏清歌又养了两日,这才勉强能下榻。 后背心的伤口终于结痂了,庆幸的是,总算没有伤到脊椎。身上被荆棘划开的口子也都结痂了,萧御特地给她送来祛疤药,每日涂抹,希望不会留疤吧。 萧御手臂的伤很重,几根大经脉尽断,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这段时间别说舞刀弄枪了,连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能拿。 苏清歌有些内疚,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坠崖的,于是每日都去他院子里给他进行理疗。 她自始至终没有再去萧湛的院子。 虽然她很想去看看他,但是每次走到格致园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女子谈话说笑声,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介意什么…… 苏清歌现在住的院子,是定南王府的客院,虽然不如主院那般豪华精致,但幽绿嫣红,山石磊落,风光极好。 夏荫渐浓,可在这园子里,却没有丝毫燥热的感觉,就连阳光也好像比外面的温柔了许多,清凉的绿意伴着微微的水气,渗入呼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苏清歌让人抬了软塌到园子里,脱了鞋,架着二郎腿,晒着日光浴,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一片花瓣被风吹到她脸上,微微的痒,苏清歌抬手拂去,头顶却突然飘来一朵乌云,挡住了暖暖的阳光。 苏清歌懒懒伸展腰肢,睁开昏昏欲睡的眼,萧湛那张苍白而俊俏的脸蛋就在自己面前。 苏清歌大惊失色,正要起身。萧湛一伸手,苏清歌的身子猛的被拽进他的怀里。 “我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看我。”男人身上传来淡淡的草药味,大约身子还未全好,嗓子也还沙哑着,有种暧昧的磁性。 苏清歌声音闷闷的:“我去不去看你,有区别么,你都已经有人衣不解带照顾你了……” 她说完这句便有些后悔了,这不是吃醋撒娇是什么,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绿茶了。 正想说几句补救一下,男人突然大手将她白皙凝脂的小脸抬起,低头,唇瓣狠狠地we 了下来。 “你……” 唇上一痛,就看到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和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辗转shu 吸,如狂风暴雨。 这园子里人来人往的,他是疯了吗? 苏清歌下意识地就要探手去取怀里的银针,却被萧湛的手猛的按住,顺势将她的头用力的板向他。 苏清歌又抬起脚乱踢起来,将旁边石桌上装着果脯的盘子踢飞了出去。 “啪”一声脆响,果脯掉了满地。 跟着萧湛前来躲在暗处的霍奴一听到盘子落地的声音,想着他家主上伤势还未恢复,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立即飞身冲了过来。 刚到门口,便感觉出气氛不对。 停住身形向里面一看,顿时闭上了眼睛。 心里一阵激动,主上终于出手了! 这些日子苏姑娘一次都没来过,倒是那个穆家小姐天天来烦主上,他简直快急死了! 春见同样也听见盘子碎裂的声音,她以为苏清歌出事了,赶紧跑过来。 “姑娘?” 霍奴身形一闪,立即拦住了她,红着脸冷声道:“不准进去!” “是你呀,你家主子来看我们姑娘吗?他们在做什么,我怎么听见有动静?” 春见一看到霍奴,顿时春xi 荡漾,脸生飞霞。 苏清歌不肯去格致园,她一直也没机会见到霍奴,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呀。 “他们……他们自然是在做该做的事情。”霍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描述,他总不能说是他家主上在轻薄她家姑娘吧! “那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你来我房里,我有话跟你说……”春见一把抓紧霍奴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就往房里去了。 此刻,园子里,萧湛已经将苏清歌双手双脚纷纷掣肘住。 顿时苏清歌一动不能动了。 萧湛狠狠地在她柔软的chu 瓣揉虐了起来。 苏清歌死死的看着萧湛,萧湛也看着她。 萧湛黑玛瑙石般的眼睛中,涌动着他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暗潮。 他突然叹了一声,一手缓缓合上了苏清歌大睁的眼睛。 她的世界,刹那黑暗。 黑暗隔绝了一切,只剩下唇上柔软的暖。就像今日的阳光,让人从骨头里透出酥软,又象酽极的醇酒,让人从热中透出晕沉。 萧湛却似乎并不满足,用力的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卷入一再加深这个吻,似乎无论如何都品尝不够。 “你们在干什么!” 带着薄怒和震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清歌突然清醒过来,猛的一用力,从萧湛怀中脱离。 由于长时间被禁锢,双腿麻木,一个不稳,腿一软,向地上栽去。 萧湛伸手要揽住她,身后的萧御已经抢先一步出手,将苏清歌拉到怀里。 眼前发生的状况让苏清歌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鸣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突然有点心虚,张口解释:“那什么,我们刚刚,刚刚……” 萧御突然垂头看着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跑到外面吹风,会着凉的。” 苏清歌抬头看了看七月的艳阳,热辣逼人,这种天气,着凉? 她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想要挣脱萧御的怀抱。 不料,男人手下微微用力,倔强地不让她脱离。 气氛冷凝,萧湛的目光锐利如刀锋,盯着萧御揽着她的手,他的脸色虽然苍白,气势却从来不微弱。 萧湛扯起嘴角,垂眸道:“我先走了。” 萧御什么话也没说,却在萧湛经过他身边时,低低说了一句:“大哥,苏姑娘是我要娶的人,求大哥,离她远一些……” 萧湛身子一顿,脚步不停,离开了园子。 第66章 情敌打上门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入夜。 定南王府。 穆秦霜回到自己房中,丫鬟端来热水,李婆子伺候穆秦霜洗漱了,瞧见穆秦霜神情似有话说,踌躇着开口:“夫人有心事?” 穆秦霜点了点头,令丫鬟们出去,她出神了半晌才道:“婉柔那丫头,我和哥哥商议的是想把她许给御儿,她入府以后却天天往东院跑,这可如何使得?” 李婆子微笑道:“表小姐与二公子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兄妹,这突然之间要谈婚嫁,两个孩子怕是还不能适应。” 穆秦霜点了点头,颇有得色:“婉柔聪明乖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才貌论性情,那是大渝数一数二的,原本姐姐属意将她许给太子,可太子早已娶了太子妃,我穆家女儿怎能去做侧妃,倒是便宜了我们萧家,她若是跟了御儿,我是最放心满意的,只是她若执意要嫁给东院那位,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婆子看见穆秦霜神情,踌躇着开口:“老奴这些日子瞧着,世子爷对表小姐似乎很是冷淡。” 穆秦霜不悦,拍着案几道:“我穆家既是皇后的娘家,哥哥又有军功在身,穆家嫡女难道还会配不上他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吗!” “哎哟,我的王妃哟,千万别说这种话,王爷若是听到了,必定又是雷霆之怒,吃亏的还是您和二公子哟!”李婆子忙摆手,急急地劝道,“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最忌讳府里谈论世子爷的身世,之前打死的那几十个丫鬟小厮你都忘了吗,可再别说这种话了!” 穆秦霜忍了又忍,终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我不够争气,这么多年都斗不过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我的御儿,明明是王府嫡出,却要被东院那位压在头上,承袭不了王位!” 李婆子起身取过一把扇子,站到穆秦霜身边为她轻轻地摇着,说:“王妃莫要泄气,二公子文武双全,又孝顺贴心,毕竟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还能让他吃了亏去?等二公子娶了正妻成了家,王爷定会给他谋个好差事,到时候,您就等着儿孙绕膝,享清福咯!” 一番话说得穆秦霜笑意吟吟,心中最初那点忐忑也都尽去了。 “对了,那日在格致园门口撞上的那个野丫头,我听下人说,是御儿请来的大夫?” “王妃说的是苏姑娘吧,她的确是大夫,这次世子爷能转危为安,虽说是多亏了舅老爷带来的神药,但这位苏姑娘也是尽了心出了力的,据说身上受了伤,王爷便让她在客院先住下了。” 穆秦霜轻哼一声:“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大夫,拿些银子打发了就是,怎么还住下了?” 李婆子倒来一杯温温的茶水,递到穆秦霜手里。 “二公子对这位苏姑娘,很是不一般。老奴听说,二公子之所以坠崖,就是为了救这位苏姑娘。” “什么!”穆秦霜突然站起来,将茶盏重重一放,“居然是个狐媚子!差点害了我儿的性命!还不赶紧给我打出去!” 却被李婆子轻轻按住肩头,安抚道:“王妃别急,二公子如今正在兴头上,您若是执意要棒打鸳鸯,倒让他生出逆反之心来,倒不如找个差事先把二公子支开,再找个人悄悄把人处理了,等二公子回来,就说她是自己走的也就罢了。” 穆秦霜点点头:“哥哥如今在燕京述职,这次应该能留任兵部,圣上必定会赏赐府邸,我明日就让御儿去一趟燕京,只说是送些瓷器玉器给他舅舅装饰新宅子,我再写信去让哥哥多留他住一段时日,想来他的新鲜劲一过,也就把那狐媚子给忘了。” 李婆子连忙点头,放了垂帐,往一盏鎏金铜熏炉里点了驱蚊虫的熏香锭子,熄了灯火后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穆秦霜的算计,苏清歌自然不会知晓。所以第二日萧御来跟她告别时,她还觉得意外。 不过萧御这一走,她倒是轻松自在许多,毕竟那一日被当场“抓女干”还是有些尴尬的。 虽然事后谁都没再提起那事,但苏清歌明显感觉到萧御的不开心。 她不是傻子,萧御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更不能装作不知道。 其实她也曾试过跟萧御打开天窗说亮话,只是古代男人对于“我看了你的身子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似乎有执念,不管她怎么解释,萧御就是死活坚持要负责。 这让苏清歌觉得十分苦恼。 不过,如今这十分苦恼随着萧御离开便去了五分,剩下的五分,在眼前—— 看着面前这个十六七岁面容娇媚衣衫华贵的女子,苏清歌真的懵了一下。 春见看苏清歌一言不发地瞪着面前的少女,轻轻的出声提醒:“姑娘,这位是穆家小姐穆婉柔,是二公子的表妹。” 穆婉柔却猛地扬起嫩白的小手,一巴掌扇在春见的脸上,厉声叫道:“多嘴!你这个贱奴也配报本小姐的名号?” 穆婉柔还要再打,已经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苏清歌一把架住了穆婉柔的手臂,略施小劲,穆婉柔就猛地向一旁踉跄了几步。 “你!大胆!”穆婉柔勉强站定身子,转过身来,怒声指着苏清歌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我无礼?” 苏清歌眼尾淡淡的瞥了眼这刁蛮无礼的任性少女,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是穆家小姐,刚刚春见已经告诉我了。”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怪不得身为女子还在外抛头露面,果真是没有家教的!” 苏清歌连看都不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坐在椅子上,语气淡淡的说道:“你上来就打人,你有家教?” 穆婉柔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巨大,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仍旧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听说,世子爷喜欢你?” 苏清歌眉梢一挑,进入正题了了? “世子爷喜欢谁,你该去问他,不该来问我。” 穆婉柔一愣,冲上前去,厉声道:“你听着,世子爷是我的,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第67章 壁咚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烂大街的偶像剧反派台词,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苏清歌来了兴致,陪她继续演:“我要是不呢?” “你!” 穆婉柔勃然大怒,手一挥就要扇苏清歌巴掌。 “砰!” 标准的过肩摔,衣着华丽的穆婉柔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蹭了一身的灰,躺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小姐!”婢女冬儿大惊失色,冲进来扶穆婉柔。 苏清歌缓缓地蹲下身子,对着穆婉柔喷火的眼睛淡然说道:“我偏要跟你抢世子,你能奈我何?” “哦?你要抢我?” 门外传来萧湛慵懒磁性的声音。 只见他身着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衣,腰束一条浅蓝色缀玉腰带,说不出的俊俏风流。 从前苏清歌只见过他穿黑袍,却不料他穿亮色也是这样耀眼好看,果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此刻萧湛眼露促狭,唇角微扬,心情似乎十分畅快,脸上的苍白之色尽去,整个人又容光焕发起来。 地上的穆婉柔突然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到萧湛胸前,梨花带雨道:“湛哥哥,她欺负我,你快帮我把她赶出府去!” 萧湛只用了一根手指将穆婉柔从胸前推开,冷漠道:“请穆小姐自重,清歌是我定南王府的贵客,岂是谁都能赶她走的?” 一个是“穆小姐”,一个却是“清歌”,谁亲谁疏,聋子都能听出来。 听他这样说,苏清歌心中也十分畅快,此时她眉眼弯弯,脸上愉悦的神色,就像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似的。 那模样让穆婉柔恨得牙痒痒,她脚一跺,哭着跑了出去。 冬儿连忙追出去:“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啊!” 春见看了看苏清歌,又看了看萧湛,贼兮兮地从外面把门关上,找她的霍奴去了,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挨了巴掌的事。 苏清歌吐出一口浊气,叹道:“原来古代也有绿茶biao!” 萧湛自然听不懂:“你说什么?” 苏清歌吐了吐舌头:“没什么,我是说,你的救命恩人跑了,你还不快追。” 萧湛却突然欺身上前,将她压向墙壁,用身体定住她的四肢。 她与他之间,温热的肌肤,有点急的心跳,还有略粗的呼吸,便清清楚楚地缠绕在一起。 男人低低一笑:“你醋了?” 苏清歌摇头,弱弱地说道:“我才没有呢,她救了你的命,还照顾你那么久,你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还那么不留情面,小心她去你爹那里告你的状!” 萧湛眉头一挑,目光灼灼:“我早已将自己许给你了。” 苏清歌突然想到,早在大夏的清河村,她就已经救过他一次,还为他敷药疗伤,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原本是为了揶揄他,怎么竟说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涨红着脸,头拼命地低着,差点贴到胸口了。 “害羞了?”男人的声音带上了笑意,靡荡微哑。 他伸头过来,凑近她的脖颈,轻轻贴着耳畔,一边闻一边蹭,极为突然的,他在她的耳下动脉处,伸舌一舔。 “萧湛!”苏清歌咬牙低叫。 苏清歌不敢动弹,甚至不敢chua 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心头剧跳,一颗心似要夺出胸口。 这分明就是在调qi g! 萧湛抬起头,正色道:“我明日就去跟父王说,我要娶你。” 苏清歌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可是,我,我有相公的……” “霍奴说,容越身上的毒都解了,有蔻芝照顾他,你不必担心。” “还有,还有二公子,他好像也喜欢我……” “我会同他说,是我先遇到你的,我是大哥,他得听我的。” “可是,我只是个大夫,你是世子,将来会继承王位,我怕……” 突然就被求婚了,苏清歌又惊又喜,慌乱到开始胡言乱语了。 萧湛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用一双勾魂的双眸盯着她,语声低哑温柔:“我只问你,愿不愿?” 四目相对,那刀琢斧削般的眉目依然冷峻,唇角还紧紧抿着,苏清歌缴械投降:“我愿意。” 男人笑了,笑意澹静温暖,如清晨第一线的阳光。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环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了移,掌心暖暖地覆了上来。 他缓缓低头凑近,苏清歌闭眸迎接,就在双唇即将碰触之时,外头突然传来煞风景的敲门声。 “主上。”霍奴轻唤。 苏清歌心头一松,旋即又羞又窘,她轻轻推开萧湛,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袍和鬓发,又帮萧湛整理了衣袍。 怎么这么像偷qi g被人抓了个正着? 萧湛低咒一声,杀气腾腾地打开门,沉声问:“何事?” 霍奴抬眼一看,自家主子脸黑如锅底,眼中阴云密布,神色阴沉,鼻息粗重,一副下一刻就要找他拼命的模样。 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吓了一跳,哪里知道自己打断了主子的好事,想着刚刚房里也没啥动静啊,怎么又不高兴了,闷声道:“王爷请您过去,听说宫里来了圣旨,陛下召您入宫。” “知道了。” 萧湛抬脚正要出去,忽然回头,嘴角牵起柔和散淡的笑容:“等我。” 低头羞涩地一笑,只是在低头之际,她眼波斜睨,目光似水似星地抛了过去。 这样媚意四溢的笑,她原本是不会的,春见死活要让她学,她便当做好玩的,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直到把自己看得脸红心跳,春见这才满意地宣布她出师了。 萧湛呼吸一窒,喉结动了动,忽觉口干舌燥,似乎周身都烫了起来。 警告地看了一眼苏清歌,这才大踏步离去。 …… 晚饭很是丰盛,有松子鱼、焖羊肉、酱肘子、脆皮鸡、炒山菇,还有金米南瓜和香菇鸡粥,一盘盘端上桌,全是苏清歌爱吃的。 肯定是萧湛特意交代了厨房,想用美食收买我啊,苏清歌甜滋滋地想。 在桌旁坐下,苏清歌食指大动。 “春见,坐下一起吃!” 春见看了看门外,见没有外人,也高高兴兴地坐下了。 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好奇道:“今天的菜色怎么这样丰富,有什么喜事吗?” 苏清歌夹起一片脆皮鸡,调侃道:“这是你姑娘我卖身换来的。” “什么?谁要卖姑娘?”春见手里捧着的肘子差点掉地上。 她还不知道苏清歌答应萧湛求婚的事,自然觉得惊讶。 苏清歌神秘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68章 赐婚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大渝皇宫。 御书房静静的,只听到翻阅奏折的刷刷声响。 “陛下,世子来了!”李德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宣他进来!”楚渊不抬头,温润开口。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安!”门帘挑起,萧湛缓步走了进来,跪下请礼。 “免礼!”楚渊放下奏折,缓缓抬起头,看着萧湛:“听说你受了伤,可是无恙了?” 闻言,萧湛躬身行礼:“多谢陛下挂念,臣已无碍。” 楚渊长得颇正派威严,一开口倒是温和的很:“湛儿,这里也没有别人,朕想问问你,大夏国的五公主,和穆家嫡女穆婉柔,你有意哪位为世子妃?” 闻言,萧湛面色微微一变。 “这里也无旁人。你只管说来!”楚渊看着萧湛。 他对萧湛一直觉得亏欠,明明是天潢贵胄,却因为是异族女子所生,不能认祖归宗,更不能入皇族玉蝶。 他无法违抗先皇遗训,也不能无视朝臣议论,父子不能相认,只能隔着君臣之礼,远远看着他长大。 若是没有收到那两份密折,他自然会任由萧湛寻个心仪之人为妻,只是如今涉及到江山稳固,便只能国事为重了。 “臣……”萧湛紧紧抿着薄唇,脑中现出苏清歌莹白如玉的小脸,还有今日她那似水似星的眼波,是何等的勾魂摄魄。 心神微微一晃,低声开口:“臣无意五公主,更无意穆小姐。” 楚渊一直注视着萧湛表情,清晰地看清他眼底的恍惚。 “先别急着回答,看看这两份密折吧!”楚渊叹了口气,伸手将桌子上那两份密折拿给萧湛。 萧湛看着密折,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感觉。 缓缓伸手,将密折拿过,打开,第一本是天狼国派使臣前往大夏请求联姻的密折。 心中没有半丝波动,打开第二本密折。 大渝国桓王与大夏五公主婚后,突发疾病,猝然辞世! 大夏国五公主请求与大渝国定南王世子萧湛联姻,共结秦晋之好。 萧湛的面色瞬间一变,攥着的手猛的一紧,险些一个控制不住将手中的密折化为灰烬。 桓王死了! 想到他离开大夏之前留给桓王的龟息丸,萧湛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紧。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假死离宫,从此山高水阔,世上再也没有桓王,只有一个重获新生和自由的普通人。 家国责任,皇命身份,再也不能束缚住他了。 可是,大夏却再次提出和亲,并且指定要他与五公主联姻。 “湛儿,这不止是嫁娶,还关系到我大渝江山,万民生计的大事。桓儿才刚去了,天狼国就迫不及待想与大夏和亲,边境的布防也有异动,其中的意味,你可明白?” 楚渊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可也是一个父亲。桓王身体羸弱,生母位份低微,向来不受重视,但猝然离世也让他心痛万分。 楚渊缓缓开口:“朕自是不愿让你去大夏,今早穆爱卿同朕说,他愿领兵再回边境,有他的穆家军在,天狼想来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他已年迈,膝下唯有一女放心不下,他向朕请旨,欲将穆婉柔许配给你,但朕并未立即答应,还是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萧湛低着头,如玉的身形站立,笼罩在一片阴暗朦胧中,看不清楚表情。 他突然跪地:“臣愿自请为帅,带兵前往边境,守卫疆土!” “不可!”楚渊忽然起身,身形微微摇晃,双手撑住桌案。 “陛下!”李德全上前搀扶,却被他推开。 “天狼人野蛮凶残诡计多端,听说新任的天狼王为了夺位杀父弑兄,心机颇深,边境局势复杂,你从未领过兵,怎能去冒险?若有个万一,朕……朕要如何向你父王交待!” 楚渊顿了顿开口又道:“五公主的确不适合你,穆家小姐与你也算一同长大,又是王妃的亲外甥女,皇后对她也是赞不绝口,依朕的意思,配你正好。” 楚渊的语气已是不容拒绝。 萧湛咬了咬牙,额头触地:“臣已有心仪之人。” 楚渊并不惊讶,他缓缓坐回龙椅,须臾开口:“朕听说,有一医女也去了紫罗山为你求药,你说的可是她?” “正是。不仅如此,当初臣在大夏遭遇刺杀,重伤将死,也是她救臣一命,将臣带回家中治伤。两次救命之恩,臣已决定,非她不娶。” “既然如此,也好办,让她入府为妾就是了,穆小姐是大家闺秀,想来也不会容不下一个于你有救命之恩的妾室。” “陛下……” 萧湛震惊抬头,还要再说,却被楚渊挥手打断。 “她一个异族女子,乡野村姑,入府为妾已是对她的恩典,不必再说了,回去准备迎娶穆家嫡女吧!” 楚渊心意已决,身旁的李德全瞧见他脸上已有怒色,连忙上前扶起萧湛。 在他耳旁悄声道:“世子爷,不如今日先回去,改日等陛下气消了,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湛心知,李德全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是最了解陛下脾性的人,既然他都这样说,今日恐怕是难以说动陛下了。 他微微点头,躬身退去。 萧湛走后,御书房安静下来。 楚渊揉了揉眉心,斜靠在软垫上。 “小李子,朕是不是太狠心了,明知道他不喜欢穆家小姐,还非要让他娶人家。” 李德全看了皇上神色一眼,缓缓摇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楚渊揉揉额头,闭上了眼睛:“你都能看透,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陛下,世子爷还年轻,难免思虑不周,将来总有一天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穆家在朝堂门生众多,根系庞大,在军中更是一呼百应,军权在握,就连朕都不得不依靠他们来维系江山稳固,你以为,朕想娶他穆家女儿为后吗!朕不想!可是,哪怕朕为天子,也不是想如何便可如何……” 楚渊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第69章 腌臜地方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内门窗紧闭,四下空空落落,桌椅歪斜,墙角散乱堆放着干草麻袋。 她只记得,那日的晚饭很是丰盛,她多吃了些便有些积食。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个多时辰,总也睡不着,便爬起来穿好衣裳。 轻唤了春见两声,见她睡得正熟,苏清歌便蹑手蹑脚出了院子。 夏末的夜空,静谧异常。苏清歌顺着草木幽静的小径慢慢走着,闻着枝头上的桂花清冷香馥。 只是闻着闻着,她便觉得头开始发晕,手脚也有些发软。 身体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清歌活动了下手脚,正常行动没有问题,可四肢却仍然提不上力气。苏清歌知道,她多半是着了谁的道了。 果不其然,门突然被打开,两个大汉走进来。 他们身后,一个打扮妖艳俗气的中年女子,腰身轻摆,一步一生姿地进来。 她上下打量苏清歌,啧啧称叹:“啧啧啧,今天这货色果然上等,定南王府还真是家大业大,连奴婢都是天姿国色,有了她,我们醉红楼今年要发财了!” 醉红楼? 苏清歌竖起耳朵,抓住了这么个关键词。 再看中年女子这身清凉打扮,难道……她是被卖进青楼了? 要害她的人还真是下手狠毒,给她下药,不害她性命,偏偏把她送到这腌臜地方来,明摆着就是要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苏清歌皱起了眉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堆起笑脸问:“妈妈,我这么叫可以吧?请问,咱们楼里,可以不卖身只卖艺吗?” 中年女子瞠圆了眼,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没有跟上苏清歌跳跃思维的节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只卖艺?” 苏清歌一脸讨好:“对,我卖艺也能给楼里带来收益,而且,不会比卖身少啊,您不就是想赚钱吗?” 中年女子愣了一瞬,微眯双眼盯着苏清歌:“你是想跟我玩花样?我告诉你,进了我醉红楼的门,就别想着再出去,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认命!” 苏清歌坦然地望着她:“妈妈,就算我想出去,有这两位大哥看着,我也跑不掉啊,况且,就算我逃出去了,把我卖到这里来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您说是不是?” 中年女子轻哼一声:“那倒是,李婆子交代过了,一定不能……” 她突然住了口,表情有些慌乱地轻咳两声。 苏清歌却听到了她说的“李婆子”。 李婆子,不就是…… 原来是定南王妃要害我! 想来也是了,她得罪了穆家小姐,王妃可不就要为她外甥女出出气么。 苏清歌顿时清醒过来,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卖艺不卖身,却不知道原来不管她有没有才艺,都逃不过卖身的命运。 甚至有可能,故意找些丑恶不陋,有变态嗜好的客人让她去接。 苏清歌如今也算是领教了这些深宅妇人害人的手段了,可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凶残多了。 认清这个现实,苏清歌欲哭无泪,瘫坐到地上。 “我明白了,你们想何时让我接客?今晚?”苏清歌不是认命了,她知道此时不能与他们对着干而已。 电视里青楼里会养着大批的龟奴、打手,对不听话的姑娘有几百种整治的招数可以把人整得服服贴贴。那些逃跑过的姑娘被整怕了,逃跑的念头便再也不敢冒出来了。 如今她小命还捏在人家手上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么? 若是真到了那一刻,为了保全性命,她也会认命的。 中年女子见她竟然不哭不闹,有些吃惊。 “你先休息一日,我会让姑娘来教你接客的规矩,三日后便是你的开苞之日。” 说完,径自腰身一扭一扭地离去。 门再度“砰”的一声被关上。 苏清歌站起来,推开窗,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房间竟是三层楼房的顶层,窗外倒是有棵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像伞一样展开,可是离窗四五米远,根本够不着。 楼下是空旷的内院,有打手在下面来回走着。 苏清歌心中一凉,完了,这回可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翌曰一大早,一个黑瘦的小丫头送来早饭。 一小碗能照出人影的清粥,一碟子咸菜,半个带馊味的馒头。 苏清歌皱了皱眉头,这是怕她吃饱了有力气逃跑么?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填饱肚子要紧。 已经过了一夜了,春见起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去找萧湛救她的。李婆子做得再怎么隐秘,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她得保存体力,不然怎么能撑到萧湛过来。 趁着小丫头进来,苏清歌向外瞄了几眼,门口果然也同前日一样,依旧守着两个大汉。 苏清歌伸手摸向腰间,荷包还在,看来她昏迷之时,他们没有搜她的身。 心中大定,苏清歌倚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午后,门又开了,却是进来一位气质娴静的美人,细柳眉,丹凤眼,唇如绛点,眸如晨星,手拿一把白色小扇,身着一袭淡黄色长衫,露出一大片酥xio g。 她身后的丫头带了一张椅子进来,又端来清水、梳妆盒、铜镜,放下后便出去了,门再次被关上。 美人款款落座,轻蹙秀眉打量了四周几眼,又轻飘飘地把目光落到了苏清歌身上,秀美蹙得更紧了。 “你就是然妈妈要我来调jiao的新人?” 美人的声音轻柔婉转,好似那春日的黄鹂一般动听悦耳。 此刻的苏清歌蓬头垢面,在美人面前突然有些自惭形秽,尴尬道:“呃,应该是吧,这屋子里也没别人了。” 她的话却好像取悦了美人,只见她掩嘴一笑,端的是妩媚动人:“你这人,倒是看得开。” 她是不是想说,别的姑娘落到这种腌臜地方,早就寻死觅活怨天尤人了,也就她还有心思在这贫嘴自嘲。 苏清歌弯了弯嘴角:“看不开又能如何,寻死吗?生命可贵,我还没活够呢。” 第70章 倾城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美人轻轻一笑,道:“我叫倾城,你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名字果然配她。 苏清歌调皮道:“我叫清歌,不如我以后就改名叫倾国好了,咱俩一个倾国,一个倾城,姿容无双,称霸青楼。” “呵呵呵……”倾城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忽然,她敛起笑意,正色道:“你不必费劲讨好我,我与你一样,也是身不由己之人,我帮不了你。” 是啊,这样风华绝世的美人,若是有别的选择,也不会沦落青楼,她兴许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飘如陌尘,零若浮萍。尽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却总摆脱不了被宰割玩弄的命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苏清歌与倾城对视半晌,两人唇边都带出了一丝笑意。 倾城打开带来的妆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胭脂香粉。 “青楼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容貌颜色,我先教你化妆术吧。” 化妆术? 苏清歌起身走到倾城身边,偷偷打量了几眼。 倾城虽然生的美貌,但是脸上的妆容却略显粗糙,眉毛画得太细,显得脸盘子大了一圈,唇脂的颜色也跟衣服不搭。 看来,古代的化妆术还是落后呀。 苏清歌不忍直接揭穿,便道:“倾城,不如我先给自己化,然后你来指点我,如何?” 倾城想了想,点点头,帮她拿好铜镜。 苏清歌用清水洗干净脸,取香膏护肤,接着上粉底,画眉,修容,上眼影,最后用一个粉红色淡淡的唇脂。 转过脸来,倾城差点看呆了。 眼前的女子眸球乌灵,秀眉连娟,朱唇榴齿。她侧头微笑,眼眸灵动,却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颤,仿佛她随意的一点微笑,这本是脏乱破败的小屋便成了雕花玉砌的宫殿。 倾城喃喃道:“你果真配得上倾国二字。” 苏清歌朝她抛出一个媚眼,随即用帕子沾水洗去精致的妆容。 “你……”倾城不解。 苏清歌朝她眨眨眼:“若是被然妈妈看到了,怕是马上就会让我去接客,把我卖个好价钱!” 倾城眼神黯淡,缓缓摇头:“今日与明日,有何区别,你终究也是逃不掉的。” 想到然妈妈的交代,她突然手里一划,手中铜镜坠落。 连忙伸手去捞,却被铜镜锋利的边角划破手指。 血珠滚滚而下。 苏清歌忙握住她的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包扎止血。 她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腕,眉心一跳,疑惑道:“你怀孕了?” 倾城一惊,慌乱起身。 她走到门口处,从门缝里朝外张望,见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见苏清歌还看着她,她抿了抿唇,低低道:“我与裴公子两厢情愿,他说了,会来为我赎身,要我先瞒着然妈妈,等他科举高中,就风风光光迎我进门。” 她轻抚小腹,眼中满是温柔之色,脸上却带着几不可见的愁容。 苏清歌震惊:“你怀着身孕,还继续接客?” 倾城咬了咬下唇,点头。 “什么?”苏清歌忽然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但仍是“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吗?一个不小心,会一尸两命的!” “我……我不怕,裴公子一定会来带我走,他就快来了……”倾城眼中已有莹莹泪花,却强撑着不让泪珠落下来。 痴情女子绝情汉,竟然是这么老旧俗套的故事! 长得好看的女子都没脑子吗! 苏清歌叹了口气,倾城现在脑子里肯定是满满的对爱情的向往,那个什么裴公子,恐怕是她心中唯一的寄托了。 她该怎么劝她醒悟呢? “在我家乡,有位青楼名ji,名为杜十娘,她遇到了绍兴府富家公子李甲,两人情投意合,恩爱非常。经过一番折腾,杜十娘自己出了一半的赎身银子,而李甲也在同乡柳遇春的帮助下,筹齐了另一半银子。杜十娘脱了籍,欢欢喜喜跟着李甲往李府而去。杜十娘一心以为,自己想要的好日子已经来到了,然而李甲却背信弃义,将杜十娘其卖于孙富。万念俱灰之下,杜十娘怒骂孙富,痛斥李甲,把多年珍藏的百宝箱中的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苏清歌讲完,见倾城已是泪流满面。 她等了裴公子许久他都没有来,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了结局,只是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苏清歌接着柔声安慰:“咱们身为女子,应当独立自强,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全都交给男人来决定,命运应当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我们自己手里?”倾城用帕子轻轻拭泪,她摇了摇头,叹气道,“普通人家的女儿尚且须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们青楼女子更是身不由己,连选择哪位客人的权利都没有,又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你是说逃?”倾城双手一紧:“快别说这话了!若是让人听见了,你可有得苦头吃了!多少刚进来的姑娘都想逃,有的被抓回来当场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的直接被丢给几个龟公玩乐,你要想过平安日子,趁早放弃这念头!” 苏清歌盯着她,正色道:“我不是说逃,我是说,找人把我们都赎出去。” “你在外面也有相好的?那你为何会被卖到这里来?” “我是被人暗害了,我的心上人现在一定满天下找我呢,他若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来救我的。” 倾城面露艳羡:“他对你可真好。” 苏清歌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同我一起走,出去后也可以学点傍身之术,自食其力。” “我自小就被人卖入此地。”流萤面露哀色:“在这里,学的是房中术,只懂得如何伺候讨好男人,我出去了,也不知该如何过活。” 苏清歌还要再劝,外头突然有人敲门。 丫头在外面小声提醒:“姑娘,到时辰了,该洗漱准备迎客了。” 倾城回握苏清歌的手,凑上去小声道:“你给我一件信物,我悄悄让丫头送出去。” 苏清歌拔下头上的兰花簪给她。 “请姐姐帮我送去定南王府,交给……”她顿了顿,继续道,“交给一个叫霍奴的侍卫,他看到便知道是我。” 苏清歌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她还不知道倾城的底细,也不知道她的丫头到底能不能把东西送出去,贸然提起萧湛,反而容易坏事。 第71章 逃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砰——” 房门突然被推开,身着大红牡丹褙子的然妈妈一脸怒色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大汉。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清歌,表情带着轻蔑和得意。指甲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往前一伸:“拿出来吧。” 倾城抿了抿唇,起身,低着头走到她身边,将苏清歌交给她的兰花簪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然妈妈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重重赏了她一巴掌。 “啪!”声音清脆响亮,倾城那肉嫩白皙的脸蛋顿时便肿了。 然妈妈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我留了一手,差点被你这贱蹄子误了事!还不赶紧滚出去!” “是。”倾城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一手捂着脸出去了。 然妈妈低头打量着手中的兰花簪,啧啧称赞:“果真是上好的羊脂玉,这做工,这成色,玲珑剔透,世间少见,想不到你还会有这种好东西。” 苏清歌也不再假装乖巧,直接道:“你既然知道这不是凡品,就该猜到送我簪子的人也必定不是一般人,你把我关在这里,就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哼,麻烦?”然妈妈朝前走了两步,笑容妩媚,“我若是让你跑了,那才是大 麻烦呢!把你送来的人可是特意交代了,要让你伺候全天下最脏污的男人!你既然不想好好学规矩,那也无妨,反正外头那些乞丐也不会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来人!” 苏清歌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一紧,全身血肉紧绷。 门口立刻进来两个壮汉。 “把她ba光了带下去!” …… 此时此刻,醉红楼一楼大堂内,丝竹声声,美酒佳肴。 只是,堂中坐着的却是一群恶臭熏天的街头乞丐。 他们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着,一边咽着口水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二楼倚栏而立的姑娘们,脸上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他们听说醉红楼里的一个绝色美人今晚要将初ye献给他们,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辈子,他们连好生生的女人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青楼里的绝色美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张开一口黄牙,朝楼上喊:“姑娘呢?怎么还不下来?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另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个子乞丐也跟着喊:“对啊!绝色美人呢?我们这么多人,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去,可不得早些开始啊!” 乞丐们都大笑起来,他们都已吃饱喝足,声音洪亮,笑声直传到三楼的小屋内。 此时此刻,屋内却寂静无声。 就在刚刚,然妈妈转身离开之际,苏清歌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后仰,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巧的修眉刀,此刻正紧紧贴着然妈妈脖颈出的动脉,再进一分,就是血溅横飞。 这修眉刀原本倾城的妆盒中,苏清歌偷偷拿了藏在袖子底下,此刻正派上了大用场。 几个壮汉见到这般场景,也无人敢动,大眼瞪着小眼,一时竟是拿她没办法。 “你要干什么?你快把我放开!”然妈妈惊恐极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要刺破她的喉咙。 苏清歌听见楼下传来的笑声,轻哼一声:“你们还真是准备周全,为了折 u我,特地清空了场子,请来这么多乞丐,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说最后几个字时,咬牙切齿,刀尖又往里凑了凑。 然妈妈疼出声,叫道:“哟!姑奶奶啊,我真是冤枉啊,我也是听吩咐办事,身不由己啊!” “现在来说说,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 然妈妈哀嚎:“姑奶奶啊,您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心里头都有数,何必,何必来为难小的呢……” “别跟我磨叽,我这手里的刀可没个准数。” “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是定南王府的李婆子,她说,是替她家大老爷办事,嘱咐我们一定要办利索,不能被王府里的两位公子知道了……” “大老爷?” 苏清歌有些不解,难道是定南王要对付她? 不对! 李婆子是穆秦霜娘家陪嫁过来的,她说的大老爷,应该是穆家的家主,也就是穆婉柔的父亲穆青。 为了给女儿出气,竟然想出这么无耻恶毒的招数! 这个穆青,老娘记住你了! “簪子还给我。”苏清歌冷静道。 然妈妈连忙抬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兰花簪。 苏清歌正要接过来,然妈妈的手却突然一抖,簪子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苏清歌大惊失色,慌忙用手去捞,簪子险险落入掌心。 然妈妈瞅准机会,向前一扑,脱离了苏清歌的钳制。 “快!抓住她!” 苏清歌暗道不好,随即拧开簪子顶部的兰花,向前一洒! 冲过来的几名大汉迎面吸入药粉,纷纷倒地。 然妈妈见状拔腿就跑,苏清歌将手中修眉刀掷出。 “噗嗤——”刀尖入肉。 “啊!”然妈妈应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心正插着那把修眉刀。 苏清歌收好兰花簪,经过然妈妈身旁时,然妈妈却突然醒来,死死抓着她的脚踝,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苏清歌用力挣脱,不料然妈妈的力气竟然大得惊人,索性两手一起抱着苏清歌的脚踝。 苏清歌将手摸到腰间,正要抽出一根银针,却听“砰”的一声—— 然妈妈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脑花迸溅,手上的力道一松,苏清歌立刻抽出脚。 面前站着的是不知所措的倾城。 “我,我……她……” 苏清歌开口:“她死了。” 倾城愣愣地站着原地,一脸惊骇惶恐。 楼下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清歌急道:“她这辈子不知道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死有余辜!有人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倾城似乎才从惊恐中醒过来,她看了看离此处最近的楼梯,道:“他们肯定是从这里上来,我们去另外一边!” “等下!” 苏清歌突然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屋内地上的干草和破败的棉絮。 不一会儿,窗台、房顶、木门全都烧起来了。 熊熊火焰顿时吞噬了整个房间。 苏清歌走到围栏处,朝楼下大喊:“大家快跑啊!着火啦!” 楼下顿时一片骚动。 “我们走!” 第72章 揭穿渣男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逃出醉红楼,苏清歌和倾城转过一个巷道,走入一条陌生的街道。 夜色浅浅的笼罩着,举目望去,檐角勾梁,都晕染了几分古朴苍劲。 只是,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是陌生。 苏清歌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她们迷路了。 “倾城,你知道定南王府怎么走吗?” 倾城摇了摇头,道:“妈妈怕我们逃跑,很少让我们出门的,要买胭脂水粉,也都是让丫头和龟公去买。况且……我从未听过燕京城里有个定南王府呀?” 什么?燕京? 苏清歌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萧湛都没找过来,原来他们把她弄到燕京来了! 怪不得这里的街道建筑看起来跟淮南一点都不一样。 苏清歌突然庆幸没有寄希望于让丫头去定南王府送信,从燕京走到淮南,怕是走个几天几夜也到不了。 只是如今人生地不熟的,她们两个女子,穿得又这么…… 苏清歌看了一眼酥xio g半露的倾城。 这么清凉…… 还好此时街上没什么人,她们所在的地方又僻静,要不然,肯定会被围观的。 要是运气不好再遇到地痞流氓,她们两个这般如花似玉,被当街调戏都算客气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容身之处。 倾城跟她想到了一处:“清歌,不如我们去找裴公子,他定会收留我们。” 裴公子?那个负心汉? “他与我说过,他家住在城西的塔子街,离此处应该不远,我们去找他,就算他……不愿收留我们,也能借我们一些银两……” 苏清歌本想拒绝,可看倾城那不死心的样子,忍不住还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去处,不如就去试试看好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倾城说的塔子街。 高大巍峨的铁门上,“裴府”两个巨大的金字,在夜色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中门大开,里面披红挂彩,吹吹打打,不时传来隆隆高声哄谈的笑闹声,很是热闹。 府门外,停满了马车,宾客络绎不绝,都是面露喜色。 见倾城盯着“裴府”两字怔怔出神,苏清歌轻声问:“倾城,是这里吗?他家好像正在办喜事呢。” 倾城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哀戚:“我也不知,他家,竟是高门……” 苏清歌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裴公子如果是高门之子,那他所说的“科举高中后就来迎她进门”果真就是随口编出来的搪塞之词,用来敷衍倾城而已。 也不知站了多久,门内突然一阵喧闹,一名男子身穿大红喜服,笑得如沐春风,向外走来。 看样子便是今日的新郎了。 倾城一时站不住脚,摇晃了下,苏清歌赶紧扶住她。 “倾城,你没事吧?” 倾城只觉得一阵心痛如绞,她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咬得舌尖尝到淡淡的腥味,才艰难道:“裴公子……” 苏清歌抬头看去,男子身材不高,离太远看不清楚容貌,但想来该是一脸春风得意。 他将宾客送到门口,谈笑甚欢。 看他态度恭顺谦逊,想必他面前的这位是个大人物,至少,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人。 苏清歌心中冷哼一声。 渣男是吧?始乱终弃是吧?洞房花烛夜是吧?老娘今天就给你送上一份结婚大礼! 硬从眼里挤出两滴泪来,苏清歌揉了揉脸颊,做出一副痴情的表情,而后向前一扑—— “裴公子,你怎么能跟别人成亲?我与你心心相印情比金坚,你说科举高中后就会来迎娶我的,怎么今天却娶了别人?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苏清歌一边哭骂,一边将眼泪鼻涕糊在男人大红色的喜服上。 裴公子似乎被吓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周围的宾客越来越多,窃窃私语。 终于,裴公子似乎清醒过来,伸手要将苏清歌从身上推开。 “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 苏清歌早料到他会否认,死死抓着他的衣袍:“我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你还说不认识我!” 宾客们听罢,脸色各异,有好笑的,有惊诧的,也有摇头的,更多是鄙夷不屑的,直接低头与旁边人窃窃私语起来。 裴公子终于发飙了:“快来人!把这个疯妇拖下去!” 苏清歌干脆死死抱住他的腰,任谁来拉她都不松开:“你要把我弄到哪里去!你果真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认了吗!你这样负心薄幸,里头的新娘知道吗?新娘的父母知道吗?” “苏姑娘!” 混乱中,苏清歌好像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喊她。 奇怪,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人认识她? 她回头,却见萧御一脸惊诧地站在身后,看着她,眼里都是不解。 苏清歌连忙松开箍着裴公子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 “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萧御将她拉到身边:“我来参加同窗的婚礼,你这是……” 同窗?他与渣男裴公子是同窗? 那就更好了! 苏清歌义愤填膺道:“二公子,我告诉你,你这个同窗裴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倾城拽了拽她的衣袖:“清歌,别说了,他不是裴公子!” 什么? 五雷轰顶! 苏清歌尴尬地盯着倾城,低声问:“你不是说,他是裴公子吗?” 倾城没有说话,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新郎身后的一个灰袍男子。 苏清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似乎认出来了倾城,躲闪着不敢直视,身子直向后缩。 苏清歌问“是他?” 倾城点点头,脆弱窈窕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了。 那灰袍男子身边站着一位妇人,长脸宽鼻,穿金戴银,见灰袍男子神色有异,也将审视的目光朝着苏清歌二人扫来。 苏清歌问萧御:“那个穿灰衣服的是谁?” 萧御道:“那是裴老爷的上门女婿,名为李盛。” 倾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要倒下去。 “倾城!” 苏清歌连忙伸手过去,却见另一个人先一步将倾城扶住。 只见那人三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玄色蟒袍,腰间佩刀,身材高大,眼神阴冷,不怒自威。 正是刚刚新郎恭敬送到门口的宾客之一。 第73章 讨个公道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刚刚只看见他的背影,便觉得此人来头不小。 此时,他正眯着眼睛看苏清歌,见她虽然头发凌乱,但是难掩姿色,明眸皓齿,皮肤白皙。 苏清歌连忙道了一声谢,从他手中接过倾城。 倾城伏在苏清歌肩上,无声哭泣。 那人面色冷凝,开口道:“二公子,你认得这姑娘?” 此人的嗓音似乎与一般的男子不同,虽铿锵有力,却也带着些阴柔。 萧御拱了拱手:“指挥使大人,这位苏姑娘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原本在我家中做客。” “哦?救命恩人?听闻世子爷前阵子病了许久,就是她所救?” “正是。” 那人点点头,目光看向苏清歌:“姑娘既然是定南王府的贵客,想来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今日为何要大闹裴府,搅了人家的喜事?” 苏清歌行了一礼,正色道:“我今日来是为了讨个公道,认错了裴公子,实在抱歉。” “哦?你想要何公道?” 苏清歌语气冰冷,素手指着新郎身后的李盛:“此人自称是裴公子,与醉红楼的倾城姑娘许下山盟海誓,答应她科举高中后会风风光光迎她进门,倾城信以为真,不仅怀了他的孩子,还拿出了所有的积蓄给他,为了多赚些银子,她怀着身孕还要接客,一心等着裴公子来娶她!” “什么!她说的是真的?”李盛身旁的妇人一脸惊怒,死死盯着李盛。 李盛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夫人,我怎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罢了,夫人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苏清歌怒道:“玩玩?青楼女子命比纸薄,但也不是能随意戏耍抛弃的!你隐瞒身份,骗财又骗色,你们裴府就是这种家风?” 一席话铿锵有力,宾客纷纷窃窃私语。 “他不姓裴,请姑娘慎言!”一旁的裴老爷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们裴家在这燕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此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楼女子本来就是供人赏乐的,是她自己妄想攀龙附凤,非要勾引我家相公!” 这位李夫人还真是“贤惠”,关键时刻还是选择先护着自家夫君。 “是啊,青楼女子就是下贱,什么都做得出来!” “还敢来闹事,说什么讨回公道,怕是来骗钱的吧……” …… 几位盛装打扮的妇人纷纷站在李夫人这一边,她们讥诮刻薄的话语让倾城忍不住颤栗起来,头深深低垂下去。 在这些女人眼里,青楼本就是不正经的存在,青楼女子更是yi 娃da g妇。 这种经过漫长积累,有着很强的群众基础的根深蒂固的歧视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改变。 苏清歌冷眸一扫:“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你们也是女人,为什么要在这里为难女人?青楼女子也不是天生就想要以色侍人,若是有得选,谁会愿意堕入风尘当男人的玩物?你们愿意吗?” 几位夫人都住了嘴,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裴老爷叹了口气:“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已有了身孕,我可以做主,让这位倾城姑娘入府为妾,不知她可愿意?” 李夫人不乐意了,叫喊道:“爹!” 裴老爷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李夫人不甘心地住了嘴。 李盛快走几步到裴老爷面前跪下:“我不愿!岳父大人,小婿不愿!她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下贱ji女,怎配做我的妾,将来我若高中,同僚必定会嘲笑于我啊!” 倾城身子一颤,缓缓抬头,脸上已被泪水浸湿。 “哼,这般薄幸,确实不配为人。” 那位指挥使大人冷笑一声,看李盛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 “本座生平最见不得薄幸之人,既然如此,还请裴老爷清理门户。” 声音虽低,力重千钧。 裴老爷心头一震,却也不敢反驳,一边擦额头的冷汗,一边连连点头应是。 “爹,不要啊!那是女儿的夫君啊!你让女儿将来怎么办啊!” “岳父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两个侍卫上前将李盛拖了下去。 众人看了一出闹剧,正要散去。 “啊!她流血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苏清歌扶住倾城,她眼睛紧闭,衣袍下摆处果真有血迹! 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慌了神。 新郎试探地问:“二公子,府中有大夫,是否需要……” 萧御道:“贵府正在办喜事,恐怕不方便。” 身后一个声音道:“本座的府邸就在附近,府中也有大夫,本座可以带她回去医治。” 苏清歌看向萧御,见他点头才对那人道:“多谢大人。” …… 马车朝楚府驶去。 “这位大人是什么人?看着很威风的样子。” 萧御答道:“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楚英。” “他姓楚?难道是皇亲国戚?” “他原本是陛下身边的内侍,服侍陛下多年,当年陛下还是皇子时,他三次救了陛下的性命,陛下登基后,赐他国姓。” 内侍……那不就是…… 苏清歌咽下即将脱口的两个字。 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痛苦必定是做不了真正的男人。 就算位高权重,被赐予国姓,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有终生难以弥补的缺憾。 苏清歌忍不住摇头叹气。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倾城。 刚刚给她把脉,这孩子恐怕…… 苏清歌低头沉思。 萧御这才注意到她一身的狼狈,忍不住问:“苏姑娘,你怎么跑到燕京来了?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那个青楼女子又是谁?” 他一连好几个问题,苏清歌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总不能告诉他,是他亲舅舅把她卖到了青楼,还找了一群乞丐来想要折 u她。 “你离开家以后,我被人下了药,醒来以后就在醉红楼了。青楼老鸨让我接客,我挟持了她,然后和倾城一起逃出来了。” 苏清歌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却见萧御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咯咯直响。 他突然一把将苏清歌搂进怀里:“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府里自己来燕京,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明日回府,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把害你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第74章 你大哥要娶谁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拍拍他的背:“不用查了,我已经没事了。对了,你大哥还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帮我给他捎个信说一声,我怕他担心,还有春见,我突然不见了,她肯定也吓死了。” 萧御身子一僵,欲言又止。 苏清歌直起身子,见他神色不定,问道:“你还在生你大哥的气呢?我告诉你啊,其实我们……” 苏清歌想告诉他,她与萧湛在大夏时就已经认识了,并且,彼此倾心。 “陛下已经为我大哥赐婚,他就要娶婉柔表妹了。” 马车似乎压到了石子,突然颠簸了一下。 苏清歌没坐稳,重重地撞上车壁。 后背心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苏清歌却似乎没有感觉到。 她喃喃问:“你说,你大哥要娶谁?” …… 血水一盆盆从屋内端出来。 倾城眉头紧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她还未醒来,但表情十分痛苦,仿佛陷入了噩梦之中。 苏清歌将银针一一拔出,叹了口气。 她怀着身孕还在一直接客,那些客人花了钱来青楼找乐子,对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胎像原本就不稳,加上今天知道了裴公子真实身份,原本支撑着她的那股气力,一下子就崩溃了。 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平安降生。 门外进来一个圆脸丫头,名叫喜东,浓眉大眼,笑起来嘴角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十分俏皮可爱,跟名字一样喜气。 她捧着一大堆锦盒进来,见倾城还睡着,小声道:“苏姑娘,这是大人给倾城姑娘补身子的,大人说,苏姑娘这边还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说,仓库里有的是。” 苏清歌看着那堆在桌上半人高的锦盒,随意翻看了几下,瞬间被这位指挥使的阔绰震惊了。 碗口粗的万年老人参,茸体饱满的白鹿茸,晶莹剔透的燕盏…… 就这些,当饭吃都能吃半年了! “喜东,你家大人家里是开补药铺子的吗?” 喜东笑得眉眼弯弯:“苏姑娘就是爱说笑,我家大人为国操劳,为圣上分忧,劳心劳力,这些都是圣上赏赐的,只是府中只有他一个主子,更无女眷,这些名贵之物攒着攒着就堆满了库房。听大人身边的小穗子说,库房的老鼠一个个吃得肚大腰圆,都快成精了!”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钱人家的老鼠都是吃补品长大的,可不得成精么! 那日以后,苏清歌陪着倾城在楚府住了下来。 倒不是她脸皮厚,自从听到萧湛已答应赐婚,她便死了心了,怎么可能会自讨没趣凑上去让那个嚣张跋扈的穆丸柔看她的笑话。 萧御一再劝她跟他回淮南,她便推脱自己担心倾城的身体,还叮嘱他一定不能把自己在楚府的消息透露给萧湛,否则便要跟他断绝往来。 再加上楚英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本座的府邸虽然不比皇宫守卫森严,但只要本座不同意,外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苏姑娘尽管放心住下。” 苏清歌就更有理由留下了。 既然主人热情相邀,她也不能不识好歹是不是? 倾城醒来后,依旧恹恹的,就像是一朵被抽走了精魂的花朵。原本就没二两肉的脸蛋更加消瘦,一双眼睛便显得很大,幽黑沉静的深不见底。 苏清歌见她常常睡醒了脸上都是湿的,看着窗外的姹紫嫣红也会平白掉两颗泪。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医术再高明,也治不了她的心病。 这一日,苏清歌陪着倾城在后头的园子里闲逛。 园中景致幽绿嫣红,山石磊落,风光极好。 穿过回廊,只见眼前豁然是一片清莹如翡翠的湖畔,湖中养着水草游鱼,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莲叶,莲花尚未绽放,雪白的花苞紧紧闭合着。 偶有柔风吹过湖面,为周围带来凉爽的湿意。 苏清歌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两人走上长桥,往湖心亭走去。 忽闻一阵脚步,然后头顶响起一个低低的男声:“倾城姑娘,苏姑娘。” 苏清歌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亭中正站着一个男子,身着鸦青色流云暗纹袍子,正是楚英。 他朝着她们走前几步,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 倾城却似乎受到惊吓一般,转身就要走。 她自从那日以后,就害怕见到外人,每日只与苏清歌和喜东说话。 楚英来探望过几次,她都躲进了房里。索性楚英也不与她计较,仍是每日流水一样送来各色补品和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 有一日竟然还送来了几身做工精致的夏衫,正是苏清歌和倾城的尺寸。 苏清歌不得不承认,这位指挥使大人可实在是太贴心了。 甚至…… 贴心得有些过头了。 她觉得,他要么是对她有意,要么是对倾城有意。 今日一见,他的一双眼睛黑的深不可测,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倾城的一举一动,那眼中的炙热实在是很难让人忽略。 苏清歌终于确认了,他是对倾城有意。 可是,他是个太监啊! 太监不能喜欢女人吗? 苏清歌心头一动,恭敬地福了福,然后试探道:“楚大人,倾城的身体已经大好,我们今日是来辞行的。” 楚英面露惊讶,上前一步道:“如此匆忙,可是下人伺候不周?还请苏姑娘勿要放在心上,本座这就换一批人。” 苏清歌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下人们都很好,只是我们在贵府叨扰已久,实在不敢继续麻烦大人了。” “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好强留二位,苏姑娘可想好去哪里?” 苏清歌低头沉思,她这是临时起意,想试探一下他罢了,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不挽留一下的吗?难道是她会错了意? 见她未回答,楚英邪魅一笑:“既然苏姑娘还未想好去哪里,不如安心在府里住下,本座府中许久未曾这样热闹了,本座很是欢喜……” 他说“欢喜”两个字时,眼睛一直看着垂头不语的倾城。 苏清歌哪里会看不懂他眼中的情意,也就顺杆往下爬:“如此,便再打扰楚大人一些时日。” 他忽然眼睛一亮,道:“想来,二位定然是觉得整日关在府里太过无聊,确实是本座思虑不周,下个月本座恰好要陪陛下去西山秋猎,二位可愿一同前往?” “我……”一直沉默的倾城突然开口。 苏清歌连忙抢白:“愿意,我们一起去!” 第75章 西山秋猎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大渝尚武,每年春秋两次的行猎都是必不可少的。 八月初一,天朗气清。 一大早,鼓号齐奏,天子旌旗摇摇出城,留京的众臣于城门拜送。 苏清歌和倾城也坐上了前往西山的马车。 因为楚英必须骑马陪同在龙辇旁以便随时候命,苏清歌她们的马车便跟在后宫嫔妃和随行大臣的女眷车驾的后面。 喜东也跟着来了,她兴奋地几乎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连头发丝都冒着欢喜。 “苏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出燕京城呢!这外头可太好看了!” 苏清歌瞄了一眼窗外,烟尘滚滚,黄泥地上光秃秃的,远处有几棵歪脖子树。 苏清歌打趣道:“府里的园子不好看吗?” 喜东歪着头想了想:“府里的园子自然是好看的,只是,只是跟这外头不一样,但是,奴婢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苏清歌笑笑,看着远处高飞的鹰,纵横的马,谁又不向往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可是大部分女子的一生却只能禁锢在深宅大院之中,守着不爱的男人,为了儿女勾心斗角的活着。 苏清歌能感觉出来,倾城心里也是高兴的。她一直很安静,但眼中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黯淡无光。 虽然经历了不堪和伤痛,但毕竟还是少女心性。旁边又坐着一个成天叽叽喳喳的喜东,倾城渐渐也融入了这欢愉的气氛。 晚间到达预定驻跸之处,整个随驾队伍扎营安顿了下来。 从高处眺望,连绵十几里扎下一大片的帐蓬,居中便是金顶云龙的皇帐,高五丈幅宽十丈,如众星捧月般被一众规格更小的帐篷围在中央。 楚英此次因为要负责王帐周边的所有安防事务,一直伴驾左右。特地派了身边的小穗子给苏清歌和倾城送来一大盘的烤羊肉和香醇的奶酒。 苏清歌突然来了兴致,让喜东取出桐油布铺在帐外的草地上。 苏清歌笑道:“以天地为厅堂,取星辰做灯,咱们今天就在外头吃吧,正好将清风长空、草芳木华一起品尝!” 喜东开心地跳着脚:“好啊好啊,苏姑娘就是点子多!” 倾城见苏清歌和喜东都坐下了,也挨着苏清歌坐下,唇边含着笑意,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星子。 苏清歌半坐半躺到桐油布上,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奶酒,大声笑着说:“往事如烟,今晚不妨纵情一醉!” 喜东也是个一点就燃的性子,豪爽道:“好,我陪苏姑娘一醉!” “光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如来玩游戏?” “以前在家里,我瞧兄长们爱玩斗草的游戏,苏姑娘可会?” 于是乎,两人一边就着星光摸索着找草,然后把各自的草相勾,反方向相拽,断者则输,输了的自然要饮酒一杯。 倾城半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手中握着一壶酒,笑看着苏清歌和喜东斗草拼酒。 她们都是花一般的年纪,也都如花般在绽放。 可自己……还未绽放,便已凋零。 倾城瞬间又伤感起来,悄悄用袖口拭了拭眼角。 苏清歌寻草的功夫比喜东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十根草里面八根输,半壶奶酒下肚,便是面颊生出桃花的颜色。 “清歌怎么喝了这么多?”倾城最初未曾留意,等瞧清楚时不禁大惊失色,看着苏清歌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连忙伸手去探她的头。 一旁的喜东早已醉倒,往后一躺便人事不省。 喝醉的人有千斤重,此话果然不假。 倾城满头大汗,还是没法把两人挪进帐子里。 这可如何是好? 倾城朝远处看了看,此处是女眷的驻扎处,楚英的帐子离她们有些距离,走过去要费些时间。 她从里面取出来毯子盖在二人身上,略略整理了一下衣物便朝着楚英的帐子走去。 苏清歌醉得迷迷糊糊。 似乎有人将她抱起来,然后又轻轻放下。 她以为是倾城,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道:“倾城,你别再为那个渣男伤心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来人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问:“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吗?那……萧湛呢?” “他最不是东西!说了要娶我,最后又答应娶别人!他……”后面的话却是渐渐低了下去。 萧湛心中一痛,道:“若是他有苦衷呢……” 苏清歌恨恨道:“哼!借口!都是借口!” 萧湛深深吸了一口气,给她牵好被子,正要起身离去,却被苏清歌一把拉住领口。 漫天星斗下,两人呼吸相闻,近在咫尺。 “萧湛,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苏清歌的声音带着委屈。 “对不起,我……” 那日陛下让他留宿宫中,他第二日一早才得以赶回王府,却听春见说苏清歌失踪了。 他发了疯一样满城寻找。 当他循着线索找到醉红楼时,只看到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 官府的人从里面挖出几具焦黑的尸首,其中一具女尸身形与苏清歌极其相似。只是损毁严重,实在无法辨认。 后来的几天,他几乎陷入癫狂,派出了飞鹰骑所有的暗卫搜寻苏清歌的下落。 他甚至还派人去了大夏和天狼,终究一无所获。 直到萧御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终于告诉他苏清歌在楚府。 原来她不愿见他。 他也不是没想过偷偷去见她。只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楚府守卫之严,说是如铁桶一般也不为过。 萧湛几次上门,连楚英的面都没见着。 门口的侍卫一见他便如临大敌,就差没有刀枪上阵了。 萧湛苦笑,抬手轻轻将女子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女子喃喃出声:“萧湛……” “嗯。” “不许你娶别人!”霸道的语气一如往昔。 萧湛失笑,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好,我此生,非你不娶……” “等我有了新欢,你再娶别人吧……” “你!”萧湛没忍住,狠狠拧了一把她的脸。 帐外已有脚步声传来,萧湛恨恨地瞪了一眼苏清歌恬静的睡颜,万分不舍地离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苏清歌晕晕乎乎醒来。 果然是喝断片了,昨夜里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她摸了摸脸蛋,似乎有些痛,梦中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心中纳闷不已。 第76章 本公子一定要娶她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见倾城已经穿戴整齐,抱怨道:“倾城,你昨晚捏我脸了?好痛啊……” 倾城笑她:“你这人,自己喝醉了不知道碰着哪里了,倒来怪我。” 苏清歌莫名其妙:“我自己碰着了?” “你昨日喝得那样醉,头一倒就睡死了,我还去找楚大人来帮忙,却不料你自己就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帐子睡了,倒是难为你居然没有跑错帐子!” 苏清歌一听,忽然抓到了重点:“哦?你去找楚大人帮忙?” 倾城顿时脸便红了,抱怨道:“你和喜东都醉倒了,这里我又不认识别人,都怪你们!你还敢笑我!” 说着腰肢一扭便朝帐帘处跑。 却不料迎面撞入一人的怀里。 楚英大手一捞,将倾城揽入怀中,关切道:“可是撞疼了?” “你!”倾城的脸更是红了个透,忙挣脱开楚英的手,兔子一般飞奔出去。 难得见到倾城如此模样,楚英顿时心情大好,对苏清歌道:“苏姑娘,晚上皇帐有夜宴,你们也随我一起去吧。” 说完也不等苏清歌反应,径自追着倾城去了。 夜幕降临,灯火大盛,远处,有丝竹声飘渺而起。 皇帐离女眷的营地有些距离,苏清歌和倾城乘着马车过去。 下了车,外面已是人影攒动。 王公大臣三五成群闲聊,小姐千金互相道好问安,穿着铠甲的侍卫立在两侧。 突然间,有一道温暖的目光从身后射来,她眉头一皱,心有灵犀般地转身。 灯火阑珊,人头涌涌。 穿过那层层叠叠的人影,苏清歌突然看到了他,心脏瞬时间停止了跳动,天地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声音。 萧湛一身青衣,面容清俊,眼神温和如三月春湖,负手站立在遥遥的一边。 他眉目英挺如画,笑的时候如春花秋月动人。不笑的时候,却是危险的如寂寂深渊。 萧湛望着她,脸上却没有笑意。 苏清歌自然不会知道,她那句“等我有了新欢”让男人气了一晚上,气得心肝肺都快冒烟了,哪里还笑得出来。 太多的人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好似一个个剪影。 苏清歌胸口剧痛。 从她在定南王府被人绑走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来找她。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才说过要娶她的…… 她的视线看向他的身侧,一名粉衣少女盈盈而立,一身广袖流仙裙,华贵异常,面若春桃,眼若秋水,身如弱柳。 这才是他要娶的人,穆家嫡女,穆婉柔。 苏清歌有片刻失神。 身旁的倾城感觉到她的情绪,担心地问:“清歌,你不舒服吗?” 苏清歌摇摇头,苦笑:“没有,只是认错了人。”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跟在楚英身后进入宴饮的大帐,里头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原本热闹的气氛却因为楚英几人的进入突然冷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全都凝聚而来,有惊艳、有诧异、有揣测、有嘲笑。 “啧啧,你们看啊,指挥使大人居然带着女子过来?” “你没听说啊,那个是青楼的ji女,还怀过piao客的孩子呢!” “那另外一个又是谁啊?” “谁知道呢,八成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 一股无法宣泄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苏清歌顿时觉得呼吸不畅。身旁的倾城早已僵直了身子,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握着。 “清歌!” 萧御一眼便看见了她,笑容满面地上前拉住她:“走,跟我去那边坐去。” 他今日一身紫金银线锦鲤华服,越发显得风流倜傥。 苏清歌眼睛一扫,每张案桌旁只配了两个软垫,她犹豫地看向倾城。 楚英淡淡开口:“倾城姑娘便与本座同坐吧。” 说罢便径直牵起她的手,朝案桌而去。 苏清歌跟着萧御坐下,一道目光从对面射来,苏清歌知道是谁,她故意没有抬头,轻轻啜饮手中的酒盏。 “萧二公子,你身旁这位是?”身旁一个松绿锦袍公子好奇问道。 “看我这记性,忘了引荐了。”萧御眨巴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牵起苏清歌的手,笑眯眯地说“她是清歌,本公子未来的夫人!本公子一定要娶她!” 仿佛宣布领土所有权似的,他声音洪亮,在大帐中显得尤为突兀。 一石激起千层浪,低声的惊呼声在人群中顿时响起。 “哦?萧家老二要娶谁?跟朕也说说吧!” 明黄色的衣袍之下,楚渊面色和蔼,大步踏入帐中。 众人齐齐跪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渊挥了挥手:“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众卿平身。” 他坐上金灿灿的王座,拿起桌上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丢到一旁,笑容很是平和。 “萧家老二,都长这么高了,也难怪想娶妻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极为捧场。 定南王萧承恩的案桌就设在王座之下,他笑容可掬地起身道:“陛下别听他胡闹,犬子年纪尚小,娶妻还太早。” 楚渊摆摆手,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像他这个年岁的时候,世子都有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萧家老二,你说说,你想娶谁家千金啊?说出来,你父王不给你娶,朕给你娶,正好你大哥也该办喜事了,你要是能赶上,就一起办了!双喜临门!” 全场一片欢腾。 萧御笑着起身,走到场中央,脸色微红:“陛下,臣想娶这位苏姑娘为妻,她只是个寻常女子,不是谁家的千金。” 话音刚落,巨大的抽气声陡然响起,细小的嗡嗡声响彻耳际。 众人齐刷刷地向苏清歌看去,中间还夹着几道凌厉如刀的眼神。 “她不是刚刚跟着指挥使大人进来的吗?” “听说也是青楼女子。” “这种出身的女子嫁入定南王府,那不是全天下的笑柄吗!” …… 萧承恩脸色一沉,道:“御儿,不可胡说!” 楚渊却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淡淡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说,这位苏姑娘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萧御朗声道:“她曾经与臣一同经历生死,臣此生认定她了!” “我不同意。”萧湛起身,缓缓道。 众人却是没料到萧湛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神情陡然间古怪起来。 第77章 九品芝麻官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坐在案桌旁的穆婉柔面皮僵直,神情有瞬间的扭曲。 苏清歌握着酒盏的手也猛地一紧,不动声色地看向萧湛。 楚渊面色一沉,正要说话。 突然听一旁的皇后抢先说道:“这个苏姑娘,臣妾听王妃提过,据说是个江湖郎中,抛头露面走街串巷的,的确不适合二公子,臣妾也不同意。” 萧御一急,脱口而出:“她不是江湖郎中,她医术精湛,还救了我大哥!我就是喜欢她!” 听他这样急于维护,皇后面露不喜:“御儿,你虽然不是世子,那也是定南王府的嫡子,你将来要娶的夫人自当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就算她医术精湛,那也是乡野女子,登不得大雅之堂。” 楚渊缓缓看向苏清歌,剑眉一竖,冷然喝道:“来人,将这妖媚惑人的女子拉下去,斩断双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媚惑他人!” “是!”虎背熊腰的士兵们顿时冲进大殿,上前抓住女子的手臂就向外拉去。 萧御急忙拦住:“陛下,这是做什么?” 楚渊冷冷道:“她先是魅惑你大哥,再又勾引你,兄弟阋于墙,大祸将至!如此妖女,朕不杀她已是看在她救了你大哥的份上!” “陛下!”楚英突然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微臣府中还缺个大夫,不如把她赐给微臣吧。” 楚渊眉梢轻轻一挑,缓缓说道:“你也认识她?” 楚英也没隐瞒:“她在微臣府中小住过几日,确实……医术精湛,举世无双,就连微臣双膝的旧疾也被她治好了。况且,将她赏赐给臣,陛下也无需担忧她会不会魅惑微臣……” 一句话说完,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渊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场上的气氛顿时又松快了一些。 苏清歌见楚英瞎编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突然也有点想笑,当她反应过来他们此刻是在讨论该不该砍掉自己的双手,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再看对面坐着的倾城一脸忧心,眼中隐隐有泪光,便知道她实在是害怕极了,想必是她求了楚英来替自己解围吧。 “当年,朕遭人暗算,服食了软筋散,浑身无力,你背着朕,一个人孤身冲出了三千兵马围困的皇子府,身上手上几十处刀伤,膝盖碎裂,事后养了半年才能下床走路。每逢阴天下雨,你的双膝便会隐隐作痛,这也是朕的一块心病。” “陛下,这些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楚渊半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苏清歌一眼,见她毫无畏惧之色,仿佛只是个旁观之人,思绪突然呼啸而走,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胆大又倔强的大夏女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 似乎突然间失去了兴致,楚渊挥了挥手,再也没有方才的盛怒,道:“下去吧。” 楚英一个头磕在地上:“多谢陛下!” “陛下!”萧御还要再说,萧湛上前一把拦住他,沉声道:“闭嘴!你想让她被处死吗!” 萧御一愣,顿时就没了言语。 歌舞丝竹声又起,现场的气氛却再也没有刚才那样轻松热络。 楚渊早早离席,剩下的人也渐渐散去。 兄弟二人同时争夺一名女子的事情,在喧闹刺激的皇家秋猎祭典中只能算作一个小小的插曲,被无聊的在茶余饭后当做一件可笑的风流韵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宴会之后,皇帝竟然下了一个命令,封苏清歌为太医院掌药,正九品,归太医院节制。 苏清歌听到这一消息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果真是人在帐中坐,官从天上来。 虽然是个九品芝麻官,好歹也是官啊! 就这样,皇帝派贴身伺候的李总管亲自前来,将苏清歌的随身物品搬到了离皇帐较近的医帐内。 皇帝出行,自然会带足够的医护人员,光太医就带了五个。其他的随行大臣也都会带上自家的府医。 因此,苏清歌这个太医院掌药,其实是个闲差,工作内容也十分简单,只要熟悉医帐放置的药品种类,在其他太医打发人来取药时能准确找出来并双手奉上就行了。 李德全笑容和蔼:“苏太医,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咱家说。” 苏清歌客气行礼:“多谢总管大人,以后还请总管大人多多照顾。” “苏太医客气了,咱们啊都是为陛下做事,彼此照顾也是应该。” “总管大人哪里话,谁不知道总管大人颇得陛下信任,我们还是得仰仗您啊……” 都是一些官场上的客套话,苏清歌说起来竟然也颇为顺口。 李公公告辞准备出去,苏清歌眼疾手快往他怀里塞了一包银子过去。 李德全笑得更和蔼了,朝她点点头便出去了。 苏清歌松了一口气。她走马上任之前,倾城特地在她手里塞了两包银子,让她“随机应变”。 所谓伴君如伴虎,能在皇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管怎么说,在李总管面前留个好印象,争取抱上大腿。 只要上面有人,升官发财不一定,保住小命还是可以的。 突然听到帐篷外一阵叫好的声音,夹杂着掌声。 苏清歌走出帐子,凝神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艳红骑装的女子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马儿在天地间奔驰,殷红裙裾在风中翻飞。 她时而单手支撑马鞍骑一会,时而还在马上打个翻身。 场外已经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 苏清歌从未见过女孩子有这么精彩的骑术,不禁看直了眼。 看着看着,她突然败下兴来。 那女子竟然是穆婉柔! 整日撒娇卖萌的大家小姐竟然也会马术吗? 苏清歌一转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萧湛,他也在鼓掌,嘴角还噙着笑。 真是岂有此理! 苏清歌心里觉得十分憋闷,嘴上像嚼了一百个柠檬,酸透了心! 走到一处微高的土坡,拣了一块略微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 正在神伤,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嘲弄地道:“怎么?不能嫁给二弟,你很失落?” 第78章 你信我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一回头,看是萧湛,正一脸懒洋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看他那表情,苏清歌更气了,嘴里只淡淡道:“你未来的夫人骑术精湛,你很得意?” 他一听这话,脸上有点楞。琢磨了一小会,突然反应过来。 他走到苏清歌身前,一面笑得开怀,一面指着她道:“我说呢?原来……原来竟是吃醋了!” 苏清歌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两人静静待了半晌。 萧湛转头,认真地看着她:“我看二弟对你甚是有心,我只问你,你对他是否……” 那日她酒醉后说什么“新欢”,着实刺激到他了。 苏清歌一愣。 侧头细想了想,问:“你知道虬髯客和红佛女吗?” 他稍微怔了一下,缓缓点头。 苏清歌道:“男女之间还可以如虬髯客和红佛女的。彼此关心照顾,却非关风月,只为真心!” 他听到这里,脸部表情颇为动容,凝视着她。 “那……我们之间呢?” 苏清歌没有说话,心想,你都有未婚妻了还问我这个,有意思吗? 她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他却轻声说:“过来!” 苏清歌没动,他温和地一笑,仍轻声道:“过来!” 苏清歌只得低着头,一步一挪地蹭过去。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轻声说:“我就那么可怕?” 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朝她走近了两步。 他轻轻把苏清歌的手挽了起来,苏清歌下意识地缩手,他紧了紧手,道:“别动!”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碧绿的玉镯,往她手上套去。 镯子有些紧,他套得时候,苏清歌觉得有些疼,皱了皱眉头。 “忍一下,很快就好。”他手上的动作很是轻柔,眸光认真的很,仿佛在做着世间最精细的事。他一点点,慢慢地把镯子推到苏清歌腕上。 “这是什么?” “我父王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镯子,将来,将来是要传给我的妻子的。” 苏清歌突然红了脸。 嘟了嘟嘴:“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娶穆……” “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萧湛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狂风暴雨般的深情。 苏清歌微微有些发愣,半晌没有说话。 萧湛微微一笑,打趣她道:“怎么了?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苏清歌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阿湛,我很傻的,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骗我。” 萧湛心下一痛,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难言的沙哑和压抑:“歌儿,你信我。” 他没说要她相信他什么,但是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相信他吧,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谁呢? 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只有他了。 很多年以后,苏清歌回想起来这一刻,还是会莫名觉得暖心,至少,此时的他们是彼此信任的。 前途会有什么风雨,路上会有什么坎坷,他们通通一无所知。 那些隐藏在地底的怀疑的种子,终于在无声地发芽,将会在未来某一个合适的日子,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击碎。 他在她额上印下温柔一吻:“明日我便要陪陛下进猎场,你乖乖待在帐里,不要乱跑,我猎些野鸡兔子回来给你烤着吃。” 苏清歌展颜一笑,重重地点头:“好。” …… 早晨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的。 天公作美,明明昨日夜里还再淅淅沥沥地下雨,第二日就艳阳高照。 倾城带着喜东来医帐看她。 喜东笑嘻嘻道:“苏姑娘……嗷,不对,现在是苏太医了,咱们也去外头凑凑热闹吧,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 苏清歌正在把医帐内小山一般堆放的药品分类归置,道:“你们去吧,我还得干活呢。” 倾城也笑着打趣:“哎呀,你这新官刚上任就急着鞠躬尽瘁呀,世子爷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这些日子她在喜东的感染下,性子活泼了不少。 苏清歌朝她丢去一捆纱布袋,恶狠狠道:“小心我把你丢上山喂狼!” 喜东道:“那我们大人肯定会把整座西山的狼全部杀光!苏姑娘,你今早是没看到,我们大人来跟姑娘道别,那一步三回头,那叫一个依依不舍,还把小穗子留下来保护姑娘。谁不知道,小穗子从十岁就开始跟着大人了,除了入宫觐见,大人去哪里都带着他,这还是头一回把他留下呢!这说明啊,我们姑娘可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呢!” 倾城听她越说越激动,连忙过去捂她的嘴。 喜东一边说得起劲,一边左右躲开,两个人笑着打闹 却听外头的小穗子轻咳一声,道:“姑娘们,狩猎就要开始了。” 湛蓝的天幕下,萧湛一身黑色骑装,窄袖高领,腰间束带,青靴上绣着暗色花纹,极为利落爽快的模样。 苏清歌几人从医帐出来,远远站在人群之外向里头张望。 萧湛一眼就捕捉到了她俏丽的身姿。 他望着她,笑容明媚和煦。翻身上马,用口型对她说:“等我回来。” 苏清歌脸孔火烧一般的热了起来,微微点头。 萧御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神情有些恹恹的。 他先看到萧湛,正想喊他,却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不远处的苏清歌,顿时便沉默了,调过马头朝树林深处跑去。 “驾!” 一声清厉的喝声突然响起,黑色的骏马扬起雪白的马蹄。 “萧世子,怎么还不出发?是在跟美人道别吗?” 来人声音暖容,面若春风,锦缎华服,正是大渝国成王,二皇子楚明成。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有超绝的风华和出乎年龄的睿智。 萧湛低低一笑:“成王殿下说笑了,看成王殿下今日英姿,想必是胸有成竹,定能拔得头筹。” 楚明成长笑一声,驱马上前:“萧世子何必谦虚,大渝谁不知道,你的箭法是萧王爷亲自教授的,箭无虚发,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有你在,今日谁还能胜过你去?” 萧湛笑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陛下已经先进山了,咱们也去吧!” “驾!” 第79章 皇后有请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马蹄滚滚,薄雾翻腾,狩猎终于开始了。 西山自古就是大渝皇室的狩猎场。山上丛林密布,雄奇险峻,也有许多珍禽异兽。 按照开国皇帝传下的规矩,春秋两季的狩猎,名为狩猎,实为祭典。 皇帝一般只会象征性地猎杀一头花鹿或者羚羊。当然如果能猎杀到凶兽,那就预示着大渝国来年国运繁荣昌盛,天下太平。 随后皇帝便会回到皇帐,与随行的大臣喝喝酒聊聊天,把表现的机会让给皇子和那些王公大臣家里的年轻公子们。谁带回的猎物最多,还会得到皇帝的封赏。 之前,每年拔得头筹的都是太子楚明德。 太子乃储君,参加狩猎的王孙公子们都不傻,自然没有人会跟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抢风头。 今年太子被皇帝留下来监国,只带了二皇子楚明成,王孙公子们便没有了往年的顾忌,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狩猎队伍渐渐远去,马蹄溅起的烟尘里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苏清歌正要同倾城一起回医帐,却感觉有什么目光落在她身上,顺着那目光看去,正是穆婉柔。 穆婉柔大约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便是骑装也是十分精美的,衬得她整个人娇艳无比。 此刻,她正盯着苏清歌,眼神挑衅。 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心里想什么藏都藏不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全都写在脸上,就差拿个大喇叭循环播放了。她是该夸她单纯呢,还是该说她没脑子呢? 苏清歌也懒得搭理她,转过身就要回医帐。 一个宫女把她叫住:“苏太医,皇后娘娘叫你过去。” 皇后? 苏清歌一听,顿时明白了穆婉柔为何一脸幸灾乐祸,原来是找来靠山了。 虽然知道皇后找她肯定没啥好事,但也不得不跟着宫女过去。 倾城也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苏清歌朝她点点头,安慰道:“没事,你先回帐子,我晚些来找你。” 皇后的大帐紧挨着中央皇帐。 苏清歌跟着小宫女到了帐外,两个宫女替她掀开帐帘。 屏风后,一个巨大的紫金香炉立在正堂中间,炉里香烟袅袅,沉香细细。 宫女在屏风外停步,对里面恭声道:“娘娘,苏太医到了。” 透过莹白的屏风,大约可以看见里面正榻上坐着一人,头佩凤冠,身披华服,应该就是皇后娘娘。 苏清歌也不敢细看,连忙低下头行礼道:“下官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一个很有质感和力度的声音道:“都别杵在外面了,进来吧。” 苏清歌随着宫女进了内室,随即闻到一股桂花的清香。 却听皇后在上头叹道:“哎呀,这桂花的味道怎么越闻越不是滋味,哪里来的乡野之气,竟然污浊了本宫的桂花!” 苏清歌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后宫的女人果然高雅,骂人不带脏字儿的。 说什么桂花味道不对,不就是借此暗讽她苏清歌一身乡野之气污了她的桂花吗? 她温顺地笑笑,假装听不懂:“娘娘,桂花原本就长在山野之中,反倒是脂粉气过重的话,会污了桂花原本的清香。” 站在皇后身边的穆婉柔不乐意了,她今日的妆容精致,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就连衣服鞋袜也都事先用香料熏过,苏清歌说的脂粉气过重,可不就是在讽刺她吗? 于是娇喝道:“大胆贱民!娘娘又没问你,谁让你说话的!” 皇后淡淡道:“婉柔不可无礼,她已经是陛下亲封的太医院掌药,你怎能说她是贱民。” 这话听着好像是在训斥穆婉柔,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穆婉柔福了福身,乖巧地应了声:“是。” 那眼神却如尖刀一般盯着苏清歌。 “苏太医,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苏清歌没有抬头,低声道:“下官貌丑,不敢污浊了娘娘的眼睛。” 皇后轻哼一声:“哦?那日的晚宴上你可是搅出好大风浪,既然貌丑,如何能让萧家两兄弟为了你起了争执呢?你是故意在忤逆本宫吗?” 苏清歌闻言,轻细的肩头颤了颤,她本就料到皇后会为难她,没想到她会拿那晚的事情出来刁难。 当下把心一横,轻轻抬起头。 皇后已经四十多岁,相貌虽然没有美得惊天动地,却有一种端庄肃穆的气质,让人不敢轻视。 据说这位皇后是陛下登基后才娶的妻。 穆家在朝堂门生众多,根系庞大,在军中更是一呼百应,军权在握。 穆家嫡女穆芸湘手腕厉害,执掌凤印几十年,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得皇帝敬重。 这会儿她正凝神打量苏清歌,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苏太医果然美貌,不知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不妨告诉本宫,本宫可以为你牵牵线。”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苏清歌恭敬答道:“微臣只想报答陛下的知遇提携之恩,并无闲暇考虑儿女之情。” 穆婉柔又忍不住出言讽刺:“你嘴上说无暇考虑儿女之情,却来勾引萧世子!心口不一,果真是天生下贱!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竟然还敢妄想攀龙附凤!你就是想给萧世子做妾都不配!” 苏清歌闻言,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微臣配不配的,还轮不到穆家小姐在这里说三道四。你所幸的,不过是投在一户好人家,有一个好父亲罢了。” “大胆!”皇后身边的宫女顿时大声叫道。 穆婉柔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跋扈,不过就是仗着穆家的权势。这位穆皇后又何尝不是呢? 苏清歌等于是连穆皇后一起骂了。 “本宫若是你,必会离萧世子远一些,再泼天的富贵,也得有命去享,你说呢?”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苏清歌嘴角牵起,嘲讽一笑:“微臣对泼天的富贵并无兴趣。穆家的确权势滔天,已是鼎盛之时,微臣只知道,登高必跌重,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娘娘觉得呢?” 微风从掀开的帐帘吹入帐中,掀起女子的衣角。 苏清歌站在那,身形举止间充满了高贵和傲然。 皇后面容凌厉,对身旁的人沉声说道:“将她拉下去,处死。” …… 第80章 缝针手术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太阳渐渐下山了,皇帝和一同进山狩猎的队伍却一直没有回来。 李德全在帐外转了好几圈了,眼见着天色渐黑,心中渐渐生出焦急。 一列侍卫押着苏清歌从皇后帐里出来。 李德全眉头一皱,上前问道:“这又是闹哪出啊?” 领头的侍卫笑得殷勤:“见过李总管,娘娘吩咐说把她带下去……” 苏清歌见到李德全,一脸谄媚道:“李总管,救救我。” 李德全一看这架势,就猜到皇后必然是想找个借口把苏清歌处理了,想来是为那个穆家大小姐。 他叹了口气:“陛下还未回来,一会儿万一有哪个大臣公子在猎场有个剐蹭,医帐里肯定人手不够啊,这……”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侍卫们也不是傻子,哪有不懂的,立刻就把苏清歌放了。 侍卫头领犹豫道:“李总管,那一会儿娘娘问起来……” 李德全挥了挥手“一会儿忙完了,咱家亲自给皇后娘娘赔罪去,你们先去忙吧。” “多谢李总管体恤,小的们这就下去了。” 等侍卫们走远了,苏清歌这才凑上前,偷摸掏出一袋银子,正要塞过去。 李德全伸手一挡,道:“行啦,不必来这套,咱家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呀,没事别跑到娘娘跟前转悠,再有下回,咱家可来不及救你!” 苏清歌两手一摊,正要喊冤,却见一队侍卫急匆匆地朝皇帐这边跑,领头的楚英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脚步匆忙。 待他们走近了,却见楚英背上的人穿着黄袍,这天底下能穿黄袍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李德全惊呼一声奔过去,瞧见皇帝昏迷着趴在楚英背上,脸上、手上、衣袍上全是血迹,他眼睛一瞪差点也昏厥过去,还好身旁的苏清歌及时扶住了他。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这是怎么了!” 须臾,楚渊被安置到了皇帐内。 此刻,气氛沉寂压抑。 楚英站在一旁,他身上全是血迹,仿佛从尸堆血海里走出来的一般。 这么大的出血量…… 苏清歌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楚渊,眸光闪烁。 皇帝似乎伤到了脖颈处动脉,血如泉涌。几位太医慌手慌脚地给皇帝包扎,却仍旧无法止血。 他们在太医院任职多年,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重的伤势,而且,伤的还是当朝天子,稍有不慎,他们全都得陪葬。 “我来试试。” 苏清歌走到榻边,摸出怀里的银针,依次扎进几个穴位,原本如泉涌的血流逐渐收缓。 “收住了!收住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太医惊喜道。 “陛下!”此时,皇后慌忙从帐外冲进来,见皇帝浑身是血昏迷在榻上,顿时煞白了脸。 又见苏清歌居然好好地站在这里,还往楚渊脖颈处扎针,她抬手便给了苏清歌一巴掌。 “大胆奴才!竟敢谋害陛下!” 苏清歌原本正凝神下针,冷不丁被她扇了一巴掌,一个没站稳向后跌去。 还好楚英就站在她身后,大手一伸扶住了她。 皇后瞪了苏清歌一眼,把楚渊脖颈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 “不能拔!”苏清歌惊呼。 “你说不能就不能……”皇后的声音还未落下,楚渊脖颈上那道血口子急速喷涌出鲜血来,猝不及防地喷了皇后满脸满身。 “陛下!”李德全惊呼。 “啊!”皇后惊叫一声,呆若木鸡。 苏清歌冲过去,一手抓起纱布按压颈部,纱布霎时间就被血水浸透。 她又摸出一根银针稳稳扎入穴位。 李德全长吐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差点没瘫软下去。 楚英的脸色霎时沉了三分。 他冷冷帝看向皇后,吐出两个字:“出去!” 浑身的杀意把皇后吓得从呆愣中惊醒过来。 “你!” 这个楚英,仗着陛下的宠幸,平日里就对她这个当朝皇后不冷不热的,此时他竟然敢当众让她出去,简直半点颜面都不给! 皇后咬了咬牙,还想说什么。 李德全忙凑上来,低声道:“娘娘,这会儿陛下性命垂危,娘娘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这万一……” 皇后想了想,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皇帐内,几名须发斑白的太医背脊佝偻的跪在地上,面色发青,浑身上下都在筛糠般的颤抖着。 “跪着做什么,还不快给陛下止血!”李德全气不打一处来。 一名太医脸孔青白,他跪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颤抖着说道:“陛下的伤,实在……实在太重,止血散洒进去就立即被冲走,微臣……微臣暂时也找不到法子止血。” 李德全急道:“这点伤口的处理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还是我来吧,留两个人帮忙,其他人都出去。”苏清歌淡淡道。 李德全一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按照苏太医说的做!” 众太医如遇大赦,纷纷忙不迭地退下。 虽已入夜,皇帐内却亮如白昼。 苏清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渊身上。 她每一针都落得很快,在众人还没看清的时候,针就已经刺进了穴位。 “海螵蛸,白及,三七,血余炭……”苏清歌流利地报出一连串药名,理所当然地使唤众人,“赶紧去熬药。” 众人又是一阵忙碌。 好了,血止住了。 清创,消毒,麻醉。 苏清歌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伤口缝合。 左手执齿镊,提起皮肤边缘,右手执持针钳,以腕臂力由外旋进,顺针的弧度剌入皮肤,经皮下从对侧切口皮缘穿出…… 血肉模糊中,苏清歌从容镇定,动作、力道都恰到好处,仿佛已经经过了千万次的训练,双手如蝴蝶翩跹,灵活自如。 “嗯……” 似乎感觉到了脖颈处的疼痛,楚渊发出一声嘶哑的呻yi 。 刚刚他虽然失血过多,意识昏沉,但众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楚渊静静地看着凝神聚力的苏清歌,忍不住叹道:“小小女子,竟能有这般医术,还能如此沉着冷静,你确实不简单。” 苏清歌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现代,女医生占了医疗界的半壁江山好吗!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没听过吗?你这个封建余孽! 苏清歌手上的动作不停,嘴巴上却谦逊有礼:“陛下谬赞了。” 第81章 围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两个时辰后,苏清歌从皇帐出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方才给皇帝施针、缝合,都是精细活,极其耗费心神,她现在只恨不得立刻回到医帐好好睡一觉。 突然瞧见皇帐外的空地上,放着一个大铁笼,里头竟关着一只花斑猛虎!它低声吼叫着,爪牙锋利,浑身上下皮毛破碎,鲜血淋漓。 “这是陛下今日猎回来的战利品。”楚英在她身后道。 她回头,问道:“陛下就是为了猎它才受的伤?不对啊,陛下脖颈处的伤口明明是……” 皇帝脖颈的伤口,切口整齐,一看就是刀剑伤,绝不可能是动物撕咬伤。 难道…… 苏清歌惊呼:“陛下遇到了刺客?” 楚英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苏太医慎言。” 苏清歌点点头,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此次狩猎,看似平常,但却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 首先,太子每年都在随行之列,今年却一反常态留守燕京。 皇帝出行,储君监国,原本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怪就怪在,太子的亲舅舅,当朝一品大员,镇北将军穆青,这次也留在了燕京。 如此一来,便不得不引人遐思了。 想来,楚渊在大渝朝堂中的地位,并不如想象中的稳固。 穆青不仅是外戚,还是权臣,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哪天想要造反,皇帝怕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清歌心中陡然一个激灵,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现在她脑中。 皇帝若是死在了狩猎场,那燕京城中的太子,岂不是就理所当然可以登上皇位了! 然而那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她摇了摇头,暗自抚上了心口。 她向四周看了看,奇怪道:“萧世子还没回来吗?” 楚英道:“本座急着送陛下回来,萧世子就在后面,此时也应当到了才是。” 苏清歌急道:“他可是受伤了?” 楚英皱眉:“当时……场面比较混乱,本座只能先保护陛下,并未注意。” 苏清歌看向远处,东方已经大亮,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彻底亮了,就算萧湛他们脚程再慢,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二公子呢?二公子回来了吗?” “二公子应当是同萧世子在一起。” 正想着,却见另一头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清歌一愣,快步追上来人。 那人回头,正是萧御。 “萧御,你大哥呢?” 萧御将苏清歌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惊讶道:“我与大哥并未在一处狩猎。你身上怎么有血渍?你受伤了?” 苏清歌心中一紧:“我没事,这不的我的血。” 萧御看苏清歌的表情,问:“我大哥还未回来吗?不要紧的,他往年有时候也会在山上待一夜再回来,肯定是想多猎几头猎物,好跟二皇子一较高下。” 苏清歌心中更急了。 萧湛离开之前说让她等他,绝不会让她等一整夜,一定是有什么把他绊住了,或者,他受伤了,无法回来! 苏清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如果刺客是穆家派来的,那目标应该就只是皇帝。 穆家前阵子还打算将穆婉柔嫁给萧湛,明摆着就是想要拉拢他,应该不会对他出手。 夏夜微风拂面,苏清歌脑子稍稍冷静下来,二话不说就往马棚走。 萧御一把抓住她:“苏姑娘,你要去哪里?”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苏清歌突然不敢告诉他她要去找萧湛。 她回头道:“我有些累,想一个人静一静。” …… 苏清歌挑了一匹稍矮一些的小母马,朝着树林深处奔去。 她的骑术还是在天狼国的时候学的,许久不骑已经有些生疏,只能尽量放低身子贴紧马背,万一一个不小心被颠下来,那可就悲催了。 此时天已大亮。 山上到处都是凌乱的马蹄印,苏清歌只能跟着比较集中的马蹄印,漫无目的地走。 当她走上一处稍高的斜坡时,登时目瞪口呆的惊在了当场。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心底猛然升起,苏清歌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突起青色的脉络,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有凌厉的锋芒,在暗涌里奔腾翻涌。 坡下的山坳,约有二十多个黑衣人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团团围在中央。 那两个血人背靠着背,手中举着剑,就这样对峙着。 虽然有些距离,苏清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两个血人,正是萧湛和霍奴。 冷冽的山风掠过山脚,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两人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分不出原来的颜色。苏清歌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奋力抵抗了一夜。 苏清歌摸向腰间,掏出两个小瓷瓶。 这几日她在医帐里闲来无事,又干起了旧营生——制毒。 这两款是她新研制的毒粉,她给它们分别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悲酥清风和十香迷魂散。 好吧,她承认名字是从金老爷子那里抄袭来的,想来他人家知道她是为了救人,也不会跟她计较那么多。 苏清歌掏出她自制的毒药发射装置——弹弓,将药粉包进树叶里头用草捆成球状。 对准,发射! 只听“砰砰”几声,一个个绿色的小球准确地打在黑衣人后背上。 被打中的黑衣人一回头,一股药香飘来,立马手脚无力倒下,全身不能动弹。 旁边的黑衣人同伴想要去扶,手一触碰上沾了药粉的衣物,也是立即倒下,内力全无。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萧湛和霍奴瞅准时机,挥剑砍向身旁的黑衣人。 “什么人!”一个黑衣人躲开一个绿色小球,眼神凌厉地朝着苏清歌的方向看来。 苏清歌见黑衣人已经倒下大半,剩下的也被萧湛和霍奴收拾得差不多了,摸回自己的马匹旁边,翻身爬了上去。 跑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身后突然有一支利箭凶狠射来。 “啊!”苏清歌惨叫一声,登时从马上掉落下来。 黑衣人见来人身材瘦小,惨叫一声就倒下马去,一动不动,于是勒住马匹,迅速跳下马来,小心地靠了过去。 她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第82章 太凶悍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黑衣人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缓缓的蹲下身子,伸手掐住苏清歌的下巴,似乎想将她的脸搬过来。 电光石火间,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苏清歌突然弹地而起,一根银针扎在那男人的颈脖之上,冷声喝道:“随随便便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有没有礼貌?你妈怎么教你的?” 黑衣人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清歌从腰侧拽出一个硬邦邦的包裹,上面还插着半只自己的箭。 这一大荷包白花花的银子,是昨晚她原本要拿去“孝敬”李德全的。 李德全没收,苏清歌一直随身带着,刚才那支箭刚好就射到这荷包上,箭头卡在了银子中间。 真是好险! “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颇为硬汉的冷哼一声,沉声说道:“阴险狡猾,卑鄙无耻。” “哼!”苏清歌冷哼一声道:“你向我射箭之前有招呼一声吗?要不是我比你高明一点,现在早就死在你箭下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苏清歌向四周看看,将一棵树上又长又粗的藤蔓拽下来,利落地将男人的双手紧紧捆住,再费尽了力气将他牢牢地绑在树干上。 才笑着说道:“你就老实的在这里呆着吧。” 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苏清歌还一把卸了他的下巴。 做完这一切,苏清歌只觉得疲累到了极点,就靠在那黑衣刺客旁边,堂而皇之地睡起觉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苏清歌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脸颊。 她一愣,睁开眼,便见到萧湛戏谑的双眸。 见她醒了,他低低一笑:“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敌人在旁也能睡得如此香甜。” 一旁的霍奴也破天荒地扯了扯嘴角:“属下也从未见过。” 苏清歌白了他们一眼,升了个懒腰站起身:“我一夜未睡,冒着被野兽生吞的危险来救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嘲笑救命恩人的吗!” 霍奴瘦削的脸抽了抽,道:“刚刚这个刺客挣脱了树藤,我们只要再来迟一步,你就死在他的掌下了。” 苏清歌一惊,转头看那刺客,果然,他身上的树藤杂乱地散落在地上。 此刻他的右手手掌已被一支利箭穿透,钉在了树干上,鲜血直流。 苏清歌大惊失色。 自己的警觉性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自己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苏清歌走到那刺客身边,摸出一根银针,迅速扎进刺客头上的一处穴位。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响彻天际。 苏清歌恨恨道:“敢偷袭你姑奶奶,我今天要是不给你点苦头吃,你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黑衣人叫得凄惨,脸部扭曲,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 刚刚箭穿掌心都没见他哼一声,看来苏清歌是扎到他的痛穴了。 正所谓生不如死,恐怕就是这个感觉。 苏清歌一边扎还一边喋喋不休:“还敢伤我男人?我扎不死你!你死不死!死不死!” 霍奴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道:“主上,苏姑娘未免,未免太彪悍了些……” 言下之意,这么厉害的女人你真的想娶回家吗,我劝你冷静。 萧湛看着苏清歌的背影,唇边是宠溺的微笑:“她高兴就好。” 苏清歌撒完气,黑衣人还是没吐出一句有用的话,她便觉得没趣,看来她的这些刑讯手段对于古代的这些意志坚韧的死士并没有作用。 于是拔出所有银针,还在黑衣人身上蹭了蹭针头残余的血迹。 收好银针,苏清歌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这个人的嘴比死鸭子还硬,带回去拔了他满嘴的牙,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霍奴浑身哆嗦了一下,看向萧湛。 萧湛冲他点点头。 霍奴便将那黑衣人捆了双手双脚,让他横趴在马后背上。 两匹马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停下,来到一处破败的林间小屋。 “主上,我们休息一下吧,这人快不行了。” 苏清歌和萧湛同乘一骑,这才发现霍奴马背上的黑衣人面如菜色一直在干呕。 萧湛点点头:“我们休息一下。” 小屋是用木头搭建的,屋门敞开着,里头的陈设一览无余。 屋里只有一张木榻和一张方桌,似乎是猎户在山上打猎歇脚的地方。 苏清歌几人刚走进去,萧湛忽然眉头一皱,拉了苏清歌一把,但已然来不及了。 屋门瞬间自己关上,紧接着整间屋子的地面突然下沉。 苏清歌惊恐地睁大眼睛,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呼救的声音。 她看见地下的坑里竟然竖插着着很多削尖的竹竿,密集地排列着,掉下去的人不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萧湛猛地一把抱住苏清歌的腰,脚尖一点,纵身从窗户跃出。 霍奴也是一个纵身,一脚踹开木门,翻身而出。 马背上的那名刺客早已不见踪影。 萧湛皱眉,冷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一行人急忙上马,可还来不及走,四周就有冷箭飞出。 萧湛将苏清歌护在胸前,一甩马鞭:“快走!” 沿途的几道绊马索被霍奴挥剑砍断,两匹骏马拼命往前冲,绕过山涧,几张大网猝不及防地罩了下来。 苏清歌吓得闭上了双眼。 萧湛拔剑朝空中横劈,大网被削成几段掉落在地。 苏清歌和萧湛所骑的马因为驮着两个人,跑了许久已经体力不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喘着粗气。 萧湛向身后看了看,在苏清歌耳边道:“清歌,一会儿你抱紧马脖子,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我下去引开那些刺客。” 苏清歌一听,急忙抓住他的衣袖:“不行!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人!况且你本来身上就有伤,你是要去找死吗!” 马的速度越来越慢,而身后追杀他们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霍奴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主上,营地离此处已经不远了,我去拖住他们,你带苏姑娘快走!” 说罢,马鞭一挥便朝反方向奔去。 第83章 陵墓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霍奴!”苏清歌回头大喊。 “歌儿,你快去营地找救兵!我去帮霍奴!” 说罢,萧湛竟然也一个纵身翻下马,顺势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便起身朝追兵的方向走去。 “阿湛!不要!” 苏清歌一着急,也顾不得马背有多高,眼睛一闭便朝地上滚去。 “歌儿!” 萧湛回头便见到了让他心神几乎撕裂的一幕。 他用尽全力飞奔过去,堪堪接住苏清歌跌下的身子,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萧湛起身,将苏清歌扶起来:“你没事吧?” 苏清歌摇了摇头,还未从惊吓中恢复清醒。 而就在这时,两人的头顶之上,骤然传来一阵震天巨响,隆隆之声轰然响起,恰似天边闷雷,滚滚而近,刹那间只觉地动山摇。 苏清歌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倒,身后的萧湛稳稳接住了她。 “是地震!” 两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山上的石头滚滚而落。苏清歌刚要抬头,一旁的萧湛却徒然上前,一把将她扑倒抱在怀里。 萧湛将她紧紧护在身下。落石带着万钧之力,砸向地面,树木倒塌,一时全都被远远的阻挡在外面,再也不能伤到她一分一毫。 猛烈的震荡持续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停了下来。 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苏清歌轻轻的推在萧湛的胸膛上,低声说道:“萧湛,放开我,你怎么样?” 寂静无声,好像天下间突然只剩下苏清歌一人的。 巨大的惊慌霎时从心底升起,苏清歌惊慌失措地叫道:“萧湛!萧湛!你怎么样?” “咳咳……” 淡淡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可是在苏清歌的耳朵里却好像是仙乐一般。 她艰难的从萧湛的怀里抬起头来,只见四下里一片黑暗,没有半点亮光。 摸索着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一丝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萧湛苍白的脸颊就在身旁,肩头鲜红一片。 “你怎么样?”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有没有受伤?” 萧湛终于止住咳嗽,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事。” “这里是哪里?”苏清歌疑惑地站起身来,只见两人此时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山洞之中,四周寂静无声,霍奴也不见踪影。 阴冷的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吹来,苏清歌有些害怕,身体紧绷。 萧湛一只手揽在了她的肩膀上,将苏清歌的身体扮向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略略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别害怕,我们找找出去的路。” 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坡势向下,苏清歌一步一步跟在萧湛身后,右手被他紧紧握住,不知道走了多久。 苏清歌手上似乎摸到一块光滑的石头,拿着火折子凑上去,是一块破损的石碑。 上面只有两个字:楚渊 等一下,楚渊? 苏清歌有些惊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她看向萧湛,却见他一脸惊骇之色。 “你认识他?” “当今天子的名讳,正是楚渊。” 这也太刺激了吧?当今圣上活得好好的,她昨天才给他做了外伤缝合手术,今天居然就来到了他的陵墓? 不对啊,就算古代皇帝喜欢在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修建自己死后要住的帝陵,可谁会把帝陵修在狩猎场下面啊? 子孙后代每年来这骑马打猎,他睡在下面不嫌吵吗? 萧湛道:“我们进去看看。” 苏清歌摸到地上的一根火把,用火折子点燃。 凑近一照才发现,前面果真是一座陵墓的耳室,边上有许多的门,但都被撬开了,里面的陪葬品七零八碎,可见是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 这下她越发狐疑了,如果是当今圣上的陵墓,怎么会被盗,还被糟蹋成了现在这副残损的模样。 苏清歌头一次进这古代的地陵,一看里面的墙面上复杂的花纹就觉得神奇,睁大了眼睛到处看。 萧湛提醒她:“地陵一般都会有机关,小心一些,那些盗墓贼虽然把这里毁了,但也难保还有存留的机关。” 苏清歌点点头,继续往里头走。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黑漆漆的一人高的洞口,苏清歌和萧湛小心翼翼地从洞口进去,眼前豁然开朗。 萧湛用火折子点亮墙上的烛台。 触目所见,是一片宏大的广场,地面全是用巨石铺成,四周的墙上刻满了古文字。 广场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圆形的祭台。 苏清歌见到了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里面的一排一排的骷髅十分整齐,还有很多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 细细一看,这些尸体有男有女,居然还有孩子,看身形,从婴儿到十几岁的都有。大部分已经完全干化,还有少数的一些也腐败的非常厉害,空气中不时传来一股恶臭。 苏清歌摸了摸额头吓出的冷汗:“这些人为什么都死在了这里?” 萧湛凝眉道:“这是陪葬坑,寓意着子孙昌盛。” 什么子孙昌盛?把各个年龄的子孙都杀一个来陪葬,就能子孙昌盛了? 苏清歌实在是无法理解古代人畸形的思维,她拉了拉萧湛的衣袖,道:“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吓人了。” 萧湛点点头,推开了唯一一扇青铜色的大门。 苏清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建筑气势恢宏,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是一座高大雄伟的殿堂,呈现出宝塔形状,共有七层,高达十多丈,显得十分壮观。 殿堂四周是八盏长明灯,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依然燃烧着。 殿堂正中央放着一口石棺。 这里难道就是主墓室了? 这石棺里面究竟葬着什么人呢?是一个跟皇帝同名同姓的人吗? 苏清歌在那苦苦思索着,萧湛在四周转了一圈,道:“这里一定有一个逃生通道,我们快找找。” 苏清歌不解:“墓室里怎么会留逃生通道?难道是怕死去的人突然复活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吗?” 苏清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那不就是诈尸了吗,恐怖片里经常演的。 萧湛摇摇头:“造墓的工匠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第84章 我来救你了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恍然大悟。 古时候,工匠要是被选去参加修造贵族墓穴的工程,那就等于死,不是被毒杀就是和尸体活埋在一起。 但是古代基层劳动人民是有智慧的,大多数工匠都会给自己做一个秘密的通道,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苏清歌心中一喜,四处摸一摸看一看,没准哪里就藏着一道暗门。 可是这殿堂的墙壁似乎是用四块完整的大石拼凑而成,浑然一体,无缝可寻。 她有些失望地蹲坐在地上,垂头苦思。 既然墙上没有,那……难道在地上? 伏下身子,去看石壁和地板处的位置,果然,有一块四方的衔接石板似乎与别的石板有些不同。 苏清歌用手去按,没反应。 再一按,还是没反应。 于是就有点毛了,站起来用力一脚,这下子就听到“轰隆”一声。 骤然间,震天爆响突然响起,紧跟着隆隆声响彻双耳,整座宫殿剧烈摇晃。 “不好!” 萧湛一惊,大袖一扫,就将苏清歌揽入怀中。 轰隆一声,头顶上一根巨大的柱子登时倒塌,漫天烟雾灰尘随之扬起,差点砸在两人身前。 萧湛抱着苏清歌就势一滚,身躯灵敏地躲过大石,一手紧紧护着苏清歌的头。 突然背脊一阵剧痛,萧湛眉头一皱,喉头登时一甜。 几块碎石砸在他的背上,萧湛的面色惨白如纸。 “别怕。”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萧湛勉力站起身来,一把抱起苏清歌,向来时的洞口跑去。 然而没跑两步,又一块碎石砸向他的肩膀。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苏清歌大惊失色,惊声叫道:“阿湛!” 萧湛的脸色几乎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踉跄两步,脚下一空,地上突然裂开一条巨缝,两人就落了下去。 轰隆隆巨响震天暴起,周围陷入黑暗混沌。 “啊!”苏清歌一声尖叫。 慌乱中睁开双眼,天光大亮。 她和萧湛都挂在了一颗半山腰长出的小树上。 苏清歌小心往边上看了看,动作极小,生怕小树支撑不住,而身下十几米是一大片乱石堆,掉下去肯定是头破血流性命不保。 上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人数还不少,苏清歌冷汗都出来了,这个时候不会是刺客追来了吧? 脚步声接近,似乎就在她的头顶。 有人似乎扒开了上面的杂草,紧接着就惊呼出声:“苏姑娘!” 萧御! 苏清歌小心抬头,果真是萧御,他的焦急和恐惧在脸上一清二楚。 “苏姑娘,我来救你了。” 他身边还有几个侍卫,一见这样的情况,立马丢了绳索下来。 “先救萧湛!”苏清歌大喊。 萧御这才看到挂在树枝另一头已经昏迷的萧湛。 一名侍卫身上绑好绳子从上面下来,到了萧湛身边,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腰部套好绳索,先将他拉上去。 他又来够苏清歌,还未触到她,一阵山风就刮了过来,苏清歌晃了晃,心里一紧,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树枝“嘎吱”一声断开。 “啊!” 一个身影从上面飞下来抱住了她。 苏清歌睁开眼睛,是萧御。 “砰!” 苏清歌眼前一阵黑,脑子里又疼又晕,应该是脑震荡了,鼻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嗓子里也是一阵腥甜。 可是她还能感觉到疼,说明她还活着。 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居然还活着? 她在摔下来的瞬间看到萧御也跳下来了,萧御呢? 苏清歌忍着全身的剧痛爬起来,四周都是大小不一质地坚硬的石头,她一眼看到了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萧御。 “萧御!” 苏清歌爬过去,把他翻过来,看见他头上、身上都是血,到处是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 刚刚在坠地的瞬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性命。 此刻,他的面色铁青一片,呼吸轻微几乎间断,没有一丝生气。 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摇晃着萧御的肩膀,轻声地叫道:“萧御,你醒醒。” 他太 安静了,安静到没有气息没有心跳,安静的就像,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苏清歌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半跪起身,一边规律按压萧御的胸口,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 “醒来啊,醒来啊……” 躺在地上的男子没有一丝声响。 苏清歌很无助地抱着萧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就像是失声了一样,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为她跳下悬崖了。 第一次,他问她:“你信不信我?” 第二次,他说:“我来救你了。” 那么高的悬崖,他说跳就跳了。 苏清歌眼睛一酸,大滴的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 他和她究竟是什么该死的缘分,为什么他总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萧御,求求你,快醒醒啊!”苏清歌哑着声,泪水滚滚而落。 她的心就像撕裂了一样,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昏迷中的男子眉头轻轻一皱,长长的睫毛檄微抖动。 “咳咳……” 怀中的人突然轻轻咳嗽起来,伴随着胸腔震动,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嘴里涌出。 “萧御!萧御!”苏清歌心里一喜,连忙去摸他的脉搏。 脉象无力,如寒风中的微弱火苗一般,随时有可能熄灭。 “苏姑娘……别……”萧御声音微弱,几不可闻,苏清歌不得不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别怕……”他气息渐弱,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句子。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苏清歌紧咬下唇,慌忙地说道:“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保持体力,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萧御嘴角温软,轻轻得扯出一个笑容:“还好……还好是我……我陪你掉下来……” 苏清歌一怔,哽咽道:“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跳下来!” “我想……和……和你在一起啊……” 苏清歌强作笑颜:“那你可要好好活着啊,不然怎么跟我在一起。” 生命的力量正从这个男子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流失,苏清歌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降低。 萧湛喃喃出声:“冷……好冷……” 她用双手迅速揉搓着他的肩膀手臂胸膛脸颊,一边揉搓着,一边不断的哈气。 萧御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 第85章 郡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她一咬牙,一把解开萧湛所有衣裳,再把自己的衣裳全部松开盖在上面,双手紧紧抱着萧御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她从未与男子这样亲密过,只是眼前这情况,容不得她过多考虑。 萧御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温热的呼吸喷在苏清歌的脖颈之上。 “我……我会……负责……呵……呵呵……” 他说出的话还是断断续续,苏清歌却听清楚了。 她突然想起上次掉下悬崖,她为了给他包扎伤口,把衣袍都撕碎了,他也是说要负责…… 苏清歌羞了个大红脸:“我……我不用你负责!”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大哥……不喜欢我……” 萧御的呼吸一滞,苏清歌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登时有点惊慌。 急忙道:“我……我喜欢你的!” 苏清歌在心里默念,只不过,是朋友的喜欢。 感觉到颈边和背上一股热流,她连忙扭过头去,却见萧御的眼晴已经紧紧地闭上,唇角,是大片大片的鲜血。 “萧御,萧御你醒醒,你不要死,你说了要对我负责的,你不能死!” 感觉到他心跳的停滞,苏清歌惊慌失措地拼命抱紧他的身体。 “咳……” 半晌,低沉的咳嗽声突然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 一大滴眼泪顺着苏清歌苍白的脸颊缓缓滚落,打在萧御的脸颊上。 “别,别哭……”萧御费力道,“我会负责的……” 苏清歌顾不得其他,只用力点头。 “清歌,嫁……给我……” 说完这句,萧御似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头重重垂下,不管苏清歌再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回应。 “萧御!萧御!” 苏清歌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 无尽的悲戚和绝望潮水一般的袭上胸口,像是一块千钧的巨石,狠狠压在她的胸膛之上。 她突然突出一口鲜血,巨大的晕眩袭上她的头脑,世界忽然陷入黑暗。 …… 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苏清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 一个身影像只鸟一样张开双臂,扑倒在她身上,欢呼着,在兴奋的泪花中,紧紧将她抱住:“清歌!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苏清歌被春见抱在怀中,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脂粉香,被呛得一阵咳嗽。 “我……快被你勒死了……快放开我……” 春见这才后知后觉,松开苏清歌。 一边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一边抽抽搭搭道:“人家太想你了嘛!你半夜被人绑走,几个月不见人影,一回来就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人家真的是要吓死了!” 苏清歌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是她在定南王府住的客院。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在西山狩猎场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紧春见的手:“萧御呢?萧御怎么样了?” 春见有些错愕,犹豫道:“他……他……还好。” 苏清歌急道:“什么叫还好?” “就……就是性命无碍啦!” 她又问:“萧湛呢?他没事吧?” 春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别每次醒来都在关心别人好吗!他们一个比一个好,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的郡主小姐!” 苏清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忽然,她狐疑道:“郡主?你说谁郡主?” 春见喜笑颜开,兴奋道:“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下旨封你为郡主,赐婚定南王府二公子萧御,我听府里的下人说,是定南王亲自向陛下请求的赐婚!” 似乎有一道惊雷劈在了苏清歌的天灵盖上。 春见仔细瞧着苏清歌的神情,见她并不欢喜,问道:“你不愿意吗?可是,你不是跟二公子已经……” “已经什么?” “王爷带人在山谷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你们……抱在一起……还……” 苏清歌顿时血气上头。 她和萧御赤she 裸ti抱在一起,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他们…… 可是,可是,她那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啊! “那萧御呢?他可有说什么?” 他肯定是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说,他愿意负责。”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这样说,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清歌连忙起身,作势要出门。 春见连忙拦住她:“你去哪?大夫说你得静养,得静养!” “等我解释完误会再回来养吧!” 苏清歌三两下给自己穿好衣服,头发随意绾成一个发髻。 她要去找萧湛,告诉他真相,她和萧御什么都没发生。 一路上,婢女小厮们见到她都恭敬行礼,有的喊她郡主,有的大概是想提前给她这位新主子留个好印象,直接喊她“二少夫人”。 苏清歌没工夫跟他们解释那么多,脚下生风朝着格致园走去。 到了萧湛的卧房门口,门口竟然空无一人,一个下人都没有, 房门微敞着,苏清歌看到一个青衣男子的背影,临窗坐在木轮椅中。 萧湛斜倚在窗下的软塌上,正与青衣男子说话,时不时咳嗽两声。 “大哥,我与清歌……” 是萧御的声音! “你不必再说,既然陛下已经赐婚,为兄……为兄祝福你们……咳咳……咳咳咳……” 苏清歌瞪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他祝福他们? 他没有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问问她到底愿意不愿意,就这样把她推给了别人? “大哥,我知道,你喜欢清歌……她也……也喜欢你。”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以后……你好好待她。” “大哥……我……” “咳咳……好了,一会儿婉柔会来,我要更衣了,你先回去吧。” 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来。 苏清歌发现自己忍不住想哭。 她躲在廊柱后面,看着下人推着轮椅上的萧御渐渐走远。 苏清歌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萧御为何需要坐轮椅,她现在只想跟萧湛解释清楚误会。 他刚刚跟萧御说的那些话,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所以说的气话。 对,一定是这样! 第86章 决绝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房间内,萧湛仍旧保持在斜倚的姿势,他的拳头紧握着,英挺的眉毛紧皱着,似乎在忍耐着,压抑着。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走近。 他突然睁开双眼。 苏清歌一袭白衣,越发衬托得肌肤赛雪。 他就这样看着她,看她走近软塌,蹲在他身边。 “阿湛,你的伤没事吧?” 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似水:“没事。” “那……”她贴近他,樱唇轻启,声音清甜,“你可想我?” 他慢慢举起指节分明的手掌,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揉弄着她唇边那朵微微颤抖的微笑。 突然,他灼热的唇吻上了她清甜的小嘴! 他吻得如此深,她呼吸困难到险些窒息。 半晌,他却突然放开了她。 不带一丝感情地,将她推开。 “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媳了,再也……再也不要来找我。” “啪!” 苏清歌一巴掌掴上他的左颊! 她的掌心火辣,怒意逼得她吼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一直只有你!你还将我推给别人!” 萧湛一脸冷漠,仿佛刚刚被打的不是他。 他微微垂眸:“喜欢又如何,你已经是二弟的女人,二弟的女人,我不感兴趣。” 苏清歌努力控制住呼吸,低声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我那是为了……” “陛下已经赐婚,再无转圜之地,你要抗旨,也别拉着我们定南王府。” “你……”苏清歌心中一片冰冷。 他是担心她抗旨拒婚会连累他们定南王府吗…… 苏清歌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阿湛,这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有人拿我威胁你吗?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不好?” 他的掌心一片冰凉,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抽离。 “我没有苦衷。你既然已经醒了,去看看二弟吧。” 说罢,他重新闭上了双眸,再也不看她。 苏清歌心中一片寒冷,明明窗外的烈日是那样灼热,此时的她却如坠冰窟,但倔强使她不愿意流露出任何软弱。 她起身,挺直了背,一步步决绝地走出了房间。 “哟,这是谁呀!”尖细刺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清歌抬眸,看到穆婉柔面含不屑地站在院中。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听说你要嫁给御哥哥了,还真是要恭喜你了,终于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呀,为了攀高枝真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啊,在那种地方还不忘脱光了上赶着勾引男人,真是豁得出去啊!可怜了我家御哥哥,为了你摔了一身的伤,连腿都摔断了,这辈子都不能骑马射箭了!” 一番话说得刻薄又难听,院子里的下人们窃窃私语起来,看苏清歌的眼神都带着嘲弄。 苏清歌心头一震,她刚刚是看到萧御坐在轮椅上,却不知道他竟然伤得这样重。 她的心缩成一团。 “我要是你啊,就自甘为婢当牛做马伺候御哥哥一辈子,好赎清你的罪过!萧府二少夫人的位置,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赶紧放弃吧!否则,等我姨母回来,有你好看的!” 上次苏清歌在王府被人绑架的事,不知道是谁将真相告诉了萧承恩,没过几天穆秦霜就被赶到了乡下的庄子禁足。 怪不得西山秋猎她都没去,原来是被禁足了。 苏清歌讽刺一笑,她被那些人弄去青楼,差点被一群叫花子糟蹋,穆秦霜只是关个禁闭就算小惩大诫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穆婉柔还在喋喋不休说一些难听的话。 苏清歌回头看了一眼房门,里面寂静无声。 他应该是都听见了,可是却没有要出来替她解围的意思。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抬头定定地看着穆婉柔,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穆婉柔被她盯得后背发毛,她突然想起来上次被苏清歌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在地上,害她在榻上躺了两天才能起身。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苏清歌突然灿烂一笑,轻声道:“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再来惹我,我们都有圣旨赐婚,将来同嫁入王府,就是妯娌了,以后还要成为一家人一起过日子,我要是时不时的给你使点绊子,你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说是不是?” 说罢也不管穆婉柔气得跳脚,头也不回地出了格致园。 月亮被云彩挡住,夜空昏黑而无光。 荷塘中残荷寥落,偶尔响起的虫鸣在寂寥的夜色中显得分外空旷。 苏清歌抱着膝盖坐在荷塘边,径自望着水面发呆。 她觉得有些凉,不由将身子蜷得紧一些,阻止寒气向她的胸口窜。 不知过了多久。 一件披风罩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眸,看见坐在轮椅上的萧御,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萧御,你来了。” 轮椅滚滚,她竟然没有听见。 萧御转动木轮,靠她近一些,道:“我今日,去找大哥解释……” 苏清歌垂眸,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知道。” “苏姑娘,你若不愿,我可以去找陛下,我去跟他说……” 苏清歌出声打断:“圣旨已下,你难道要抗旨吗?” 沉默。 半晌,萧御突然出声:“为了你,抗旨又何妨。” 苏清歌微怔。 她微笑:“萧御,谢谢你救我,又一次。” 萧御张开双臂,微微搂住她的肩膀:“清歌,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谢。” 他的青衣似乎沾染了秋夜的凉气,有冰冰凉凉的味道。 苏清歌微微叹息,将脑袋缓缓倚到他的怀中。 “萧御,你说要对我负责。” “嗯。” “那就带我走吧,离开这里。” “好。” 月亮在云中,透出一点点光亮。 一夜很快过去。 当第一缕阳光破晓,苏清歌捧着一个木盒站在了萧湛房门口。 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似乎隐隐有酒气,苏清歌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桃花酿。 门口站着的是霍奴,他有些惊讶地问:“苏姑娘,你这是?” 苏清歌收回思绪,笔直地站着,微笑着将木盒递给他:“替我交给你的主子吧,物归原主。” 第87章 一别两宽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离开了好一会儿,霍奴还愣愣地站在门口。 房内传来沙哑的男子声音:“何事?” 霍奴抱着木盒进去,道:“苏姑娘送来的,人已经走了。” 萧湛还是昨日那个姿势,斜靠在软塌上,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窗下凌乱地堆着几只酒坛子。 竟是喝了一夜的酒。 霍奴将木盒子递过去,皱了皱眉:“主上,别再喝了。” 萧湛轻轻抚摩手中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根兰花玉簪,还有一个玉镯。 还有一张字条,漂亮工整的簪花小楷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要与他一别两宽。 痛苦象刀凿斧劈一样刻满他的五官,锥心的刺痛翻绞他的内脏,他咬紧牙,不让呻 吟泄露分毫。 萧湛突然“哇”的一声呕出鲜血,沾染在白衣之上,分外刺眼。 “主上!”霍奴惊呼一声,只来得及接住萧湛缓缓倒下的身躯。 “来人,快请大夫!” …… 秋日细雨绵绵像是没有尽头,下个不停,雨珠自芭蕉叶上滚着掉进土里。 这里是萧御在蜀州置办的一处别院。 蜀州气候温暖湿润,如今已是深秋,庭中依旧是碧树繁花,幽池飞鸟,比之定南王府中园林的绮丽,别有一番幽境。 更何况,这里的地窖里,更深藏了陈年美酒,还有千金难买的桃花酿。 苏清歌斜卧在窗下,昨夜的宿醉还未褪尽,身子绵软无力。 地上东倒西歪七八个酒坛,几滴残酒从坛口溢出,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给这间暖阁平添了一缕馥郁酒香。 苏清歌慵懒地撑起身子,喊了两声春见,没有人答应。 这丫头自从离开定南王府来了蜀州,一路都在闹脾气,说她舍不得霍奴。 她也舍不得萧湛。 可是,他却舍了她。 苏清歌神思飘忽,光着脚走出房中,看到庭中的桂花树,已经开了一树的金黄,幽香阵阵,煞是好闻。 “郡主可算是醒了,连件外袍也不穿就出来,当心又着凉。”春见一面絮絮叨叨埋怨,一面将外袍披在她肩头。 她刚到蜀州时,水土不服,得了一场风寒。 她原来不知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古代,一场风寒就足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她病了一个多月,反复发烧,头痛身痛,咳嗽呕吐,差点就挂了。 萧御愣是把全蜀州的大夫都请了个遍,才勉强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所谓医者不自医。她也不是没想过要给自己扎个针开个药,只是她病得昏昏沉沉的,连自己是谁都快不知道了,哪里还有气力给自己把脉开方。 这一折腾,原本就纤细的腰身越发显得盈盈一握,这一病倒是给她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 萧御担心她的身体,说要给她补回去。 于是,各式各样的补品如流水一样从定南王府的库房搬到了她这别院的库房。 定南王要是知道儿子这么吃里扒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求陛下给他们赐婚…… 苏清歌瞧着那堆积如山的锦盒,无奈地笑笑,突然想起了当初楚英也是这么给倾城送补品的。 她从西山猎场回来后就再没有见到倾城,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和楚英撕破那层窗户纸。 苏清歌收回神思,自嘲一笑,懒懒伸展腰肢。 她现在自己都过得乱七八糟的,还有闲心去八卦别人呢? 萧御偶尔会来看她,却从来不在别院留宿。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逾矩的动作。 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只把春见给感动得差点要给他颁个二十四孝最佳未婚夫奖。 他们没有再聊起赐婚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起萧湛。两人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边在桂花树下喝酒,一边说些世家贵族的八卦秘事。 听春见说,萧御没事就躲在假山后面偷听丫头婆子聊八卦,再把偷听到的讲给她听。 谁家生了五个闺女儿终于生出来一个儿子,谁家又新娶了两房小妾把正房夫人气得吐血,谁家的女儿已经二十八了还没议亲…… 苏清歌从来不知道萧御肚子里会有这么多八卦资讯,她知道,他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想,萧御如果是个女的,一定能跟她成为死党闺蜜。 可是,他不仅是个男的,身份上还是她的御赐未婚夫。 有些场合,她便不得不以未婚妻的身份陪他出席。 年终将至,大夏派使臣送来年礼,皇帝将于十日后赐夜宴,为大夏使臣接风洗尘。 “清歌,你若是觉得不自在,就称病不去吧。” 苏清歌无奈地叹口气:“陛下亲自点名要我参加,使臣又是大夏来的,我再称病,傻子都会觉得我是故意的,这么不给皇帝面子,我有几颗脑袋啊?” 萧御一脸内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苏清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是去参加夜宴,不是去吃苦受累,有美酒佳肴品尝,有莺歌燕舞欣赏,这能叫受委屈?那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天天受委屈呢!” 萧御失笑,如玉般的俊脸满是春风,在这寒凉的秋夜格外温暖。 苏清歌拿出一块薄毯,盖在他的膝盖上。 她一直在给他做针灸理疗,可是他的小腿还是没有半点知觉。 他曾是那样明媚的少年,意气风发,骑马射箭,在猎场上肆意挥洒汗水。如今却只能坐在这轮椅之上,困顿在方寸之间。 他虽然从来不说,苏清歌也能从他偶尔暗淡的眸子里看出他的失落和苦痛。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苏清歌心又揪起来,她蹲下,将头埋在他的膝上,喃喃道:“下了好几天的雨,你的膝盖是不是又痛了。” 萧御轻柔地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发,温柔道:“还会痛,说明没有废掉,这是好事。” 苏清歌眼眶一酸,眼泪险些溢出来,忙忍住,抬头笑得灿烂无比:“这位贵客,晚饭想吃些什么,苏大厨为您服务!” 萧御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做什么都好。” 第88章 留宿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半个时辰不到,凉拌腐竹、醋溜白菜、肉丝扁豆,就都出锅了。 萧御在王府定然每天都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这几道色泽鲜亮的菜,天然一股乡间野味道,远比什么油腻的荤菜更鲜活。 凉拌的腐竹微辣,能够最大程度激发食欲;肉丝扁豆和醋溜白菜一个清脆一个爽口,搭配起来再合适不过。 苏清歌看到灶上还有蒸着窝窝头,于是切了一点肉剁成沫,搁一点猪油起锅爆香,抓了两三个菌子切成丁翻炒,再加一点鸡蛋碎,三样混在一起,塞到窝窝头里头一个个摆好盘。 “上菜吧。” “来啦!”春见高兴得搓手手。 那日她生辰,苏清歌说要送她一份生辰礼物,原以为是女孩子都喜欢的胭脂水粉,没想到竟然是她亲手做的一碗长寿面。 春见吃完后,恨不得连汤汁都舔干净! 春见抱怨道:“郡主,自从来了别院,我已经胖了足足十斤!我怕霍奴下次见我就不认识我了!” 苏清歌瞥了一眼她xio g前过分鼓起的bu位,酸道:“你是该控制控制了,再这么发展下去,我怕霍奴受不了。” 春见顺着她的眼神,低头往自己身上瞧,顿时明白了她的话,脸一红跺脚道:“郡主!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天天这么老不正经!再说了,谁说霍奴就会受不了,没准他就喜欢这样的呢!” …… 远在淮南的霍奴忍不住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 他紧了紧衣裳,继续跟萧湛汇报工作。 “苏姑娘今日睡到中午才起,在窗前赏了会儿桂花,中午胃口不好,只吃了两块绿豆糕。” 萧湛背手站在窗前,蹙了蹙眉:“风寒刚好,怎么又吃这些寒凉之物,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死的吗!” 霍奴撇了撇嘴,心想,前阵子听说苏姑娘想吃凉瓜,你不是也找了大半个淮南才买到一小筐,还眼巴巴的托楚指挥使家中的倾城姑娘假借探病的由头送过去,敢情凉瓜就不是寒凉之物了? 霍奴继续道:“今日二公子去别院看苏姑娘,苏姑娘亲手……” 霍奴顿了顿,继续读手里的密件:“亲手烹制菜肴,两人相谈……相谈甚欢。” 霍奴心里暗骂,派出去的这些探子一个比一个死脑筋,一点都不会揣摩主上的心思,活该被派去当这种苦差! 什么“相谈甚欢”?直接写“闲聊了两句”不就好了,这不是找骂么! 果然,窗前的人影浑身散发着酸气。 霍奴后退两步,又念:“饭后二公子未离开,在苏姑娘房中饮酒,吩咐下人留……留宿?” 萧湛脸色渐渐变得冷厉,一把从霍奴手中夺过笺纸,低头看了几行后,猛然把手中纸张揉成一团,紧紧握住。 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酸气变成了怒气。 霍奴琢磨着苏姑娘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但他之前就听府里的侍卫说,那日他们在山谷下找到苏姑娘和二公子时,二人紧紧相拥,未着寸缕…… 他也拿不准事情的真伪,不敢贸然开口相劝,只静静站着。 萧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渐渐半个身子湿透。 霍奴试探着开口:“想来是雨太大,二公子腿脚不便,歇在别院,也是可以理解的……” 霍奴还要再劝,萧湛突然抛出一句:“备马!” 接着抬脚大步出了院子。 …… 蜀州别院。 晚饭后,见萧御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苏清歌在房里燃了一柱松竹香,泡一壶茶。 萧御却并不喝茶,反而让春见去取了桃花酿,自斟自饮,一句话不说。 苏清歌看他神情郁郁,心里好像有事,便开口问:“今天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萧御忽地道:“清歌,你知不知道,大哥下个月就要大婚了。” 萧御手握酒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苏清歌呼吸一窒,胸口处似乎猛地抽搐了一下,她放缓呼吸,轻叹口气,神色坦然道:“是吗,那恭喜世子了。” 萧御直直看着她眼睛深处:“清歌,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的是大哥。” 好一会后,他猛然大灌了几口酒,“那日在崖底,你昏迷了还在喊大哥的名字,我便知道了,你们早就相识。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大哥明明什么都有了!他有陛下的宠爱,有父王的重视,有世子之位!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你呢……” 苏清歌恍然,他说的是去紫罗山为萧湛求解药的那次,原来那个时候他就什么都知道…… “大哥明明不是父王的儿子!可是,可是从小到大,父王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亲手教他骑马射箭,却不愿教我!我难道什么都比不上大哥吗!清歌,你也觉得我比不上大哥吗……” 萧御本就已有四五分醉意,此时酒杯不停,不大会功夫已经七八分醉。 萧御醉红了眼,神色凄然,眼中含痛。 苏清歌垂目盯着地面,愧疚悲伤堵得心一阵阵疼。 萧御忽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清歌,我的腿断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话还未说完,萧御突然觉得胃中一阵翻滚,立刻便侧头吐了一地。 苏清歌拿绢子替他拭净,又吩咐春见打了热水来给他擦洗。 两名婆子进来把昏睡过去的萧御抬到榻上,苏清歌替他脱了靴子,盖好棉被。 春见道:“郡主,你的衣服也脏了,先去洗一下吧,这里我来看着。” 苏清歌低头看了看袍角,果然沾上了污秽物,点点头去了浴房。 两个仆妇担着水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大眼睛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应杂物。 小丫头名叫桃枝,是萧御特地买回来伺候她的。 苏清歌喜欢安静,整个别院除了几个专职洒扫照顾花木的粗使婆子外,就只有春见作伴。 那阵子苏清歌病得昏昏沉沉,整个别院手忙脚乱鸡飞狗跳,萧御便买了桃枝回来给春见搭把手。 第89章 浴房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桃枝长得一脸机灵模样,笑容甜的好象要渗出蜜来。 “爷说夫人喜欢用玫瑰花瓣泡澡,这是奴婢特意在花园里采的,很香呢。”桃枝一面说着,一面拿了竹箩往浴桶里洒玫瑰花瓣。 苏清歌叹了口气,这丫头也不知道收了萧御多少好处,一门心思只管她叫“夫人”,怎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苏清歌也就随她去了。 往常萧御几乎两三天便会来一次别院,却只是待一会儿,吃个饭,闲谈几句就又离去。 今日,萧御却吩咐下来要留宿。 桃枝一阵高兴,想着夫人终于要受宠了,于是干活比往日更加卖力,花园里的玫瑰秃了一片,都被她摘来了。 桃枝把东西在浴桶周围摆好,甜甜笑道:“夫人有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说完行了个礼,又带着人退了出去。 浴房中雾气蒸腾,苏清歌打散头发,解去衣裳,把整个人都浸在木桶中。 她的皮肤本来便好,这被热水一泡,白莹莹的十分水嫩。 苏清歌闭目静坐在木桶中,想着方才萧御说的话。 半晌后,方才惊觉水已凉,随意擦了擦身上,正要起身穿衣。 突然,屏风外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跳进房中。 苏清歌蹙了蹙眉,难道是野猫? 这个粗心大意的桃枝,竟然没有关好窗户。 她嘴巴一张,正要喊桃枝。 突然,一只大手便捂上了她的嘴。 “嗯……” 苏清歌心中大骇,剧烈挣扎起来,身后却传来熟悉的男子的声音:“是我。” 苏清歌一动不敢动了。 她僵直着身子,不敢回头,不敢动弹。 想到自己光着身子泡在水桶里,身后便站着一个男人。哪怕她是一个现代人,此时也羞臊得无以复加。 苏清歌心乱如麻,只觉得脸烧得火烫火烫的,脑子乱成一片。 半晌,待他的手拿开,她才颤声问道:“你,你怎么……”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吐出的呼吸有点灼人。 身后那人闷闷的,带着抱怨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沐浴!” 苏清歌有些哭笑不得。 听他这语气,自己就应该未卜先知地知道他要来一样。 感觉到肩膀有些凉意,苏清歌向水里又沉了沉。 男人却以为她在躲避他,有些不悦道:“你再躲,我就把你拎起来!” 苏清歌大惊,一动不敢动了。 直过了一会,她才语不成调的,颤着声音说道:“你先出去。” 男人却突然伸手握住她光洁的肩膀,将她一把转过来。 “你……你干什么……”苏清歌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却见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顽劣,眼露促狭,唇角微扬,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的邪魅的英俊。 他忽然抚上她娇艳欲滴的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感觉她唇的温软。 男人低哑的声音喃喃传来:“你今日留他在房里,就应该知道,我一定会来。” 苏清歌一阵懵,她咽了一下口水,连忙用自己那晕沉的大脑想着男人说的话。 苏清歌的大脑顿时死机:“我……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会来……” 室内灯火幽暗,一片朦胧,浴桶笼罩在一片暧昧的灯影之下。 苏清歌把身子埋在水下,从上面看去,只能看到一截天鹅般优美洁白的脖颈。 萧湛弯下腰,情不自禁地向她靠了靠,吐出的温热气息,都扑在她的luo颈上。 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答应我,不许他再宿在你房里,也不许给他做饭!” 苏清歌没好气道:“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都说了,我是你二弟的女人,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们夫妻之间如何相处不成?” “你!”男人眼中燃起怒色,转身就要走。 乐极生悲,就在苏清歌暗自开心的时候,明明已经走到门边的男人突然回头,然后边走过来边解开自己的外袍,随手扔在地上。 待走到浴桶前,他已经脱下内衫,露出健美的臂膀。又抬手把满头墨发散开,不羁的散在身后,面孔白皙,嘴唇殷红,眼神邪魅。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苏清歌情不自禁地抱紧自己。 她的额头微微冒出汗来,眉头也缓缓的皱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人要兽xi g大发了!早知道就不该说那些话气他啊,这种敌强我弱的时候还逞什么口舌之快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瞥了一眼浴桶旁边案桌上的衣物,苏清歌忽然起身探手过去,谁知,脚下一滑,全身顿时失控,只听噗通一声,连挣扎都来不及,苏清歌一头栽进水里,脑袋“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在桶壁上。 一阵头晕眼花。 这时,肩上传来一股大力,她身子一轻,就被人拔蒜一般的提溜上去。 “咳咳咳咳……” 苏清歌被男人扶起,靠在他的胸膛上,毫无形象地大声咳嗽了起来。 朦胧的白雾中,女子白皙如玉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身姿窈窕曼妙,高低起伏,凹凸玲珑。 萧湛轻轻拍在她的背上,想要缓解她的咳嗽。 手掌一下子贴在她光滑柔软的背脊上,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滑腻。 苏清歌身子一僵,一时间竟连咳嗽都忘了。 她正要挣脱,萧湛却猛然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她双唇。 男人一手将她紧箍在怀,一手死死的按着她的后脑,带着激烈狂野的气息骤然闯入,让她避无可避,霸道得无以复加。 苏清歌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发现男人粗糙的手掌继续上攀,滑过她柔软的腰肢,平坦的小腹…… “嗯……” 苏清歌闷哼一声,突然张开嘴一下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嘴唇上,浓烈的血腥味霎时间在两人的唇舌间回荡了起来。 男人似乎突然恢复了神志,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她。 “歌儿,我……” 苏清歌双颊通红,她剧烈的喘息着。 窗外突然刮起了风,顺着微敞的窗子吹了进来。 萧湛伸手将她抱出浴桶,长袍披在她身上,遮去了一室的春色。 “对不起。” 第90章 你心里有他了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他低声道歉,眼中满是歉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失了分寸,突然情不自禁。 他向来自诩是个绝对冷静的人,可是当他知道萧御今夜要留宿别院时,他所有的沉着冷静都化作了想见她的欲望。 苏清歌裹紧了衣袍,双眼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行清泪缓缓落下。从最初的震惊,羞涩,气恼,渐渐回归平静。 她淡淡开口:“你既然已经决定把我推给别人,以后,别再来了。” 萧湛面色阴沉,他的手心变得很烫,紧紧的抓住苏清歌的手臂,微微有些激动的颤抖。 双眼里好像有巨大的龙卷风暴在酝酿,他声音沙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心里有他了?” 苏清歌垂下头,她承认她放不下萧湛,可是,今夜萧御眼中的痛苦和绝望,她不能装作看不见。 半晌,她咬牙道:“是。” 男人顿时心头冰冷,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 内心有一处突然迸裂了,依稀间似乎可以听到破碎的声响。 只听得一声轻响,转眼间,眼前的男人已经不见所踪。 寒风从打开的窗外吹进来,苏清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门外,桃枝的声音传来:“夫人,可要加热水?” “不必了,我洗好了。” 苏清歌胡乱擦拭好身子,重新穿上衣袍。 桃枝喊了婆子进来收拾浴房。 “夫人,现在可要回房?” 苏清歌咬了咬下唇,想到刚刚男人一脸的怒气,道:“收拾一间客房给我吧。” 桃枝本想说二公子难得留宿,她怎么竟要睡客房,但见苏清歌一脸郁郁,她还是忍住了,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一夜无眠。 远远的,有雄鸡鸣啼的声音穿破晨雾,外面一片白亮。 起身回到房里,萧御还在沉睡。 苏清歌静静地靠坐在床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面色也有些疲倦,她低着头望着这个男人。 昨日他是真的醉了,才说出那些藏在心底的话。 她从来不知道,永远看起来爽朗开怀的二公子,心里却藏了这么多难言的苦涩。 “不管怎么样,我欠了你一双腿。”苏清歌缓缓道,“萧御,我该如何偿还……” 眼泪一行行落下,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窗外朝阳升起,阳光温暖,透过窗上的窗纸,洒下斑驳的光影。 萧御翻了个身,喊着口渴。 苏清歌倒了一盅茶给他,他迷迷糊糊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又躺下。 苏清歌正要放下茶盏,萧御却突然坐起身,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歌?怎么是你?” 苏清歌笑起来:“那你希望是谁?” 萧御笑着抓了抓头:“我迷迷糊糊看见你,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我昨夜歇在你这里了。” 萧御眼神闪了闪:“清歌,昨夜,我说的话……” 苏清歌笑着打趣:“你昨天喝醉了,说了一些胡话,模模糊糊的我也没听清楚。以后别喝这么多了,桃花酿千金难买,照你这个喝法,实在是糟蹋了!” 萧御见她穿着整齐、发髻一丝不乱,道:“你一夜没睡吗?我可是吵着你了?” 苏清歌笑着摇头:“你也不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去给你准备早膳,让小六来服侍你吧。” 萧御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我不,我想要你给我穿衣……” 苏清歌一怔,笑着朝外喊:“小六,你家二爷撒娇呢,你快进来瞧瞧!” 她一边转身朝门外走去,没有注意到榻上的人渐渐暗淡的眼神。 小六抱着衣袍进来,却见萧御坐在榻上,满脸落寞,好似浓浓的雾霭,挥之不散。 小六轻轻唤他:“二公子,二公子?” 萧御似乎才从愣神中醒来,问:“何事?” “府里一早打发人来问,二公子何时回府,过几日大夏的使臣就该到了,老王爷的意思是想让二公子帮着分担些接待使臣的事务……” 萧御垂眸:“有大哥在,要我这个废人做什么,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想在别院多住一段日子。” “可是老王爷说了……” “快去!” “是……” 小六见萧御面色不悦,不敢再多说,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灶房,苏清歌洗净了手。 春见乐呵呵地进来问:“郡主大厨,今儿早膳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苏清歌突然又想起昨夜男人霸道的声音:不许他再宿在你房里,也不许给他做饭! 她心里一阵烦躁,丢下手里的菜刀。 “春见,你想不想学做饭……” ……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两日气温突然下降了许多。 桃枝给苏清歌房里多添了一床被子,又加了一个火盆在屋里。 房里有些闷热,苏清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披起衣服就起了身,推开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微风吹起她的衣裳。 院里的桂花已经败了,腊梅却抽了芽。 记得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是隆冬时节,看了冬夜落雪,雪融春来,夏荫渐浓,又黄叶飘尽。 过不了多久,大夏的使臣就要来了。 大夏……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 苏清歌想起那个姿容俊雅的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上的余毒是不是都尽去了。 她似乎还能记起那时的阳光,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容越笑容温软,目光如水,柔和地望着她,温言地喊她:“妻主。” 她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他,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苏清歌觉得自己真的像个渣女,总是辜负身边的人。 如果她只是个没有现代思想的古代女子,该多好。从小如寻常女子般学习女红和家务,大字不识一个,长大后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门当户对的相公,一生平顺安然。 可是,她偏偏是个现代女性,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自立自强,要坚守信念。学医后,她更是有了自己的志向和抱负,要心怀苍生,要救死扶伤。 她不愿意卷入这些是非纠葛之中,更不愿伤害任何人,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苏清歌靠在门边,轻轻呢喃:“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什么都不用想,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择一人而白头,择一城而终老,如此而已。” 她没注意到,门廊的一角,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91章 进宫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这日一大早,蜀州别院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李德全。 苏清歌给他行了一礼:“李总管,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德全笑容依旧和蔼:“皇上让咱家来瞧瞧郡主,身上可是大好了?” “多谢陛下挂念,清歌已无恙。” “那敢情好,郡主这就随咱家回宫吧。” “回……回宫?”苏清歌差点惊掉了下巴。 “郡主可是忘了,您是陛下亲封的太医院掌药,先前郡主坠崖受伤,后来又染风寒,陛下这才许您出宫养病,如今既然已经大好了,自然要回宫当值啊!” 苏清歌一头黑线。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现在还是朝廷的九品芝麻官呢! 于是哂笑道:“李总管说的是,既然拿了朝廷俸禄,自然应该尽心为朝廷办事。李总管稍后片刻,清歌这就去收拾行李。” 苏清歌回了房,交代桃枝告诉萧御她回宫之事,免得他来了发现她不在会担心。 她也没什么行李,不过几件换洗衣裳,还有就是几个药包、一套银针、一套手术刀,这些可是她的吃饭家伙,得随身带着。 既然是入宫当差,春见就不能跟着她了。 “二公子的腿每隔三日做一次理疗,手法你都记住了吗?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提醒他注意腿部保暖,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让他进宫来找我。对了,你要是在别院待得无聊,就跟二公子回王府住吧,这样就能见到你的霍奴了……” 春见一脸愁容:“我的好郡主,您就别操心其他人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我不在身边伺候,您可怎么办啊!” 苏清歌失笑:“你没来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活得好好的呀,况且,我名义上还是个郡主,宫里会安排伺候的人,别担心。” 春见腰肢一扭,老不乐意地给她收拾起随身衣物,嘴里一直喋喋不休,抱怨宫里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 等她收拾好,苏清歌的眼珠子差点掉落在地,这哪里是收拾几件换洗衣裳,这是把整个别院都搬进宫里啊? 就在春见试图把一个巨大的暖炉塞进她要带走的木箱里时,苏清歌急忙上前阻止:“大姐,停一停,停一停,我是去皇宫,全国最富丽堂皇、最应有尽有的皇宫!不是去难民营!” …… 马车咯吱咯吱行走在官道上。 第一次来燕京时,她是被人打晕了绑来的,从醉红楼逃出来后她又住进了楚府,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好欣赏这座王城。 苏清歌掀开车帘,街道很宽阔。 各种酒肆、钱庄、当铺、车马行、商号、客栈、酒楼应有尽有。 放眼望去,宏伟的建筑群气势磅礴、连绵起伏,一片富丽堂皇之色。 不愧是天子脚下,好一派皇家气象,根本不是现代的电视剧可以描摹万一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红墙金瓦,黑墨石台,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清歌下了车,只见兵甲森严,守卫严密,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气。 待穿过一道道宫门,一座座亭台拱桥,苏清歌已经完全晕了,好在有李德全带路,要不然让她走个一天一夜也到不了住处。 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站在一座殿宇前。 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月影轩。 李德全道:“郡主,您虽是太医院掌药,但亦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住在后宫会方便些,皇后娘娘专门命人打扫了月影轩给您居住。此处离太医院不远,每日来回也方便。” 苏清歌福了福身:“多谢皇后娘娘。” 李德全又指着院中跪着的一众仆从:“文嬷嬷是皇后娘娘特意给您挑的掌事嬷嬷,性子谦恭直爽,侍侯得极为周全,宫中的规矩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这两个丫头是贴身伺候您的。” 苏清歌扫视两边规规矩矩跪着的内监宫女们一眼,微微颔首。 待李德全离开,苏清歌笑着命他们起来。 文嬷嬷长得很是稳重端正,一看就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苏清歌拿了预先准备好的银子,让文嬷嬷分派下去。 初来乍到,银子开路。 一屋子内监宫女诺诺谢恩,个个喜上眉梢。 文嬷嬷上前说:“郡主今日也累了,请先随奴婢去歇息。” 苏清歌点点头。 月影轩是后宫中小小一座宫室,极僻静的一个地方,是个两进的院落。 正殿的后头就是寝殿,布置得十分雅致。 苏清歌和颜悦色地问:“文姑姑在宫里当差多久了?” 她面色惶恐,立即跪下说:“郡主直呼奴婢贱名就是。” 这宫里的人怎么这么喜欢跪? 苏清歌连忙扶起她:“文姑姑,我第一次入宫,什么规矩都不懂,希望姑姑能多提点提点我,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我不喜欢这样。” 文嬷嬷这才起身,恭声答道:“郡主仁慈,奴婢感激不尽。奴婢十岁就入宫了,之前是伺候太后娘娘的,太后薨逝后,奴婢便去了皇后娘娘宫中。明日奴婢会把宫中礼仪、注意事项都告诉郡主,郡主一路辛苦,请早些歇息。” 月影轩两个丫头,一个叫月明,一个叫月秀,跟这宫殿名字倒是挺配的。 两个丫头年纪都不大,月明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脸老实相。月秀脸上还带着稚气,估摸着只有十六七岁,长得倒是机灵。 她们对苏清歌很是客气,甚至,还有点讨好的意味。 苏清歌见她们眉宇间神色有些寂寥,想来在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苏清歌给两个丫头和文嬷嬷又各赏了一对金定子。 虽然有些肉疼,但多年古装剧观影经验告诉她,在宫中生存,若是身边的人不可靠,就如同生活在悬崖峭壁边,时时有粉身碎骨之险。 尤其是这个文嬷嬷,是皇后给她指派的人。 她当然没有单纯到以为皇后对她会安什么好心,只是她也不能一来就把人给打发走,这么做等于直接打了皇后的脸。 再怎么说,这后宫也是皇后的地盘,她还是先韬光养晦,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蜀州别院到皇宫,坐了一日的马车,苏清歌累得腰酸背痛。 收拾好随身带的物什,她往床上一歪,心绪茫然如潮。 第92章 大夏来使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十一月初三,鼓乐齐鸣,鸣炮三响。在大渝礼部的迎接下,大夏使节队伍渡河而过,正式踏入大渝国土。 燕京城万人空巷,长街两边挤满了人,百姓们被拦在十步外,好奇地看着大夏来的“女官儿们”。 的确,此次大夏派出十二位使臣,都是清一色的女子,且个个容貌清丽动人,颜值远远高于大夏国女子的平均水平。 大渝派出一位礼部侍郎,率领当地官府在边境迎接,这个礼制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等到到了燕京,接待规格更高,由定南王和当朝太子一起接待,这个规格足以表达大渝的诚意和尊重。 “这些就是从大夏来的女官哦,大夏果真都是女子做官哦!” “女子做官有什么稀奇的,她们连皇帝都是女的。” “啧啧啧,怎么都是美人啊!” “听说她们是来和亲的。” 一些看热闹的百姓,随心的谈论着。 有些通点政治,知道两国间情势汹涌的,便开始低低议论。 “听说五公主这次也来了。” “我们送去和亲的桓王薨逝了,大夏这次恐怕又是来为五公主择婿的。” “如今太子已娶妃,那就只有成王没有正妃了。” “五公主将来会继承女帝之位,想来不会嫁到大渝来的,成王深得陛下宠爱,我猜陛下可能会在宗室子弟中挑选一人和亲。” “也不知道谁会这么幸运啊……” “幸或是不幸谁知道呢,你看看桓王……” 此时,主街一处茶楼上,半掩的木窗后,有人静静伫立,深青色祥云纹锦袍低调而华丽,衬得温润容颜上一双眸子波光明灭。 楼下百姓议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他的唇畔扬起讽刺的笑。 “殿下在看什么?”身边忽有人插话。 他收回目光,没有回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笑道:“果真是好茶。” 身旁那人将头探出窗外,啧啧叹道:“朝廷如此大张旗鼓迎接大夏使臣,想来这次双方定会有一翻动作。” “哼,动作?我们这位陛下聪明得很,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所谓两国结盟,说来说去就是和亲罢了,死了一个楚明桓,还有别的皇子,牺牲一两个皇子,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旬川见他言语间毫无恭敬之意,心中一跳:“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楚明成嘴角含着讽刺的笑:“旬卿,本王谨言慎行这么多年,又有何用?他这次必定是要牺牲本王来换取盟约了,表面上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背地里不过是把本王当做一枚棋子罢了!” “殿下何必如此丧气,难道殿下忘了,陛下的皇子可不只有太子和您啊……” 楚明成蹙眉:“你是说萧家那个?哼,那个私生子!父王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晓,谁不知道父皇护他护得跟眼珠子一样!上回大夏提议让他和亲,父皇立刻给他赐婚穆家嫡女,明摆着就是不舍得让他去和亲!” 旬川缓缓道:“已经赐婚又如何,只要尚未成亲,一切都还是变数……” 楚明成目光一闪:“你有办法?” 旬川笑着点头。 楚明成阴郁之色一扫而空,嘴角噙着笑意,转过头来看向窗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无争的模样。 …… 月影轩。 用过早膳,李德全出现在殿门口。 那日在西山狩猎场,楚渊脖颈处的伤口是苏清歌缝合处理的,现在虽然已经长好了,却落下颈椎酸痛的毛病,天一冷,痛感更甚。 宫里的太医想来想去只想出个热敷的法子。 好在苏清歌进宫后,每日都去为楚渊针灸缓解疼痛。 苏清歌跟在李德全身侧往太极殿走,却见他苦着脸,眉毛全攒在一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苏清歌问:“李总管是有心事?” 李德全叹了口气:“陛下这阵子连着三四天批折子到深夜,咱家实在担心。” 苏清歌心想,这皇帝果然也不是好当的,一把年纪了还得天天熬夜加班。 到了太极殿,楚渊果然还在奋笔疾书。 毕竟已经过五十的人了,再加上连着熬夜,早上又要早早起来上朝,脸上颇透着股疲惫憔悴,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一样。 苏清歌静静站在一边,突然想起她现代的老爸,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以后,凌晨三点忽然就猝死在床上。 那个时候她才上高一,住在学校宿舍,第二天才知道这个噩耗。 当时便觉得天都塌了。 想着想着,苏清歌的眼眶突然有些酸,脑袋一昏,居然脱口而出:“累了好几天了,休息一下吧!你这么大年纪了,熬夜容易出事。” 话刚出口,大殿一片死寂。 满屋子的宫女太监人人都脸带震惊地盯着她看。 苏清歌感觉到了恐惧的气氛,立即反应过来,闯大祸了! 忙跪倒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德全也惊呆了,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正要训斥苏清歌。 龙座上的楚渊却叹了口气,微微笑着说:“固伦公主未出阁前也老是念叨着让朕休息!” 微侧着头,出神地想了一会,又轻轻摇了摇头,对李德全道:“把这些折子收好,今日不看了!” 李德全一听,满脸喜色,忙高声应道:“喳!”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清歌,说:“起来吧!” 苏清歌赶紧磕了个头,说:“谢陛下!”站起了身子。 楚渊打量了一下苏清歌,笑道:“你胆子很大!” 苏清歌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忙回道:“微臣得为陛下的身体负责,您要是累坏了,微臣只怕就得被拖出去打板子。与其那时候被拖出去,不如现在先提醒您休息,还能少挨几记板子。” 楚渊大笑:“什么板子不板子的,朕都让你绕晕了!” 旁边几个服侍的宫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楚渊佯装生气:“你们笑什么,朕要休息了,还不赶紧滚出去!” 苏清歌松了一口气,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却故意道:“横着滚呢还是竖着滚?宫里的嬷嬷还未教微臣规矩,微臣实在不懂。” 这一下,楚渊真是又气又笑,忽然觉得颈椎没那么痛了,浑身也松快了许多。 楚渊笑着啐了一声:“皮猴子,别耍嘴了,还不赶紧给朕施针。” 苏清歌笑着应是。 第93章 该来的总会来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施针完毕后,楚渊展了展腰,却并没有让苏清歌退下。 苏清歌见李德全面无表情地立在楚渊侧下方,也有样学样,木立一旁。 正站着,外殿的小太监进来回道:“成王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楚渊淡淡说:“宣他进来吧!”。 苏清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召见了楚明成。 在西山猎场,苏清歌曾远远地与这位成王有过一面之缘。 听说成王的母妃是娴妃娘娘,而娴妃的父亲正是当朝宰相纪怀恩。 宰相是文官之首,虽然不如镇北将军和定南王那样执掌兵权一呼百应,在朝堂之上也是举足轻重。 所以娴妃虽然已经年老色衰,在皇帝那里也还有几分宠爱。虽不能和皇后并论,但比起其他嫔妃已是好了很多。 皇帝起身进了里进的暖阁,成王也赶忙跟随而入。 苏清歌和李德全留在外面,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在谈些什么。 或许是和此次大夏来使有关。 苏清歌听李德全提起过,大夏使臣已经入京,住进了驿馆,皇帝不日就要召见。 听说大夏五公主也来了。 苏清歌想起那个刁蛮狠毒的五公主,眉毛微微蹙了蹙。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 忽听得里面有哭声,仔细听了听,觉得里面说话声低低沉沉的,听不清楚。 苏清歌和李德全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才看到成王退了出来。 经过苏清歌身边时,苏清歌对他福了福身。 成王脚步一顿,苏清歌明显感觉到对方探究的眼神。但她始终低着头,对方也没说什么便径自出了大殿。 有宫女端了热茶和点心进来,放在炕头的小桌上。 李德全拿起筷子先夹了片吃了,然后将剩下的用另一双银筷子夹进楚渊面前的小碟子。 楚渊默默吃了一口,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问:“这是什么茶?怎么带苦味?” 苏清歌道:“陛下,这是海藻川贝汤,有化痰平肝、清热泻火功效,陛下熬了夜,用些药膳调理一下身子,才能保持康健。” 楚渊的神色却突然有些不悦:“哼,朕要康健,也得子孙贤孝才行!” 苏清歌心中一惊,悄悄看了一眼李德全。李德全摇摇头,苏清歌便不作声,只默默站在一边。 中午回到月影轩,小太监送来午膳。 战战兢兢一个上午,苏清歌此时半点胃口也无,把膳食盒子撂在一旁让月明和月秀拿下去,走到床边,鞋不脱,就躺倒了。 忽听得敲门声,忙一骨碌坐起来,却是一愣,门前立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 他一面请安,一面陪笑说:“奴才见过郡主,皇后娘娘请郡主到凤仪宫一聚。” 皇后要见她? 苏清歌心里一紧,该来的总会来的。 上次皇后差点要弄死她,这回又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招等着她呢。 苏清歌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公请稍后,本郡主收拾一下就过去。” 忙唤了月明和月秀进来给她梳洗打扮。 宫轿已候在门口,月明和月秀随在轿后一路跟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轿外有个尖细的嗓音喊:“凤仪宫到!” 接着一个内监挑起了帘子,月明上前扶住苏清歌的手,一路往凤仪宫的正殿椒房殿而去。 进去时,里头已经坐了好些人,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在聊什么,见到苏清歌进来,现场便是一静。 苏清歌老老实实跪下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坐在宝座上,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常服,看着十分沉静雍容,跟那一日判若两人。 皇后笑容可掬地说:“郡主来了,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苏清歌答:“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文姑姑伺候得很是周到。” 皇后轻轻一笑,让人给苏清歌搬来凳子坐。 苏清歌这才看到皇后左侧坐着定南王妃穆秦霜还有那位穆家嫡女穆婉柔。 穆秦霜脸色不太好,人也瘦了一大圈,想必是乡下庄子的伙食不好,或者是被关禁闭的滋味不好受。 穆婉柔还是那副要吃了她的表情,苏清歌也懒得理会。 右侧还有一位妃嫔打扮的女子,看着四十岁左右,模样很是端庄大气。 皇后道:“这位是娴妃。” 原来是成王的母妃。苏清歌赶紧又起身见礼。 “是个整齐孩子。本宫听皇后娘娘说了,陛下把你赐给萧二公子了。” 苏清歌身子微微一颤。 娴妃继续说:“要嫁进王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德言容功,一样都不能缺。我听说你是在民间长大的,可曾请过教养嬷嬷?女红怎样?学过掌家理事没有?” 苏清歌答道:“未曾请过教养嬷嬷。” 穆秦霜不咸不淡说了句:“上次见她,还只是个医女,今日就成了郡主了,变化还真快啊!只是她成天泡在药炉子里,哪里懂得女工,更别说掌家理事了。” 皇后突然插话道:“陛下很是赞赏郡主的医术,这阵子陛下的身体也是郡主照料的。” 娴妃皱了皱眉:“郡主啊,进了王府之后,什么医呀药的,是绝对不许沾了。” 苏清歌皱眉,扬声道:“医者救死扶伤,为何不许沾了?” 穆秦霜不悦道:“长辈说话你听着就是了,怎么就顶起嘴来了?进了我定南王府的门,以后当然是不能再抛头露面。” 苏清歌站起身,朝穆秦霜福了福身:“王妃,请恕清歌无礼。清歌此生唯一的志向便是治病救人,对什么女红管家之事实在没有兴趣,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此。赐婚二公子实非我愿,若是王妃实在瞧不上清歌,还请皇后娘娘同陛下求求情,收回成命吧!” 穆秦霜大喜,却装作震怒:“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皇后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郡主不可胡言乱语,圣旨已下,怎能说收回就收回。不过……” 她顿了顿,又道:“郡主既然不愿嫁入王府,不如亲自去跟陛下说明。”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她如果自己眼巴巴地去求陛下,万一陛下不同意,再惹恼了陛下,那倒霉的肯定就是她了。 况且,这赐婚还是定南王亲自去求的陛下,那她就等于又得罪了定南王。 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苏清歌低眉敛目,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答道:“婚姻大事,清歌一切但凭陛下和娘娘做主。” 第94章 娴妃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从皇后宫里出来,身后有人笑道:“郡主稍候。” 苏清歌回头一看,原来是娴妃。 她款步上前道:“郡主,听闻你医术精湛,本宫很是喜欢。” 嗯?刚刚还嫌弃她抛头露面,这会儿怎么又喜欢上了? 苏清歌不知道娴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礼貌一笑,并不答话。 娴妃却突然一步上前,握住了苏清歌的手,一脸和蔼:“郡主若是不愿嫁入定南王府,不如嫁给本宫的成儿。那萧家二公子虽然是王妃所生,但终究不是世子,将来不过一个富贵闲人罢了,成儿好歹也是个正经的王爷,郡主入府后便是王妃了呀!” 苏清歌听得一愣一愣的。 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之女,长相也不见得多么倾国倾城,怎么就能让这位娴妃如此屈尊降贵,不顾身份地来说亲,或者说……抢亲? 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道:“多谢……娴妃娘娘厚爱,只是这婚姻大事,清歌实在也做不了主……” 娴妃温柔地笑起来:“无妨,郡主若是想好了,可以来咸福宫找本宫。好了,本宫出来久了,有些乏了,我们改日再聊。” 苏清歌行礼,目送她离去。 才刚回到月影轩,文嬷嬷便报娴妃有赏赐下来。 娴妃的宫中首领内监赵四福上前施礼请了安,挥手命身后的小内监抬上三大盒礼物,笑逐颜开地对苏清歌道:“娴妃娘娘特地命奴才将这些礼物送给郡主,娘娘还交代,郡主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去咸福宫找娴妃娘娘。” 苏清歌满面笑容地说:“多谢娘娘美意。请公公向娘娘转达清歌的谢意。公公,请喝杯茶歇歇再走。” 赵四福躬身道:“奴才一定转达。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先告辞了。” 苏清歌看了月明一眼,她立刻拿出两个元宝送上。 赵四福双目微垂,忙放入袖中,笑着辞去。 月明和月秀打开盒子,盒中尽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 月秀忍不住啧啧叹道:“娴妃真是大方!” 文嬷嬷在旁垂着眸子,仿佛在想什么。 苏清歌瞥了她一眼,吩咐月明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晚上,苏清歌正要歇下,却见文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文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文嬷嬷连忙福了福身,道:“郡主,今日娴妃娘娘可有与您说什么?” 她突然问起这个,苏清歌有些奇怪,道:“只是闲聊了几句,怎么了?” 文嬷嬷咬了咬下唇,一边细细瞧着苏清歌的神色,仿佛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哦,无事,奴婢只是好奇,娴妃为何突然送这么多赏赐过来。” 苏清歌没有说话,径自裹上被子躺下。 文嬷嬷状若无意道:“听说大夏国的五公主这次来,是为了再挑选一位驸马,陛下似乎有意让成王与大夏和亲……” 苏清歌有些震惊。 想起那天陛下单独召见成王,房内传来的哭声,她还奇怪为什么成王看着挺爷们儿的竟然还会当着陛下的面哭。 原来是不想去大夏和亲啊。 也对,听说之前去和亲的桓王就是被五公主折磨死的。五公主那点特殊的爱好,虽然没有人明说,坊间传闻却形容得有模有样的。 这位五公主啊,看着柔弱,却是个字母圈爱好者,口味相当重。 桓王本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根本受不了她的摧残,可不就一命呜呼了么。 有桓王的前车之鉴,想来成王也害怕自己被当做和亲的棋子送去那龙潭虎穴。 苏清歌忽然就明白了娴妃突如其来的善意。 皇帝之所以会属意成王和亲,就是因为朝中适龄的单身男青年中,只有成王尚未娶正妃。 其他的不管是宗室子弟还是大臣家中,要么就是已婚已育,要么就是名草有主,这样想来,当真只有成王最合适。 但是,如果她选择嫁给成王,那最适合和亲的人就变成了萧家二公子…… 人心还真是复杂啊! 第二日,苏清歌一大早去了太极殿。 皇帝还未下早朝,苏清歌便在偏殿等候。 只是,她明显感觉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暗里打量她。 有人充满探究,有人略带同情,有人疑惑不解,还有人面色虽平静但眼光却锋芒必露。 苏清歌莫名其妙,悄悄问李德全:“李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德全欲言又止,但还是悄声说:“昨夜陛下去了咸福宫,娴妃向陛下进言,要为成王求娶你……” 平地一声雷! 这个娴妃还真是个行动派啊!上午才跟她示好,晚上就跟陛下吹枕边风去了。 “陛下作何反应?” 李德全却只是摇摇头。 苏清歌脑子嗡嗡的,走到殿门外吹吹风。 也不知站了多久,散朝了,大小官员纷纷而出。 苏清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子似乎更加单薄瘦削了,可气度却是一贯的华贵优雅。 自从那日在浴房……她和他好像已经有一万年没见了。 苏清歌定定望着他走下了台阶,又看着他走过殿前的广场,周围虽还有其他人相伴,却只是觉得他是那么孤单寂寞。 突然,他顿住身形,转回头朝太极殿的方向看来。 苏清歌一惊,快速缩回了脑袋,背脊紧紧靠在墙上,只觉得心突突地乱跳。 过了一会,终是没有忍住,又悄悄探出脑袋,看去,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苏清歌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背贴着朱红的殿门,一点一点地慢慢滑倒,坐倒在了地上。 “咳咳……” 直到听见李德全的咳嗽声,苏清歌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站起身来。 一抬头,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站在她的眼前。 一身绣金线黑色锦袍,腰间系着犀角带,缀着白玉佩,头上是紫玉墨晶冠。他还是那样熠熠生辉,压不下气质的出众。 此刻,面对苏清歌的狼狈,他似笑非笑勾起唇角,眸色却深沉如这燕京初冬的夜,带着料峭冷意。 第95章 红颜祸水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世子爷,您在此处稍候,咱家这就去跟陛下禀报。” 说罢,李德全福了福身,竟然丢下她和他在此处,转身进了正殿。 苏清歌快速转动着大脑,想着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尴尬。 男人却突然开口:“身体可好些了?” 苏清歌一头雾水,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她之前得的风寒。 于是答:“已经全好了。” 沉默。又是该死的沉默。 “听说,你得了娴妃的青睐。” 苏清歌一惊。 昨夜娴妃才跟陛下开口,今天一早就传开了吗? 想想也是,宫中那么多宫女太监,保不齐就有喜欢偷听墙角的。 皇帝和妃子谈论点啥,有心人一打听便能知道。 见苏清歌不吭声,男人突然冷笑一声:“怎么,你是觉得二弟腿废了,想另攀高枝了吗?成王难道就能给你想要的?” 一句话说得又酸又涩,苏清歌登时就怒了。 脱口而出:“嫁给谁不嫁给谁难道是我能做主的吗?我根本不想嫁什么成王!” “哦?不想嫁成王?那你想嫁谁?”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轻快,点点笑意飞溅出来。 “我……”苏清歌一噎,顿了顿继续道,“反正不想嫁你!” 话一出口,殿中温度骤降。 苏清歌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心情错综复杂地盯着盯着地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静默中,苏清歌感觉周身气压低沉,压力越来越大。 胳膊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 他冷着声问:“我自然是知道你不想嫁我!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二弟,为何又要去招惹成王?”说着手上的力气渐大,捏得人生生地疼着。 她什么时候去招惹成王了?这个男人怎么总是自以为是给她乱扣帽子! 苏清歌皱着眉,平静地说:“我招惹谁不用你管,你放开我!” 他冷笑着点点头说:“好,好!二弟还坐在轮椅上,你就不会心痛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苏清歌伸手想掰开他的手,他猛地一下又加了力。 忍不住叫道:“好痛!放手!” “原来还是会痛的,那你知不知道别人也是会痛的?得到又失去的苦痛,不如从未得到过!你既然心里有二弟,为何当初要答应嫁给我?现在如你所愿了,又去招惹成王!你是故意耍我们!还是本身就是水性杨花?”说着,手中越发用劲。 苏清歌本就心伤不已,这几日都是强憋着,当下又气又疼,再也忍不住,一面用力挣脱,一面眼泪纷纷而落,哭着喊:“放手!放手!” 两人正在纠缠,李德全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世子爷,陛下请您进去。” 苏清歌泪眼迷蒙地抬起头,却见萧湛脸上的笑容竟带着几分凄厉绝望,无限哀凄地注视着她。 萧湛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清歌一眼,大步离去。 苏清歌顿时松了一口气,轻轻揉了揉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臂。 怔怔出了一会子神,心中酸疼,眼中又泛出泪意来,忙背转了身子急急抹干。 李德全递过来一块帕子,叹了口气:“擦擦吧。” 苏清歌转回身子朝他苦涩一笑。 李德全静了一会,肃着脸说:“宫中最忌讳与皇子王孙纠缠不清,郡主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苏清歌知道他是好心,没有过多解释,点点头应下。 第二日给楚渊针灸,苏清歌内心惴惴。 因为不知道萧湛和皇帝都商议了些什么,总觉得是跟自己有关。 楚渊忙于批阅公文,对她好似幷未多加留意。针灸时也一直闭着眼睛,始终未曾发话。 苏清歌手下行起针来越发小心谨慎。 楚渊如果知道她昨日还在与萧湛纠缠,一定会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搞不好就把她当做扰乱朝纲的祸水红颜,直接拖出午门砍了。 他既然没有吭声,想来是不知道昨日的事。 苏清歌心里不但没有安心,反倒越是害怕,只怕现在越平静将来暴风雨来的越强烈。 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无计可施,只得也装做一切如常的样子。 三日后,大渝国皇帝在天盛宫设宴为大夏来使接风洗尘。 夜宴的前一日,李德全带来楚渊的口谕,让苏清歌在夜宴时随侍在旁。 是夜,天盛宫张灯结彩,红毯十里。 车马辘辘向宫城,大夏使臣车驾到时,百官回首,司礼太监富有穿透力的嗓子,悠悠地刺破烟花迭起的夜空。 苏清歌站在李德全身后,这个位置可谓全场最佳。既不显眼,又能看到场中每个人的表情,十分适合苏清歌这样的吃瓜群众。 大殿正中摆金龙大宴桌,面北朝南,帝后并肩而坐。 苏清歌冷眼瞧着,皇帝对皇后虽然客气尊重,但终究没有寻常夫妻那种恩爱之情。 帝后的右手下依次排开四张紫檀木大桌是大夏使臣的座位。 大夏五公主姬媛媛一身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满头珠翠明铛,华美夺目,不愧是大夏第一美人。 苏清歌瞥了一眼她脸上厚厚的脂粉,心中暗笑。 当初她离开大夏之前,特地为她量身定制的“神仙水”,不知道她用了感觉如何。 苏清歌可没有在里面下毒,只是稍稍加了些会导致过敏的粉末。脸上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浑身奇痒,控住不住地乱抓,直到将自己的脸抠得血肉模糊。 看她厚厚脂粉下隐隐透出的一片诡异红色,苏清歌便知道,“神仙水”的滋味儿一定很不好受。 姬媛媛这是没看见苏清歌,要是看见了,保不齐当场就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 毕竟对于姬媛媛这种靠脸吃饭的人来说,容貌可比性命还重要。 为了避免被当场认出,苏清歌往李德全身后缩了缩,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皇帝的左边第一席是当朝太子楚明德。 苏清歌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殿下的真容。 只见他身材高大,长得虎背熊腰,一双眸子常常散发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脸上也总是一种孤傲而冷淡的神情。 他和成王虽然是兄弟,可是长相真的是天差地别。 太子以下是近支亲贵、命妇和妃嫔的宴桌。 萧湛从落座后一直在自斟自饮,苏清歌挪开视线,有点不敢看他。 苏清歌没有看到萧御,想来他腿脚不便,这类场合也不会参加。 第96章 算计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酒过三巡,见众人把酒言欢兴致正高,姬媛媛起身面向楚渊跪倒在地上,朗声道:“请陛下允许媛媛献上一舞。” 楚渊笑着准许了。 大殿中一瞬间灯火俱灭,只剩下一盏孤灯朦朦胧胧。 随着几声鼓响,一个体态婀娜曼妙的女子出现在殿中央,她衣着luo露,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步步生姿。 头上金钗步摇微晃,身上广袖长带轻舞。 最后缓缓定格成一个敦煌莫高窟中反弹琵琶的飞天姿态。 全场都安静地目视着她。 然后她拍了拍双手,随着几声清脆的巴掌声,激昂欢快的舞曲立即响了起来。 俯身,仰起,侧转,回旋,弹腿,展腰……她用自己激越舒畅的舞姿展现着大夏女子特有的风情。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苏清歌游目四顾,只见近前的太子满脸的色授魂与;成王一脸欣赏,跟着节奏鼓着掌;萧湛虽然面色如常,但表情却透着愉悦。 苏清歌登时便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跟李德全说了声,便悄悄从侧门出了大殿。 一曲舞毕,姬媛媛踏着摇曳的步伐,缓缓走到阶下,妖红的裙摆长长摇曳于身后,姿态风华。 “陛下,媛媛先去更衣。” 声音绵软微带低哑,引人绮思。而她下拜时微微倾下的颈和胸,是天下所有男子魂牵梦绕的向往。 楚渊眉间闪耀着喜悦的光,点头允准。 出了大殿,外面果然比殿里空气通透些。 苏清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入殿侧回廊连接的露台,这里清静,四面活水徐徐,清波涟漪。 一阵花香飘来,本该沁人心脾,不知道为什么,苏清歌却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见露台之下,一汪清泉清澈见底,苏清歌向四周看看,并无人行,干脆脱了鞋袜,挽起裙角伸了双足在凉郁沁人的泉里戏水。 忽然,身后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扑鼻而来。 苏清歌心中一惊,身子一斜便往泉中摔去。 眼见得就要摔下水里去,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人拉住了手臂一把扯上了岸,还没回过神来,只听那男子笑嘻嘻道:“郡主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清歌定睛一看,竟然是成王。 双手一猛力使劲,推得他往后一个趔趄,冷冷道:“成王一声不吭出现在我身后,倒来怪我不小心。” 成王微眯了双眼,上下打量她,嘴角浮起一抹轻浮的笑:“郡主果真是冰肤雪肌。” 苏清歌这才发现他竟然盯着她的赤足看,不禁有些恼怒。 这个成王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看吗? “清歌已赐婚定南王府二公子,成王这样盯着臣下之妻看,不合适吧?” 成王突然笑了:“既然尚未成亲,那便做不得数,郡主未嫁,本王未娶,郎有情妾有意……” 苏清歌见他越说越离谱了,心下愈发羞恼。 她瞄了瞄四周,竟然一个太监宫女都没有! 要是这个成王趁机做点什么,她真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见成王越走越近,伸手又想拉她,苏清歌咬了咬下唇,一手抓住成王伸过来的手,身子往前一凑。 成王却以为她要主动投怀送抱,心中大喜,正想将她揽入怀中。 苏清歌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狠狠刺入成王的脖颈处! “啊!”成王一声惊呼,忙将苏清歌推开。 苏清歌拎起鞋袜,光着脚撒丫子便跑。 成王恼怒的吼声在身后响起,苏清歌却不管不顾地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跑到一处偏僻的大殿,见殿门大开着,里面有烛火,苏清歌忙正要冲进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也是一惊,匆忙扶住苏清歌。 “怎么是你?”二人异口同声。 苏清歌看着眼前的萧湛,惊讶之下又见他面色潮红、气息不匀,忍不住朝殿内看去。 只见烛火幽暗的殿内,重重纱帘随风轻舞,而正中央榻上的女子,赫然是姬媛媛! 榻上锦褥翻乱,女子香肩玉肌,酥xio g雪白耀眼,很明显锦被之下必也不着寸缕。 苏清歌怔在那里,一瞬间脑中电闪雷鸣。 眼前这情景,不用说自然是年轻男女私下有情半夜幽会控制不住共赴了巫山云雨。 萧湛慌忙解释:“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被人引过来的,不是我!” 不是他? 苏清歌眼神幽光一闪。 对方既然出手,必定是连环计。 如果没猜错的话,马上应该就有人“刚好”路过这里,“发现”萧湛和姬媛媛的“私情”,将事情闹大。 如此一来,萧湛便成了板上钉钉的和亲人选。 果然,院外突然有了人声,似乎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往这里过来。 脑中一道光亮闪过,苏清歌拉住萧湛进了大殿,转身将殿门关上锁住。 悄无声息来到榻前,却见榻上的姬媛媛睫毛微动,似乎要醒来。 苏清歌想也不想,一个手刀劈下,姬媛媛再次昏睡过去。 苏清歌动作粗鲁地将姬媛媛从榻上拖下来,塞进床底下。 接着,“嘭”的一声,萧湛被她轰然推倒在榻上。 苏清歌咬着下唇,纤细的手指游走到他的腰间,轻轻摩挲着,一点一点的,卸下他的腰带,一点点掀开他衣衫的两襟。 “你……” 萧湛俊逸的脸孔渐渐染上一层迷离的潮红,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毫不犹豫地褪去了外袍,只剩下一件乳白色的肚兜,就像一只诱人的妖精。 殿外人声大起,灯光大亮,刹那间已经围住了殿门。 隐隐约约的吵嚷声传来,嚷着,“这边这边——”。 苏清歌心中一紧——来得好快! 接着,“砰”一声,殿门直接被撞开。 锦被一展,盖在了两人的身上,苏清歌就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将头埋进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乌黑的长发遮盖住了她柔美的脸蛋。 十几个侍卫突然冲进殿来,见到榻上躺着的是定南王世子都愣了愣,呆立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陛下驾到——” 长长的传报声传来,近在耳侧,侍卫们赶紧让出一条道。 第97章 代替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楚渊冷着脸,面有疲惫之色,远远看了榻上的两人一眼,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侍卫们都看见了凌乱的床榻还有这一室旖旎,也深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赶紧退到了院外。 楚渊朝殿内走了两步,忽然将手中一个物件砸向榻上的萧湛,同时怒喝道:“还不赶紧起来!等着谁来伺候吗!” 萧湛下意识地手一伸便接住了迎面飞来的金黄色的物什,拿到手里一看,心中大惊。 上面赫然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这竟然是金牌令箭! 苏清歌也吓了一跳。 见令箭者如见皇上,可免死罪,可斩奸臣,这金牌令箭便是皇权的象征。 今日就这么轻易地被楚渊当做一块“砖头”砸过来了? 萧湛愣了愣,忙起身穿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苏清歌用被子裹紧身子,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楚渊依旧难掩怒气,定了定神,对着旁边一个白衣男子道:“顾使,朕不方便进去,你吩咐人伺候五公主穿衣吧,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谈。” 他出去前回头看了萧湛一眼:“还不给我滚出来!” 白衣男子似乎对着身旁低语了几句,接着便有两个婢女进来。 殿门被重新关上,将一切喧嚣隔离在厚重的殿门之外。 一名婢女上前,道:“公主,奴婢伺候您穿衣。” 苏清歌眼珠转了转,缩在被子里装死。 “还不快伺候公主起身!”白衣男子喝道。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苏清歌猛地坐起来,将外袍披在身上。 却见榻前的男子身姿修长而挺拔,面容清庾,眼睛狭长,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顾大人?” “苏神医?” 两人都吓了一跳,都觉得对方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清歌看着眼前的顾圣之,惊讶道:“难道,顾大人也是大夏使臣?” 顾圣之也问道:“难道刚刚跟萧世子在殿中的是苏神医?” 二人又是一愣。 婢女为苏清歌整理好衣物发髻。 苏清歌尴尬一笑,手指朝榻下一指:“形势紧急,不得不委屈公主在这藏一会儿,微臣与萧世子今日被人算计,进殿中时公主就已经……微臣知道,公主婚前失贞事关重大,为了保住大夏的颜面,微臣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一番话说得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大夏着想,顾圣之点点头,道:“陛下听闻苏神医被天狼人扣下后,一直在想方设法营救,后来听说苏神医从天狼逃脱,我们也派了人四处寻找,却没想到今日在此处遇到苏神医,陛下若是知道苏神医安全无虞,定会十分欣喜!” 苏清歌谦恭地低头:“臣忠心事君,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在宫里待久了,苏清歌拍起马屁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神真挚,语气感人,演技毫无破绽。 此时,两个婢女把五公主从榻下拖出来。 五公主衣衫凌乱,依旧昏迷未醒,睡容宁静。苏清歌那一掌用了五成的手劲,保管让她睡到明天早上。 顾圣之眼神从五公主脸上飘过,神情突然变得诡异,幽幽的闪着鬼火似的光。 “既然苏神医已经替了五公主,那不如,就替五公主和亲吧。” 他一句话惊得榻上的苏清歌险些跳起来。 “顾大人……” “苏神医,你可知萧世子今夜为何出现在这里?” “为何?” “是五公主派婢女告诉萧世子,他若想知道他真实的身世,就来此一聚。” 苏清歌愕然。 萧湛的身世,她是知道的,那日风叔将一切托盘而出,她和萧御都在场。 只是这个五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她既然知道萧湛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应该不会再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才对啊…… 他的声音变得极低,低到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五公主本想与萧世子兄妹相认,顺便转达陛下的思念之情,但却有人在这殿内置了催qi g香,其心可诛!” 怪不得她刚刚觉得萧湛心跳快得不正常,原来是中了催qi g香。 做这事的人也太缺德了吧,她要不是误打误撞进来了,这里差点就要发生兄妹乱lu 的惨剧。 可是这个顾大人又是怎么知道萧湛的身世的?那个放催qi g香的又是什么人? 苏清歌只觉得脑子里有一堆问题,绕来绕去简直快把她绕晕了。 顾圣之又道:“宴席上,有个内侍突然禀报,看到有歹人劫持公主,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萧世子和公主已经……此人必定是对大夏有敌意,也想趁机毁了萧世子。” 他顿了顿,接着说:“今日大家都以为榻上之人是大夏公主,和亲势在必行。顾某知道,苏神医对萧世子有情,而萧世子对苏神医的爱护,顾某也是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就请苏神医以大局为重,代替五公主嫁给萧世子,岂不两全其美?” 苏清歌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同意。” 殿门突然被打开。 一阵风灌进来,榻两旁的纱帘翻飞。 一条人影自自殿外进来,烛光打在他的肩,迸射出似水光华。 是萧湛。 此时殿外已经鸦雀无声,人群似乎全都散去了。 萧湛瞥了顾圣之一眼,淡淡道:“本世子很乐意迎娶贵国的,公主殿下。” 最后那几个字,他有些故意地放缓了语气,眼睛紧紧盯着苏清歌,脸上仿佛有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苏清歌开始大声咳嗽,咳得滔滔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脸色涨红,弯着腰扶着膝,在风中瑟瑟颤抖。 萧湛却跟没事的人一样,上前两步轻轻抚摸她的背,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调笑:“公主不必太过感动,本世子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既然公主对本世子一见倾心,还迫不及待以身相许,本世子自然会负责到底,一定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公主迎进我定南王府。” 苏清歌咳得更激烈了。 第98章 赐婚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第二日,御书房。 楚渊端坐在桌前,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一派稳重,仿佛刚在在书房里暴跳如雷的人不是他一般。 定南王世子萧湛和大夏国使臣顾圣之同时进宫请求皇帝赐婚。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 楚渊一阵头痛。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门儿清,萧湛和姬媛媛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如何能成亲! 他们二人昨夜还被当场捉jia 在床,楚渊只觉得天旋地转,昨日来不及处置萧湛就匆匆回了寝宫,还召了太医随侍。 今日一大早,这两人却跟约好了似的,都来求他赐婚,他心中恼火,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如今天狼那头对大渝态度恶劣,时不时在边境弄点小动作。若是大夏这时候再有别的想法,大渝可就真的进退维谷了。 两国和亲势在必行。 “顾使,我大渝还有数不尽的青年才俊,何不让公主另择佳婿啊?” 顾圣之一笑:“陛下,大渝是否无意与我大夏共结秦晋之好?” 楚渊一听,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要昏过去。 他说话委婉,却不知道这个顾圣之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偏偏就不依不饶,还句句说得不留情面。 楚渊只能僵硬地岔开话头,看向萧湛:“萧世子,你已与穆家嫡女有了婚约,怎么出尔反尔,又想娶五公主?” “昨夜见到五公主倾城一舞,身姿曼妙,貌若天仙!微臣便觉得五公主比穆小姐更胜一筹。况且,昨夜五公主已与微臣表明心意,并且,并且与微臣有了夫妻之实。臣如今只想求娶五公主,请陛下成全!” 楚渊笑不出来了。 他的心里愤怒的发抖,恨不得让人将萧湛拖下去斩了,可是他不能。 自己生的儿子,哪怕是个渣男,也不能说斩就斩啊…… 楚渊勉强挤出一个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穆爱卿戍守边境,若是得知唯一的嫡女被你萧家毁了婚约,怕是会有微词啊……” 萧湛漫不经心道:“萧家退婚,穆家怕是不服,不如就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废了婚约。” 楚渊一愣。 顾圣之也帮腔道:“陛下,我大夏的分量,难不成比不上一个穆家?” 楚渊活了一辈子,总算是知道“气得浑身发抖”是什么感觉了。 这个逆子!逆子啊!朕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楚渊面色一沉,正要开口,却见萧湛双手托着一金灿灿的物什呈上。 “陛下昨夜赐我金牌令箭,微臣斗胆,是否可以拿此物去穆家退婚。” 楚渊差点要咬舌自尽。 昨夜他以为萧湛被人设计睡了五公主,怕有人逼他不得不和亲,所以偷偷给他一块金牌令箭,关键时刻可以拒婚保命。 万万没想到啊,他今天竟然拿来拒绝穆家的亲事! 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 这个逆子啊!是要气死你老子! 楚渊憋着不出气,自登基以来,他处理过无数棘手的事,没有一次如同眼前这么令人憋屈。 顾圣之见楚渊不说话,便站起身来,道:“既然大渝国并无和亲的诚意,那顾某便带五公主回大夏,告知我皇,萧世子毁公主清白,大渝欺人太甚!” “等等!”楚渊叫住他。 楚渊顿了一顿,才无比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朕……准了。” 等二人离开,楚渊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李德全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半晌才凑过去,悄悄道:“陛下,昨夜那榻上的女子,不是五公主。” “什么?”楚渊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那还能是谁?” “奴才瞧得真真的,榻上的人,是住在月影轩的郡主。” “啪!” 瓷器碎裂之声吓得御书房前后的宫人们纷纷跪地。 楚渊一脸盛怒。 果真是逆子!连朕都敢耍弄! 这大夏国的人,居然也配合他来演戏,倒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样一来,和亲的变成了苏清歌,他所担心的兄妹乱lu 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只是,穆家…… 为了提防天狼国,大渝必须赶紧和大夏恢复盟友关系,两国合力,方能抗衡一二。 楚渊闭了闭眼睛,只能暂时牺牲穆家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二日早朝,楚渊先是下旨废了萧家和穆家的赐婚,再废了萧御和郡主苏清歌的赐婚。 一天连废两道赐婚,一时间,百官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但知道那日夜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都心中有数,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连萧御和苏清歌的赐婚都要一起作废,但天家的决定,谁又敢质疑。 唯有穆家嫡女穆婉柔,听说在家中闹了两日,又是大哭大闹,又是上吊自尽的,把女子常用的“三件套”使了个遍。 众人还未喘过气来,楚渊又下了一道圣旨。 赐婚定南王府世子萧湛与大夏国五公主。 大夏使臣主动表示,五公主将嫁入定南王府,同时放弃大夏皇位继承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过短短一日间,燕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大夏国公主果真是被我们的萧世子吃得死死的,连皇位都不要了!” “可不是吗,听说五公主的嫁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公主出嫁,不得把半个大夏都陪嫁过来吗?” “听说大夏只有这么一个公主了,她要是放弃皇位继承权,那将来谁来继承女帝的皇位啊?” …… 人人都在讨论萧世子与五公主的婚事,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后宫的月影轩,少了一位郡主。 文嬷嬷等了两日,见苏清歌还未回来,同去赴宴的月明和月秀也不见回来,心里便有点着急了。 她亲自去了凤仪宫,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 皇后正在为穆婉柔的婚事烦心,见文嬷嬷来了,有些不耐烦。 “不是让你盯着苏清歌吗,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文嬷嬷跪下行礼:“娘娘,郡主不见了。自那日晚宴后就一直未归,就连两个伺候的宫女都不见回来。” 第99章 下聘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皇后漫不经心地抚了抚怀中毛茸茸的波斯猫,道:“差人找了没有?水塘池子,假山缝里,别是死在哪了。” 文嬷嬷听着皇后口中恶毒的话语,眸光微闪,恭敬道:“都已找遍了。只是,昨夜有宫人瞧见,说是成王与郡主在一处……” “成王?”皇后微微坐起身,轻哼了一声:“难不成了怕被陛下赐婚给五公主,自己去招惹苏清歌?敢跟定南王府的嫡子抢媳妇,成王是不想混了?” 文嬷嬷忍不住问:“娘娘,是否要跟陛下禀报?” 皇后再次慵懒地倚靠在榻上,挥了挥手:“不必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那个苏清歌我早就瞧她不顺眼了,反正陛下已经给萧世子和五公主赐婚,成王要抢就让他抢去吧,巴不得呢!” 文嬷嬷应道:“是。” 于是躬身退下了。 苏清歌的失踪在皇宫没有掀起一丁点儿水花。 驿馆。 屋内燃了两个火盆,温暖如春。 苏清歌百无聊赖地趴在软塌上,手上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戏本子,薄薄的纱衣披在身上,白腻的手臂和颈间的肌肤若隐若现。 自从那日被顾圣之带回了驿馆,她便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哪里也不曾去。 以前,她是最喜欢在外闲逛的,可现在,她是典型的足不出户。 她现在是大夏国的五公主,许多人都见过五公主的容貌,她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至于真正的五公主,苏清歌不知道顾圣之把她藏在了哪里。 那日她问他,回到大夏以后,真正的五公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要如何跟女帝交代。 顾圣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她一句,还记不记得容越。 苏清歌大惊失色。他怎么会知道容越?他和容越是什么关系?为何会问她记不记得容越? 有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心头。 一个小丫头掀开厚重的门帘进来。 “公主,顾大人请您去正厅,定南王府的人送聘礼单子来了。” 聘礼单子? 苏清歌怔住,心跳突然有些快。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道:“知道了,给我更衣吧。” 因为不知道来人是谁,苏清歌特意戴上面纱。 一脚踏进正厅,这才发现除了顾圣之,厅内还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苏清歌从前也是见过的,跟在定南王身边的一个是风叔,另一个就是这个大胡子,唤做铁老,似乎也是定南王的亲信。 大胡子身后,还有一个身量极高极挺拔的青年,不正是萧湛身边的霍奴吗! 这两人,浑身透着刚正之气,一看便是行伍之人,偏偏今日来送聘礼,定南王交代他们要穿得喜庆些,于是乎都穿上了暗红色的长袍,上头还用金线绣着两只鸳鸯几只蝴蝶,喜庆倒是喜庆,就是有些……傻乎乎的。 苏清歌忍住笑,朝霍奴眨了眨眼睛。 霍奴和铁老瞧见她,都朝她行了一礼,唤道:“见过世子妃。” 苏清歌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滚烫,只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了。 铁老朝身后一挥手,八个大汉抬着四个大红色雕花箱柜就进来了,往中间一放,原本还算宽敞的正厅顿时觉得有些拥挤。 铁老拱手道:“这几个箱子,都是王爷命人备下的。” 苏清歌点点头,将箱子上摆放的礼单拿过来看。 第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首饰、头面步摇一类的。第二个箱子里便是一些玉器把玩的物件和摆件。第三个箱子里便是上乘的丝帛绸缎、四季衣裳。第四个箱子便是一些古玩字画,文房四宝。 苏清歌脸上无惊无喜,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虽然看到这些价值不菲的聘礼,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但她现在的人设可是大夏公主啊,什么金山银山没见过,一定要淡定,要淡定! 霍奴接着上前:“这四箱是定南王府准备的聘礼,这份是世子爷给公主准备的。” 说完又递上聘礼单子。 嗯?聘礼还分两次给吗? 苏清歌好奇地拿起聘礼单子,眼睛忽然就直了。 黄金一万斤,白银十万两,马屁六十匹,绸缎一千匹,玉器一百件,商铺二十间,府宅一处…… 满屋子的人呆若木鸡。 苏清歌仿佛瞧见了大片白花花的银子,挥着天使的小翅膀朝她扑过来。 萧湛真的不是把大渝的国库都搬来了吗? 定南王府这么有钱,皇帝知道吗? 顾圣之最先反应过来,他有些迟疑地问:“这些聘礼,大渝国陛下可过目了?” 霍奴似乎没听明白,拱手道:“这些是王府的聘礼,陛下的赏赐会从宫中送来。” 众人一愣,还有赏赐啊? 顾圣之表情严肃,看来大渝国真真是国富民强,连一个定南王随手给出的聘礼就如此丰厚,那大渝的国库必定是金山银海。 霍奴又道:“世子爷说,这些聘礼不是为了显示定南王府的财力,而是为了表明世子爷对姑娘的心意。” 苏清歌注意到,他说的是“姑娘”,而不是“公主”。 他送来比皇家娶娘娘还要丰厚的聘礼,只是为了向她表明心意。 霍奴上前两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木盒。 “世子爷说,这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最想给姑娘的是这个。” 那木盒甚是朴素简单,上面既没有雕花也没有镶嵌,跟这满屋的珠光宝气比起来简直可以说上不得台面。 苏清歌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根兰花玉簪,还有一个玉镯。 那一日,她去与他告别,将木盒里的物件还给他。 她还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以为,他们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今日,他把木盒作为最重要的聘礼送到她手上。 苏清歌忽然发现,盒盖内侧,刻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清歌的心有些乱了。 她承认,答应代替五公主嫁给萧湛,一半是形势所迫,一半是顺水推舟。 那么,他呢? 第100章 容越的身世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定南王府的人离开后,苏清歌并没有回房间。 好在这驿馆有存储货物的空房间,那一抬一抬的聘礼便都暂时安置在了后院。 正厅的炉子煮着茶,茶香伴随着水“咕咚咕咚”的声音飘来。 顾圣之取过茶壶替她斟了一杯递过去:“这是我从大夏带过来的,尝尝。” 苏清歌端起茶盏,见汤色橙黄且明亮,香气馥郁且带有兰花香,岩韵明显,有些意外地挑眉,“香雪冷梅?” 顾圣之微笑颔首。 听说在大夏九虎山上的峭壁上生长着几株特殊的茶树,一共有三棵六株,至今有350多年的历史,当地人称之为“茶王”。 朝廷派了一队士兵驻扎山下,长年负责看守养护茶王。 茶王一年也就产出不到一斤的茶叶,成为了大夏国皇家专享的贡茶。 苏清歌在大夏皇宫曾喝过两次,都是赶上女帝心情好才赏她一盏。 苏清歌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便觉得通体舒畅,口齿留香。 “顾大人果真是深得陛下的恩宠,连这样价值连城的好茶都让大人随身带着喝。” 顾圣之面无异色,仿佛不太在意此事。 “我已找了大渝最好的绣娘为你缝制嫁衣,这两日便会过来为你量尺寸。” 苏清歌一顿,想不到顾圣之竟然想得这样周到,知道她女红不行,指望她自己缝制嫁衣怕是猴年马月都大婚不了了。 “多谢顾大人考虑得这样周全。” “不必谢我,是我要你代替公主出嫁,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苏清歌想想也是,她把自己都赔上了,大婚就在眼前了,难道还要她自己熬夜绣嫁衣么? “对了,我若代替公主出嫁,那真正的公主……” “她自然有她该去的地方。” 顾圣之语气沉沉,脸上也不见笑意,苏清歌忽然有些害怕。 “你不会是要……杀了她吧?” 姬媛媛虽然跟苏清歌有过节,但也不过是些女儿家争风吃醋使的手段,毕竟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若是姬媛媛就这么死了,而她李代桃僵,顶了五公主的身份在大渝生活,她心里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顾圣之微微一笑:“苏神医真会开玩笑,她乃是陛下和大将军的亲女,也不是顾某说杀就能杀的。只不过,为了保证和亲顺利进行,只能委屈她先待在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待你和萧世子大婚后,我自然会放她出来,带她回大夏。” 苏清歌松了一口气。 她蓦地想起一事:“顾大人为何会知道容越?” 这些天她神思倦怠,无瑕顾及,后来又忙于学习礼仪规矩为大婚准备各种琐碎的事情,直接给忘了。 顾圣之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她是我的孩儿,准确地说,是我的女儿……” 正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咕咚咕咚”的炉子还在冒着水汽。 苏清歌目光惊疑不定,她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幻听了,容越是她的相公,怎么会是顾圣之的女儿呢? 她迟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女儿?” 顾圣之淡淡开口:“容越是女儿身。” “不可能!”苏清歌脱口而出:“他是我的相公啊!我和他成婚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 “你与他,可有过夫妻之实?” “我……”苏清歌猛地顿住了。 她穿越过来时,容越确实表现得与她十分恩爱的模样。可是,他们确实也从未…… 难道,容越和真正的苏清歌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那为什么要以夫妻的名义一起生活呢? 难道…… 苏清歌脑中闪过一个难以启齿的可能——难道她们是拉 拉? 不对不对! 苏清歌赶紧甩甩头。 “她是陛下第一个女儿,按照大夏律例,可继承皇位。可是我只是陛下身边的小小侍妾,人微言轻。那时候陛下初登大宝,大将军兵权在握,陛下需要拉拢他稳住皇位,便立了大将军为王夫。我怕有人对容越不利,就和陛下商议,对外只说是个皇子。” 苏清歌不解:“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河村?” “她十四岁那年,来了月事,被一个宫人发现了,所以,大将军也就知道了。大将军似乎并不在意,他还建议女帝为容越举行祭天大礼,正式宣告容越大公主的身份。陛下以为他果真如此大度,便同意了。可是,在前往祭典的路上,容越却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了。” 苏清歌听得呆住。 想来,这肯定是大将军的手笔。表明上假装大度,实际上暗地里却在使坏。 “所以容越就到了清河村?” “不,陛下派出了所有的禁卫军,都没有找到。后来有一日,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行过街市,从车厢里丢下一个麻袋便逃之夭夭。百姓大着胆子打开了麻袋,才发现里面是个全身赤luo的女子。” 苏清歌忽然起身,惊道:“那个女子是容越?” 顾圣之眸中带痛,微微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可怜我的孩儿,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后来,容越婚前失贞之事在整个大夏传开,已无资格继承帝位,我怕她想不开,便带她去了皇家别苑养伤,只是这孩子竟然趁我不注意,留下书信便不知所踪了。她在信中说再无颜面活在世上,我还以为她已经……” 苏清歌恍然大悟,怪不得容越曾说原主救了他的性命,还收留了他。一定是容越想要自我了断,恰好被原主遇到救下,容越见原主并不认识她,便决定假扮男子留下来。 “顾大人,你们是怎么找到容越的,他现在还好吗?” “你给容越留下的那个名叫蔻芝的宫女,以前就是在容越宫里伺候的,只是后来容越失踪,宫里的下人便分派到了各处。吃了你差人送的解药,容越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蔻芝便认出了她。” 原来如此。 她以前一直觉得容越眉宇间总带着哀伤,却不知道她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我听那个天狼的巫师说,他是在蛇窟里捡到容越的,你可有问她为何会掉进蛇窟?我与她分开时,她明明在集市的,怎么会跑到蛇窟去?” 顾圣之沉了脸,咬牙道:“是五公主。” 第101章 为你受的伤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岂有此理! 这个五公主,还有她那忍者神龟爹安绍元,这父女俩简直无恶不作! 不过,得知容越回到了宫中,身上的伤也已经痊愈,苏清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夜凉如水,内院静谧一片。 苏清歌还在收拾桌上的布样。 前几日绣娘过来给她量嫁衣尺寸,顺便带了一些时兴花样和布料过来。 苏清歌见布料里头居然有天青和银灰这种一看就是属于男子的颜色,便觉得有些惊讶。 岂料,那绣娘见她一脸女儿家无知懵懂的模样,便忘了她公主的身份,打趣道:“新嫁娘到了夫家,总得带几样亲手缝制的衣物或者腰带送给新郎官儿啊,最好是贴身的,这样他才能每日将你揣在怀里呢!” 此话一出,苏清歌白嫩的脸孔不由红了红,别着头,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要他把我揣怀里!” 绣娘只当她是害羞,又是一阵笑。 夜里房中只剩下苏清歌一个人时,她拨弄着这些布料。 按照绣娘教她的针法,苏清歌好不容易才做好一件墨黑金线云纹外袍。 针脚虽然说不上有多细密,好歹也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纯手工打造,世间仅此一件! 苏清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久未活动的关节处发出“咯咯”的响声。 要做个贤惠的古代女人真是不容易! 从一堆布料里面挑出块银灰色的料子,墨色外袍配上银灰色的腰带,肯定合适。 正收拾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窗户外头有动静,抬眼看向窗户,又并没有人,思忖一下,苏清歌便打开门,走到院子里看。 方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树下站着一人。她愣了一下,提着灯笼上前两步,赫然发现正是萧湛。 夜色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和,不似白日里那般孤傲。乌黑的墨发被整齐地束在白玉发冠中,高挺的鼻梁,性 感的薄唇。 苏清歌觉得萧湛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她在他身边站定,问:“你怎么站在这儿?” 萧湛转头看她,微微一笑,突然就朝她一头栽来。 “你……” 苏清歌下意识地扶住他,却摸到他背后湿漉漉的一大块,提起手里的灯笼照过去,黑衣看不出来血色,却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苏清歌惊呼。 萧湛低声道:“别声张,带我进去。” 苏清歌这才手忙脚乱地扶着他进了屋。 进了屋才发现,他后背的衣裳已经被血水浸透。 屋里有烧水煮茶的小壶,热水都是现成的。 苏清歌找了一方干净的手帕用水沾湿,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解开萧湛的衣襟。 后背上是横七竖八的鞭伤,凝固的血黏着皮肉,苏清歌皱了皱眉,用帕子沾着热水替他一点点擦干周围的血迹,又找出药箱,将止血的药粉拿出来撒上。 手忙脚乱地包扎好,抬头一看,外头天已微亮。 竟是一夜过去了。 苏清歌擦了擦额角的汗,收拾好药箱,见地上都是带血的衣裳,苏清歌眉头一皱,用块粗布将血衣包好。 萧湛从昨夜就晕过去了,她一直没机会问他为何会受伤。 只是,他既然选择来她这里,而不是回王府,必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受了伤。 苏清歌累了一夜,这屋里也没多余的床榻了,索性趴在萧湛榻旁,就这么凑活一宿吧。 苏清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 她下意识地一骨碌翻起身,见屋里空空如也,并没有萧湛的身影。 昨夜难道是她在做梦? 再看地上,她包起来的血衣还在。 愣了一愣,就听见一侧传来含笑的声音:“找我?” 苏清歌一侧头,却见萧湛竟然穿着她刚缝制好的墨黑色外袍! 他本就身高腿长,天生的衣架子,衣袍又很合身,穿着十分熨帖,显得整个人极为器宇轩昂。 苏清歌有一瞬间的失神。 “女人,你口水快流出来了。” 萧湛嘴角牵着柔和散淡的笑容,漆黑的眼眸幽深不可度测。 苏清歌慌忙擦了擦嘴角,她的脸红红的直涨到了耳朵尖上,心也砰砰地乱跳着。 “我……我哪有流口水……” 萧湛挑唇一笑,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这衣服很合身,为夫很满意。只是……还差一条腰带……” 他眼光扫过桌上的半成品,笑容邪魅:“新婚之夜,为夫就等着收腰带了。” 说罢,竟想大摇大摆地开门出去。 “你等等!”苏清歌急道,“你就这么走出去?万一,万一……” 萧湛朝她抛来一个媚眼:“整个大渝皇宫都知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从你房里出去,人家不过说一句果真恩爱非常罢了。你已是我的人,还怕这个?” 苏清歌瞪他:“谁说我就是你的人?别说还没成婚,就算成了婚,还能和离呢!” 萧湛眼睛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女人,你再说一遍。” 苏清歌识时务地闭嘴,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昨夜在哪里受的伤。” “被老皇帝命人打的。” 苏清歌吃惊:“他为何要打你?” 这老皇帝心也太狠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萧湛斜睨她一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模样:“他已经知道了,那晚跟我一起在榻上的是你,觉得我算计了他,碍于两国的颜面不敢发作,只能打我一顿出出气呗。” “那你……为何不回王府去治伤,倒跑来我这里……” 萧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为夫是为你受的伤,自然应该你来负责。” “更何况……”他顿了顿,继续道,“王府有只苍蝇,死赖着不走,难缠得很!等你嫁过来,嫁妆里记得添上苍蝇拍子。” 苏清歌有些莫名其妙,古代生态环境这么好,蝇虫鼠蚁多一些也正常,他怎么就这么反感? 又说了几句话,天色大亮,眼见着婢女也快要过来唤苏清歌起床的时候,萧湛才离开。 第102章 大婚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很忙。 宫里派了嬷嬷来给苏清歌教授大渝的规矩礼仪还有婚礼中的仪俗。 大渝国乃是礼仪之邦,有些钟鸣鼎食的考究家族,从女儿牙牙学语时就开始教授礼仪规矩。 苏清歌只有短短几日的时间恶补功课,夙兴夜寐,比高考那会儿还努力上进。 腊月初八,黄历是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利婚丧嫁娶。 定南王世子萧湛迎娶大夏国五公主,成为轰动燕京乃至整个大渝国的盛事。 皇帝赐下的封赏,一连三天源源不断抬进定南王府。 整个王府都喜气洋洋。 屋檐下的红灯笼,树梢上的红丝带,盘龙柱上的红漆,无一不是精致华丽,为府中增添了不少的喜色。 府中的下人脸上,也布满了喜悦的神色。 他们的世子爷要娶正妃了,娶的还是大夏国的公主。 听说这位公主不仅是大夏第一美人,为了要嫁他们世子爷,还放弃了继承皇位。 驿馆内。 嫁衣,凤冠,霞帔,满目珠翠,平白将整个屋子映的光彩了许多。 苏清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沉静。 她真的要嫁人了。 她会和萧湛恩爱白头,举案齐眉,一起度过漫漫岁月,直到儿孙绕膝,垂垂老矣。 门开了,有人进来,却没有吱声。 苏清歌回过头,竟是春见和倾城! “你们怎么来了!”苏清歌一脸惊喜。 她的身份需要保密,身边的人全是顾圣之安排的,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此时见到她们两个,竟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倾城上前几步,将手放到她肩上:“是世子爷让我们来的,他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竟成了大夏的公主!” 苏清歌笑着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们细聊。” 春见笑嘻嘻道:“新娘子可不能叹气!世子爷果真是对郡主十分上心,他担心你今日会紧张,特地找我们来陪在你身边呢!” 倾城也道:“是啊,刚听说陛下给世子爷和五公主赐婚,我还为你好一阵担心,问楚英是怎么回事,他又不告诉我,可把我急死了!” 苏清歌这才发现,倾城竟然高挽起发髻,做妇人打扮。 “倾城,你们……” 倾城脸一红,微微颔首。 苏清歌喜道:“真的?可他不是,他不是……” 苏清歌没有把“太监”两个字说出来。她有些说不出口,世间女子,谁会愿意夫君身有残疾,不能有嗣。 倾城笑得很是温柔:“我不在乎,他真心待我,就够了。” 苏清歌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是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要他是真心,便够了。 “郡主,该梳妆了。”春见拿起玉梳,正要为苏清歌挽发髻。 屋外突然又涌进来一大帮老中青的女人,哗啦啦的说了许多吉利话。 一位头发花白、脸色红润的老太太上前行礼,笑容和蔼:“公主殿下,老身是户部尚书的母亲,今年八十有六,萧世子请老身来为公主梳头。” 大渝的规矩,新娘的发髻要由年老且有福的长辈来梳,这样夫妻才会恩爱白头。 听说户部尚书家庭和睦,子孙孝顺,可不就是有福之家吗! 苏清歌心里甜甜的,萧湛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听外面喜婆催妆的声音响起:“花轿已经在门外了,新娘子快快收拾打扮,准备出阁了啊。” 论理,新娘出嫁,是要再三洒泪拜别父母的,然而苏清歌这个“公主”,父母远在大夏,便只能来到驿馆正厅,与顾圣之挥泪拜别。 顾圣之是女帝的男宠,按辈分也算是公主的“小爹”,拜他倒也没错。 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喧闹,迎亲队伍上门了。 大红缎子的盖头遮住了苏清歌的视线,她低着头,一手搭着春见的手腕,一手牵着大红绸子,朝外头慢慢走去,到了大门口,然后坐进那宽敞的轿子里。 苏清歌双手交握坐在花轿之中,心中有丝慌乱,也有着喜悦。 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一个莹润光洁的物件——那是萧湛送给她的玉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苏清歌不禁轻笑。 从燕京城到淮南的定南王府有半日的距离。萧湛找来的轿夫自然都是好的,花轿抬得很稳,一点儿也不会晃荡。 苏清歌偷偷掀开盖头一角。 轿帘被微风吹起,萧湛今日身穿大红喜服,高头大马,俊逸非常。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俊颜微侧,嘴角微微勾起。 苏清歌赶紧放下盖头,心头小鹿乱撞。 迎亲队伍不住地往道路两旁撒着喜钱,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撒,苏清歌突然有些心疼,萧湛也太败家了,这得撒出去多少银子啊…… 在苏清歌胡思乱想中,忽听周围的鼓乐声调子朝上更加欢快,她便知道定南王府到了。 定南王府门口从未这样热闹过,就是当年定南王妃进门也没这么多人来围观。 万人空巷,不过就是为了看公主出嫁,府门口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哎哎哎快看,花轿来了!” “这大夏公主的排场果真不一样啊!瞧着比咱们的太子娶亲还要盛大呢!” “你懂什么,人家大夏公主原本是可以做女帝的,可人家偏偏爱美男不爱江山,只想嫁咱们的萧世子。” “萧世子那模样,谁不爱呢!我家闺女听说他要娶亲了,好几天吃不下饭嘞!” “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萧世子做你女婿啊?人家穆将军的嫡女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还是被大夏公主抢了夫婿。” “我听说穆家那位嫡女愣是赖在定南王府不走了,这公主进门以后,王府怕是不得安生哦……” 花轿落地,百姓们再一看后面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队伍,不由得爆出阵阵惊呼。 “听闻大夏富庶,原先还不信,眼下却是不得不信了,你看这大夏公主的嫁妆,得有上百抬了吧!就是我们大渝的公主也没这么多嫁妆啊!” “别说公主了,就是咱们的皇后也没这么多嫁妆!” 第103章 礼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正值芳龄的少女,一个个都看红了眼睛。 这辈子若是能有一次如此风光盛大的婚礼,死了也值啊! 苏清歌自然不会知道她成了多少大渝女子眼红的对象。 她被春见搀扶下了轿,耳边是喧嚣的鞭炮贺喜声。 手上再次被塞进手中的大红绸子,接着轻轻一动,一股轻微力量传来,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另一端定是在萧湛手中。 地上铺着长长的喜毯,一直通往正屋喜堂,苏清歌稀里糊涂的朝前走着,一脚踏进王府大门。 在一片欢笑声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喊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闻言立刻起身,冲着楚渊和穆芸湘缓缓拜下。 定南王萧承恩带着萧家众人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渊含笑道:“今日朕与皇后也来凑个热闹,大家无需多礼,平身吧。” 萧承恩起身之后,忙道:“陛下,皇后娘娘,请上座。” 楚渊和穆芸湘走向主桌。 府门外的百姓一阵欢呼,虽然离得远,但这辈子也算是见过皇上和皇后了! 参加婚宴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全天下天下有几个人成亲之时,能够迎来皇上和皇后的亲临。这份殊荣比任何赏赐都来得有分量。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既然皇上和皇后坐在上座,这天地自然就是他们。 复杂而繁琐的礼节被一丝不苟地完成后,苏清歌被喜娘先搀扶进了洞房。 外边丝竹喜乐之声不绝于耳,喜娘在苏清歌耳旁不时絮絮叨叨说些喜庆吉利的话。 苏清歌蒙着盖头端坐床上,觉得脖颈酸痛,凤冠压在头上一天了,让她几乎直不起脖子。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后脖子。 一旁的春见凑过来:“郡主……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看外头的情形,还得好一会儿呢。” 她还未应声,一只手便从盖头外面递进来一块桃酥。 苏清歌忍俊不禁:“我不饿,倒是有点渴了,有水喝吗?” 春见四处看了看,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果脯点心瓜子糖果,就是不见有茶水。 忽然她眼睛一亮,一个大红雕花的托盘上,摆着精致的酒壶和两个杯子。 她上前去取,却被喜娘一把拦下:“哎哟我的姑奶奶诶!这可是合卺酒,新郎还没来呢,哪有新娘子先喝的道理!” 春见吐了吐舌头,赶紧放下。 退回苏清歌身边,悄悄道:“公主,我去外头找茶水,你稍等我会儿。” 苏清歌微微点头。 外院那边不时传来隆隆高声哄谈的笑闹声,觥筹交错,往日里淡漠冷静的世子爷,今日却被灌得有些东倒西歪。 朝中几位青年才俊说了,这是奉旨灌酒。 萧湛娶了大夏公主,已是得了天大便宜,若是还让他神清气爽的进洞房,皇上心里那股火儿可消不下去呢。 有了皇帝的默许,众人越发不拘束,差点就要掀翻定南王府的房顶了去。 直闹到半夜,楚渊说了一句:“行了,放他去洞房吧,再闹下去,公主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朕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待送走了皇上皇后,再将客人们送出府门,可怜沙场上身经百战,朝堂中屹立不倒的定南王世子,此时已是心力交瘁,维持着最后一线清明神智,跌跌撞撞进了新房。 从喜娘手里接过一杆缠着红绸的喜秤,小心翼翼的揭开红艳似火的大红盖头。 苏清歌只觉着眼前一阵光亮,头顶笼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抬眼正对上萧湛的眸子,深深的,荡漾着让人心动的潋滟华光。 苏清歌今日金钗锦服,端的是一身贵气,妆容艳丽,衬的容貌越发醉人,差点把萧湛看呆了。 他轻轻勾起苏清歌的下巴,这十足登徒子的动作被他做来,也优雅天成。 苏清歌见他脸越凑越近,心里便紧张起来。 喜娘却煞风景地在旁轻咳一声:“哎哟我的世子爷呀,合卺酒还没喝呢,您别急着洞房呀!” 外头伺候的丫头小厮们都捂嘴轻笑。 这喜娘也是个孟浪的,说这话时半点不觉得害臊,倒把苏清歌羞了个大红脸。 萧湛忍不住嘴角微抽,满眼都是笑意。一挥手,霍奴会意,掏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喜娘手上。 喜娘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十分识时务地,迅速把洞房前的程序走完,那麻利的劲儿简直就像被按了快进键。 没办法,谁让咱家世子爷猴急呢! 喝完合卺酒,一个丫头端了一碗饺子汤进来,递给苏清歌。 苏清歌正口渴呢,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喜娘却一脸着急朝她使脸色。 苏清歌知道这个风俗,拿汤匙舀起一个饺子,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果然里面是夹生的,喜娘笑嘻嘻道:“生不生呀?” 苏清歌肚里大骂,却低头小声道:“生。” 那边萧湛也笑着道:“生,马上就生。” 苏清歌抬眼看着一脸促狭的萧湛,美丽如星辰的眼睛尽是嗔怪。 满屋子里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喜娘道:“大伙儿可都听见了,世子妃和世子爷都说要生的!将来定能多子多福,延绵后嗣!” 苏清歌脸颊烧红,凑着趣呵呵傻笑了几声。 卸了妆,脱下这身沉重的喜服,换上柔软贴身的寝衣,苏清歌伸了伸胳膊腿儿,可算是解放了! 屋里伺候的人告退出去,房门也被带上。 当下,就剩下苏清歌和萧湛在屋里。 萧湛似乎有些不胜酒力,高大的身体一下倒进床榻之间,斜斜靠在枕上,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苏清歌,也不说话。 苏清歌难免有些羞赧,她努力镇定着心神问道:“你醉了吗?可要醒酒汤?” 烛光下的女子肌肤细腻,眉眼温和,她身上的寝衣很是轻薄,领口大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肌肤。 萧湛呼吸顿时变的粗重起来,小腹中仿似燃起了一把火。 “过来。”萧湛哑声道,朝她伸出手。 第104章 我的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自然而然地往他的怀里偎了过去,熟料刚沾上萧湛的身子,便是吃了一惊。 “你身上很烫,是病了?”苏清歌愕然的抬眸,眸中的担忧清晰地落在了萧湛眼里。 “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发炎了?”苏清歌焦急起来,伸出小手就要去扒开萧湛的寝衣。 萧湛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瞳乌黑,亮的让人心悸。 “这么迫不及待?”男人声音低哑,意有所指。 苏清歌啐了一声:“人家担心你的伤,你还老不正经!” 萧湛揽紧了苏清歌的纤腰,声音含糊:“正经?正经还怎么洞房……” 两人离得极近,萧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苏清歌的嘴巴上。 男人伸出手指,抚上了苏清歌的唇瓣,他的手指粗粝,苏清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男人倏然压了下来,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 又薄又透的寝衣不知何时被扯开,一股寒凉袭来,又马上陷入温热之中。 苏清歌忍不住呻yi 出声,却突然闭紧了嘴巴,羞到无地自容。 她伸手想要护住xio g前的风光,手却被男人一把握住,固定在头顶。 只觉得身上一时又麻又软,又酥又热,又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烛光下,她双眸迷离,脸色晕红。 他一路吻下,一边低唤道:“歌儿,我的妻……” 而他的呼吸已是越来越重,额头渗着晶莹的汗珠。 随着他猛地一个动作,苏清歌悬着的心,完全踏实了,她情不自禁地搂上了他的颈。 窗外皎洁的明月破云而出,淡淡的银辉铺泄在紧紧相贴的两人身上。 苏清歌轻咬下唇,他和她,明明隔着千万年的时空,隔着山和海的距离,却在机缘巧合下相遇了。 她不知道,她和他终究会是怎样一个结局,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两人折腾了半宿,这时已是累极。 苏清歌精疲力竭地瘫软着,正要去梦里会周公去。 萧湛出了一身汗,似乎连喝下去的酒也出没了,头也不晕了,腿也不软了,精神越发好起来。 苏清歌感觉到他的手在她滑腻温软的背上轻抚,越来越灼热,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个,有节制才能得久远……” 这是在讨饶了。 萧湛大手一搂将她抱进怀里,笑声从胸膛溢出来,低沉又性感。 “好,我们来日方长。” 一夜安眠。 天光大亮。 苏清歌睁开眼来,对上窗外灿烂的阳光 刚动了动身子,下 身立时传来一股酸痛。 “嘶……”她咬了咬牙,只觉周身的骨头都好似散架了般,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身旁是男人安静的睡颜。 想起昨晚的事,脸庞儿便是慢慢渗出一抹醉人的嫣红。 锦被之下,苏清歌不着寸缕,她看到地上凌乱的衣裳,正想起身去拾,一只大手忽然将她往后一拉,随即萧湛结实的身子便覆了上来。 苏清歌吓了一跳:“你……你怎么醒了。” 感觉到他眼神又变得幽深了,苏清歌一惊,连忙提醒道:“夫君,外面太阳好大了。” 萧湛低头吻上她的眉心,嘀咕道:“你唤我什么,再唤一声。” 苏清歌涨红着脸,半晌才讷讷道:“夫君……” 语调温柔,带着亲密。 萧湛满意极了,稍稍放开她。 苏清歌连忙爬起来,随便捞了一件袍子先将自己裹起来。 她下了榻,正四处找鞋子,却见身后的床单上,赫然映着一块嫣红色的血迹。 萧湛有些讶异,他在大夏遇到苏清歌时,她已经有了相公,他对此并不在意。 可她既然已为人妇,怎么还会有落红? “歌儿……你……” 萧湛想问的是,难道她与容越并无夫妻之实? 苏清歌知道这事也瞒不住,便老实道:“容越是女儿身,她只是想有个栖身之所,躲避坏人的追杀,便一直假扮我的相公。” 萧湛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 他没说出的话是:害我一直嫉妒容越,差点想让人把容越弄死…… 苏清歌吐了吐舌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与她住在一起那么久,你不知道?” “你忘了,我的头被小石头的爹砸破了,脑震荡,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清歌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能装失忆了。 萧湛皱眉思索,点头道:“她偷偷把我的行踪告诉五公主,是怕时间久了我会发现她是女儿身,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苏清歌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道:“怪不得五公主要把她丢进蛇窟,原来是害我不成,拿她泄愤……不对,五公主八成是发现了她是顾圣之的女儿!” 萧湛挑了挑眉:“我就说姓顾的怎么会这么好心,那晚特意帮我们隐瞒,又主动提出让你替嫁,原来是想借我们的手为他女儿出气啊。” 这时,外头的春见隔着门帘轻轻叫了起来:“世子爷,世子妃,该起了。” 苏清歌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叫自己,连忙要起,却被萧湛一把拉回来。 他慵懒地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太早了,再睡会儿。” 苏清歌推了他一把:“我还得去给王爷王妃敬茶呢,你可别害我新婚第一天就挨婆婆骂!” 萧湛闷闷的声音传来:“我萧湛的女人,谁敢骂。” 闹了好半响,萧湛才算够,叫人进来服侍梳洗。 春见领了一大群丫头婆子进来,一拨人服侍苏清歌,一拨人服侍萧湛。 一个年老的婆子低头进来,走到榻边,将染了落红的床单收起来,折叠整齐,放入托盘中,便端着出去了。 苏清歌认得她,那是穆秦霜身边的李婆子。 苏清歌抿了抿唇,若是昨夜她没有落红,怕是今日就要被刁难了。 虽说五公主本就是嫁过人的,没有落红也属正常。但这里毕竟是男尊女卑的大渝国,女子贞洁重于性命,哪怕她是以公主之尊嫁来王府,也难免要被挑三拣四。 别人就算明着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也是要嘲笑萧湛捡了个二手货。 第105章 真正的考验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第一次见公婆,穿着不能太随便,但也不能过于张扬。 苏清歌上身穿了件正红牡丹华服,下身配烟雾凤尾裙,流苏髻,说不上多华丽,却也绝对不清简,沉稳而庄重。 萧湛也是一身暗红喜庆袍服,腰间是苏清歌亲手绣的腰带,一股轩昂英气溢于身畔。 “我很喜欢。” 苏清歌没听懂他说喜欢什么,瞧见他盯着自己身上的腰带,得意一笑:“本公主亲手绣的腰带,万金难买,你不喜欢也不行。” 两人相视一笑,竟无半分拘束生疏。 身旁伺候的丫头婆子虽然都低头默默做事,心中却暗暗吃惊。 世子爷和世子妃果真如外界所传那样,才不过见了两面,便如认识许久一般,果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一路来到清辉园。 苏清歌有些紧张,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昨日拜堂时,她一直有盖头遮着,没有人见到她真正的容貌。不知道今天定南王府众人见到她会有何反应,是当场将她识破扫地出门,还是装傻将错就错呢…… 还有萧御,她一直没有想好该如何跟他解释…… 她手心微汗,正觉得彷徨无措,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牵起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 她抬头,萧湛也看过来,须臾之间,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正厅,众人已经到齐了。 原本其乐融融说着话,在苏清歌踏入的那刻,人声忽止,厅内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婆子拿蒲团放到坐在上首的萧承恩和穆秦霜跟前,苏清歌和萧湛正要跪。 穆秦霜却倏然起身,道:“怎么是你?” 萧承恩脸上却没有惊讶,似乎早就知道。 也是,皇帝必定是早就告诉他了。给他换了一个儿媳,总得知会一声吧。 萧承恩沉声道:“坐下。” 李婆子看了看萧承恩的脸色,忙扶着穆秦霜坐下。 只是这穆秦霜并不擅长不露声色,脸上的怀疑和惊吓一览无余。 坐在侧旁的萧御似乎身子颤了颤。 苏清歌不敢看他的神色,一直低垂着头,任由萧湛拉着她跪下,给萧承恩和穆秦霜磕头敬茶。 她毕竟是大夏的公主,萧承恩也不敢真的让她磕头,给旁边使了个眼色,便有婆子来扶起她。 “你们既已成亲,今后便要夫妻和睦恩爱,公主远道而来,湛儿也要多加体恤照顾。” 萧承恩不冷不热例行公事一样说完这些,喝了茶,命人递上两个大大的红包,便算作是认下了她这个儿媳。 穆秦霜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见萧承恩正看着她,眼中似有警告的意味,只能僵硬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也给了两个红包。 她一脸不甘心,却也不能把苏清歌如何,毕竟她现在顶着大夏公主的名头,地位远在她这个定南王妃之上。 苏清歌和萧湛又走到萧御跟前,因为萧御腿脚不便,于是坐着朝二人拱拱手,道:“见过……大嫂。” 他的声音艰涩沙哑带着隐忍,视线牢牢地钉在她脸上。 苏清歌一直不敢抬头看他,轻轻道了声:“二弟安好。” 再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却瞧见他接过红包的手在微微颤抖。 萧湛开口道:“父王、母妃,孩儿还要带着歌儿去宫中谢恩,这就先退下了。” 他喊她“歌儿”,而不是“公主”,这是连遮掩都不愿遮掩一下了,堂而皇之地告诉众人,她是苏清歌,不是什么五公主。 萧承恩眉心微皱,淡淡道:“去吧。” 穆秦霜扶着头,几乎要晕厥过去。 半晌,她缓缓侧头看向萧御,见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红包,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容。 只是,红包下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穆秦霜心疼开口:“御儿……”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皇帝下旨取消赐婚,萧御虽然不高兴,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他今日似乎受到了重大打击,整个人透着压抑和绝望,竟然显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苍老的意味。 “儿子先回房了。”小六推着萧御到了门口。 身后传来萧承恩的声音:“孩子,圣旨已下,再无转圜。” 他是在提醒他,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萧御微微侧头,艰难道:“儿子知道了。” …… 进了宫,皇帝不出意料地赏赐了一堆金银玉器。 他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不动声色,苏清歌瞧不出他的喜怒,好在身边有萧湛,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皇后就没有皇帝的沉着冷静了。她在看到苏清歌那一刻,震惊之下打碎了手里的茶盏,泼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然后便气呼呼地回了寝宫,连赏赐都忘了给。 回府的马车上,苏清歌眼神晶亮地数着钱,脸上的贪婪遮都遮不住。 发财了呀! 她今早才知道,顾圣之几乎把定南王府送来的聘礼都作为嫁妆给她带走了,大夏那边又额外送了五十抬嫁妆过来。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妥妥的富婆一个啊! 怪不得今天早上春见在那里抱怨,格致园的库房已经塞满了,再也塞不下一个铜子儿了! 还好萧湛给她的聘礼里面,有一处东城的府宅,于是她便让人把嫁妆全都搬了过去。 想来她苏清歌如今也是在淮南富豪榜上有名的人了! 正洋洋得意着,不知哪里传来一股香味…… 却见萧湛在马车的小几上已摆了好些零嘴点心。 金灿灿的炸糖玉米烙,奶香四溢的红豆椰丝卷,还有翠色可人的绿豆糖糕! 苏清歌眼睛发亮,转头展颜笑道:“这是特意给我备的么?” 萧湛瞧见她这幅孩子般高兴模样,道:“我怕你数钱数累了,赶紧吃点儿,一会儿接着数。” 苏清歌犹豫了下:“待会儿回府里就要用晚饭了……” 萧湛挑着眉反问:“对着他们,你下得去筷子?” 苏清歌想想也是,回到府里,不仅要面对一直看她不顺眼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婆婆,还有一脸受伤心有亏欠的小叔子,光是想想都觉得饱了。 第106章 咱们的家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见她皱起眉,一脸的愁容简直像个小老太太,萧湛伸出手去刮她那翘得很可爱的小鼻子,眉眼间俱是浓浓的情意,安慰道:“别担心,年后我们就搬到新宅子去住,跟他们分开,以后府里都是你说了算。” 苏清歌停下手里的动作,瞪大眼睛:“搬走?要分家吗?你父王能同意吗?” 萧湛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绿豆糖糕,道:“这些我来处理,你只管想一想要给咱们的新家添置些什么物件,那处宅子我买来有段时日了,想来里面的墙啊门啊的都要重新刷一遍,改天带你去瞧瞧。” 家,咱们的家。 苏清歌心里一阵暖,微红了脸颊:“嗯,有夫君在的地方,哪怕透风漏雨的木棚也是好的。” 萧湛见她一脸娇俏,心里软得几乎要化开了,大手一勾将她拉进怀里。 她身子绵软,馨香萦绕,丝丝缕缕地往男人的鼻息中。 钻萧湛立时酥了一半骨头,喉头一紧,只恨现在是在马车上,外头又是街市,多有不便。 苏清歌见男人气息渐渐变得沉重,大手更是探进了她的衣襟中,还以为他想在马车上行事,一阵羞臊,白净的脸庞落满了红晕,柔软似柳的腰肢不断的挣扎着。 四目相对,萧湛的眼瞳漆黑,犹如深潭,让人不知不觉间,几乎连心魂都要被他摄走。 苏清歌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她只羞得合上了眼睛,乌黑的睫毛微微轻颤间,是别样的妩媚娇柔。 萧湛俯身,吻住了她柔软嫣红的唇瓣…… 马车外,霍奴听见里面突然没了声响,有些不明所以,正想把耳朵凑近一点,额头突然挨了一掌。 他抬头,愣愣地看着春见。 春见看他一脸天真的模样,气笑了:“儿童不宜你懂不懂?听了不该听的,小心耳朵长茧子!” 霍奴一阵委屈:“我才不会长茧子!我就是好奇里面怎么没声了……” 春见白他一眼,反问道:“呆子!小夫妻挨在一起,突然没声了,你说为什么?” 霍奴埋头想了想,忽然便开窍了,顿时脸一红,身子立刻往外挪了挪…… 一灯如豆。 定南王府,清辉园。 穆秦霜静静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披散。 烛光摇曳着,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王妃还不睡吗?快要三更了。” 李婆子走进来,替穆秦霜披上件大氅,轻声道:“这会子夜里正是寒气最盛,王妃当心着凉,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您打理着,哪里能缺得了一日的?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穆秦霜冷笑道:“从前的确缺不得我,如今却是不一定了,就算我病了,不是还有世子妃吗?” 李婆子道:“怎么会?白日里老王爷的意思,今后这掌家之权还是在您这里,她一个外邦公主,您何必担忧。” 穆秦霜摇摇头,咬牙愤愤道:“这个女人瞒天过海,明明是个不入流的医女,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夏公主了?世子爷就不必说了,老王爷明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帮着她,什么金枝玉叶,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如此有手段的女人进了我王府的大门,把家里的爷们儿一个个迷得团团转!你看看御儿那样子,连晚饭都不出来吃了!如今这还是第一天,久而久之,你怕她不讨了老王爷的欢心去?到那时,这管家之权,她还不是唾手可得?只怕到时候,连我都要看她的脸色!” 李婆子道:“可是世子爷今日不也说了么,年后他们想要搬出去住。” 穆秦霜冷哼道:“搬出去?他是定南王世子,是这王府未来的当家人,他就算搬到天边去,将来不还得回来继承王位吗?到那时被扫地出门的恐怕就是我了!哼!如今做低伏小我已经够窝囊,若还要被她踩在头上,我真真不服气。” 李婆子听主子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担忧道:“那……那王妃打算怎么办?” 穆秦霜叹息道:“唉!可怜这么多年,我对王爷掏心掏肺,他却始终冷冷淡淡,要不是我那次趁他酒醉与他圆了房,恐怕到如今连个傍身的依靠都没有,虽然后来生了御儿,可他如今只能坐在轮椅度日,已经是个残废!将来我们母子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命好苦啊……” 李婆子见她流泪也是黯然神伤,这里出神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一拍手,兴奋道:“王妃,您不是还有表小姐吗!她是您看着长大的,与您亲如母女,她若是嫁进来,您不就有帮手了吗?” 穆秦霜皱眉道:“婉柔和御儿从小一起长大,就跟兄妹一般,御儿从小也不待见她,怕是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他如今腿又这样,这亲事,哥哥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却听李婆子笑道:“王妃怎么糊涂了,表小姐想嫁的是世子爷啊!如今世子妃才进门,新鲜劲儿还没过呢,再过个一年半年的,也就腻了。况且,寻常男子尚且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咱们世子爷?到时候,您跟皇后娘娘好好说说,给表小姐封个平妻,不就妥了吗?” 说完见穆秦霜沉默不语,她便又笑道:“说到底,表小姐才是您的血缘至亲,将来她进了府,不都得仰仗您吗?就咱们表小姐那品貌才学,哪是随便一个医女能比得上的,抓住世子爷的心也是迟早的事,她若是能给世子爷添个一儿半女,将来也就不愁了。” 穆秦霜微微点头道:“是啊,要在王府立足,没有孩子傍身也是不行的。那这事得抓紧办了,别让那个医女先怀上了孩子,她要是先诞下嫡子,将来也是麻烦!” 李婆子笑道:“可不正是这样说呢,如今已是年下,王妃不如先把表小姐接过来,就在这府里过年,也好多跟世子爷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等水到渠成的那日,王妃啊就等着再喝一回媳妇儿茶吧!夜深了,不如早些安歇了。” 穆秦霜让李婆子这么一安慰,心中也觉顺气了不少,吹熄烛火上床安息。 第107章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新婚第三日清早,苏清歌打着哈欠坐在饭桌上。 浑身酸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瞪了一眼身旁坐着的罪魁祸首,却见他精气神十足,一脸春风得意。 见苏清歌瞪他,嘴角弯起一个暧昧的笑容,仿佛在说:“夫人赶紧多吃些补充体力,为夫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苏清歌腿一软,赶紧埋头苦吃。 对面坐着的萧御见二人眉来眼去,心中一阵酸涩,便觉得嘴里的稀饭难以下咽。 自从那日新媳妇敬茶他见了苏清歌一面,连着两日都没再出过房门,一日三餐都让小厮端进屋里。 今日萧承恩特地差人去喊他,这才勉强出来。 萧御忍不住抬眼看向苏清歌,见她偏头与萧湛微笑,领口微微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隐约瞧见三两处暧 昧的青红痕迹。 他突然觉得再也坐不住了,胡乱扒了几口便放下汤匙。 “父王,母妃,大哥……大嫂,我先回房了。” 萧承恩道:“御儿等一下,为父有事要说。” 萧承恩放下筷子,看着萧湛:“为父明日要出远门,少则十日,多则半月,除夕前定会回来。为父不在,湛儿要守好王府。” 萧湛点头:“是,父王。” “御儿。”萧承恩将头转向萧御,“户部尚书的小女儿,年十八,品貌端正,性格纯良,为父想……” “父王!”萧御突然开口打断,胸口剧烈起伏着,“儿子的腿已然废了,如今只想在府里好好陪伴父王和母妃,至于其他的,不敢再奢求,请父王成全!” 见他语气坚定,萧承恩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过完年再说吧。” 穆秦霜犹豫着开口:“王爷,这眼瞧着就到年下了,您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呐?北边连降大雪,路都封了,您就不能缓缓……” 萧承恩沉声道:“陛下交代的事如何缓得?妇道人家不要多言!” 他看向苏清歌:“公主殿下,按照大渝的规矩,成婚三日应该回门,只是公主的娘家远在千里,不如让湛儿陪你去驿馆坐坐,权当是回娘家了。顾使今早也派了人过来,使团年前就要出发回大夏,想来他也有话要跟公主交代。” 苏清歌点头道:“父王以后喊我清歌便好。” 萧承恩起身,又道:“清歌,你随我去书房。” 苏清歌朝萧湛看了一眼,见他点头,便行礼道:“是,父王。” 清辉园,书房。 萧承恩坐在桌前,他目光深邃,看人的时候都带着冷意,似乎要把人的心底看穿。 苏清歌是第一次和萧承恩这样面对面坐着,心里要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不过她进书房前,萧湛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苏清歌差点笑出声来。 见她神色依旧平静,萧承恩心中微微有些讶异,他常年身居高位,身上自带着一种迫人的威压感,若是寻常姑娘家被他这样的目光打量,只怕也是要吓哭了。 萧承恩脸一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扮公主。” 苏清歌不以为然:“父王,不是儿媳要假扮公主,而是有人想陷害您的儿子,想让他们兄妹乱 伦,让大渝皇室和定南王府被天下人耻笑,儿媳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身不由己啊!” 言下之意,你该感谢我牺牲自己保住了你儿子的名声才是! 萧承恩没想到她这么伶牙俐齿,不知该恼还是该笑,依旧板着脸道:“那你也该在事后解释清楚才是,怎么能将错就错,还逼迫陛下给你们赐婚!”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父王,天狼国虎视眈眈,大夏和大渝联姻势在必行,您觉得对大渝来说,是娶一个公主回来合算,还是赔一个皇子去大夏合算?” 萧承恩沉默了。 萧湛没有娶大夏公主,那送去大夏和亲的,多半就是成王了。 皇帝本就子嗣单薄,成年的皇子除了英年早逝的桓王,就只剩下太子和成王了。 要是成王再有个好歹…… 这样看来,苏清歌替代五公主嫁入大渝,同时宣布放弃继承大夏帝位,不管是对大渝还是大夏都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谁来和亲并不重要,两国需要的只是一个结盟的由头而已。 最重要的还是各自的利益,只要国家利益得到保障,其他的又有什么是不能让步的。 能够准确分析利弊,还能看透事情背后的本质,这丫头果真不简单。 他们定南王府需要的不正是这样有脑子的世子妃吗? 萧承恩满意一笑:“本王一直好奇是怎样的姑娘让湛儿收了心,眼下却懂了,湛儿的眼光不错。” 苏清歌连称不敢。 “听说湛儿给了你一个镯子?” 镯子? 苏清歌抬手,露出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是这个吗?” 萧承恩笑意更深,看着那镯子的眼中尽是缅怀之色,叹道:“这是他娘留下的东西,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 苏清歌闻言,冰雪般的容颜上浮现抹绯红之色。 “我知道。” 萧承恩又道:“可关于这镯子,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我想以湛儿的性子必不会告诉你。”顿了下,他道:“这镯子内侧刻有雪莲纹,纹扣中藏着宝珠,可凭此调动飞鹰骑,所以这镯子,其实是兵符!” 苏清歌一贯清冷平静的眸光乍然掀起热浪,惊愕地看着戴在手腕上的玉镯,想起萧湛交予她时,那温柔坚定的神色,心就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下。 定南王府之所以遭人忌惮,不就是因为统领了飞鹰骑! 他却早早的将调动飞鹰骑的兵符交给了她,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定南王府的荣辱兴衰一并给了她! “多谢父王告诉儿媳,儿媳定会护好它。” 苏清歌郑重地对萧承恩屈膝一礼。 萧承恩笑着摆摆手,欣慰地看着她:“该是我谢你才对,湛儿从小面冷慢热,他的身世……你早已经知道了,他吃了许多苦,本是天之骄子,却不得不隐忍蛰伏,以后的日子,希望你好好陪他。” 第108章 她是你大嫂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从书房出来,苏清歌沿着石子小路缓缓走着。 庭院里的树木,落尽了叶子,只有梅园的花朵正傲然绽放。 苏清歌忍不住在树下驻足,正想伸手折一枝回房里插瓶,却见几步开外的梅树下,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 那人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缓缓的回过了头来。 苏清歌脚步一滞,心头一紧,立刻就想转身走人。 男子青衫磊落,眉目清朗,整个人映衬在梅园疏雪中,显得落寞又寂寥。 “清歌?”萧御将轮椅转过来,静静望着她。 苏清歌努力止住脚步,脸上带着微笑:“二弟。” 萧御静静地瞧着苏清歌,缓缓道:“那日见面匆忙,还未曾贺喜新婚,恭喜恭喜。”说着,便一拱手,满满地行了个礼。 苏清歌立刻敛衽还礼,也盈盈福了福。 他和她竟变得这样生疏客气了。 两人一会儿相对无言,只听见微风拂过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动。 苏清歌想溜,萧御却始终盯着她看,好似看不够一般,苏清歌的神经不够坚强,只能找话来说:“你……怎么在这儿?” 萧御嘴角轻弯,微微笑道:“在这等你。” 苏清歌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萧御瞧着苏清歌,从眉角,到睫毛,到笑靥,到嘴角那一对小小的梨涡,想起往事,萧御顿时一股郁愤涌上心头,冷笑一声:“你如今对我已无话可说了吗?” 苏清歌听了,一言不发,过了半响,才缓缓道:“对不起。” 萧御实觉郁郁,终忍不住道:“我有一句话,搁在心里许久了,今日你实话回答我。” 苏清歌淡淡道:“你说。” 萧御深吸一口气,玉石般皎洁秀丽的面庞一片正色,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但却总装傻充愣,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苏清歌顿了顿,定住心思,转过头来,静静瞧着萧御,一字一句道:“我只把你当做知心好友……” 萧御只觉得一阵心痛如绞,他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咬得舌尖尝到淡淡的腥味,才艰难道:“那你当初为何愿意与我去别院?” 苏清歌走近两步,蹲在轮椅旁,抬头看他,露出一段粉藕般的水嫩脖颈,仰出极秀美的线条,萧御看得几乎痴了。 过了会儿,苏清歌轻垂眼睑,才悠悠道:“你有大好家世,前途无量,却因为救我断了腿,我想要医好你,弥补我的罪过。” 苏清歌语气怅然,她缓缓继续道:“你几次救我性命,我对你十分感激,也很感动,但我心中的人,始终只有萧……” 苏清歌还未说完,萧御突然一把拽住了她。他力气极大,苏清歌重心不稳,跌落在他怀中,正要惊呼,就感觉他冰冷的唇压了过来。 “呜……” 苏清歌一面使劲往后仰头,一面用力推他,但是男女力气所限,幷没有起什么作用。 他尝试了几次,发现苏清歌紧闭双唇,根本不让他进入,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用力。 他将她拥得很紧,紧得仿佛她就是他全部的生命。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萧湛含着怒意的喝声。 接着,萧湛大步上前,将苏清歌一把拉开,眼中是狂风暴雨般的怒气。 “二弟,她是你大嫂!” 萧御眼里带着丝丝嘲弄:“那日在我别院的浴房,大哥可想过她是我未婚的妻子!世子之位我都让给大哥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清歌?她原本是我的!” 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出声。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苏清歌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钝钝地痛了一下。 萧湛剑眉一蹙,沉声问:“世子之位?为何是你让给我?” 萧御眼眶猩红,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似乎想不顾一切说出来:“大哥还不知道吧?你其实是……” 苏清歌厉声打断:“住嘴!我是人,不是一个物件,不是谁想抢就能抢走的,况且,我与你大哥早就两情相悦!” 萧湛看着苏清歌脆弱窈窕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了,一阵心疼道:“我们走吧,顾使还在驿馆等我们。” 苏清歌眼眶已发了红,泪水似要盈眶,微微点头。 萧湛拉着苏清歌的手便往回走。 “清歌,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萧御绝望的嘶吼就在身后,苏清歌不敢回头,只能任由萧湛拉着她,越走越远。 夜幕深垂。 几抹烟雾般的云丝染在宁静的夜空。 格致园的正房里点着灯。 火盆烧得旺热。 青花瓷瓶中,一枝红艳艳的腊梅。 今日萧湛一时兴起去梅园,见梅花正盛,便想折一枝给她,却不巧看见那一幕。 苏清歌倚在窗边静静握着一卷书在看,萧湛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春见颦眉整理着床榻上的锦被。 屋子里安静极了。 然而,却仿佛有一股压抑的气息在酝酿。 春见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晚膳的时候她就发觉苏清歌和萧湛之间的气氛不对劲,问霍奴,他对这种夫妻间的小九九向来不敏感,问了也白问。 她朝苏清歌眨了眨眼睛,苏清歌假装看书看得认真,根本接收不到她的信号。 她微微叹口气,心想,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准明天就好了,于是铺好战场,麻利地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夫妇二人。 “睡吧。” 萧湛淡淡丢下一句,侧身躺下。 望着他留给自己的半边床,苏清歌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背对着她,身子微弓,一手枕着头,一手自然垂搭在腰际,看上去睡得很沉。 她再静下心来观察,发现他的呼吸绵长,却很均匀。 真的睡着了! 前几晚不折腾她半宿不罢休的男人,今天居然就这么睡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苏清歌撇了撇嘴躺下,背对着他。 朦朦胧胧中,有结实的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苏清歌一下子惊醒过来。 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已伸进了她的衣襟。 苏清歌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见男人不依不饶,也就随他去了。 这一夜,萧湛似乎有意发泄似的,要了一次又一次,苏清歌实在受不住连连讨饶,他才作罢。 苏清歌浑身酸痛,倦得厉害,缠绵后只将脑袋枕在萧湛的胳膊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109集 穆家母女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第二日起来,外头竟是莹白一片,原来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 苏清歌和萧湛正在梳洗,穆秦霜身边的李婆子突然过来,让二人赶紧去清辉园,说穆将军、将军夫人和表小姐来了。 苏清歌挠了挠头,奇道:“穆将军?” 春见倒是很快明白过来:“王妃的兄长穆青是镇北将军。” 原来是穆家人。 苏清歌看了一眼萧湛,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道:“那就去会会他们。” 待来到清辉园,老远就听见穆秦霜的笑声。 一进堂屋,就见穆秦霜和一个中年妇人正亲热地说着话。 那妇人中等身段,上着散金缂丝对襟长绸袄,下配肉桂粉百褶妆花裙,虽上了些年纪,但皮肤依旧白皙,只眼角有三两条鱼尾纹点缀。 穆婉柔站在那妇人身后,陪着说话,想来那就是穆夫人了。 苏清歌扫了一眼穆秦霜的右手边,坐着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色锦袍,似乎听见人的脚步声,警觉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他站起身,身材魁梧得像是一头熊,满脸的嗜血之气。 苏清歌恍然,这便是镇北将军穆青,当朝国舅爷。 同为武将,萧承恩也很英武,可是却没有此人看着这般暴戾,那股子杀气简直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 看来,穆家作为外戚,手握兵权不说,还能在朝中稳稳占有一席之地,全靠这穆青在支撑。 有这么一尊杀神,难怪就连楚渊也不能轻易动摇穆家的地位。 “见过公主。” 苏清歌一进来,在座几人都站起身。毕竟她现在是大夏公主的身份,就算他们都知道她是假冒的,也不得不依着规矩给她行礼。 穆秦霜作为婆婆,倒是稳稳坐着没动,淡淡开口:“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拘谨,她如今已是我萧家的儿媳,来,清歌,见过舅舅和舅母。” 言下之意就是,她是个假公主,你们别太把她当回事儿。 苏清歌朝穆青和穆夫人屈了屈膝,淡淡道:“舅舅,舅母。” 穆夫人连忙走过来扶起她:“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果然国色天香,明丽动人,不愧是大夏第一美人啊!” 她笑容灿烂和气,眼珠子却在上下打量苏清歌,带着些挑剔和审视。 苏清歌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穆夫人手上一空,笑容便收了收。 “见过湛哥哥,公主殿下。” 穆婉柔莲步上前,福身见礼。 这大冬天的,她却穿着紫红色轻薄小衫,裙裾之上绣着大片的合欢花,同色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裹住,越发显得姿容楚楚。乌黑的秀发绾成发髻,一支红宝石簪子別在发间,看似简单却又别有韵味。 还真是精心打扮呢。 苏清歌侧头想看看萧湛的表情,却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瞧,深情款款的,仿佛不曾有过昨日的嫌隙。 苏清歌脸色微红,转过头看向穆婉柔,雍容一笑:“表妹客气了,你应该喊我,表嫂。” 她将“表嫂”两个字说的格外重一些,穆婉柔自然听得明白她的意思。 穆婉柔也不是什么能忍的主,只是当下不敢立时发作,手里的帕子用力绞了绞。 穆婉柔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上前行礼道:“见过世子爷,世子妃。” 苏清歌才发现堂屋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只是他一直默不吭声,身上的气息也极为收敛,苏清歌进来时竟然没看到他。 此刻细细打量,只见他五官虽然与穆夫人有些相似,一张脸却生得十分平淡,平淡得让人觉得也瞧不出什么特点,只是一双眼睛中却是若有若无地透出些精明的光。 萧湛微微点头:“子瞻,好久不见。” 穆青爽朗一笑,声音洪亮:“如此,你们姊妹在此处说话,湛儿与我们去外头喝茶吧。” 萧湛朝苏清歌微微点头,便与穆青等人朝外走去。 萧湛一走,穆秦霜看了一眼苏清歌,语气冷淡:“坐吧。” 几个丫头端了茶和点心进来。 苏清歌默不作声地喝茶。 只听穆秦霜笑着道:“子瞻的婚事定了?” 穆夫人点头:“是户部尚书的小女儿,我特意差人问了八字,与我家子瞻很是般配。” 苏清歌耳朵动了动,户部尚书的小女儿,之前听萧承恩提起过,不是准备要说给萧御么?怎么穆家又来掺一脚? 穆秦霜忽然对穆夫人微微挑眉,穆夫人也回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后,穆秦霜突然道:“嫂嫂真是好福气,如今子瞻婚事一了,你便等着抱孙子吧!唉,不像我这,如今还冷冷清清的。” 穆夫人笑笑:“妹子说的哪里话,世子爷和公主才成婚,过不了多久,你也是要当祖母的人了!” 穆秦霜微微垂下眉尾,忧道:“是啊,如今御儿的腿废了,王府将来就只能指望湛儿了,我只希望他能多子多福,早日开枝散叶才好!” 穆夫人伸手去挽她的胳膊:“妹子,我们多年的姑嫂,我怎会不知你的难处,世子爷虽然不是你亲生,你待他的心与御儿是一样的,我们啊,都是为儿女操心的命啊!你看我家婉柔,都已十八了,原本以为和世子爷有夫妻缘分,怎料……” 说着,穆夫人声音竟然哽咽起来,慌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又用余光微微瞟了一眼苏清歌。 苏清歌喝着茶,一脸闲适,仿佛没有瞧见这姑嫂二人你来我往配合默契的表演。 穆婉柔上前搀着穆夫人,娇声道:“母亲别伤心了,是婉柔没有福分……” 穆秦霜拉过穆婉柔的手,道:“婉柔,姑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今日姑母便做主,将你许给湛儿做平妻,你若能为萧家开枝散叶,我定把她当心肝肉来疼惜!” 穆夫人故意看苏清歌一眼,为难道:“这……恐怕公主不会同意……” 三人把戏唱到这,最后的视线不免都落在苏清歌身上。 只见她神色如常,慢慢拿起一块绿豆糖糕吃着。 穆秦霜头都没转一下,笑道:“怎么会?我这儿媳最是知礼大度,怎会拈酸吃醋?” 第110章 以一敌三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屋里燃着炭盆,苏清歌还是觉得手指冰凉。 她终于吃完了一块绿豆糖糕,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嘴角,再抱紧了怀里的手炉。 穆秦霜有些沉不住气了,对着苏清歌直接道:“清歌,给句话吧,你倒是答不答应?” 苏清歌笑得慢条斯理,一字一句道:“在我们大夏,女人是可以娶好几个相公的,若有别的女人要来抢相公,也不是不行,只是对方必须拿一根手指来交换。” 顿了顿,苏清歌看向穆婉柔:“婉柔表妹可要拿手指与我交换?” 穆婉柔一听,寒意顿生,忙躲到穆夫人身后。 穆秦霜忽地站起来,大声道:“你休要危言耸听!你已经嫁到萧家,那便要守萧家的规矩!萧家可容不下妒妇!” 穆夫人也帮腔:“没错,触犯七出之条,是会被夫家休弃的!” “如果不给夫君纳妾就是触犯七出,那先要被休的可就是……”苏清歌没说下去,只拿眼睛去看穆秦霜。 穆秦霜惊怒:“你!你什么意思!” “父王如今已到了知天命之年,府里却只有母妃一人,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这到底是父王对母妃情深义重,还是……” “你……你大胆!竟敢议论尊长!”穆秦霜脸气成了猪肝色。 苏清歌大惊小怪地拍了拍胸口:“母妃别生气呀,儿媳只是在跟您分析分析什么才是妒妇。” 穆夫人道:“是王爷自己不愿意纳妾,你这个小辈,竟敢诋毁婆母!” 苏清歌笑得暧昧:“哦?父王难道私下里来跟舅母说过,他不愿纳妾?原来舅母与父王的关系竟这样好!” “你!”穆夫人宛如一只炸了毛的老狗,指着苏清歌说不出话来,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 “你血口喷人!”穆婉柔见自己亲妈被苏清歌气得发抖,上来就要打人。 苏清歌侧身一避,穆婉柔扑了个空,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身上的轻薄小衫在地上一蹭,立马破了几个口子,好不容易绾好的发髻也散了。 穆夫人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吃亏,她拿起桌上的茶盏便不管不顾地朝苏清歌砸过来。 苏清歌再一弯腰,那茶盏连着滚烫的茶水便全泼到了地上的穆婉柔身上。 “啊!”穆婉柔一声惨叫。 露着的白嫩肌肤立马被烫出几个水泡。 “婉柔!”穆秦霜和穆夫人都扑过去,两人都太过着急,竟然撞在一起,马上又各自弹开,摔在地上,破碎的瓷器锋利无比,扎进二人背上、手上,立刻有鲜血冒出。 堂屋一片惨叫,丫鬟婆子连忙去扶各自的主子。 穆青和萧湛等人进来时便看到现场一片混乱,一地的狼藉。 穆青见妻女倒地、亲妹痛苦,虎目带着嗜血的光芒瞪向屋里唯一安然站着的苏清歌身上。 苏清歌也不是怕事的人,眸光一冷便直直回视过去。 却突然被拉进一个宽敞结实的怀里。 萧湛担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歌儿,你没事吧?” 苏清歌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男人俊美无双的下颌,眯起眼睛笑道:“夫君,我以一敌三,大获全胜!” 萧湛见她一脸狡黠得意,笑得像只狡猾的小兽,心中涌起浓浓的爱意,昨日的那点醋意散了个干净,此刻只想将她抱回房中,好好蹂 躏一番! 入夜,客院。 因为穆夫人和穆婉柔都受了伤,穆秦霜便留了穆青一家在府里住下,叫了府医给二人包扎治疗。 啪! 一个茶盏重重的被摔在地上,碎瓷四溅,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俱是低头垂肩,屏声敛气。 穆青挥手把左右丫鬟都屏退,脸色随即沉了下来:“你干的好事!我穆青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你硬要塞给萧家是为何!” 穆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却强撑着道:“还不是你那好妹子!她说想要婉柔给她做儿媳,还说迟早要把那个假公主赶出府去,将来世子承袭王位,婉柔就是王妃……” “放屁!”穆青忍不住爆粗口,“不管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不是普通的赐婚,是两国的联姻!难道是你们两个无知妇人说赶走就能赶走的?” 穆夫人冷哼一声,提高声音:“婉柔先前也是陛下亲自赐婚给萧家的,他出尔反尔说废就废!那和亲也能废!” 啪!一个耳光重重落下,穆夫人白皙的面颊上迅速浮起一个印子。 穆夫人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穆青,哑着嗓子:“你,你敢打我?” “愚不可及!” 穆青脸色阴沉可怖,放下手掌:“你今日这话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且不说的的性命还留不留得住,就是我整个穆家,都得被你连累!” “若非看在你为穆家生儿育女的份上,我定一纸休书给你!”穆青咬牙切齿。 听到这话,穆夫人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尖叫道:“你若有种,现在就休了我!你当我愿过这日子?没完没了的纳妾进来,偌大的宅子都快容不下了!你趁早撵了我们娘儿仨,你和你的姬妾一起过去罢!” 她用力捶打着穆青,边哭边叫骂,“你当我愿意把婉柔送进来,还不是先前的赐婚人尽皆知,她都十八了,愣是没人再敢上门求娶,难道要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在将军府做个老姑娘到死吗!” 穆青一把推开她:“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堂堂镇北将军,还养不起自己的女儿吗!” “别一副假惺惺的慈父模样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去求陛下给婉柔赐婚,不就是想借着婉柔搭上萧世子吗?你心里清楚,你的好妹子在这定南王府没什么地位,将来真正当家的是萧湛!我今日所为,不也是为了和萧家亲上加亲吗!” 穆青从头听到尾,脸色一阵青白一阵红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穆青不住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骂道,“陛下为何收回赐婚,你也不用点脑子想想!他就是怕我们与萧家太过紧密!” 第111章 早做准备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他把一张纸摔在穆夫人面前:“你自己看看罢!” 穆夫人狐疑不已,缓缓拾起那纸来看,才读得几行就脸色大变。 “这几日陛下称病罢朝,我去求见几次都被李德全挡回来了,今日来王府,才知萧承恩竟然也不在,我便知道事有蹊跷。让探子去查才发现,萧承恩竟然陪着陛下出了京,而我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可见,陛下已经不信任我了。” 心头一团乱麻,慌乱道:“老爷何必担心,你手握重兵,又是太子的亲舅舅,将来太子登基,还不是只能倚仗老爷扶持。” “无知妇人!你可知前朝之乱正是始于外戚干政?只怕陛下传位于太子之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我!你今日在这里一闹,明日传到陛下耳中,就是我穆青急于为太子拉拢定南王,图谋不轨!” 穆夫人又惊又惧,拿在手中的纸张不住的颤抖,无话可说之下,只能道:“老爷,你,你怎么不早告诉妾身其中的厉害!” 若是早知道陛下对他们有猜忌,她是万万不会上赶着要把女儿嫁进定南王府的! “事已至此,只怕我们再想跟萧家撇清也是不能了,况且,王妃是我的亲妹子,再怎么疏远,陛下也是不信的,既然如此,索性就跟萧家绑死了!我就不信,陛下真的会不顾太子和皇后的颜面,直接对穆家下手!” “老爷,您是想……” 穆青重重喘了几口气,眼中阴戾之气更盛:“昨儿皇后娘娘召见,她说陈放陛下金牌令箭的锦盒是空的!大内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不可能轻易飞出去,定不是被人偷了,她疑心陛下有别的心思,要我早些做准备。” 穆夫人吓得手一抖,还要说什么,穆青瞥了她一眼,大步走出屋子,头也不回。 此刻,另一间客房内,婢女冬儿正在给穆婉柔上药。 穆婉柔头着地摔了个狗吃屎,额角青了一片。那杯滚烫的茶又泼在了她的背上,娇嫩的肌肤生生烫出来几个大水泡。 那般慌乱之下,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一脚踩在她伏地的手指上,差点将她的手指踩断了去。 穆婉柔半躺在榻上,冬儿用竹片挖了烫伤膏,细细敷在豆大的水泡上。 嘴上还在咒骂道:“苏清歌这个贱人!贱人!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一激动又牵扯了背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她凌厉的眼神扫向冬儿,把冬儿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抖,竹片便将一个水泡戳破了。 “啊!” 穆婉柔尖叫起来,一手用尽全身之力掐了一把冬儿腰间的肉,一边咒骂道:“你这个小贱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冬儿痛得眼泪盈盈却不敢哭出来,强打起精神,手里的动作越发仔细起来。 穆婉柔却依旧不依不饶,又尖又长的指甲直接往冬儿脸上招呼:“我今日摔下去你为何不扶!那么烫的茶水泼过来你为什么不挡!你是想留着你的下贱身子好勾引大哥吗?别妄想了!大哥也就把你当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等嫂嫂进门了,你想想该怎么死吧!” 冬儿细白的脸被穆婉柔生生抓出来几道血痕,殷红的血顺着脖颈流下来,落在莹白的衣衫上,分外刺眼。 她忍痛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压着不让它落下来。 “婉儿,你没事吧?” 屋外传来穆夫人担忧的声音。 穆夫人搂着穆婉柔到怀里,轻声道:“都是母亲不好,母亲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这样大的委屈,婉儿,你会不会怨母亲?” 穆婉柔惨白着小脸,柔弱道:“母亲,怎么是你的错呢,你也受伤了,还疼不疼?” 她突然看见穆夫人肿起的半边脸,还有上面红红的手指印,不安道:“母亲,是谁打的你?” 穆夫人有些难为情,忙侧过头去:“没事,我是不小心,不小心摔了……” “是父亲打的是不是?母亲,父亲又打你?父亲都没来看看婉儿,是不是因为因为婉儿给他丢脸了?他定是生婉儿的气了……” 李婆子站在穆夫人身后,忙上前道:“姑娘莫急,老爷是最心疼姑娘的,方才还责备夫人不该让姑娘受了委屈,姑娘是穆家嫡出的女儿,姑娘受了委屈便是穆家受了委屈,老爷定会替姑娘讨回公道的。” 穆婉柔冷冷地笑了两声:“父亲若是最心疼我,白日里看到我被人欺负成这样,怎会一声不吭地放过苏清歌那个贱人!说到底,还是怕他定南王府的权势罢了!我就不明白了,爹爹手中掌握了朝廷一半的兵力,怕他定南王作甚!要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赢谁输呢!” 穆夫人急道:“放肆!不可胡言!” 她遣退了冬儿,示意李婆子去屋外守着,这才语重心长道:“你父亲有虽然妻妾众多,总归最在意的还是嫡出的子女,你和子瞻都是他心头上的,尤其是你,女怕嫁错郎,你的婚事他是最看重的,要不然这两年那么多人上门来说亲,你父亲怎会一个都不答应?还不是想替你挑选一个最可靠贴心的夫婿,你将来嫁过去才不会吃苦。” 听了这话,穆婉柔娇娇地一笑:“我从小与湛哥哥一起长大,他虽然对我很是冷淡,不如御哥哥那般爱说笑,但我知道他行事稳重,而且专一可靠,我就想嫁他!” 穆夫人更是忧心:“母亲如何会不懂你的心思,世子爷的确是良配,只是,他已娶了妻了,你今日也瞧见了,他对公主……很是维护,母亲怕你会吃亏啊!” 穆婉柔皱着眉,坐直了身子,骄傲地仰起头:“我才不怕!等我嫁进来,我非得让她跪在我脚底下求饶不可!母亲,婉儿一定能抓住湛哥哥的心!求母亲再帮女儿想想办法,或者再去求一求姑姑,婉儿这辈子,生要做萧家的人,死也是萧家的鬼!” 穆夫人见女儿心意已定,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第112章 挑拨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格致园。 玉明如镜,寒天似雪。 苏清歌泡了个热水澡,一身清爽舒坦。 白天好好教训了一番穆家母女姑侄三人,她此刻正兴奋着,刚想跟萧湛分享一下今日的快乐,然后再顺便切磋切磋床技,怎料下人来报穆将军上门来找萧湛说有事要谈。 萧湛正被苏清歌勾起一小腹的火苗,听见穆将军上门,哀怨地看了苏清歌一眼,似乎在说:“都是你闯的祸!” 苏清歌吐了吐舌头,素白的小手十分“不小心”地抚过男人前胸的敏 感地带,呵气如兰:“夫君早些回来,妾身等你哦……” 眼波流转,媚意四溢,端的是勾人的小妖精! 萧湛咬牙,狠狠地在她pigu上揉捏了一把,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立刻要了她,于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等了大半天,眼瞧着月已中天,萧湛还没回来。 苏清歌有些着急了。这个穆青,不会是软的不行来硬的,绑了萧湛直接送他女儿房里了吧? 不行不行,老娘的男人谁敢动!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起来,叫春见进来给她梳洗。 春见看了看外面夜色正浓:“世子妃,大半夜的还是别出门了吧?” “没事,我就在院子外头等,不走远。” 苏清歌穿戴整齐,拦住了要跟她出门的春见:“你感冒还没好呢,吹不得冷风,被跟出来。” 春见不依,苏清歌直接威胁:“天寒地冻的,霍奴每日当差着实辛苦,前院好几个小丫头都争着抢着想给霍奴暖帐呢,你看,我要不要成全她们?” 春见一听,手里的披风朝苏清歌怀里一丢,脚底一抹油便回了房,快得跟道闪电似的。 苏清歌走过一处假山,正要朝书房走去,却听见假山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男子说话声夹着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心里一惊,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不会是萧湛和穆婉柔吧? 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画面顿时出现在脑海中,一丝怒气在心头升起,苏清歌双眸中登时闪过一丝寒芒。 轻轻走了两步靠近假山,把身子隐藏在巨大的暗影中。 “她凭什么打我!呜呜呜呜……”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浓浓的委屈。 “好了,她素来蛮横,你也是知道的。”男子的声音很低很低,苏清歌听不出来此人的身份,却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明明是那个大夏公主惹了她,她却拿我来撒气!我怎么这样命苦,只能任人践踏打骂呜呜呜呜……” “怎会?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啊,你且等等,我定会向父亲母亲禀明,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 “真的吗?可是,可是我只是个丫鬟,配不上大公子,老爷夫人不会同意的……” “冬儿,我只问你,是想做穆家的少夫人,还是想做我的女人?” “我自然,想做大公子的女人……” “那就好办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如今你就耐心一些,等妹妹的婚事定了,我就跟她要了你。” “嗯,冬儿都听大公子的。” …… 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音再次响起,接着是女子娇柔婉转的呻yi 还有男人卖力的低吼声…… 听到这里,苏清歌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假山那边发生了什么。 好一出少爷和丫鬟的偷 情戏码! 啧啧啧,没想到这个穆家少爷看着普通,行事却一点都不普通啊,竟然把主意打到亲妹妹房里的丫鬟身上来了! 这个冬儿,苏清歌也见过几面,跟在穆婉柔身边,看着低眉顺眼的,野心倒是不小!穆婉柔如果知道她的丫头爬了她哥哥的床,怕是嘴角都要气歪掉! 假山那边还在上演不可描述的画面,苏清歌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这大冷的天,地上的积雪还没化呢,他们也不嫌冷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男子畅快的闷哼声登时响起。 可算完事了! 苏清歌怕打搅两人的好事,一直保持着下蹲的姿势不敢动弹,此时只觉得腿都麻了,心里暗暗叫苦。 她扶着假山站起身,小腿一阵酸麻,站立不稳,苏清歌一脚踩到一根枯枝。 “咔嚓!” 枯枝断裂的声响在这黑夜里格外响亮,直把假山后的苦命鸳鸯吓了一大跳。 “谁!”男人喝道。 苏清歌又猫下腰,正在纠结该立马逃跑呢还是该装死呢,假山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就是一阵慌不择路的逃跑脚步声。 “大公子!大公子!” 冬儿显然是被她的情郎抛下了,惊恐无助地喊了两声。 呵,男人! 苏清歌轻轻叹气,刚刚还山盟海誓非你不娶呢,这会儿听见点儿响动就把你丢雪地里不管了。 苏清歌站起来,揉了揉小腿,活动活动四肢,这才觉得没那么酸麻了。 “你……你是谁……”冬儿见假山后有人影,声音有些发颤。 苏清歌嘴角微勾:“我是苏清歌,和亲公主,定南王府世子妃。” 冬儿大骇:“你……你看见了什么?” 苏清歌耐心地答:“我……什么都看见了。” 冬儿似乎害怕极了,连穿衣都忘了,只一味地掩面哭泣。 苏清歌忍不住提醒:“行了行了,别在这哭了,一会儿你家姑娘来了瞧见你这模样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赶紧穿衣服!” 冬儿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一个肚兜,寒风一吹,遍体生寒,连忙手忙脚乱穿衣。 “你想嫁给穆子瞻?” 苏清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冬儿,容貌只能算的上秀丽,但胜在肌肤白皙,所谓一白遮三丑,在丫鬟里面还算得上出挑,怪不得穆子瞻会对她起心思。 冬儿低着头,并不答话。 “你如果指望着穆子瞻去求你家老爷夫人,怕是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刚刚你也看到了,一有动静,他就丢下你跑了,这种男人你觉得他会冒着被训斥的危险求娶你吗?况且,要是被你家小姐发现了,恐怕你都活不到成为穆家少夫人的那天……” 冬儿浑身一颤,终于抬头。 她知道,苏清歌所说的都是事实。 她试探道:“你愿意帮我?” 苏清歌找了块平整的山石,吹了吹上头的灰才施施然坐下:“我当然可以帮你,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要拿出诚意来,让我觉得你值得帮……” 第113章 除夕宫宴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半个月后,萧承恩终于回府了。 今日就是除夕,春见一大早就把苏清歌从被窝里抓起来了。 “我的好世子妃,一会儿就要进宫了,再不起来洗漱就要晚了呀!您可是第一次随世子入宫参加除夕宫宴,就算不能艳压群芳,也万万不能叫别的命妇比了下去!” 春见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去衣橱给她拿礼服。 天还没亮,萧湛就起来了,听说是皇帝命人送了赏赐下来,萧承恩带着他进宫谢恩去了。 苏清歌愣是一点都没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最近她总是犯困,天擦黑就上榻,一睡到天亮连梦都不做一个的那种,中午还要再睡上一个时辰,如果春见不喊她,她就睡到晚膳时间。 有时倾城来约她去街上买个胭脂水粉布料,她也能在马车上美美地睡一觉。 苏清歌坐在梳妆台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着铜镜中自己那越发圆润的脸蛋,掐了掐腰间的肉肉,轻轻叹口气:虽然已经是已婚妇女,还是要把身材管理起来啊,真成了黄脸婆,还怎么跟那些想扑她老公的小姑娘斗啊! 王府中自然也要准备过年,不过这不是苏清歌要操心的事情。她虽然是世子妃,可头上还有个王妃在管家理事呢,她也乐得清闲。 今年过年,府里格外热闹,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不仅是因为多了一个世子妃,还有穆家的大小姐穆婉柔。 也不知道穆家人是怎么想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就这么死皮赖脸的赖在萧家,连过年都不回去,穆家祖宗同意吗? 离除夕还有两天的时候,萧御也从别院回来了,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 下人们只道萧家二公子自从腿断了,连性子都转了,从前总爱往外头跑,呼朋唤友的,如今却像个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苏清歌知道,他还有心结,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开,于是干脆也缩小了在府里的活动范围,每天就把自己困在五尺宽的榻上——睡觉。 太阳渐渐西落,洒下漫天火红霞光。 夜晚的皇宫金碧辉煌,璀璨耀目。 几百盏华丽的宫灯点亮朱红镏金的长廊,高低起伏,互相映衬,美妙绝伦。 巨大的钟鸣巨鼎齐齐响奏,曲调庄重豪迈。 殿内四角都放了暖炉,暗香四溢,暖如春日。 精致的黄金酒尊,嵌着红宝石的象牙箸,酒肉奇香扑鼻。浅绿薄纱的秀美宫女们轻盈地在席间穿走。 满朝文武携家带口齐聚堂中,推杯换盏迎接新年。 皇帝今日似乎兴致不高,一直坐在主位上,连酒杯都不曾动一下,开席致辞都是皇后代替的。 下面的人见状,也不敢上去敬酒。大臣们难得放下各自的阵营,互相敬酒,聊些有的没的,气氛倒也热闹。 皇后眉目端然地坐在皇帝身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成王坐在左侧,眼中已然有了些醉意,白皙的面容染着酒气的红晕。 他手中握着酒盏,却忘记去喝,眯起眼睛出神地瞅着席间一个女子。 娴妃循着成王的目光望过去,心中亦是暗惊。 苏清歌今日着了一件妃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衫,下身配软银轻罗百合裙,云鬓高绾,一色的嵌宝金饰,夺目的光芒逼得人睁不开眼。 偏偏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萧湛身侧,眸中流转的关切之意可以使世上所有的男人为之妒狂。 “她似乎比上一次又美了许多。”成王喃喃惊道。 上次宫宴上见她,只觉得她长得娇俏可人,今日的她,青春中透着少妇水润的肌肤,直有一种惑人的风情,那般璀璨华目,令人观之晕眩。 好一个大夏公主,好一招瞒天过海! 苏清歌代替大夏公主和亲之事,皇帝和萧家都没有刻意隐瞒,满朝亲贵便都默默接受了。 毕竟和亲本就是为了两国达成同盟,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嫁过来的是什么人,萧家都没意见,他们就更没意见了。 旬川坐在成王身后,见成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定南王世子妃看,忍不住提醒:“殿下,她已是定南王世子妃,听说萧世子对她极为看重。” 成王挑眉看他一眼,嘴角浮上古怪的笑容:“也就是说,浑身找不出破绽的萧世子,如今终于有了软肋了。” 旬川一愣,忽而笑道:“正是。” 成王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你说,如果太子哥哥一不小心……杀了世子妃,定南王还会支持太子吗?” 旬川被他的话一惊,慌忙向四周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们二人,忙低声道:“殿下,慎言。” 成王满不在乎,缓缓将杯中的酒饮下:“开个玩笑,旬卿不必过度紧张。” 另一侧,萧御正一脸落寞地自斟自饮,他时不时地微微侧头看一眼与萧湛谈笑正欢的苏清歌,然后又闷头猛灌下一口酒。 成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得越发意味深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宫宴进行了一个时辰,在身侧火盆的暖意下,苏清歌昏昏欲睡。 对于这种无聊的筵席,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只能懒懒地吃些精致的菜肴。 对面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能感觉到,可是懒得看回去。 萧湛看她眼皮打架的模样,有些想笑,他这个小媳妇爱吃爱睡,还真是好养活! 将一块鹿肉放到她的盘碟中,轻声道:“天气冷,吃块鹿肉身子能暖和些。” 苏清歌瞪着那块油腻的烤鹿肉,有些没胃口,但又不想拂了萧湛的好意,勉强拿起筷子。 才刚要咬下去,胃里一阵翻滚。 “哇”一声,苏清歌连忙抱着身旁的空壶呕吐起来。 “清歌!你怎么了!” “清歌!” 萧湛看了一眼有些失态的萧御,连忙上前扶着苏清歌,一边轻轻拍她的背,一边交代身后服侍的宫人去请太医。 “没事没事,我就是被那块肉腻到了,吐出来就好了。” 苏清歌吐了一阵,才觉得胃里舒坦些,有宫人捧来清水给她漱了口,苏清歌擦了擦嘴角。 第114章 扣留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现在觉得怎么样?” “舒服多了,没事了,我就是最近吃肉吃多了,又天天窝在屋里不运动,消化不良而已。” 苏清歌朝大殿外头看了看,道:“我让春见陪我去外面散散步,消化消化,你就在这里,免得父王一会儿找你。” 萧湛面有忧色,拿起身旁青色的棉氅批在她身上,道:“不要走远,再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苏清歌点点头,起身出了大殿。 这边的小动静并没有影响到整个大殿交杯换盏的热闹气氛。 夜色中的琉璃宫灯华丽绚烂。 有了上次宫宴的教训,苏清歌不敢走远,只在大殿外的露台上略微站站。 刚才吐得厉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此刻嘴里苦涩无比。 苏清歌微微皱眉,道:“春见,你进去帮我端一叠蜜饯出来。” “蜜饯?”春见看了看不远处的殿门,一列婀娜的宫女正端着各色果碟鱼贯而入。 春见点头:“世子妃别走远,奴婢马上就回来。” 晚风寒冽,草木轻轻作响。 肠胃又是一阵翻滚。 苏清歌紧了紧身上的棉氅,找了根大柱子靠着。 正昏昏欲睡,两个黑影脚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 只因为她身形瘦小,又刚好藏在宫柱的阴影里,愣是没被瞧见。 苏清歌一眼瞥见其中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不正是皇帝楚渊吗! 借着柔和的月光,苏清歌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 他比起上次的模样好像苍老了很多,眼角和嘴角都有些下垂,皮肤也松弛许多。 他似乎有点不胜酒力,整个人都靠在身旁那人的身上,再往下看,一双脚在地上拖着走…… 她皱起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她侧过头,努力想抓住这种奇异的闪念。 皇帝今日一口酒菜都没动过,一句话都没说过,坐在那里,就像,就像一个死人! 突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接着脖颈处一痛! 苏清歌眼前一黑软软倒地。 此刻,大殿中,皇帝皇后已经先行离去,后宫的众位嫔妃也就散了。 春见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不好了,世子妃不见了!” “什么!”萧湛立刻起身,正要出去寻,殿外进来一个太监。 正是娴妃宫中的首领内监赵四福。 他上前行了一礼:“萧世子,娴妃娘娘说许久未见世子妃,想与世子妃叙叙旧,今日便留她在宫里住了,还请萧世子不要责怪。” 萧湛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萧承恩突然拉住了他,上前道:“娘娘有心了,公主刚好身体有些不适,那便有劳娘娘照顾一二了。本王明日再让犬子进宫给娴妃娘娘请安。” 赵四福又行了一礼,道:“娘娘交代说,请萧世子不必着急来接人,娘娘有好多体己话要同世子妃说,怕是要说了几日了。” “这……”萧湛有些急了,萧承恩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微臣,遵旨。” 眼瞧着赵四福离去,萧御在一旁将几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急道:“父王,清……大嫂是被娴妃扣下了吗?” 萧承恩看了看四周,低喝“不可胡说!娴妃娘娘只是许久未见你大嫂,跟她叙叙旧而已。” 萧湛皱眉道:“父王,清歌与娴妃总共就见过一次,哪里来的旧可叙,她分明是另有所图。” 萧承恩微微颔首:“既然是有所图谋,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清歌是和亲公主,身份尊贵,他们不敢拿她如何,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萧御一听这话,心里更急了:“父王,怎么能将大嫂留在皇宫,那些人就算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万一对她用刑怎么办?” “她已经被娴妃带到寝宫了,你能如何?闯宫吗?” “可以去求陛下啊,父王,您去求陛下,他向来最听您的!” 萧湛忽然出声喝止:“住嘴!” 萧御仍是不甘心:“大哥,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危险,你不去救她吗?” 萧湛冷冷道:“二弟既然知道她是我的妻子,还是避一避嫌吧,这事我自有主张,就不劳二弟操心了!” 眼见兄弟俩剑拔弩张,萧承恩叹气道:“都别说了,我们先回府,明日我会进宫求见圣上。” 一连三日,皇帝都以龙体不适为由,拒绝接见任何人。 就连一直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李德全也被拦在了寝殿外。 整个皇宫,只有皇后和太子能见到皇帝。 萧承恩一早去宫里,临近傍晚才回到府中,让下人请了萧湛过来,两人在书房一直待到三更时分。 小六从外头回到静思园,拂去身上的雪花,这才掀起厚厚的门帘进了屋。 萧御急切道:“如何?” 小六站在火笼边,一边烤着冻僵的手指,一边道:“奴才在书房外头的假山蹲了三个时辰,门口有铁老守着,奴才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压根就听不见老王爷和世子爷说了什么。” 萧御一听他什么都没打听到,正要骂,小六慌忙道:“但是,但是,奴才看到世子爷出来的时候,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所以……” 萧御不耐烦道:“所以什么?” “所以奴才觉得他们根本没想到办法救世子妃!” 萧御忍不住将手中的盖毯砸向小六:“那还要你说!” 小六慌忙接下,一脸讨好地又将毯子盖在萧御膝上,道:“二爷,连老王爷和世子爷都没办法,咱们就更没办法了。” 萧御脸色沉沉,握紧拳头:“我若是大哥,就算是闯宫也要去把清歌救出来!只恨我这双腿!” 萧御咬了咬牙,狠狠用拳头捶打双腿。 小六连忙上前用脊背挡住,心疼道:“二爷!苏姑娘已经是世子妃了!您这又是何苦啊!” “大哥娶了她,又护不住她!倒不如……倒不如……”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倒不如把她还给我!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她!” 小六突然灵机一动,道:“二爷,世子妃是被娴妃娘娘扣下了,您见不到娴妃,可是有一个人您还是能见到的。” “谁?” “成王啊!” 第115章 冷宫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还没救出来,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天狼国国主萨图野派出三万天狼兵,试探性地袭击大渝边境云城。 镇北将军穆青在战与不战之间犹豫。 不战,后果难测,如果天狼国得了甜头,很有可能集结大军发起进攻;可应战的话,他的穆家军就会被天狼国的兵力拖住,万一燕京有变,肯定不能迅速赶回。 穆青这边愁眉不展,成王却是喜得击掌长叹:“天助我也!” 天狼军真是来得太恰到好处! 旬川问:“殿下觉得穆青会否迎战?” 成王淡淡道:“穆青是权臣,并非奸臣。他能站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不是靠他两个嫁入皇宫王府的妹子。大渝北境若不是有他,早就被天狼国攻破多少回了!北境绝对不能放弃,否则大半个大渝国土就落入天狼之手了!所以啊,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况且,他如果敢不应战,我正愁找不到他的碴呢!” 旬川道:“可是如今朝廷局势更为紧张,我听太极殿的线人说,太极殿外面的露台上都开始晾晒咸鱼了!怕是过两日天气再热一些,尸臭熏天的,就要瞒不住了!” 成王冷笑:“瞒不住最好!太子和皇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弑君杀父天理不容之事,就别怕被人知晓!他以为随便找个因病崩逝的理由就能遮掩过去?太医院可有本王的人,到时候一验查,他们休想瞒天过海!” “听说东宫那边现在满天下在找一样东西,殿下觉得,他们如此苦心隐瞒陛下驾崩的消息,会不会和这件东西有关?” “很有可能,你再去打听打听,东宫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 仆人进来禀告:“定南王府二公子来访。” 旬川行礼退下。 皇宫内院。 一间破旧的屋子,门前的荒草已经漫过了门槛,阶前的寒霜白涔涔一片。 窗上残破的窗纱,被风一吹,呜呜地飘着。 廊柱栏杆的本来色彩早已看不出,偶尔残留的黑、红二色,更显得一切残破荒凉,只有圈禁在四周的高高围墙依旧彰显着皇家的森严。 这里是冷宫,冷得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地方。 一个人睡在铺着稻草的榻上,一动不动,一头青丝散乱地拖在枕上,面目被遮掩得模糊不清。 有宫人进来,将一碗饭放到矮桌上,碗中竟罕见的有几块肉。 苏清歌听见响动坐起身,看了看碗里的饭菜,却没有任何胃口。 那日她被人从后面打晕,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身在冷宫。 就算萧湛能越过森严的皇宫守卫,翻遍整个皇宫,也绝对想不到她会被人关在冷宫之中。 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 就连送饭的宫人也常常忘了这里。苏清歌便这么有一顿没一顿,挨过了一天又一天。 隔壁住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身上的衣袍虽然已经破旧到看不清楚颜色,但从上面残存的绣花可以看出,她以前定是个有品级的宫妃。 她蹲在房门口,三口两口吃完自己的饭菜,仍觉没有解馋,眼巴巴地盯着苏清歌桌上的饭菜,“娘娘,再不吃,可就凉了!” 她是把苏清歌当做犯了错被关进冷宫的妃子了。 苏清歌缓缓起身,端起碗想吃,见到上面的几块肥肉,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便把碗递给了她:“你吃吧。” 老太婆大喜,脸上的皱纹又深了深,立即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又不好意思起来,“你不饿吗?” 苏清歌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老太婆把肉挑出来吃完,用袖子抹了抹嘴,笑道:“无功不受禄,我看你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多半是病了,看在那几块肉的份上,今天就免费帮你把个脉吧!”说着,探手去抓苏清歌的手腕。 苏清歌没动,心想,老娘就是顶级的医生,还需要你一个冷宫老太婆来把脉么? 老太婆握住苏清歌的手腕,凝神半晌,不禁摇头叹气:“唉!又是一个可怜人!你这样有一顿没一顿,自己身子垮了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可怜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哦……” 苏清歌只听到她的那句“肚子里的孩子”,脑袋里轰轰作响,她呆呆看着她,看着她的嘴一开一合,却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什么。 她猛地一把抓住老太婆的胳膊,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 老太婆小心地说:“你怀孕了。” 苏清歌连忙给自己把了个脉,果真,脉相圆滑如珠,是典型的滑脉,也就是喜脉啊! 算算自己的月事,确实是推迟了许久了,之前坠崖受伤后,她的月事总是不准,所以自己也没当回事。 这阵子贪吃贪睡,身困乏力,又恶心想吐,她还以为是感冒了,总也没往怀孕这方面去想。 在这个没有啥科学避孕措施的古代,已婚妇女怀个孕就跟夏天打雷冬天下雪一样正常。 她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做心理建设,很是自然地接受了自己要当妈的事实。 她又想,萧湛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应该就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她抱着离地几尺举起,然后一边傻乐大喊“我要当爹了!”一边高兴地转圈圈。 想想都开心! 苏清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你看我脸色怎么样?我看着很虚弱吗?我是不是得多吃点?” 她立即端起桌上的碗,顾不得油腻不油腻了,大口地往嘴里塞起食物。 嘴里含糊不清地埋怨道:“你这个老太婆,怎么把肉都挑走了!你跟一个孕妇抢吃的你也好意思!” 老太婆撇撇嘴:“这不是你自己说不吃么……” “你身上有金银首饰吗?想办法买通外头的小太监,尽快通知娃他爹来接你出去吧!还得想办法瞒着,别让陛下知道了!对了,你孩子的爹是哪个宫的侍卫?” 老太婆这是把她当做跟侍卫私通的妃嫔了! 难道她脸上写着红杏出墙四个字吗? 苏清歌翻了翻白眼。 这一天,苏清歌一早起来,在破败的院子里练了一会儿瑜伽,然后一边哼着儿歌,一边绕圈圈散步。 四个太监忽然进来,将一块黑布罩到苏清歌头上,要押她去别处。 第116章 她是你的了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老太婆张开手臂一把拦在前面:“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这些天,苏清歌陪她聊天说笑,还教她跳什么“广场舞”,说是可以延年益寿。 她被关在冷宫整整十年了! 被送到这里来的女人,要么被打得奄奄一息没几天就蹬了腿,要么受不住冷宫的幽寂清冷和残羹剩饭,没几天就一头撞死了寻求解脱。 她已经许久没有遇到如此有趣好玩的年轻人了。 他们却要把她带走! 一个胖太监不耐烦道:“死老太婆别挡路!小心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抬起脚就要往老太婆身上招呼。 苏清歌掀开头上的黑布,护在老太婆身前,冷冷道:“你们的主子应该交代过不能伤我一根毫毛,否则,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你!”胖太监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老老实实收回脚,手一挥,“把她带走!” 苏清歌借着扶起老太婆的瞬间,将兰花玉簪拔下,交到她手中,道:“多谢婆婆这些时日的照顾,清歌以此随身之物相赠,希望婆婆保重身体,他日或许能再见。” 苏清歌握着老太婆的手加重了力气,老太婆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冲她微微点头。 苏清歌被罩着头推上了一辆马车。 车轮滚滚前行。 大概走了半日的功夫,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 有人搀扶她下了车,头罩被忽然掀开。 眼前站着一个戴着宝石抹额,拄着拐杖妇人,神色威严庄肃,不苟言笑。 她微微屈了屈身,算作是行礼:“老奴是这庄子的管事,以后就专门伺候姑娘了,姑娘可以喊老奴鲍姑姑。” 苏清歌正要告诉她,她不是什么姑娘了,鲍姑姑似乎没打算听她说话,手一挥,身后两个闷不做声的丫头就上前来把苏清歌一左一右架起往里走。 浴房烟雾缭绕。 两个丫头把苏清歌上上下下刷了个干净,顺带拿走了她怀里装着各色药粉毒粉和银针的荷包。 苏清歌一阵气闷,有这个荷包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能拼一拼,没了这个荷包傍身,她可就真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两个丫头只给她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苏清歌低头看了看胸前若隐若现的白皙,抗议道:“穿这么少我会着凉的!” 鲍姑姑突然推门进来:“放心,一会儿就不用穿了!” “你什么意思?”苏清歌蹙眉问。 鲍姑姑没理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黑亮的小丸出来,“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猜……应该不是补药?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鲍姑姑皮笑肉不笑地摇头:“你尝尝就知道了!” 苏清歌的眉睫不由自主地轻跳了一下。 她现在是孕妇,哪里能随便吃什么三无产品的药丸! 于是堆起笑脸讨好道:“鲍姑姑,你我无冤无仇,你何必为难我,这样好不好,你只要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鲍姑姑叹了口气:“姑娘,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你也别为难老奴了,要是伺候不了姑娘,老奴全家都性命不保。” 她冷冷地迈前一步,一把捏住苏清歌的下巴。 “等……等等……”苏清歌挣扎了一下,求饶道,“我自己吃好了,大家都是体面人,斯文些不行么?” 鲍姑姑凝目看了她片刻,放开了手,将掌中的药丸递了过去。 苏清歌捏起那粒老鼠屎一样的细细地看了一阵,又放到鼻尖闻了闻,问道:“苦吗?” 鲍姑姑静静地道:“你磨这个时间干什么?这里是鲜有人知,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那可不一定。”苏清歌用指尖捻动着黑黑的药丸,想着能不能趁她不注意丢了去,“万一真有人来呢,或者你家主人改变主意了呢?我能磨一会儿还是磨一会儿吧。” “姑娘放心吧,老奴跟您保证,这不是毒药,吃了它,你不仅不会死,还会觉得……很快乐。” 鲍姑姑话里有话,苏清歌想了想,忽然睁大眼睛,难道这是…… 鲍姑姑一把将药丸从她手中夺过来,塞进她的嘴里,再一推一拍,强行逼她咽了下去。 苏清歌剧烈咳嗽起来。 原本想借着咳嗽把药吐出来,可这个鲍姑姑的手法实在是巧妙,任她怎么咳都咳不出来,怕是经常干这种逼良为cha g的勾当。 接着,她忽然觉得全身发热,似乎有烈火从腹中熊熊燃烧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怪不得鲍姑姑刚刚说很快就不用穿了,她现在只想扒光了泡在冰水里,可不是不用穿了吗! “我×……”苏清歌忍不住骂了句粗话,要是被她查出来是谁对她用这种卑鄙阴险的手段,她一定要给他全家都喂春yao! 鲍姑姑见药已经起了效果,淡淡吩咐:“带过去吧。” 入夜,有轮子碾过青石地面的声音。 木门被推开,轮椅上的人看了看纱帘轻轻飘动的床榻,还有床榻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吩咐道:“你下去吧。” 小六怔了怔,道:“是。” 小六离开后,轮椅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萧御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双腿,淡淡出神。 成王没有骗他,他不仅让人治好了他的腿,还把…… 萧御看了看榻上的人影,进屋关上了门。 火光辉映下,锦被下的她面若桃花,眼波流动。 屋外突然传来成王的声音。 “你帮我,她就是你的了。” 萧御怒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一靠近,苏清歌便扑上来揽住了他的腰。 他只觉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起。 “她不过是吃了一些药,助兴而已。” “把解药给我!” 成王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大笑道:“你是想让我杀了她?还是你要了她?” 说完,门外的脚步渐渐远去。 身下的人见他发着呆,似乎有些不满,突然顺着他的腰爬上来,呼出的气息中带着令人迷醉的香气:“夫君,我好难受……” 萧御怔住:“你可知道我是谁?” 苏清歌眼神迷蒙而又无助,面颊绯红:“知道,你是我的夫君……” 第117章 禽兽啊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雨下得极大,在地上打起一片雨雾,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此刻,一辆青布马车从偏僻的庄子驶出。 前后各有八名侍卫披着蓑衣斗笠在雨中骑马而行。斗大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却好像是牛毛细雨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车厢里铺了厚厚的熊皮垫子,哪怕马车颠簸,里面的人也不会感到不适。 萨图野靠坐在垫子上,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子。 阿七奋力地甩着鞭子,不时的用手在脸上抹上一把:“大王,现在去哪?” 萨图野低头看了看苏清歌:“找个偏僻的客栈先住下,再找个大夫来。” “是。”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雨过天晴,太阳高挂,天边挂起了一条美丽的彩虹。 一行人在一家客栈前停下脚步。 这客栈门面淡静素雅,里头却只有三两个客人,可见生意很是一般。 里面的小二眼尖,见这一行人虽说不上是锦衣华服,可是人数众多,仿佛瞧见了银钱叮当响的声音,连忙机灵地迎出来,连声叫道:“客官几位?吃饭还是打尖?小店吃喝玩乐一条龙,包您满意!” 小七往里看了看,道:“我们住店。” 他走到马车前,恭敬道:“主子,再往前就要出城了,咱们今天先在这里歇息吧。” 萨图野掀开车帘,点点头:“好,你去准备吧。” 他抱着苏清歌下了马车,小七伸手想接,萨图野直接忽视他。 小七吐了吐舌头,对店小二道:“给我们六间上房!” “好嘞!”小二一连声地招待着,手脚极为麻利,就将众人迎进店内。 小二将萨图野带到二楼的“天字号”房,瞧见他怀里的女子脸色苍白,不像是睡着,倒像是晕了过去,关心道:“客观,夫人可是病了?需不需要小的帮您请个大夫来?咱们这附近正好有个医馆,里面的大夫都是白胡须的老大夫,医术精湛着呢!” 见萨图野沉着脸没吭声,径直进了房间,店小二识趣地站住了身子,刚想下去,萨图野突然道:“那就请个大夫来。” 店小二一愣,随即连忙点头说道:“好嘞!小的这就去办!” 小七看了一眼萨图野,一锭雪白的银子赏给了店小二。 门缓缓地关上,店小二只觉得脑袋更加迷糊了,这样一锭银子,他就算再努力做上两年工也赚不到,他狠狠在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痛得他差点叫出来,才知道不是做梦,连忙欢天喜地地下楼去了。 老大夫果然如店小二说的那般,胡子花白,看着就像个医术精湛的神医。 他给苏清歌把了脉,又查看了舌苔、瞳孔,抚了抚长须,沉声道:“夫人怀胎一月有余。” 萨图野闻言猛地跳起来,喊道:“怀胎?” 老大夫很是淡定,他给许多妇人诊过喜脉,她们的相公听闻自己要当爹了,基本上也都是这个反应。 “虽说胎相还算稳固,但最好还是不要服用那些个助兴之物……咳……不仅容易伤的胎儿,对夫人的身体也是有害的,这位相公一定要克制呀!” 老大夫的眼神很是诡异,带着些了然,还有嫌弃…… 他说的很隐晦,但是连阿七这个尚未成家的人都听懂了。 老大夫是责怪他不懂得节制,为了增加闺房乐趣,竟然给自己媳妇吃春yao! 那嫌弃的眼神,简直就是在骂他禽兽啊! 萨图野大喊冤枉:“我……不是我!” 老大夫摆摆手,言下之意是你别跟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缓缓道:“夫人体质有异,昏迷多日许是用药太猛所致,并无大碍,待老朽开一副药方,按时服用,连服三日即可。” 阿七把老大夫送下楼,拿了药,回来却见萨图野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小声道:“大王……” “刚刚在别院,那个丫头管清歌叫夫人?” “好像是,她说苏姑娘是她家萧二公子的夫人,不过,属下记得苏姑娘嫁的是萧世子才对。” 萨图野咬牙:“哼!畜生!” 可恶!他发誓他一定会杀了萧御! 萨图野一把拿起桌上的佩刀,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阿七连忙拦在前面:“大王!大王要去哪里?” “去杀了萧御!” 阿七急道:“可是,可是,萧二公子再怎么该死,也是苏姑娘腹中孩子的爹啊!大王把他杀了,有没有想过等苏姑娘醒来要如何跟她交待?” 萨图野有些迟疑了,眉头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阿七继续道:“况且,我们如今是在大渝的都城啊,若是被人发现踪迹,恐怕就不能顺利把苏姑娘带回天狼了。” “那我就这么窝囊地在这里狗着?明知道清歌被欺负了也不能替她报仇?我还是男人吗!” 阿七有些犹豫:“大王,要不,稍微……教训他一下?” 萨图野重重一哼:“放心,我会给他留条命,等清歌醒来了再发落他!” 说罢,大步走出客栈。 东宫书房。 萨图野将佩刀重重放在几案上,上面放置的茶盏被震得一晃,几滴茶水从缝隙中溢出来。 “我不跟你多废话,有人看到萧家二公子进了你的东宫,把他交给我!” 成王好奇问道:“天狼王要萧家二公子做什么?本王可以问问原因吗?” “我要他的命!我只问你,给还是不给?” “天狼王还是这么性急啊,做生意嘛,总得有商有量价格合适才行,本王与天狼王合作也是很有诚意的!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王可以把萧二公子交出来,那您这边是不是也得……” 萨图野轻蔑一笑:“久闻大渝国的商人精明计较,我看成王殿下很有经商的天赋,做王爷还真是埋没了!” 成王也不与他计较,呵呵一笑:“天狼王说笑了,本王只想要回我大渝的国土,这是作为大渝国子民的本分,您说呢?” 萨图野眸光一闪:“你要要回云城?” “没错。” “成王殿下果然好算计!你要是把云城拿回来了,那将来登基为帝就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了。” 成王不吭声,端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 “成交!” 第118章 教训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萨图野离开后,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出来。 此人正是风寂。 他看了看萨图野离开的方向,道:“殿下把萧湛给他,就不怕被他发现?” 成王得意一笑:“你没听他说吗,他要萧御的命,本王如果真把萧御交给他,定南王知道了会放过本王吗?飞鹰骑的指挥权虽然已经交给了萧湛,但好歹是定南王一手培养起来的精锐,他如果想要调动,根本不需要虎符。本王想坐稳皇位,还需要他的支持。” “可是,萧湛死了,王爷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萧湛本来就死了,你亲手杀的,不是吗?” …… 客栈。 阿七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有些头痛。 男人左胸上还咕嘟咕嘟冒着鲜血,把身下的褥子染得通红。 呼吸也是时有时无,出气多进气少。 “大王,属下觉得,您还没教训他,他就已经半死不活了,您再动手,他就死透透的了。” 萨图野很是不满:“老子也不知道成王下手会这么狠!” “那现在……咋办?” “去,把刚刚那个大夫叫回来,让他先把这人救活,先把他救活了,老子再把他打个半死不活!” 阿七无奈,只得照办。 清晨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天气阴沉沉的。 萧湛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内昏暗,陈旧的家具散发着微微的霉味。 他刚想起身,呼吸蓦地滞住,有杀气! 他环顾四周,伸手摸向腰间,却发现原来放匕首的地方此刻空无一物。 糟糕! 他警惕着四周,猜想来人的身份。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举刀朝他砍来,刀法灵活,直击要害。 萧湛一个翻身从榻上滚落,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口,锐痛袭来,让他不由闷哼一声。 就见一道寒光紧贴着他的胳膊擦过,锋利的刀风将衣裳划出个口子,冒出些血珠来。 他咬咬牙,挣扎着要起身,脸上却挨了一拳,他再度重重摔回地板。 那人却仍觉得不过瘾,左一拳,右一脚,仿佛在发泄什么似的,直到萧湛再也爬不起来,那人才喘着粗气罢手。 “阿七,进来!” 门开了,探进来一个脑袋,猛地瞧见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急道:“大王!不是让您悠着点打吗!花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把他救活,您这一顿收拾,又得花钱!” 萨图野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满不在乎:“放心吧,我替清歌出了气,等下就把他丢到定南王府门口,让他老子花钱救他吧!” 他两步上前,抓着萧湛的衣领将人提起来:“萧家小子,你爹不好好教你,老子今天就替他教训你!连自己的大嫂都下手,你也配做个男人?” 萧湛全身剧痛,意识却仍在,他微眯着眼,他艰难地开口道:“你是谁?” 萨图野见他居然还能开口说话,将他往地上一丢:“老子是谁不重要,你给老子记住了,今天留你一条性命,是看在清歌腹中孩儿的份上,你虽然不是东西,可到底是孩子的亲爹,不过,以后这孩子跟你也没关系了,等我带他们娘俩回到草……回了家,孩子以后就管我叫爹了!” 他似乎还不解气,又替了萧湛一脚:“还有,回去以后告诉你那窝囊大哥,堂堂定南王世子,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还被自己的亲弟弟钻了空子,头上的绿草都快赶上我们草原茂盛了!既然他护不住清歌,老子就代劳了,人我带走了!” 萧湛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眸中巨浪翻滚,他嗓音沙哑,有气无力道:“歌儿……” “你这种禽兽不配提清歌的名字!”萨图野觉得自己如果再跟这人说下去,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人的冲动。 “阿七,叫两个人,把他丢到定南王府门口,手脚轻点啊,别给摔死了,还有,给那位赫赫有名的萧世子留封信,把他这个好二弟做的那些下流的勾当都写上,老子看他以后还怎么在萧家过下去!” 阿七正要把萧湛拖出去,却发现他的手死死扣着桌角,怎么都拖不动。 “歌儿……是我的……” 萨图野问:“他嘟囔什么呢?” 阿七凑近听了听:“他说苏姑娘是他的!” “放屁!”萨图野气得直骂娘,随手拿起桌上的白瓷水壶狠狠砸向地上的萧湛。 “嘭!” 瓷器碎裂,萧湛头上鲜血直流,终于昏死过去。 阿七不忍再看下去,忙把他拖走,再待下去,他那一百两银子就真的打水漂了! 此时,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榻上的苏清歌被巨大的响声惊醒,神智渐渐回复到了她的身上,整个世界好像都是黑暗的,她在黑暗中艰难的跋涉着。 “歌儿……”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她,脑海中混浊的人影渐渐清晰。 是萧湛! 他在找她,满脸的焦急和担忧,她想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可是他还是越来越远。 突然,他冷冽的双眼狠狠的瞪视着她,他嘴角紧抿,面色阴沉,他一点一点的缓缓靠近,声音低沉,带着可怕的好似地府一般的阴沉:“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我没有!”苏清歌惊呼出声。 “清歌,清歌!”萨图野听见苏清歌的呼喊声,连忙开门进来,在她的榻边坐下。 苏清歌突然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地握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力道大得惊人。 “清歌,别怕,你已经安全了。”萨图野回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苏清歌感到一阵温温的暖意。 睫毛微颤,她许久不曾睁开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光线刺得眼睛生疼,不自觉的就想伸出手去将眼睛挡住。 可是,却有另一只略略有些粗糙的手掌轻柔地挡住了她的双眼,醇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醒了。” 声音十分熟悉,苏清歌有点懵,将他的手推开,看向榻边正微笑看着她的男子。 “萨图野?” 第119章 醒来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三日后,客栈。 窗外,乌云蔽,月半遮。 两个婆子推门而入,抬着热水,来来回回两三次将浴桶添满后,福身行了一礼,出去的时候,还仔细的关上了门窗。 里间水雾氤氲,苏清歌褪去衣衫,任由身子缓缓沉入浴桶中,瞬间浑身的毛孔都舒适的张开了,浑身暖洋洋的。 她背靠着浴桶的边缘仰面躺着,青丝湿漉漉的垂在肩上,阖上眸放空大脑…… 醒来后,她开始回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在除夕宫宴被人打晕,然后被关进了冷宫,接着,有人给她喂了春yao…… 那一夜,灼热的喘息,交缠的躯体,野性而狂放的吻,肌肤滚烫的爱抚…… 那一夜她的意识并不清醒,她甚至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容貌! 她瞬间手脚发软,通体冰凉。 虽然她是现代人,对贞操并没有古代人那么看重在意,但被人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陷害,她还是难以接受! 更何况……她轻轻抚摸小腹,那里有一颗小小的心脏正在跳动。 阿湛……我们有孩子了…… 周身的温暖和水流抚慰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不知何时,沉沉的睡去…… 梦中又出现萧湛冷冽的双眼,狠狠地瞪视着她,他一脸恨意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 “你既然已经失贞,就不再是我定南王府的人,以后不必回来了!” 苏清歌泪流满面:“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被人下药了!” “清歌,清歌!” 苏清歌猛地睁开眼,浑身一颤,激荡出“哗啦啦”的水声。 眼前,是萨图野棱角分明的脸,他满面焦急,鹰隼般的眸子染了些惊惶之色。 “清歌,你还好吗?” 苏清歌愣了片刻,理智缓缓回笼,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只觉得浑身发软,提不起力气,有种极致悲痛后的虚脱感。 不知她睡了多久,水已凉,氤氲的水雾散去,周遭的一切景致都看的分外清楚。 苏清歌垂眸,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声线还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慵懒和低哑:“萨图野,劳烦你先回避下。” 话落,萨图野才想起她的状况,未着寸缕! 他雪颜瞬间爆红,匆匆应了声“好”,近乎失态的转身逃到了外间。 他周身如火烧般,手轻按着狂乱跳动的心脏,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刚才一眼的风情…… 她青丝浸润的散在胸前,圆润的肩膀,弧度极美,修长的脖颈肌肤赛雪…… 水波微漾,裹着那娇躯,万千春色。 他,真是急糊涂了! 不一会儿,清浅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一步步,都好似踩在了他心尖上…… 萨图野定了定神,故作平静的抬手斟了杯茶水,轻抿着,耳垂还残余着淡淡的绯红。 苏清歌穿好衣衫缓步走了出来,她轻咳了声,打破这一室的寂静。 “这么晚了,有事?” 萨图野被这声音惊得猛然回过神,才发现她已经收拾妥当了,唯独那如墨锦般的青丝还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他微微蹙眉:“你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没事的。” 她随手将湿发拢至脑后,并不在意,迎上萨图野担忧的视线,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场面又有些尴尬。 须臾,萨图野出声,解释道:“我不放心你,就想着过来瞧瞧,正好听见你在哭喊,没来得及多想,就……”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事。”苏清歌轻声道,当时她肩部以下都沉在水里,什么都看不到。 再说了,就算那会儿在天狼时,萨图野和她同住在一个帐子,尚且能够谨守礼仪,这会儿她还是个孕妇呢,他能有啥想法? “没事么?”他低喃了句,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竟然盼着她此时能如同其他女子般,不择手段要他负责,也好过这般神色淡淡,仿佛什么事情都在她心里留不下痕迹。 就像,怎么都抓不住的风! 他阖眸,掩去眼底的复杂之色,轻声问道:“清歌,你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话题转的太快,她怔了一瞬,点头应道:“嗯。” “是因为萧家那小子?” 萨图野抬眼望着她,他知道,她心里的人一直不是他。 “嗯?”苏清歌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着摇头,“不是。”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他清楚地记得她那时浑身颤粟着,唇瓣抿得发白,紧闭的双眼泪珠不断滚落。 “我……”苏清歌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不说话。 “清歌,你是不是担心你相公不愿接纳这个孩子?没关系的,我愿意接纳他,我愿意当他的父亲,我一定会把他当做亲生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 苏清歌瞬间错愕:“你……你怎么知道我……” 她本想问,他怎么会知道她怀孕了,不过想来她昏迷多日,萨图野肯定替她找过大夫,也就不问了。 萨图野突然握住她的手:“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清歌,我早就说过,如果他对你不好,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我不管你嫁没嫁过人,生没生过孩子,我们天狼人才不在意中原人那些古板的规矩,我就是认定你了,我的王后,永远只有你一个!” 苏清歌僵住,唇瓣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 她轻轻抽回手:“萨图野,谢谢你的真心,只是我早已与你说过,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萨图野紧蜷着手指,渐渐攥成拳,不知为何,竟觉得心脏有些尖锐的刺痛。 “你可知道那个占了你身子的人是谁?是你相公的亲弟弟,萧家二公子!他跟那个绑架你的成王是一伙的!”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蓦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砰”一声炸裂,茶水四溅。 一室死寂。 她身着单衣,冷得不禁打了个哆嗦,眼神有些茫然,原来春日的风,也寒! 第120 为了他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夜冷,月冷,人更冷。 萨图野从外面回来,在客栈找了一圈不见苏清歌,心里一个着急,正想去外头找,经过客栈后院的小花园,抬头就见苏清歌拎着酒坛子,坐在屋顶上,仰面遥望着天边,月光的银辉的笼罩在她身上,留下层浅淡的光晕,衬得她越发绝尘。 他身影飞掠,眨眼落在了屋顶上,一把捞起险些摔落下去的酒坛,声音温柔:“清歌,你怀了身子,不能饮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苏清歌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凉意,脚下是万千灯火,映着天边月,心中竟生出了些孤寂之感。 “这是果酒,酒精浓度很低很低,不会伤到孩子的。” 她淡淡开口,微微侧首看他,便见繁星万丈为背景,眼前的男子,一身大渝男子的装扮,广袖的浅青色锦衣,墨发如瀑披在肩头,粗犷的气息收敛了一二,看着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雅致。 “萨图野。” 她轻唤。 那双眼款款温柔,含笑回望着她,“嗯?清歌,怎么了?” “你愿意帮我吗?”她突然问道。 萨图野怔了一瞬,正色道:“我当然愿意,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你。” 他连她想做什么都不问,就这样一口应下。 苏清歌抬眸看他,清冷的眸中浮现些诧异:“你是天狼王,怎么能这样随意。” 他薄唇缓缓的绽开抹笑容,刹那万千星河骤然失色,他道:“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萨图野,不是天狼王。” 那一瞬,苏清歌心猛跳了两下,虽有悸动,但始终都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平静的道:“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浅笑着的凤眸痛色一闪而过,心中苦笑,她说话还真是直接,坦诚又不留余地。 苏清歌见他沉默,思索了下,继续道:“我这人生来寡情,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来不在意别人,我……” “清歌!” 萨图野打断她,温声道:“你不必刻意贬低自己。” “不是。” 她摇头,眼神认真:“这才是我。” 她已为他人妇,萨图野天之骄子,如璞玉般净透无暇,前途一片大好,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萨图野摇头 :“这样就想逼退我,清歌,你是太轻看我,还是太轻看你自己?” 他的话音渺若云烟,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苏清歌凝视了他许久,窥见那凤眸中的坚毅之色,也知劝不了他,遂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想清楚。 她缓缓的躺平身子,仰望着这片星空,心中异常宁静。 萨图野也学着她的样子并肩躺下,唇角微微勾起,只要能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他便满足了。 “清歌,你想做什么?” 她挑眉了下眉,漫不经心的道:“我要杀一个人。” “谁?” “大渝成王,楚明成。” 苏清歌平静的答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表面之下,是汹涌的怒意,她恨不能将他扒皮抽骨,吸血食髓! 短暂的寂静后,萨图野缓缓的阖眸,似是叹了口气,“你是为了他吗?” 她抿紧了唇瓣,手不自觉的攥紧袖口,“不,我为我自己。” 萨图野凤眸陡然睁开,语调拔高了几分,“杀了成王,萧世子,哦,不对,应该叫大皇子,就可以理所应当继承皇位了。你怕他下不去手,所以,想替他清扫障碍。” 苏清歌哑然。 的确,他原本就是皇家血脉,却与皇位无缘,从前有太子,太子倒了,又有成王。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碌碌无为,一个心术不正,都不是帝王之才,这天下不管是落到他们谁的手中,百姓都得遭殃! 而萧湛,明明该是云端神祗,尊贵无匹,跨立于穹顶乾坤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因着这身世,蜷在定南王府中,龙困浅滩! 她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沉默良久,她声音幽幽,语气哀凉:“萨图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还能不能回到他身边。” 她没说其他,但只这一句,就藏尽了苦楚与伤痛。 她是怕的! 怕他介意,怕他不接受,怕他被别人耻笑。 “错不在你!错的是那些害你的人!清歌,你素来聪颖,为何不肯放过自己?” 萨图野心里微疼,叹气道。 她在劝慰别人时,说的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身上,就卯足了劲儿钻牛角尖。 苏清歌苦笑,她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女性,有一天也会怕人言可畏。 她悄悄伸手,抚摸腹部,那里有个小生命。 其实,她最怕的,是将来她的孩子要面对流言蜚语,要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长大。 “清歌,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萨图野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也不想再逼她,换了个方向问道。 “离开?” 苏清歌深吸了口气,敛眸静思了片刻。 离开这里,她怀着孩子,又能去哪里呢。 她随遇而安,在哪里都能活下去,可是难道要让孩子也跟着她漂泊无依吗…… 她翻身坐起,清冷的容颜浮现抹笑意,青丝随风而动。 “不如,跟我回草原吧,那里有更高更蓝的天空,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数不尽的牛羊,等孩子长大后,可以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奔跑、赛马、摔跤……” 草原吗? 苏清歌回想起去年,她在天狼待的时间并不久,那美好宁静的画面却一直萦绕在她心中。 白花花的羊群三三两两的在大草原上啃草,美丽的河流如玉带一般在一望无际的碧绿中蜿蜒流淌,说不出名字的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在翠绿之中,就连空气都那样清新透彻。 “好,等事情了结了,我随你去草原。” 苏清歌转头,看着他莞尔一笑,随后看向那璀璨的星河…… 这一夜,他们在屋顶上枯坐到晨曦的霞光拉开天边的帷幕,透出些光亮来。 苏清歌起身,动了动发麻的腿,看向萨图野,“下去吧?” “好!”萨图野轻揽她的腰,二人翩然落地。 苏清歌回房后, 萨图野依旧站在廊下,眉头微沉,“来人!” “属下在!” 几道人影闪现,单膝跪在地上。 “留两个人在客栈保护清歌,其他人,跟我走!” “是!” 第121 遗诏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定南王府,书房。 “湛儿,你在怪父王跟你隐瞒了身世?” 萧承恩看着萧湛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声音略有些抖。 萧湛沉默,像是挣扎了许久,再次出声,咬牙问道:“我果真是先帝和大夏女帝的儿子?” “是!” 一字,重若千钧! 萧湛踉跄着退了两步,身子一颤,“噗”的吐出口血来。 “湛儿!你怎么样?” 萧承恩一把扶住他的身子,急声问道。 萧湛吞下喉间的血腥,轻摇了下头,看着萧承恩:“那父王为何要将我立为世子?就不怕萧家的列祖列宗责怪吗?” 萧承恩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家祖宗早已化成灰了,要责怪也得等为父百年之后,到时候大不了在地底下给他们多磕几个头就是了!只是,委屈了御儿……” 萧湛的眼底忽然变得幽深,似乎藏着无法言喻的情绪。 萧承恩道:“湛儿,为父知道,御儿他……” 见萧湛脸色又白了白,萧承恩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深深叹了口气。 他突然一撩衣袍下摆,俯身便跪了下去! “父王!” 萧湛惊得也跪在了萧承恩前面,双手扶住他:“父王!您这是为何!” 萧承恩老泪纵横,哀恸至极:“御儿他做了糊涂事,为父替他向你赔罪了!” 说罢,竟然以头磕地! “父王!” 萧湛以手阻挡,痛道:“父王将儿子置于何地!” “湛儿,御儿他从小就喜欢跟在你身后,看你练剑,他便学剑,看你读书,他便识字,你们兄弟二人虽然没有血缘,却比亲兄弟更为亲厚啊!父王求你,看在他喊了你二十多年大哥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父王的要求,我不得不答应,只是,从今往后,我与他,再也不是兄弟。”良久的沉默后,萧湛沙哑着声音挤出这么一句话。 天地间,唯余雨声。 萧承恩双眼含泪,看着垂眸不语的萧湛,微微点头,然后起身。 他佝偻着背,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缓慢地挪着步子来到檀木书桌后,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轻轻一摁。 伴随着隆隆之声,书桌后竟然有一处暗格缓缓打开! 萧承恩拿出里面一卷明黄色绣着金龙花纹的绢帛,双手捧着郑重地交给萧湛。 萧湛微微皱眉:“父王,这是?” “先皇的遗旨。” “这……” “先皇早已发现皇后在他每日的饮食中下了毒,日复一日,毒已入髓,自知命不久矣,除夕前让我陪他去了一趟西山地陵,见到了你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了,几十年前的误解和怨恨,也该说清楚了。你的母亲带来十万兵马,就藏在西山地陵,可助你登位!” 萧湛心中微震,当初他与苏清歌被困西山地陵,他便觉得那地陵很是蹊跷,原来是大夏的女帝偷偷建在那里藏兵的! 萧湛垂下眸子:“我对皇位,没有兴趣。” 萧承恩将手放上他的肩膀:“湛儿,这些年,先皇一直想认回你,只是碍于你皇爷爷留下的遗诏,他不得不……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他一早便有心传位与你,这才苦心部署一切!如今太子已被穆青暗中派人从天牢里掉包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起兵!成王有楚英和宰相纪怀恩的支持,燕京城已被他们控制,你如果就此放弃,先皇的苦心就白费了!你难道要让先皇死不瞑目?” 萧湛抿唇未答,黑暗里,一双凤眸寒凉至极。 …… 夜半,待众人熟睡,苏清歌在桌上留下封书信,轻声下楼,蹑手蹑脚打开客栈大门,往夜幕中奔去。 她走得太疾,未曾察觉三楼那扇窗半开着,一双淡若琉璃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远去后,方才掌灯。 “主子,信拿来了!” 阿七现身,将书信递给他,连忙退了几步,远离风暴中心。 萨图野展开信纸,就见那字隽秀可爱,写着两行字“萨图野,我还是决定不能连累你,勿念!” 她孤身犯险,不辞而别,还叫他“勿念”? 他怎么能不念! 萨图野盯着那两行字,鹰眸底燃起赤焰,像是要将那纸烧透似的,须臾,他压下喉间火气,阖眸,冷声道:“人呢?” “按照大王吩咐,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会沿途留下记号。” 阿七被那通身的冷意冻得手脚发凉,要不是他轻功不行,也不至于留在这儿受自家主子摧残。 屋内许久无声。 他鼓足勇气问道:“主子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何不干脆把姑娘拦下!咱们这回带来的人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草原最勇猛的勇士!燕京城内,谁敢动苏姑娘一根头发?替她报仇还不是轻而易举!” 萨图野越过窗柩,看向她身影消失的街角,唇边多了些苦涩,声音却依旧冷淡,“她那般骄傲,怎么可能甘愿依附他人。” 如同去年在天狼国,他就知道她迟早会离开! “那我们还要……” 跟上去吗? 剩下的话阿七不敢问,心惊胆战等着自家主子发话,没了苏姑娘在身边,主子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派几个机灵的跟上吧,必要时出手帮一把。” 他幽幽叹了口气,“飞鸽传书给北边,告诉他们可以收网了!” “是!” 阿七看他没了说话的兴致,转身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萨图野面对着夜空的孤月,捏着那信纸的手不住紧缩,明知她是何性子,真到了这时候,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一夜之隔,风波迭起! 先是被关押在天牢的太子和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掉包,然后又有人说亲眼看见镇北将军穆青护送着太子和皇后出现在大渝北境,但却被天狼军埋伏,生死不明! 大渝臣民群情激愤,誓要天狼交出太子和皇后。 此事尚未敲定,紧接着又传出成王失踪,锦衣卫搜寻了整个燕京城,最后在成王名下的一处不起眼的庄子内,发现成王的尸身,浑身赤luo,肠穿肚烂。 锦衣卫在卧室中中抓到一头被喂了过量春yao的公牛,力气极大,还在奋力用尖锐的牛角顶刺成王的尸身,场面十分血腥恐怖。 连同成王的母妃娴妃娘娘,也在宫中自缢身亡。 一连串变故之下,大渝朝廷一时群龙无首,外有强敌,内无君主,大渝江山风雨飘摇! 第122章 终结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半个月后,在太极宫搁置了两个多月的先帝遗体终于被运向皇陵下葬。 白幡招摇,丧铃响闹,百姓沿街跪伏,沿途官员路祭,命妇臣女香饵焚烧。 定南王萧承恩当庭宣读先皇遗诏,公布萧湛是皇家血脉的事实。 满朝震惊! 同时,暗藏在西山地陵的十万大军一路南下,与南境的飞鹰骑联合将燕京包围,粉碎一切抵抗,直接缉拿锦衣卫指挥使楚英,奸臣伏诛,天下太平。 积压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天空蓝水晶般的清澈,高悬在中天的圆日,万道金光,亮眼夺目。 一切都似乎预示着一个王朝的终结,另一个王朝的来临。 日过正午,大好时光。 苏清歌在客栈后院的小花园里侍弄花草。 那日她一个人去刺杀成王,果真……连东宫都没进去。 她在墙外急得团团转,冷不丁一个黑影抱着一个用黑布裹着的人从墙那头跳出来,见到她便道:“大王说了,姑娘没有武功,进不去东宫,我等便将人偷出来交给姑娘,大王还说了,姑娘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苏清歌一头黑线! 这个萨图野,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啊! 阿七匆匆进来,在门口行了礼:“苏姑娘,我们在穆府附近守了十天,今天才看到穆子瞻出门,他打扮成穷书生的模样,驾着一辆牛车,身边还坐着个妇人,扮做他的娘子,过关卡时,那妇人说牛车里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得了重病,想要出城寻医。还好我们都见过这穆家人的画像,要不然就跟丢了!” 太子和皇后果然就藏在穆府! 苏清歌放下手里的小锄头,拍了拍手里的灰。 外头传言太子和皇后在大渝北境被天狼兵包围,萨图野得到的消息却是,马车里的人根本不是太子和皇后,都是假扮的! 还得多亏了穆婉柔的婢女冬儿,要不然苏清歌也不会知道太子和皇后竟然还在燕京城! 阿七问:“姑娘,我们什么时候下手?” 苏清歌侧头想了想:“先帝何时入皇陵?” “好像是明日。” 苏清歌点点头:“那就今夜吧。” “是!” 拂晓时分,送葬队伍到达皇陵。 眼前的情形却让人毛骨悚然。 失踪的太子和皇后,整整齐齐地跪在地宫的正门,不过却是被人活生生的灌了热蜡,惊恐的神情,绝望的眼神,他们死之前的痛苦,原原本本地保留了下来。 主持祭礼的礼官慌了,立刻派人去禀报萧湛。 萧湛身披素服,微微皱眉,淡淡道:“既然太子和皇后有心殉葬,那便随他们去吧。” 蜡人出现得蹊跷,只是礼官也不会蠢到自寻麻烦,既然未来的皇帝发话了,他照做就是。 于是让人把这些蜡人送进墓室,又忙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到了申时,所有的礼数才准备好,夕阳直射墓门,将整条墓道照的明亮,宫人们抬起黄金棺,跟着礼官进去。 黄金棺就放在正中的高台上,顶上嵌着七颗夜明珠,穹顶边缘挂满了五彩朱纱,墙上悬了二十四盏朱雀展翅衔珠鲛油灯,门前摆放着一张锦绸六折屏,屏后放着白玉麒麟兽香炉。 将安魂香点燃,片刻功夫地宫之中就弥漫开一阵清淡的味道,行礼叩拜之后,所有人就先退出去,只等萧湛下令放下断龙石。 萧湛站在安放黄金棺的高台下,抬头仰望。 里面躺着的,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二十多年,他从未喊过他一声父亲。 可他却在暗中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闭了闭眼,仿佛有晶莹从如玉的脸庞上划过,快得难以察觉。 他转身,朝陵墓外走去:“传令,放下断龙石。” 轰隆隆的巨响中,一代帝王永沉地下。 同一时间,大夏国一座无名的荒山顶上,一个红衣女子临风而立,看向大渝的方向,任雨打面。 …… 国丧后,新帝登基,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苏清歌走在街上,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碧色绣花褙子,天上放着焰火,整条街上都飘着浓烈的酒香,张灯结彩的,街边的小贩还在叫卖着。四周都是欢乐的人群,彩灯高燃,衣衫鲜艳,小孩子们笑着来回奔跑。 人们手挽着手,丈夫牵着妻子,妻子挽着孩子,奶奶搀着苍老的爷爷,每个人都是有家有亲人的。 苏清歌下意识地摸了摸微凸的小腹。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希望能有一个温馨家,父母慈爱,兄弟和睦,长大后嫁一个体贴的丈夫,春起摘花戴,寒夜听雨声,一生平顺安然。 可是,他终究是要坐上至尊之位的男人。 他会有后宫三千,会有批不完的奏折,会有权衡不尽的利弊。 他终究不可能只属于她。 街边有一个茶棚,此时已经坐满了逛街累了来歇脚的客人。 其中两桌看起来是认识,坐得很近,攀谈起来。 一名瘦小的男子道:“于大哥,这新帝登基,受益最多的恐怕就要数定南王府了,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竟然是龙子,这老定南王也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气。” 旁边的几人跟着附和,那姓于的汉子却摇了摇头:“福气?我看未必吧。” “怎么说?” 姓于的汉子神秘道:“老定南王还有一个儿子,是继室所生,如今世子爷继承了皇位,那二公子就应该立为世子,可是我听说,这位二公子不知道被谁挖了双眼,断了手筋脚筋,连耳朵都聋了,竟变成了一个废人!” 四周响起抽气声。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伤害当今圣上的弟弟?” 一个马脸汉子突然凑过来道:“我家小舅子的同窗兄弟就在定南王府吃饷,他说啊,这个二公子啊是个色胆包天的,竟然敢对自己的大嫂行不轨之事,要不是老定南王只剩下这么一条根,怕是早被凌迟处死了!” “啊!”众人惊讶,一脸不可置信。 有人猥琐一笑:“哟,小叔子和大嫂,啧啧啧……” 茶棚老板慌忙阻止:“嘘!你们不要命啦!敢在这里嚼皇家的舌根!二公子的大嫂是谁啊,那是陛下的发妻,大夏的和亲公主,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你们敢玷污她的名声,小心被诛九族!” 马脸汉子笑了笑,挥挥手道:“老板,我们也是道听途说,闲聊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姓于的汉子也道:“是啊,陛下都登基了,也没听说下旨立后啊?难道传闻是真的?” “多半是真的了,要不然这个二公子也不会被折磨成了废人,真是可惜啊可惜,听说这位二公子能文能武,生得风流倜傥,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还不如死了痛快!” “夺妻之恨,哪里会轻易就让他死了,可不是得好好折磨一番吗!” “别聊这个了,小心真的掉了脑袋……” 第123章 跟我走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脚下如灌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坐在床榻上静静出神。 她不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从未恨过萧御,也不知该从何恨起。 她想起来,那日他酒醉,神色凄迷地问她:“清歌,你也觉得我比不上大哥吗?” 苏清歌觉得胸中一阵闷痛,连小腹也隐隐作痛起来。 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仓皇的脚步声,门被忽然推开,阿七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手拿着远行的披风和包袱,道:“苏姑娘,快,你快先走!” 苏清歌猛的站起身来,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萨图野呢?” 阿七将衣服塞到她的手里:“大王被飞鹰骑缠住了,他让我先带苏姑娘出城!” 飞鹰骑? 是他…… 萨图野早就劝过她不宜久留,是她坚持要等到他登基的这一日,仿佛这样才能走得心安。 “不行,我若是走了,会害了你们。” “苏姑娘,你若是被他们抢了去,大王也会宰了我的!你快走,我马上就去接应大王!” 苏清歌还要再说什么,冷不丁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男人长身玉立,穿了一身金线纹龙墨黑袍,眼神如星,嘴唇殷红,半眯着眼睛,目光幽幽的望过来。 已是初夏,却不知哪里一股冷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带着幽幽的寒气,男人的眼神凉如秋水,不带一丝感情。 他就这么看着她,好似一尊雕塑一般。 苏清歌缓缓退后两步,面色平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好似从不认识,初夏的风吹起了很多年前尘埃,在冰冷的空气里穿梭而过。 男人先开了口:“你既然已经逃出来,为什么不回家?” 苏清歌不语,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听说,这位二公子不知道被谁挖了双眼,断了手筋脚筋,连耳朵都聋了,竟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们本是肝胆相照的手足,却因为她……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因为她想跟我走!” 萨图野竟然从房间的后窗一跃而入,迅速将苏清歌拉到自己身旁。 苏清歌皱了皱鼻子,侧头看他。 只见他身上的衣袍裂开好几处口子,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苏清歌听他呼吸微乱,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萨图野一手随意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正要挣脱,却听他侧过头在她耳边道:“扶我一下,我受了点伤,快站不住了……” 苏清歌一惊,稳了稳心神,站着没动,一手从身后轻轻扶住了萨图野的腰。 两人的动作看在萧湛眼里却无比刺眼。 他眼眸深邃,看着苏清歌:“过来!” 这声,语气凉薄,隐有怒意。 苏清歌回望着他,眉峰蹙的更紧,脚下寸步未移。 萧湛见状,握在两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沉声重复:“歌儿,过来!” 房内气氛紧张。 萨图野突然上前两步,挡在苏清歌身前。 揖手道:“那日错将陛下当做了那猪狗不如的萧二公子,下手有点重,还请多多包涵。对了,不知陛下有没有将他碎尸万段?” 苏清歌心头一紧。 萧湛眸光乍寒,怒极反笑,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冷道:“我们兄弟之间的私事,旁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他欺负了清歌,我作为……朋友,替她出出气,当义不容辞,不算闲事。” 萧湛冷笑了声,胸膛间气血翻涌:“是吗?歌儿是朕的女人,朕自会护着,就不劳天狼王操心了!” 他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看向苏清歌,声音冷而决绝,“歌儿,你愿不愿跟朕走?” 苏清歌凝视着萧湛的方向,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她轻声道:“萨图野,这些日子多谢你了,你快走。” 说罢,她抬脚朝萧湛走去…… 她如果不跟萧湛走,萨图野就回不去天狼了。 萨图野突然拉住她的手,凑近她的脸,深深地凝望着:“清歌,你答应说要跟我一起回草原的,怎么能反悔呢?” 他看向萧湛:“听说大渝皇帝后宫三千,不知可否愿意割爱相让?” 话落,萧湛眼底寒光炸裂,声音却透着凉,“她不是物件,天狼王还是注意措辞的好。” 他言语间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 萨图野闻言,敛了戏谑的笑意,眸中多了几分认真,“陛下莫恼,是本世子用词不当,所以,陛下可愿割爱?” “她是朕的发妻,大渝国的皇后,你说呢?天狼王以为,闯进我大渝的国土,还想安安稳稳地离开吗?” 房内气氛又降了几度。 萨图野一手抚上腰间的佩刀,准备随时抽出迎战,凑到苏清歌耳边悄声道:“清歌,一会儿我拖住他,你从后面的窗户先跑,外头有接应的人……” “陛下!” 一声尖叫突然传来,传讯兵踉跄地顺着楼梯爬上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边疆急奏!边疆急奏!” 萧湛转过头去,就见那传讯兵满面惊慌,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打开信件大声道:“天狼二十万大军破了北境防线,直逼燕京!” 萧湛怒声问道:“什么?天狼兵都快打到门口来了,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传讯兵害怕地回道:“所有的官兵都被困住了,敌人来势凶猛,将周围的几个郡县一同攻破,北境的城池之间离得又远,敌人在北境到燕京的路上都设置了埋伏,传讯兵没有一个活着跑出来!” 双眼缓缓眯起,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仪,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 房间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半开的窗户在风中轻轻晃动。 竟然从窗户跑了! 萧湛咬牙:“追!” 声音未落,耳边突然又劲风袭来! 萧湛下意识地伸手一挡! 匕首擦肩而过! 飞起一脚将偷袭之人踹开,那人吃痛飞出一丈远,狠狠地撞在墙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竟然是刚刚那个传讯兵! 好一个声东击西瞒天过海! 萧湛暴怒,厉声吩咐赶过来的飞鹰骑:“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就是把整个燕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第124章 威胁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一匹快马在街道上狂奔!百姓纷纷避让。 苏清歌微微调整坐姿,拉开和男人的距离:“萨图野,你真的派了二十万大军来?” 萨图野调皮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手将苏清歌拉进怀里:“你猜。” 苏清歌瞥了他一眼,柳眉紧蹙:“你该不会是诈他的吧?” 萨图野淡笑不语。 突然觉得胸口一痛,遭到一粉拳攻击,萨图野龇牙咧嘴道:“你打我作甚?我还不是为了帮你逃跑?兵不厌诈嘛!” 苏清歌轻哼一声:“该逃跑的是你吧!你要是让他抓住了,把你绑了吊在阵前,威胁天狼守城将领投降,啧啧,那你可就成了亡国之君了!” 萨图野狡黠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若是把金刀放在你脖子上,让大渝陛下把皇位禅让于我,你说,他可会答应?” 苏清歌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话题,不打算接他的话茬。 萨图野见她沉默,又道:“算了算了,老子也不稀罕他的皇位,大渝跟我们草原比起来可差远了!女人,你还是跟着我,本王有才又有颜,护短又霸道,整个草原就没人敢招惹我,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可以在天狼国横着走,怎么样?” 萨图野竭力推荐自己,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又说了许多好处。 苏清歌侧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能安静会吗?” “额。”萨图野语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这是被嫌弃了? 他也不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有的人天生就是贱骨头,那些唯唯诺诺,千依百顺的姑娘他见得太多了,就喜欢这种一身反骨的女子。 萨图野和苏清歌从客栈逃出来便快马加鞭冲向城门,他们知道,萧湛反应过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关闭城门,然后慢慢搜捕,到时候他们就成了瓮中捉鳖的那两只鳖了! 一路丝毫不敢松懈,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燕京城。 一路上都有萨图野的暗卫接应。 他们晚上赶路,白天便在荒郊野岭搭帐休息,在半个月后终于来到了云河,再过一日便能抵达大渝边境的云城,不过,云城早已被天狼占领,只要入了云城,便不用再顾忌身后的追兵。 一路上高涧溪流,草木繁盛,青松茫茫,若不是心境不适,定是一路休憩好游。 然而傍晚的一场暴雨,却阻断了苏清歌等人的行程。 暴雨之后,云河的水位疯狂上涨,大水将通往云城唯一的桥梁冲断了。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天边雷声隆隆,天气异常闷热,苏清歌微微撩起车窗的帘子,只见西方乌云密布,恐怕再不多时,又会是一场大雨。 萨图野打马上前,微微俯身道:“我已让人去修桥,你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别出来。” 苏清歌点点头,放下帘子。 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伴随着如同天边闷雷一般的低沉响声,身后空旷的原野上出现一条淡淡的黑影,阴影在急速地扩大,犹如一团黑云,浩浩荡荡的在天际铺展,带起了大片翻滚的尘土。 大地在止不住地震动,那声音由人的脚底板升起,一路钻进了脊梁骨髓之中,让人心口发寒。 阿七紧张地抽出佩刀:“大王,有大量骑兵,速度极快,正向我们冲来!” 所有人闻言都屏住呼吸,手紧握着刀柄。 苏清歌也撩起车帘,朝身后望去。 一连串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们这一队人马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余人,而身后的追兵,听声音却不下于万众。 萨图野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的人影,下令道:“戒备!” “是!” 苏清歌皱眉道:“他们人多,别硬拼。” 萨图野回过头来,眼神深邃,语调低沉,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把你抢走。” 萨图野挽起劲弩,拉满了弓,撒手离弦,箭矢顿时如同流星一般急速而去,然而就在这时,对方军阵里也有一只利箭迎面而来,那箭矢来得更快,和萨图野的箭迅速撞在一处,两只箭矢爆裂落地,不分伯仲。 人群之后,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策马上前,锦袍上绣有金色的祥龙,一只锋利的龙爪狰狞的盘踞在衣领上,在猎猎的火把之下,有着刺目的光辉。 苏清歌缓缓仰起头来,夜风吹过她的身体,扬起她鬓角的发丝。 看到正前方坐在马背上的那道挺拔的身影,苏清歌骤然间愣住了,心血如沸,翻涌的念头从脊梁爬上腔子,一股苦涩哽在喉间,她闭了眼,用尽全部力气,才将那丝酸楚强咽下去。 他微微挑起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她,目光锐利而悠远。 时间就那么凝固了,他们默默的看着对方,视线交错,在半空中凝结在一处。 终于,他大手一挥,潮水般的士兵涌上来。 几日的暴雨将本就凹凸的土地浇的一片狼藉,淤泥极大的限制了马匹的行动,双方人马冲在一处,混乱不堪。 人仰马翻,箭矢乱飞,喊杀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 萨图野终究寡不敌众,被逼退到云河之畔,他肩膀中了箭,正汩汩流着血,他们的身后是混浊汹涌的云河。 苏清歌也弃了马车,被萨图野护在身后。 河面上,几个兵士正在抓紧搭建简易的木桥,只要他们能平安渡河,再砍断木桥,就能逃出生天! 萧湛催马缓步上前,冷声道:“拿下。” 无数的飞鹰骑从他身后轰然冲上前来,向萨图野攻去。 身边仅剩的两名护卫被尽数斩于马下。 萨图野以一己之力对抗众人,加之身上受了多处伤,顿时落入下风,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一声清澈的暴喝突然响起,众人急忙抬头,只见苏清歌眉目冷然,手中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上,道:“都住手!” “歌儿!” “清歌!你疯了!” 几声惊呼几乎同时而起。 苏清歌面沉如水,抬头看着马上的男人,沉声说道:“放他走,我跟你回去。” 第125章 生不如死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你为了他,威胁我?”萧湛寒声道。 苏清歌理也不理,只是转头深深地看着一身伤口的萨图野,低声道:“你先走,他不敢对我怎样,我一会儿找机会逃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你把刀放下!”萨图野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眉头紧锁,着急地说。 苏清歌将匕首又朝脖颈递进了一分,一丝血色微微透出来,吼道:“你走不走!” “不要!”萨图野慌了,退后几步。 此时浮桥终于搭建好了,萨图野咬咬牙,一边朝河对岸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萧湛等人。 “陛下,要不要……” 萧湛抬手制止,手掌却在微微颤抖,他眼眸深邃,死死地盯着苏清歌手中的匕首,胸口有滔天的怒气却无法发泄。 眼见着萨图野已退到了河对岸,萧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好了,他已经安全了,你把刀放下!”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天地间,天空上清冷的月光从乌云中露出脸,洒下惨淡的清辉,照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苏清歌却没有照做,定了定心神:“阿湛,你如实告诉我,你把萧御怎么了?” 萧湛眉心皱起,声音冰冷:“你很在意他?” 苏清歌怔了怔:“对。” 萧湛声音又冷了几分:“因为你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因为你有了他的孩子?” 他握紧马鞭的手慢慢握成拳,上面青筋勃发,像是盛怒中马上要爆发怒火的状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清歌的声音都几乎在微微地颤抖,她不可抑制体内那无法言明的巨大无力感,眼神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孩子其实是……” “我会将他视如亲生!”像是害怕她嘴里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萧湛冷声打断,“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远远地,做个富贵闲人,只要你答应我,再也不见他。” 苏清歌呆了呆,眼神像是一片漆黑的大海,渐渐的失去了光芒,剩下的,只是那么深的悲哀,那么深的淡漠,那么深的疏离。 原来,他终究还是介意的。 有一种叫自嘲的东西,渐渐的在心底升起。 苏清歌牵起嘴角,想要笑,却只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如果,我不答应呢。” 河面有冷冽的夜风吹来,带来潮湿和苦涩的味道。 苏清歌站在河岸上,衣带轻飘,广袖微张,秀发翻飞。 她直愣愣地看着萧湛,看着他身上浓浓的愁雾渐渐远去,转而覆上的只是冰冷的森寒,就像是北地雪山顶峰上的冰棱一样,失去了全部的温度。 突然,只见一道白亮的利箭从对岸突然唰的一声激射而来! 巨大的喊杀声陡然响起,马蹄滚滚,地面微震。 天狼国的援兵从云城赶来了! 利箭破空而出! 苏清歌听见对岸的萨图野惊恐狂暴嘶哑的怒吼:“不许放箭!住手!” 她连忙看向萧湛,他的眼底是仓皇慌张,俊削的脸上没了血色。 她只觉得腹中有个地方猛地炸裂,刺骨的疼痛,痛得整个人如要散掉。 低头,那箭矢穿过了她的腹部,带起一溜鲜艳的血腥。 孩子…… 我的孩子…… 苏清歌的嘴唇都在颤抖,想要开口,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好似绝望的小兽,她缓缓的伸出手去,想去拉住萧湛的衣衫,就像是去拉住最后一丝希望。 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缓缓向河中倒去…… 河水拍击着河岸,浪花淘淘,巨浪翻涌! “不要!”耳边是萧湛绝望的嘶喊,从未有过的狼狈表情猛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墨黑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狂奔! 歌儿,等等我! 等等我! 他的速度快得可以用惊人形容,像一道疾影。 两耳轰隆,眼睛充 血,他用尽一生的气力要去抓住她! 可…… 来不及了! 风,自她的耳边呼啸而过。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苏清歌的身影转瞬间被黑暗的河水吞没…… “歌儿!!!” “清歌!!!” 巨浪翻涌,无尽的虚空之中,只余下男人嘶声裂肺的疾呼。 声音破碎绝望,穿透苍穹,在漆黑的夜幕下回荡! 胸口似有烈焰翻涌! 萧湛一个纵身,想要跳下云河,却被身后的霍奴拉住:“主上,不可!” 霍奴朝身后一挥手,几个熟悉水性的飞鹰骑解开配剑跃入河中。 “咳!” 一口鲜血猛咳出来! 萧湛猛地抬头看向对岸,唇边的血渍,苍白的面容,凄厉如鬼。 “杀了他!” 天地震怒,草木含悲! 飞鹰骑领命正要冲上浮桥! 几乎就在同时,阿七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银光闪烁,厉然斩下,浮桥应声而断,顺着淘淘奔涌的河水顺流而去! 萨图野突然转身冷冷看向身后,脸色青黑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是谁放的箭!出来!” 身后一片死寂。 天狼兵士们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他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明显个头矮小许多的身影,鹰眸微眯,抬手指他:“你,出列!” 那人缩了缩脖子,缓缓向后挪动脚步,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阿七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出来丢到地上。 “啊!”那人重重一摔,痛得惊呼一声。 声音尖细纤柔,竟是个女子! 萨图野一脚踢飞她的帽子,露出女子白皙瘦削的脸。 一把抽出腰间佩刀,指着她:“你是谁!为什么混在我天狼大军中!” 女子有些慌乱,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萨图野没了耐心,冷声道:“来人,把她扒光了丢下河!” 女子娇声喝道:“你敢!本宫是大夏五公主,你们谁敢动本宫!” “大夏五公主?”萨图野冷静下来,皱眉思索,“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七将五公主的箭筒数了数,道:“大王,她少了一支箭!” 萨图野脸色沉得可怕,眸子泛着嗜血的光:“是你杀了清歌!” 五公主面露不屑,恶毒一笑:“她本就该死!一个贱奴,竟敢替了本宫的身份!就这么死了还便宜她了!” “闭嘴!”萨图野握紧了刀把,杀意迸发。 “你不能杀我!我父王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你杀了我,他会灭了天狼替我报仇的!” 萨图野冷笑一声,似乎觉得她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灭了天狼?就凭安绍元?”他突然收回了佩刀,似乎真的打算放过她。 五公主面上一喜,得意的笑还未挂上嘴角,只听萨图野幽幽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杀你脏了我的刀,把你交给他,他一定有更多的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她顺着他冰冷的手指,朝对岸望去—— 月色凄迷,墨黑如鬼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河边,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他似乎在看河面,又似乎在看她。 饶是隔着漆黑的夜色,那冰冷如刀的眼神,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26章 终归缘浅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大渝,云城,绿水村。 大清早的,刚下过雨,村里泥路难行。 “好痛……” 苏清歌渐渐恢复了知觉,身体好像散架了一样。 苏清歌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坐起来,却惊动了守在旁边的小丫头。 “娘,她醒了!她醒了!” 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一下子跳起来,飞奔出门。 很快,外面走进来一个荆钗布衫的中年村妇,面色蜡黄,脸颊上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苍老。 “你醒了。” 苏清歌看着面前陌生的村妇,沙哑着嗓子问:“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们救了我吗?” 中年村妇没有应声,放下手里的粗瓷碗,面无表情道:“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碗里的稀粥还真是稀,里头的米粒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清得能照见人影。 苏清歌看了一眼便觉得没有食欲。但是她昏迷了多日,此时肚里空空,确实有些饿了。 正想抬手端碗,却发现双手被一根粗麻神捆得死死的! 再低头一看,双脚也被捆着! 苏清歌不由得大惊失色:“这……” 中年村妇没理她,转身出去了。 这时,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是刚刚那个小丫头。 八九岁的模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身上的粗布衣裙似乎过于宽大,腰间用布条一圈圈绑着,越发显得瘦弱。 脸颊上也没什么肉,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她朝身后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进来,走到苏清歌身边,用一双清水一样的眸子好奇地打量她。 苏清歌正想问问为啥要绑着她,小丫头端起粥碗,用汤匙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又递到她嘴边,稚嫩的声音响起:“快喝吧。” 苏清歌心里一阵暖意,配合地张嘴。 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喝着跟白开水没多大区别的清粥。 小丫头看苏清歌把一碗粥喝完了,咽了咽口水,朝门口看了看,接着快速仰头把碗底剩下的几滴倒进了嘴里,满足地舔了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苏清歌瞧她一系列的动作,有些吃惊,忍不住问:“你没吃饭?”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又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碗底,把最后的一滴稀粥卷进嘴巴,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 可怜兮兮道:“家里已经没有米了,我也两天没吃饭了。” 声音稚嫩,带着浓浓的渴望。 这个家竟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吗? 苏清歌忍不住朝四周打量,灰突突的木头房间,除了她身下这张窄小的床榻,以及榻旁的四角方凳,再也没有别的家具,说“家徒四壁”确实贴切。 苏清歌动了动被绑得有些酸麻的手,道:“你能帮我把这个解开吗?” 小丫头摇摇头,退后两步,干瘦的小脸儿上写满了为难:“我娘说,解开绳子你就会跑,我二哥就没媳妇了!” 媳妇? 苏清歌一头雾水:“什么媳妇?你是说我?” “对啊,你是我二哥的媳妇,就是我二嫂!” 苏清歌再次愣住了。 难道她又穿越了? 她低头看身上的衣服,虽然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有泥渍,但这确实是她那天坠河时穿的袍子,还有…… 苏清歌突然用被绑着的手触了触小腹。 平坦如斯! 不对!她已经怀胎将近五个月,小腹已经微微凸起,连胎动都有了! 她突然想起那日河边,破空而来的箭矢,刺穿了她的腹部,孩子…… “二嫂,你躺了两个多月,肚子还疼吗?” 一双瘦巴巴的小手轻轻地覆到苏清歌的小腹上,小丫头睁着大眼睛,心疼地看着她。 苏清歌心中一暖。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儿,娘叫我三丫头。” 这个家连饭都吃不饱,生了女儿便当做个丫头使唤,竟然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苏清歌看她那双枯瘦的小手,指节粗大,带有薄茧,显然是从小做惯了粗活的,不由有些心疼。 “三丫头,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吗?” 三丫头点头:“我跟二哥去河边捞鱼,看到你趴在河岸上,救你回来的时候,你流了好多的血啊!老村医不敢治你,还好二哥带我去山上采了药回来。” “你二哥是谁?” 小丫头不解地眨眼:“我二哥?二哥就是二哥呀。二哥对我可好了,还会用石子打树上的野果下来给我吃!” 说到野果子,小丫头两眼放光,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吃到了嘴里。 苏清歌又问:“那我为什么是你二嫂呢?” “娘说,咱家穷,二哥断了腿,脸上又有疤,十里八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但是二哥争气,自己在河边捡了个媳妇回来!你就是我二哥捡回来的媳妇啊!” “我……” 苏清歌皱了皱眉,还想问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中年村妇的叫骂声:“死丫头又跑哪里躲懒去了!衣服洗完了吗?菜园子的草拔了吗?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小丫头一惊,从塌上蹦起来,慌慌张张地往门外一边跑一边冲苏清歌道:“我娘喊我了,二嫂,我有空再来陪你!” 苏清歌皱了皱眉。 低头看着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手脚,心中叹气。 她中箭坠入云河,河水那样湍急,河底又有暗礁,就算不被淹死,这穿腹而过的一箭也足以要了她和孩子的性命。 小丫头说她躺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没有人来寻她,估计是以为她葬身河底了吧。 也罢,就当她死了吧。 她重新把手放到小腹,空落落的,隐隐作痛。 孩子,我们没有缘分,下辈子,你一定要投个好胎,找个普通的和善人家,平安降生,幸福终老。 苏清歌心如刀绞,泪珠滚滚滑落。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萧湛,你我终归缘浅。 原以为可以与你白头偕老,生生不离,只是没想到却是生离死别,肝肠寸断。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一念之差,便是天涯咫尺,亦是咫尺天涯。 第127章 寄人篱下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过了几日,苏清歌终于能下地了。 见她没有要跑的意思,张氏便把她手脚的麻绳解了,但还是不准她出院子。 苏清歌走出了房门,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绿水村在云城以南,青山绿水环绕,草木繁密茂盛,故而得名。 空气是很新鲜,但……也不能当饭吃啊! 苏清歌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屋门口,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几天喝的都是稀粥,连油腥都不见,她小腹伤还未完全愈合,正是需要补充蛋白质的时候。 她曾经试图跟张氏沟通过,提出加餐的需求,张氏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家里剩下的几个铜板都给你买药花完了!你还想吃肉?我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肉!把你捡回来是给老二做媳妇传宗接代的!不是让你来当祖宗的!” 苏清歌暗暗叹口气,那一箭已然伤了妇人的根本,想要再次怀孕,几乎已经没了可能。 但她不能告诉张氏,否则很有可能要被她扫地出门。 她伤口未愈,身无分文,虽然有一身医术,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又敢让一个孱弱狼狈的女子给自己瞧病,只怕她还没赚到一个铜板,就已经伤口感染,全身脏器衰竭而亡了! 如今也只能寄人篱下,先把伤养好再说。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张氏对她也是别有用心。 她已经醒来了,张氏也不问她姓谁名谁家在何方,父母可在,可有丈夫子女,可要报官寻亲,就这么把她绑在家里,理所应当地觉得他们捡了她回来,她就该以身相许给她那光棍儿子传宗接代。 “二嫂,你怎么出来了!” 三丫头拎着一桶水,从井边费劲地往灶房挪去。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身量比寻常这个年纪的丫头瘦小,那桶水比她人还重许多,要拎起来谈何容易,只能一点一点往外挪。 地上坑坑洼洼,洒了不少水出来,三丫头的破旧的鞋面都被浇湿了。 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枯黄的额发贴着额头,纤细的手臂似乎一折就断,看起来十分吃力。 苏清歌心有不忍,有心要帮,可她站一会儿都觉得气短,更别说拎起一桶水了。 “死丫头!让你抬个水磨磨蹭蹭!再不抬进来,仔细你的皮!” 灶房传来张氏的叫骂声。 三丫头浑身抖了抖,深吸一口气,似乎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将水桶拎起,颤颤巍巍地往灶房走去,身子却东倒西歪,洒出了更多的水。 “小贱蹄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张氏等得不耐烦,抄起烧火棍冲出灶房,作势要打。 三丫头一脸惊恐,手一抖,木桶倒地。 哗啦一声,一桶水全倒在了地上。 “啪!” 响亮的耳光声和张氏咒骂声同时传来。 “你这个赔钱货是要气死我!我打死你算了!” 张氏气得脸涨红,高高举起手里的烧火棍,眼看就要落到三丫头身上! 苏清歌眉心一皱,手边摸到一颗小石子,借着巧劲儿丢出去。 “啪!” 石子准确地打在张氏举着棍子的手腕上,张氏吃痛大叫一声,棍子掉落在地。 “谁打我?!” 张氏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小石子,环顾四周。这院子里只有苏清歌、三丫头和她自己,三丫头就在跟前不可能打她,也不敢打她,那就只剩下…… 她恶狠狠地看向苏清歌,却见她有气无力地靠在墙根,两手垂在身侧,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哪里像是有力气丢石子的! 真是见鬼了! 张氏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别在地上挺尸了!能下地了就得开始干活!咱家可不养吃白食的!去菜园摘点青菜叶子来,要不晚上都喝西北风啊!” 苏清歌不想跟她争辩,忍痛勉强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朝屋后头走去。 “二嫂,我陪你去。”三丫头朝她喊了一声,正要过去。 张氏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去什么去!还不重新打水过来!天天就知道躲懒,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张氏气不打一处来,眼神看向四周,要找那根烧火棍,院子外头响起一声:“娘!” 听见声音,张氏抬头看去,立马喜上眉梢:“二郎回来了!” 吴二郎右手拄着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院子。 张氏丢下三丫头迎上去,欣喜道:“怎么样,钱结回来了?” 吴二郎面色一沉,摇摇头。 张氏瞧他摇头,脸色立刻不好了:“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的活,竟然不给钱?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今天非要去县衙找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不可!” 张氏说罢,解下身上的围裙就要往外冲。 “娘!那工头的小舅子就在县衙吃饷,他敢克扣工钱,就算准了县里不会拿他怎样,你去找县老爷怕是连门都摸不到就被人打回来了!” 张氏听罢,越发绝望,哭天喊地起来:“家里就指望你那点苦力钱维持,如今钱拿不回来,我们娘仨真要喝西北风去不成?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吴二郎默不吭声,眉头紧紧皱着,一眼瞧见苏清歌从后院走过来,一愣。 “你怎么下床了?” 见她手里拎着菜篮子,他走过去接到手里:“你怎么能干活?” 面前的汉子一张线条刚硬的脸孔,左脸一条褐色疤痕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看着十分可怖。 他右手拄着拐,右边的裤管空荡荡的,想来就是三丫头说的二哥了。 她醒来好几日都没看到他,原来是进城讨薪去了。 苏清歌还未答话,张氏接过了话头:“她怎么就不能干活了?还没进门呢,就心疼起媳妇了?你老娘都快累死了也不见你心疼!” 吴二郎无奈道:“娘,她受了重伤,老村医说了,得养半年呢!” 张氏更不乐意了:“你是有金山银山还是有万贯家财啊?养半年?拿什么养?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还多她一张嘴,天天除了吃啥都不干,比祖宗还难伺候!从明天开始,劈柴烧火都是她的活,休想偷懒吃白食!” 苏清歌轻轻开口:“我不会吃白食,我能帮你们把工钱要回来。” 第128章 借牛车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张氏和吴二郎的话苏清歌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包工头拖欠农民工工资,这哪怕在现代都是常见的事情。 “你能把工钱要回来?”张氏轻蔑地看她一眼。 苏清歌对吴二郎道:“明天我同你一块去城里讨薪。” 张氏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吴二郎也道:“去城里要走百里路,你的伤还没好。” “我不去,你能把钱要回来?” “这……” 吴二郎和张氏对望了一眼。 苏清歌又道:“钱要不回来,一家子都得饿死,都要饿死了,还娶什么媳妇生什么孩子?” 张氏难得没有回嘴,吴二郎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丫头突然道:“我跟二哥二嫂一起去!” 张氏抬头,正要骂人,三丫头赶紧解释:“娘,我去帮你看着二嫂,免得她跑了!” 一句话把张氏就要脱口而出的骂词堵在了嗓子眼,张氏瞪着牛一样的眼睛,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青。 吴二郎犹豫了一下,道:“好吧,明天我去大哥家里把牛车借来,你坐牛车,伤口才不会裂开。” “二哥,你还是别去了,大嫂又该骂人了……” 张氏不乐意了:“她敢!牛车是二郎他爹留下来的,大郎能用,二郎就不能?你尽管去牵来!那个黄菜花要是敢拦你,我就去撕了她的嘴!” 原来吴家还有个大儿子啊! 苏清歌醒来这些日子,天天听三丫头二哥长二哥短的,倒是从来没听她提过大哥。 看他们这神情,这位大嫂黄菜花不是个好惹的,明天吴二郎去借牛车恐怕没那么容易。 苏清歌低头凑到三丫头耳边说了几句话,三丫头眼神一亮,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清歌:“二嫂,这个法子真的管用吗?” 苏清歌含笑点头。 夜里,苏清歌洗漱完正要吹灯歇息,屋门却响了。 吴二郎站在屋外,一脸局促不安,犹豫道:“你……你歇了吗?” 苏清歌摇了摇头:“二哥找我有事。” 苏清歌随着三丫头喊他二哥,听着倒是十分亲切。 吴二郎愣了愣,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你……你怎么喊我二哥……” 随即又想起来他们还未拜堂成婚,不算夫妻,她如果喊他相公好像也不对。 今夜他本想在柴房凑活一宿,却被张氏撵出来,让他回自己房睡,还骂他“睡个媳妇都不敢,一点都没男人样”。 他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愣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我想找你问问,明天要如何讨工钱……” 苏清歌看他脸色的神色,心下明白了几分,让开路示意他进来。 吴二郎抬头见苏清歌娇小的身子亭亭玉立,青丝披散,苍白脸儿与如墨的发相互映衬,沐在微弱的灯光下,就像云端的皎月,朦胧动人,心中更加忐忑,连耳根都红了。 他进来门,转身关上了屋门。 他知道,张氏就躲在墙角听动静呢,他要是不进门,定会被她训斥一通。 “我……”吴二郎不知如何开口。 “二哥,听三丫头说,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清歌铭记在心。” 吴二郎一愣,笑容有些羞涩,脸上的长疤都变得柔和:“没……没啥,你不用……你叫清歌?” 苏清歌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两个多月了,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苏清歌,我……已经有相公了。” 苏清歌坦然地看着他,吴二郎善良忠厚,她不想骗他。 吴二郎却并不惊讶,低头喃喃道:“我知道。” “你知道?”苏清歌有些惊讶。 “嗯,我救你时,你腹部箭伤严重,老村医偷偷告诉我,孩子已经没了,而且……而且……” “而且,我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吴二郎震惊,突然抬头看着她,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一直瞒着,连娘和妹妹都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已经嫁人,而且还不能生育,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家里?” 吴二郎抿了抿唇:“我若不说留你下来做媳妇,娘定不会同意家里多一张嘴吃饭的,更不会肯拿出钱来给你治伤。” 的确,张氏说过,家里不会养吃白饭的。 吴二郎着急补充道:“你放心,我,我不会勉强你的,等你伤好了,我就送你回你相公身边!” 苏清歌垂下头,黯然道:“我不想回去。” 吴二郎愣了愣,不过转念一想,她怀着身孕竟然会落水,身上还中了箭,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不想回去,肯定有难言之隐。 “好,那你安心在我家住下,娘那边我会去说,你……你若是……” 吴二郎想说,你要是愿意,想住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苏清歌,她虽然脸色苍白,身材消瘦,但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是那般风姿绰绰,这样天仙一样的人儿,不是他这种人能肖想的。 苏清歌没再说话,她把床单下面的席子抽出来往地上一铺,再把枕头和被子抱下来。 吴二郎看她要睡地上连忙拦着,急道:“别!我怎么能让你睡地上!你睡榻上,我在哪凑活都行!” 说罢,自顾自地往席上一躺。 苏清歌无奈,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吴二郎和三丫头便出门去借牛车了。 吴大海一家住在隔壁的华阳村,走路过去得小半个时辰。 苏清歌把席子重新铺回榻上,以免被张氏瞧出什么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身上穿着张氏给她的旧衣裳,天青的粗布料子已经洗得发白了,上面满是补丁,但却难掩她这一身的气度风华。 她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了腕间那处温润所在——那是萧湛送给她的玉镯。 云河底部礁石遍布,她被河水卷走顺流而下,磕磕碰碰难免,身上也有多处擦伤碰伤,可这腕间的玉石却无暇如斯,竟连一个小刮痕都没有,真是神物! 萧承恩曾告诉她,这是可以调动飞鹰骑的兵符,如今她既然不打算再回去,还是该找机会把镯子还给萧湛。 苏清歌试图把镯子卸下,却发现这镯子好似小了一般,竟然卸不下来? 难道是我胖了? 不可能啊,她受伤小产,这两个多月没吃过一顿饱饭,按理来说该清减了不少才对。 第129章 溺水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心中正疑惑着,院子外头响起了一声宏亮的牛叫。 吴二郎和三丫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未进院子,三丫头兴奋的喊声已经传了进来:“二嫂,我们真的借到牛车了!” 她从牛车上蹦下来,高兴地跑到苏清歌跟前,小脸红扑扑的:“二嫂教的法子果然管用,大嫂立马就同意借我们牛车,还亲自帮我们套车呢!” 张氏也从灶房出来,看见他们真的借到了牛车有些惊讶,又听三丫头说是苏清歌出的主意,疑惑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铁公鸡拔毛?” 三丫头听见娘把大嫂比作铁公鸡,噗嗤一声笑了,兴奋道:“二嫂让我跟大嫂说,若是不把牛车借给我们,就没法去城里要工钱,工钱要不回来,一家人就吃不上饭了,我们饿肚子不要紧,不能让娘饿肚子,那就只能把娘送去大哥家里住了,大嫂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果真就把牛车给我们了哈哈!” 苏清歌扶额,这三丫头嘴巴太快了,她拦都拦不住! 果然,张氏听了,暗黄的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扭头便往灶房跑去! “哎呀二嫂!我娘去拿烧火棍了!我们快跑!” 三丫头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苏清歌的手就往外跑,一边冲着正准备从牛车上下来的吴二郎大喊:“二哥,快!快赶车!” …… 牛车在村道上缓缓而行。 已是早秋,风中带着微凉的温度,十分舒适。 苏清歌一路看着周围的景色,阡陌交通,炊烟袅袅,偶尔有狗吠之声,一片低矮的房舍沐浴在在橘红的晨光之下显得静谧且活泼。 既然决定留下来,得好好想想从今往后的生计了…… 牛车行至村口,远远便瞧见池塘边围了一圈的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虎子!我的虎子啊!” 三丫头道:“二哥,是崔寡妇的声音!” 却见人群中,男女老少围着一个哭嚎的妇人,妇人旁边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浑身湿漉漉的,脸色灰白,像是溺水了才被救上来。 一个庄稼汉道:“快去喊老村医来!” 周围人连忙附和:“对啊,快去找老村医,兴许虎子还有救!” 一个年长的妇人急道:“哎呀!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瞧见老村医背着框子上山采药去了!” “这可怎生是好!咱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啊!” 崔寡妇闻言,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伏在一动不动的虎子身上痛不欲生。 她相公两年前就病故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如今虎子溺了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旁边围着的几个也有孩子的妇人一起抹泪,她们都是做母亲的,能体会这种痛楚有多令人绝望。 “让我试试吧。” 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人群一阵骚动,自动让出路来。 苏清歌默不作声地走到崔寡妇身边蹲下身,查看虎子的情况。 哭泣不止的崔氏忽然怔住:“你……你是大夫?” 瞧苏清歌脸生得很,又是个女子,村民们将信将疑。 苏清歌快速清理虎子口鼻中的水、泥等污物,然后不停按着他的腹部。 随着苏清歌的按压,水顺着虎子的嘴角流出来,可他却依旧毫无反应。 接着,她一边压着虎子的胸腔,一边捏着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就开始人工呼吸。 “啊……” “这……” 这惊世骇俗的举动让围观的村民们倒吸一口气,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就连崔寡妇都忘了哭泣。 “咳……” 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忽然间振奋了所有人。 “虎子!”崔寡妇一下子扑到他跟前,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我的儿!吓坏娘了!” 崔寡妇突然转身跪在地上,朝苏清歌深深一拜,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村民们一时被起死回生的事儿给震住了,见崔寡妇向苏清歌行大礼,这才回过神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致谢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苏清歌连忙搀扶起崔寡妇,叮嘱道:“他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孩子还小,又呛了水,还是得请大夫来施针开药。” 崔寡妇泪流满面连连点头,问:“恩人是哪家的娘子,等虎子好了,我一定带他去给恩人磕头!” 苏清歌刚想说不必,三丫头搂着她的手臂自豪道:“她是我二嫂!” 有人认出来:“哟,这是二郎捡回来的那个媳妇啊!” 吴二郎看了一眼苏清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接话。 众人这才知道,苏清歌就是吴二郎那日从河里救上来的姑娘。 那天吴二郎兄妹俩发现苏清歌以后,去村里找了几个大小伙子帮忙一起把人抬回家。村里鲜少有外人来,吴二郎救回一个俏娘子的事儿也就传开了。 “老村医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花白胡须的老村医正被一个汉子连拖带拽地往这边走。 老村医步伐踉跄,到跟前时额头布满了汗珠。 一个妇人喜道:“老村医,你可算来了,快给虎子看看!” 众人让开路来。 苏清歌见老村医来了,默默退出来,几人又坐着牛车朝县城赶去。 云城是大渝的边境之城,自古以来,天狼、大渝两国的百姓不断迁徙,混居于此。 哪怕天狼和大渝摩擦不断,云城几经战火,城池守卫和知县换了又换,可百姓们却丝毫不受影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就算江山易主、帝王更替,百姓们仍旧是一日三餐四季。 牛车缓缓走进了云城主街。 主街是平民和行走的商贾聚集的地方,商业发达,交通便利,各种酒肆、钱庄、当铺、车马行、商号、客栈、酒楼应有尽有。 三丫头鲜少进城,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二嫂,你看街上的人,跟咱们长得不一样嘞!” 天狼国占领云城半年有余,街上高颧骨鹰钩鼻的面孔比往常多了许多。 苏清歌微笑点头。 她用一条细纱布遮了脸,再放下几缕额发遮住眉眼。 此处人多混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萨图野或者是萧湛的人认出她,还是小心为上。 第130章 不举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牛车停在了县衙门口。 苏清歌正要下车,三丫头一把拦住她:“二嫂,咱不是要去讨工钱吗?来这里干啥?” “我就是去讨工钱的。” 三丫头惊掉了下巴:“这是官府啊!二嫂要找官老爷讨工钱?” 吴二郎也道:“民不与官斗,清歌,你千万不要胡来,我不想你有事!” 他们都是平头百姓,万一苏清歌惹毛了官差,没人救得了她!况且,家里就算吃不上饭,吃青菜野果也能勉强度日,犯不着为了这点工钱丢了性命! 苏清歌微微一笑,拍了拍三丫头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是去拼命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三丫头和吴二郎互相看了看,吴二郎道:“还是我陪你进去吧,我一个大男人,他们多少忌惮些,不敢胡来。” 苏清歌掩嘴一笑:“我让三丫头陪我进去,是为了让她扮做我的药童,此番我是去医病的,不是去斗殴的,你一脸气势汹汹的,可别吓坏了我的病人!” 三丫头和吴二郎同时一愣:“医病?” 吴二郎道:“你真的懂医?” 方才看她救活虎子,他以为只是巧合,却不料她真的懂医。 苏清歌点点头:“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要回工钱要紧,我们进去吧。” 苏清歌让吴二郎把牛车赶去县衙旁边的树下等着,她带着三丫头到了县衙门口。 四个高大的衙役拦住她们:“来者何人?” “去告诉你们大人,我能治好他的隐疾。” 四人面面相觑,没听说大人生病啊? 一名衙役黑下脸来,呵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乡野村妇!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爷请你吃板子!” 说罢就要上来推搡她们。 苏清歌道:“若是耽误了大人的病情,你算算你要吃多少板子!你且去禀报,我若是医好了他,兴许你我都能得赏,若是医不好,你再来打我板子也不迟啊?” 那衙役眼珠转了转,觉得她说的倒也有理。自从大人来了云城,确实瞧着有些精神不济,看这妇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没准大人真的有隐疾也说不定。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 说罢朝着其他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好这两人。 不一会儿,那衙役小跑出来,面有喜色,道:“你们随我进来!” 苏清歌带着三丫头跟在衙役身后。 三丫头有些紧张,悄悄问苏清歌:“二嫂,你怎么知道知县大人有隐疾?” 苏清歌故意逗她:“我蒙的。” 三丫头低呼:“什么?这……” 苏清歌轻笑。 当初萨图野无意当中跟她提过,云城知县耶律左原来是他手里的一名武将,云城攻破后,耶律左却主动请缨,愿留在云城任一城知县。 天狼国尚武,武将任文职少之又少,再加上云城在两国边境,大渝随时可能反扑夺城,云城知县的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 苏清歌不解,这个耶律左为何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偏偏要留在云城当个知县呢? 萨图野一脸揶揄道:“他家有一妇,年岁三十,饥渴如狼!你说说,他为何要跑?” 苏清歌憋住笑,原来是不举! 真是宁愿为国捐躯,也不愿折戟闺房啊! 穿过几道门廊,便来到了县衙招待客人的花厅。 正中坐着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只见他下颌方正,剑眉斜飞,此时正一脸闲适地摇着扇。 他挥退了左右,扫了一眼苏清歌,见她一副村妇的打扮,脸上遮着纱布,还带着一个孩子,没有半分像神医的模样,似乎有些失望:“你就是那个自称能治好本官隐疾之人?” 还未等苏清歌答话,他又道:“你可知,欺骗本官,下场如何?” 语气中透着不耐和威胁。 苏清歌淡淡一笑,回敬一句:“大人可知,隐疾不治,他日夫人从草原来了云城,下场如何?” “你!好大的胆子!”耶律左有些坐不住了,他有隐疾这事只有大王知道,这村妇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竟然敢当面嘲讽他! 若是被手底下的人知道了,那帮小崽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笑他呢!他的脸要往哪里搁?不如一根裤带吊死算了! 苏清歌看他脸色涨红,目露杀意,像是真的怒了,心道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还真是脆弱,正色道:“大人不必恼怒,民女既然敢来,便有治好大人的把握。” 耶律左面色稍霁,道:“说来听听。” “大人眼窝发黑,眼袋凸出,呼吸无力,分明就是阳虚之症。” 阳虚之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肾虚。 耶律左脸色阴晴不定:“我当然知道是阳虚之症!” 苏清歌视线停落在他腰身下的某一处,继续道:“大人bo起不坚,she精无力,有时ya g痿不举,畏寒肢冷,腰膝酸软,头晕耳鸣……” 苏清歌话还没说完,耶律左满脸涨红,几欲咆哮:“够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竟然当面揭他的伤疤!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苏清歌早就死掉上万次了! 偏偏一旁的三丫头听得一头雾水,不懂就问:“二嫂,什么是ya g痿不举?” 苏清歌扶额,是她的失误,三丫头还是个未成年,她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虎狼之词! 于是解释道:“意思就是这位大人有病,得治。” 三丫头一脸恍然大悟。 气氛有些尴尬。 苏清歌心里叹口气,虽然她是医生,好歹也是女子,要不是为了替吴二郎讨回工钱,她才不愿意当面说一个男子不举! “咳!” 耶律左干咳一声,尽量心平气和道:“可有……方子?” 苏清歌摇头。 耶律左猛地起身:“不能治?” “不是不能治,是民女还未把脉,不敢轻易开方。” 耶律左似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那还不赶紧诊脉!” 苏清歌站着没动。 “民女有一请求,大人若是答应,隐疾可痊愈。” 耶律左眉毛一挑,懒懒道:“说来听听。” 第131章 大嫂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回到绿水村天已黑透了。 三丫头兴奋地从牛车上跳下来,抱着一袋东西往院里冲。 “娘!我们把工钱拿回来了!还有好多吃的呢!” 张氏正在屋里洗脚,听见三丫头的喊声,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跑出来:“你说什么?真要回来了?” “是啊娘!整整500个铜钱呢!”三丫头把包袱递过去,里面除了一袋钱,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 看到那包点心,张氏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刚讨回来的钱你们就花了?还敢买这么贵的点心?你们是要气死我啊!” “不是的娘……” 三丫头正要解释,张氏的巴掌已经劈头盖脸打下来。 “是不是你?败家的小蹄子!就知道吃!你二哥辛辛苦苦赚的工钱,就这么被你糟蹋!” 三丫头躲闪不及,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包袱落了地,包着点心的油纸破了,点心洒了一地。 张氏见此,怒火中烧,打得越发狠了。 “住手!” 苏清歌进了院子,瞧见三丫头挨打,连忙上前拦住张氏。 张氏见苏清歌居然敢拦她,骂道:“滚一边去!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苏清歌也生气了:“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 “好啊,我就说三丫头没那个花钱的胆子!定是你唆使的!你这个败家娘儿们!我连你一起打!” 说罢,又上来撕扯苏清歌。 “娘!”吴二郎见状连忙把苏清歌拉到身后,又扶起地上的三丫头,“今天要不是多亏了清歌,这工钱根本要不回来!你不谢她就罢了,怎么还打她?” 三丫头捂着被打红的脸,哭着道:“那点心是知县大人赏的,没花钱……” 她看着地上被张氏踩成泥的点心,心疼极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点心,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闻着那诱人的香味,虽然想吃,还是忍住了,要等回了家跟大家一起吃。 现在,点心都喂了泥地了! 张氏一愣,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下不来台。 她瞪了一眼三丫头:“你不早说!” 她从地上捡起那包铜钱,拍了拍上面的灰,转身进了房。 三丫头蹲在那堆已分不出形状的点心旁边,吧嗒吧嗒掉着泪。 苏清歌看着有些不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她毕竟才九岁,在现代,也就是个小学生,原本该无忧无虑的。 她走过去蹲下,摸了摸三丫头的脑袋,道:“你喜欢吃点心,二嫂给你做,保证比这个还好吃!” 三丫头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亮晶晶的:“真的吗?” 苏清歌点点头。 三丫头立马收了眼泪,脸上有了笑意。 苏清歌叹口气,还真是个孩子! 第二日。 “砰砰砰……” 一大早的,房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苏清歌的神经猛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是张氏扯着嗓子喊:“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关着门呢,你男人早就起来砍柴去了,救你这会儿还在睡大觉!” 苏清歌翻了个白眼。 刚要起身就听小院外头有人说话。 “张婶?张婶在吗?” 崔寡妇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一手牵着虎子,一手提着一个竹篮。 张氏看见崔寡妇,心里道了一声晦气,大早上的一个寡妇上门是怎么回事! 嘴里没好气道:“杜方媳妇,找我有事?” 崔寡妇道:“我来是想谢谢你家二儿媳,多亏她昨天救了我家虎子,要不然啊,我这条命也要随他去了!” 张氏不明所以:“你说她救了你家虎子?” “是啊,我家虎子贪玩儿落了水,救上来就没气了,要不是她医术好,哪里能起死回生啊!” 崔寡妇一眼瞧见苏清歌正从房里出来,立刻牵着虎子上前:“虎子,快给你救命恩人磕头!” 虎子生得壮实,小脸肉乎乎的,乖巧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给苏清歌磕头,嘴里还奶声奶气道:“救命之恩不敢忘,恩人在上,请受虎子一拜!” 一听就是大人教他的说辞。 苏清歌哭笑不得,连忙扶起他,替他拍了拍膝盖上沾的土,对崔寡妇道:“崔大姐不必客气,大家都是邻居,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我也就是正巧遇见。” 崔寡妇把竹篮往苏清歌怀里塞:“这是我家里的母鸡生的,我挑拣了一些大个的,听说你受了伤,正好可以补一补!” 苏清歌正要推辞,一旁的张氏立马上来接过竹篮,呵呵一笑:“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东西,真是!” 苏清歌斜眼看了一眼张氏,看她把竹篮抱得紧紧的,心想你倒是不客气! 崔寡妇也一愣,随即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哟!这么热闹啊!”又一道女声在院门外响起。 苏清歌抬眼看过去,来人一身杏黄色衣裙,红艳艳的唇十分醒目,脸上像是涂抹了二斤白面,惨白惨白的,露出的脖子却还是蜡黄的,看着有些滑稽。 三丫头在苏清歌耳边道:“是大嫂……” 原来这就是张氏的大儿媳冯翠云! 苏清歌终于知道,为什么张氏和三丫头管她叫“黄菜花”了,这样一看,确实很形象,很贴切! 听说冯翠云的爹冯生是个教书先生,吴大海在冯生的学堂读了几年书,冯翠云常去给她爹送饭,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冯生嫌弃吴家穷,张氏的泼辣又在十里八乡出了名,不愿将女儿嫁进来,偏偏冯翠云是个恋爱脑,铁了心要嫁吴大海,两人一合计,生米先煮成了熟饭! 等冯生发现的时候,冯翠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女儿家失了清白,又有了身孕,不嫁也得嫁! 冯生教了一辈子书,到头来竟然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做下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他丢了颜面,一病不起,临死前答应了婚事,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让吴大海入赘。 这事张氏死活不答应,儿子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冯生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是叫了两个学生弄了担架把他抬到吴家院里,说张氏要是不答应他就死在吴家,张氏被逼无奈,这才勉强答应了。 这事儿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张氏也觉得脸上无光,吴大海搬出去以后,她就当没了这个儿子,两个孙子出生她也没去帮冯翠云坐月子。 逢年过节两家都不来往,今天冯翠云会主动上门还真是件新鲜事儿! 第132章 生意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张氏冷着脸看着冯翠云,道:“你来做什么?” “哟,娘这是不欢迎我啊!昨儿还让二郎和三丫头上我那借牛车,怎么,用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冯翠云也不用人请,自己就进了院子,看见苏清歌站在那,立马认真打量起来:“这就是二郎捡来的媳妇?” 三丫头立刻道:“对!她就是我二嫂!” 冯翠云见苏清歌容颜俏丽、肌肤如雪,心下便有些嫉妒,不屑道:“看着就不像好人家的姑娘!” “黄菜花!你会不会说话!”一旁的崔寡妇听不下去了。 冯翠云天生皮肤蜡黄,明明才二十五六岁,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的黄脸婆,她最讨厌人家提她的外号,当下就炸了毛:“你这个不要脸的寡妇!不在家关起门来避嫌,跑出来抛头露面勾搭汉子!不知廉耻!” 崔寡妇也不是好惹的,她叉起腰,气势汹汹:“也不知道是谁不知廉耻勾搭汉子,还没成亲就大了肚子!” 冯翠云气极:“你!” “都闭嘴!”提起这茬,张氏便觉得脸上无光,立刻下了逐客令,“杜方媳妇,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崔寡妇白了冯翠云一眼,扭头对苏清歌道:“二郎媳妇,我今天先回去了,有空来我家坐坐。” 苏清歌点头。 崔寡妇牵着虎子走了,冯翠云却仍是不依不饶,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晦气!” 张氏道:“牛车就栓在外头,你自己去牵吧。” 冯翠云却不动,脸上堆起笑:“娘,我听说,二郎的工钱要回来了?” 张氏忽生警惕,冷冷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冯翠云凑到她跟前:“娘,我们是一家人,你瞒我作甚?我们村村长的儿子跟二郎在一处做工,他回来说,工头突然大发慈悲,把欠着的工钱全部结清了,还额外每人给了200个铜钱作为补偿,是不是?” 张氏默不吭声。 冯翠云眼珠转了转,继续道:“娘,你别误会,我不是来问你要钱花的!我呀,手里正好有一门生意,稳赚不亏的生意!二郎是大海的亲兄弟,有这等好事,我肯定第一个就想到二郎啊!” 张氏抬眼看她:“稳赚不亏?” “是啊!我娘家表兄在县城开了一间酒楼,现在正筹钱装修,他说了,只要出了银钱,不管多少,都算做入股,等赚了钱,每个月都有银子分!” 张氏睁大了眼:“每个月都有银子?那……能分多少啊?” 冯翠云笑着道:“那肯定是出的越多,分的越多了!” 张氏低头下头,眼珠子却转了又转。 苏清歌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看张氏那模样,显然是心动了。 “这生意我们不做!” 吴二郎背着一捆柴进来,一手拎着砍柴刀,一手拄着拐,额头和露在外面的手臂都冒着汗。 三丫头连忙上前帮他把柴火卸下来,他却从衣兜里掏出两个鲜红的果子来,一个给三丫头,一个递给苏清歌。 “野果子!”三丫头高兴极了,二哥每次去砍柴都会给她带点东西回来,大多时候是野果子,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抓到野兔,家里就能有一顿肉吃! 苏清歌接过野果子,浅浅一笑。 她小时候住在乡下,也跟小伙伴一起摘过野果子,乡下孩子没有城里孩子那么多零食饮料,野果子倒是个解馋的好东西。 冯翠云瞧见了,有些不满:“哟,二郎还真是心疼媳妇啊!看见娘和大嫂站在这,也不知道先孝敬我们!” 吴二郎抬头瞥了她一眼,道:“娘牙口不好,吃不得酸的。” 他只说为什么没把野果子给张氏,却没解释为什么不给冯翠云。 明显就是故意的! “好你个二郎!我连牛车都肯借给你,你竟然连个野果子都不舍得给我吃!你是成心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吴二郎向来是个闷葫芦,更不愿意跟冯翠云多废话,拎着柴火进了灶房。 冯翠云气得直哆嗦:“你!以后别再来我家借东西!” “行了,我这家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这些年不都陆陆续续进了你家的院子里了么?牛车本来就是二郎他爹留下的,你前些年说家里活多要借去用两天,用着用着,牛车就变成你家的了?” 冯翠云刚要发作,可是一想到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压下了怒火:“那,那做生意的事……” 吴二郎在灶房道:“我们不做!” 冯翠云急了,冲着张氏道:“娘!这么好的生意,二郎不做我可就去找别人了!到时候别怪我有好事不想着你们!” 张氏有些犹豫:“以后再说吧!” 冯翠云碰了一鼻子灰,气得直跺脚,她正想扭头走人,瞥见张氏手里的竹篮子,一把接过来,道:“大宝二宝正在长身体,这些鸡蛋刚好可以给他们补一补,就算是你这个奶奶疼他们了!” 说罢,拎着篮子得意洋洋地出了院子,出门前还示威一样瞪了一眼苏清歌。 “那鸡蛋是给我二嫂的!”三丫头气呼呼地冲门口大喊,想要追出去。 张氏拦住她,道:“别追了,大宝二宝都是我的亲孙子,鸡蛋不给他们吃,难道给你这个赔钱货吃吗?” 她又看了一眼苏清歌:“等哪天你给我们老吴家生了孙子,你也能吃鸡蛋!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洗衣服去!” 三丫头不敢顶嘴,只道:“二嫂,我帮你!” 午饭是玉米面糊糊汤,炒的老豆角。 张氏厨艺差,又抠门,菜里一滴油腥也无,连盐巴都舍不得多放。 苏清歌不由得开始想念每日有肉的日子。 吃过饭,三丫头在灶房刷完,苏清歌拿着抹布收拾台面。 吴二郎背着一捆柴去镇上卖,换点米粮。 苏清歌看三丫头蔫蔫的,想起自己曾答应要给她做点心,便道:“三丫头,想吃点心不?” 三丫头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嗯!想吃!” “一会儿跟我去河边,我们去摘点做点心的材料。” 三丫头不解:“做点心的材料?” 河边都是野草,那玩意儿能做点心?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133章 大表哥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二人来到了绿水河边,苏清歌指着岸上一片绿油油的植物问三丫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丫头一脸懵摇摇头:“这不就是野草吗?” “这是艾草,全草入药,有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过敏等作用。当然,今天不拿它入药,我要用艾草来做点心!” 苏清歌低头摘起一根,闻了闻,浓郁的艾草味道。 “挑嫩的摘,做艾草粑粑最合适。” “艾草粑粑?”三丫头从未听说过这种点心,但心里还是又期待又激动。 …… “行了,这么多足够了。”苏清歌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满满一筐的艾草,够用了。 苏清歌看向绿水河,河水清澈,水声潺潺,好听的紧。 灵机一动,卷起裤脚和袖子,又将衣衫高高系在腰上,脱了鞋子便下了水。 河水微凉,苏清歌一双白嫩的脚踩在水底的砂石上,舒服极了。 三丫头见她下水,惊了一跳,连忙道:“二嫂,你怎么下水了?河水深,你小心啊!” 苏清歌弯着腰,朝她嘘了一声:“别说话,鱼都跑了。” 三丫头一听河里有鱼,也脱了鞋下来。 忽的便瞧见了一条鱼从水中蹦了出来,又快速的落入河水中溅起了一片的水花。 “二嫂,快看,有鱼!”三丫头惊叫道:“而且瞧着这鱼个头还不小呢!” “恩,看模样还是条草鱼。”苏清歌又补充道。 苏清歌从河里摸了几颗拇指大小的石子,揣在手里,手指夹着一颗石子,看准一条黑亮的身影,迅速丢出去! 水花四溅! “二嫂,用石子哪能打到鱼,咱还是回家去拿……” 三丫头正想说还是回家去拿渔网,却见一抹乳白色浮出河面。 刚刚那条草鱼翻起了白白的肚皮! “打中了!” 三丫头兴奋地简直要跳起来。 苏清歌抓着鱼尾将草鱼拎起来,有点分量,大概有个三四斤。 “二嫂!你真是太厉害了!”三丫头眼睛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河里的鱼狡猾得很,十分难抓,就算是有鱼叉和渔网都不一定能逮住,二嫂竟然徒手用石子就能打中,简直是神仙好吗!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 河岸上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苏清歌抬眼看去,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大摇大摆地朝她们走来。 那人毫不避讳地把苏清歌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看见她露出的白嫩纤细的小腿,眼睛一亮:“这是的媳妇吧?我是你表哥!” 苏清歌自然不认得他,三丫头凑到她耳边道:“是小姨家的大表哥孙武,很讨厌的,我们快走吧。” 苏清歌点点头,没搭理孙武,拉着三丫头上了岸。 孙武嬉皮笑脸地拦在二人身前:“怎么要走啊?三丫头,这么久没见了,看见表哥都不知道喊一声吗?” 三丫头不想跟他多纠缠,低着头喊了一声:“大表哥。” “哎!”孙武响亮地应了一声,搓了搓手,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苏清歌白嫩的小脚。 苏清歌将衣裙放下,遮住了脚,见孙武还拦在她们前面,不冷不热道:“大表哥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要回家了。” 苏清歌一开口,孙武听得浑身酥软,盯着苏清歌的脸,眼珠子都看直了,村里的大媳妇小姑娘他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没一个像苏清歌这样细皮嫩肉的,那眉眼,那身段,恐怕连青楼里的花魁都不及她! 孙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想吴二郎还真是有艳 福! “别急嘛,我们第一次见面,多聊几句,增进一下感情不是?”说着,孙武竟然伸出双手就要去抓苏清歌。 苏清歌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孙武的碰触,“表哥,你请自重。” 孙武扑了个空,心头更痒了,猥琐一笑:“二郎是个残废,床 上功夫肯定也不行,我就不一样了,四肢健全,有用不完的力气,我看你不如就随了我去,反正你跟二郎还没正式成亲,不算数!” 三丫头一听他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大表哥!你说的是人话吗!小心我告诉我娘!” “哼,大姨最在意名声了,她要是知道二郎媳妇跟我不清不楚拉拉扯扯,你说她会不会亲自把人送到我家来?哈哈哈哈哈……” 孙武笑得肆无忌惮,上前逼近一步,“今日你若应了我,什么都好说,你若是不应我,哼哼……” 苏清歌拉着三丫头后退,展颜一笑:“大表哥,这青天白日的,你要污我清白,这里人来人往的,肯定有人看见,就算是闹到族长和里正那里,也会有人帮我说话。不如……” 孙武有些激动:“不如什么?” “不如晚上你到这来等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自会过来。” 孙武“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看着苏清歌,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当真?” 三丫头急道:“二嫂!你不能……” 苏清歌朝她使了个眼色,她虽然不赞同,还是乖乖不吱声。 孙武转了转眼珠:“你要是不来怎么办?” 苏清歌轻哼一声,抬手把鱼扔在孙武跟前,“我把这鱼压在你这,我要是没来,你平白得了一条鱼,也不亏啊,况且,我可舍不得这条鱼,三丫头还等着喝鱼汤呢。” 回去的路上,三丫头一脸心事重重。 苏清歌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怎么了?” “二嫂,我不喝鱼汤了,你晚上千万别去!我不想让你嫁给大表哥,我不舍得你,还有我二哥也会伤心死的……” 三丫头说着,竟然湿了眼眶。 苏清歌忍不住停下脚步,蹲下身给她擦了擦眼泪:“傻瓜,二嫂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吗?放心吧,我不仅不会让他占便宜,还会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来招惹我们!” 三丫头一脸不可置信,“可是,他会去外面乱说,毁了你的名声,那你……” 苏清歌轻轻一笑,那笑容云淡风轻,带着几分慵懒和不屑:“那也得张得开嘴才行啊……” 第134章 喜欢吗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回到家,张氏竟然不在。 “咦?娘跑去哪里了?”三丫头屋前屋后找了一圈都不见张氏人影。 苏清歌翻遍了灶房,终于在角落的一个土罐子里找到了一小袋糯米和白糖。 三丫头一边清洗摘回来的艾草,一边偷瞄苏清歌。 “二嫂,你真的会做点心?” “当然会啊。” 还好这一年多的锦衣玉食没有让她忘记该有的生活技能,否则的话,突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把洗干净的艾草压碎后,把糯米磨成粉和艾叶放入大碗,再加白糖,把两种面揉在一起。 将捏好的一个个艾草面团放入锅中,蒸20分钟,清爽翠绿的艾草粑粑出锅了! 三丫头坐在桌前,只见碗里一个绿色的团子,夹起来软软的,闻起来一股草香,三丫头咬了一口,甜香软糯,果然很好吃!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瞧着锅里只剩下四个,连忙收住了筷子,有些不好意思:“二嫂,我……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以往娘做了什么吃的,都是先给二哥吃,再自己吃,剩下的才能轮到自己。 苏清歌见她一脸不安,道:“你正在长身体,本来就应该多吃点,总饿着肚子,会影响发育的。” 三丫头已经九岁了,可细胳膊细腿的,身量跟六七岁的幼童一般高,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她看着苏清歌,发自内心道:“二嫂,你对我真好,比我娘对我还好!” 日头西斜,张氏这时候从外头走了进来。 三丫头听见张氏的脚步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放下筷子,有些坐立不安。 张氏似乎心情很好,看见锅里有吃的,拿起便吃,一边道:“这是谁做的,还挺好吃。” 三丫头小声道:“我和二嫂去河边采了些艾草回来,这个是用艾草做的。” 张氏瞥了一眼苏清歌,“干活不咋地,弄吃的倒是很积极!” 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几个艾草粑粑全拿走塞进嘴里,吧唧着嘴回了房。 三丫头吐出一口气,庆幸道:“还好娘没发现我已经吃了,不然又要打我了。” 苏清歌听着有些心酸。 三丫头很像前世的自己,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被忽视,被打击,被压榨。 所以,长大后她特别努力。高考状元,本硕博连读,出国深造,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男孩差,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是,她的努力和成就在所谓的家人眼里,不过就是给家里的男丁铺路架桥,给她那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一个不愁吃喝的保障! 她伸手揉了揉她有些枯黄的头发:“三丫头,你上过学吗?” 三丫头摇摇头:“娘说,姑娘家不用上学,会干活做家务就行。” 是了,在古代,别说这个穷困偏僻的村子,就是在燕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也有很多目不识丁的。 “你想读书写字吗?” 三丫头点点头。 “好,我教你。” “二嫂,你识字?你上过学?你怎么什么都会?” 苏清歌轻笑:“对啊,二嫂什么都会。” 入夜。 孙武一直等在河边,从下午就一直坐在河岸上等苏清歌,连晚饭都没回去吃,好不容易看着天一点点黑了,孙武着急地朝村路上张望着。 一个窈窕的人影缓缓走来。 孙武一阵激动,她果真来了! 待人影走近,他迫不及待地一边解开裤腰带一边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半天了!快过来,我实在等不及了!” 话落,孙武伸出爪子,朝她胸口抓来。 苏清歌轻轻一躲,孙武没有抓着,落了个空,愣了下,随即一声狞笑,“还玩欲擒故纵?不过老子喜欢!” 说着,整个人朝着苏清歌扑去。 砰! 苏清歌一拳打在孙武鼻梁上,还没等他发出惨叫,又一脚踢向了他的大腿根部。 “啊……” 孙武发出惨叫,扑倒在地上。 孙武捂住下身,疼得在地上打滚,苏清歌走上前,一脚踩在他胸上,顺势蹲下身体,用手拍他的脸,笑吟吟道,“大表哥,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你……你……你……” 孙武惊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脸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却恨恨咬牙道:“我一定要……” 苏清歌眯起眼睛,脚下用力,孙武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叫喊。 “来,告诉我,你要什么?”苏清歌低下身去,附在他的耳边,声音很轻柔,却字字透着杀意。 孙武连忙讨饶:“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女侠,你放过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女侠啊!” 他从来不知道,看着小小娇娇的一个姑娘,力气竟然这么大,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狠! 不过,她力气再大也是个女人!等他回去,一定要找一帮混混来收拾她一顿!让她在他身下讨饶! 苏清歌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我今天把鱼给你,原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也不想惹事,你拿着鱼回去,这事也就罢了,可偏偏啊,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孙武寒毛直竖,张嘴便呼喊:“救……” 可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苏清歌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他的要害处。 河边一片寂静,连秋虫都被吓得不敢叫唤。 孙武的惨叫声传出去很远。 村里有人听到动静,出门往远处看,只听一声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心里一颤,又赶紧回了屋内,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孙武家。 张小莲刚收拾完灶房,正要烧水洗澡,院子外面忽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谁?” 她朝院子外张望,一片漆黑。 孙老汉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问:“什么声音?” 张小莲摇摇头,侧着耳朵,仿佛听见一声微弱的轻哼声,赶紧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外。 孙老汉提着灯笼跟出去。 有人趴在墙角的地上! 灯光太暗,张小莲看不清楚是谁,急忙快走了两步蹲下,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衣服,大惊,“武儿?” 孙武没反应。 孙老汉手里的灯笼抖了抖。 张小莲一个大步到了孙武面前,蹲下,翻过他的身子,看到他肿胀不堪,猪头一样的脸,吓的跌坐在地上,随即就是一声嚎叫,“武儿,谁把你打成这样!” 第135 三丫头不能嫁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回来,轻手轻脚进了房里。 吴二郎去城里卖柴去了,明天一早才回来。 苏清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拳头,心道:许久没练了,的跆拳道有些生疏了呢…… 三丫头突然进来,着急道:“二嫂,你没事吧?” 苏清歌见她脸上没有睡意,问:“大半夜的,你咋还不睡?” 三丫头走过来坐在苏清歌身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二嫂不让我跟着去,我担心,睡不着。” 苏清歌失笑,心里暖洋洋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刚刚只是去活动活动一下筋骨,顺便教训一下那个猥琐男,放心吧,以后他再也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三丫头嘴巴张成鹅蛋一样大:“二嫂,你还会武功?” 在她心里,二嫂会医术会厨艺会抓鱼会写字已经是神仙一样的人儿了,竟不知神仙还会武功? “不许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三丫头用力点头,老天爷对她真好,给她送来一个全能的二嫂!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清歌小腹的伤口终于长好了,留下一块深色的疤痕。 她没给自己调制祛疤的药膏,留疤就留疤吧,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吴二郎在城里又找了一个活计,隔一天去一趟,待三天又回来。 这一日,吴二郎天刚亮就从城里赶回来了,怀里揣着热腾腾的包子。 张氏看见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出声。一家子坐在一起用早饭。张氏和吴二郎说着闲话,隔壁的那个二丫,十二岁就嫁人了,现在儿子都生了两个了,还有比三丫头大一岁的小梅,上个月也说亲了,一口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瞥三丫头,三丫头却只埋着头喝粥,不接话。 苏清歌夹了一个包子放在三丫头碗里,道:“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三丫头抬起头,感激地看着苏清歌。 张氏却忽然不高兴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三丫头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绷紧了,筷子一抖,包子便落到桌上。 张氏看了一眼三丫头,开口道:“你马上也十岁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前儿你小姨说,你大表哥从小就喜欢你,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感情,娘做主,等明年开春就给你们定亲!” 三丫头的脸色忽然就变了,急道:“我还小,不着急的!” 吴二郎也有些迟疑:“妹妹还未及笄,确实不着急。” “你懂什么,姑娘家在娘家多住一年就白吃家里一年粮食,咱家这么多张嘴,就靠你那点工钱勉强维持,把她嫁出去,省下一个人的粮食,还能得些聘礼,这生意不亏!” 张氏顿了顿,又瞥了一眼苏清歌,继续道,“况且,你们也该成亲了,早点把酒席办了,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苏清歌冷冷一笑,张氏还真像个精明的生意人,女儿也能拿来卖! 小姨家的大表哥,应该就是那个孙武吧,看来是她揍得不够狠,他竟还有狗胆把主意打到三丫头身上! 张氏提到成亲,吴二郎突然脸红了,偷偷瞄了一眼苏清歌,小声道:“成亲……不着急的……” “放屁!再不成亲,哪天她肚子大了,你是要让老娘再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吗!” 张氏有些激动,她的大儿媳就是未婚先孕,这让她很多年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总觉得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路上遇到人她都避着走,就怕听见有人拿这个说事,如今要是小儿子再搞一出,她还活不活了? 吴二郎埋着头不吭声。 苏清歌咽下嘴里的包子,道:“三丫头不能嫁。” 张氏抬头:“你说什么?” 苏清歌平静地看着张氏:“我说,三丫头还未成年,不能嫁人,而且,就算将来要嫁,也不能嫁给孙武那个人渣!” “你!”张氏见她理直气壮,一时呆愣住了。 吴二郎却好奇地问:“你怎知他叫孙武?” 三丫头愤愤道:“那日我跟二嫂去河里抓鱼,大表哥来了,说话还……还不三不四的!” 吴二郎听罢,握紧拳头:“他欺负你们了?” 苏清歌淡定道:“没有,是我欺负他了。” “什么?” 张氏和吴二郎面面相觑。 “我不过是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放肆,不过,既然他敢打三丫头的主意,那我就再让他长长记性。” “你……” 张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几日她听妹子张小莲说孙武被人打了,醒来以后就有些痴傻了,总喊饶命,有人说孙武多半是中邪了,得找个喜事来冲一冲,可孙武天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村里没有哪家姑娘愿意结亲,张小莲便跟她商量,愿意重金聘了三丫头进门,没准孙武就能清醒了! “孙武是你让人打的?” 苏清歌摇摇头:“不是。”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我亲手打的。” 张氏差点摔倒在地! “他是我亲外甥!你怎么能打他?” 苏清歌顿时笑了:“三丫头还是你亲闺女呢!你怎么能卖了她!” “我……我那是为了她的终生大事着想!她嫁过去是享福的!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你确定三丫头嫁过去能享福?” 苏清歌的眼神变得锋利,如尖刀一般,张氏忽然便有些心虚了。 她这个妹子是什么德性她是知道的,为人尖酸刻薄又好吃懒做,要不是嫁了个勤快的相公,也没这吃喝不愁的日子。 孙武更是像极了张小莲,成天游手好闲,手脚还不干净,三句话不离裤裆里那回事,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见着他就像见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她之所以答应这婚事,除了眼馋那点聘礼,还有……她被张小莲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答应! 张氏拍桌起身,不悦道:“你还没进我家门呢!我女儿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过两天孙家人会来议亲,三丫头这几天就别出门了!” 第136章 上门说亲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过了几日,张小莲果然带着媒人上门了。 苏清歌和三丫头去山上挖野菜回来,整整一背篓的野菜,又嫩又绿,瞧着便叫人觉得喜欢。还有一窝无意间在芒草丛里发现的野鸡蛋,苏清歌说要给她做野菜闷蛋,可把三丫头高兴坏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门,却见张小莲跟一个穿红戴绿做媒婆打扮的婆子一起站在院子里同张氏说话。 “哟,三丫头回来了!”张小莲尖着嗓子道,上下打量着三丫头,就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三丫头没应声,放下背篓就去打水准备洗菜。 张小莲见她不搭理,有些恼了:“怎么,看见小姨也不喊人,以后进了我的门,得好好教教你规矩了!” 三丫头弯下身子,如扇的睫毛颤动了下,不吭声。 张氏面色通红,走过来踹了她一脚,训斥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规矩的,你都忘到粪坑里去了!还不喊人!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懂事!” “哟,小姑娘八成是害羞了,不打紧的,不打紧的!”柳媒婆笑着出言解围,脸上厚重的脂粉簌簌落下,看着十分滑稽。 三丫头抿着唇,低声道:“我不嫁人。” 柳媒婆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噗嗤一声干笑:“你看,果真是害羞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啊!三姑娘,你呀是个有福的,嫁到孙家去以后就吃喝不愁了!天天有肉和白米白面吃,再也不用吃这些野菜了!” 她又上前两步拉起三丫头的手,轻轻拍了拍,笑得意味深长:“张大娘子又是你的亲姨母,你给她当儿媳肯定不会像别家的儿媳一样被婆婆刁难,还有啊,孙郎君跟你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长得玉树临风,身体又结实,力气不小,肯定会疼人,你呀,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哟!” 三丫头皱着眉想挣脱,不料柳媒婆手里力气大,跟铁钳一样箍着三丫头的纤细的手腕。 “他家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嫁!” 苏清歌不动声色地上前,手指朝柳媒婆手臂一处穴道一点,柳媒婆吃痛松手。 “哟,这是谁呀。”柳媒婆痛得差点破口大骂。 苏清歌刚进院子她就注意到了,村里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娇俏的小娘子,她早就听说吴家二郎捡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可这位天仙……力气也忒大了! “二嫂!”三丫头又羞又恼,躲到了苏清歌身后。 柳媒婆扯开嘴角:“这就是吴家二嫂啊!果然生得水灵标致啊!” 她瞥了一眼张氏:“我说二郎他娘,你平白捡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儿媳,还不赶紧摆他几十桌酒,热热闹闹地给二郎娶亲啊!摆酒花销大,正好,三丫头这么一嫁,聘礼和酒钱不就有了,还真是双喜临门啊!” 张氏面带喜色点点头,张小莲赶紧上前拉住张氏的手,把手里盖着红布的一篮子鸡蛋和米面塞过去:“是啊大姐,咱们姐妹俩这回可算是亲上加亲了,你放心,聘礼肯定不能少你的,三丫头是我从小看着大的,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啊!” 三个人正聊得热络,苏清歌冷声道:“三丫头说了她不嫁,你们听不见吗?” 她看向张氏:“孙武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成天游手好闲调戏良家妇女,三丫头是你的亲闺女,你为了那点聘礼就把她往火坑里推?你配做她娘吗?你确定二郎愿意拿妹子的卖身钱娶媳妇吗?” 张氏没料到她敢当面指责,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苏清歌又看向柳媒婆:“我以为,做媒人的,就算言语上稍微夸张些,总归是以事实为依据,没想到你这个媒婆居然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孙武长得玉树临风?结实高大?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村里人要是都知道你红口白牙瞎编乱造,以后还有人敢找你说媒吗?” 柳媒婆被她问得摇摇欲坠,眼前猛地一黑,一口气上不来,张着嘴巴扑哧扑哧出气。 “还有你。” 张小莲见苏清歌盯着自己,后背一凉,冷汗直流。这个小姑娘长得小小娇娇的,一张嘴简直比刀子还厉害! “我说,你确定你儿子还能娶媳妇吗?” 张小莲脸一黑,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那晚孙武回来的时候一身的伤,尤其是脸上,肿成了猪头。 他们请来老村医,给他包扎上药,原以为只是外伤,可是过了两天孙武突然半夜捂着下身打滚,孙老汉这才发现不对劲,掀开他的裤子,这才发现是伤了子孙根! 老村医束手无策,说发现得太迟了,恐怕以后会影响传宗接代。 张小莲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心肝肉一样宠着惯着,却不知被哪个黑心肝的打成这副模样,还伤了子孙根啊!这是要他们老孙家绝后啊! “你,你胡说什么!”张小莲嘴硬道,这事她特地嘱咐了老村医不能外传,还掏了一两银子堵他的嘴,就是怕街坊邻居知道了会笑话,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清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道:“我说,你也不用担心他娶不着媳妇以后会孤独老死,至少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而且啊,还是个极其富贵繁华的去处。” 张小莲有些狐疑:“富贵的去处?哪儿呢?” 苏清歌噗嗤一笑:“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可不就是皇宫,你不如就把他送进去吧,也省了一道程序了!” “你!你你你……” 张小莲愣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苏清歌竟然嘲讽她儿子是太监! “你这个贱皮子,下作的娼妇,扫把星……”张小莲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噼里啪啦一股脑骂了出来,唾沫星子横飞,甚至扬起大粗手要打苏清歌。 苏清歌迅速拉着三丫头往后退。 张小莲气得怒目圆睁,扑上来要撕了苏清歌,张氏突然拦住她,问:“妹子,你当初跟我说孙武只是暂时丢了魂,要成亲冲喜,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柳媒婆瞧这架势,估计今天这亲事是说不成了,白费了半天功夫,媒人钱一分没挣着!她骂了一声晦气,趁没人注意她,挨着墙根跑了。 第137章 欠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张小莲被她这么一问,眼神有些躲闪:“没,没瞒着你什么啊,武儿就是,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大夫说,过几日就好了……” 张氏跟她一起长大,看见张小莲此刻的神色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虽然重男轻女,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女儿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丈夫,一辈子守活寡。 当下脸一沉,道:“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 张小莲听她这样说,马上就不干了,凶厉的眼珠子直接瞪成了死鱼眼:“大姐,这婚事你不答应,可以!那你把前阵子从我这借的五两银子还给我!” 五两银子? 苏清歌和三丫头对视一眼,张氏什么时候跟张小莲借了这么多银子? 在村里,哪怕顿顿吃鱼肉和米面,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也只要三两银子,张氏借那么多钱做什么? 张氏一下子被堵住了话头,脸色变得青白。 “娘!你跟小姨借那么多银子干啥?” 吴二郎从城里回来,恰好听见张小莲说借银子的事。 张氏有些惊讶:“二郎,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工地的活全部做完了,工头给我们结了工钱,后面就不用去了。” 吴二郎拄着拐走到张氏身边,满脸的疑惑,在等张氏的解释。 “我……我……”张氏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小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替她道:“你娘从我这借了五两银子做生意,现在生意败了,钱都没了,我是看在亲姐妹的份上,才想帮她!三丫头嫁过来,那五两银子就算作是聘礼了,也不用你们还了,既然你们不答应这婚事,那就把钱还给我!” 张氏哭嚎起来:“都是那个该死的黄菜花骗了我啊!她说这个生意是稳赚不亏的,我才去借钱啊,我怎么知道那么大一个酒楼竟然说倒就倒啊!” 苏清歌记起来,那天张氏的大儿媳冯翠云是说了有什么稳赚不亏的声音要找张氏一起投资,当时吴二郎就表态不做这生意了,没想到张氏居然背着他们去借钱投资。 吴二郎沉着脸,张氏毕竟是自己的娘,他也不好责备,便道:“娘,把我这阵子结回来的工钱都拿出来,应该有二两左右,我今天结了300个铜钱,先还给小姨,剩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张氏垂着头,没见动静。 三丫头惊道:“娘,你不会是把二哥赚回来的钱全都……” 她没再说下去了,张氏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小莲轻蔑一笑:“既然还不上钱,那过几天我就租个轿子来把三丫头抬回去了,你们这样的人家,想来也不会在乎什么排场不排场,那些繁文缛节就都免了吧!” 这话的意思,是要把三丫头当做个没名没分的小妾抬回家了事! “不行!”吴二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欠你的钱我们会还,三丫头不能嫁!” “哟,你们拿什么还钱啊?是拿你们这几间茅草屋还是一屋子的破铜烂铁啊?我说二郎啊,你是腿残废了,怎么,连脑子也残废了?说大话也要先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吧!” 张小莲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得意还没超过三秒,一勺臭气熏天的粪水突然兜头浇下来! “啊!”张小莲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声,脸也跟着扭曲。 头上、身上全都是黄黑的大粪,那臭味简直要把她熏晕过去。 吴二郎护着张氏和三丫头后退几步,都傻眼了,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拿着长柄勺的苏清歌。 苏清歌把长柄勺往张小莲身上一扔,嫌弃道:“咦,谁的嘴巴那么臭,连粪水都盖不住的臭味!我建议你啊,每天拿粪水漱漱口,这样才能保持口腔卫生!” “你!你你你……”张小莲浑身颤抖起来,连连作呕,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一说话,头发上的粪水就会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她紧紧捂住嘴,逃也似的奔出吴家院子,只想快点跳进河里把全身上下都洗一洗! “二嫂……” 三丫头又惊又喜,她的二嫂,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苏清歌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没人可以逼你嫁人。” “可是……”三丫头垂下头,她娘欠了小姨五两银子是没法抵赖的,就算她不愿意嫁,可如果小姨硬要他们还钱,她总不能看着娘和二哥被逼死,她终归还是得嫁。 “这钱,我来想办法。” 苏清歌话一出,张氏和吴二郎又愣住了。 吴二郎很感动,但他不能让她一个弱女子背上这么沉重的债务:“清歌,你不用……这是我家的事,不该你来还,我会想办法多做几分工,总是能还上的。” 张氏推了吴二郎一把:“她是你媳妇,咱家的债就是她的债,她既然敢答应下来,这事就交给她吧!” 今天苏清歌当面顶撞她,让她十分不满,张氏暗暗发誓,等苏清歌进了门,一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张氏径直回了房。 三丫头提了水,拿着扫帚开始清理院子里的一片狼藉。 她此刻心里一点都不慌了,因为她有个无敌的二嫂,二嫂既然说会想办法,她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她哼着苏清歌教她的儿歌,高高兴兴地打扫院子,一点都不觉得粪水熏人。 苏清歌想要帮着一起,被三丫头一把拦住:“二嫂,你别动!你今天是咱家的大功臣,这等小事,还是交给我吧!” 吴二郎觉得有些吃惊,自从苏清歌来了他们家,三丫头似乎变了很多,变得更加开朗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胆小怯懦。 他又看向苏清歌,一张未施脂粉清秀绝伦的脸,头上乌油油的绾了一个髻,身上全无环佩修饰,一身暗蓝素衣更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 她侧头微笑,眼眸灵动,却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颤。 仿佛她随意的一点微笑,这本是破败简陋的农家小院便成了雕花玉砌的宫殿,而她是坐在高座上的贵人,带着淡淡俯视的目光看着众人。 吴二郎喉头紧了紧,赶紧收回了目光。 第138 二叔的妖精媳妇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第二日午饭之后,收拾好碗筷洗干净,苏清歌就拿了背篓跟小锄头准备上山。 “二嫂,你拿这些做什么?” “我去山上采些药材,回来晒干了就可以拿到城里去卖。” 她采野菜的时候就观察过,云城地貌特殊,地处高原边缘与云岭支脉丘陵地带之间,是典型的黄土梁峁与河谷地形,适宜药材生长,而且常年气温低,多属温和半干旱区,利于中药材储藏。 上次她进城也发现,街道两旁药铺林立,许多药商都来此处交易,售卖药材必定能赚钱! 三丫头已经习惯了苏清歌各种的新奇想法,她接过锄头跟背篓:“二嫂负责认药材,我负责挖。” “我也跟你们去吧。”吴二郎从屋里出来,他还没找到新的活计,总不能闲在家里,却让两个姑娘去挣钱。 “不必,这点活我们两个足够了。”苏清歌朝他摆摆手,带着三丫头出了门。 一路上,苏清歌将遇到的药材都介绍给三丫头听,每一种药材的名字,功效,听得三丫头目瞪口呆。 两人忙碌了一下午,采了满满一背篓药材,直到天快黑了,两人才下山。 刚到村口,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苏清歌的身上,苏清歌回过头,就见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手中还握着一块泥巴,往她身上砸。 “臭元宝!你为什么丢我二嫂!”三丫头双手叉腰,一脸怒气。 元宝是吴大海的大儿子,按理来说得喊三丫头一声姑姑。 元宝冲她们做了个鬼脸:“我娘说了,二叔捡回来的媳妇是个小妖精,我要打妖精!” “我二嫂不是妖精!我二嫂是仙女下凡!”三丫头鼓起腮帮子愤愤道,“等会儿我就去告诉你二叔,让他拧掉你的耳朵!” 元宝却不怕,跑过来一把揪住三丫头的辫子:“我娘说了,二叔是个残废,是个没用的东西……哎哟!” 元宝尖叫了一声,松开手,拿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没有看到一点伤痕,扭头看见苏清歌手里上下抛着几颗小石子玩,刚刚定是她拿石子打他的! 他痛得眼泪都出来,当即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娘,二叔的妖精媳妇儿打我!娘……”元宝哭着跑开了。 三丫头翻了个白眼,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横,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清歌突然上前来,三两下拆了她的头发,还弄得乱乱的。 三丫头有些不解:“二嫂,为啥要把我头发弄乱?” 苏清歌神秘一笑,并不解释。 冯翠云向来是个护短的,如今见自家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被吴二郎的媳妇儿欺负了,这还了得,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居然欺负到她儿子头上了,当即领着自己儿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打算去找苏清歌的麻烦。 “二郎媳妇,你怎么能打我家元宝?”冯翠云的手指头都快戳到苏清歌的脸上去了。 苏清歌退后一步:“我没有打他,是他打了我家三丫头。” 苏清歌将三丫头往前推了推,让冯翠云看看三丫头乱糟糟的头发,跟脸上的指头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再看看自家儿子,除了干嚎,似乎也没有受伤,但是既然来找麻烦了,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归。 “我不管,你弄哭了我儿子,我就不会放过你!”说着扬起手就往苏清歌的脸上打去,她在绿水村横惯了,谁都不怕。 三丫头见冯翠云要打苏清歌,吓得脸都白了,拦在前面道:“不许打我二嫂!” 冯翠云见三丫头拦在身前,一巴掌就要掴在三丫头脸上,苏清歌双眸微眯,伸手就握住了冯翠云的手,轻轻一拧,就听到冯翠云叫得跟杀猪一样:“杀人了!二郎媳妇杀人了!” 村里人听到冯翠云的喊叫声,纷纷赶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二郎和张氏也被惊动了,跑了过来。 苏清歌凑到三丫头耳边,只说了一个字:“哭。” 三丫头立马眼泪哗啦啦的流,再加上狼狈的模样,摆明了是被人欺负了。 而苏清歌的脸上、身上也到处是泥巴,两个人抱在一块瑟瑟发抖。 吴二郎一看,这还了得,赶紧冲过去,将两人护在身后。 冯翠云见到吴二郎,顿时怒不可遏,朝他凶狠地吼道:“二郎,你看看你家媳妇,心狠手辣,欺负孩子,还打我!” 二郎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说话,身体依旧护着两人。 “你腿残废了嘴巴也哑了吗?大嫂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冯翠云暴跳如雷,看二郎拄着拐杖,伸腿就朝拐杖踢去! 苏清歌弹出一颗小石子,打在冯翠云的腿上,冯翠云直接一下跪在了吴二郎的面前,原本想来拉架的人都愣住了,这不是暴起要打人么,怎么跪下了? 吴二郎也吓了一跳,护着苏清歌和三丫头后退了两步。 冯翠云狠狠地跪在地上,地上好死不死有一块尖锐的石头,磕在膝盖骨上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冯翠云干脆就势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元宝他爹,你快来啊,你亲弟弟打我啊!没天理啊!小叔子居然敢打大嫂啊!当家的,我要被打死了……” 众人看着满地打滚的冯翠云,一个个面面相觑,皆是无语。 他们明明看到,是冯翠云自己没站稳跪地上了,还满地打滚撒泼,污蔑吴二郎打了她,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吴大海下地回来,看众人围在一块,又听到自家媳妇儿的哭声,当即上来:“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一直没吭声的张氏见吴大海回来,冷笑一声:“老大,你回来得正好,管管你家婆娘,简直无法无天了,欺负两个晚辈也就算了,还满地打滚撒泼污蔑二郎欺负了她!” 张氏平时虽然对三丫头和苏清歌很冷淡,但冯翠云曾经让她在村里没脸做人,又骗她做生意赔了钱,比较起来,她还是更愿意替三丫头和苏清歌说话。 吴大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上去就踢了冯翠云一脚:“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起来,跟我回家去!” 第139章 卖草药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冯翠云本来膝盖疼,手也疼 ,又挨了吴大海一脚,又气又委屈:“元宝他爹,真的是他们欺负我啊,那小贱人差点就拧断了我的手!” 吴大海目光看向冯翠云指着的苏清歌,瘦弱纤细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能拧断冯翠云的手? 村民们指指点点,吴大海一阵脸红,扯了扯冯翠云的胳膊:“算了,你是她们的大嫂,该有大嫂的样子,别跟晚辈计较了,街坊四邻都在看咱家笑话呢!再这么闹下去,以后村里的娃娃都不跟元宝和元旺玩了!” 冯翠云虽然不甘心,一听到两个儿子的名字,也知道不能再闹下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吴二郎几个,放出狠话:“以后别想来我家借东西!” 吴大海将人给拖走了,众人不住摇头,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冯翠云虽然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却一点都没有知书达理的样子,泼妇得很,什么便宜都占,村里人对她都有意见。 反而是苏清歌,她那日救活了断了气的虎子,很多村民都看在眼里,私下里都赞她是活菩萨,今日她被欺负,村民们有些心疼她。 “二郎媳妇,你没事吧?”刘大婶子柔声问。 苏清歌摇摇头:“谢谢婶子。” “你这姑娘,真是客气,那黄菜花就是个泼妇,你也别放在心里,回头,她再敢欺负你,就跟婶子说,婶子帮你!” “谢谢婶子,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你们先回去洗洗,我回去给孩子做饭了。” …… 秋高气爽,这几日天气好,阳光很足。 苏清歌翻了翻晒在院子里药草,这药材已经晒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能送到城里去卖。 “二郎媳妇,二郎媳妇。”刘大婶子牵着牛车到了门口。 自从那日见到苏清歌被冯翠云欺负,刘大婶子就时常来吴家窜门。得知苏清歌要去城里卖药材,立马就把家里的牛车牵来了。 苏清歌有些不好意思,村里人不富裕,牛车对于他们来说,既是耕田工具又是交通工具,家家户户都宝贝得紧,轻易不肯外借。 “婶子,这怎么好意思。” 刘大婶子爽朗一笑:“客气什么,我把牛车借你,你去城里正好帮我办件事儿。” “婶子请说。” 刘大婶子笑着掀开牛车上的盖布,道:“我家姑娘嫁的是城东的许秀才,他家在前门胡同十三号,你帮我把这篮子鸡蛋捎给她,给她补补身子。” 苏清歌连忙应下。 吴二郎赶着牛车,三人正要进城,却发现大门竟有兵丁守着,官差还拿着一张画像,一个一个验看。 三丫头有些好奇,问边上一个老汉:“大爷,这是咋啦?” 大爷看了他们一眼,小声道:“听说是天狼国有什么贵人在咱们这儿失踪了,天狼士兵在四处找呢!” 三丫头疑惑道:“贵人,什么贵人啊?咱们这边角地方,还能来贵人?” “小姑娘不好瞎说,贵人的事,不是咱们能插嘴的。”老汉沉下脸教训道。 他们小老百姓的,生平最怕惹上这等麻烦,贵人什么的,听起来就让人生畏,哪还敢去议论。 吴二郎连忙解释:“大爷怕别生气,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呢。” 三丫头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苏清歌听罢却皱了皱眉头,手指悄悄地在牛车上抹了抹,又在脸上抹了抹,掩盖住俏丽的容色。 他们在城门口排队,守门的兵丁拿着画像问人,动作到也利落,很快就到了苏清歌等人身边,许是看她们是农家小姑娘,人家都没屑问她们一声,不过打量两眼就放行了。 进了城,吴二郎赶着牛车到了云城最大的药铺——安民堂门口。 他今日送苏清歌和三丫头进城卖药材,顺便再找找有没有别的活计。交代三丫头和苏清歌要注意安全,便先离开了。 苏清歌招呼伙计帮忙将药材搬下车,伙计瞧着苏清歌眼生,便询问起来。 “姑娘,这些药材哪里来的?” 苏清歌笑着答:“我自己去山上采的,保证干净不掺杂物,你可以让掌柜的先验验货。” 伙计点点头,去里头请了掌柜的出来。 佟掌柜见来人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只是笑了笑,一个小姑娘,大抵也就识得几种药材吧,当即去看她带来的药材,这一看之下,吃惊不已。 苏清歌送来的药材根须完整,并且种类很多,有毒的单独装一包,相克的又分开了装,不同药性的药材分别扎成捆,方便辨别,佟掌柜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清歌的身上。 “这药材都是你自己分类的?” 苏清歌点点头。 三丫头也凑上来道:“我二嫂认得可多药材了,她还懂医呢!” “哦?”佟掌柜扶了扶胡须,“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喝杯茶,这天虽然算不上热,可在外面晒着也难受。” 伙计把牛车上的药材全卸下来,又帮着把牛车拴在药铺门口的树上。 佟掌柜坐在案桌前,认真道:“姑娘,老夫且问你,一妇人,产后十余日,大喘大汗,身热劳嗽,医者用黄芪、熟地、白芍等药,汗出愈多,脉甚虚弱,何解?” 苏清歌一愣,这是在考她? 她细细一想,便道:“此乃产后气脱、气不摄津之大喘大汗症,用生山药六两,煮汁徐徐饮之,饮完添水重煮,一昼夜所饮之水,皆取于山药中,翌日又换山药六两,仍如此煮饮之,三日后诸病皆愈。” 佟掌柜脸色微微一变,又问:“一人患不睡症,心肾兼补之药遍尝不效,诊其脉,知为阴阳违和,二气不交,何解?” 苏清歌思索片刻,道:“以半夏三钱,夏枯草三钱,浓煎服之,即得安睡。半夏得至阴之气而生,夏枯草得至阳之气而长,二药配伍,和调肝胃,平衡阴阳而治失眠。” 佟掌柜抚掌大笑:“确实巧妙!失眠之症,人多以心神失养、心脾两虚施治,用半夏配伍夏枯草,则是从肝火上炎、胃浊上逆而治,果然是别出心裁!姑娘好医术!” 苏清歌谦虚道:“不敢当,略懂一二罢了。” 第140章 老熟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佟掌柜摸了摸胡须,朝苏清歌伸出五个手指:“小姑娘,你送来的这些草药,我全要了,按照市场价,这些药材值三百个铜钱,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五百个铜钱,而且,以后你送多少我就收多少,只是质量都必须跟这次一样好。” “真的?”三丫头很是高兴,她还以为药铺看她们两个是乡下来的就会趁机压价,没想到竟然比市场价还要高! 五百个铜钱啊!二哥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苦力也就三百个铜钱! 苏清歌淡淡点头,微笑道:“掌柜的请放心,我们送过来的草药质量肯定有保障。那以后我们半个月来送一次货,掌柜的若是对质量有存疑,可以暂压一半的货款,等查验质量后再付全款。” 佟掌柜听她如此说,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这就将全款结给你,姑娘一介女流却有如此医术,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老夫没有什么信不过的!” 此时,药铺后堂突然一阵骚动,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叫。 一名医馆的伙计飞快跑到前堂来,满面惊恐道:“有个……有个匪徒劫持了夫人!” 佟掌柜脸色一变,慌忙起身,直奔内院。 苏清歌也跟着进去,三丫头原本也想跟着去,苏清歌让她躲在药铺外头照看好牛车,然后自己进了内院。 安民堂是整个云城最大的药铺,光是打杂的伙计就有十几个,此时都拿着棍子、柴刀等做武器,把匪徒围在了中间。 苏清歌隔得很远看去,这匪徒却是身负重伤,走路一步三晃,浑身是血。 尤其是左臂,血肉模糊,自脖颈到腰部,还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刀口。 这匪徒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看周围这些伙计手上的武器,半点血渍未沾,看来这匪徒是在别处恶战了一番,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逃到了药铺的内院。 匪徒左手一把长剑,直接架在了一名中年妇人的脖颈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中年妇人被匪徒劫持,浑身颤抖,留着泪小声哀求。 “夫人!”佟掌柜惊呼一声,若不是苏清歌拉着他,恐怕就要冲上去跟匪徒拼命了。 他强自镇定下来,一字一顿道:“这位好汉,你想要什么,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千万,千万不要伤害我夫人!” 匪徒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苏清歌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 这张脸,有些熟悉。 准确地说,是印象深刻。 大渝国穆家家主,镇北将军,穆青。 看见苏清歌,他也是一愣,眼神锐利:“你没死?” 新皇发妻、大夏国和亲公主坠河身亡,这个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大渝,飞鹰骑沿着河岸,找到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萧湛以皇后之礼将其葬入皇陵,并宣布三年内宫中着素衣、不选秀、不宴饮,民间不可举行庆典,为已故皇后娘娘守孝。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先放了我夫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佟掌柜双目通红,盯着穆青手中的佟夫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下一刻他的夫人就会血溅当场。 穆青沙哑着声音道:“拿药给我治伤!” 苏清歌上前一步,对佟掌柜道:“掌柜的,让我来吧。” 佟掌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半信半疑点头:“你也小心些。” 苏清歌深吸一口气,对穆青道:“你应该知道,我会医术,而且,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人的医术比我好。” 佟掌柜眼漏迷茫,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说“你应该知道”?难道她认识这匪徒? 还来不及多想,穆青冷冷一笑,道:“确实。” 苏清歌微笑,又走近几步,离穆青只剩下不到两步的距离:“既然这样,不如你放了她,我来做你的人质,我还能给你治伤。” 穆青眸光一闪,思索片刻后,猛然一把将佟夫人推开,迅速将苏清歌拉到面前,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就劳烦皇后娘娘了。” 苏清歌怔了怔,表情却依旧淡定,扭头对佟掌柜道:“劳烦掌柜的准备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品,另外,腾一间空屋子出来。” 穆青阴着脸,补充了一句:“若是有人敢去报官,我一定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佟掌柜扶着佟夫人,抖了抖,连忙按照苏清歌的吩咐去准备了。 屋内只剩下苏清歌和穆青两人。 凑近了,苏清歌才看清楚穆青身上的伤口有多严重,从左肩膀斜砍到右胯,由于伤口太长时间没有处理,皮肉已经有点变色了,暗红色的伤口一直在滴滴答答流着血。 苏清歌皱着眉,示意穆青放松身体,自己则半蹲着,一点一点用双手撕开他的上衣。 还好,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却不算太深,至少没有伤及大动脉。 苏清歌拿起麻沸散,穆青却阻止,沉声道:“不必用麻药,直接来吧。” 是怕她把他麻晕了然后趁机弄死他? 苏清歌翻了翻白眼:“你放心,我虽然对你没啥好印象,但我此刻是个大夫,除了治病救人,不会有别的想法。” “况且……”苏清歌补充道,“我怕你等会儿痛得喊救命,外面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穆青轻哼一声:“当年在战场上,更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小伤算什么!” 行,装硬汉是吧,那我就成全你,等会儿受不了可别跪下喊爸爸。 苏清歌恶狠狠地想着,手下的动作却越发仔细小心。 清洗、消毒、缝针、敷药、包扎。 不多时,穆青已经大汗淋漓,却咬牙忍着痛,愣是连一声低呼都未发出。 苏清歌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了。 撇开私人恩怨,穆青确实像个军人的样子。 岁情歌长出一口气:“好了,三天内不能沾水,不可动武,不可有大动作,十天后拆线。” 穆青起身,稍微动了动身体,见血止住了,伤口已缝合包扎,知道苏清歌没有骗他。 他看着苏清歌,眼神带着探究:“你为何会愿意替我治伤,可别说是因为受我威胁不得已而为之。” 第141章 皇后已薨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正用清水洗手,头都没抬:“我跟你既无杀父之仇,也无家国恩怨,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还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不过,我倒是有个疑惑,还请将军解惑。” 穆青猜到她想问什么,道:“云城失陷,我带着五万穆家军北上,发现是成王勾结天狼国做下的局,故意将我引出燕京,我料到燕京必定有险,只带了一队亲卫往回赶,却在半路被伏兵包围,落入天狼之手。” 苏清歌了然,怪不得他身上有多处刑伤,想来被俘虏后受了不少罪。 看来今日城门处的兵丁拿着画像找的就是他。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穆青讽刺一笑:“说到这里,还得多谢皇后娘娘,若不是你生死不明,萨图野也不会将大部分的兵力调去沿河岸搜寻,这才让我钻了空子,逃出生天。” 苏清歌有些吃惊,她中箭坠河,生还希望渺茫,萨图野竟然还在找她。 前阵子听说朝廷已经宣布了她的死讯,想必那个人已经相信她已经死了吧。苏清歌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她眉心一皱,很快恢复镇定。 “前皇后和太子弑君夺位,你可曾参与?” 苏清歌紧紧盯着穆青,想知道他是不是这场宫变的主谋之一,如果是,那她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帮萧湛除了这个隐患! 穆青面色如常,反问道:“我说没有,你信吗?” 苏清歌没说话,穆青是穆家真正的掌权人,是前皇后和太子最大的依仗,前皇后和太子既然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夫杀父,怎么可能不跟穆青商量。 “我劝过二妹,只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未经世事的二妹了,她要的太多太多了……” 穆青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伤痛和后悔,前皇后和太子的结局,他已隐隐预料到,却无力阻止,所以在那一日真的要到来时,他选择了带兵北上,哪怕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也总好过陷入家国两难的境地。 “二嫂!二嫂!”门外响起三丫头的声音。 穆青脸色一凌,左手瞬间举起长剑对准苏清歌。 这么快就翻脸了? 苏清歌手指夹着剑尖,从自己脖颈间挪开,讽刺道:“是我家小妹,年方九岁,手无缚鸡之力,将军也害怕?” 穆青皱了皱眉,撤回长剑。 苏清歌将门打开,三丫头立马冲进来,张开双臂将苏清歌护住:“不许伤害我二嫂!” 那气势,足足的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二嫂?”穆青面色微微震惊。 苏清歌拍了拍三丫头的脑袋,笑道:“我没事,这个伯伯受了伤,刚刚已经替他处理好了伤口,我们走吧,一会儿还得替刘大婶子送鸡蛋去城东呢!” 三丫头点点头,皱着小眉毛瞪了一眼穆青,拉着苏清歌的手离开。 “对了。”苏清歌回头,指了指穆青的伤口,“十天后我会再来这里,将军不要忘了过来拆线。” “不必了,我另找大夫便是。”穆青将衣服重新穿好,拿起剑走过来,“我今夜便会出城,有人在城外接应,你……” 穆青看了一眼三丫头,没把话说完。 苏清歌听出他言语中的试探,淡淡一笑:“皇后已薨,天下皆知。” 穆青一愣,这是不准备再回到新帝身边了? 见苏清歌表情坚定,他突然便释怀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过去:“想来,苏神医的诊金定然不菲,我出门匆忙,囊中羞涩,还请神医勿怪。” 苏清歌眼前一亮,金子啊,她确实很需要啊! 她想也不想便接过来,一点都不客气:“少是少了点,不过既然是熟人,友情价也是可以的。” 穆青失笑。 苏清歌将金子收入怀中,想了想,正色道:“将军,他日若能入朝,还请将军以北境百姓为念。” 穆青走出屋子,正要离去,听见此话浑身一颤,他沉默半晌,挺直了脊背,却并未回头:“只要他行明君之道,穆家必定誓死效忠。” 苏清歌轻舒一口气,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有穆家的支持,大渝北境必定稳固,萧湛肩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一分。 三丫头挠挠头:“二嫂,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吴二郎在城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活计,瞧着日头偏西,得在天黑前赶回家,便先来药铺接苏清歌和三丫头。 佟掌柜千恩万谢地把苏清歌送出药铺,除了卖草药的五百个铜钱,又额外给了五十两作为酬谢。 苏清歌推辞不过,便笑纳了。 三丫头抱着一包银子坐在牛车上,总觉得是在做梦,不,她做梦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吴二郎听三丫头说在药铺遇到了匪徒,心揪在了一处,早知道他就应该留下来陪着她们,哪怕是以命相搏也不能让苏清歌涉险! 到了城东前门胡同,她们找路人打听许秀才的住处,奇怪的是,这些人一听许秀才脸色就变了,仿佛躲瘟疫一样转身就走,拦都拦不住。 苏清歌满脸疑惑,这许秀才人缘很差吗,怎么谁都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找到前门胡同十三号,门敲了许久都无人应声。 家里没人? “你们是许家的亲戚吗?”隔壁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汉子的声音飘出来。 吴二郎走过去,笑着道:“这位兄台,我们是许家娘子同村人,她娘托我们来给她送些东西。” 那汉子一听,把门打开了一些,叹气道:“你们来迟了呀!许秀才前些日子把他媳妇抵给赌坊还赌债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赌坊送到那些下作地方去咯!” 这话一出,苏清歌等人不由得攥紧拳头,这个许秀才太不是东西了! “兄台可知许秀才现在何处?” “还能在哪?哪里有骰子声,哪里就有他!你们要是能寻到他,让他赶紧把欠我家的银子也还一还,我还等着给我娘抓药看病呢!” 汉子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三丫头愤愤道:“二嫂,毓秀姐也太可怜了,他相公怎么能把她卖了呢!刘大婶子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死了!” 苏清歌蹙了蹙眉,道:“我们去赌坊,先找到许秀才再说。” 第142章 还赌债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一路打听,转过街角,喧嚣渐现,繁华入了眼帘,终于到了云城最大的赌坊——广进赌坊。 苏清歌想着,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许秀才,天色已晚,得在宵禁前找个地方先住下。 走到赌坊门口,就见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白发老婆子出门来,骂骂咧咧地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也一起被推倒在地,想必是摔疼了,孩子瞬间嚎啕大哭。 老婆子连忙把孩子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然后又爬起来抱着大汉的腿哭求:“让我见见我儿媳妇,银子我已经给了,让我见见她……” 孩子也爬过去抱着大汉的腿,哭求:“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三丫头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不忍心,想上前去劝,苏清歌伸手拦住她,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赌坊内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老男人,嗤笑道:“就这么几个铜子儿,也敢说是钱?老太婆,你儿子欠我一百两白银,如今人跑了,夫债妻偿,你儿媳妇现在在春风楼,几时接 客挣够了一百两,你再来要人,又或是当下给我拿一百两白银来,我便放了她。” 白发老婆子绝望地问:“不是五十两吗,怎么就成一百两了?” 矮胖老男人哈哈一笑:“利滚利,今天是一百两,明儿你再来,就不是这个价咯。” 白发老婆子扑向他,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哀求:“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的,大老爷我求求你,放了她吧,求求你……啊……” 孩子也跟着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给你一百两,你就放人吗?”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矮胖男人和白发老婆子同时一愣,都回头看去。 苏清歌上前,又问了一遍:“给你一百两,你把她的儿媳妇放了,如何?” 矮胖老男人上下打量苏清歌,眼中露出淫邪的目光,笑容猥琐:“这位小娘子,长得还真是标致,你是她家什么人?” 吴二郎看他不怀好意地打量苏清歌,皱了皱眉,走过去挡在苏清歌身前。 许久没见过这样绝色的姑娘了,矮胖老男人正过眼瘾,冷不丁被人挡住,有些不悦。 他清了清嗓子,道:“她家儿子欠了我们赌坊银子,自愿拿媳妇来抵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 苏清歌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白发老婆子,问:“大娘,你儿子可是许秀才?” 老婆子一愣,答道:“对对,姑娘怎么知道?” 苏清歌和吴二郎对视一眼,还真是巧了! 苏清歌上前将许大娘和孩子从地上扶起来,又对那矮胖男人道:“这钱,我替许家还,你先把大娘的儿媳妇带过来吧,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矮胖男人一脸吃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主动替人还赌债? 他打量了眼前的几人,都穿着粗布衣裳,上面的补丁一层又一层,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掏出一百两银子替人还债的样子啊? 他冷下脸来,警告道:“小娘子,我可告诉你,在这云城,还没有人敢耍我!” 苏清歌也不跟他多废话,从布袋里掏出穆青给的那一锭金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够吗?” 金晃晃的一块,差点闪瞎了矮胖男人的眼睛! 他长大了嘴,忍不住伸手过去接,苏清歌却后退了两步,把金子收起来,道:“我说了,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矮胖男人眼神闪了闪,露出猥琐的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许家还有娘子这样的富贵亲戚!我这就叫人去把人带……不是,是把人请过来,各位稍候着!” 说完,矮胖男人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大汉得了吩咐,立马去春风楼接人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艳俗衣裙的妇人被带了过来,那妇人脸上有几块青紫的痕迹,似乎挨了打。 许大娘一看见她,哭着迎上去:“毓秀啊!毓秀啊!你受苦了!” 那孩子也跑过去,抱住母亲的腿,呜呜哭着。 毓秀蹲下身紧紧抱住孩子瘦小的身子,把头埋在孩子的肩窝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行了!别哭丧了!”矮胖男人被她们哭得心烦,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忙换了一副笑脸,对着苏清歌道:“小娘子,人带来了,你看……” 苏清歌从怀里把那锭金子抛过去,矮胖男人双手赶紧接住,捧在手里看了又看,还塞到嘴里咬了咬,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许大娘,毓秀,天已经晚了,还是先回家吧。” 毓秀听见声音,止住了眼泪,一脸迷惑地看向苏清歌,又看向许大娘。 许大娘解释道:“这位姑娘是个好心人,是她替咱们还了赌债,这才把你赎回来啊!” 毓秀连忙起身,走到苏清歌身前,跪下道:“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苏清歌扶住她,道:“不用这样,我们是绿水村的,刘大婶子托我们来给你送点吃的。” 毓秀这才注意到苏清歌身后的吴二郎和三丫头,她这才认出他俩,哽咽道:“二郎哥,三妹妹,原来是你们……” 眼瞧着她又要哭,三丫头连忙上前拉着她:“毓秀姐,咱们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毓秀点点头,抱起孩子,一起上了牛车。 到了许家,许大娘道:“二郎啊,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你们要是不嫌弃,今晚就在我们家凑活一晚,明儿再回绿水村吧。” 吴二郎看向苏清歌,见苏清歌微微点头,便应下:“那就麻烦您了!” 许大娘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今天救了毓秀,就是要了老婆子的命,老婆子也没有二话!” 毓秀听她这样说,忙安慰道:“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老要是有个万一,我跟旭儿要怎么活啊!” 许大娘叹气道:“毓秀,明天,你就带着孩子跟二郎他们回娘家去,万一那个败家子再输了钱,就让他来把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卖了去!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再祸害你们娘俩了!” 第143章 不能再纵容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娘……”毓秀摸着眼泪,袖子落下来露出青紫交加的手臂,看着触目惊心。 许大娘吓了一跳:“毓秀,你身上这是咋了?他们打你了?” 毓秀忙把袖子放下来,犹豫了一下,垂头道:“他们逼我接客,我不愿意,他们就拿棍子打我,拿鞭子抽我,还不给我饭吃。” 许大娘心疼不已,忙去屋里找伤药。 “我这里有。”苏清歌去车上取下一个包裹,里面是佟掌柜送给她的各种药膏,有治外伤的,治蛇毒虫咬的,治冻伤烫伤的,种类繁多,这些都是家里需要常备的药膏,苏清歌自然没有推辞。 她还厚着脸皮从佟掌柜那里要了一套银针,贴身放着以便不时之需。 毓秀跟着苏清歌进屋去梳洗涂药,大门却突然被人“砰砰砰”敲得震天响。 “娘!开门啊!” 是许秀才的声音! 毓秀被吓得一个哆嗦,旭儿也赶紧跑到毓秀身边,紧紧搂着毓秀的脖子,瘦小的身子轻轻颤抖。 毓秀心跳剧烈,熟悉的恐惧感突然侵袭,她微颤着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声安抚道:“不怕,旭儿不怕。” 许大娘冷着脸道:“你们就待在屋里,别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败家子又想干什么!” 毓秀摸了摸儿子的头,将他抱坐到凳子上:“你乖乖坐这儿,娘去看看。” 旭儿拉着她的手:“不,旭儿是男子汉,旭儿要保护娘。” 他紧紧拉着毓秀的手,生怕毓秀再被他爹送去抵赌债。 毓秀感动的湿了眼:“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来保护娘。” 许大娘开了门,看见形容狼狈、一身酸臭的许秀才站在门口。 以前见着他还会愤愤地骂几句,现在是真的已经彻底放弃了,眼底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许大娘一脸淡漠地问:“你来干什么?” 许秀才笑着道:“娘,这是我家,我还能去哪。我听赌坊的人说,毓秀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侧身挤进了院子。 “毓秀是不是在春风楼赚到钱了?快拿出来,我这会儿手气好着呢!准能回本!” 许秀才进了院子,瞧见吴二郎站在那,愣了愣:“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他又看向房门口,见毓秀穿着一身暴 露艳丽的衣裳,顿时来气了:“你穿成这样,还带奸夫上家里来了?臭婊 子!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毓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二郎哥他们来赎我,我早就在那脏地方回不来了!” 许秀才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横眉怒目道:“我管你,你就是找了野男人也不要紧,先拿二十两银子给我,我媳妇不能让人白睡吧?” 毓秀被他这么侮辱,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绝望地看着这个男人,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瞎人眼嫁给这样的人渣。 许大娘抬手就朝许秀才打了几下,气的叫骂:“你个畜生,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我打死你!” 许秀才侧弯着腰,被打烦了,气恼地将许大娘一推,她险些撞到桌子上,幸亏毓秀及时扶住她。 许大娘大哭:“你这个败家子!家里的钱都让你输光了!你真的要把我们都卖了才甘心吗!” 许秀才才懒得理她们,他冲进屋子里,四下张望,试图找到被她们藏起来的银子。 看见儿子旭儿坐在那里,一脸畏惧地看着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兔崽子,见到你老子也不知道喊!没用的狗东西!” 许秀才一脚踹过去,旭儿大概是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有股力量扯着旭儿的身子往后一步,险险躲开了这一脚。 许秀才这才看见旭儿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他哪里肯就此罢手,接着又是一拳朝旭儿挥过去。 苏清歌将旭儿推到边上,抬腿一个回旋踢,一脚将他拳头踢了回去。 许秀才被她踢地连退几步,想不到一个小丫头竟如此有力量。 “你谁啊,少多管闲事,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苏清歌清澈的眼底燃起一丝愤怒,冷声道:“你这种人,不配做他爹!” 许秀才好歹是个读书人,却把礼义廉耻忘了个干净,卖老婆打儿子,简直不配做人! “臭婆娘你说什么!”许秀才瞥见桌上的菜刀,生出歹念,拿起菜刀就要砍苏清歌。 许大娘吓得脸色惨白,失声叫道:“住手!” 苏清歌一脚踢在许秀才腹部,他冷不丁撞到身后的柜子上,他强忍着背后和腹部的痛楚,提着刀就朝苏清歌扑来。 许大娘赶忙挡在苏清歌身前,苏清歌双手撑着许大娘的肩,又是一个反身后踢,在许秀才脸上留下一个脚印。 她这一脚比一脚狠,许秀才脸上一麻,感觉鼻子里有什么流了出来。 伸手一摸,指腹嫣红的血迹,他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脸上青筋暴突,转脸恶狠狠的瞪着苏清歌:“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见他再次扑来,吴二郎也从外头冲进来,一拐杖打在许秀才的膝盖上,许秀才一下子跪在了苏清歌面前。 苏清歌从墙上取了一捆麻绳,趁机将许秀才捆住。 不等苏清歌开口,许大娘深吸了一口气:“报官吧。” 她的语气凉薄,透着无边的绝望,她不能再纵容了! 云城知县耶律左跟苏清歌打过交道,他的隐疾已经好了七八成,还把夫人接过来了,两口子过得和和美美,这多亏了苏清歌一手精妙的医术。 既然是苏清歌送来的人,耶律左肯定得“好好招待”,当即便把许秀才收了监,还革除了他的秀才功名。 许秀才被关起来了,以后再也不能打他们母子了,也不能拿她去抵赌债了,毓秀和许大娘抱着旭儿失声痛哭。 毓秀泪眼汪汪地看着苏清歌,朝她鞠了个躬:“谢谢。” 苏清歌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难,但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你要振作起来。” 毓秀笑着点头。 第144章 早已有孕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燕京皇宫。 如钩的残月,斜挂在灰色的梧桐树顶。 月影轩是后宫中小小一座宫室,极僻静的一个地方,里里外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物件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当初被赐封为郡主时,苏清歌曾在这里小住过。 男人眼内如结冷霜,负手而立,一身黑色玄服,墨发半束,虽未着龙袍,却浑然一股帝王之气。 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深深埋着头,有些瑟缩。 她们是之前伺候过苏清歌的宫女,月明和月秀,苏清歌代替五公主嫁给萧湛后,皇后将她们罚去浣衣局做低等宫女,天天浆洗衣裳,被管事随意打骂凌辱,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今日忽然有人告诉她们新皇召见,月明和月秀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是做梦都没想到能走出浣衣局。 此刻她们跪在地上,心里又没底了,生怕哪里惹怒了这位年轻的帝王,脑袋不保。 “你们伺候过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开了口。 她? 月明有些糊涂,张了张嘴,想问“她”指的是谁。 月秀是个机灵的,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答道:“回陛下,奴婢们伺候娘娘的时间不长,但娘娘宅心仁厚,对奴婢们极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挑好的赏给奴婢,还喜欢拉着奴婢们一起饮酒……” 月明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月秀,心想陛下问什么就答什么便好,她怎么说这样多。 上首的男人似乎怔了怔,转过身来,向前走了两步。 月明便瞧见一双金丝绣龙纹的黑靴到了眼前。 “她,拉着你们一起饮酒……”男子声音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语。 月秀却听得清楚,又答:“回陛下,娘娘说,她曾饮过世间最有滋味的酒,名字叫做……桃……桃……” 月秀突然紧张起来,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那酒的名字。 空气突然一滞,月秀额头上的冷汗便冒了出来。 “桃花酿。” …… 出了月影轩,萧湛一路默走,越行越偏。 只有霍奴跟在身后。 走到一处残破荒凉的宫室外,几个侍卫拦在门前,冷声斥责:“冷宫禁地,不得随意出入。” 萧湛才登基不就,又没穿龙袍,门口的侍卫做梦也想不到皇帝会亲自来冷宫。 霍奴忙上前,出示腰牌,几名侍卫呆了一呆,连忙跪下。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湛步子未停,一径地向前走着。 刚刚在月影轩,月秀说了许多跟苏清歌有关的事,她还提到,有一次去冷宫送衣裳,看到一个老婆子头上簪着一根兰花簪,那兰花簪,与苏清歌常用的那支很是相似…… 兰花簪…… 兰花簪…… 男子晦暗无光的双眸突然被点亮,心中隐隐有些期盼。 几个老宫女正靠着墙根儿打盹,看到他,纷纷站起身,面面相觑。 在冷宫很少看见男子,除了外头守门的侍卫,就是来赐毒酒白绫的太监。 宫女们窃窃私语,讨论来人是谁,冷不丁看到霍奴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再多看一眼。 一间破旧的屋子,风吹着门一开一合,发出“吱呀”“吱呀”的暗鸣。 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坐在瘸腿木凳上眯着眼,虽然年纪大了,依旧耳聪目明,听见响动立刻便睁开了混浊的眼。 进了屋,萧湛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却在瞧见老太婆银发上的兰花簪时,双眸紧缩,气息突然便乱了。 老太婆看出男子身份不一般,正要询问。 霍奴上前,一把摘下她头上的兰花簪,递给主子。 精巧的碧玉,通透灵动,翠色兰花栩栩如生,簪子的中心却是空的,正是当年他送给苏清歌的那支! 萧湛看向老太婆,冷声问:“这是谁给你的?” 老太婆似乎受了惊吓,身体滑落跪在地上,身子哆哆嗦嗦不敢吭声。 霍奴正要上前,萧湛却挥手让他退下,几步上前将老太婆搀扶起来,定了定心神,又问:“这是在下送给发妻的定情信物,老人家,你是从何得来的?” 老太婆这才敢抬起头,凝视了一会儿萧湛,眼中的防备退去,面色惊疑,“你是那丫头的侍卫夫婿?” “侍卫?”萧湛皱了皱眉。 老太婆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突然紧张地看向外面,“你娘子被宫里的人抓走了,想是你们偷情有孕的事被人告发了,你快走!不要被人发现了!” 萧湛面色大变,寒意涔入四肢百骸,“你说什么?有孕?” 老太婆歉疚地说:“她被关进来时已有一月的身孕,老太婆虽已老眼昏花,却也懂得一些歧黄之术,女子有孕是万万不会看错的,只是我势单力薄,没能保住她们娘俩,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带走……这兰花簪便是她走之前留给我的,说是日后许能保我平安……” 萧湛头重脚轻地出了冷宫。 她早已有孕! 她早已有孕! 她早已有孕! 萧湛步伐凌乱,脑中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她在除夕宫宴被带走前,就已怀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 他不知是喜还是悲。 他突然想起那日,她站在河岸上,衣带轻飘,广袖微张,秀发翻飞。 云河岸边,那箭矢穿过了她的腹部,带起一溜鲜艳的血腥。 她的身影转瞬间被黑暗的河水吞没…… 她再不会出现了,永远不会了。 “清歌!清歌!” 胸口似有烈焰翻涌! “主上!”霍奴扶住萧湛微微颤抖的身子。 男子的脸色苍白,绝望的气息似要吞噬万物。 “清歌,再也不会原谅我……” 一口鲜血猛咳出来! “主上!来人!快宣太医!” 第145章 做豆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等人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在集市上买了两袋白米面,两袋玉米面,十斤豆子,还有几批粗布料子,把牛车装得满满的。 快到城门时,苏清歌瞧见路边有个老汉牵着一头母山羊和一头小羊羔在叫卖,心下一动。 苏清歌下车上前问:“老伯,你的羊怎么卖?” 老汉在这站了半个上午了,难得有人来询价,黝黑的脸堆满笑意,热情答道:“小娘子,要买羊羔崽子吗?刚下一个月的,肉嫩得很!200个铜子!” “200个铜子?也太贵了!二嫂……”三丫头从车上跳下来,听见价格吓了一跳,忙拉着苏清歌的衣袖。 苏清歌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问:“我不买羊羔,我想买母羊。” “母羊?”老汉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摆手道:“小娘子,母羊年岁大了,肉老又柴,不如小羊羔细嫩甘甜,你……” “无妨,我不是用来吃。” 羊奶可是好东西,高蛋白,好消化,比羊肉的营养价值更高。她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三丫头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羊奶最适合不过。 “这……”老汉犹豫了一番,他原想留着母羊继续生崽,只是家中实在快要揭不开锅了,最后道,“那就300个铜子吧。” “什么?二嫂,300个铜子都能顶上二哥一个月的工钱了!”三丫头心疼道。 虽然他们刚刚卖草药赚了一些钱,但花300个铜子买一头年老的母羊也太奢侈了!三丫头脑中已经能想象回去后张氏跳脚大骂的场景了…… “好,成交!” 付了钱,苏清歌从老汉手中接过栓母羊的绳子,却拉不动。 低头一看,母羊倔强地扭着头,湿润的眼睛紧紧盯着还在老汉手上的小羊羔,怎么拽都拽不动。 原来是舍不得小羊。 老汉见状,担心苏清歌反悔,到手的银子又要飞走,连忙朝母羊踹了一脚,骂道:“小畜生,还不快走!” 母羊吃痛,一个趔趄,十分不甘愿地朝前迈了两步,却依旧盯着小羊,口中“咩咩”叫唤,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 舐犊情深,动物尚且爱子,何况是人。 想到自己那来不及出生的孩子,苏清歌心中一痛,眉心便皱了起来。 老汉有些着急,寻到鞭子,举起便要抽打。 “住手!”苏清歌指了指小羊羔,“我一起要了。” 加了两头羊,牛车更挤了。 三丫头将小羊羔抱在怀里,羊毛细腻柔软,摸起来十分舒服,三丫头又心疼又高兴。 “二嫂,咱们花那么多钱买羊,娘知道了肯定要骂人。”这是三丫头最担心的。 苏清歌轻轻一笑,“放心,我们今天赚了不少,有银子给她,她会闭嘴的。” 张氏这个人,本质不算坏,就是贪财了些,再加上见识短,耳根子还软,钱在她手里还真留不住。 苏清歌盘算着,除去置办米粮布匹和买羊的花销,她手里还剩下40两左右,这钱可不能都给张氏。 回到了吴家,张氏见吴二郎从牛车上搬下来一袋袋的米面和吃食,还有……两头羊,惊得瞪圆了混浊的双眼,正要骂败家,苏清歌连忙掏出早就备好的5两银子堵住她的嘴。 “这钱拿去还债吧。这些米面够家里吃好一阵了,这两头羊是我一定要买的,每天牵出去吃草就行,不需要吃家里的粮食。” 言外之意就是羊没花你银子也不用你养,你就别哔哔了。 张氏见她没经过自己同意就随意花钱,觉得自己的当家地位受到威胁,当下又想发作,但一见到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又将怒气忍了回去。 小贱人,你迟早要嫁进来的,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狠狠瞪了苏清歌一眼,甩了甩衣袖回了房。 三丫头大气不敢出一口,见张氏回了房,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二嫂,可真是她娘的克星,有二嫂在,三丫头就觉得安心舒心,并且……还很开心!她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晚上,苏清歌将白日买的十斤豆子泡了水。 “清歌,豆子为何都泡水了?用作何用?”吴二郎看着苏清歌的操作有些迷糊。 在他的认知里,黄豆是用来喂牛的,他们家又没有牛,苏清歌买这么多黄豆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苏清歌笑着眨眨眼。 豆子泡一夜,苏清歌第二天凌晨就起了床,打着哈欠,吴二郎自然也跟着起来了,他实在是好奇。 有免费的劳动力自然要利用,苏清歌一边指挥吴二郎推磨,一边把浸泡后的豆子倒进磨眼里,白色的浆液从口子里流淌出来。 把豆浆过滤,然后煮开。 石膏在这个时代是药材,苏清歌昨日在安民堂问佟掌柜要了一些,化开后倒进豆浆里。 看着豆花渐渐出现,苏清歌笑了。 在事先准备好的木箱子里铺上一层布,随后把豆花弄进去,包裹起来,加木盖子,最后用石块压住。 这是压榨多余的水,让豆腐成型。 没错,苏清歌在做豆腐。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苏清歌指挥吴二郎搬开石块,自己揭开木盖子,再揭开布…… 白嫩嫩、水灵灵的豆腐…… 苏清歌用勺挖了一小块,递到吴二郎嘴边:“尝尝看。” 吴二郎瞧见苏清歌白嫩的小手递到眼前,见她竟然是要喂自己,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个透,也不管她让自己吃啥了,张嘴就把豆腐吞了,还没来得及品味,就已慌忙下肚,哪里知道是甜是咸。 牛嚼牡丹啊! 苏清歌摇了摇头,自己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仔细品味着。 兴许现在的豆子更好些,她觉得比自己前世吃的豆腐还香甜,更嫩滑。 “二嫂,我也想吃!” 三丫头也起床了,瞧见二哥二嫂在灶房,立刻凑过去。 自己上手弄了一小块,试探着吃了,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二嫂!这也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这个……这个叫什么?” 苏清歌微微一笑:“豆腐。” 第146章 白玉豆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你们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张氏不悦的声音在灶房外响起。 一大早,衣服也不洗,饭也不做,都凑到灶房里,肯定是在偷吃! 看到白嫩白嫩的豆腐,张氏愣了楞,问:“这又是什么?” 三丫头道:“娘,这是二嫂做的豆腐,可好吃了!” “豆腐?”张氏一脸狐疑,“哪里来的豆腐?你又乱花钱了?” “娘,这是二嫂昨天花5个铜钱买的十斤黄豆做的,可好吃了!” 黄豆张氏自然知道,家家户户都有,一般用来喂牲口,贱得很。 “你别是在蒙我,黄豆是什么模样难道我会没见过?”她仍是不信。 三丫头舀了一勺,一把塞进张氏嘴里。 “你这个……”张氏被吓了一跳,又要骂,嘴里却是香软一片,豆子的清香弥漫着,可不就是黄豆做的吗! “这……” 张氏伸手过去要抓,苏清歌手快一步,将豆腐端走,朝着灶台走去,“豆腐还没煮熟,不能多吃,小心拉肚子。” …… 早饭是小米粥配上一叠干煎豆腐。 苏清歌在后头菜地里摘了一把嫩葱撒进去,豆香混着葱香,勾人心魄。 三丫头从未吃过这样丰盛美味的早饭,差点把碗给吞了。 张氏难得没有骂人,心里却在盘算着。 这个白捡来的儿媳妇,会的东西还挺多,还能采草药赚银子,娶进来不亏! 她以前一直觉得苏清歌来历不明,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怕她身子不行,不能替二郎生孩子。如今看来,只要她能赚银子回来,不能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有了银子,多给二郎娶几个小妾传宗接代不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张氏堆了笑脸,道:“清歌啊,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我们二郎娶了你啊,可真是有福气!” 态度转变得太快,三丫头都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氏。 张氏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什么,下个月我就找里正选个日子,给你和二郎办喜事!” “不急。” 苏清歌放下筷子,淡淡回道。 吴二郎看了一眼苏清歌,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失望,埋下头往嘴里扒拉米粥,有些食不知味。 张氏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声音立刻尖锐起来:“怎么?你不想嫁二郎?” 三丫头也有些紧张,对她来说,苏清歌就像下凡来拯救她的活菩萨,没有她,兴许哪天张氏又会把自己嫁了还债。 “二嫂……” “我想先做些买卖,至少也得先让一家人不再忍饥挨饿,再考虑别的。” 苏清歌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人,吴家救了她一命,她不能以身相许,但可以用银钱来偿还。 有了银子,吴二郎不怕娶不到媳妇,三丫头也不会被张氏卖了还债。 “你要做买卖?” 农村妇人大都在家生孩子带孩子做家务,倒是没听说过女人也能做买卖的。 “你也看到了,我会做豆腐,拿到外面去卖,肯定能赚钱。” …… 第二日,吴二郎跟刘大婶借了牛车,三人去了云城。 集市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吴二郎找了一个好位置,把矮桌放下,将两板新做好的豆腐摆上,用干净的纱布轻轻盖在上头防尘,只露出白嫩的一角。 旁边摆摊的人没见过豆腐,纷纷围过来看,惊奇的议论着。 苏清歌把豆腐弄在碟子里,边上摆着个木勺子,然后冲着官道上的行人开口:“白玉豆腐,白玉豆腐免费尝喽!” 为啥要叫做白玉豆腐? 因为古人以玉为美,君子如玉,温润如玉…… 比如说夸赞女人,一句“肌肤如玉”就能让人心向往之。 那些行人闻声看过来,有胆大的,试探着用勺子舀了一勺子豆腐送进嘴里,立刻一脸的陶醉。 “嫩滑,香甜……好吃!真好吃!” 一个行人过来,问:“白玉豆腐怎么卖?” “不要钱,只管尝尝。” 一听不要钱,边上的行人纷纷止步,围了一圈。 苏清歌将豆腐装了小碟,递过去,“愿意尝尝的都来,我们不收钱。” 两板豆腐顷刻间就被吃光了,那些吃过的人意犹未尽,赞不绝口。 排队没排上的人有些心痒难耐,道:“白玉豆腐还有吗?我愿意出钱买!” 众人正在等待报价,苏清歌却让吴二郎套了牛车,家伙事一收,径直走了。 众人不禁有些懵。 三丫头也懵,忍不住问:“二嫂,豆腐都让他们吃了,我们不就亏钱了?” 苏清歌笑着摇头。 想想现代的那些商家为了给自己的产品抬身价,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精美的外包装,各种高大上的名字,随后就是各种造势,以及饥饿营销等等。 一个新东西出来时,必定是要有一个尝试阶段,超市里那些小份的食物,免费让你品尝,若是你喜欢,自然会购买。 苏清歌按照这种思路出手,先是免费尝尝,知道豆腐的美味,聪明的商家看到商机,自然会找上门来。 苏清歌可不想做个只知道守着摊位叫卖的豆腐小贩。 果然,一个穿着讲究的男子追上来问道:“敢问小娘子,家在何处?” 前方的苏清歌摆摆手,并不回答。 三丫头却有些着急了,道:“我们住绿水村。” 男子止住了脚步,看着牛车渐渐远去。 “二嫂,他怎么不追来呀?”三丫头有些失落,到手的买卖就这样没了。 苏清歌好笑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骂:“你呀,太过着急,反而要吃亏。” “为何?”三丫头一脸蠢萌。 “豆腐在这里是新事物,前所未有,今日已经有很多人尝过了,香滑又美味,你说,那些没有尝到的有钱人想不想吃?” “自然是想的。” “那不就得了。”苏清歌信心满满道,“可豆腐只有咱们这里有,咱们不卖,他们上哪买去?” 三丫头恍然大悟:“那个男子已经知道咱们住绿水村了,一定会找过来,其他人肯定也会想办法打听咱们的去处。” 苏清歌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能想到这些,说明还不算太笨。” “哎呀二嫂,你又捏我脸!” “哈哈哈哈哈哈……” 驾车的吴二郎听见身后的笑声,也跟着笑起来。 想到苏清歌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他的笑容又有些僵住,一言不发地赶着牛车。 第147章 白玉娘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连续三天,苏清歌都是做了豆腐在集市上免费试吃。 张氏终于忍不住了,问:“你们摆摊好几天了,赚了多少银钱?” “免费试吃,不赚钱。” “什么?免费?” 张氏气得满院子找扫帚,她要打死这个败家的! “你这个天杀的败家娘们儿!不赚钱倒也罢了,还往里贴钱!你要把我们老吴家败光了你才满意是不是!” 苏清歌懒得跟她多解释,手里一颗小石子弹过去,张氏“哎哟”一声跌倒在地,手里的扫帚飞到院门处。 “哎哟!”院门传来一声惨叫。 “谁,谁打老子!” 却是那日追上来的陌生男子。 他捂着额头,推开院门进来。 “请……请问白玉娘子可在?”男子问。 这几日,苏清歌在集市得了一个外号,叫“白玉娘子”,众人见她生得白玉无瑕,做的白玉豆腐也白嫩可口,便给她取了这么个“雅号”。 男子见苏清歌就站在院中,忙堆起笑,抬手一礼,道:“在下常广进,诚心想跟小娘子做生意,还请开个价。” 张氏见生意上门了,立马觉得不疼了,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看着苏清歌,生怕她报价太低了。 苏清歌也笑得很真诚:“十个铜子一板。” 常广进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道:“一斤大米也不用十个铜子!” 张氏在一旁也瞪大了眼,她觉得苏清歌一定是疯了,想钱想疯了! 苏清歌含笑道:“白玉豆腐十分难做,做一板需要六个铜子呢!” 张氏:???? 她明明记得三丫头告诉她,五个铜子买了十斤黄豆,一斤黄豆便能做四五斤的豆腐呢! 这……这…… 张氏心跳在加速,心想要是能卖出去,那……那就发财了呀! 常广进却是有些怒了:“小娘子怎可狮子大开口!太贪心了!你……你卖这样高价,看谁会来买!” 苏清歌笑道:“是啊,太贵了,那我明日就不做了。” 常广进:“……” 一听苏清歌不做了,常广进突然平静下来,又堆起笑:“既然你不做了,不如将做豆腐的方子卖给我?我出高价!一两银子!可好?” 苏清歌诧异的道:“方子?那方子是祖传的,不卖呢!” “你既然不做了,为何不卖?这样吧,你所有的豆腐我都收了,做多少收多少,只是价格再低些,七个铜子一板可好?” “呵呵!”苏清歌就笑了笑,不说话。 院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几人下马,朝院子涌来,人数不少。 “你竟然想独吞!” 一个肥头大耳的商贩冲进来,挡在常广进身前,豪气道:“白玉豆腐我也要买!小娘子开个价!” “十五个铜子一板。”苏清歌望望天,澄澈无云,甚是舒爽。 “十……十五个……”常广进捂住了嘴。 “啥?那也太贵了!” “是啊是啊,也太贵了!” “比羊肉还贵啊……” 慕名而来的商贩们十分不满,有几人拂袖而去。 张氏:“唉……别……别走啊……” 张氏有些着急,这上门的生意要是跑了可咋办! 苏清歌却不甚在意,一脸闲适地指着常广进:“嫌贵啊,那我就都卖给他!” 常广进:??? 几个商贩不禁愕然,常广进却突然觉得天上要掉馅饼,忙应下:“好!我全要了!” 小娘子先前给他开价十个铜子,他买下来再十五个铜子卖给这些商贩,净赚五个铜子!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不行!十五个就十五个!我要十板!”肥头大耳的商贩一句话让常广进的算盘落了空。 “我也要五板!” “给我来三板!” …… 一番争执后,早上刚做好的豆腐被几人一抢而空,篮子里多了一堆铜钱。 张氏死死抱着手里的篮子,像做梦一样,这辈子从未见过那么多钱呐! 商贩们走得差不多了,常广进却悄悄落到后面,凑近苏清歌:“小娘子,这白玉豆腐可能多做些?” 在商贩的眼里,能挣钱的好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说。”苏清歌颔首,却不肯说每日能做多少。 豆腐怎么做,难不难,一天能做多少,这些都在她脑子里,她故意不说,让这些商贩痒痒难受。 物以稀为贵。 就和后世奢侈品卖的那么贵,依旧无数人蜂拥而去一样,有一部分人不是奔着商品本身去的,而是冲着奢侈品这个名头心甘情愿的掏腰包。 “二嫂二嫂!我们回来了!” 牛车到了院门口,三丫头从车上跳下来。 今日一早,她和吴二郎一起去买黄豆,心里还记着苏清歌昨日说的,今日会有生意上门,买完黄豆她便迫不及待想赶回来看看。 三丫头左看右看,院里没别人。 嗯?没见到有人来啊? “二嫂,生意可有上门?” 苏清歌笑着点头。 咦? 三丫头一眼便瞧见地上满满一篮子的铜钱! “二嫂!我们发财了呀!” “去去去,小孩子不许碰钱!”张氏打开三丫头的手,加了两把力气把一篮子铜钱抱起来,掂了掂分量,笑得没了眼:“这么些钱,怕你守不住,还是我来保管吧!” 说着,也不管苏清歌答不答应,一溜烟进了房,还顺手把房门锁上。 “娘!这是二嫂挣的钱!”三丫头有些着急,银钱进了张氏的口袋,可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况且,以张氏的德性,指不定又被谁忽悠了去! “算了,随她吧。”苏清歌从荷包里掏出一贯钱给三丫头,“赚了钱,咱们晚上吃顿好的,去买些卤味回来,嗯,我喜欢啃鸡爪,这个需要多买些,你二哥喜欢卤猪头肉,还有焖的很烂的蹄髈,你喜欢吃也买几个回来。” 吴二郎原本默默站在一边,听见苏清歌交代要买他喜欢吃的,眼神瞬间亮了,心里头暖暖的,似有温暖甘甜的泉水涌入。 三丫头高高兴兴拿着钱去了,苏清歌见她一路奔跑,忙追了出去叫道:“小心点,别毛毛愣愣的,当心摔着,哎呀……” 第148章 腐竹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白玉豆腐在云城一炮而红,甚至传到了周边几个城镇,不少有钱人家里的餐桌上都出现的豆腐的身影,就连各大酒楼都推出了用豆腐做的招牌菜。 十里八乡都知道绿水村有个“白玉娘子”,于是绿水村又被人叫做白玉村。 四面八方闻风而来的求购者络绎不绝,吴家院门外经常车水马龙,商贩们差点踏破了吴家的门槛。 苏清歌干脆在云城租了一间铺子作为取货点,请了刘大婶子的女儿毓秀帮忙照看和记账,又雇了两个伙计专门取货送货。 订单量骤增,连着两个月,苏清歌每日五更便起,磨豆浆,煮豆浆,过滤,点浆,压制…… 其它的活吴二郎都抢了过来,想替苏清歌分担工作量,只是等到了点浆的那道程序时,他会借口去茅厕避开。 终于有一次,苏清歌一把拽住了他,然后拿出石膏说道:“把这东西弄碎,然后化开……” 吴二郎避开眼:“清歌,这是你祖传的秘方,无需让我知晓。” 苏清歌失笑:“这个在我们家乡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祖传秘方,让你做你就做,你学会了,我就可以睡懒觉不用早起了。” 点浆实际上是非常简单的事儿,一点就通。 吴二郎学得用心,很快便能独自操作,于是苏清歌终于能闲下来了,在院里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煮开过的羊奶,小口小口喝着。 初夏,清晨的阳光晒的人微微热,很是舒坦。 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着,几条狗懒洋洋的在周围转悠,一群不知道谁家养的鸡在刨土…… 苏清歌伸了个懒腰。 阳光明媚的日子,没有任何目标,苏清歌的脑子完全放空了,觉得这样真不错。 在后世她需要面临着各种压力,而在这里,她只需要好好的活着就是。 赚了钱,苏清歌便想着该改善一下生活了,尤其是……居住环境。 吴家的院子,实在是太简陋,这在后世看来简直就是危房。 原本就是土砖砌起来的,刮风下雨年代久远,墙上的缝隙快有小指头宽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来个小地震就能把一家人都埋了。 苏清歌开始怀念现代的钢铁水泥。 现代建筑之所以坚固,钢筋水泥便是它的自信之源,以钢筋为骨,水泥为肉的高大建筑高耸在城市的建筑群中,不仅坚固还很好看。 苏清歌并不是很了解水泥的成分,可是对于水泥的发明确是略有所知。 最早的水泥出现在英国,英国人将石灰石和黏土配合烧制磨细之后得到了最早的水泥,后来加了铁矿粉之后更加的坚固了。 苏清歌琢磨着,改天去城里找个老石匠,打听看看哪里能弄到石灰石、黏土和铁矿粉,没准真能把水泥做出来! “二嫂!二嫂!” 三丫头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 自从家里伙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善,三丫头的脸蛋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原本暗沉发黄的肤色变得透亮,就连个头都蹿高了不少。 “二嫂,不好了!有人偷了咱的豆腐配方,也在做豆腐呢!” 三丫头急得小脸通红,大气直喘。 哪里有利润哪里就会有盗版。 做豆腐没多少技术含量,有心人自然有办法将方子学了去,苏清歌早已预料到会有这天。 吴二郎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磨坊出来,手上还沾着豆浆,他局促地站在苏清歌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欲言又止。 “我……” “二哥?难不成方子是你泄露的?” 吴二郎闻言,脸色又红了些:“那日大嫂带元宝和元旺来家里,你们去了城里送药材,我正在点浆,没注意大嫂就站在窗户外头,也不知看了多久……” 张氏一听,气得跳脚:“我就知道那个黄菜花没安好心!知道咱家在卖豆腐,三天两头跑来窜门!原来是偷配方来的!我找她去!” 说着,抄起扫帚就想冲出去,吴二郎赶紧拦着:“娘,配方是不是她说出去的咱们也没拿着证据,你这样冲过去,她也不会承认,更何况,她也是你的儿媳,你这样一闹,大哥的脸该往哪放!” 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张氏瞬间没了气势。 之前冯翠云投资那个酒楼,把所有积蓄都贴进去了,还欠了外债,酒楼倒了,钱全赔进去了。 吴大海被冯翠云硬逼着来找张氏借了几次银钱,张氏还记恨着冯翠云坑了她的银两,不肯借银子,只给了几斤米粮。 吴大海倒是再也没来过,冯翠云却三天两头带着两个孩子来蹭吃蹭喝。一开始张氏还防着她,把磨坊关得紧紧的不让她靠近,日子久了难免有疏漏,还真让冯翠云钻了空子,把做豆腐的技法学了去。 “二嫂,这可怎么办?” 苏清歌轻轻一笑:“无妨,我们做点别的。” 几天后,白玉娘子的铺子开始买豆腐干、千张了,过了没多久,又推出了干腐竹,腐竹清香嫩滑,口感极佳,并且易于保存、方便运输,被商贩们运到了更远的地方售卖。 很快,腐竹传入了燕京城,名噪一时,成为燕京城百姓争购的副食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皆以白玉娘子腐竹为上乘礼品。 入夜。 淡淡的月光洒在绿水村,偶尔有几声狗吠,再无其他声音。 村头的一间屋子还亮着光,冯翠云喜滋滋地数着簸箕里的铜钱,美到不行。 瞥了一眼坐在炕头一言不发的吴大海,心里头就不痛快:“你那老不死的娘,偏心小儿子!有赚钱的营生从来就不想着你!还好我机灵,学到了做豆腐的手艺,要不然你就等着我们娘仨都饿死!” “我听说,老二捡来的那个狐媚子最近又弄了什么……什么腐竹,比豆腐还好卖,你明天去一趟老二那问问,那腐竹是咋做的,咱们也跟着做!” 吴大海把脸扭过去,不应声。 冯翠云有些气急败坏:“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捡吴大海还是不应,冯翠云一张俏脸上满是煞气,抄起手边的木疙瘩就扔了过去! “啊!”吴大海吃痛。 远处不知道谁家的狗被惊动了,“汪汪”狂吠不止。 然后就听见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还有嘈杂的喊声,有人边跑边敲锣敲盆。 “马匪来了!马匪打上来了!” “快起来,大家都起来打马匪了!” “马匪进村了!快都别睡了……” 村里人大多数人晚上睡觉都不会睡的太死,担心半夜会有人溜门撬锁,稍微有些动静就醒了。 那些马匪见已经暴露了,索性点起了火把,大摇大摆的冲过来,手里还拿着长刀,月色下明晃晃的亮眼。 冯翠云听见动静,手忙脚乱把铜钱抱起来,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把装着铜钱的簸箕塞进了灶膛。 吴大海将外边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大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柴刀,胳膊上青筋毕露。 紧接着,冯家那不大结实的大门就轰然一声倒地,接着就有一名马匪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第149章 马匪进村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冯翠云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啊”一声尖叫就晕了过去。 吴大海见状,大吼一声,举刀朝着那名马匪冲了过去,只见手中柴刀一闪而过,那马匪就直挺挺的栽了下来。 第二个进来的马匪见状不由一愣神,一个侧身避开柴刀,随即一脚踹向吴大海的胸口。 吴大海被踹到墙根,“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也晕了过去。 马匪仍不解气,下马就要给吴大海补一刀,身后的同伴急切道:“老大说了,抢了财物就走,别耽误了时辰!一会儿官兵就来了!” 下马的马匪这才不情不愿地朝房内走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四下翻找起来。 …… 天色灰蒙蒙亮的时候,绿水村终于恢复了平静。 “啊!” 冯翠云迷迷糊糊醒来,顾不上倒在墙根下的吴大海,先去了灶房。 哪晓得这些马匪对于村民们藏东西的角落旮旯一清二楚,稍微搜寻一番便找到了那一簸箕的铜钱,将被单一扯,全倒出来,往肩上一甩,打马而去。连一个铜子儿都没留下,还顺手把冯家的两只老母鸡也捆走了。 村里其他人家也都被扫荡了一遍,鸡鸭牲畜无一幸免。 吴家昨夜也来了两个马匪,进去翻箱倒柜却连半个铜子儿都没见着,马匪骂了一声晦气,踹倒了院门便走了。 一直到外面没了动静,苏清歌等人才从屋后的地窖出来。 那地窖原本是苏清歌早前挖来做冰室的。夏天豆腐容易坏,冰室的作用正如现代的冰箱,新鲜吃食放在里头,七八天都不会坏。 地窖很是宽敞,家里的两头羊也能塞进去。 张氏裹着大棉被从里头出来,看到家里被翻得一片狼藉,又骂上了:“这该死的马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三丫头惊魂未定,昨夜她睡得正迷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二嫂喊起来一起躲进了地窖。 “二嫂,这些马匪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苏清歌摇摇头,云城原属于大渝,三面环山,闭塞难行,匪患猖獗。 早些年穆青带着五万穆家军扫平了水路两地的绿林祸害,云城安定了好些年,没想到如今在天狼的治下,这些马匪又开始卷土重来祸害百姓了。 看着低矮单薄的土围墙,苏清歌又开始盘算起盖房子的事儿,不管怎么样,钢筋水泥墙总比这一推就倒的土墙来得有安全感。 “什么?盖房子?” 一听要盖房子,张氏第一反应就是,这又得花多少钱! 如今铺子的收入都被她捏在手里,美其名曰“替你保管”,说白了就是担心苏清歌手里有钱了就一脚把自己儿子给蹬了。 于是,张氏有些紧张地问:“这得花多少银子?” 苏清歌伸出了两根手指。 张氏长出了一口气:“二十两?那还好” 苏清歌摇了摇头。 张氏又有些心疼地道:“二百两?” 在张氏绝望的目光中,苏清歌又摇了摇头。 张氏有些呼吸急促:“两,两千两?” 苏清歌这才轻轻点头。 张氏“嗝”了一声,翻着白眼,捂着心脏,有些呼吸急促。 三丫头连忙上前替她娘顺气。 张氏用力呼吸了几下,手指颤抖着指着苏清歌:“败家的玩意儿!你盖的是皇宫吗?张口就要两千两银子!” 苏清歌忍不住想翻白眼,皇宫的一根柱子恐怕都不止两千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张氏将盖房子的预算定在了一千两,虽然只是两千两的一半,但是也足以让张氏心疼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了。 …… 燕京城,太极殿。 空气里静静的,角落里的香炉袅袅的冒出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大殿之中,香气袭人。 年轻的帝王一身墨黑锦袍,衣袖上都用细线绣着长长的团龙,他的面容俊美,棱角分明,充满了王者的豪迈和大气,一双饱经世事的眼睛像是无底的深潭,让人永远也无法去探究那里面隐藏的东西。 萧湛缓缓靠在躺椅上,一条修长的腿支在踮脚的小几上,手中的兰花簪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 李德全低声劝了两次,萧湛一语不发,李德全不敢再劝。 晚饭的时候,有内侍跪在殿前,低着头恭敬地说:“陛下,御膳房的人来回禀,近日新出了一道菜,名叫白玉腐竹,陛下可要尝尝。” 不知过了多久,深深的大殿之内里的人终于做出了反应,他似乎有些迷惑,声音微微上扬,疑惑的说道:“白玉腐竹?” 内侍回道:“是,据说是云城特产。” 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去,殿外跪着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听得李德全的声音传来:“传膳。” 腐竹清爽可口,尤其是凉拌腐竹,加点陈醋调味,十分下饭。 难得有点胃口,萧湛用了许多,李德全见他吃得香,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位去了,陛下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兴趣,每日除了上朝、召见官员、批折子,就是把自己关起来饮酒。 今日,萧湛又喝了很多酒。 灯火之下,萧湛一杯一杯地喝,面色平静,眼睛里,却透着微微的落寞,那么深那么厚,一层一层的,像是海浪一样。 突然,萧湛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出去走走,不用跟来。” “是。”李德全挥了挥手,众人退下。 萧湛缓缓地向前走着,毫无目的地走,皇城那么大,宫殿那么多,却没有一座是他想去的。 他试着不去想南方的水患,不去想边疆的战乱,不去想几国的形势,不去想朝堂上的暗涌,不去想……她。 一阵风吹来,甬道上的宫灯忽然熄灭。 “啊”一声低低的轻呼突然响起,萧湛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年轻的王者身材挺拔,锦衣华服,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女子有些紧张,脖颈都是雪白的,还在微微的颤抖,消瘦的肩头轻颤着,衣衫都很透明,透过衣衫甚至可以看得见她们饱满的胸 脯前的两点嫣红。 “你是谁。”萧湛声音突然低沉的响起,并不如何冷漠威严,可是听起来却是那般的淡漠和疏离,好像高山一般的不可仰望。 “奴婢,奴婢是……” “拖下去。” 如狼似虎的暗卫突然冲上前来,将那个仍旧挣扎哭泣辩解的女子拖了下去远远的,刺耳的哭声传遍了整条甬道,那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一朝破碎。 第150章 崔氏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这一日是初一,苏清歌起了个大早,按照约定,每月初一是对账的日子,苏清歌得亲自去一趟云城的铺子。 今日会有伙计来取货,所以吴二郎留在家里,苏清歌带着三丫头套上牛车出发了。 进了村,经过一户人家院墙外,突然隐隐听见里面有吵架声,还有孩子的哭喊声。 三丫头道:“二嫂,这好像是崔大姐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苏清歌来到院门外,见大门敞开着,便走了进去。 一个肥胖的老太婆一手正钳住虎子的喉咙,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恶毒的话: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狗娘养的杂种,你敢跟我动手?” 虎子脸上有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嘴角还渗着血,充满仇恨地盯着面前的老太婆,可是他年纪太小,还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呜呜咽咽地踢蹬着腿。 崔寡妇衣裳凌乱趴在地上,被一个男人踩着脖子,动弹不得。 “娘,你放开虎子!他还小啊,你别打他!” 崔氏想要努力撑起身子,男人脚上一用力,将她的脸狠狠碾在地上。 “娘!”虎子哭得撕心裂肺,却挣脱不开老太婆的钳制。 老太婆恶狠狠道:“你要是答应了,今天就跟老三洞房,你就还是我儿媳,虎子也还是我孙子,你要是不答应,那就带着这个小杂种滚蛋!家里的物件衣服,一样都不许带走!” “娘!老三是我小叔子,我不能跟他洞房啊!相公在天上看着我啊!” “放你娘的屁!你少在这里装烈女!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不要脸的屠夫天天往你这里跑,你们肯定有龌龊事瞒着我!我告诉你,你是我家花了钱娶回来的媳妇,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与其便宜了那个奸夫,还不如便宜自家人!” “娘!李哥是见虎子落了水可怜,好心送些边角料给虎子补身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呸!” 崔氏还来不及喊,杜老太已经操起墙角的扫帚劈头就朝她脑袋上打了下去。 “不许打我娘!不许打我娘!”虎子见娘被打得一脸都是血,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住手!”苏清歌一把推开杜老太,将地上的崔寡妇扶起来。 杜老太一个趔趄,扶着墙稳住了身形,见来的是个脸生的小娘子,立刻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贱蹄子,也敢管我家的闲事儿!” 苏清歌也不跟她多废话,从腰侧拔出匕首,笑着朝杜老太走去。 近日有马匪出没,那匕首原是带着防身的。 杜老太下意识的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苏清歌笑着问,周身却发出骇人的气息。 别说杜老太了,旁边杜老太的儿子也被她的气息吓到,跟着后退了两步。 “你……你敢?” “你说呢?” 苏清歌还是那句,又往前了一步,手里的匕首在阳光下发出冷光。 杜老太的儿子咽了下口水,道:“娘,我们改天再来吧,反正大嫂就住这,她跑不掉!” 说完,顾不上自家老娘,转身飞快地跑了。 杜老太也紧跟了上去。 见二人走了,崔氏将虎子搂在怀里,哭得无声无息。 “造孽啊,一个人抚养孩子也就罢了,老太婆三天两头还来闹,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谁说不是呢,虎子爹留下来的家当都被杜老太婆搬走了,要不是有村长拦着,这房子也要被杜家老三给占了,可不就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吗!” “还想让大嫂嫁小叔子,这杜老太婆太不是东西了,连人伦都不顾了!这以后虎子娘该怎么做人啊!” “真是可怜……” 外头围观的村民还在小声议论着。 苏清歌蹲下身,“崔大姐,我在城里有个铺子,毓秀在帮忙看着,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毓秀顾不过来了,你要是不嫌弃,能不能给搭把手,帮帮我?” 崔氏闻言止住了眼泪,满脸不可置信:“二郎媳妇……你是说真的吗?” 她虽然不算聪明,也能想到,苏清歌这哪里是请她帮忙,分明是在救她出火坑啊! “自然是真的,你今日便随我去吧,铺子后头有个小院儿,能住下。” “可是……我还带着孩子……”崔氏有些难为情,虎子是她的命根,她无论去哪都不可能抛下他。 “当然要带着虎子。” 苏清歌将崔氏扶起来,“崔大姐,你把细软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进城去。” “哎,好!”崔氏抹了抹眼泪,转身进了房。 村长媳妇李婶见状,将苏清歌拉到一边,小声道:“二郎媳妇,你刚来不久不了解情况,那杜老太可不是好惹的,她娘家哥哥是个土霸王,一家子都是蛮不讲理的,你沾上了可不得了!” “谢谢李婶了,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应对。” 见苏清歌一脸坚持,李婶便不再多话,进去帮着崔氏收拾东西。 家里根本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崔氏不过收了几件自己和虎子换洗衣裳,一个小小的包袱就是他们娘俩在这个家全部的家当。 “二郎媳妇,好了。”崔氏牵着虎子出来,家门一锁便一起上了牛车。 进了城门,虎子东看看西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进过城。 “娘,我们去哪里?” 崔氏摸摸他的头发,并不回答。 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到了店铺门口,毓秀笑盈盈地前来迎接。 “清歌!” “毓秀,看我给你带来个好帮手!”苏清歌先下了牛车,又接过虎子抱下车来。 虎子乖巧地喊人:“秀姨……” “咦,这不是虎子和崔姐吗?” 崔氏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巧手,一手好刺绣,毓秀出嫁前,经常跟崔氏要花样子,两人很是熟悉。 崔氏见到了熟悉的人,瞬间踏实了,眼睛红了红,只点点头。 毓秀瞧见她脸上的伤,心里大概明白了,却并不提,牵着虎子,边往里走边道:“我不知你们要来,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算是接风了!” 苏清歌道:“不用忙了,咱们中午吃火锅!” “火锅?”崔氏第一次听这说法,一脸不解。 毓秀连忙点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灶房还有一块羊肉,切了片涮火锅正好!” 第151章 金创药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厨房里的调料应有尽有,苏清歌把底料配好,熬在锅里,等锅开了以后不停的搅拌。 至于剩下的切羊肉和清洗蔬菜,毓秀早就驾轻就熟,不用她吩咐,直接全弄好了。 看都是些生的东西,崔氏傻了眼,“生的也能吃?” 苏清歌夹起一块肉放入咕嘟咕嘟开着水的火锅中,再放一块,又放一块……,放了五六块后,最前面放的一块熟了,夹出来,在调料碗里蘸了下,然后放到虎子碗里。 “虎子,快尝尝。” 虎子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崔氏,见崔氏没有反对,便试着咬了一口。 “娘,肉真好吃!” 崔氏觉得自己简直开了眼了,肉还有这样的吃法? 学着苏清歌的样子,选了自己喜欢吃的小料拌均匀,又把肉片一块块的放进自己面前的火锅中。 “变色就可以吃了,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毓秀笑着提醒。 崔氏赶紧把第一块放进去的肉夹起来,放进碗里蘸了一下,然后试探着放入口中,而后,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嚼了起来,而后,又伸出去筷子夹了一片煮熟的肉…… 安顿好了崔氏和虎子,时间还早,苏清歌带着三丫头去了安民堂。 牛车才停下,伙计就迎上来了。 “苏姑娘,你可算来了!” 自从那日苏清歌从穆青手上救下佟夫人,整个安民堂都将她视作恩人,每次见到她来伙计们一个个都热情似火。 苏清歌将单子递给他:“这是这一次的草药单子,劳烦小哥跟我妹子对一下,佟掌柜在吗?” 伙计连忙接过单子,笑道:“在后堂呢,一直念叨苏姑娘怎么还不来呢!” 苏清歌拎着个小包裹去后堂了,佟掌柜正在后堂给病人扎针,苏清歌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外面等候,等佟掌柜扎针完毕了,这才进去。 病人走后,佟掌柜一边洗手,一边看向走进来的苏清歌:“臭丫头,生意一忙就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相处时间久了,再加上苏清歌对佟夫人的救命之恩,佟掌柜夫妇早就拿她当亲闺女看待。 “老头,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苏清歌神神秘秘的说道,“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佟掌柜微眯眼看着苏清歌:“吃的?可别再送吃的了!你婶子天天不是煎豆腐就是凉拌腐竹,老头子吃腻了都!” “嘿!你这小老头可真挑剔!不过啊,我今天说的好东西,是另外的东西。”苏清歌神神秘秘的晃了晃自己的小包裹,“保证你看了喜欢。” 佟掌柜不相信,从苏清歌的手中夺过包裹。 “这一包是什么?”佟掌柜疑惑的问道,那一包包得十分精致,但是还是能从里面闻到淡淡的药味,应该是药。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清歌故作神秘的说道。 佟掌柜瞪了一眼苏清歌:“故弄玄虚,跟老头子还玩这一套。” 佟掌柜一层一层打打开,到最后,发现里面包裹着的是白色的粉末,捻了一些起来闻了闻:“这是金创药,不对,比金创药多了些什么,我闻不出来,臭丫头,这是什么?” “止血散,效果是金创药的十倍。”苏清歌说完,拿过一旁佟掌柜用来给病人动手术的刀,消了毒之后,往自己的手心一划,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看得佟掌柜眼睛都直了,正待骂苏清歌,谁知苏清歌抓了一点药粉,撒在自己的伤口上,血瞬间就止住了! “这……这……” “这是我改良后的止血散,效果极好,你看!”苏清歌笑眯眯地说,拿过纱布将自己的手包扎起来。 “你这孩子,要试效果,也不用割自己的手啊,你不疼吗?”佟掌柜气得跳脚! 苏清歌无所谓的笑了笑:“小伤口而已,一两天就好了。” 佟掌柜捧着止血散,一脸惊奇:“你怎么做到的,有这样止血有奇效的止血散,一定能大卖。” 佟掌柜欢喜不已,赶紧去寻了几个瓷瓶小心翼翼的将药粉装好,以免回潮,失了药性,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当家的,是不是清歌来了?” 佟夫人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婶子,是我。”苏清歌应了一声。 佟夫人笑盈盈地进来,一把拉过苏清歌的手,亲热地说:“你这丫头,许久不来看我,依我看,你不如搬到云城来住,住得离我们近一些,我也好时时照料你!” 佟掌柜道:“瞧你这话说的!她都已经嫁人了,自然要住在夫家,哪里是你说搬就能搬的!” 佟夫人笑意收了收,叹了口气,“你婆家……” 佟掌柜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别说这些了,快去炒几个菜,晚上让丫头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哎,你这老头子,我跟清歌说会儿话,你老赶我干嘛!”佟夫人嘴上抱怨着,还是高高兴兴地去了灶房。 苏清歌道:“婶子,不必了,我一会儿还得去一趟南边。” “你去那做什么?” “家里的房子旧了,准备重新盖,我画了设计图,想找铁匠和石匠帮我看看。” “盖房子?”佟掌柜和佟夫人互相看了一眼。 佟掌柜道:“我倒是认识几个老铁匠和老石匠,一会儿我陪你一块儿去。” 苏清歌笑着摇头:“外头还有病人在排队呢,您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寻他们。” 佟掌柜朝帘后看了看:“也行,他们常来我这看病拿药,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到了那里,你只需说是安民堂的人,他们肯定会帮你。” “好,谢谢佟伯了!” …… 云城有东南西北四个集市,南边的集市主要是一些打铁铺子和木作铺子。住在这一片的大多是穷苦人家,在一些胡同旮旯角,会有一些低等的窑子,贩夫走卒只需几个铜子儿,就能上窑姐儿的榻。 经过一条胡同口,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你不许走!说好了五个铜子,你怎么就给三个!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十分耳熟,令苏清歌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竟是她! 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152章 水泥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低矮破败的木头房外,姬媛媛和一个黑脸糙汉正在拉扯。 昔日的大夏国五公主姬媛媛,此刻穿着粉红色衣裙,里面月白色的小衣,胸口开的极低,鼓鼓囊囊的胸呼之欲出。 她画着厚厚的妆,神情十分激动,左手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袖。 “臭女表子!老子上你是看得起你!能给你三个铜子就不错了,你别给脸不要脸!”男子用力一甩,将姬媛媛推到地上,恨恨地朝她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苏清歌却瞧见,姬媛媛的右手竟然没有了手掌! 透过浓浓的妆容,还能看见她两边的脸颊上纵横交错的刀疤。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走吧。” 罢了,只当没有遇到。 “苏清歌?”姬媛媛却看到了她,“苏清歌,是你!” 苏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转身又要离开。 “站住,你站住!”姬媛媛像被人踩住脖子一般,脸色涨得通红,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苏清歌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姬媛媛腾腾地跑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她。 三丫头警惕地护住苏清歌,道:“你是谁?为什么拦着我们!” 姬媛媛激动地伸出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指着苏清歌骂道:“你竟然没死?你竟然没死!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 “我害了你?”苏清歌忽然笑了,“虽然隔着一条河,我也瞧清楚了是谁射的那一箭。” 时间太久,当日的许多细节,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想起来。 那日宫宴后,姬媛媛一直被顾圣之软禁,她身边的人早已被顾圣之清理了,她一个人,是如何逃脱,又是如何混入天狼军的? 有谁在帮她,还是,她本身就是一颗棋子…… “二嫂,你认识她?”三丫头有些紧张地问。 “二嫂?”姬媛媛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一边上下打量苏清歌,一边讥讽道,“瞧你这寒酸模样,你又嫁人了?该不会是嫁了个乡野村夫吧?哈哈哈哈哈……苏清歌,你也有今日!” 苏清歌沉默,不想与她多废话。 姬媛媛气焰愈发嚣张:“苏清歌,你明明还活着,却不敢让人知道,还以为萧湛对你有多情深意切,一听说你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就不要你了!你把萧家两兄弟迷得团团转,很得意吧?可惜啊,他们一个不要你了,另一个……哼!不如你猜猜,是谁在暗中襄助成王,又是谁出卖了大渝的边境兵防图,险些让天狼军攻入燕京城!” “闭嘴!” 苏清歌冷笑一声:“堂堂公主,躲在这种腌臜地方,靠出卖皮肉苟延残喘,我猜,现在外头一定很多人在找你,要是被那些人找到,你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姬媛媛面色涨得紫红,胸前剧烈起伏,扬起手来就要打面前的人。 苏清歌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甩就把她摔倒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杀我孩儿,害我坠河,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你金尊玉贵了这么些年,我且留下你的性命,尝尝这人间万般苦楚!” 姬媛媛捂着脸呜呜地哭:“我已经没有活路了……” 苏清歌没再搭理她,带着三丫头离开了胡同口。 三丫头见苏清歌面色不好,也不多问,乖巧地跟在苏清歌身边。 寻到了佟掌柜说的旧友,老石匠孙五一听说苏清歌要用什么“水泥”盖房子,觉得这个小娘子莫不是脑子不好? 碍于苏清歌是佟掌柜介绍来的,孙五说话还算客气:“老朽从未听说过什么‘水泥’!盖房子几百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这种石灰石用来做房子都是下品石头,怎么可能会坚固的起来?” 石灰石和黏土铁矿粉的具体比重是多少,苏清歌的确不能确定,但是既然知道成分,多试验几次,总能做出来。 说干就干,苏清歌在村里找了几个人,在绿水村东边的山脚下盖了一间水泥窑。 云城多得是天然石灰石,黏土也很好找到,铁矿却不太好找。苏清歌借着去给耶律左复诊的机会,找他弄了些铁矿粉回来。 半个月后,苏清歌命人抬着水泥块去孙五的铺子门口。 大锤抡圆了砸在水泥块上,火花四射,但是水泥块却没有见到任何损坏,这就不得了了,老石匠趴在地上仔细的研究起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 水泥才研制出来,常广进已经闻着铜子儿的味道来到了吴家小院。 “哟,常广进,你的鼻子倒是灵。” “嗐,苏娘子快别嘲笑我了,我这一家老小还不都得仰仗苏娘子赏饭吃!”常广进生得白白净净,脸圆有肉,笑起来眼睛成了缝,倒少了几分精明之气。 无利不起早,常广进这回过来,是要拿下水泥的代理权。 谁都能看到着水泥的市场,以后这东西一旦流行起来,谁家盖房子还不得要这种材料,再贵也有人买得起。 有了上次豆腐的教训,常广进不敢在苏清歌面前耍滑头,伸出三根手指,爽快道:“三七分,我三,你七,如何?” 见苏清歌没应声,常广进又道:“我听说苏娘子到处在找地,是想盖新房?” 说完,装模作样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知道一处风水宝地,前有溪流后有桃园,主人是云城的一家大户,不缺银两,而且,那是他家祖上留下来的院子,轻易不卖!” 苏清歌听完,有些心动:“既然轻易不卖,你有什么办法?” “常某早年在外行商,与这家主人有交情,苏娘子可以先去看看,若是有意,常某愿意为苏娘子奔走!如何?” 苏清歌想了想,微微一笑:“成交。” 苏清歌原本就没有打算私藏,古代经常有地震,百姓的房子大多是土块甚至树枝、草皮等做成的,一个小地震就能轻易毁掉一个家庭。水泥的诞生,不仅利于百姓,甚至还能用于加固城墙抵御外敌。 第153章 赶出门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燕京皇宫,太极殿。 兰灯初掌,小山高的密奏堆在明黄的龙案上,火漆幽红,字戳如刀,灯影之下淌血一般。 案上静静躺着一个明黄锦囊,萧湛的目光落在其上,那眸波有震惊,又带着些不确定和隐隐的期待。 那明黄锦袋提了起来,如此迫不及待,却迟迟不敢打开,他终究是无法再次承受失望。 飞鹰骑暗部一次次送来消息,说发现疑似她的踪迹,可一次次的又证明不是她…… 他的手有些颤抖,最终还是将那明黄扯开,露出里头的晶莹碧绿,那玉镯的内侧刻有雪莲纹,纹扣中藏着宝珠…… 男子的眸底却忽起惊澜,明润的手指捏着玉镯,竟有些发白。 意外、惊喜、诧异,乃至失而复得,男子的眸底刹那间明华照人,似人间银花火树,热闹欢喜。 “云峥!” 话音落下,殿内多了个人,萧湛的目光却仍在手中的玉镯中,“去一趟云城,找到她,带她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是!” …… 这一日,苏清歌一早便进山采药,想多做一些金创药。 回村路上,村民们见到她,要么假装没看见扭过头去,要么交头接耳,小小声议论什么。 怎么回事? 苏清歌莫名其妙。 进了吴家院子,迎面一瓢冷水泼过来! 苏清歌虽然及时避开,还是溅湿了衣裙。 抬头,张氏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她。 这是又作什么妖啊? 苏清歌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银子,吴家的生活水平已经从贫农迈向了中产好吗!张氏哪怕不把她当财神爷供起来,也不该这么对她吧? 再看院里,吴二郎垂着头,蹲在墙角根一言不发。 旁边的地上,有被褥床单还有枕头——都是吴二郎夜里打地铺用的。 难道是,发现自家儿子不仅没睡到她反而天天睡地板,生气了? 苏清歌正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却听张氏先骂了起来。 “小娼妇!我就说来了几个月了,肚子一点动静没有!原来,原来你根本就生不出孩子!要不是小莲瞧见你跟窑姐儿说话,找人去打听,还不知道你居然是个破鞋!好啊!你敢跟村医合起伙来骗我,还赖在我家骗吃骗喝!” “娘!”张氏话说得难听,吴二郎听不下去了。 张氏见儿子一副护着苏清歌的样子,更来气了:“你这个没蛋的怂货!都被人赶到地上睡了还护着她!她有把你当相公吗!” “我,我们还没成亲……”吴二郎越说越小声。 “没成亲?我早说了要给你们办亲事,你……”张氏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苏清歌,“好啊!我就说你怎么推三阻四的,原来你压根就不想嫁给我儿子!你这个白眼狼啊!我们把你救回来,还给你花钱治伤,你就这么报答我们?真是狼心狗肺!”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我早已不能生育,嫁给他才是害他。况且,我在醒来第一天就把实情告知了二郎,我有丈夫。这些日子,我赚来的钱都归你们,足够你们一家衣食无忧了,也算还了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今天就搬出去。” 张氏以为她会辩解,会求饶,却没料到苏清歌会提出搬走,突然愣住了。 “你,你不能走!”吴二郎突然站起来。 但他随即又重重地坐回原地,他凭什么阻止呢,他用什么立场来阻止呢…… “你……”张氏突然傻眼了,她今天原本只是想骂她一顿出出气,再趁机多要点钱,没料到苏清歌会提出搬走,这下好了,刚刚已经撕破脸了,她还能说什么! 苏清歌本就是他们捡回来的,跟二郎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成亲,她没有理由拦啊!更何况,人家都说了有丈夫,万一人家丈夫找上门来管他们要人,那…… 张氏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你要走可以!什么都不能带走!银子也不能!” 吴二郎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娘!银子都是她赚回来的!你不能欺人太甚!”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敢顶撞你老娘!”张氏到处找扫帚。 苏清歌轻轻一笑,果然,什么都没拿,转身就走。 “清歌!”吴二郎要追出去,张氏一把拉住她,随即躺倒在地,撒泼打滚。 “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生出来的儿子一个个的都被狐狸精迷得团团转啊!都不认我这个娘啊……” …… 张氏的骂声渐渐远去…… 秋日的风一阵阵吹来,苏清歌拢了拢耳边的落发。 去哪里呢…… 先回城里的铺子落脚吧,跟毓秀她们挤一挤。 等地皮买下来要抓紧时间盖房子了…… “二嫂……二嫂……”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是三丫头,她早上牵着羊出去吃草,回来就听说苏清歌被自家老娘赶出家门了,忙收拾了两身衣服追出来。 “二嫂,你不要走!”三丫头声音带着哭腔。 苏清歌也有些舍不得这个妹子,自己一走,她以后的日子怕是难捱了。 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告诉她。 “三丫头,我不可能嫁给你二哥。” “我知道!二嫂是天上的仙女,我二哥……配不上你……”三丫头有些失落,她心里早就知道苏清歌不会在吴家待太久,更不敢奢求她真的成为自己的二嫂。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愿意跟我走吗?” 三丫头突然抬起头,眼神明亮:“二嫂,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包袱,“我要跟二嫂私奔!” 私……私奔? 苏清歌:“……” “以后别叫二嫂了。” “好的二嫂!” “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子,就叫姐姐吧。” “好的二嫂!哦……姐姐!” 没有牛车,几十里的进城路比往常更加漫长。 苏清歌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虽已入秋,正午大太阳直直射下来,依旧烤的人头晕眼花。 她真后悔没带上牛车,没有公共交通工具的古代,光靠脚丫子走,还是挺累人的。 三丫头倒是不觉得多累,她从小在田间地头跑,几十里的距离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第154 遇马匪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忽见前面的路边坐着几个行脚客商,其中一个大汉便使劲儿嚷嚷道:“大家伙儿不用怕,听说这妙云山的马匪前些日子让官兵打了一回,虽然他们仗着熟悉地形先跑了,不过那一回真是把他们胆子都打破了,听说这么多天,打这儿走的客商们也没什么事,哪有可能这倒霉点儿就让咱们赶上呢?” 苏清歌也实在是走不动了,用轻纱遮了脸,在离商队大概十几步远的石头上坐了,看着那大汉口沫横飞的嚷着,她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这妙云山可是人家马匪的老巢,你公然在这里藐视人家的匪威,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看到那几个行脚商人热烈的附和着大汉,声音越来越大,竟是一幅“不把马匪引来不罢休”的态势,她终于忍不住了,豁然站起身来,牵着三丫头赶紧走。 “两位都是女子,只怕有些危险,左右大伙儿在这里歇歇脚也就要启程了,不妨再等一会儿。” 忽然一把折扇拦在身前,苏清歌抬头看了一眼,是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因见此人十分有礼,身上也并没有一丝纨绔子的无礼气息,苏清歌便也轻轻一福,沉声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处凶险,本该一鼓作气跋涉而过。公子与众位大哥偏在这里歇脚,已是犯了大忌,却又不知收敛,在此处大声叫嚷,甚至公然辱及那些匪徒,只怕是大大的不妥。与其等着人把狼招来,小女子倒还是先行一步的好。” 那公子目中光彩一闪,随即微笑道:“既是姑娘去意已决,在下不便多留,请吧。”说完微一摆手,竟是退后几步,悠然自得的用扇子扇起风来。 苏清歌不再多言,牵着三丫头赶紧赶路。 “爷,你怎么放她走了?” 刚刚叫嚷着的大汉凑过来,盯着苏清歌的背影皱眉道:“那姑娘虽然穿着农家女的衣裳,气度瞧着却不像。而且虽然遮着脸,也能瞧见皮肤白皙,身段……” 他说到这里,猛然发觉自己造次了,因此有些畏惧的看了那公子一眼,即使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责怪不快之色,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公子模样的人对身后几个商人道:“行了,歇息的也差不多了,大家且跟上去,这身上还有差事,总不能为了一群马匪耗在此处。” 几个商人立刻齐刷刷站起身,如果苏清歌此时还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些人哪里还有刚刚那种行脚商人的谨慎小心模样?那动作整齐划一,若非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卫队,决计不能有这样利落的动作。 果然,就见那公子面色一沉,低声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儿才上山?不就是为了让你们把身上的兵气收一收吗?练了这么些,刚刚还算是有点儿商人模样,这会儿怎么又都原形毕露了?若是让马匪们看见,你们怕他们识不穿咱们是扮猪吃虎的是不是?” 一番话说完,那些人立刻嘻嘻哈哈的陪着笑,转眼间就又变成了一群松散的行脚商。这里公子向前看看,只见苏清歌等人已经走的快要看不见影子了,他这才折扇一挥,悠悠缀在她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怕什么来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苏清歌看着面前那十几个面相凶恶的马匪,这时候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老话就是真理啊。 “大哥,这娘们儿不错,弄上山给您做个压寨夫人如何?那个小的虽瘦了点黑了点,养几年做个姨娘也行啊!”对面那个猥琐矮小的马匪讨好的看着中间那名铁塔似的大汉,一边斜睨着苏清歌,吞了一大口口水。 对方人数众多,她还带着三丫头,跑肯定是跑不掉的,荷包里的药粉只够药倒两三个…… 苏清歌脑子里这时候实在转不出什么主意来,唯一想到的一个词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按说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本不应该把贞操看的这样重,不管如何,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 但是谁让这个马匪头子实在是太太太丑了呢…… 所以,苏清歌只好叹了口气,心想死就死了吧,反正其实都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 三丫头张开瘦弱的臂膀挡在苏清歌身前,声音有些颤抖:“姐,你,你别怕,我保护你……” 马匪那日进村时,吴家虽然逃过一劫,三丫头却连做了好几晚上噩梦。如今真的遇上了,倒敢挡在前面。 还真是没白疼你! 苏清歌叹了一口气,将三丫头拉进怀里。 苏想到后面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行脚商人,她心里虽有不满,但毕竟觉得那些人背后也是妻儿老小,自己虽不是什么圣母,但既然难逃一死,又何妨救他们一救? 想到这里,半天没开口的她就忽然尖着嗓子叫道:“啊,打劫啊,救命啊……救命啊……有马匪……” “雾草大哥,她半天不吱声我还以为她是哑巴呢,原来是吓得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猥琐的矮小汉子哈哈大笑,得意道:“只不过这荒山野岭,别说没有人来救你,就算有人,这时候还不赶紧找个地方儿藏着,能出头来送死?小娘子,你就认命了吧!” 苏清歌这一嗓子干嚎,不但让马匪们吃了一惊,就连远远缀在她身后的那些“行脚商”也是大吃了一惊,先前大声嚷嚷的汉子就凑到自家公子身边,疑惑道:“爷,那女人是不是吓傻了?这会儿才想起大喊大叫的。” 那潇洒公子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用折扇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敲:“真是有勇无谋的家伙,你没看到那女子喊叫的时候,动作却毫不慌乱吗?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往回跑来寻咱们,可是她却没有。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故意高声嚎叫来引起咱们注意。如果是普通的行脚商,这时候听见她的叫声,就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到马匪们离开后再出来了。” “这么说,她还是好心?”那大汉愣了一下,接着点头道:“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娘子,配得上公……咳咳,俺洪塔山佩服!” 话音落,他眼见那些马匪嬉笑着要围上苏清歌,便大吼一声,脚尖一点,就飞纵了过去。 第155章 哪来的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宛如神兵天降一般,那些马匪们也没想到半路上能杀出一个程咬金,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仓促中就被大汉踹飞了几个。 苏清歌这才醒悟到,自己这是遇上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于是也抓着三丫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蹲在草丛里。 “姑娘放心,这几个马匪对他们来说,小意思而已。” 手挥折扇身穿蓝衣,意态潇洒的公子悠闲走过来,然后折扇一合伸出去,意思是让苏清歌抓着折扇站起来。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抓着折扇还是没关系的嘛。 苏清歌牵了牵嘴角,这人拿着折扇的动作虽然略显油腻,但也算个绅士了。 “多谢公子搭救,原以为公子等人是普通的商队,竟是我看走了眼,看他们的身手,应该是行伍之人吧?” 那公子眉毛一挑,也不再隐瞒:“的确如此,我与云城知县是故交,想着也是为百姓除害,这才会带着他们几个微服上山,只为了引出这些土匪。” 故交? 苏清歌看他那身贵公子打扮,还有明显是大渝人的长相,心道这人怎么会跟土生土长的天狼人耶律左是故交。 只不过萍水相逢,她也不好问太多。 “姑娘临危不乱,最后关头竟然想的是向我们示警,真是可敬可佩。在下云峥,敢问姑娘芳名?” 云峥…… 苏清歌眉心微皱,她隐约记得萧湛曾提起,飞鹰骑的副统领,好像就是叫云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 苏清歌连忙低下头去,深吸了几口气,心念电转间已做了决定,于是轻声道:“小女子绿水村吴苏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云峥眉头一挑,哪里还听不出这小娘子的话外之意? 吴苏氏,可不就是告诉他,她已婚配,叫他别多想! 只是,自己刚刚报出名字的那一瞬间,对方似乎是十分震惊,虽然她旋即就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但他是什么人?飞鹰骑的二把手!多少老奸巨猾的狠角色都在他手底下栽了跟头,苏清歌那一丝异色又怎可能逃过他的毒眼? 莫非她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想法在云峥脑海中倏然升起,但旋即就被他抛开去,暗道不会,他从前一直在飞鹰骑暗部,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这次又是第一次来云城…… 此时云峥的那些手下已经清理好了战场,洪塔山对云峥躬身行礼道:“回禀副统领,马匪已经全部生擒,只有一个倒霉蛋,让石虎那个不谨慎的家伙给宰了,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边说着,他就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苏清歌一下。 副统领…… 这几个字就如雷霆一般在苏清歌的头上炸响! “多谢公子和几位爷的救命之恩。马匪既除,这条路想必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小女子还要赶路,想来云公子和大爷们也要去衙门交付,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苏清歌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走,快走,决不能让这云峥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小娘子且慢,在下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却见云峥一伸手拦住自己,苏清歌只觉得一颗心剧烈跳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面上却咬着牙根不动声色,垂头轻声道:“不敢当,小女子还要赶路,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管云峥再说什么,拉着三丫头逃也似的离开。 洪塔山云峥望着苏清歌离去的方向沉思,不由得嘿嘿笑道:“副统领,这女人当真是奇怪,别的女人看见你,就如同饿狼见着了肉骨头,恨不能把你一口吞下肚似的,连燕京城那些名门闺秀公侯千金,见着你哪还有愿意走的,她却似是兔子一样的逃跑,这真是……嘿嘿,我洪塔山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人。” 云峥瞪了洪塔山一眼,气道:“你不说话没人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什么怒色,忍不住又往苏清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道倩影早已消失无踪,他便收回目光,略略沉吟了下道:“行了,把这些马匪绑了,找个地方问话吧。” …… 苏清歌一路心事重重,云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云城,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还是想找什么人…… 他知道她还没死吗…… 越想脑子越乱,锁在心底角落的人影突然跃入脑海,重重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姐,你不舒服吗?”三丫头一脸关切。 苏清歌抚了抚她的头顶,轻轻摇头。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弄出这么大动静,又是豆腐腐竹又是水泥的,太过引人注目了,哪怕现在没人认识她,保不齐将来就会被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得想个办法。 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苏清歌突然停下了脚步。 “三丫头,咱们不进城了。” …… 荒郊,一处低矮的木屋。十几个马匪被点了大穴反绑在地。 “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敢绑老子!老子干死你家……” 为首的马匪狠话没撂完,洪塔山一脚踹了那马匪,只听砰一声,后脑勺砸在地上的闷声,似开了瓢的瓜,伴着喀嚓一声碎音,洪塔山的脚正跺在那马匪胸口,脚尖一碾,那马匪眼倏地瞪大,眼底逼出血丝,嘴里噗噗喷出血星儿,溅满一张痛苦的脸。洪塔山脚下又一碾,那马匪脸上痛苦的表情顿时扭曲,嘴里的血星儿变成不断涌出的黑血,身体一个扭动,腿一蹬,没了声息。 一脚便碾死了一个人,旁边几个马匪目中凶光被惊恐压下,眼神发直地盯着洪塔山。 “大爷饶命啊!我们不过就是妙云山的马匪,弄几两银子花花,养家糊口而已啊!我们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呜呜呜……”之前说要把苏清歌绑回去做压寨夫人的那个矮小马匪哭得涕泪横流。 “行了,别嚎丧了!爷问你话,如实回答,要是答错了……”洪塔山笑着抽出一把匕首,拍了拍矮小马匪的脸。 那马匪目露恐惧,没听他问什么便开始点头:“是是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半句虚言就让小的生儿子不带把生女儿进窑子!” 云峥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锦袋,袋口一松,露出一个晶莹碧绿的玉镯,冷声问:“这个东西可还记得?” 矮小马匪伸长脖子仔细瞧了瞧,连忙点头:“记得记得!这是二当家让小的拿去当铺,换了,换了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 云峥俊逸的脸抽了抽,能够调动飞鹰骑所有明部暗部人马,危急时刻足以颠覆江山的虎符,就值个五两? 一旁同样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二当家狠狠地瞪了那矮小马匪一眼。 矮小马匪脸色煞白,继续求饶:“大爷,小的有眼无珠,实在不知这是您的物件啊!要是早知道,肯定给您送回去,啊,送回去……” “这东西,从哪来的?” 矮小马匪皱眉想了半天,扭头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吓得往后缩,忙道:“这东西,是,是我在城南的一个下等窑子里,从窑姐儿枕头下摸来的……” 云峥神色一凛,洪塔山也露出惊色。 “那窑……女子是何模样?”云峥沉声问。 二当家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脸上突然露出那种销魂舒爽的表情:“漂亮!带劲儿!那又白又长的腿,那软乎白嫩的奶 子……” “闭嘴!”云峥脸色顿沉,杀意迸发! 那二当家喉咙咕咚一声,赶紧闭了嘴。 “爷,怎么处置他们。”洪塔山问。 云峥深吸一口气,起身出去。 外头一片静寂,连虫鸣声都停了,只有冷冷幽幽的月色。 “杀!” 第156章 赵家村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深秋,早晚寒气入骨,这北地荒郊枯黄的草木上已然挂了霜。 天要黑透时,苏清歌带着三丫头找到了一处落脚地。 此处属于赵家村,离绿水村有些距离,很是偏僻,挨着山脚,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只有孤零零的几间茅草屋。 屋主是一对老夫妻,带着四个孩子。 老大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虽然瘦,个头却高。老二也是男孩,十岁了,看着很是机灵。两个女儿是双生子,才七岁,见到陌生人连忙躲到了老妇人的身后。 苏清歌只说自己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无处可去,希望借宿一晚。 “小娘子,这附近没有别的人家了,你们便在我家先住着吧。”赵大娘说完便麻利地替她们收拾床铺去了。 “谢谢大娘了!” 草屋虽简陋,床铺却干净,被子有一股阳光的味道,苏清歌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时分才醒来。 听见院子里好像是三丫头在和谁说话。 苏清歌穿戴好打开房门,原来是昨日那对双胞胎,听见开门的吱嘎声,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三丫头走过来道:“姐,你醒啦!” 苏清歌笑着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她蹲下来看着双胞胎姐妹:“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两个小丫头这回不害羞了,其中一个扯着嘴角甜甜一笑:“我叫赵大妞,这是我妹妹赵二妞,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清歌,这是我的妹子,叫……”苏清歌犹豫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三丫头这么大了,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低头略一思索,笑道,“叫苏三丫。” “哇,你的名字真好听!”赵大妞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三丫头。 三丫头微微一愣,惊喜地看着苏清歌:“姐,我……我有名字了!” 苏清歌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以后你不叫三丫头了,你有自己的名字了,喜欢吗?” 苏姗使劲地点点头。 “小娘子,快来吃饭了!”赵大娘从灶房伸出头来。 “好的大娘!” 灶房的正中央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碗粥。 嗯,准确的说是一碗红薯粥,而且还是红薯多,米粒少的那种。 赵大娘又端了一碟咸菜放在桌子上,连忙就招呼苏清歌和三丫过去坐。 “你快吃些东西垫吧垫吧肚子,咱家穷,拿不出更好的吃食来招待你,实在是怠慢了,不过好在这红薯味道还不错,而且还顶饿。” 赵大娘有些局促的站在桌子的旁边低着头,实在是不好意思。 “谢谢你的热情款待,这红薯粥已经很好了。咦?赵老爹呢?” 赵大娘道:“早上出门去了,还没回来,我正好去迎一迎,你们慢慢吃。” 赵大娘走后,赵大妞叹了一口气:“我爹是去爷奶家借粮食去了。” 三丫好奇地问道:“你们家没有田地吗?” “听爹说我们家以前有,现在没有了。”赵大妞道,“我们家才刚分家不久,都说爹娘在不分家,因为是我爹爹提出的分家,所以被我爷奶给净身赶出来的。” 这可就勾起苏清歌的好奇心了,她问道:“那你爹为什么提出分家呢?” 听到这个问题赵大妞刚刚还笑的灿烂的小脸上瞬间就覆上了阴霾:“因为我奶说我和妹妹是赔钱货,就我爹爹和大哥种的粮食根本不够我们在家的吃喝,然后我大伯娘就给奶说让奶把我和妹妹卖去大户人家当丫环,我爹爹不肯,就提出了分家,最后我爷奶就把我们一家赶到这老屋来住了。” 别看小丫头才两岁,那说话流利的很,只不过似乎因为想不明白什么是赔钱货而感到很困扰。小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 苏清歌在一旁没说话,只心疼地摸了摸大妞和二妞瘦黄的脸颊。 赵老汉和赵大娘空着手回来了。 赵老汉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作为一家之主,他觉得自己真真是无能。 分了家的儿子再回父母家借粮,确实说不过去,也难怪哥嫂不给他好脸色,刚刚还狠狠地把他羞辱了一顿。 他看了看两个年幼的女儿,难道真的要把女儿送去给人家做丫头吗,可是不送去,他又要怎么养活一大家子呢…… 苏清歌看着情景,大概也能猜到个一二。 这个家,快要过不下去了。 她从随身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交给赵老汉:“赵老爹,我这还有一些钱,去买些粮食吧。” “不不不,姑娘咱们非亲非故的,我们不能要你的钱。”赵老汉吓得站起来,连连后退。 “赵老爹,你也知道,我和妹子是被家里赶出来的,要是遇到了坏人,指不定就落到什么脏地方了,多亏了你们收留,我也打算好了,要在赵家村安家盖房,到时候还要指望你们家能照拂我们姐妹。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等你们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赵老汉就是一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平时除了种田做工其他的时候话都不多,现在更是词穷。 赵大娘在一旁抹泪,不知该说什么。 十五岁的赵有良已经懂事了,他对赵老汉道:“爹,苏姐姐想要救我们一家,我们一定会知恩图报的,等苏姐姐盖房子的时候,我和有义多出些力气干活,就当做是利息,等开春了,咱们把后头的荒地开垦出来,种了粮食卖了钱,咱们一家省吃俭用总是有凑齐的一天的。” “是啊爹,我一定会好好替苏姐姐干活的!”赵有义认真道。 “可是……”赵老汉看着妻儿期待的眼神,只觉得愧疚自责,他红着眼,感激道,“姑娘的大恩大德,老汉一家只能给姑娘当牛做马才能报答了!” “赵老爹别客气,快去买些吃用的吧,等吃饭问题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赵有良带着弟弟,按苏清歌的吩咐去城里买了一些米粮回来,不过精贵的大米白面他并没有买多少,只够苏清歌和三丫两人的口粮,而他们一家人只是买了些糙米和玉米面,就这样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他们家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至少能填饱肚子。 第157章 买房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赵老汉去了一趟村长家,请他帮忙找一处空置的房舍。 村长赵旺祖是个热心的,一听赵老汉说要找空房,觉得有些奇怪。 “你分家的时候,不是分到了几间茅屋吗,怎么,不够住?” 赵老汉解释说:“不是我家要住,是我老伴儿远房的亲戚,来投奔我们,想买个住处。” 赵老汉担心村长不让外人买村里的地,便把苏清歌说成是亲戚。苏清歌对他们一家有恩,真有这样的亲戚,真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旺祖点点头,想了想,道:“倒是有个现成的地方。玉峰山脚下,有个院子,早些年是个猎户家,不过他一辈子没成亲,走了以后,那块地就归了村中公有。” 赵旺祖带着苏清歌等人去看了那处院子,房子虽旧,当年老猎户为了防止山上的猛兽进院子,原本建造的也挺结实,围墙足有五米高。 苏清歌很满意这房子,不过房子好,价钱自然就贵,最终苏清歌花了四十两,连房带地买下来,又给了村长二两银子的过户费。 过户费哪里需要二两,赵旺祖心里明白是苏清歌懂事,于是办起事来也麻利,第二天就把衙门的红契给她送过来了。 有了房子苏清歌心里也踏实了,好歹她和三丫有了落脚的地方。不过这房子常年无人居住,那屋子里一股子的霉味还得通通风,于是又带着三丫回到了赵家。 苏清歌和三丫占了有良、有义兄弟俩的屋子,这几日,兄弟俩都住在灶房,苏清歌很是内疚,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准备回自己家去收拾收拾,尽早搬进去。 临出门,大妞叫住了她说道:“大姐姐,我哥哥说今天我们全家都去帮你打扫喔!” “这样啊,会不会耽搁你爹爹和哥哥做事?”苏清歌也想快些打扫好,好搬走,不然每天在赵家住着,自己也不好意思,赵家人都是吃粗粮,只有她和三丫吃细粮,还是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才跟着她吃点,但真的只是一点点。 “放心吧大姐姐,我爹和哥哥现在已经没田可种了,所以有的是空闲。” 来到苏清歌的新家,赵老汉父子围着院子的围墙走了一圈,又在那几间房子里转了转,这里推推,那里敲敲,不住地点头,赵老汉才对苏清歌说道:“苏姑娘你这院子围墙到还挺结实的,再用上几年应该都不成问题。只是这屋子的房顶有些腐了,怕是要上山砍些树换一换住着才放心。” “这个房子修葺我也不懂,老爹你看着弄就好。”苏清歌说完又掏出五两递给赵老汉。 赵老汉说什么都不肯要:“就上山砍几棵树的功夫,这还跟姑娘要钱?那我赵老汉成什么人了!你们姐俩往后过日子,多得是花钱的地方,快把钱收回去!” 说罢,赵老汉带着两个儿子,拿了柴刀和麻绳就上山去了,生怕苏清歌追过来给钱似的,步子走得飞快。 赵大娘就带着大妞二妞清扫各个屋子的蜘蛛网,这屋子里剩下的东西都是些破烂不堪的,但凡那些稍微有用的,早已经被人顺走了。 赵大娘把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都打扫出来堆在院子里,待屋子里清扫干净就剩下空空的房间,苏清歌准备明日去一趟云城买些家具。 下午的时候,苏清歌和三丫在院子里拔草,这院子好几年没有人住了,那真的是杂草丛生,古代又没有啥除草剂,只能靠人工拔了。 第二天苏清歌进了城,她特地找赵大娘要了一顶风帽,遮住头脸。 先是去了一家木匠铺子,定了两张床,大小两套桌椅板凳。木匠说两天以后就能做好送去。 厨房的屋顶都已经修缮好了,所以苏清歌直接买了两百斤大米,一百斤面粉,到时候分一半给赵老汉家。 又去杂货铺买了新的门锁,虽然马匪都让云峥他们给剿了,但是以防万一,毕竟家里都是女子。 经过一间茶寮,苏清歌要了一碗凉茶,歇歇脚。 “唉,你听说了没有,南市的那些窑子,全让官府给清了!” “真的啊?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好像是出了人命案子,死了个窑姐儿。” “那个地方,又脏又乱,隔三差五就有得花柳病死掉的,死个窑姐儿算什么大事……” “我怎么听说是盗窃案?有个大人物丢了贵重的东西。” “胡扯!大人物才不会去那个地方。” “我那天经过那,瞧见老鸨在哭喊,说什么‘不知道她是谁,早知道也不敢收留她’,我猜八成是谁家的小姐被卖到那地方去了,家里人找上门来了!” “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有什么稀奇的,我还听说,南边要打过来了……” “什么?又要打仗了啊……” …… 苏清歌喝完碗里的茶,没多停留。 她从吴家出来,除了怀里贴身带的一些银子,其他的都没带走。 她一直放在荷包里的玉镯,上次从南市回来后就不翼而飞。 本以为是跟姬媛媛拉扯时掉了,她后来再回去找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就连姬媛媛也消失了,她本以为姬媛媛是为了躲她,但今日听茶寮里的人讨论,似乎是别有缘由…… 她忽然想起云峥! 是了,云峥如果找到了姬媛媛,那她会不会透露见过自己…… 苏清歌忽然有点心慌,抬头朝前看去,迎面走过来的几个人,中间那个可不就是云峥! 云峥此时也在四处望着,看到她之后,对方的目光明显是愣了一下。苏清歌心中一紧,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人群之后便匆匆拐进了巷子里。 “咦?刚刚那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啊……”洪塔山一脸疑惑,虽然苏清歌蒙着面纱,但那窈窕的身形,让人不记住也难。 不过,若真是那日遇到的小娘子,见到他们怎么也该打声招呼才对,怎么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呢? “难道是我看错了?”洪塔山喃喃自语。 “你没看错。”云峥朝苏清歌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微微皱了眉头。 “那她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我们走吧。”云峥说完,径直朝前走去。 第158章 猪油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洪塔山凑过来,道:“爷,咱们来了有些日子了,那马匪说的地方,咱们连地缝都翻起来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皇……没找到姑娘,你说,她会不会是根本不在云城?” “你没听那老鸨说,带走她的人拿的是弯刀吗。” “弯刀……可这大街上拿弯刀的多了去了,谁没事会带走一个窑姐儿啊……”洪塔山说着说着,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难道是天狼王?对,一定是天狼王!一定是他把姑娘带走了!他奶奶的,老子这就把人抢回来!” “去吧,我会将你的尸首带回燕京交给你老娘。”云峥轻描淡写。 洪塔山顿时泄气了。 是啊,此处是天狼的地盘,他们本就是乔装入的城,真要来硬的,他死了不要紧,若是连累了姑娘…… 他突然想到了燕京皇宫的那位,自从皇后娘娘离开后,那位的脾气就越发难以揣测了…… 听说前阵子有宫女穿着艳丽,当场就被杖毙了…… 云峥等人走后,苏清歌从巷子另一头绕出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安民堂。 佟掌柜就在店门口,一见到她,正要喊她,苏清歌朝他做了个手势,先进了内堂。 “丫头,你这么久没过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佟掌柜一脸关切。 “佟伯,我从吴家搬出来了。” 苏清歌没打算瞒着,直接道,“我现在带着三丫头另找了一个住处,你不用担心,我吃得好睡得好,而且那里靠山,方便我采药。” 佟掌柜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又叹了口气:“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小姑子住,怎么也不合适啊,将来若要再议亲……” “佟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不过,现下有几件要紧事,得麻烦您找个靠得住的人帮我跑个腿……” 回到家,家里只有大妞姐妹二人,三丫陪着赵大娘去附近的小河下网捞河鱼,赵老汉父子则去割草去了,房梁已经换好了,就差铺茅草了,他们得赶紧帮苏清歌弄好房子好再去想点别的挣钱路子,这光靠借钱度日是不行的。 苏清歌直接去了厨房,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买了一口大锅,如今正好用上,看见灶上另外空着的一个灶眼,苏清歌决定明天去镇上的时候再买一口锅回来。 大妞让二妞自己去院子里拔草,她则帮着苏清歌清洗从城里带回来的肉和菜。 “大姐姐这是什么啊,洗了之后感觉手油腻腻的。” 可不是油腻腻的?这是猪板油啊! “你家的大白菜还有吗,大姐姐晚上做饺子给你们吃。” “还有几颗,那天哥哥上街看白菜便宜一下买了好多。” “那你去家里拿两颗大白菜过来。”这里的白菜真的是大,一颗都能赶上后世两颗那么大。 “哦。”大妞去拿白菜去了,苏清歌将已经洗好切好的猪板油都扔进大锅里。 等大妞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苏清歌翻搅着锅里那近乎透明的东西,而且闻着味道好香啊,这难道就是之前自己和大姐姐洗的那些东西弄出来的? “大姐姐这东西是吃的吗?好香啊,我从来没有问道过这么香的味道。” “当然是吃的,这东西叫猪油,是猪板油熬制出来的,平时可以拿来炒菜做汤,就是直接挑来烩饭味道也很好的。” “哦。”不过挑来烩饭是不是太奢侈了点,白米饭啊,自己长这么大要不是大姐姐的到来自己这大米的味道都没有尝过几次,哪里敢奢望用这香喷喷的猪油烩饭。 苏清歌将已经敖干的油渣捞起来放在一旁的大盆子里,让大妞将那些捞起来的油渣和大白菜一起剁碎。 这时,村长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 “苏娘子在家吗?”村长拍了几下院门。 正在院子里拔草的二妞开了门。 是粮铺掌柜给自己送米粮的牛车,不过跟在后面的那些村民是怎么回事? 苏清歌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让村长和那车夫将牛车赶进院子,向那些村民点了点头就将院门关上了。 那些村民见看不到什么八卦就三三两两的回去了,边走还边讨论。 “这里住的姑娘究竟是何人,你们看到了吗,不仅赵老汉一家跟着忙前忙后的,就连村长也跟着跑来跑去的。” “不是说是有良他娘远方亲戚吗?” “那赵家婆娘什么长相,还能有这么标致的亲戚?” “不仅模样好,还很有钱嘞!我看见她拿银子给赵老汉。” “我看这姑娘怕是大有来头。” “这可不一定,要是有些背景的姑娘哪里会一个人跑到咱们这山旮旯里来?” “就是,说不定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妾,被主母赶出来的!” 村民是怎么议论的苏清歌不知道,此时她正在让车夫帮自己把米粮搬进厨房,还剩下一半被放在一旁的屋檐下,这是等会要让赵老汉父子拿回家的。 给车夫结了账,车夫就离开了,村长留了下来,苏清歌用粗瓷碗倒了一碗水端给村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边还没完全收拾妥当,家里也没有买糖和茶叶,只能请村长喝上一碗凉白开。” “苏娘子客气了,我今儿遇到有人来村里问路,一听是找你的,就帮忙领过来,顺便来看看你收拾的咋样了。”村长笑着说。 “赵老爹一家帮忙把家里都归置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房顶上的茅草了,不过应该这几天就能弄好。” 村长也四周看了一圈,点点头:“老赵一家是老实人,事情交给他们做苏娘子尽管放心,你如今也算是定居在咱们赵家村了。” “小女子初来乍到有很多东西不懂,还望村长适时提点一二。”苏清歌福了一礼。 “这你就抬举我了,你既然搬来我赵家村,身为村长我理应照顾些的。”毕竟这里有钱人不多,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苏清歌帮忙一二也说不定,所以先打好关系才行。 村长起身告辞,刚打开院门就看见门外又来一辆牛车,上面摆放着好些坛子,苏清歌又让人将子卸在院子里,挑了三个差不多大小的坛子拎着去水井边清洗晾晒。 第159章 白面饺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赵大妞道:“大姐姐你买这么多坛子做什么?” “有用的,怎么样东西剁好了吗?” 大妞点点头。 “走那咱们去拿白面包饺子去。”苏清歌拉着大妞的手进厨房前顺带看了一眼二妞,她此时正一个人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撅着屁股拔草,嘴里哼着曲儿,乐在其中。 想到晚上总算能吃顿正常一点的了,苏清歌心情也很好,打开装面的布袋,舀了四大碗的白面放进盆里。 大妞一看,这还得了,要是按照大姐姐这个吃法,刚买回来的那点粮食估计吃不到十天就要见底。 “大姐姐你要这么多白面做什么?不是要包饺子吗?我回家拿些黑面过来,咱们就包二十来个白面的够你们吃就好,其余的咱们搀和着黑面一起包。”对于大妞来说能吃上油星就已经很好了,哪里敢奢望吃白面?那是他们这种穷苦人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吃饺子当然要用白面包的才好吃,好东西就要吃到肚子里,身体好了,什么钱挣不回来,但是身体若是差了,你还能挣什么钱,不仅挣不了钱,反而还要花钱买药,你就说买药贵不贵?花钱买药吃划算,还是现在多买粮食吃划算?” 经过苏清歌的一番洗脑,大妞终于被绕晕了同意吃白面饺子,不过心里还是在想这白面这么贵,到时他们一家多喝点面汤,少吃点饺子。 苏清歌指挥大妞和面擀饺子皮,自己则包饺子。 就这样两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赵大娘和三丫也回来了,捞了一竹篓子的小河鱼。 苏清歌去院子里将那三个已经晾干的坛子拿进厨房,把那一大锅油分装了,三大坛子外还剩下两大碗,苏清歌不得不感叹这古代纯天然的猪就是好啊! 用猪油将河鱼煎了,香气扑鼻,馋的院里的二妞都没心思拔草了! 大火把水烧开,把一个个白白嫩嫩的饺子扔进锅里煮好的时候,赵老汉父子三人刚好回来,一个人还担了两大捆茅草。 “赵老爹你们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吧!”苏清歌将锅里的饺子捞出来,每个人都装了满满一碗。这古代的碗,小碗都有现代的二碗大,一碗能装二十个饺子。 赵老汉父子刚进灶房就看见那灶上摆着的一碗碗白白胖胖的饺子,有义又惊又喜:“哇!白面饺子!” 赵老汉却皱紧了眉头,不赞同道:“大妞,你今日是怎么煮饭的,怎么用了这么多白面?爹爹不是给你说过咱们一家不用吃那么好的,只要能吃饱就行了吗?” 看着大妞挨训,苏清歌上前解释:“赵老爹你这就骂错人了,今天的晚饭是我做的,大妞很懂事,但是,我想让你们一家人吃好一些。这些日子你们这么照顾我们姐妹俩,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人怕早就饿死了,该我们感谢你才是。” “好啦,好啦,我也没有把你们当外人,咱们啊就是一家人,老爹以后也别姑娘姑娘叫,喊我清歌吧。你们要是再和我见外,这以后我也不好去你们家打搅了不是?快点吃吧,一会儿天都黑了,你们回去路不好走。” 苏清歌将筷子放在了锅边上,桌椅板凳还没送来,大家只能端着碗站着吃,却也吃得喜滋滋的。 吃完晚饭,大妞主动洗碗,苏清歌才对赵老汉说道:“赵老爹,一会儿这房檐下的两袋米面扛到你家去,还有厨房里还有一坛子猪油。” 赵老汉不明所以:“咱们家还有粮食,这些粮食就留在你这,不用搬来搬去的。” “赵老爹你误会了,这些米粮是放在你家吃的,这边还没收拾妥当,我和三丫还得在你家里打搅两天呢!” 听苏清歌这话,赵老汉哪里还不明白,苏清歌是借口自己还要在他家吃几天早饭,顺带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们家。 可是自己一家已经欠苏清歌太多了,怎么可能还占便宜,所以他坚决不要。 苏清歌也来脾气了,她说道:“既然老爹看不上我这点谢礼,那今晚我也就不去你家住了,反正我这家里随便那里拾掇拾掇也能住几天。” 这还得了? 赵老汉最后还是完败。 离开的时候,赵老汉和有良各扛着五十斤白米,赵大娘和有义扛着二十五斤白面,大妞抱着那坛子猪油,二妞拎着一条猪里脊肉,高高兴兴回了家。 第二日,又一辆牛车到了苏清歌院门外。 院门一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苏清歌也忍不住用袖子掩面,指了指里面,示意车夫将东西卸下来。 “姐,这臭烘烘的东西是啥?” “猪肺,猪肝,猪心,猪腰子和猪大肠。”这是她昨日跟猪肉摊老板预订的,她记得当时肉摊老板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毫无意外地,苏清歌看到了三丫一脸不可思议。 在这里,猪下水都是直接丢掉的,连最穷苦的人家,都不会想要拿去吃。因为实在是太臭了,难以下咽。 不过最后大妞还是主动帮着苏清歌一起去河边上清洗猪大肠。 苏清歌带了些面粉和盐,让大妞帮忙使劲地揉搓猪大肠,自己则用一根棒槌反反复复敲打着猪肺。 猪肺这东西是猪呼吸用的,很脏还有大大小小的窟窿,要是不槌洗干净真的不能吃,吃了会生病。 用白面洗猪大肠,大姐姐实在是太奢侈了啊,这么多白面掺和点黑面做馒头都够他们一家吃一顿了,要是让大妞自己去洗,估计直接拿点草木灰搓搓已经顶天了。 两个人洗了半个时辰才将一笼猪下水洗干净,回家大锅烧水,放姜片与白酒,将猪肺和猪大肠扔下去过水捞出来,再让大妞闻闻。 大妞惊奇的说道:“大姐姐,好神奇,这臭烘烘的猪下水竟然真的不臭了也!” “那是当然,我告诉你一会儿我给卤出来你会更喜欢。”苏清歌傲娇而神秘的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大妞就自己去忙活了。 果不其然,灶房很快又飘出阵阵香味。 晚上苏清歌又和赵老汉一家吃了个肚子滚圆。 第160章 目的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夜色凄迷。 南郊一处偏僻的小院,整个房间温暖如春。缕缕香风吹拂在空气之中,有着诱人的味道。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见我。” 女子的声音娇媚慵懒,透着一丝好似蜂蜜般的滑腻。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邀请我来吗?” 男子的声音低沉寒冷,带着一丝摄人的威势。 “我也是……迫不得已……” 低沉的喘息声突然响起,女子急促的呼吸在夜色中有着撩人心魄的暧 昧。这样冷的天气,她却只穿了件透明的薄纱,完美地勾画出她身上跌宕起伏的玲珑曲线。 女子一头黑色长发,眼形微微有些狭长,鼻梁高挺,正是消失多日的姬媛媛。 她缓缓地靠了上去身子,柔若无骨的靠在萧御的胸膛之上。 “多久了?你就不想我?”女子紧紧贴在萧御的身上,微微仰着头,眼中媚态丛生。 萧御伸手不着痕迹地将女子推离自己的身体,邪魅一笑道:“怎么不想?” “想?哪里想?”女子丝毫没有因为萧御的推拒而生气,反而越娇媚地靠上来,手指从萧御的胸口缓缓的滑向他的腰间,微微停顿了一下,竟然直接向下探去,“是这里想……嗯?还是这里?” “说正事吧。”萧御眉头一皱,突然推开她的手。 姬媛媛转过身来,挡在萧御身前,胸脯一挺,高茸的酥 胸紧紧贴在了萧御的身上。 “我现在跟你说的就是正事。”女子妩媚一笑,一把拉住萧御的手,缓缓贴在自己弹性惊人的胸口上,眼珠几乎要滴出水来。 “哎呀,好冰啊!”女子惊呼一声,轻咬着嘴唇,娇俏一笑,竟然就将萧御的手完全伸进那一层薄薄的纱衣之中,“这样,是不是暖和一点。” 暖融融的空气里,有着一丝迷乱的气味。 “御……抱着我……”女子的娇喘声像是猫儿一样,带着微微的喘 息。 女子衣衫轻褪,细看下去,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刀伤鞭痕,烫伤烙铁,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丑陋的痕迹,弯弯蔓延,犹如无数的虫。 “你给我吃了什么?”萧御声音低沉,压抑的喘息着,呼吸极为沉重。 女子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娇声说道:“不过是在唇上涂了点媚药,怎么样,味道好吗?” “贱人!”萧御冷哼一声,就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还没等他直起身子,就“嘭”的一声被姬媛媛推倒在床榻之上。 姬媛媛纤纤玉手软软地搭着萧御的肩膀,张开樱唇,咬在萧御的耳垂上,轻声说道:“御,我太想你了,我一天都忍不了了,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所以,你就骗我说见到了她,特意引我来此吗?”萧御沉声说道,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是笼子里的野兽一般。 女子声音如水般缠绵,水蛇般的腰身紧紧的缠绕在萧御的身上,喃喃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你啊……” 女子的唇缠绵的游动在萧御的胸膛上,她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面色潮红一片,轻声说道:“我要离开云城,你会帮我吧?” “休想!”萧御突然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我大哥和萨图野到处在找你,若不是云城人口混杂,有个天天不管事的知县,你以为你能躲几天?我大哥已经出动了飞鹰骑的暗部,眼下人就在云城!” “你说什么?”女子一惊,连忙问道:“飞鹰骑?” 萧御不置可否,也不回话,冷然说道:“你原来住的地方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若不是我的人快一步带你走,你如今已经被我大哥五马分尸了!” 女子似乎一时间有一丝慌乱,可是很快的她就恢复了平静,娇声说道:“我不管!我那日原本是要杀萧湛的!是苏清歌自己找死挡在前面!你当初说,只要帮你杀了萧湛,助你登上皇位,就立我为后,你可不准食言!” 萧御冷冷笑道:“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当皇后吗?若是不想死无全尸,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然不要怪我不顾往日情意!” 女子闻言勃然大怒,寒声说道:“萧御,你想过河拆桥吗?” “你我当日各取所需,如今一切也该到此为止,各归原处,不必再多做纠缠!” “好!”紫衣女子突然沉声说道:“果然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萧二公子,听说萧湛终日酗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那日虽然没要了他的性命,可苏清歌死了,他也活不久了,到时候,你这个皇太弟就能顺理成章继承皇位了?” “闭嘴!”萧御冷哼一声,怒声说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姬媛媛娇笑一声,沉声说道:“听说有人一直在民间散布谣言,说你被萧湛命人挖了双眼,断了手筋脚筋,变成一个废人,我猜,那个人就是你吧?你是害怕苏清歌会回到萧湛身边!” 萧御突然抬起头来,眼梢冰冷地瞟向姬媛媛丰满的娇躯:“你说什么?” “你找了她很久了吧?”姬媛媛突然娇笑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真的在你手里?”萧御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四周的空气霎时间被冰冻了起来,他森冷的目光几乎要在那女人的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寒声说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我那么爱你,你喜欢的东西,我哪里舍得毁掉。”姬媛媛突然媚声笑了起来,面色好似一朵盛开的罂粟,闪动着妖艳的光芒。 她缓缓走了过去,轻轻说道:“我不过是跟她闲聊几句,告诉她,是谁在背后帮我……” “姬媛媛,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萧御突然冷声说道,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森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捏死你?” “御,不要吓我嘛,”姬媛媛白了萧御一眼,娇声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一箭杀了她腹中的孩子,她定然恨死我了,那不如再多恨一个人,又有何妨?” 第161章 七花毒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萧御眉梢一挑,沉声说道:“你在威胁我?” “呀!”姬媛媛笑着说道:“又被你看出来啦!” “御,你知道的,我向来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不过是太爱你了,总是忍不住想跟你长相厮守,不如你随我回大夏,我求父王给你个一官半职,再为我们主持婚事,如何?” “你想回大夏?”萧御眼内锋芒一闪,寒声问道。 “呵呵,我的御真是好聪明。”姬媛媛高兴地拍着手掌说道:“我本就是大夏的五公主,将来也是要继承皇位的,你与我成亲,同样可以掌一国之兵,到时候挥兵东进,灭了大渝,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 萧御沉吟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 “御,你当我是傻瓜吗?只要你带我回到大夏,我自然会把她交出来,兴许我还能允许她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可不知道,苏清歌日夜想念你,眼睛都快哭瞎了呢……” 萧御闻言眉梢一扬,眼内闪过一丝淡淡的锋芒,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她很想念我?” “那是当然。”姬媛媛笑着说,“她说你好歹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以前的事她不会怪你的。” “是吗?”萧御淡淡一笑,坐起身子,将床上的外袍披在肩上,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这样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的。” “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这样客套。”姬媛媛披着紫色轻纱,站在萧御面前,笑着走上前来,温柔的半跪在萧御的面前,白皙的手掌轻轻伸进萧御的衣襟之中,摩挲着萧御腹部,轻声说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我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萧御冷冷笑道:“况且,你实在让我感觉很恶心。 “好!”姬媛媛冷笑一声,沉声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我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你不如摸摸自己的左胸,可觉得胸闷刺痛?”姬媛媛掩上衣襟,站起身来。 萧御眉心一皱,冷哼一声:“那不是媚 药?你暗算我!”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姬媛媛厉声叫道。 忽然,院子大门被人推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主子,飞鹰骑来了!”有手下冲进来。 萧御和姬媛媛互相看了一眼,暗道糟糕! “撤!”萧御大惊,面色巨变,朝后门奔去。 “萧御!你不能丢下我!”姬媛媛尖叫一声,眼中霎时间闪过一丝狠辣的寒芒,“你就不怕我说出你所有的秘密吗!你别忘了,苏清歌还在我手里!” 萧御猛地回头,眸中迸出嗜血的寒芒…… 云峥等人赶到时,只见房内大床上歪着一个薄衫女子,神态安详,若不是胸前一片刺目的鲜红,看那模样就像是睡着了。 洪塔山上前探了探鼻息,朝云峥摇了摇头,“死了,一刀毙命。” 云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案桌上的香炉还在冒着烟,稍稍凑近,连忙封住鼻息。 “这香有毒!” 有善毒之人上前,挑了些许,凑近闻了闻,皱眉道:“是大夏国的七花毒,中毒者初期如中媚药,七日后七窍流血而死。” “大夏?”云峥看向榻上毫无生机的女子,莫非这女子是大夏人? 那么,她点燃此香,是为了对付什么人? 一名暗卫匆匆上前,在云峥耳边低语几句。 “石虎,传信回京!” “是!” …… 灯火辉煌的大渝皇宫。 大殿之外,凄凉的夜风之中,轻袍缓带的年轻男子久久地站立着,清冷孤寂。 一时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除夕晚上,她说她胸口有点闷,想要出去走走,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的……若是知道那次一别就是天人永隔,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出这殿门…… 清歌,你知道吗,我登上大宝,俯视六和的时候,心里面,却是空的。 原来所谓的霸业宏图,江山万里,却都抵不过她的一个温暖的微笑。 有侍卫送来一封密信,火漆幽红,上头盖着一个“云”字。 萧湛迅速拆开,一目十行。 不是她…… 萧湛收起信来,脸色似霜,黑袍之下的背影精瘦挺拔,墨袖随风向月,挥剑斩月一般,杀机凌厉。 密信还有一句——姬媛媛已死,北疆有异动! 大夏国联合天狼,组成三十万联军,大举入侵,连攻七城,斩杀大渝子民上千余人,掳得牛羊马匹无数,肆意屠杀,北疆将士奋力抵抗,终不敌联军铁骑,主将战死。 朝廷收到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穆家军统帅,穆青嫡子穆子瞻主动请缨,率二十万穆家军奔赴北疆杀敌。 在穆子瞻领兵奔赴北疆前夕,朝廷收得大夏使者送来的传书,其中只道大夏五公主惨死大渝,女王思女成疾,重病不朝,王夫安绍元接掌国政,立誓为女报仇! 北疆十城与大夏国土相近,又是寸草不生,与大渝中原无法相比,不妨拱手相让,王夫只要得到十城,自然不再计较丧女之仇,并且会与大渝兄弟相称,永不再犯。 听得大夏使臣的话,朝中不少大臣俱是有些动摇,生出和谈之心,如大夏使臣所说,北疆十城实属不毛之地,为了这一块荒漠牺牲诸多将士,委实不值。 萧湛却当堂回绝:“大渝国土虽然辽阔,却没有一寸多余。回去告诉安绍元,要为女报仇,尽管放马过来!还有,告诉萨图野,云城,朕也要一并拿回来!” 穆子瞻领兵奔赴北疆,穆青却以戍卫京师为由,在燕京城驻扎重兵,就连禁军,亦是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清理,穆青调遣了诸多言官武将,一一走马上任,放眼看去,朝廷部,无不是穆家的心腹。 萧湛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为今之计,却只得忍。 他任由穆家为所欲为,从不干涉,亦不制止,并勒令属下不得与穆家起冲突,避其锋芒,韬光养晦。 十二月底,穆家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了川北,洛河,池州等地,穆家大军势如破竹,各地守城官兵皆是不堪一击,纷纷泣血求援,更有百姓在城头高呼“穆家军万岁”…… 第162章 龙有逆鳞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皇上,如今军队皆由穆家的人操纵,为今之计,皇上不妨尽快将穆家嫡女册为皇后,以此拉拢穆家。” 宰相温荀话音刚落,当即便有数位言官出声附和,就连一路追随萧湛,此时已官拜尚书的余德章亦是道:“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立后之事,实在不宜再拖下去。” 萧湛坐于主位,黑瞳深不见底,他以手扣桌,发出“笃笃”的声响,待诸人说完后,方才沉着声音,淡淡道了句:“朕已有皇后。” 可是……皇后早已薨逝…… 这句话在许多大臣心里转了又转,却没有人敢说出口,触碰陛下的逆鳞。 诸人便都是沉默了下去,萧湛的眼睛在诸人身上划过,又道:“若说一个后位,便能让穆家诚心效忠于朕……”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勾了勾唇角,吐出了一句话来,“这话实在可笑。“ 温荀俯身道:“是微臣失言,然穆青野心勃勃,皇上初登大宝,凡事不得不隐让三分,将他的女儿立为皇后,虽然不能遏制其野心,但多多少少,也能为皇上争取时机,对大渝亦是有利无害,以促进我大渝江山稳固。” “皇上,温丞相所言极是,皇上将穆家的小姐立为皇后,亦可让穆青掉以轻心,趁其玩弄权术,皇上大可暗度陈仓,培养心腹军队,只等日后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萧湛双眸暗沉,听了这话亦是不言不语,最终还是温荀走了出来,言道:“皇上所言甚是,自古以来,母以子贵,等穆家小姐生下皇子再立后也不迟,想必穆青也说不出什么。” “明日传旨下去,将穆家小姐册为皇贵妃,另外……”萧湛睨着御阶之下的一干大臣,眸光凉似寒宫秋月,懒慢地道,“温相,听闻你的孙女年方二八,善解人意?” 温荀还未作出应答,只听御阶之上又传来一句:“左督御史,传言你有一嫡亲妹子,是你父的老来女,被全家视作掌上明珠,想必也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姑娘。” 诸臣一怔,听了这话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圣心何意。 “还有工部尚书家的,殿阁大学士家的,都送进宫来吧,朕既然不得不以后宫之位拉拢穆家,不如顺便也拉拢拉拢你们!” 被点名的几人脸色灰败,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赶忙道:“微臣不敢!陛下三思!” 听闻穆家嫡女骄纵任性,手段毒辣,又有如此显赫的娘家在背后撑着,谁家女儿跟她争宠,死路一条啊! “哦?”萧湛定定地看着几人,唇边依旧噙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卿等想抗旨?” 说罢,萧湛唤了声:“李德全!” “老奴在!” “即刻去各家府上传旨!” “老奴遵旨!” 翌日,册封的诏书便是昭告了天下。 穆婉柔册封为皇贵妃,赐居凤仪宫,凤仪宫向来为皇后的居所,历代皆由穆家女子居住,穆婉柔虽然未有皇后之名,却以皇贵妃之位入主宫,执掌后宫,位同副后。 其他几家的贵女也都同日入宫,或封妃,或封嫔,分居六宫。 百官聚在殿外的广场上,往太极殿的方向望了一眼,各自心里有了底。 得!以后谁也别提后宫,别提另立皇后之事了。 龙有逆鳞,触不得。 …… 赶在腊月初八,苏清歌的新家终于修缮好了,床和桌子也都送来了,苏清歌和三丫就正式从赵家搬到了新家。 安了家,苏清歌就开始琢磨起财路了。 之前开的豆腐铺子和水泥窑,留给了吴二郎,苏清歌不打算要回来,而且这两样都太过惹人注目,如今的情形,苏清歌觉得还是保险一点,闷声发大财。 靠山吃山,苏清歌站在院里看着房子后头的那片青绿,心里有了主意。 苏清歌也不知道赵家村的规矩,干脆拎了一条五花肉和一包麦芽糖就直接去村长家拜访。 村长的媳妇叫李翠萍,苏清歌就甜甜的叫了一声李奶奶。苏清歌这也是跟着大妞的辈分来喊人。 李翠萍远远看见苏清歌就喊道:“清歌啊,你今天这么有空来村里转转?” 李翠萍一看见苏清歌长得这么俊就喜欢极了,心里打起了算盘:大孙子去年刚刚考了童生,准备今年下场考秀才呢!这读书得花不少钱,若真是娶了这苏清歌为妻,那他以后上学的学费就有着落了!听说这苏清歌是和家里闹矛盾跑出来的,一个跑出来的姑娘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大几十两买房子,天天吃着大白米大白面,那她的娘家肯定很有钱!娶回来稳赚不赔! 苏清歌不知道李翠萍心里的盘算,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 “我来找村长有点事,这包糕点是我前一阵从镇上带回来的,给你家那小孙子孙女解解馋。” “清歌啊,你来就来,拿东西干啥呢,下次可不许了啊!我这就进屋给你叫人!”李翠萍已经拎着糕点进屋了。 村长睡眼惺忪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水烟枪,坐在院子里把那水烟枪点上火,抽起来哗啦啦的响。 猛吸一口之后仿佛才回神,脸上带着笑意问道:“清歌啊,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啊?” “哦,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今天来啊,就是想向你打听打听就我屋子后面这座大山可是有主之物?” “你说玉峰山啊,哪里有什么主人,那是村里的公山,平时大家砍柴砍草什么的都在这座山上。”村长继续抽他的水烟。 “是吗?那可考虑过卖出去?”苏清歌想着,既然是无主之物买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 “有啊,不过那山上除了林深草密里面有些野鸡野兔,其余啥也没有,而且也不适合种植,四周树木太高,根本不利于庄家的生长,没人想买的!” 村长又抽了一口烟忽然问道:“清歌你这么问,该不是你打算将山买下来吧?我跟你说,那山啊你买来真的没有什么用,浪费钱,有那个闲钱不如买上几亩良田,一年的收成也够你们吃喝了。” “谢谢村长,要是价格合适,我还是想买下来,毕竟就在我家后头,方便得很。” 村长没再多问,进屋去抱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出来,翻到山林那一页指给苏清歌看。 “你看,玉峰山总共有两千二百一十三亩,包括山的正面和背面,市价半两银子一亩,头三年是不收税。咱们就按两千二百亩计算,总共是一千一百两银子,加上办红契,估计怎么也得一千二百两银子。” 这么大一座山才一千多两银子? 苏清歌暗暗窃喜。 她从吴家出来时,身上除了之前从张氏那预支用来盖房的一千两,还有自己偷偷存下来的一千两,原以为会不够,她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让村长同意她分期付款呢! “我买,不过你得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回家去取银票,至于这官契就劳烦村长跑一趟了。” 遇见这么大方的买主,村长开心的很,当即就套了自家的牛车去镇上把苏清歌的红契办了下来。 第163章 闷声发大财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赵老汉得知苏清歌买下一座山,脸色十分精彩。 “清歌,你花那么多钱买这座荒山?你告诉我们,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被人忽悠了?”赵老汉觉得,一定是村长做了什么手脚! 他真是后悔,不该让村长知道苏清歌手里有银子! 看着赵老汉那一言难尽的样子,苏清歌轻笑道:“赵老爹你放心吧,这座山上啊有很多宝贝呢,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买这座山的钱我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孩他爹,你就别瞎操心了,清歌做什么肯定有她的考虑!”赵大娘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天仙一样的小娘子本事大得很,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想得明白的! “那行吧,只要你心里有成算就行,我一个山野村夫啥也不懂,只知道瞎操心。”赵老汉憨憨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又过了几日,苏清歌来到屋后的柴房,准备清点清点过冬的柴火,可是走了走苏清歌就觉得不对劲,这地面走上去怎么感觉声音不对。 “这里怎么好像是空的?” 苏清歌捡了一根木头划拉划拉,然后就看见那一层薄薄的泥土下面有一块平整四四方方的木板,搬开木板就看见下面有一个黑漆漆的洞,这难道是暗道? 苏清歌回房将油灯拿来点亮,对着黑漆漆的洞口往下看,还有土夯实之后的阶梯。 原来是个地窖啊!这可真是惊喜了! 这地窖阴凉干爽,容易保存食物,放些冰块,效果更佳! 这房子原来的主人是一个猎人,挖这个地窖应该就是用来存放猎物的。 “大姐姐!” 外头有人敲门,听声音就知道是大妞。 三丫给她开了门,发出“哇”的一声。 咋回事? 苏清歌从地窖钻出来,去了前院,也发出“哇”的一声。 “我大哥去山上打了猎物!” 有良站在独轮车前,少年的笑容很是朴实,露出白白的牙齿,仿佛在炫耀:“看,都是我打的!” 苏清歌看着满满一车的猎物。 那野猪足有半个人那么长,可全身上下只有脖子那儿有个整齐的伤口,其余地方的皮都好好儿的。野鸡兔子什么的,都歪着半边脖子,皮毛一点儿没坏。 “今天中午,吃烤肉!” 木棍缓缓转动,火舌一下下舔过肉皮表面,细小的气泡炸裂开来,滋滋作响。肉块从鲜红变成金黄。有油脂慢慢渗出,在肉上面跳跃舞动,噼啪炸开一朵细小的油花,然后顺着滴落下去,吱啦一声,从火堆里散发出浓香。 野猪肉自然不比后世精心培育的肉猪,肉质发柴发硬,肥膘也不够厚,可有一点:香! 真的特别香! 吃着纯天然饲料长大,终日漫山遍野的跑,想不健康都难。 是最纯正最原始的肉味,丝毫没有后世人工饲料和瘦肉精的邪气,闻了之后食欲会被最大程度的调动起来。 苏清歌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孜然,不然细细的撒上一点,再加一点辣椒面儿,那才叫够味儿! 还可以抹一点蜂蜜,或是弄一些蒜蓉甜辣酱,烤的外酥里嫩的,风味各异,却都一样的好吃。 两条猪腿肉被迅速消灭了! 苏清歌将几只兔子都剥了皮,内脏血污什么的淘洗干净,挨个儿绑了吊起来。野猪只留半边,兔子留一只,野鸡也留一只,都烤干了,一会儿带回赵家。 肉烤干了之后不仅容易保存,而且还带了一种特有的香气,以后不管是炖汤、做煲还是炒着吃都很美味。 她的手艺实在很好,兔子的皮肉完美分离,甚至连一点儿筋膜都没伤着。 见识了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剥皮功夫之后,兄妹几个越发觉得这个小姐姐本事真大! “改明儿,有良多打几只兔子回来,反正山是咱们的了,想打几只打几只!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兔毛背心,剩下的边角料可以做帽子,冬天可暖和了!” 苏清歌把后山交给了赵老汉一家打理,管吃管喝,每月还有五两银子工钱,当然这还都是苏清歌强迫赵老汉收下的。 村里人都说,赵老汉一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这么个天仙似的财神爷。 赵老汉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只能付诸行动。每日一早便带着一大家子来干活,天黑透了被苏清歌赶几次才舍得回家休息。 趁还没下雪,土壤没冻透了,赵老汉扛着锄头带着两兄弟一大早又来了。 有良、有义兄弟俩如今已然改头换面大变样: 一样的青色棉袄,棉花塞的贼厚实,黑色百纳底棉鞋,因过上了吃饱穿暖的好日子,脸色红润了不说,竟还隐隐长肉…… 兄弟俩将屋子四周的荒草除了,又翻了地,将里头的草根、石块什么的都丢出去,开出来约莫一亩地。 北方干旱,饶是附近有小溪也挡不住凛冽的寒风将土壤中的水份带走,还得先润润土,不然又冷又干,没法保证出苗率。 略润了润土,再将草烧了之后留下的草木灰撒进去做肥料,准备抓紧时间种些菜。 如今已是十二月,很多蔬菜品种都错过了种植期,倒是可以抓紧时间种一点白萝卜、菠菜、南瓜、土豆什么的。 等回头长起来,也就不必为了口菜专门进城采买了。 等到开春,她还可以再种别的菜,顺便买点果树苗,弄一片果林啥的。搭个葡萄架子,又好看又凉快。就是葡萄如今还是西域珍品,恐怕果苗有些贵,也不大好弄。 对了,植物都会开花,届时再弄两箱蜜蜂搁在远处,蜂蜜也就有了。以后不管是做点甜食还是烧烤、做菜,也不愁无糖可用。 哎,想想真美啊! 一边这么想着,苏清歌一边麻利地做着葱油饼。 灶房的事情其实已经被赵大娘包下了,苏清歌还是会偶尔露两手,做点新鲜的玩意儿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大妞和二妞在灶房给苏清歌打下手。 “张口。” 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俩就乖乖张嘴,活似两只等待投喂的雏鸟,下一刻,口中就被塞入一点凉丝丝酸溜溜又带点辣味儿的东西。 本能地嚼了几下,越发汁水丰富起来,又被刺激的流了点口水,捧着小脸儿直点头,一双大眼睛都弯成月牙。 “前儿做的辣白菜,好吃吧?”苏清歌笑眯眯地问。 冬天菜少,她又打发有良去城里多买了些白菜萝卜回来,连夜腌了两瓮泡菜。 辣白菜当天就能吃了,以后会随着发酵的深入,越来越酸,最后可能变成泡菜。萝卜倒是得等一等,这会儿还不大入味。 桌上是金灿灿点缀着碧绿葱花的葱油饼,两屉白胖白胖的大馒头,一盘熏兔肉,还有两碟切成小块的辣白菜,一人一碗雪白香醇的大骨头汤,上面装点着嫩绿的葱花。 哪怕类似的日子已经过了两个月,可赵老汉一家每每到开饭时刻依旧会心潮澎湃。 这就是神仙日子了吧? 几人正吃着,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登时都愣了,继而齐齐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第164章 世界真小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搬过来许多日,苏清歌头一次听到外面过人! 正想着呢,谁知那马蹄声竟忽然慢了,然后渐渐往这边过来了! 赵老汉和赵大娘本能地看向苏清歌,也有些紧张。 说句心里话,他们隐隐担心哪天苏清歌的家人找来,把她带回去,那他们一家的好日子是不是也就到头了…… 这年月但凡能骑得起马的,非富即贵,左右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你们在这待着,我去看看。”苏清歌起身。 有良挡在她身前,他又长高了些,已经比苏清歌高半个头了,像个大人的样子。 “姐,我去。” 天气冷了,又是荒郊野岭的,很有可能来者不善,他早就把苏清歌当做自家人,怎么会让她出去冒险。 有良走到院门前,从门缝里往外看。 为首的是个高个儿男人,穿着黑色长袍,外罩灰色披风,身后跟着一群随从。 风尘仆仆的一群人已经下了马,正在环视四周,又低声交谈几句,这才往门口来了。 有良见他们步伐稳健,神色警惕,远非寻常百姓可比。 为首的男人先敲了门,他长得颇俊秀,一开口也是温和得很,“有人吗?打扰了,我们兄弟路过此处,又累又饿,想买些东西吃。” 后头那个长相粗犷的汉子的似乎有些沉不住气,退后几步仰头看了会儿,又走开两步瞧了瞧远处刚撒了菜种的土地,还有木棚子里头叽叽喳喳叫着的鸡鸭和小猪仔,走过来道:“爷,分明是有人的……” 高个男人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见眼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良站在门口不动,“你们从哪里来?是做什么的?有什么事?” 粗犷汉子笑了笑,声音响亮:“小哥莫怕,我们是大渝的客商,在此处做生意,年底了要回乡过年,赶了一天路,马儿也累的吐白沫,实在走不动,可否借贵宝地歇息片刻?若能有点东西吃,那就再好不过了。” 本地百姓大多出淳朴热情又好客,这大冷的天,哪里会真叫过往客人站在外头呢? 有良朝身后看去,苏清歌转身进屋取了面罩,冲他点点头。 有良终于让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正吃饭,进来吧。” 门开了,一张俊秀温雅的面庞显露出来,高个男人见到苏清歌明显楞了一下,略带惊喜道:“是你?” 他身后那个粗犷汉子也愣了愣:“小娘子!这里是你家?” 高个男人是云峥,粗犷汉子是洪塔山 ,世界真小! 早在他们一开口苏清歌便猜到是谁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清歌强自镇定着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娘子不要误会,我和随从乃是路过此地,因为贪图赶路,所以错过了宿头,不知姑娘可是方便收留我们一夜?”云峥微微笑着。 毕竟有过救命之恩,苏清歌怎么好意思以孤男寡女为借口将这些人拒之门外? 她淡淡道:“请进吧。” 见有生人进来,赵大娘带着三个小姑娘进了里屋。 赵老汉小声道:“清歌,要不你跟三丫还是去我家住吧,留你们在这我着实不放心。” 苏清歌想了想,点点头,“一会儿你们先回去,我把他们安顿好就过去。” 赵老汉带着一大家子先回去了,留下有良陪着。 几个随从一进了屋子就跺脚埋怨道:“这鬼天气,半下午的时候儿还好好的,怎知到后来就刮起北风,夜里定有大雪,早知道该明早再出发。” 一边说着,又上来帮云峥脱了大氅,却听他淡淡吩咐道:“你们安静些,听苏娘子的安排。”说完又对苏清歌施一礼道:“实在是遇到了这样天气,否则说什么也不会给姑娘添这个麻烦,不知苏娘子这里有没有空屋子?若没有,让我们在地上凑合一夜也成,总比露宿荒野的强。” 苏清歌心想你明明看见我这里有屋子,还说这样话,真是虚伪。于是向左手边一指,轻声道:“那间屋子虽然堆着些杂物,好在还有一铺炕,就是没办法烧火,等下灌几个汤婆子暖一暖吧。” 云峥连忙点头道:“汤婆子咱们自己有,不必苏娘子费心。” 说完就听身边的随从道:“这什么味儿?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是在炖肉?嘿嘿正好咱们还没吃饭……” 不等说完就被云峥断喝一声,听他厉声道:“咱们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要得陇望蜀?你们那行囊里没有干粮吗?” 几个随从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强自按捺下吃肉的欲望,从行囊里掏出干粮,唉声叹气啃了起来。 苏清歌去了灶房,从锅里把那些肉块骨头都给捞了出来,一边冲里屋喊道:“我这里炖了肉,若是不嫌弃,就过来吃些热食吧,天气这样冷,吃干粮对胃口怕是不好。” 麻利的给来人拿了几个葱油饼,连汤带肉装进一个大盆里端上桌。 只听里屋的随从们欢呼了一声,满脸感激地对苏清歌道:“小娘子真是咱们的大恩人,这是一点小心意,小娘子千万收下!”一边说着,就纷纷把钱放在桌面上,也顾不上烫,从盆里拿起一块块骨头就啃起来。 苏清歌好笑地看着桌上堆如小山的碎银子,心道这些糙汉子倒是讲究。 这些人动作实在是快,等苏清歌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块大骨头都快让他们啃完了。这时候云峥也踱步出来,苦笑道:“我这些随从一个个都被我纵坏了,小娘子不要介意” 苏清歌垂首笑道:“不算什么,若没有当初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会儿我已经不知葬身何处了。” 她一边说着,就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盆馒头和炸好的馓子,道:“好在家里人多,吃食都有多备一些,只是凉了,待我热一热再给你们吃吧。” 云峥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一圈,笑着问:“小娘子那日自称绿水村吴苏氏,可……” 剩下的话云峥没问出来,苏清歌心下一紧,倒是把这茬忘了。 这里是赵家村,家里头几个男丁也没有一个年龄像是她夫婿的,这个谎该怎么圆? 第165章 启蒙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苏清歌尴尬一笑。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云峥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娘子出门在外,面对一群陌生男子,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小谎,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清歌禁不住微微一笑,忙转移话题:“馒头热好了,我给你们拿。” 原本够好几天吃的馒头葱饼等面食被这几个人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苏清歌又切了一叠卤腐竹,一叠卤大肠端上去。 “小娘子,你家的腐竹为何比别处好吃?是从哪里买的?”洪塔山一脸惊喜。 云城盛产腐竹他知道,本想带一些回家孝敬老娘,连着找了好几家,成色都不行,难道是他找的店铺不对? 苏清歌无奈笑笑,她虽然把制作腐竹的技艺都交给了吴二郎,但他接手的时日尚短,还未完全掌握技术,做出来的腐竹自然差一些。 “这腐竹是我姐姐自己做的!哪里都买不着!” 云峥这才注意到,角落里一直站着的黑瘦有神的大小伙子,少年人藏不住心思,骄傲都写在脸上。 “有良!” 赵有良瞧见苏清歌微皱起的眉毛,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姐姐既然不高兴,那肯定是他错了,于是默默低下了头。 “我家里还存了些,你若是不嫌弃,我就给你包上。” 洪塔山有点脸红,伸手挠了挠头:“那怎么好意思呢!来这又吃又喝又拿,那不成那帮马匪孙子了吗!” 其他几个随从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可不就是马匪孙子吗!” “滚蛋!你才孙子呢!我,我给银子的!” 好容易等众人吃饱安歇了,苏清歌披上外袍,准备去赵家。 “我送你去。”云峥拿了大氅,正要跟着去。 “不必了,有良会跟我一起,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 赵大娘利利索索的收拾了炕,又铺上炕褥,拿了一床新被出来,一边担心道:“清歌,要不还是让娃他爹带着有良过去守着。” 苏清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摇摇头:“他们一看就是会功夫的,身上还有刀剑,若是想偷抢些东西,老爹和有良岂能拦得住?倒不如让他们拿些东西走,左右房子他们也背不走,倒还是命值钱些。” 见赵大娘还是不放心,苏清歌只得告诉她,“那位公子我认识,先前我来赵家村之前,遇到了马匪,就是他和十几个随从把我救下来的。看样子,他该是个官宦人家的子弟,说不定本身就是个官员,今儿晚上是真的错过了宿头,迫不得已才在我那里住下的,哪看得上我房里那些东西?” 赵大娘笑道:“要真是这么着,那倒有准些,我只怕你吃亏,如今不吃亏就好。天也不早了,睡吧,明儿早点起来回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亮了。 昨夜果真下了一场清雪,不过雪花还没落地就融化了,倒是树挂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远远望去,远处的山巅白茫茫的一片,山下碧水脉脉,满城梧桐蔽日,一片湖光山色。 在赵家梳洗后,苏清歌和三丫便要回自己屋子,赵大娘还是不放心,一定要相陪,结果等回到家一看,云峥等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院门大开着,门前一排马蹄印。 拉着苏清歌进了屋,先四处看了一眼,见似乎没少什么东西,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人手脚果然还干净。”赵大娘笑着点头。 苏清歌哭笑不得道:“早和你说过了,人家是大家公子,就是我把房子双手奉上,却也看不上呢。” 说完她来到锅台边,却只见到一盆骨头,不由得摇头叹气,心想这些家伙倒是能吃。 不过算了,看在他们给的钱足够买上百斤肉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 “过两日就是除夕了,咱们今日进城一趟,采购一些年货回来。” 赵大娘点点头:“那让有良陪你去吧,我带几个小的回趟娘家送节礼去。” “远不远?牛车留给你们用吧。” 赵大娘连忙摆手:“就在隔壁村子,几步脚就能到,你们进城里,路远还要驮年货回来,有牛车方便。” 苏清歌点点头。 不多时,有良就帮忙套好了车,顺手喂了一把上好的草料,这才将牛车赶出来。 谁知还没上车的,竟下雪了! 苏清歌欣喜地用手去接,“真正的鹅毛大雪呢!” 纯白的雪花从高空纷扬而下,随风舞动,带着一股不属于俗世的轻盈和高洁,竟叫这荒郊野岭也登时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一路上,三丫一直在叽叽喳喳,看起来很是兴奋。 “姐姐,为什么没有公鸡,母鸡就孵不出小鸡?” 外面的赵有良迅速迸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三丫还小,不知道这些事,可他知道,这却该如何解释? 苏清歌笑得肚痛,她清了清嗓子,对三丫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你真想知道?” 三丫用力点头。 苏清歌再次笑起来。 “也罢,我就说与你听,话说天下阴阳……” 刚说到这里,外面赵有良的咳嗽声瞬间拔高,猛烈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苏清歌笑的要打滚,三丫却不乐意了,猛地掀开车帘谴责道:“有良哥,好端端的,你咳嗽什么?你这动静大的,姐姐说话我都听不清了!” 赵有良的脸是真白了,越过三丫的肩膀看向苏清歌,十分无奈。 少年正在变声期,嗓音略显沙哑,“姐,您好歹悠着些。” 少年脸皮薄,尚且懵懂,这阵子苏清歌看他似乎对三丫颇有好感,于是生出玩笑的心思。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不过天理人伦罢了,这本不是难以启齿的话。”苏清歌笑的云淡风轻,“况且,我们三丫也不小了,总得懂点该懂的,要不然过几年许了人,再抱佛脚可来不及。” 赵有良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下,三丫却是小脸一红,和苏清歌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闹完了之后,三丫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一个劲儿的催她快讲,表情激动且真挚,如同后世那些渴望未知的纯洁女学生…… 正是好奇的年纪,谁还没变着法儿的打听点儿特殊信息了? 苏清歌忍笑:“其实单纯从诞育后代来讲,人与动物也没什么大的分别,人分男女,兽分雌雄……”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整体水平和接受程度,苏清歌极其谨慎而小心的将该讲的东西重新排列整合,尽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婉表达出来。当然,具体细节那是决不会讲的。 就是说想生娃娃,必须得男女雌雄在一起,经过某种亲密无间的神圣仪式,双方各自贡献一点东西,然后才会有后代。 所以,如果公鸡没了,即便母鸡继续生蛋,可生出来的也只是蛋而已,永远都孵不出小鸡。 三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脸蛋红扑扑的,看向苏清歌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仰。 她姐姐可真是了不起,懂得这样多! 苏清歌看了她几眼,不由得感慨万千。 放在半年前,如果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跟她说,你马上要给一个跨越时空的年轻女孩子借由公鸡母鸡教导性启蒙知识,她一定是认为对方在扯淡,然而现在…… 第166章 办年货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要过年了,街上热闹了好些,摊子上也有许多平日不常见的货物,像什么南边来的果干儿,北地来的干果儿,吆喝声此起彼伏。 先去买粮食,一问才知道,因到了年底,各色粮米菜蔬鸡鸭鱼肉都涨价了,这一车东西下来,恐怕要比平时多花一二两,若非如今有了巨款,肯定要心疼的不得了。 因苏清歌前些日子来过几回,为人和气好说话,且给钱也痛快,掌柜的和伙计都甚是愿意同她做买卖。 “姑娘,又来啦?”掌柜的正在盘账,见她过来忙亲自迎上去,笑容可掬的问道,“今天要点什么。” “白米白面各三十斤,豆面十五斤吧,再有五色豆子也都来十斤。对了,若是有糯米和黄黏米,也来几斤,糯米多些。” 要过年了,也得准备些年糕,南方的白年糕,北方的黄年糕,滋味儿不同,却一样的好吃。还有那什么麻团啊汤圆的,可不都得用糯米么? “好咧!”掌柜的爽快应下,转头打发伙计去了,又往里面让,“这大冷天的,且进来喝杯茶暖和暖和。” “不了,”苏清歌摆摆手,“还要去旁的地方置办年货,瞧着雪越发大了,还是早些家去是正经。” “这话很是,冬日里到底是自家才舒坦,”掌柜的笑呵呵的,一张圆脸越发显得和气。 稍后算钱,掌柜的就道:“本是涨了价的,不过姑娘你是老主顾,这回咱们就按原来的,下回再说下回的。” 苏清歌道了谢,顺手从车里摸出来走时装的两罐泡菜和一小包腌肉,“这是我做的些小玩意儿,十分下饭,掌柜的不嫌弃就拿着尝尝鲜。” 掌柜的闻弦知意,也不推辞,又笑道:“多谢姑娘,我自然是欢喜还来不及!”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那边伙计们已经装好了车,苏清歌同掌柜的道别,又去买了些油盐酱醋糖,另塞了半车萝卜白菜土豆。 想起来有好长时间没见毓秀和崔大姐了,苏清歌也顺道去瞧了她们,照样送了几罐新做的吃食。 等最后叫卖鸡鸭的摊主提上来十来个笼子,牛车里已经是满满当当。 老牛当下撩了撩蹄子,十分不满地叫了几嗓子,说不出的响亮。 苏清歌有些歉意地拍拍它的脑袋,“真是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几日。” 心里却盘算着,反正手里有银子,不如去买辆马车? 富贵人家的马车最开始都是定做的,但是随着国家的繁荣昌盛,百姓们生活水平也日渐提高,所以即使平民百姓家,有时候也会买马车代步,于是就有了做这生意的人,毕竟除了大中城市,小地方是很难有车马行的。自己家有一辆马车也方便,老百姓谁还特意花心思定制啊?去铺子里看看,看中了连车带马买回来就行。 苏清歌平时看到的马车也算不少,可是如今看着面前这些各式各样的马车,还是被惊到了,三丫和有良也张着嘴,小声道:“天啊,这么多种?真好看,姐姐姐姐,咱们要选什么样儿的?” “哟,几位是来选马车的?来来来,随便看随便看,小店今年特地推出了十几款新马车,不管您是为了运送东西,还是家人乘坐,都肯定有您喜欢的款式,几位看看这辆马车,车壁上有精美的花纹,四角缀以璎珞流苏,还有这银铃,您听听,声音多清脆……” 一个伙计热情迎上来,嘴皮子干净利索地为几人介绍着各式马车。 苏清歌一辆辆看过去,只觉得有几款马车着实华丽漂亮,自然不能和那些王侯勋贵们镶金嵌玉的华贵马车相比,但是也设计的十分有新意。 几人最后选中一辆墨绿车厢,里面空间较大,够坐五六个人。再配上一匹毛色油滑光亮的黑马,气派极了! 有了宽敞的马车,刚刚买的那些年货便都能塞下了,几人跳上马车,高高兴兴往家赶。 快到城门时,苏清歌就见不远处许多人围着一张告示议论,就顺势问旁边的妇人,“大娘,那是出什么事了?” “穆家小姐封皇贵妃了!” 大娘还说了什么,苏清歌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四肢百骸都是沉沉的僵硬,唯有心里却是空空荡荡的,一抽抽的发疼,仿似有人把那颗心捏住了,攥的她撕心裂肺。 脑子里只有那句“穆家小姐封皇贵妃了!” 穆家小姐…… 封皇贵妃了…… 雪越下越大,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北风裹挟的雪片,大如鹅毛,势如瓢泼,遮天蔽日,地上很快就白了。 除了风声之外,只有蹄子踩地、车轮碾压路面的动静,以及马脖上挂的铜铃叮当做响。 在这寒冷的冬日,声音都好似被冻住了,被狂乱的北风用力吹开之后,连同雪花一起飘飘忽忽,却传不了太远。 掀开车帘子,苏清歌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眯着眼睛看前方分辨不出东西南北的路,渐渐地,竟看见路边有几点昏黄的火光微微晃动。 走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赵老汉打着灯笼在路边迎。 风很大,雪也很大,他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头上、肩上密密麻麻落满了雪花,若非被大风吹得摇摇摆摆的,远远看见简直像一个雪人了。 苏清歌凉意彻骨的心头忽然一片暖意,眼中泛起些湿热。 同样发现马车的赵老汉快步上前,“咦,姑娘买马车了!没想到雪下的这样大,姑娘冻坏了吧?你大娘热了姜汤,快进去暖暖身子。” 苏清歌跳下车来,用力伸展了下胳膊,笑容灿烂,“好。” “我去喂马!”有良兴奋地把年货都搬下来,马车卸了,把马牵进草棚。 大妞二妞瞧见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也兴奋地凑过去。 一进屋门,赵大娘已经递来了热毛巾:“清歌,快擦擦脸,暖暖手!”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宿,呼啸的西北风刮得像饿鬼下山,可小院的地龙烧的热热的,屋内暖烘烘。 第167 老赵一家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后天就是除夕了,一大早,赵汉夫妻俩和四个孩子被喊回赵家老宅,说是有事要商议。 堂屋上方坐着赵彭祖老两口子,旁边坐着老大赵望、老二赵汉、老三赵瑞,而媳妇子和孩子们都站在一旁。 “爹,大哥做了什么事,要你叫人带话让我们立马赶回来?”老三赵瑞在镇上经营着一个酒楼,常年将养着看上去比两个兄长年轻不少,只是那嗓子天生尖细就如同太监一般,所以平时说话的时候都可以的压低声音,这样到是听上去别有一番书生的味道。 “你让他自己说。”赵彭祖也是气狠了,实在是这事情他没脸说,赵望干出来的事,实在是把他们一家人的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呵,他还有脸说?一个背着婆娘偷人的男人,竟然都偷到寡妇家去了。”这大渝国你纳妾不犯法,但是偷人就是罪。老大媳妇李小红也弄了个板凳坐在堂屋大门那里,背靠着门,一副恨不得吃了赵望的模样。 “我和潘云娥那叫情投意合,人家寡妇怎么了?人家比你个黄脸婆好看还年轻,我娶回来说不定还能再给我生两个儿子呢,哪里像你,这么多年就下了一个蛋。” 赵家大房只有赵有树一个儿子,所以赵望觉得是李小红的错,就是最不受待见的二房媳妇王翠荷,人家都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呢,闺女虽然是赔钱货,但小时候能帮家里干活,长大了还能换嫁妆银子不是? “是我生不出来吗?还不是你晚上都不碰我,我一个人到哪里生孩子去?你不说我以前还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只怕你与那潘寡妇早就有了首尾了吧,还嫌弃我生不出孩子。”李小红也不笨,如今事情抖出来连着一想,什么答案都出来了。 “行了,当着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赵彭祖直接呵斥道,“老大媳妇,你也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事到如今老大要是不和潘寡妇成亲,按照族规就得沉塘,你要是舍得让有树没爹那就继续闹下去。” “有树没爹也比有爹强,就潘寡妇那狐狸精的模样,进门之后还指不定怎么虐待我家有树呢!”李小红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好好说话,就像吃了炮仗一般,谁找她说话她就怼谁。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是还在有树身边看顾着的嘛,再说有树也是我的嫡亲孙子,我们两个老的还没死呢,谁敢欺负我的大孙子?”赵老婆子也适时的接话拿出婆婆的威严教训媳妇。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让那狐狸精进门的,她要想进门,除非我死了。”李小红态度坚决的拒绝。 “你个死婆娘和你好好说话你不答应是吧,那我今天就休了你!”赵望也放狠话。 赵瑞笑着劝:“大嫂你这么闹也无济于事,为了有树好,我觉得你还是让那寡妇进门就是,只不过身份上只能给大哥当个小妾,你依旧是正妻,这样一来那小妾还不是得看你这个正妻的脸色行事?” 李小红经赵瑞一点醒,瞬间心思通透了,这赵汉一家分出去了之后家里的家务可都她一个人在做,若是让这潘寡妇进门做小,那以后自己作为大的就能指使她像奴婢一般干活了,自己不仅落了空闲,还有人伺候,这日子和三房媳妇蔡梅一比也没有差多少了。 李小红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下人,那是蔡梅带来的随身丫环,是蔡家陪嫁过来的,平时蔡梅回来也都带着丫鬟,一副有钱人家主母的派头,她每次看了都直冒酸水! 这么一想,李小红才冷着脸说道:“那行吧,叫我答应也行,只是潘寡妇进门就像三弟说的只能做小,而且以后家里的家务全部都给她干。” “云娥那么瘦弱哪里能做什么家务?”要说赵望和潘寡妇勾搭的时间不短了,感情的天平自然是偏向会哄他的潘云娥身上,不自觉的也就开口替潘云娥说话。 “身体瘦弱你们还跑林子里去鬼混?就不怕他被你压死啊,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不答应就不关我什么事情了。”李小红本来就因为不想干家务勉勉强强的才同意,如今潘云娥还没有进门,赵望竟然就开始帮她说话了,这让李小红有了危机感。 “老大,你也少说两句,就按老大媳妇说的办吧!”赵老头一锤定音。 李小红和赵望互看两相厌,瞪了对方一眼同时哼了一声就不看对方,心里却将对方记恨上了。 “既然老大家的同意潘寡妇进门做小,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老大你就去将潘寡妇接回来。这件事虽然老大做事欠考虑,但是这也算是咱们老赵家添丁进口的事情,马上要过年了,村里人也就不请了,你们二房三房明天中午也过来吃顿饭,就算是纳妾也是你们大哥的好日子,所以你们还是得送个红包意思意思。” 赵老头就偏心老大老三,就像赵汉不是他亲生的一般,除了要钱,其他时候不会想到他这一家,就像今天叫他们一家回来开会,并没有让他们发表意见,只是在出钱的时候才想起他们。 “我送二两银子,恭贺大哥纳妾。”赵瑞财大气粗,毫不犹豫的从自己的袖袋里掏了一个二两的碎银子出来放在桌上。 赵汉荷包里没钱啊,他尴尬的看着赵老头说道:“爹,我这才分家出去没有多久,家里实在是没钱,我们还欠苏姑娘的银子没还,大哥这纳妾我实在是拿不出钱来送礼。” “什么?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你们不是在给那个女人做事吗?难道没有工钱吗?实在不行,你把两个赔钱货卖给她做丫头,不就有钱了!”赵老婆子闻言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大妞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受气包,加上青春期的叛逆就直接顶嘴说道:“奶,我们一家被赶出来,兜里一分钱没有,锅里一粒米没有,一家子都快饿死了!是苏姐姐借了十两银子给我们买米面,我们给她做事,是还她的利息,本金还欠着呢!卖了我和二妞都不够!” 第168章 杀猪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赵老婆子看着居然敢顶嘴的赵大妞,气的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哪里有你开口说话的份?” 一旁的赵二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老婆子又将火气转到了赵二妞的身上:“你个小赔钱货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赵老婆子的问话直接让赵二妞将苏清歌说过的话说了出来:“奶,我姐姐是女的,就是赔钱货,难道你不是一样的吗?还有老姑也是女的呢!” 这下赵老婆子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这两个赔钱货竟然敢拐着弯的骂她,简直是翻了天了,她气的直接将脚上的布鞋脱下来就往赵二妞所站的地方扔去。 赵二妞人小,又灵活,赵老婆子扔了两次鞋子也没有砸到她,反倒是有一只鞋直接砸到了蔡梅身上。 蔡梅的脸瞬间就不好看了,自己可是大家小姐,虽然嫁给赵瑞,却从来都没有把公婆放在眼里,一直只是不远不近的走着维持着表面的关系而已。 赵瑞虽然有些经商的头脑,实在是个怕老婆的,十几年如一日,他已经习惯性的看蔡梅的脸色行事了。 如今见蔡梅不高兴,加上自家老娘那臭鞋子满屋飞带起的灰层和臭味,赵瑞开口说道:“娘,大妞二妞还小不懂事,不过二哥既然还欠着外债,那他的银子我替他出了吧!”说着又摸了一个碎银子放桌上。这才接着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也都歇息了吧,明天不是大哥还要纳妾嘛!” 赵瑞替赵汉出银子并不是真的对赵汉有什么兄弟情,他只不过就是想显摆一下他如今的地位。 赵汉一家六口出了赵家老宅的院子。 回到家赵汉就教训起自己的两个闺女来:“你们两个刚才说的那些话谁教你们的,就算你们奶再不是,咱们做小辈的也不能这么顶撞,这叫不孝你们懂吗?” “可是大姐姐说过父慈子孝,首先要父慈子才孝,从小到大奶就不喜欢我们,连带哥哥们也不给好脸色看,这样的奶我们为什么要孝敬她?”赵大妞第一次和赵汉顶嘴。 赵汉作为二十四孝爹也觉得自家孩子没有什么错,只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教教。此刻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反驳他的话,让他也是被噎住了。 “你们啊,就算是对你奶有什么意见,以后也别当着他们说出来,要是被外人听了去,会影响你们的名声,将来还怎么嫁人?”赵汉只得无奈地念叨了一句。 大妞撅着嘴巴负气的说道:“嫁不出去就不嫁呗,等我长大了也像大姐姐那样搬出去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就行了。” “你和苏姑娘能比吗?”赵汉被大妞负气的话气死了。 “怎么就不能比了,大姐姐说为人当自强,只要自己肯努力肯吃苦怎么样也饿不死。”大妞终于将自己心里隐藏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好了,耽误了一上午,下午还得去清歌那帮忙杀猪呢!”赵大娘见父女俩针锋相对开始和稀泥。 “杀猪呀!”大妞二妞一脸兴奋。 她们以前在赵家老宅过年的时候也杀猪,只是她们只有看看的份,猪草是她们打的,猪是她们娘亲喂的,可是杀猪的时候她们最多能捞到小半碗汤喝喝,至于炖的稀烂的猪肉她们只有看看的份。 似乎自从苏清歌来了之后,她们见过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吃也更是吃到了从未吃过的美食,比如苏清歌家里就很少将肉直接炖烂来吃,而是将肉切出来吵着吃,那味道真是好吃极了,比炖的稀烂的猪肉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到了苏清歌家,屠夫老钱已经把生猪送来了,就关在草棚里。 锅里老钱媳妇邓婆子已经烧了两大锅开水,老钱也不耽搁,让人摆好了杀猪凳,就吩咐赵老汉几人上前帮忙把肥猪直接抬到了杀猪凳上面,捆绑的担架绳子并没有解开,赵老汉夫妻俩和有良有义四人分站四个方位紧紧地把猪按住,然后就见老钱拿起自带的磨刀石荡了荡已经磨的明晃晃的杀猪刀,找准位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就捅进了肥猪的脖颈处。 苏清歌端着早已准备好的木盆,放在地上接住了还在长流的猪血,见肥猪彻底放弃了挣扎,血的颜色开始变的深色,苏清歌立刻将木盆端进厨房,用筷子搅拌了一下,放在一旁。 外面老钱已经准备烫猪毛,邓婆子将开水舀进桶里。 有良力气大,提水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赵老汉几个人帮忙把开水往肥猪身上倒,老钱用一把铁片一样的刮毛刀动作麻利的就将烫到位的猪毛刮了下来。 接着开膛破肚,很快就将肥猪四分五裂成几大块了。 苏清歌见外面忙得差不多了就出来吩咐有良搬了小半扇猪肉和四根筒子骨进厨房去,接着就是邓婆子去清洗炖煮了。 赵二妞一直坐在灶前帮忙烧火,到是替邓婆子省了不少事。 这种杀猪汤,吃的就是一个鲜,苏清歌将筒骨熬汤,猪肉也放进去煮,不过猪肉煮好就先捞出来切成薄片,到时沾辣椒吃,白片肉味道也很好。 筒骨的汤大火熬成了奶白色的时候,苏清歌放进去豆腐和一些大白菜,起锅的时候撒上一点野蒜叶子,那味道也是十分的鲜美。 苏清歌让有义去请了村长和村长媳妇过来吃杀猪汤。 村长抱着水烟枪,乐呵呵地过来瞧热闹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苏清歌请他们一并留下来吃饭。 几张大桌子在堂屋里摆开,每桌一盆白片肉,一盆骨头豆腐白菜汤,一碗辣椒酱,一屉白面馒头,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老钱和邓婆子吃完饭就回城里去了,心里还在回味着苏清歌家饭菜的香味,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只是不知道那骨头汤里白色的东西是何物,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呢! 还有那辣死人的酱料,吃起来辣,吃过之后又觉得过瘾还想吃。 同样感觉的还有村长,此刻他也有些同意自家婆娘的说法了,或许让他家大孙子将苏清歌娶回家也不错。 第169章 二郎上门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趁着猪肉新鲜,苏清歌带着三丫灌香肠。 把小肠挑了出来,然后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小块,放调料,再用小肠套在空心竹筒上,从筒口往里头灌肉,三丫头一次灌香肠,直喊有趣。 一夜无梦,次日苏清歌推门一看,呵,地上积雪将近半尺厚,有良和有义早已扫出了一条路来。 大妞二妞两姐妹也都在院子里了,苏清歌奇怪地问:“今天不是你们大伯纳妾的日子?你们不是要去喝喜酒吗?” 昨天赵大娘跟她提了一嘴,她还以为老赵一家今天不过来了。 大妞不开心道:“老宅根本没有做我们的饭,说我们家没有出银子。” “你们三叔不是帮你们把银子给了吗?” “可是奶说那银子不是我们出的,让我们要饭都走远点。” 苏清歌彻底无语了,这赵家老宅的人到是奇葩得很。 “不给吃咱们就不吃他家的,姐姐家的饭随你吃。”苏清歌手摸了摸大妞的头发。 “还是大姐姐最好了。”大妞抱着苏清歌的大腿用脑袋在上面蹭了蹭。 “明天过年,今天我们把年夜饭食材准备一下!”苏清歌干劲十足的挽了挽袖子,麻溜儿洗了脸,又仔仔细细涂抹了防冻的面脂,“后院那些买来的鸡鸭,留着费粮食,都杀了!” 有良有义就要放下扫帚帮忙,被苏清歌拦了一个,“有义,你去烧热水,有良你跟我去杀鸡。” 眼见着手起刀落,白地红花四溅,家禽们的叫声就渐渐微弱下去,原本温馨从容的院子里无端笼罩了一层诡异的阴霾…… 血也没浪费了,都用事先准备好的干净大盆装着,完了之后过滤一下,适当的加些白酒、清水和盐巴,放到外头凉透了自然凝固。 回头不管是吃锅子还是专门炒菜,鸡血鸭血都是比猪血更金贵的。 对了,还可以顺便做个血旺,用滚滚的红油泡上一片花椒辣椒,大好山河万里红,闻一下,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就都张开了,打从心眼儿里觉得畅快。 有良在苏清歌的指挥下挨个拔毛、拔舌头,又把一半剁了爪子,内脏都分门别类洗净放好,“姑娘,弄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没让你一顿吃完,看我的!”苏清歌顺手往鸡鸭身上抹调料,又用木棍将它们用力撑开,然后一溜儿挂在空房间的房梁上。回头一开窗,北风呼呼的,这就是天然的风干场所。 大雪封山,进城的路都堵了。 一头猪加上这些鸡鸭,他们一个冬天都不用进城买肉了! 太阳越升越高,三丫已经带着大妞二妞在院子里头踢毽子了。 赵老汉和赵大娘去赵家老宅帮忙,烧火煮饭洗碗上菜,到了午饭的时间,却被赵老太婆赶了回来。 苏清歌见他们神色恹恹,并不多问,笑着道:“老爹,大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中午吃板栗炖鸡!” 五个孩子听罢齐齐欢呼:“哇!太好了!” 鸡是刚杀的,这会儿还热乎呢,直接咔嚓嚓剁成小块,先用热水焯过,再干锅煸一下油,什么配料都没加呢,香味儿一下子就蹿出来了。 煸过之后,鸡肉部分表皮就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锅底也积了浅浅一汪铮亮的鸡油。再往锅里加一点葱姜蒜等大料,重新把鸡肉倒回去翻炒,添水,大火烧开之后转小火慢炖。 板栗是有良前两天在后山敲下来的,野生的板栗,个头还不小。 鸡肉要炖的烂烂的才好吃,需要的时间有点长。 苏清歌想了下,干脆让三丫洗了几个大萝卜,先切成细丝,完了之后加盐和鸡蛋搅匀,一口气摊了几十个萝卜丝饼。 煎好的萝卜丝饼圆滚滚的,一个不过掌心大小,表皮金黄酥脆,内里却柔软至极。且加热过后,萝卜本身的辛辣之气大减,吃起来只觉唇齿留香。 萝卜顺气,是好东西,特别适合几个孩子。 太好吃了! 三丫由衷感叹,“姐,说老实话,这么些年,就数跟着你之后过得舒坦!” 老赵一家也猛点头,吃完了萝卜丝饼又舔了舔油汪汪的手指头,眯着眼睛一个劲儿回味。 “舒坦就成,”苏清歌笑道,“好日子在后头呢。” 赵汉一家真是挺朴实的,吃饱穿暖就很满足,每天都欢欢喜喜干劲十足,连带着周围人的情绪也跟着高涨。 挺好的。 板栗炖鸡十分成功,鸡肉入口即化,板栗软糯细腻,荤菜素食相互吸收了彼此的鲜甜味美,肥而不腻。汤汁也收的极好,满口咸香,令人食欲大开。 几个人都吃撑了。 苏清歌怕几个孩子给撑坏了,又拉着他们一起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既玩乐了,又消了食。 众人正玩闹着,院门外有人敲门。 然后一个声音小声道:“有人在吗?” 苏清歌当即就是一愣,只觉着这声音怎么竟有些耳熟呢? 这时候赵老爹已经打开了院门。 竟然是吴二郎! “二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苏清歌前去将院门完全打开,瞧见吴二郎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还有一整个羊腿。 吴二郎抬头,只见苏清歌全无环佩修饰,头上乌油油的绾了一个髻,竟半点珠翠未戴,脸上未施脂粉,她原就生的风流婉转,一身暗蓝素衣更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 许久未见,她越发光彩照人了。 吴二郎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裤腿,也是,她与他,原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他一直在妄想。 吴二郎努力笑笑,将羊腿递过去,人却不进门,道:“那日去送货,路过安民堂才知道你在赵家村落脚了,我一路打听才找到此处。这是家里新宰的羊,特意给你带了一条腿子,给你涮火锅吃。多亏了你,家里才有这样的好日子,我心里感激,却不知……” 苏清歌侧头微笑,打断他,“二哥,你在我遇险时救了我一命,我回报你也是应当,二哥千万不要再说谢字。” “二哥!”身后响起三丫又惊又喜的声音。 三丫扑到吴二郎怀里,眼睛湿润:“二哥!二哥!” 吴二郎右手拄着拐,左手拎着大包小包,差点被扑倒。 见她不仅长高了,还胖了些,可见这些日子过得不错,无奈笑笑:“你啊你!离家出走,娘都被你气病了!” 他一提到娘,三丫就有些腿抖,忙后退了几步躲到苏清歌身后。 第170章 农家乐 - 神医毒后又在教做人了 - 南歌酒酒 “二哥,是娘让你来带我回去吗……” 吴二郎叹气道:“你是娘的女儿,我的妹妹,总是要回家的!况且,你如今也大了,村里头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已经足不出户在家绣嫁衣了,就你还在外头野!” 一提嫁人,三丫更紧张了,死死抓着苏清歌的衣袖,“我这辈子就跟着姐姐了,我不嫁!” 姐姐? 吴二郎听见三丫换了称呼,心里头酸酸涩涩不知是什么滋味。 苏清歌抬手拍了拍三丫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明天就要过年了,你先跟二哥回家,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等年后我亲自去接你。” 三丫抬起头,声音闷闷的:“果真?姐姐会来接我?不骗我?” 苏清歌笑着点头。 三丫这才不情愿道:“好吧,那我跟你回去……” “哎,三丫……”一听三丫要回去,有良忍不住出声,却被赵大娘一个眼神制止。 有良悻悻去了马棚,三步一回头看着三丫跟吴二郎上了牛车。 吴二郎忽然又想起什么,从牛车上跳下来,低声道:“前一阵,有几个男子来家里,问有没有丢失什么首饰,我记得你之前手上戴着一个玉镯,后面就没再见你戴过,会不会……” 苏清歌心里咯噔一下。 她早就发现玉镯丢了,却不知丢在哪里了,难道…… 吴二郎见苏清歌皱眉不语,忙道:“我只告诉那些人,家中并未丢失财物,那些人便离开了。” 苏清歌点点头,心中一阵暖意。她的来历,她的从前,吴二郎不是不想知道,但她不说,他也从来不问,更不会挟恩求报。 吴二郎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清歌,此处虽然偏僻,有心之人想要打听也并非难事,你一定要小心!” “二哥,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吧!” 牛车渐渐远去,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院门又重新关上。 几丈远的一小片梅花树丛中,一个黑影静静立在树下。男人帷帽之下的脸溃烂流血,不辨原貌,只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一阵风带着雪花吹来,黑影一闪而过,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梅花树下深深的脚印…… 苏清歌把羊腿交给赵大娘拿去灶房处理,拎着布包进了堂屋,打开布包,里面有好几个包得严严实实又沉甸甸的油纸包。 这香味是……虾干儿? 云城地处中原内地,略有几条河流,却不靠海,故而海产极其稀有,偶尔市面上略有一点,价格昂贵不说,往往抢不到。 苏清歌打开那个纸包瞧了瞧,见一只只鲜红油亮的大虾俱都个头圆润饱满,肉也实在,乃是少有的上上佳品。 这一包少说也有五六斤,放到外头总不会少于十几两银子。 几个人都剥了一只吃,果然鲜美无比,口感结实弹牙,更难得一股天然咸鲜,当真是绝配。 “太好吃了!” 苏清歌也有一日子没尝到海味儿了,一时竟有些唏嘘。 若放在以前,真是打死她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只风干虾带起乡愁…… 清蒸虾、白灼虾、蒜蓉虾、油焖虾……还有那鲜嫩味美的大闸蟹、粉丝扇贝等等,如今一时半会儿的恐怕都吃不到了。 平时倒罢了,这会儿她还真是有些触景生情,分外怀念起现代社会发达的交通运输来。 另外一个布包里是一袋红彤彤的橘子。 云城本不产橘子,还是南边几个商人运过来的,一路颠簸,表皮有些擦伤,并不算十分好看,却意外的酸甜可口,反倒比后世那些圆润美丽的橘子更好吃些。 苏清歌看着颜色鲜艳的橘子,想起以前学的一篇课文来。 于是将橘皮顶端削开个小口子,然后把里头的瓤掏出来,再往里头放一截蜡烛,便是小桔灯了。 大妞和二妞都看呆了,回过神来之后齐齐拍手,十分捧场。 有良表情有些蔫蔫的,手里剥着橘子,心思却不在这。 苏清歌抬头,看到赵大娘也注意到了有良的异常,两人飞快交换下眼神,赵大娘叹了口气,苏清歌却有些高兴。有良踏实、稳重,是个有担当的,和三丫也很相配。 只是……古代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咦,这是什么?这样大的橘子么?倒是没见过。”有义指着布包里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苏清歌拿出来一看,笑了。 这可不就是柚子吗!再一看,里头还有一些柿饼、大梨,都十分大个可人。 吴二郎还真是有心了,给她送来这么多稀罕的东西。 “这是柚子,南边来的水果,你们打小生长在北地,没见过也不足为奇。”苏清歌看着那几个大梨,心下一动。 这里冬日天冷干燥,好些人都有咳嗽的毛病,尤其是有义,经常一咳嗽就是大半夜,睡都睡不好,听着叫人心疼。 这几个梨,加上川贝枇杷的熬点糖梨膏,正好可以止咳润肺。 苏清歌把柚子剥了,分给赵老汉一家尝尝。 赵老汉还不好意思吃,连连推辞,“清歌,冬日水果本就贵得很,南方来的怕是更贵了,我们吃不吃也没什么,留着你自己和三丫吃吧。” 苏清歌往他和赵大娘手里塞了几瓣,又给孩子们一人一瓣,正好分完。 “老爹,过完正月,山上就要开工干活了,到时候有的是事情要拜托你,这点水果不算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老汉一家跟着苏清歌的日子久了,知道她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为人十分大方,一味推辞反倒不美,欢喜地接过来吃了。 柚子不比橘子那么细腻甜蜜,口感也更有弹性,口味尤其清新,冬日吃了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众人都赞不绝口。 赵老汉还惦记着开工的事儿:“清歌,过了正月,后山准备怎么弄?” 苏清歌“所谓靠山吃山,我准备在山上找个地方盖一处农家乐,吃喝玩一体,顺便搞点养殖和种植。” “农家乐?” 赵老汉一家面面相觑,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鲜的词儿。 “简单来说,就是让城里人来体验体验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农家生活。” “采菊东篱下……”赵老汉一家没怎么念过书,一脸懵地看着苏清歌。 “养养鸡,逗逗狗,钓钓鱼,种种田,这种生活对农村人来说是日常,可是对城里那些天天酒林肉池勾心斗角的富商显贵来说,简直是神仙日子。总而言之吧,就是赚城市人的钱。”苏清歌尽可能用最通俗的话解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