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贫如洗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撑住,别放弃!” 接到韩半山病危的消息时,时舟正在给难产的产妇接生。 产妇奄奄一息,门外的公婆拍门大喊,“保孙子,必须保我大孙子!” 时舟无视外面的声音,银针分别扎向女人的合谷、三阴等穴位,下针没多久,产妇再次转醒,随即身体一绷,用尽所有的力气,凄厉的尖叫后,孩子生了。 母子平安,主家除了诊费,还额外给了喜钱。 时舟赶着去见韩半山最后一面,但大伯母拼死拦着,时舟就是她的摇钱树,她跑了,以后谁来出诊? 见拦不住她,大伯母使出杀手锏,“你要敢走,以后就再也不准回来!” 时舟没有家,离了大伯母,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果然,大伯母这话一说,时舟当时就站住了脚。 大伯母一见,心中得意起来,她就知道! “还不赶回去给你弟做饭?一天天懒死了!” 结果,时舟说:“大伯母,我存您那的嫁妆,想先拿一点用。” 大伯母脸上的表情一下裂开,“什么?拿一点用?你当存了多少?你每天吃喝不要钱?姓韩的又不是你爹,死就死了,你充什么大孝女?还拿钱?疯了吧?” 时舟闻言,一秒都没耽误,转身就走。 等她赶到大游山,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昨夜风大,蜡烛倒了后点燃了孝布,韩半山的棺木和韩家大宅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我爹临终前还记挂着你,他把老医馆留给了你,你好好经营吧。” 相比时舟的遗憾,韩空青显得一身轻松,她分得了韩半山在京城的医馆,临走前,把大游山老医馆的房契地契给了时舟。 韩空青上路前看了时舟一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嫉恨,她谨慎地压了压包裹,坐进了马车。 苍青色的大游山山峦起伏,犹如层层叠叠推开的浪涛,延绵到了天际。鸟群成片飞过,用灵巧的身姿点缀着繁盛的山体。 传闻山上的佛光寺有高僧涅槃后化出舍利子,韩半山在佛光寺香火最旺的时候建了半山医馆,一度风光无限。 只是,当时舟面对破破烂烂的三间破屋子时,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太阳韩半山他祖宗十八代,这是医馆吗?” 这时,突然从医馆内冲出一老一少,扑倒在时舟跟前,抱住她的腿脖子不撒手,“东家!韩大夫刚下葬,你不能去挖韩大夫的祖坟啊!” 时舟闻言,机械地扭头看着他,“你是这里的坐馆大夫?” 老头疯狂点头:“是啊!” 时舟抽了抽嘴角,“韩半山有你这坐馆大夫,可真有福啊!” 老头一脸惊喜,“东家,您真乃神机妙算,小人甄有福,见过东家!” 年纪小的那个仰着一张憨厚的脸说:“小人佟老实,是医馆的学徒,见过东家!” 时舟深呼吸,“这医馆怎么就破成这样了?” 甄有福十分委屈,这事真怨不得他,这是雷劈的。 原先韩大夫还会过来,后来就干脆在家坐馆收钱,让人到医馆取药,导致医馆入不敷出,上个月月钱到现在还没发呢。 时舟发懵,着实没料到半山医馆到了这个地步。 甄有福担心她走了,以后没人给他发月钱,挽袖子,“东家,您要是担心这洞,我现在就补上!” 结果,甄有福哆哆嗦嗦爬上医馆的屋顶,还没开始动手修,就听“吧唧”一声,甄有福从房顶掉下来,一条腿摔断了。 时舟当时就被气笑了:“甄大夫,有你可真是我的福气啊!” 甄有福躺在地上哼哼,“东家救命啊!” 半柱香后。 甄有福躺在医馆的病榻上,一条腿被木板固定,佟老实正按时舟的吩咐,往甄有福的断腿上抹泥巴固形。 甄有福忧心忡忡,“东家,这些泥巴真能治断腿?” 时舟不理他,见腿裹好后,才说:“你一月两百文,今儿的诊疗费五十,医药费一百八,材料费八十,现在你倒欠我一百一十,从你下个月的月钱里扣。” 甄有福目瞪口呆,“材料不就是后山取的吗?” 时舟面无表情,“老实,把甄大夫腿上的泥扒了,减八十文,你现在还欠医馆三十文。” 甄有福急忙阻止:“别别别,八十文就八十文!” 医馆年久失修,唯一的主人房还落满了蛛网灰尘,时舟看着打扫过后的厢房,心里可算踏实了一点,她终于有落脚地方了。 她一边拿浆糊黏窗户纸,一边盘算厅堂和房间太小,多几个重症就没供人休息的地儿,药铺和诊病的地方空间太小,人一多就显得拥挤。这样看医馆后头的那块空地完全可以用来扩建…… 这一算盘下来,时舟顿时惊出一身汗来,这得要多少银子才够啊? 她跑去诊堂翻看问诊录,又拿着账本算账,“甄大夫,平日里医馆都有些什么病患?” 甄有福一顿:“都是附近的乡民。” “比如?” “山下猎户不小心掉进自己挖的陷阱,摔伤了,会就近开药。” “还有呢?” “猎户家的小儿经常夜啼,会来开药。” 时舟抬头,觉得哪里不对,“就这些?” “猎户的媳妇儿逢经腹痛,会来开药调理。” 时舟差点砸了算盘,“敢情这医馆能开下去,全是靠猎户一家三口撑着?” 甄有福心虚,“山上的和尚会来开些跌打损伤药,但那是给佛祖的东西,咱们是不收钱的。” 时舟深呼吸一口气,“就是没人上门看病,是吧?” 甄有福也犯愁,“乡里的乡亲看病,都优先去济世堂找孙圣手,孙圣手看不了的疑难杂症,才来咱这儿啊。” 时舟有些意外:“你还能看疑难杂症?” 结果,甄有福讪讪道:“我、我当然看不了。其实,当年韩大夫收留我的时候,确实想让我当学徒,但是后来他发现我天资愚笨,只能当跑腿的。” 时舟一下炸了:“那你是怎么成大夫的?” 甄有福干笑,“韩大夫逼我背本地的常见症,对症开药,总之服药是服不死人的。” 时舟惊了,“难怪半山医馆无人问诊,原来是因为你这庸医的缘故?!” 甄有福缩着脖子,“我也不想啊,可韩大夫人经常受邀出诊,医馆又不能没人,韩大夫就让我先糊弄着,等他回来再推给他。” 时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草菅人命的事,你也敢做?!” 第2章 爱贴小广告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赶紧说:“都是韩大夫逼我的,您要找,得找他!” 时舟疯了,韩半山都下葬了,她找谁去? 下午,时舟拿了一叠资料,去府衙做医馆易主报备,进门差点撞了人,“对不住了。” 对方是个中年人,十分和蔼对她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时舟很是欣慰,看来此地民风淳朴,立足是不成问题了。 没想到,打脸来的很快。 回医馆没多久,外面突然来了一群人,把医馆的门堵的水泄不通。 领头的公子哥一脸猥琐相,眼神挑剔地打量时舟,“今儿去换房契地契的人,就是你吧?” 时舟点头,“是我,请问您是……?” “小爷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赵小武是也。你师父把韩空青许配给了何二公子,这事你知道吧?” 时舟一愣,不可能啊,师父把京城的医馆留给了师姐,为什么还要把她的婚事订在大游山? 赵小武一掌拍在账台上,“这是想耍赖皮?婚约书在此,还能有假?小爷不跟你废话,那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规矩,谁继承了半山医馆,谁就跟二公子有婚约。这事你可有异议?” 时舟皱眉,他们是打算要保护费,还是想敲诈勒索? “何二公子把婚约书转给我了,所以从今儿开始,就是你跟我有婚约。你这两天赶紧拾缀拾缀,把房契地契备好,三日后我来接你过门!” 时舟目瞪口呆,继承医馆第一天被无赖盯上了? 时舟一转身,就看到甄有福拿佟老实当拐杖,手里提着包裹,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时舟诧异:“甄大夫,你这是想通了,打算另谋出路?” 甄有福长吁短叹,“东家,别磨蹭了,快点逃命去吧,再晚就走不了了。那赵小武是让您给他当第三房小妾呢!” 原来,赵小武是当地有名的恶霸,手底下还养了一群小瘪三,专干欺男霸女的缺德事。 他口中的何二公子,是乡里何员外家的少爷,专替赵小武扮红脸,威逼利诱良家女屈服。 甄有福犯愁,“从古自今,就没见过婚约还能转让的,这不就是欺负您孤苦无依吗?这医馆铁定开不成啰!”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时舟就说:“从下月起,你工钱每月涨五十文。” 甄有福大为震惊,医馆都快倒闭了,还给他涨月钱?吹、吹牛的吧? 甄有福犹豫:“……东家,我看那赵小武肯定是看上了这家医馆,韩大夫在世时他不敢打主意,现在就您一个姑娘家……您真不害怕?” 时舟回答,“不干你可以走,但佟老实得留下,他是医馆的人,你带不走。” 甄有福急忙说:“我……干!我干!但是东家,就怕赵小武还会来捣乱啊!” 时舟头也没抬,说:“那我倒好奇他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看我能不能砍了他的三头六臂。” 话是放出去了,但面对医馆入不敷出的现状,时舟很犯愁,没病患就没诊金,得想办法让人来看病啊! 时舟思来想去,她动手把药方的纸裁成小片,逼甄有福写小广告。 “小广告?什么小广告?” 甄有福呆呆地看着时舟,一脸茫然。 “你甭管什么小广告,总之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每月逢五免费看诊。” 甄有福一晚上足足写了十张,白烛用了一大半,眼睛直冒泪泡。 时舟把佟老实叫过来,“你明天一早熬些浆糊,我跟你去集市的街头巷尾贴上。” 甄有福目瞪口呆,难怪她敢接手无人问津的半山医馆,这是很有奸商的潜质啊! 第二天一大早,时舟跟佟老实赶早集,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摊贩的吆喝声不断,一派乡村集市生机盎然的场景。 时舟到处挑地方,要人多雨还淋不到的地方,两人花了些心思,可算把写好的十张小广告都贴上了。 时舟仰头看着,“这纸容易坏,万一遇到手贱的给撕了,人家就看不到了。” 说白了,这是个长期战,隔三岔五就得贴上几张,才能保持被人看到的次数。 集市上突然传来叫骂声,随即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抓着一个包子,边吃边跑,在人群中疯狂逃窜。 包子铺的伙计手持铁锨扫把,拼命追赶,“臭傻子,再敢抢,就打断你的狗腿!” 佟老实急忙把时舟往后拉了拉,“东家您靠后,听说那家伙是这条街的祸害,经常抢人家东西吃,因为都不值钱,又是个傻子,里正都拿他没办法。” 时舟有些羡慕,能吃霸王餐也是本事,换她腿早被人打断了。 正想着,时舟的肚子叫了两声,早上的稀粥不抵饿啊,这个钟就饿了。 佟老实没吭声,然后从自己的腰包掏了几文钱,去买了五个大肉包子分给时舟,“东家,我饿了,买多了,您帮我吃两个,我再给甄大夫留一个。” 时舟只吃了一个,她不好意思让佟老实知道自己这个掌柜的身无分文,只得给他画大饼,“你跟我好好干,下个月也给你加五十文月钱。“ 佟老实大口吃着包子,诚实地说:“那得医馆有病患才行啊。” 时舟心虚地别过头:“肯定会有的。” 两人回医馆,走到山脚下,突然看到路边蹲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集市上抢包子的傻子。 傻子一直盯着佟老实手里的包子,佟老实往时舟身后躲,“东家,咱给甄大夫留一个就行,这个给他吧,挺可怜的。” 虽然佟老实要给傻子包子,但他怕挨打。 时舟观察傻子,发现他看起来很吓人,但是眼神纯粹干净,一派天真无邪,不像是失智打人的样子。 时舟把手里的包子往他面前送,“要吃吗?” 傻子眼睛一亮,大声说:“要。” 他伸出搭手,一把抢过包子,蹲在地上就吃。 时舟回医馆没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厉声吆喝,“去!滚!” 佟老实立刻跑出去看:“东家,那是山下猎户大叔。” 时舟跟过去一看,就看到猎户手里拿石头,正朝傻子砸去,傻子像是被吓破胆的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猎户一动,他就往后退了几步。 “啪!” 傻子发出一声惨叫,被石头砸到了胳膊,只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唔咽。 第3章 有善心但不多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去!还不快滚?!” 猎户捡起更趁手的石头,对着傻子狠狠砸过去。 “嘭!” 石头不偏不倚砸中了傻子的头,顿时头破血流。 傻子依旧没有要攻击人的样子,只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哇——痛!” “大叔!”佟老实忍不住喊了一声。 猎户这才发现医馆的人在围观,他解释:“他是个傻子,在集市上打伤过好几个人,我把他赶走。” 佟老实看到傻子的头流血,急忙说:“大叔,他……他是跟着我们上山,没伤我们。” 猎户表情讪讪,“啊?那,那你们小心点。” 猎户路过傻子旁边,瞪了他一眼,傻子被吓得身体往后一缩,哭得更凶了。 佟老实不敢过去,“东家,他流血了,但是我怕他打我……” 意思就是他想帮傻子,但是他害怕。 时舟作为大夫,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流血,她走到大哭的傻子面前,“不哭了,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伤口。” 傻子仰头看她,时舟背后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枝桠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金黄的斑驳,让她犹如披了一层发光的黄金披风般耀眼夺目。 傻子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一把握住时舟伸过来的手,乖乖跟着她去了医馆。 路过佟老实身边,佟老实脖子一缩,迅速跑开,隔了老远对时舟说:“东家,他的诊费从我上个月的月钱里扣。” 时舟:“……” 一刻钟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像小老鼠似的啃烙饼。 佟老实忧心忡忡,他可怜傻子,但是又害怕傻子乱打人,“他怎么还不走了?不会是赖上咱们了吧?” 甄有福在搓丸子,嘀咕:“整个集市都当他是瘟神,只有你俩把他当人看,不赖上你们赖上谁?” 佟老实低头抠手指,“其、其实就多人多口饭,只要他不乱打人,就让他睡柴房,也、也花不了多少钱……” 甄有福叹气:“主要是东家有善心但不多,医馆穷,她不想养闲人。但凡有个病患上门……”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有弱弱的声音问:“这里是半山医馆吗?能看疑难杂症吗?” 时舟一下跳了起来,小广告这么快就有用了? “能!” 来的是个老太太,肚子又大又圆,脸上还戴了遮面的兜帽,手撑着腰,走路很艰难的样子,要不是兜帽拿下一脸褶子,时舟都怀疑她是孕妇。 时舟快速打量了老太太一眼,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老人家是来看什么病的?” 老太太五十六岁,生育过一对龙凤胎,产后不久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但也不影响行动,就一直没管过,没想到从今年开始,老太太一直觉得肚子疼,她去看了几次仁心堂的孙圣手,每次都是服药后好转,过几天又开始痛。 老太太原本还打算去找孙圣手开药,路过集市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半山医馆的小贴条,从围观者口中得知贴条内容。 老太太琢磨着她老妇挺大肚,孙圣手都根治不了的病,这不就是疑难杂症吗? 于是她不顾身边丫头的阻拦,非要过来碰碰运气。 时舟给老太太一号脉,眉头就皱了起来,难怪孙圣手不敢治,多年畸形胎,已经把她的五脏六腑撑到了极限。 老太太老眼昏花,看看搓丸子的甄有福,“姑娘,是你给我瞧病啊?他不是韩大夫吗?” 甄有福惊恐地抬头,“我不是!” 时舟面不改色,“他是医馆的病患。” 甄有福当场从坐馆大夫,变成了医馆的托,“我……我是看腿的……” 佟老实福至心灵,指着脑袋上裹了纱布,正抱着大萝卜啃的傻子说:“我是带他来看脑袋的。” 老太太盯着甄有福的腿,大喜过望,这人腿粗如柱,自己肚大如斗,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看来自己没来错地方! 时舟解释:“我是韩大夫的关门弟子,我叫时舟,三岁接触草药,这么多年以来,采遍中海各大山川的奇珍异草,见过不少罕见病例,我说我有三十年医龄,您信不信?” 老太太发笑:“你瞧着顶多十六七岁的模样,哪来三十年医龄啊?” 时舟也笑:“我把夜里当白天用,一年掰成两年用,不就有了嘛?” 老太太被她逗笑,“小姑娘真会聊天。不过,你要能治病,年纪多大就不重要了。” 时舟收回手,“老太太,我要治您这病,得要您家中掌事的人过来。” 妇人一愣,“看病还得请掌事的?为什么呀?” 时舟说:“这是医馆的规矩。” 甄有福见人走远,用手比划了一下肚皮,“东家,她那么大年纪,还能有喜啊?” 时舟被气笑了,“幸亏你今天的角色是伤患,要不你今天非被人打死在医馆不可。” 甄有福讪笑:“我就随口一说嘛。” 时舟感慨:“这以后的医馆啊,咱两个就死耗吧,看谁耗得过谁。” 甄有福纳闷,“耗什么?” 时舟冷眼看着他,“你要是耗死了我,医馆倒闭,以后你就没法败坏韩半山的名声。我要耗死了你,我也算是保住了韩半山以后的声誉。” 甄有福:“……” 傍晚时分,医馆突然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人。 甄有福以为自己之前给人看病看坏了,人家来闹事了,赶紧让佟老实扶着他,说要进山躲一躲,没想到是中午问诊的老太太去而复返,还把家人都带来了。 时舟一眼看到领头人,正是昨天在府衙跟她插肩而过的和善中年人,她立刻抬脚迎了出去。 “时大夫,我把人都给你带来了。” 赵聪上前一步,“你就是时大夫吧?我是本地的里正赵聪,跟韩大夫是旧识,半个月前我遇到他时,他还精神气爽,没想到一眨眼就……唉,时大夫,节哀顺便啊!” 时舟回礼,“晚辈时舟见过里正。关于我师父的事,只能说生死无定数,我还算想得开,只是没能见上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着实有些遗憾。” 赵里正点头,“能想开就好啊。当初韩大夫确实跟我提过,要把医馆交给信得过人,还让我多加照拂。不过,当时说的是韩小姐,怎么变成时大夫了?” 时舟一顿,这话什么意思? 第4章 被医闹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里正见她发愣,突然觉得自己这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急忙解释:“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韩大夫也说随口一说,想必是后来韩大夫有了新打算。” 时舟这才放下疑惑,“师父把半山医馆留给了我,空青师姐去了京城医馆。” 两人寒暄几句后,赵里正才说明来意,“我这趟过来,其实是为了我婶娘的病,她说时大夫能治她的病?” 时舟拽着赵聪到一边,“里正,您是我师父旧友,晚辈不敢瞒您,老太太的情况十分凶险,运气好还能再撑三个月,若运气不好……” 她话没说完,赵聪脸色都变了,他父母早亡,是婶娘养大了他,只要能治,他在所不惜。 时舟把病情一说,赵聪当时就红了眼圈,“原来当年她怀的是三胎,结果有一胎夭折在了肚子里!时大夫,那我婶娘这病要怎么治?” 时舟回答:“畸胎虽然是死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小骨头长成了老骨头,服药只能止疼,根治需要动刀。” “动、动刀?”赵聪不敢应,光听着就让人害怕。 时舟点头:“里正,老太太这病风险极大,真要决定做,也要族中掌事的人签字画押做担保,否则我不敢治。” 甄有福看着争吵的赵家人,担心地问:“东家,孙圣手都不敢治,您就不怕万一治不好,被人送拉去蹲大狱?” 时舟慢悠悠道:“富贵险中求嘛,我现在一贫如洗,要么饿死,要么下大狱折磨死,总要选个死法。再说了,不还有你们陪我一起蹲大狱吗?” 甄有福:“……” 上午阳光正好,光线充足,时舟特意提前一天,拿屏风遮挡,做了个临时的隔间,迎来了医馆的第一个疑难杂症。 炉子上的水冒着热气,时舟把要用的刀放进去煮。老太太被饿了一夜,连口水都没得喝,她也知道自己赌的是生死局,神色十分紧张。 “时大夫,你以前治过这病吗?” 时舟一顿,“治过。” “治过几个啊?人……还活着吗?” 时舟说:“五个,活了三个。” 老太太的脸有些发白,时舟又说:“死的那两个是我师父动的手,师父说我手稳心定,天赋异禀,天生就是当疡医(疡yang,第二声,指外科医生)的好胚子。” 老太太顿时放下了心,麻沸丹药效发作,老太太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时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满身上血,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 赵家人一见,都疯了! “老太太呢?你把老太太怎么样了?你、你不会是治不好病,干脆把人杀了吧?” “天啊,出大事了!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们拿你见官!” “这丫头刚刚死活要让人写担保书,难不成就是知道自己治不好,借口杀人骗诊金?你这个丧天良的东西,你快说,老太太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佟老实手里端着盆走出来,盆里放着个血淋淋的东西,像蜘蛛一样支棱着细长的四肢,没有脑袋,只从一处拳头大的地方多了把血糊糊的头发,头发下面还有一只没有眼皮的眼睛。 “啊——” 现场看到的人顿时被吓得乱跑,还有人弯腰呕吐。 赵聪连连后退,“快、快拿走!” 时舟点头,“老太太的病就是这东西在作怪。” 到了晚上,老太太还没有醒的迹象,赵家人有隐隐作乱的架势。 甄有福的眉头都愁成了八字,“这就是我愿意当庸医的原因,他们现在八成商量要抓你见官。” 时舟瞌睡着眼,“赵聪是乡里的地方官,他在赵家说话有份量,现在要看他能不能沉得住气了。” 甄有福小心地问:“东家,老太太还活着吗?” 时舟道:“还吊着气儿呢。” 医馆外,赵家族人越来越狂躁。 “我就说那丫头是个骗子,那么年轻,她懂什么医术?这都多久了,人还没醒?” “赵聪,你害死了你婶娘,你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吗?她妇道人家糊涂,你也糊涂?亏你还是读书人,亏你还是个里正!” “就是,你轻信小人之言,害死了你婶娘,你就不怕夜里做噩梦,她来找你索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赵聪,更是对屋里搓丸子的时舟怒目而视。 赵聪心里发慌,嘴里却撑着:“治病是婶娘的意思,现在婶娘还没醒,大家不要急着下定论。” 赵家族长喝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不是你在拿主意?那担保书第一个签的也是你的名!现在怎么办?” “族长说得是,必须让那丫头给赵家一个交待,我们要替老太太报仇,庸医害人,杀人偿命!” 有人在旁边煽动,其他人强拉赵聪到外头责问,其实就是不让他管其他闹事的人。 有人趁机朝医馆冲去,“就是她害死了老太太,打她!” 时舟被人团团围住,她赶紧护住搓好的丸子:“哎哎哎,有话好说,别碰到我的药,都是口服的!” “谁跟你有话好说?你把人医死了,还跟你好好说话?给我打!” 佟老实一见,扛起一条凳子举在头顶,“你们干什么?” “小兔崽子,想当英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连他一块打!” “哎哟!” 佟老实抱头蹲在地上,“你们怎么能这样?担保书墨迹还没干呢,就开始耍无赖了?” 赵家人听一个小屁孩这么说,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算什么东西?赵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小畜生来管?” 时舟抱着脑袋躲拳头,“唉唉,你们要是这样,我可就要报官了啊,我那白纸黑字的担保书,防的就是你们这样耍无赖……” 赵家在当地可是大户人家,这些人压根不怕,“报官?你报啊,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跟赵家耍狠?胆子不小!” 赵聪被人拦在外头,听到医馆里头的动静,顿时急得半死,在外面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群情激昂,都当没听到赵聪的声音,他们连绳子都准备好了。 “把她绑起来!” 这时,一直蹲在角落的傻子突然冲过来,抓起手里的啃了一半的萝卜,往最前面的人嘴里狠狠一塞。 那人当场被塞到翻白眼,一头扎在地上抽搐,其他人一见,顿时被吓到往后退,“我的妈呀,这不是集市上的疯子吗?” 时舟立刻照着那人的嘴就是一脚,塞住嘴的萝卜一下被踢飞,那人的嘴当时就肿了,但人也缓了过来,“……呼!” 赵家人:“……” 一时分不清时舟是踢人,还是救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丫头冲了出来,大喊:“族长,里正,老太太醒了!” 第5章 差点被抢婚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如鸡,正要绑人的都僵着原地。 时舟抬头:“那你们还绑吗?” 众人:“……” 老太太被移到唯一的病患间,整个人十分虚弱,“……真是丢光赵家的脸……赵聪和族长签字担保,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混账闹事讹人……” “奶奶,我、我们怎么能算闹事讹人呢?她把人治得生死不明,还不让问啊?”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分明有言在先,治死了是我的命,绝不牵连时大夫。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在医馆闹事打人,这还不算讹?” “你们是要让人觉得赵家言而无信,族长和里正签字画押的东西都不作数?是要让人唾弃赵家背信弃义是不是?” “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咬牙,“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太婆是……赵家人,都去外面跪着,不跪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于是,半山医馆门前的空地上,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傻子表现出众,被奖励了一块烙饼,躲在角落里咯吱咯吱啃的开心。 时舟跟甄有福一起搓丸子。 佟老实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努力收拾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时舟开始指桑骂槐:“你脸肿成那样不知道找药抹?又不是我打的,指着我心疼?刚刚那么本事朝前冲,现在装什么哭丧脸?” 甄有福添油加醋,“不挺嘚瑟吗?现在装鳖孙了?刚刚的横劲儿哪去了?啥事都往前冲?人赵家可是大户人家,你算个啥?” 外头的赵家人无地自容,就算生气不敢吭声。 赵聪被老太太骂的狗血淋头,他平时在家族极有威望,就连族长都会敬他三分,但今天关键时候却没拦住闹事的赵家人。 赵聪羞愧难当:“时大夫,赵某惭愧,是我对不住您,您好不容易救了婶娘的病,我们却不分青红皂白伤人打砸,我……” 赵聪说着撩起衣摆,就要给时舟跪下,“时大夫,请受赵某一跪,一是谢您救了婶娘的命,二是因赵某无能赔礼道歉!” 时舟伸手把赵聪捞了起来,“里正,您是长辈,我哪敢受你这一跪?大家都是为老太太操心,群情激扬下,行事冲动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时舟表现出十分大度的姿态,完全不计较的态度,更让赵聪羞愧难当。 “对了,不知诊金多少啊?” 时舟说:“里正跟师父有交情在,我给您打个对折,十两纹银。” 赵聪掏钱的动作一顿,嘴角微不可见的下拉,知道凶险不好治,但没想到会这么贵。 赵里正很快恢复如常,点头:“我婶娘的命何止十两、二十两,时大夫收十两银,不贵!” 结果时舟伸手按住赵聪的手:“里正,咱们刚刚说的是诊金,现在来说人情!” 赵聪疑惑地抬头,“人情?” 时舟继续说:“晚辈自幼曾立下悬壶济世的宏愿,愿以毕生所学救助世间病患。晚辈出山前师父再三叮嘱,大夫不是神仙,并不能药到病除,晚辈内心一直惶恐。” “晚辈初来贵地,老太太又病情凶险,是里正和几位族长力排众议为我担保,给了晚辈在此立足的莫大信心!” 赵聪此时十分动容,甚至为自己刚刚心里产生的那点不悦愧疚,“时大夫,请放心,日后你在此地有任何难处,赵某绝不推辞。人情是人情,这诊金必须收!” 时舟却说:“里正是我行医生涯的贵人,老太太是我来医馆的第一个病患,不谈钱,只谈情。我这医馆破烂不堪,里正和老太太都没嫌弃……” 时舟还没说完,赵聪立刻说:“时大夫如此重情重义,赵某深感佩服,医馆破损是我赵家对不住你,这修葺医馆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时舟:“里正使不得呀。” 赵里正:“就这么说定了!” 穷乡僻壤最不缺工匠瓦匠,手艺再好也值不了十两银,总归是赵家占了大便宜。 等赵氏族人散了后,只留了专门对丫头伺候老太太,医馆终于恢复了安静。 甄有福私下扼腕:“东家,您还真一文钱没收啊?” 时舟摊摊手:“没办法啊,半山医馆正好在赵聪的管辖之下,我没背景没后台还没钱打点,这次得个大恩情,以后就好办事,何况人家还答应修医馆了。再说了,诊金可以不收,后续调理的中药他们好意思不给?” 甄有福:“……” 时舟到医馆的第三天中午,正在填写问诊录,就看到佟老实慌里慌张跑进来,“东家不好了,赵小武又来了!” 时舟抬头,“哎呀,都三天了,我差点忘了这一茬。走,看看去!” 赵小武带了十多个人站在门口,身后还跟了两个老头和十来个下人。 看到时舟还是之前的样子,赵小武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让你拾掇拾掇的吗?怎么还是一副寒酸相?知不知好歹?” 不等时舟开口,赵小武转身对两个老头说:“从今儿开始,你们俩就在医馆坐诊,回头我让人翻新下,以后医馆当天的诊金我会让人拿走。” 佟老实跟在时舟后面,赵小武皱着眉头:“怎么医馆还有其他人?全给我赶出去!” 时舟:“……” 不是,他们还真打算明抢啊? 时舟忍不住说:“这位赵公子,你要把你请的大夫放到我的医馆,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赵小武走到时舟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得意洋洋地说:“你都是我的人了,医馆自然也是我的。你以后只管在家里享清福,抛头露面的事就交给我了。” 时舟让了下肩膀,避开赵小武的手,“赵公子这是想好了?” 赵小武颇为得意,“那是自然,我赵某人向来厚道,自然不会亏待我的人,这坐馆的人我都替你找齐了,你只管安心待在后宅即可。” 时舟:“……” 赵小武的贴身小厮帮腔,“就是,小娘子就乖乖从了吧,我们公子本事大着呢,你但凡尝了个中滋味,保准你一天见不着公子就骚得慌!” 贴身小厮一开口,赵小武身后的人顿时暧昧大笑,“哈哈哈!赵公子偷香楼一夜御七人,名声在外,你被公子看上,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就说,你时运好,碰到赵公子,外头不知有多少女子哭着喊着想嫁赵公子,今晚过后,你就知道我家公子的雄风,以后夜夜盼郎归,给你个神仙都不想做!” 这帮人说话肆无忌惮,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缺德事儿。。 佟老实在旁边气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跳起来:“你们少在我东家面前胡说八道,东家可从来没说要跟你回去!” 赵小武对着佟老实的脸就是一巴掌,“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轮得到你说话?还敢对小爷嚷嚷?” 第6章 不打人就生气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佟老实捂着脸,眼泪泡当时就冒了出来,“你、你们欺负人!” 赵小武哈哈大笑,“欺负的就是你这小畜生,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滚!” 佟老实到底年纪小,害怕了,只说捂着脸呜呜呜哭。 时舟垂眸看着佟老实,“老实,你给我站起来。” 佟老实抽噎着站起来,脸上老大一个巴掌印。 时舟说:“过去,照着他的脸,打回去!” 赵小武一听,顿时来劲儿了,“打回去?哈哈哈哈,你们都听到了吧?你还想让这小畜生打我?啊哈哈哈哈哈……” 赵小武拍手大笑,“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来呀,打呀,打我呀,就照着这边脸打,打呀!” 佟老实被赵小武逼凑过去的猪脸吓得步步后退,哪里敢动手打他。 他越怕,赵小武就越得意,主动把自己的脸凑到了佟老实面前,自己用手拍在脸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打,打呀!小爷送给你打,你怎么不打?送到你面前还不打,你是傻子吗?” 佟老实被赵小武推的不住地后退,越哭越凶,他不敢打。 时舟眼一眯,眸色阴冷,“佟老实,你今天要是不打回去,医馆就不要你,以后你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我身边可不留窝囊废。” 佟老实后退的脚步一下停住,他震惊地看着时舟:“东家……” 时舟面无表情,只说:“要么打,要么滚,你选一个。” 佟老实全身哆嗦,“东家,我、我……” 赵小武捂着肚子猖狂大笑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小爷我还从来没遇到过敢对我动手的人,今天我都要看看,谁敢动我一根头发……” 赵小武话音未落,佟老实的手猛地扇出一巴掌。 “啪——” 佟老实年纪不大,但他每天都在医馆干体力活,采草药,上山砍柴下山背柴,两只胳膊很有力气。 他这一巴掌扇下去,赵小武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小武捂着脸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佟老实,“小畜生,你、你竟然敢打我?!” 佟老实脸色有些发白,手还在微微发抖,“你、你打我,我、我就打你!” 赵小武爬起来,对着身后带来的打手咆哮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给我砸!我要剁了他们!” 甄有福挪着腿,小心地趴在门边往外看,一看这情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伸手就要关门。 赵小武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佟老实是不想活了吗? 玩了玩了,这医馆怕是废了。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小厮朝佟老实扑过去,“小畜生,你找死!” 时舟急忙伸手一拽,把佟老实给拽到后面,那小厮的腿一下绊在佟老实的腿上,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赵小武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说着,夺过身边小厮手里的棍子,朝时舟和佟老实冲过去,“老子弄死你们!” 时舟伸手一推佟老实,佟老实一个踉跄摔在时舟后面,时舟挡在佟老实前面,下意识护脑袋。 “找死!”赵小武举着棍子朝时舟脑袋上就砸,棍子举到半空没挥动,回头一看,后面多了一堵墙。 傻子牢牢的抓着棍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赵小武还没反应过来,傻子突然往赵小武嘴塞东西,“吃!” 赵小武挣扎,“呜呜呜呜——” 傻子手一松,赵小武“扑通”摔在地上,拼命才把嘴里的碎石子抠出来,嘴角都塞裂了,满嘴的血糊糊,“死定了,你们死定了!” 傻子凶狠地瞪赵小武,很生气! 赵小武捂着满嘴血爬起来,指着时舟咆哮:“一起上,把这里所有人都给我绑回去,我把她卖进窑子里,让她千人骑万人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舟震惊了,指着傻子说:“冤有头债有主,他塞你满嘴,你找我干什么?” 傻子一脸茫然,抓着棍子在地上点着玩。 赵小武面容狰狞,气到发狂,“这小子是傻子,你不指使他怎么会动手?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 时舟眯眼看太阳的位置,叹气:“赵公子,你带人来我的医馆闹事,明明是你得罪了我,怎么变成我得罪你了呢?” 赵小武怒道:“不知死活的贱人,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给我打,给我砸,一起上弄死他们!” 就在这时候,一声厉喝传来,“我看谁敢!” 佟老实回头一看,惊喜道:“东家,是赵里正来了,他是赵小武的大伯!” 时舟脸色未变,就看到赵聪冲过来,对着赵小武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混账!” 时舟趁机撵傻子,得让傻子躲起来,这时候医馆人越少才越显得可怜,傻子长得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太有战斗力了。 赵小武被赵聪一巴掌打飞了门牙,满脸是血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赵聪,“大伯?你怎么来了?你、你为什么打我?” 赵聪怒道:“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吗?你好大的胆子!你奶奶生了那么重的病,你连面都没露,还敢来医馆闹事,你眼里还有家规,还有王法吗?” 赵小武指着时舟怒骂:“大伯你不知道,都是这贱人的错,她竟敢让这小畜生打我!大伯,你快让人把她关起来,用刑下大狱,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小武的话还没说完呢,赵聪又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住口!你以为官府的大狱是你家开的?想下就下?” 赵小武彻底懵了,大伯一向疼爱他,为什么今天一直打他? “大伯?你是不是受了贱人的蛊惑?这贱人……” “你给我闭嘴!”赵聪喝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赵小武终于不敢吭声了。 赵聪转身看着时舟,“时大夫,这小子是我侄儿,也是我婶娘的长孙,自幼受他父母宠爱,这才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我这就带回去让他爹娘管教,还望时大夫不要跟着孽障计较!” 大家族的长子长孙大多受宠,但也承担着家族兴旺的重任,赵小武就是被家中强势的亲娘溺爱出来的。 时舟一脸惊讶,“原来这位公子是赵聪的侄儿啊?那实在是对不住了!老实,还不过来给赵公子赔礼道歉?” 第7章 满嘴忽悠的母子俩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把佟老实拽过来,把他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展示给赵里正看,“里正,刚刚我一时激愤,让佟老实打了赵公子一巴掌,也不知道把赵公子打疼没有。” 赵聪一看佟老实脸上的巴掌印,惊了,“不是,他脸上这、这是……” 时舟大度地摆手:“没事,佟老实皮粗肉燥的,不过就是挨了赵公子一巴掌,不打紧,他一乡下孩子,比不得赵公子金贵。” 赵聪脑子一轰,回头又给了赵小武一巴掌,“连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你还是人吗?” 赵聪还想再打,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他大伯!” 赵聪回头一看,不有愣住,“弟妹?今天是你在看护婶娘?” 跑出来的妇人说钱氏,她是赵小武的亲娘,也是老太太的大儿媳。 时舟为方便及时观察伤口和换药,老太太一直住在医馆,今天轮值照顾的人就是钱氏。 钱氏看到儿子满脸是血,心疼坏了,“小武,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赵小武门牙掉了,说话漏风,“鹅,他们都七五窝,大伯都打窝!” 钱氏听不懂,但是连估带猜也知道,她沉下脸,“大伯哥,你怎么能动手打小武呢?虽说是一家人,可我跟他爹都在,怎么也轮不到大伯哥教训吧?他可是你亲侄儿,天大的错也不能打他。” 赵聪被钱氏质问,脸色有些不好看,“弟妹刚刚一直都在屋里?小武带人到医馆闹事,您怎么不出来劝阻?” 钱氏却说:“大伯哥,你只管怪小武,怎么就不问问其中缘由呢?” 赵聪皱眉,“什么缘由都不是他来医馆闹事打人的理由!” 钱氏说:“我刚刚都听到了,小武喜欢时大夫,他今天过来,是想把时大夫接回赵家过好日子呢。” “时大夫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在这种地方能干什么?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小武喜欢她,以后她有小武照顾,后半生都不用愁。” “咱赵家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家里老人的身体还能放心交给她照顾,她后半生还有人照应,两全其美的事,哪里不好了?” 时舟脑袋上冒出斗大的问号,她这是都替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停停当当了? 赵聪有点不敢相信,“弟妹,你是认真的吗?” 钱氏对赵聪说:“怎么不认真?小武感激时大夫救了娘的命,想给她一个依靠。你看,坐馆的大夫都找好了,又不要她出一文钱,小武处处替时大夫着想,是真心喜欢时大夫。” 赵小武在旁边点头:“剁!” 钱氏说着,亲热地拉起时舟的手,就好像她已经是赵小武房里人了,“时大夫,你以后就放心跟着小武,谁敢欺负你,我替你撑腰,以后咱婆媳俩好好相处!” 佟老实怒道:“谁不知道赵公子一妻两妾,想骗谁呢?” 钱氏咬牙切齿,“要你多嘴?小武虽然有正妻,但旧人哪有新人招小武喜欢呢?他肯定是最疼时大夫的!” 赵小武附和,“舅死!” 时舟:“……” 赵聪实在听不下去了,“弟妹,小武要真喜欢,就应该征求时大夫的同意,无媒无聘上门抢人,抢不走就动手打人,像话吗?” 佟老实怒道:“我家东家有医馆傍身,有医术在手,还有我们这些下人照顾,要你们操什么心?我东家是为救天下苍生的大夫、是神医,凭什么给你儿子当妾?做梦!” 佟老实一巴掌打了赵小武,突然让他觉得赵小武也就那样,他把自己脸打肿了,自己还把他打了个屁股墩呢。 钱氏咬着银牙骂道:“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你懂什么?赚钱那么好赚?这个医馆破成这样,哪有病人?我都是为了时大夫好!” 佟老实气死了,“东家,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时舟看了佟老实一眼,朝他点了下头,随后问赵聪,“里正,我初来乍到,冒昧的问一句,本地婚嫁习俗跟其他地方不同么?” 赵聪脸上又是难堪,又是羞愧,“没什么不同,时大夫为什么这么问?” 时舟叹气:“赵公子说,何二公子跟空青师姐有婚约,但把婚约书转给了他,我是医馆继承人,也就是我跟他有婚约。” “我不了解本地民俗,但是头回听说婚约书转让这事儿,赵公子又理直气壮,宛如得了律法来抓我,我就想弄个清楚。” 赵聪的脸上一阵青紫,气到手抖,“没有这回事!” 钱氏不满地嘀咕:“我这也是为了娘的身体着想,这么大的医馆……” 赵聪这时候才知道钱氏的目的,原来她是觉得她儿子人多势众,可以直接把人抢走,最好生米煮成熟,才故意躲着不出来的,心里是图谋人家的医馆!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甄有福拄着拐杖挪到门口,“我真是听不下去了,简直欺人太甚。时大夫刚治好你家老太太的病,你们转头就打起医馆的主意?” 时舟觉得甄有福还算有点良心,她还以为甄有福的眼里,只有他那两百五十文的月钱呢。 赵聪被臊的满脸通红,甄有福继续说:“时大夫虽然相貌平平,但她有悬壶济世的宏愿,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赵公子家中妻妾成群,想糟蹋谁呢?你们也开得了口?” 时舟:“???” 她怎么就相貌平平了?怎么就长得一般了?她这是为了便于行动看诊,她打扮打扮肯定是大美人啊! 钱氏不甘心,“她一个女人再有宏愿有什么用,以后还不得嫁人生子?” 赵聪知道不能再让钱氏胡说八道了。 时舟是婶娘的救命恩人,婶娘人还没回家,时舟治好赵家老太太多年顽疾的事已经传开,多少人等着看婶娘是否康复,要是让人知道他们所作所为,还不戳着赵家的脊梁骨骂? “弟妹,小武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婚约是能转让的吗?这种事,你也敢纵容?” 第8章 东家,傻子好像有点用!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钱氏本来就心虚理亏,见赵聪真动怒了,只讪讪地站在一边。 赵聪冷着脸问:“婚约书在哪?” 赵小武不情愿地掏出婚约书给赵聪。 赵聪看了看,“韩大夫的字我见过,你这是让谁抄写的狗屁?” 赵小武被再三逼问才说实话,原来是他逼街头代写家书的老先生抄的。 赵聪气得直接撕碎,“时大夫是咱们赵家的大恩人,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以后谁再敢找医馆麻烦,就是跟我赵聪过不去!” 赵小武和钱氏都没敢吭声。 赵聪看向时舟,“时大夫,您就当着一场闹剧,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时舟施礼,“那就多谢里正了!” 钱氏还想说什么,赵聪不理她,转身去看老太太。 赵小武愤愤地盯着时舟的背影,这贱人敢用大伯来压他,等着瞧,哼! 钱氏拽拽儿子,“小武,别惹你大伯生气。” 山高皇帝,小地方大官没人认识,小官才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谁见了赵聪不叫声里正,赵家在本地最有威望,就是因为有赵聪这个乡官在。 赵小武说:“狼,窝知道,窝眼部下着阔气!” 钱氏听不懂,犯愁赵小武的牙,见他盯着时舟的背影,拿帕子掩嘴,“儿子,你要是真有办法制服那丫头,娘也就随了你的意。” 赵小武的眼中不由露出狠厉之色,“狼介么支持鹅子,鹅子不叫狼死亡!” 他又看了佟老实的背影一眼,还有这个小畜生,敢打自己,他绝不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他要打断他的四肢,把他扔到野外喂狗! 下午,赵家给医馆送了五百文钱,其中两百文是给佟老实的医药费,剩下的钱不说也知道,是赵家人砸坏医馆的赔偿。 佟老实胆小,不敢收,还是时舟替他收了,结果佟老实拿了钱,掉头去猎户家买了米面肉。 甄有福庆幸:“多亏赵里正及时赶到,要不然,医馆就完了。” 他跑路的包裹都收拾好了,结果没派上用场。 时舟看了后面的房间一眼,“我去府衙办事的时候,遇到过赵里正,听他跟人提过老太太的病。 当老太太挺着斗大的肚子出现在医馆时,时舟当时就有了猜测。 甄有福说赵小武家是本地大族,在乡里横行霸道无人敢管,说明背后有人替他兜烂摊子。 结果应验了时舟猜测,赵小武是赵聪的侄儿,老太太就是赵聪的婶娘,他们关系越复杂越紧密,牵扯越多,赵小武抢医馆的事就越好办。 只要老太太在,赵里正这个重名声的人就会过来探望,时舟早就记下了他下值时间,说什么也会把赵小武拖到赵里正来的时候。 有赵里正的话在,赵小武绝对不敢再来医馆闹事。 老太太在医馆养了五天,精神逐渐好转,胃口也越来越好,时舟观察后终于让老太太回家养伤了。 临走前,时舟给老太太开了不少药,收钱了。 老太太躺在平板车上,对赵聪说:“赵聪啊,时大夫来咱们这儿坐馆,是咱们乡亲的福气,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你千万要多多关照她!” 赵聪点头:“我会的。我还答应时大夫帮她修医馆,只是时大夫心细如发,担心打扰您休息,一直没开工。” 老太太一家离开后,时舟坐在厅堂,盯着抵墙角啃萝卜的傻子,甄有福和佟老实也一起凑了过来,“东家,这傻子好像还有点用。” 时舟抱着胳膊,“你们什么意思?” 甄有福说:“大家都说他会打人,但是他来医馆没打过咱们,住柴房也老实,除了爱偷吃,没啥大毛病。” 佟老实附和:“还帮我们打赵家人。” 傻子被六只眼睛盯着,啃着萝卜转身,背对他们,啃得小心翼翼。 时舟扶额,“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把他留下了。不过他太脏了,身上还有怪味,老实,回头你给他拖后院冲冲洗洗。” 佟老实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傻子哥,这里以后就是你家了!” 午饭后,佟老实烧水给傻子洗澡。 不多时,佟老实跑了出来,又生气又委屈地说:“东家,我不想给他洗澡了,能不能换您给他洗啊?” 时舟瞪圆了眼,恨不得当场扒衣让这老实孩子看清楚,她特么是女人,女人哪! 傻子虽然是个傻子,可他那身量体格,一看就是成年人啊啊啊啊! 佟老实气得抹眼泪,“傻子今年三岁,我今年九岁,可我还没他一半威风。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时舟咆哮,“你看他那是三岁的样吗?” 甄有福偷看时舟一眼,咬牙切齿地训斥佟老实:“当着东家的面,你胡说八道什么?等你长大了……会壮观的!” “真的?” “嗯。” 时舟抬头看天,眼睛发直,她特么都听到了什么啊? 不过,傻子觉得他自己三岁啊? 佟老实被撵去继续给傻子洗澡,后院的动静跟打仗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佟老实回来了,“洗完了,换了两次水,那水都是黑的,仅有的澡豆都叫他用完了。不过东家,好像很值得呢。” 时舟一愣,很值得?什么很值得?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凤目重睫,眸光流彩,一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配着他极高的身量上,意外不让人觉得有违和。 他穿了甄有福最大号的衣裳还短了一截,但傻子自己不知道好歹,觉得自己香喷喷还挺美。 时舟跟甄有福一起盯着傻子看,难怪佟老实说很值得,就这脸,确实很值得啊。 佟老实一看他们的反应,顿时觉得成就感十足,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洗干净的。 时舟一骨碌站起来,围着傻子打转,“得给傻子买衣服,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他讨个媳妇。” 虽然是个傻子,但要啥都有颜,保不齐有只看脸的富裕小寡妇相中他呢。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问话,“医馆有人吗?听说你们半山医馆专治大肚子?” 一句话把医馆的人都干懵了,还是时舟反应最快,“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 时舟刚到门口,一个人影“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大喊:“哎哟娘唉!” 第9章 不听话的病患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这一跪双方都惊了。 半响,甄有福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响起,“东家,您什么时候收了个干儿子?” 时舟:“……” 摔倒的人是个体型肥硕的大胖子,在两个壮汉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喘着粗气解释,“我、我刚刚是摔倒的!” 时舟看了他一眼,满面红光胖到肿。 男人身后的妇人比他稍好些,但走得快了,身上的肉也是一步三晃。 医馆一下来了两个重量级人物。 朱汉接过夫人袁氏递给他的手绢擦汗,抱怨:“大夫,你们家的医馆怎么开在半山坡啊,这一路我可是爬上来的,累死我了!” 袁氏则是拿手绢扇风,一脸嫌弃地扫视医馆,“老爷,这真是医馆?怎么破成这样,看着不太靠谱啊。咱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时舟这时候出面了,“这位老爷、夫人好,我叫时舟,是医馆的大夫。二位谁要看诊?” 袁氏打量了时舟一眼,“你是大夫?这么年轻?会看病吗?” 时舟真诚道:“会看。” 朱汉自诉有严重眩晕症,早些年不断服药,病情时好时坏,最近一年严重,服了孙圣手开的药,开始很有效果,后来就失了药效。 这两天听说半山医馆新来的大夫医术了得,还治好了赵老太太几十年的顽疾,朱汉决定过来碰碰运气。 时舟边听边记,又给朱汉号脉,朱汉手腕肥胖,她试了好几次,好容易才摸到脉搏。 时舟缩回手,面色严峻,赶紧拿了银针过来,“朱老爷,您气血瘀堵的非常严重,幸亏来的及时,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啊?这么严重?”朱汉觉得自己除了头晕,其他没毛病。 朱汉躺了下来,很快被时舟扎成刺猬,一动不敢动。 袁氏听了有些不高兴,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呀?就是眩晕症,能出什么大事,她怎么觉得这小丫头说话这么危言耸听呢? 一炷香后,时舟拔了针,朱汉坐了起来,他摇摇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神清气爽,“哎哟娘哎,时大夫,你这针比服药管用,我现在觉得脑袋清爽多了,可算是不晕了。” 袁氏在旁边提醒:“先前你服了仁心堂孙圣手开的药,不也这样?都是开头好,后面就不管用了!” 时舟点头:“朱老爷现在觉得舒服只是暂时的,想要治眩晕症,必须长期理疗。最关键的是,朱老爷,您现在的病症很危险,今晚上你必须待在医馆,身边还得有人守着。” 袁氏刚刚就发现这大夫喜欢夸大其词,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吓人。 “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我家老爷人好好的,你这是咒他啊?就你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我们家老爷住的惯吗?真是搞笑了,没你这么赚钱的。” 朱汉倒没觉得不高兴,因为扎完自己针后,他觉得头不晕了。 不过夫人说得对,他不乐意在外头住,最舒服的还是自己家里。 “时大夫,住医馆就不用了,我确实在外头住不惯,我过几天还来找你扎针就是了。” 朱汉大方的付了针灸钱,跟袁氏抬脚就要走。 时舟钱都没数,抬脚追出去,“朱老爷,你脉气浑浊、弦紧硌手、触肤带炙,这是阳亢(高血压)病危之兆,你不能走!” 朱汉夫妻俩哪里肯听,只觉得她喋喋不休十分烦人,“时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甭替我操心了!” 朱汉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好好的,怎么到了这家医馆之后,就马上要病死了? 难不成这年轻大夫的医术,就是她这样忽悠赵家人,给忽悠出来的名声? 朱汉自觉行商走南闯北多年,什么人都见过,这年轻的小丫头十有八九是通过语言加重人家的病情,让病患害怕后配合诊治,这样诊金和药钱就有了。 要不是她扎针后,自己确实舒服了,朱汉都要认定她是骗子,幸好她还一手扎针的真本事。 袁氏回头看了一眼,撇了下嘴,故意说了句,“时大夫,不用送了。” 时舟急的额头的汗都下来了,“朱老爷,您就听我一句劝……” 朱汉有点不耐烦,敷衍道:“我今日什么都没带,我明天收拾了衣服再来也不迟。您回去吧!” “不行,您真不能走,你要是走了,万一在家中有危险,到时谁也救不了你……”时舟追着他说:“朱老爷,你现在面色潮红,还徒步下山,万一后续气短,就会喘不上来气,到时候……” 袁氏实在受不了了,“朱四,您拦着时大夫,别累着她了,我们先走一步!” 朱汉的随从一听,边折回身,伸手拦着时舟,“时大夫,请回吧。” “不是……” 朱四的脸上闪过不耐烦,使劲把人往后一推,“请回吧!” 朱汉擦了擦额头的汗,“哎哟娘哎,真的是……” 时舟一屁股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走了。 半响,时舟垂头丧气回到厅堂,默不作声地把问诊录放了回去。 医馆的人看出时舟表情不对,大家都很识相都不吭声。 一时间,医馆的气氛有些沉闷,就连傻子都很有眼色地降低了啃萝卜的声音。 晚饭时,甄有福安慰道:“东家,您也别往心里去,韩大夫以前说了,阎王难救该死的鬼,有些人要是命里该了,谁都救不了。” 时舟看了甄有福一眼,“关键是我能救他。” 可惜对方不信,这才是时舟最无力的地方。 她要是救不了,那是对方命里该的,可她明明能救,对方却不给机会。 饭后,时舟在药铺里检查药材,又根据问诊录里的记载,列出本地村民的常见疾病,根据病种添加药材。 没办法,现在没钱,只能添加必需药材,而不是配齐所有常见药材。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冲进医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夫,时大夫,救命啊,请你救救我家老爷吧!” 第10章 傻子,你能背他回医馆吗?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定睛一看,这不是朱汉身边那个推了她一把的随从吗? 时舟一猜就知道什么情况,“你家老爷在什么地方?” 朱四急忙说:“山、山脚下……抬轿的人实在抬不动了……时大夫……” 时舟踉跄着要往下走,朱四往地上一蹲,一边喘气一边说:“时大夫,还是我背你吧,天晚了,看不清路,别摔了。我早先是登山的挑夫,跑得快……” 时舟一看他自己都快喘死了,要是背了自己再摔的头破血流,那她可就惨了,“算了,我自己走,你还留在这里歇着吧!” 这时傻子突然从医馆跑出来,一屁股把还蹲在时舟面前的朱四给撅到一边,往时舟面前一蹲:“背。” 时舟:“……你背我啊?” 见她不上来,傻子晃了晃身体,更大声说:“背。” 朱四从地上爬起来,“时大夫,麻烦您快一点,我们家老爷刚刚快不行了,现在都不知什么情况……呜呜!” 人命关天,不能耽误时间,时舟往傻子背上一趴,“傻子,我是信任你才让你背的,你可不能把我摔了。” 傻子背起时舟,两只有力的胳膊牢牢困住她的腿,时舟下意思护着药箱,搂着他的脖子,“快走!” 傻子立刻朝山下飞奔而去。 他身高腿长,精力充沛,一路狂奔中间都没有停过一下,占尽了个人先天条件的天时地利。 两人刚下斜坡,就看到猎户家门口围着一圈人. “老爷……老爷你醒醒,呜呜呜……你可不能丢下我跟孩子啊!” 有人在旁边劝,“这样子肯定没救了,都不动了,还是赶紧抬回去吧!” 时舟立刻对人群大喊:“都散开!” 围着的人呼啦啦散开,袁氏一看到时舟就哭喊起来:“时大夫,快救救我家老爷吧!” 时舟砰砰两拳砸在朱汉心口,朱汉没反应,她接着连打四拳,在要打的时候,朱汉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 她撩起朱汉的衣袖,撸到肩头,露出朱汉的白胖胳膊,三菱针狠狠扎两边的曲池穴,拔针放血。 袁氏脸都白了。 时舟安抚:“这是针刺放血疗法,是外泄内蕴热毒的最快办法,再慢就来不及了!” 不多时,朱汉刚刚还红到发紫的脸色终于一点一点缓了过来。 袁氏看着朱汉胸口起伏,喜极而泣,“老爷醒了!” 朱汉睁开眼,眼神茫然地看着周围,“我、我还活着?” 袁氏当即对着时舟就拜,“时大夫,我今日不该看您年轻就轻视您,不该不听您的劝告……” 下午回去的路上,朱汉就觉得喘气有点困难,只是一直强撑着,他还说这些天难得脑袋舒服,晚上要吃些好的。 没想到晚饭过后,他就不行了,身体一直往下瘫,两个人都拽不起来,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时舟的话。 袁氏当时就把家里最壮的随从都叫上了,八个人轮流抬着轿子往半山医馆赶,结果到了山脚下,八个轿夫累趴了,朱汉也人事不省。 这次都不需要时舟费口舌,夫妻俩主动要求住馆。 时舟收拾药箱,“住一晚五十文,出诊一百文,诊疗一百五文,药钱另算,可有异议?” 朱汉躺在地上,“哎哟娘哎,只要能救我的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钱不是问题!” 傻子拿小棍子戳朱汉身上肥肉,一晃一晃的。 时舟弯腰问傻子,语气和蔼:“你那么大力气,你能背他回医馆吗?明儿我给你买包子吃,肉馅的。” 她眉眼弯弯,不着脂粉的脸上,素净的像是被山泉冲刷过的白色宝石,黑色的瞳孔和粉色的唇点缀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格外生动鲜活。 傻子仰头看着她,然后点头,“能。” “真棒!” 傻子没背朱汉,而是把他扛在肩膀上,就跟扛了一个巨大的包裹似的,哐哐哐走在斜坡上,气都不带喘一下。 时舟目瞪口呆,知道傻子力气大,但是没想到他力气大成这样。 半山医馆来了个大财神,甄有福每天都掰着手指算钱,朱汉在半山医馆住一天,就意味着医馆每天最少有两百文的打底收入,药钱另算。 佟老实被时舟安排煎药,一天十文,干得兴致勃勃。 甄有福很眼红,恨不得自己也去帮时舟打下手。 这期间赵聪安排的工匠过来修医馆,还特地跟时舟说,屋顶的洞需要等材料到齐才能修。 朱汉在医馆住了六天后,时舟最后一次复诊后,让他回家了。 朱汉震惊,“时大夫,您这就让我走了?我……我觉得我还可以多住几天,万一我回家之后,再像上次那样怎么办?谁来救我?” 袁氏点头附和:“对对对,再多住几天,我们付钱!” 朱汉点头:“就是就是!” 时舟解释:“不是钱的事儿。你这几天在医馆服药、针灸、放血,包括吃医馆食物,就是在治病,而且你人回家,每天还需要到医馆复诊针灸的。” 朱汉这才放下心。 “甄大夫,今天的小广告写了吗?” 时舟这几天忙,但也没让甄有福闲着,甄有福已经攒了厚厚的一叠小广告了。 期间佟老实还自告奋勇跑出去贴过几次,他现在已经知道挑什么地方贴了。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山林的草木香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地灌入了时舟鼻腔。 外面大雨滂沱,屋里漏洞的地方小雨连绵,佟老实摆了一地瓦罐接水。 时舟动了动鼻子,“老实,你受伤了?” 佟老实立刻把手往后别,“蹭掉了点皮。” 时舟问:“傻子呢?” 甄有福拿凳子当拐杖,撑着腿往屋里挪,“刚才还在门口拿嘴接雨水喝呢。” 时舟站在门口:“老实,去看看傻子在干什么。” 佟老实出去没一会儿,就拽着傻子回来了,“东家,傻子哥刚刚跑林子里去了,你看,衣服都湿了。” 傻子低着头,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两只手像孕妇似的捧在面前,正心虚地极力躲避时舟的视线。 第11章 医馆的小学徒出事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他越躲,时舟越怀疑,“你怀里藏了什么?” 傻子坚决不肯承认怀里有东西,时舟走过去,他就转身背对时舟。 时舟拉开他的手一看,就看到他衣服里兜着一只圆滚滚的白色狗崽,狗崽身上有两个血窟窿,还在汩汩流血,要不是狗崽的眼睛还在一眨一眨,时舟都以为是死的。 时舟:“哪来的?” 傻子:“捡。” 时舟从他怀里掏出来,“你捡的?它都快死了。” 小狗崽到了时舟手里,努力抬头她手指上嗅了嗅,哼哼唧唧,还动了动身体,好像是证明它还有救似的。 时舟看着小狗崽,突然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谁能救你。佟老实,赶紧去烧点热水,越快越好!” 一个时辰后,小狗崽被喂了药,伤口也处理好了,身体也被包扎的严实,圆滚滚的小肚皮一鼓一吸,躺在时舟给它临时铺的窝里,委屈地哼哼唧唧。 傻子就蹲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时舟半夜起来了一次,伸手一试,狗崽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小东西,你命还挺大。” 天亮后雨停了,时舟起来就看到傻子巴巴蹲在她门前,时舟疑惑的问:“你一大早蹲我屋门口干什么?” 傻子说:“养。” 时舟狐疑,“养?你是说想养小狗啊?” 傻子点头,时舟冷哼:“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你还想养小狗?等小狗伤好了,你从哪抱的,就放回哪去,大狗肯定就在附近,狗崽那么小一点,还是让狗娘养着保险。” 佟老实原本假装在忙自己的事,听了时舟的话,他赶紧小心地开口:“东家,狗崽身上的血窟窿肯定是捕兽夹弄的,狗娘说不定早死了,要是把小狗放回去,怕是活不了。” 时舟瞪着佟老实,“是不是你教他蹲我门口,告诉他只要我答应了,他就能养狗?” 佟老实一缩脖子,跑了。 甄有福赶紧补充:“东家,人家说山里狗挡灾,留下来吉利。” 时舟说:“咱就是平头老百姓,又不惹事,能有多大的灾?” 傻子一听,知道说不通了,嗷嗷哭起来,“养。” 时舟不理他,傻子就扯着时舟的衣服下摆不撒手,哭着要养狗。 时舟气急败坏,“你拿什么养它呀?这么小一点,连看门都不会,有本事你现在让它叫两声!” 话音刚落,小狗崽突然像大老鼠似的“唧唧”叫了一声。 傻子眼睛都亮了,指着小狗崽说:“叫。” 时舟没想到小狗崽这么精,竟然还真叫了。 她敷衍傻子,“……等它伤好了再说。” 佟老实为了表现,吃完饭后又主动出去贴小广告去了。 时舟叮嘱:“贴完顺便买点米回来,医馆有个饭桶,吃的太多了!” 说着,时舟瞪了饭桶一眼,他已经喝了五碗粥,吃了六块烙饼了。 饭桶抬头,伸出空碗还要粥:“要!” 日落西山,佟老实还没回来。 时舟站在门口张望,往常这时候,佟老实早回了,怎么今天这个点还没回来呢? 就在时舟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人的时候,一个小和尚急急冲冲朝半山医馆跑来,边喘边喊:“时大夫,你们医馆的小学徒出事了!” 时舟后背一阵发凉,立刻问:“人还活着吗?” 小和尚擦着额头的汗:“暂时还有气。我跟师父化缘回来,在山脚的荒地发现了他,手脚都被人打断了,周围还有几条野狗围着他打转,我看他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时舟转身回屋拿了医箱,“快带我去!” “老实?佟老实?” 佟老实躺在地上,面目全非、满身是血,四肢都被打断,要不是身上的衣裳时舟认得,都不敢说他是佟老实。 时舟抽出银针,对着佟老实的几个大穴扎了下去。 几针过后,佟老实当即一个大喘气,一下缓了过来,“呼——” 小和尚大喜:“醒了!” 一直守在一边的老和尚也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佟老实睁开眼,哭着说:“东、东家……那个赵小武逼我给你晚上的吃食下、下那种下三滥的药,说今儿晚上要来医馆,我不肯……他就让人打断我的四肢,把我扔了喂野狗…… 时舟面色平静,眼中却是一片肃杀之色,“嗯。” 佟老实哭着说:“东家,我以后就是废人了,没法替您干活了……我不想被卖掉,呜呜呜!” 时舟开口:“放心,有我在,你成不了废人,你以后不但要给我干活,还要学医,代替甄有福那个庸医坐馆,当救人性命的大夫。” 佟老实抽噎,“真的?” 时舟肯定点头:“真的。” 小和尚蹲下来:“时大夫,我背他回医馆吧!” 时舟回答,“不能背,只能平移,需要牛车运他回医馆。” 老和尚站起来说:“山下的猎户家有牛车,老衲去借。” 时舟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多谢大师!” 佟老实被运到半山医馆,甄有福看到后就炸了,“那些丧天良的畜生,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佟老实被移到平榻上,时舟给他服了麻沸丹,摸骨对齐再上夹板,给四肢裹上泥巴固型。 甄有福跟佟老实相处时间长,心疼的抹眼泪:“老实这以后怕是连媳妇都讨不到了!” 时舟对老和尚师徒道谢,回屋看着佟老实,眼中杀意浓烈。 赵小武压根就没指望佟老实活着,故意把他打到奄奄一息,往荒地里扔,就是为了让他等死,让他绝望、让他恐惧。 如果不是佛光寺的法师恰好发现,太阳一落山,还有谁能发现他? 刚刚离开的小和尚去而复返,偷偷对时舟说:“时大夫,师父让我告诉你,山下有鬼鬼祟祟的人守着,怕是打伤你学徒的坏人,要你小心些!” 时舟:“多谢大师和小师傅的提醒,我记住了!” 送走小和尚,时舟随后去药房拿药,开始称重调配,捣成粉末,然后装进荷包挂在身上,拖起牛车要走。 甄有福急忙问,“东家,这么晚了,您干嘛去啊?” 第12章 好多蛇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头也没回,“我把牛车还给人家,顺便买点米和野味回来,老实还小,得多补补,要不然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甄有福着急,“东家,赵小武那畜生正盯着你呢,明天再还也不迟啊。而且这天色阴沉沉的,要下大雨了。” 靠山住的久,这天气一眼就看得出来什么情况。 时舟勾唇一笑,“我这人,还挺喜欢下雨的,放心吧,还了牛车就回来。” 甄有福劝不住时舟,只得忧心忡忡的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东家怎么不听劝呢? 一想到赵小武的混账东西就在山下等着她,甄有福就十分担心,东家是不知道赵小武到底干过什么事啊! 不行,万一东家真出事怎么办? 他一个月两百五十文的月钱,还能保住吗? 身后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甄有福回头一看,发现傻子又偷了根萝卜在啃。 甄有福赶紧说:“小傻儿,咱东家一个人还牛车去了,那牛车那么重,东家哪里拖得动,快,你去帮她还牛车去。” 傻子抬头看着甄有福,果然看到时舟不在屋里,他一下站起来跑了出去。 甄有福捡起被他扔掉的萝卜,“嘿,这小子还挺听话。” …… 时舟拖着牛车刚到山脚,就被人给拦住了。 “这不是时大夫吗?这么晚您一个人下山多危险啊。时大夫您稍等,我家公子马上就到,想跟你赔个不是呢。” 时舟要走,那群人将她团团围住,直到赵小武赶来。 赵小武原本掉了两颗门牙,但他自己捡起来又塞了回去,但是不结实还会晃动,但说话不漏风了。 他一脸猥琐地笑,“小厮跟我说在山脚下遇着贵人了,我倒是谁,原来是时大夫啊。这么晚时大夫怎么一个人啊?女人身边没个男人怎么行?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时舟说:“赵公子来的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赵小武咧嘴一笑,“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要不去那边的小树林?” 赵小武的狗腿子们顿时露出猥琐暧昧的笑,到了小树林,可就由不得她了。 时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手里的荷包一下一下揉捏着,里面的粉末都溢了出来。 时舟说:“赵公子,这个季节小树林里毒蛇毒虫多,很吓人的。” 赵小武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原来时大夫是怕蛇呀?没事,我能保护时大夫啊,我不怕蛇!三啊,你过来,待会儿就专门帮咱们的时大夫赶走毒蛇,千万别吓着时大夫了!” 赵小武主动对时舟做出请的动作,“时大夫,请吧。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道说道,不受别人打扰,还有小三帮忙赶时大夫害怕的毒蛇,你说是不是啊?” 赵小三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画面了,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乐在其中。 跟着好主子就是好啊,环肥胖瘦他有机会都尝过,这可是普通人没有到待遇。 赵小三咧嘴笑得猥琐,“这点小事就交给小人了!” 他自然是要帮忙的,不过他可不是赶什么毒蛇,而是要在公子办事的时候,帮公子按着对方手脚呢! “时大夫,你知道我请你进来,是想干什么吗?” 赵小武把人骗进来,便再也没有了顾忌,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狰狞。 那天在医馆前面挨打的事,可是让赵小武恨到夜里都睡不着,他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在赵小武看来,佟老实那个小畜生活了也是个废人,至于眼前这女人,呵,很快就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时舟慢慢的后退,因为紧张,腰上挂着的荷包都快被她揉皱了。 “赵公子,我是看在里正的面上,正儿八经跟你说话,是你让人打断了佟老实的手脚?” 赵小武笑更加明显,“时大夫,我哪是那种人,是谁说的?是不是那小子说的?哎呀,他名叫老实,人一点都不老实,都误会时大夫冤枉我这个大好人了。” 赵小武朝时舟逼过来,时舟则慢慢后退,围着小树林绕了个好几圈。 赵小三站在一边看好戏,“公子,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办事,保准几下过后,她就要化成一滩水了,再说了,大夫人都同意的事,您还怕什么?” 时舟说:“我只是问赵公子一个问题,你们想干什么?” 赵小武咧嘴笑:“干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贱人,你敬酒不吃吃不罚酒,今天老子要办你!” 赵小武一脸猴急的解腰带,“放心,我马上就会让你知道男人的妙处。你要乖乖从了我,一切好说,你要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天色渐暗,暮色沉沉,树荫遮住了最后一丝光线,树林上方有鸦群在嘶鸣,“嘎嘎”叫着,不断落在树枝上,齐齐低头看着下方的人,昭示着黑暗即将来袭。 时舟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赵小武开口,“赵公子,有句话叫‘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赵小武狞笑着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你当小爷没读过书?” 赵小三故意说给时舟听:“公子,她要是敢不从,就像以前那样,我帮您按住她,您只管畅快就行,她敢乱动,被玩惨还是玩死,全看运气。” 时舟微微偏头看向他们,“两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赵小武狞笑,“有啊,当然是你即将响起的浪叫了!” 赵小武说完,猛地朝时舟扑过来,“你给我过来。” 这次时舟没有退,只是快速把身体往边上一让,赵小武一下扑了个空。 下一秒,他就觉得脚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 “什么东西?!” 一股凉意缠到赵小武的脚腕上,他疑惑的伸手一抓,一条竹叶青在他手上伸长脖子,对着赵小武丝丝吐猩子。 赵小武当即发出惨叫:“啊!有蛇啊!” 赵小三想过去帮赵小武,一低头,发现脚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山毒蛇。 “啊!救命!救命!蛇,好多蛇!” 时舟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那两人尖叫的模样,她脚步移动,另一侧荷包里的粉末洒在脚上,群蛇乱窜,瞬间消失在草丛里。 小树林一侧,突然有个高大的人影傻愣愣地朝她走来:“回。” 第13章 准备后事吧!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蛇群骚动,从草丛中伸出细长的脖子,吐着蛇猩。 傻子没有危险意识,单纯的走向时舟,时舟立刻开口:“傻子?你站那别动!” 傻子茫然地站住脚,“陪。” 时舟猜测是甄有福让他来陪自己的,她说:“嗯,你站那别动,我来找你。” 傻子听话的站住脚,“回。” 时舟点头,怕乱入蛇群被咬伤,她哄他:“好,我现在就回。” 时舟踩着草丛,一步一步走到傻子跟前,“甄大夫让你来找我的?谢谢你来找我呀,我们走吧。” 外面的下人被草丛里游出来的毒蛇吓得抱头鼠窜,“啊啊啊,蛇,好多蛇啊!” 时舟脚一落在路上,就对傻子说:“我的药箱你知道吗?你让甄大夫指给你看,去医馆拿给我。现在就去。” 傻子撅嘴,固执的站着:“回。” 时舟又哄他:“你把药箱拿给我,我就回。我要去还牛车,还要请他们去报信,让他们来收尸……收拾毒蛇,知道吗?” 傻子生气,指着那些被蛇缠住的人,“坏。” 时舟点头:“对,他们是作恶多端的坏人,但是他们不能死在这条路上,要不然没人敢来看病,没有病人就没有银子,你就没有包子吃,你的小狗也会饿死。” 傻子被她哄回去拿药箱,时舟还了牛车,又请猎户给赵家报信。 赵家得到消息,瞬间慌了神。 赵聪叫上乡里的捕蛇人赶往小树林,到了半路,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赵聪焦燥,“不吉之兆!” 等赵聪等人赶到时,就看到时舟头戴斗笠身穿衰衣,正在雨中救人。 医馆的傻子一手抱着只受伤的狗崽,一手举着伞,在旁边陪她。 看到他们赶来,时舟冲到赵聪跟前,满脸都是雨水,“里正,赵公子和他的小厮还在林子里,到处都是毒蛇,得赶紧想办法救人啊,拖的久,怕是性命难保!” 钱氏跳脚,“什么?我儿还在林子里?快,快救小武啊!” 赵聪顾不得撑伞,赶紧让跟来的捕蛇人进林子。 结果捕蛇人说:“里正,驱蛇要用雄黄粉,这雨太大了,倒多少雄黄粉都被冲干净了,人进不去啊!” 钱氏一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儿啊!” 傻子抱着狗崽,时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往人堆里一站,却格外显眼。 时舟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冷眼旁观,眼中透露出一丝漠然,就好像早已看惯了生死,周遭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半个时辰后,赵小武终于被捕蛇人抬了出来,四肢发黑全身发硬,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时大夫!” 时舟几步过去,几根针扎在生死大穴,赵小武终于有了回软的迹象,胸膛也有明显的起伏。 时舟收针,赵聪急忙问:“时大夫,这就完了?” 时舟叹气:“我正要说呢。我刚刚封住了蛇毒侵入赵公子心脏的路,让他暂时保住命,但他手脚中毒太深,肯定是保不住的,要切吗?” 钱氏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要切我儿子的手脚?你这骗子,你这庸医,我看你是故意想报复我儿,不行,来人,快来人,快把仁心堂的孙圣手请过来,快去啊!” 赵聪也是怕了钱氏,“时大夫,你刚刚拼死救人,我都亲眼看见了,既然她要换医,你就回去歇着吧。” 时舟劝道:“里正,山毒蛇的毒性极强,中毒的人拖延不得,赵公子中毒最深,要是再晚,就不是手脚不保,而是变成人墩子啦!” 钱氏冲过来要打时舟,“你这个毒妇,竟敢咒我家小武,我打死你!” 赵聪急忙挡在时舟前面,赵海抓着钱氏不让她闹。 赵聪对时舟说:“时大夫,你快点走。” 时舟抱起药箱,拽着傻子,边跑边回头,“里正,要抓紧啊,要不然就晚啦!” 钱氏尖叫:“滚!” 大雨中,仁心堂的孙圣手被赵家用轿子抬来,一号脉,倒吸一口凉气,“里正,还是准备后事吧!” “什么?!” 钱氏如被雷击,瞬间疯了,“啊啊啊啊,我的儿啊!孙圣手,您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还年轻,他不能死啊!” 孙圣手却皱着眉头摆手,“不是我不救,而是令郎现在虽然有气,但是……” 孙圣手摇摇头,“恕孙某无能为力,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啊啊啊啊……我的儿啊!”钱氏瘫倒在地,啕大哭。 赵聪看向赵海,“兄长,你说怎么办吧?” 他们赶走时大夫,请了孙圣手,但是孙圣手说没救了。 赵海心急如焚,再次对孙圣手道:“孙圣手,我儿子还年轻,请救救他吧!刚刚半山医馆的时大夫说,他还有救的呀!” 孙圣手一愣,朝半山医馆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蹲下来号脉,最终还是摇头,“赵老爷,既然半山医馆的人说能治,那就请他们治吧。” 蛇毒攻心,这分明是没救了。 他知道半山医馆最近来了个年轻姑娘坐馆,还治好了赵家老太太几十年的大肚子。 孙圣手的心里一直存疑,老太太那病他最清楚不过,多年死胎,早已长在肚子里,根本无法根治,除非…… 难道一个小丫头就敢动刀? 赵家不肯透露如何被医治好的,但现在外头都在传半山医馆的大夫医术高明。 作为同行,孙圣手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他在本地行医多年,跟韩半山算是旧识,先前只听说韩半山收过弟子,没想到是个女弟子。 韩半山是个懂世故的,知道同行是冤家,所以当年的半山医馆开在了香火正旺的大游山下,通过香客的口口相传,打出了韩大夫的名声,专捡外地慕名而来的医院,巧妙地避开了跟仁心堂在本地争夺病患的恶性竞争。 后期半山医馆破败,韩半山就找了个坐馆大夫应付,跑去京城开了家医馆,听说光坐馆大夫就有四人个。 韩半山去世后,孙圣手也去祭拜了,对于医馆的新大夫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最近半个月,他耳边经常有人提起那个叫时舟的姑娘。 孙圣手没跟人提过,他一个前辈,要是跟人提了,岂不是显得他小家子气? 但这丫头分明来者不善,自己总不能被她压一头,孙圣手又一次弯腰号脉,这次比之前更仔细。 赵小武现在就是吊着口气,这人就算用解毒药救回来了,怕也是只能喘气的那种,等于是活死人啊,这算什么救人? 那丫头怎么敢跟赵家夸下海口能治? 孙圣手缩回手,肯定地说:“没得治了!” 第14章 复仇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孙圣手说什么也不肯出手,哪怕钱氏跪在地上哀求也没用,硬是乘着小轿回去了。 他还要在本地立足,还要保住他的招牌,他不能冒险,万一救回来是个活死人,还不如不治。 至于半山医馆的丫头,孙圣手还挺好奇的,那丫头要是真治了,能把赵小武治成什么样? 孙圣手走后,钱氏趴在赵小武旁边大哭,赵聪只能劝:“海弟,弟妹,时大夫临走时说,要是再晚一点,小武四肢都不保了。如果时大夫出手,哪怕保不住四肢,是不是还能保命?” 大雨滂沱中,赵小武被赵家人抬上了半山医馆。 时舟已经睡下,被人拍门叫醒,她举着火光摇曳的蜡烛,披衣站在门口,摇头,“晚了晚了,赵公子若是当时送来,只需截掉手脚,但是现在……” 钱氏“噗通”一声跪在时舟面前,“时大夫,求您救救我儿子,只要能保他性命,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时舟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接烂摊子。 钱氏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时大夫,我不该瞧不上您,不该辱骂您,我糊涂,我蠢笨,我头发长见识短,求您救救我儿子,救救他吧!只要能保住他性命……” 赵海对时舟作揖行大礼,哽咽道:……时大夫,我娘那么重的病都被您救过来了,您大人大量,不要跟那蠢妇计较,救救我儿子吧!” 时舟关门,“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无能为力,你们这是在为难我。” 赵聪一看,只得上前:“时大夫,我给您做担保,您只管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最后医成什么样,赵家绝不怪您!” 时舟叹气:“里正,您这是给我出难题啊,赵公子这样的伤患谁敢治啊?” 抬到这里来,就说明孙圣手已经看过,他肯定认为是没救了。 赵聪赶紧问赵海,“海弟,弟妹,你们可愿签下无论小武最后能不能医活,都不会闹事的担保书?” 赵海抹着泪,急忙点头,“我签!我现在就签!” …… “小武啊,小武?我听说你在此地欺男霸女、作威作福,却没人敢管,你说我这算不算替天行道啊?因为以后你没法害人啦。” “你让人打断佟老实四肢,我就切了你四肢,把你做成人墩子,替他报断肢之仇。不过,我能让佟老实恢复如常,你以后只能是个废人。” “是不是好奇蛇群哪里来的?我用毒蛇最喜欢的草磨成粉,洒在小树林里,蛇群自然就围了过来……” 赵小武听出是时舟的声音,他疯狂扭动身体,“呜呜呜!” 这时,时舟的声音又响起:“现在没有四肢,口不能言,以后可怎么办呢?你会不会被赵家藏起来,以后都不能见人啊?” 赵小武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疼,疼到无以复加,疼到麻木,可人却醒了。 “呜呜呜呜……” 钱氏寸步不离守在儿子身边,见他醒后大喜,“小武醒了!快,快通知大爷,小武醒了!” 赵小武拼命扭动身体,“呜呜呜呜……(我要杀了时舟,我要杀了她,是时舟害我的,是她害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但是他嘴里只剩舌根,没法说话。 赵海和赵聪赶了过来,看到赵小武的样子,唉声叹气,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强求什么呀? 赵聪说:“小武,你的贴身小厮昨晚上就没了,你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老天开恩,是时大夫医术高超救了你。” 至于其他人,因为时舟出手及时,虽然保住了命,但大多落下残疾,有的口不能言,有的耳朵聋了,还有的成了傻子,总之,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为非作歹了。 赵小武扭着短突突的躯干嘶吼:“呜呜呜呜……(是时舟那个贱人害我的!她洒了毒蛇喜欢的草粉,把蛇引过来的……)” 钱氏抹泪,“小武,娘知道你现在难受,可是你能保住命,娘已经满足了。” 赵小武吼道:“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打断医馆那个小畜生的手脚,时舟那个贱人就砍我四肢,她是故意报复我的,她才不是恩人,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啊啊啊!)” 没人听得懂他想说什么,都以为他突然失去四肢接受不了。 赵小武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对时舟感恩戴德。 而时舟看着他的眼神,则充满了诡异的慈爱,就像在看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 时舟安慰钱氏,“夫人,虽然赵公子遭遇不幸,不过幸好您还有两个聪明乖巧的孙儿,有您这样能干的当家主母教育孙儿,还怕家中不旺?” 时舟一句话,瞬间让钱氏开了窍。 对啊,她还有两个大孙子,儿子废了,她孙儿还是好的,只要精心培养孙儿,教他们读书成才考取功名,大房比谁差了? 想到此,钱氏整个人一改萎靡,整个人都精神了。 清早的集市,赶集都人已经多了,调皮的孩童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偶来行人训斥。 孙玉怀如往常一样去仁心堂,他习惯早饭吃半碗粥,加一碟小菜,再吃两块糕点,饭后沿着街道一路步行去仁心堂。 几十年来,孙玉怀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为人谨慎,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这么多年就没传出他治坏过谁的消息,所以才落得个“孙圣手”的好名声。 仁心堂门口已经排了一条长队,周围的人纷纷跟孙玉怀打招呼,他也早已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派头,惬意地朝他们点头示意。 孙玉怀开了门,就听到身后有病患嘀咕,“赵小武的事听说了没?听说人当时都硬了,蛇毒让他整个人都变黑了,竟然还被半山医馆那小丫头救活了!” 孙玉怀的动作一顿,救过来了? 不可能啊,赵小武昨晚上那脉象完全就是死相,怎么可能还救得回来? 孙玉怀满心疑惑,但他不好意思回头问,只得竖耳朵听。 “我也听说人是救回来了,不过,手脚和舌头都被割了,最关键的是,”那人压低声音,“赵小武那什物也没了!” “啊?那……那他岂不是跟皇宫里头的阉人一样了?” 孙玉怀:“咳咳咳……” 第15章 时大夫真招财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孙玉怀万万没想到,半山医馆那丫头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昨夜暴雨,夜黑风大,医馆得点多少灯,才能黑夜如昼,让她敢在夜里动手切人四肢? 她是把赵小武命救活了,但救下来的还算是人吗? 孙玉怀想了想赵小武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哆嗦,现在的赵小武岂不是就是个肉墩子? 山林气息清爽,空中弥漫着草木的气息,让人心情舒适。 时舟端了簸箕放到门口的大青石上晾晒,簸箕里放了切片的当归,这是时舟在附近采来。 “时、时大夫!呼……呼……” 时舟听到声音,抬头便看到朱汉夫妻俩带着几个下人,正艰难地爬坡。 时舟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汉,“朱老爷,夫人,今儿开始,医馆不提供药膳,你们再接再厉,去山顶的佛光寺问问他们开火没有,他们的膳食对你身体有疗效。” 好不容易爬到医馆的朱汉傻眼,“时大夫,照您这话,我、我还要爬到山顶啊?” 时舟耸肩摊手,转身回屋了。 大清晨,小和尚做完早课后,拿扫把清扫寺庙大门前的空地,便看到一群香客气喘吁吁地堵在门口。 小和尚被吓得转身就跑,“师父不好了,庙里来了一大群香客!” 庙里来香客是好事,怎么就不好了? 不渡法师瞪眼:“……阿弥陀佛。” 不渡法师第一次来佛光寺挂单(寺庙投宿),正赶上主持圆寂荼毗(tu pi,僧人火葬)出舍利子,那时佛光寺的香火味浓到山下都能闻到。 后来不渡法师留在佛光寺修行,从小和尚成了老和尚,佛光寺也逐渐落寞,被人遗忘了。 朱汉是商人,家里是供财神的,但时大夫说佛光寺的斋饭可治病,再不愿意他也只能过来。 朱汉财大气粗,为了吃斋饭治病,当场决定给寺庙的佛像捐个金身。 小和尚听的眼都直了,金、金身?佛祖要是知道了,怕是做梦也得笑醒吧? 朱汉掐腰,气喘吁吁:“对了,时大夫说这里的文殊菩萨保佑身体健康最灵验,哪个是文殊菩萨像?我得去拜拜。” 朱汉一家在寺庙吃了斋饭后离开,小和尚说:“师父,咱们就是给医馆报了个信,今儿时大夫就介绍信徒给佛祖捐金身,拜菩萨的时候还捐了不少香火钱,时大夫真招财啊!” 不渡法师:“……休得胡说,出家人不谈钱,只说缘。” …… 医馆房间内,赵小武还住在医馆,他成了人墩子后,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钱氏亲力亲为地守了三天,身心疲惫。 “儿啊,娘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了,得歇两天,娘回头让你媳妇来伺候你!” 钱氏走后,赵小武的正妻被安排接替,她一看赵小武的样子,被吓得门都没进,以家中孩子离不开她为由,打发两个小妾来照顾。 两个小妾开始也被吓得不轻,她们在赵家饱受虐待,赵小武更是对她们任意打骂,早被吓破了胆。 结果来了没多久,她们就发现赵小武除了“呜呜”乱叫,什么都不能做,完全就是废物啊! 那她们姐妹还怕他什么呀? “大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爷照顾的妥妥帖帖、舒舒服服的!” 临走前,钱氏拉着脸,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医药费,一扭身带着下人走了。 时舟数着银子:“赵家还是有钱,我那晚要是开价五十两,估计他们也会答应。” 甄有福盯着银子流口水,“东家,二十两不少了,除去药材人工,怎么也得剩个十来两吧?” 时舟抬头看了甄有福一眼,“把你的口水擦擦吧,你和佟老实的工钱,药铺里缺少的药材都要补上,还有这么多张嘴吃饭,傻子吃饭一个顶五,一袋米几天就吃完了。” 时舟的算盘噼噼啪啪,算完之后沉默了,这一通算下来,哪还有结余? 断了一条腿的甄有福,断了四肢的佟老实,还有个只知道吃的傻子和需要人伺候的狗崽,医馆除了她这个大夫,都特么是病患啊啊啊! 医馆现在这情况,就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十天,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时舟看了眼被种了菜的空地,照这样下去,医馆扩建的钱什么时候才能攒起来啊? 这日,临近午时,医馆来了病患,“请问半山医馆今天是不是免费看诊?” 时舟抬头,“今天十五,有义诊。” 来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娘家姓常,名小婵,嫁的夫婿是个走货郎,自述成婚一年,有五个月身孕,但最近一月,她觉得胎儿不爱动。 常小婵原本打算去集市买点布,看到街头贴的条,就过来问问。 时舟把脉后说:“我给胎儿探个针吧。” 时舟让常小婵躺下,拿银针在火上炙烤,随后轻轻一弹,散了热气,开始下针。 常小婵只觉得肚子先是紧绷,随后有轻微刺痛,随后突然叫了一声,“哎呀!动了动了!孩子动了!”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噼啪打人的叫骂声:“赵小武,你也有今日?当初你拖拽我去林子凌辱,逼死我娘的时候,想过有今天吗?” “畜生,这就是你的报应的!你当初见我家中无人,当着我娘的面欺负我,你是忘了?还敢瞪我?找打!啪!” “夫人说了,以后就我跟姐姐轮流照顾你,你落进我们手里,你活该!” 医馆其他人经常听到赵小武被小妾打骂,早已习以为常,常小婵却是头回听。 常小婵问:“时大夫,隔壁的伤者可是赵里正的侄儿赵小武?” 时舟点头:“嗯,就是他。” 常小婵抿了下唇,忍不住骂道:“真是报应!” 时舟一愣,“你认识?” 常小婵的脸色黯淡下来,“我成婚之前,何家曾让人去我家说亲,让我给何家二公子当妾,我爹不肯答应。没想到赵小武自那以后经常去我家中骚扰,想逼我爹点头……” “何二是何晨晖?” 常小婵点了点头,“就是他,一个卑鄙小人,只会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第16章 十分可疑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想到此,时舟安抚道:“赵小武以后没法骚扰你了。你身体没大碍,稍等,我给你们开几副驱寒的药,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常小婵顿时松口气,“那就好,谢谢时大夫。” 时舟把佟老实搬到外面晒太阳,顺便让他听屋里的动静。 时舟压低声音说:“当初他是怎么断你手脚的,这时候你就只管听了解气。” 佟老实:“……” 时舟抬头扫了山下的方向,突然朝后面的屋高喊了一句:“夫人来看赵公子啦?” 屋里的诅骂声瞬间消失,随即两个女子轻声细语的声音传来,“夫君可是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做。” 钱氏走到门口,听到屋里儿子疯狂的躁动,而两个小妾依旧柔声细语的安慰,十分满意。 钱氏刚进去,后面又走来一个人,时舟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也来了? 常小婵头回来医馆看病,何晨晖偏偏选在今天探病,这都能碰上。 好在何晨晖没注意药台这边还站着个人,跟着钱氏去看赵小武了。 刚进门,何晨晖就被赵小武的模样吓到,“赵兄,怎么几日没见,你变成这幅模样了?” 赵小武一看到何晨晖,就开始疯狂乱叫,可惜嘴里就只剩舌根,更加吓人。 小妾按着他:“爷,大夫人和何二公子来了,您冷静些。” 赵小武:“呜呜呜……(滚开,你们这两个贱人!)” 赵小武这两天被两个小妾折磨的半死,他身上本就有各种青紫伤痕,蛇毒不容易褪,脸被打肿也看不出来。 钱氏欣慰:“还是你们照顾的好,好像还胖了些!” 小妾:“大夫人,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赵小武:“呜呜呜呜……(娘,老子脸被她们两个贱人打肿的,不是胖的!)” 何晨晖大为震撼,“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钱氏忍不住抹泪,那些活下来的小厮说赵小武刚进小树林没多久,就遇到了蛇群,然后就出事了。 钱氏提起这事就伤心,哭得泪人似的,自己养大的亲儿子,心疼! 何晨晖觉得哪里不对,赵小武不会无缘无故往小树林跑,肯定是有原因。 荒郊野外毒蛇蚊虫确实多,但蛇群聚集小树林,就很不正常。 何晨晖心中疑惑,“赵兄身边的小厮都在哪?” 钱氏说:“那些小厮都中了蛇毒,没几个完好的,到现在还服着时大夫开得驱蛇毒的药呢。” 赵小武拼命扭动着身子,对何晨晖嘶吼,别人不懂他,但何晨晖最懂他,他一定要告诉何晨晖,自己是被时舟那个贱人害的! 钱氏安抚他:“小武,二公子来看你,你冷静点。” 何晨晖看着赵小武的样子,这哪里是人啊?根本就是个怪物啊! 他安慰了几句就要走。 临走前,他看赵小武一眼,赵小武急切地盯着他,“呜呜呜呜……(何兄,别走,你帮帮我呀!)” 何晨晖略一沉思,才说:“赵兄,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养伤,等你养好了伤,我再去看你。到时候你有什么话,我们再慢慢聊。” 赵小武拼命点头,“呜呜呜……(好好,你一定要来啊!)” 何晨晖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太可怕了,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 时舟抬头招呼,“何二公子刚来就走啊?我看赵公子挺孤单的,听说您是他好友,不留下多陪陪他?” 何晨晖脚步一顿,含糊应了一声,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常小婵提着药从屋里出来。 两人刚好碰上了。 常小婵看到了何晨晖,脸色一下就白了,她僵在原地,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显然很怕这个人。 何晨晖的视线从上到下一点点的锁住她,最后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眼神阴冷,像是毒蛇锁住了猎物。 常小婵下意识的遮挡腹部,慌乱的别开视线,抬脚朝下山跑去。 何晨晖眼一凌,抬脚就要追,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何二公子别忙走,大夫人请您稍等片刻,她还有话跟您说。” 何晨晖回头,时舟笑眯眯地指了指屋里,他只得站住脚,在外面等着钱氏,目光却一直追着常小婵落荒而逃的背影看。 钱氏把两个妾室叫到一边,又是叮嘱又是恐吓,威逼利诱让她们好好照顾赵小武。 钱氏见何晨晖还在,有些意外,“二公子还没走啊?唉,自打小武出事之后,也只有你还过来看他,以前的那些朋友,面都没露!” 何晨晖扯了下唇角,要是知道赵小武变成这副鬼样子,他也不会过来。 “大夫人有事找我?”何晨晖问。 钱氏一愣,她什么时候找何二有事了? 钱氏顺嘴说:“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晨晖,希望你以后常来看小武,他现在也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 几天后,时舟说赵小武情况稳定,赵家结了尾款,拿着时舟开的药,把赵小武接回赵家养伤。 那两个妾室一大早跪在时舟跟前,“时大夫,我们进赵家两年,从来没被当人看过,在医馆这几天,才知道世上还有好人,我姐妹俩什么都没有,只能给时大夫磕头道谢了!” 她们不蠢,都知道每次钱氏过来,时舟都会大声提醒,要是钱氏知道她们虐待赵小武,只怕她们都活不了。 姐妹俩不顾时舟阻拦,硬是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走。 …… 天放晴后,工匠们抬了材料过来,很快就把医馆的屋顶修好。 住着不漏风不漏雨的屋子,就连小狗崽走路都狗狗生风,开始扭小屁股了。 鉴于佟老实还在养伤,时舟决定亲自去贴小广告,顺便带傻子去做两身衣裳。 他本来就傻,短一截的衣服一穿,人显得更傻。 傻子兴高采烈跟着时舟去集市,还趁时舟不注意,偷偷揣上了狗崽。 集市人多,一群小孩乱叫着,相互丢石子。 一个高壮的胖孩大喊,“砸死你!” “啪!” 石子砸在傻子的额头,傻子一下捂住脑门,当时就委屈了,给时舟看他头上的大包:“疼!” 第17章 被调戏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一看,气坏了,先前被猎户砸伤的地方刚刚掉了痂,现在又被砸了个包! 她一边给傻子揉包哄他,一边对那帮熊孩子喝道:“小家伙们,可不准乱丢石子,街上这么多人,砸着人了多危险啊?” 而且这些小孩子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纪,手脚没个轻重,砸个包都是轻的,万一砸的头破血流怎么办? 结果,一群小屁孩常年的街头玩耍,压根不怕,还回头对她做鬼脸挑衅,“略略略……” 时舟挽袖子吓唬他们:“还不认错?那可要揍你们了啊!” 一帮萝卜头一边跑,一边嬉笑着回头,一窝蜂散了。 小萝卜头们被吓唬完就跑了,但旁边有人听进去了。 这些孩子的爹娘常年在集市摆摊,孩子都带在身边,且大多是宝贝儿子,一听宝贝蛋被人训,不乐意了。 “他们不过是几个孩子玩闹,犯得着动手吗?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计较啊?不就砸了个包吗?那么小的小石子能有多疼?一个大男人那么娇气?” 肉铺后面,屠夫从挂着的肉块后头露出脸来,“他们打小就在这条街上长大,大山脚下,石头子本来就多,这是孩子们的乐趣,问问周围,谁没被丢过石子?谁吱声了?” 屠夫说着,手里的砍骨刀“啪”一声立在厚实的案板上,声音响得整条街都听得到。 “小虎儿,你只管玩,有什么事爹给你兜着。我倒要看看,在大游山这地盘上,谁敢碰我儿子一根毫毛!” 时舟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的胳膊比人大腿还粗,动起起手来,说不定一拳就把人给打趴了,她可不想给自己惹事。 时舟好言劝了,“这位大哥,孩子们乱丢石子确实砸到了人,我本意是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他们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乱丢石子的危险性,好好说一说就好了……” 时舟话没说完,屠夫却已经大踏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屠夫不高,但十分壮实,他裸着上身,胸前的肌肉鼓出一大块,故意朝时舟面前顶。 “哪来细皮嫩肉的大姑娘?这是上杆子要给我儿子当小娘呢?” 这种骚话哪能随便对未嫁女子说?这分明就是调戏人,要是碰到面皮薄的,说不定当时就羞死了。 时舟自然不能以这样的姿势跟他正面碰,只能往后退,避开对方故意想要挨过来的碰撞。 屠夫见时舟后退的动作,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他放肆地打量时舟一眼,还伸手想要去拿时舟手里搅浆糊的棍子。 时舟避开了屠夫的手,没让他碰。 屠夫把手缩回去,拿手指剔牙,“你要是给我当妾,嫁妆我都不要你,只要伺候好家里的主母,其他什么都好说……”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嘭”一声砸在屠夫脸上,屠夫的脸瞬间被打花了,傻子气势汹汹地挡着时舟面前,大怒,“坏!” 屠夫后退一步,转身从案板上拿出剔骨刀,“你敢打我?找死!” 傻子这一拳顿时让围观的人呆住,屠夫在这条街上是一霸,谁敢跟他打架? 屠夫拿刀,大家都害怕了,不会出人命吧? 这时,一个老头盯着傻子说:“咦?这小子是不是傻子?这身高个头,咱这地方可没有第二个啊。” 时舟立刻说:“他就是傻子!” 老头咂嘴:“我听猎户说傻子被半山医馆收留了,这一洗干净,人都不敢认了!” 屠夫手里还握着刀,一听人说眼前这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就是整条集市都拿他没办法的傻子,屠夫顿住。 大游山的人都知道傻子不好对付,再加上周围还有这些看着人,他真要跟傻子打起来被抓,不值当。 屠夫抹了把鼻血,血已经停了,他冷哼一声,“这次就饶了你们,以后说话都给我注意点!” “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都注意着点!”老头看起来跟屠夫认识,在旁边帮着说话,给屠夫递给台阶,也替时舟解了围。 傻子很生气,不肯走,时舟赶紧推着他,“好了好了,没事了,给你做新衣服去!” 屠夫不过是逞了口舌之快,傻子可是打了对方一拳呢。 好在傻子忘事快,看啥都稀奇,很快被看人家的拨浪鼓吸引,拿起一只就走。 小摊主急了:“光天化日的,还有明抢的啊?” 时舟赶紧放回去,“不买!” 她发现傻子没有买东西花钱这种常识。 在时舟看来,傻子身上有些东西很矛盾,他脑子不好,语言能力也差,但他听得懂人说话,也知道应答。 他觉得自己三岁,可实际上三岁小儿哪里分辨得了是非善恶?但傻子知道护着医馆的人,知道使用一些趁手的工具去打人,这就不是三岁儿能有多脑子。 时舟一时也说不清,总觉得哪里不对。 拨浪鼓被放回去,傻子撅嘴,打算哭给她看,他拿到的,就是他的! 时舟拽着他去裁缝店,给傻子量体裁衣,订了两套衣服,十天后来取。 时舟带着傻子把小广告都贴了,傻子个子高,他一巴掌拍到墙上,手贱的人想撕都够不着。 “兄弟们,看我的厉害!” “哇,好厉害!” 袁小虎是所有小孩里长得最高也是最壮的那个,他爹是屠夫,家里伙食好,天天有肉吃,是街头这帮小孩的孩子头,一呼百应的那种。 袁小虎注定以后是要当屠夫的,连学堂都没上,杀猪不用认字,有力气就行。 袁小虎卯足了力气,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扔出了一颗石子,反正也砸不死人。 他爹刚刚说了,他只管玩,出了什么事他爹给他兜底,他才不怕呢。 袁小虎捡了一块十分好看的石头,比先前玩的都要大,拿在手里的大小都很合手,他上下抛了两下,手感十分的舒适。 袁小虎在周围孩子的起哄声中,把手里的石头朝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砸了出去,“走你!” “啊!” 何晨晖手捂着流血的耳朵,回头看着那群呆愣在原地等小孩,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视线落在领头的小孩身上,“是谁砸的?” 袁小虎一见,率先反应过来,像往常一样砸了人,又对被砸的人行人做鬼脸,“略略略略……活该!” 然后一帮孩子转身,一窝蜂跑了。 第18章 不用演也有的双簧戏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带着傻子从裁缝店出来,傻子都脑门上还鼓了个包,撅嘴,委屈。 时舟回头看了他一眼,只得说:“别生气了,我给你买包子吃。” 傻子抱着小狗崽,兴高采烈地等包子吃。 两人去包子铺的路上,突然看到不断有人朝前跑,时舟还疑惑:“前面有什么好东西卖啊?” 路边一个嗑瓜子的大娘开口:“肉铺袁屠夫的儿子脑袋叫人给砸开了。先前都是他儿子砸别人脑袋,今儿终于轮到他儿子被人砸了,这就叫报应。我儿子的头上到现在还有个碗口大的疤呢!” 时舟听明白了,这是受害者家属在幸灾乐祸。 “脑浆都被砸出来了,我看孙圣手刚刚被请过去了!”围观回来的人边走边咂舌,“下手的人真狠啊!” 时舟回头看了一眼,傻子吵着要吃包子,拽着时舟去找包子铺,刚走了没几步,朱汉和袁氏气喘吁吁地路过,时舟还跟朱汉打了个招呼:“朱老爷赶集啊?” 朱汉一看到她,顿时眼睛一亮,“时大夫,救命啊!我大舅哥家的儿子被石头砸了,听说很严重啊!” 袁氏也一下跳起来,拽着时舟的手就走:“时大夫,您是神医,您瞧过了我才放心!” 时舟:“唉唉唉……” 傻子生气,抱着狗崽固执地站在原地:“包!” 袁小虎躺在地上,后脑勺下一滩血迹,袁屠夫和一个强壮的妇人正跪在地上手足无措。 孙玉怀在袁小虎后脑勺垫了干净的软布,正在给袁小虎扎针,袁小虎没有半点反应,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 孙玉怀有些懊悔出诊,这么严重的外伤,给多少钱都不应该来。 他捻着银针,原本一动不动的袁小虎的手脚突然抽了抽,众人惊喜,“醒了醒了!他刚刚动了!” 孙玉怀心知肚明,这只是银针刺激到了穴位,暂时性的动了动,不是真醒了。 这种程度的外伤,可不是银针就能治好的,脑浆溢出,怕是伤到了脑壳,他能把伤口包扎的漂亮,但是这溢出的脑浆他怎么弄回去? 不单是他看不好,怕是方圆十里内的大夫,都没这本事。 孙玉怀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救命先止血,血不止难救命,万一袁小虎在自己手上断了气,就冲袁屠夫这家寻常的霸道性子,怕是得赖上自己…… 大夫最怕遇上闹事的,仁心堂是他多年心血,他不敢冒险。 孙玉怀想着,把银针拔了出来,宁肯不治,也不能被砸了招牌! 袁屠夫妇眼巴巴地看着他,“孙大夫,这、这……人没睁眼啊!” 孙玉怀叹口气,“这种程度的外伤,当算疑难杂症,你得请专门的大夫才能看!” 话音刚落,朱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疑难杂症……这里有专门看疑难杂症的大夫!” 孙玉怀回头看到时舟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半山医馆的大夫,可能是她看着袁小虎躺在血泊中的眼神太过镇定,也可能是她眼中透了股看透生死的平静。 这姑娘皮肤白净,眉眼清秀,穿着最简单素净的灰布衣裳,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行医行动便利,舍弃了女子喜爱的金叉银簪,只用发簪简单的束发。 时舟走得近了,孙玉怀才发现她竟然连三岁幼儿都有的耳眼,都没有扎。 朱汉对袁屠夫说:“大舅哥,她就是半山医馆专职疑难杂症的时大夫!” 这话一说,周围一阵哗然,这年轻姑娘就是半山医馆的时大夫? 听说半山医馆来的新大夫是韩半山的关门弟子,专治疑难杂症,坐馆第二天,就把赵家老太太的多年顽疾治好了。 开始大家都是道听途说,但最近几天,赵家老太太已经露面,曾经斗大的肚子也没了,人还更精神。 先前食不下咽,听赵家做菜的厨子说,老太太现在一顿能吃一碗饭呢。 还有本地一大害赵小武,被毒蛇咬到人都变黑变硬了,被半山医馆的大夫救了过来。 虽然成了人墩子,但好歹能吃会叫,活着呀。 再然后就是眼前这个朱汉,这可是多少人亲眼所见,朱汉都没气了,被人抬到山脚下,也是被时大夫救了回来。 什么是妙手回春?这就是啊! 大家伙窃窃私语讨论着听来的传闻,朱汉却直接说:“不是传闻,我就是见了阎王爷,都在大殿跪下了,又被时大夫拽回来的!” 时舟:“……” 虽然她确实想过找个拖,当街演双簧,但这次这个绝对不是演练好的。 朱汉不愧是生意人,知道怎么打广告,回头还得取取经。 袁屠夫正绝望,一抬头对上了时舟的视线,袁屠夫愣了一下,这不是半个时辰前被他调戏过的小娘子吗? 袁屠夫有些心虚,动了动嘴唇,没敢吭声。 孙玉怀扭头看着时舟,什么话没说,站起来往后退了退,药箱也没合上,明显是给时舟腾地儿。 他确实好奇这么年轻的丫头,究竟是打算怎么治。 时舟对孙玉怀点了下头,“孙大夫,久仰大名,晚辈时舟是半山医馆的大夫,幸会。” 孙玉怀觉得时舟说话有股子男子气,少了女子的柔弱和羞涩,多了几分男子的豪爽和坦然,怕是自幼学医,一直都是跟师兄弟相处的缘故。 他道:“时大夫客气了,听说时大夫专治疑难杂症,此小儿被石头猛击头部,昏迷不醒,脑浆流出,鼻血不止,不知时大夫有何良招?” 气氛有些微妙,孙玉怀可是时舟的前辈,孙玉怀都不肯看的病,一个晚辈怎么看?是想打孙玉怀的脸吗? 朱汉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朱汉是生意人,脑子活络,当时就说:“孙圣手都说是疑难杂症,那必须得找专科的大夫。” 说着,朱汉看向时舟,“时大夫,这就是您的事啊!” 时舟对孙圣手拱手,“晚辈还年轻,虽然专攻疑难杂症,但到底经验不足,救治中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孙大夫从旁指点一二。” 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这本来是时舟为半山医馆打的噱头,现在是被迫承认不走寻常路,要是不这么说,那就是当街跟仁心堂抢生意了。 孙玉怀暗地里勾了勾唇角,觉得这丫头还算懂事,知道不能抢风头。 时舟弯腰号脉,说了跟孙玉怀一模一样的诊断,这就是肯定了孙玉怀的医术,只是接下来的操作,直接证明了时舟比孙玉怀以为的还要大胆! 第19章 别生气了,给你买包子吃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借了孙玉怀的药箱工具,银针刺在袁小虎的委中穴,又抬起孩子的脚,往袁屠夫一伸,“咬!” 袁屠夫:“!!!” 袁小虎不爱穿鞋,最喜欢光着脚在街头巷尾穿,常年跑下来,脚底生茧皮糙肉厚,踩着碎石子也不怕被扎伤。 家里人都宠他,等想管的时候发现管不住,所以袁小虎成天脚上黑灰泥垢裹满脚。 哪怕是自己亲儿子,袁屠夫看到脏兮兮的脚也嫌弃,何况是咬? 时舟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想救你们儿子的命,就赶紧咬住!” 袁屠夫的婆娘觉得时舟是故意埋汰人,刚要开口骂,没想到时舟抬起孩子的另一只脚,“你是孩子的娘亲?你咬这只,咬紧,快!” 孙玉怀在旁边盯着,内心已经惊到飞起,这、这是失传已久的《脉息医论》中最广为流传的止血疗法! 《脉息医论》是神医扈锡鹊根据多年行医经历,编纂而成的旷世奇书,书中汇集了多种致命的内外伤成功的治疗法,是极其宝贵的前人经验。 可惜流传下来的只有其中两页,而且人人都知道那两页的法子可以救人,却极少有人敢用。 原因无他,那两则流传下来的病例记载,都是在伤患极其危重的前提下施救,本就奄奄一息的伤患,哪个大夫敢拿人命试练? 死在大夫疗伤过程中,最容易被认为是大夫治死的,说不定还要牵扯上官司,这是行医大忌! 孙玉怀观察了时舟的神情,面色镇定眼神稳重,一系列操作下来的手都没抖一下,这是多年疡医才能锻炼出来的强大内心。 这丫头确实有些胆识,但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还年轻,怕是没见识过世间百态。 孙玉怀记得自己刚出师时也是一腔热血,但世道给了他响亮的耳光,消耗掉了他的古道热肠。 他还记得被人堵在屋里,逼他给死去的三岁小儿磕头认错的委屈,也记得被人押上衙门,跪地解释七十岁老者没能活的恐惧。 什么悬壶济世?什么救死扶伤?去他老太爷的! 要想在当今世上立足,有银子才是真的,要不然碰到医闹,倾家荡产都没钱赔。 自那之后,孙玉怀便只管些平常的疾病,赚到钱还扯不上官司,治不了的他就让人另请高明,但凡要冒风险的病患,他是坚决不肯治的,爱找谁找谁去。 时舟抬起孩子另一脚,“……你们再这么磨蹭下去,孩子命都没了!” 袁屠夫夫妻俩只能照做,一边一个咬住袁小虎的脚后跟,时舟几次反复操作之后,血神奇般地止住了。 朱汉夫妻俩从旁边的人家端了热水过来,“时大夫,这是附近能找到的最干净的水了!” 时舟让朱汉倒了水洗手,然后从药箱拿出工具,给袁小虎的头部清创,血里混合着透明液体,时舟伸手一捻,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真正的脑髓。 袁小虎的头部被包扎起来,袁屠夫夫妇还龇牙咧嘴啃着儿子臭烘烘的脚后跟,眼巴巴看着时舟,想问能不能放下,又怕擅自放下儿子的命没了。 时舟再次洗了手,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袁氏赶紧扶住,“时大夫辛苦了,我这侄儿可是没事了?” 时舟开口:“命是保住了,至于其他,看造化。” 孙玉怀一直在旁边看着,心中翻起惊涛核浪,这个叫时舟的丫头胆大心细,比当年的韩半山还要出众几分。 半山医馆这新人,实在不容小觑! 围观者都止不住的交头接耳: “袁小虎的鼻血和脑袋上血流不止,这眨眼就止住血了!” “可不是,先前脸都没颜色了,这会竟然缓了过来,今儿可见识到什么是妙手回春了!” “朱老爷刚刚亲口说他都见着阎王爷了,又被时大夫给救回来了!” 虽然没人直接说,可刚刚大家都看到了,孙玉怀不敢治袁小虎,但时大夫敢治。 孙玉怀听着周围的嘀咕声,没说话,而是耷拉着嘴角,收拾了自己的医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上有认识的人看到孙玉怀抱着药箱,招呼:“孙大夫,听说袁家那小子没事了,跟医馆挨得近就是好,这救命都方便!” 孙玉怀的脸色更难看了,只摆了摆手,匆匆走了。 时舟想跟孙圣手道谢,刚刚借了人家的医箱,有些场面话还是要给,孙玉怀毕竟是本地老大夫,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还要敬着些。 结果时舟转身,发现孙圣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朱汉赶紧招呼大舅哥把孩子送回家,袁屠夫猪肉摊都丢下了,背着袁小虎回家。 临走前,袁屠夫回头,都不敢朝她眼睛看,“谢、谢时大夫救命之恩,回头定当重谢。” 时舟点了下头,道:“你儿子要是醒了,多给他吃补血的食物吧。” 有后来围观的人打听时舟是何方神圣,朱汉当即吆喝了一声,“时大夫是半山医馆的大夫,专治疑难杂症啊!” 时舟顿时觉得没白救朱汉,这被救过来的当事人现身说真相,可比她贴的小广告效果好上百倍。 想到小广告,时舟才想起傻子,回头一看,傻子没跟上她。 时舟傻眼,傻子人呢? 先前的大爷跟她说:“你是找傻子是不是?他还在原地站着呢!” 等时舟找到人的时候,傻子果真还站在原地。 刚刚时舟走的时候他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就是那对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时舟人一到,傻子眼眶里的大泪珠“啪嗒”滚了下来。 美人脸美人泪,滴滴都砸在时舟的心坎上。 她围着傻子打转,“生气了?真生气了?” 旁边的大婶都替傻子鸣不平,“你这小娘子怎么丢下自己相公就跑了?他等你老半天了!” “就是,刚刚要买拨浪鼓给孩子,你管着家用还不给买,现在还丢下他自己跑了,哪有你这样当娘子的?” “就是,你给他买!” 时舟一脸黑线,敢情花的不是他们的钱,就可以随便指使人? 他们知道自己赚钱多不容易吗? 时舟觉得跟她们说不清,她凑到傻子跟前,讨好:“我刚刚也是迫不得已,人命关天,我又是大夫,不能眼睁睁看伤患死在我面前。别生气了,我给你买包子吃。” 说着,她往傻子都手里塞了六文钱,“买六个,许你一人吃仨!” 第20章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傻子心满意足地吃了三只包子,路过狗市,还有人出钱要买傻子抱着的狗崽,受伤了也要买,但是傻子不卖。 狗贩:“二两银子够你重新买几十只狗崽了,还不卖?” 时舟都动心了,但是傻子坚决不卖。 等两人走后,其他人纷纷围过来问狗贩子:“怎么说啊?” 男人狠狠抹了把脸,“说不卖,操!” 其他人啧啧道:“那品相绝了,可能是混种,长得跟狼崽似的,要是能卖给金老板,训出来八成是狗王,那两人谁啊?新面孔啊!” “你们不知道?那丫头是半山医馆的大夫啊,前头袁大家的小虎脑浆都被人砸出来了,孙玉怀被吓得白着脸不肯治,是她救人的。” “听说朱老爷都见了阎王爷,还被她救活了,我刚才看他肚子都小了一圈。这不,他们医馆贴的条,半山医馆专治……大肚子嘛!” 时舟带傻子回医馆,一路买了不少东西。 傻子走到一半耍脾气,把手里抱着米、面、肉往地上一扔,生气:“重!” 时舟抱着狗崽,正温柔地摸它的小脑袋,“你都三岁了,是大人了,家里就你一个青壮力,你不干活谁干活?你还想不想吃肉了?” 傻子忿忿不平,看着时舟怀里的小奶狗,“摸。” 时舟一愣,把狗崽送到他面前,“那你也摸一下。” 傻子发脾气,把自己脑袋往她面前凑了凑,“摸!” 时舟反应过来,“是让我摸你的脑袋啊?” 她果真伸手,摸了摸傻子的脑袋,“摸摸,好了,不能撒娇,回家烧肉给你吃。” 结果傻子脑袋一歪,主动蹭上她的手。 他歪着头,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纯真又满足的笑,还在她掌心蹭了蹭。 时舟这才发现,傻子这是跟小狗崽争宠呢,三岁小儿有争宠意识了,也正常。 “这下可以走了吧?” 傻子使劲点头,又乖乖把东西都捡起来,欢快地跟上时舟的步伐。 就在他们路过一处枯树丛时,傻子突然站住脚,一脸疑惑又茫然地朝着树丛走去,时舟疑惑,想问他干什么,然后就听到女人的哭喊声,“……求求你……唔……救……” 时舟过去一看,树丛后面的草垛里,一对男女正纠缠着一起。 傻子歪着脑袋,正好奇地看得目不转睛。 时舟伸手捂住傻子的眼睛,把他拽了回来,随后故意扒拉树木制造出响声,“姐?” “救命!”女人的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草堆后很快传来仓皇逃跑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救我,救救我!” 时舟一把扶住踉跄着冲出来的人,定睛一看,赫然是七天前来看病的常小婵。 “怎么是你?” 常小婵婆家就住大游山背面的山脚,原本是要去半山医馆复诊的,就操了这条近道,没想到竟然在小道上遇到了何晨晖。 也不知道他是一直等着,还是无意中碰到,总之何晨晖仗着身高体重的优势企图非礼常小婵。 如果时舟没及时出现,后果难以预料。 时舟带她回医馆,常小婵抱着肩膀,全身都在发抖,“上回他就想拦我,我是刚好遇到邻居婶子才逃脱,吓得几天没敢出门,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事关名节,何晨晖还料准了就算他得逞,常小婵也不敢跟人说,怕是早有预谋。 时舟等她冷静下来后给她看诊,顿时惊了,怎么跟上回比,不但没好,反而还严重了? 时舟盯着她问:“我给你开的药,你可有按时服用?” “我婆母每日煎药,我都喝了的。早上我出门,还看到药渣就倒在路口呢。” 时舟皱着眉头,“不应该啊!” 说着,时舟就让甄有福煎药,她开的药对症,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药煎好后,常小婵一口气喝了下去,当时就觉得肚子暖了起来。 她肚子里那个不愿意动弹的小东西,就像是刚刚苏醒一样的小麦苗,小胳膊小腿在娘亲的肚皮上撑出了清晰的印子,犹如大梦初醒,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常小婵当即就惊了,就连刚刚惊恐的心情都得到了安慰,“时大夫,您就是神医,我一喝下去,肚子就有反应了!” 时舟抬眸看她,“这就是你提回去的药,你要是每日都煎服了,不该会这样。” 常小婵有些焦躁,“我真的每日都服了,婆母细心,药熬的浓稠,我都是捏着鼻子喝的!” 时舟拧着眉头没说话,脑子琢磨自己开的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佟老实在外面晒太阳,傻子蹲在门口陪狗崽。 时舟想的脑壳疼,趁常小婵休息的时候,过去用手指戳戳狗崽圆滚滚的小肚皮,“就你还值二两银?后悔没把你卖了。” 傻子大怒:“养!” 小狗崽啥也不懂,晃着小尾巴乱跑。 甄有福好奇的问:“谁出二两银买它呀?” 时舟把路上遇到的狗贩子的事说了一遍,甄有福纳闷,“那些狗贩子人精似的,会出二两银买只狗崽?” 甄有福挪了过来,捏着小狗崽的后颈提起来,仔细看了看:“不过这种通体雪白,没一根杂毛的狗崽确实不多见。但怎么也值不了二两银啊!” 甄有福看向傻子,“傻子,你狗崽从哪捡的?” 傻子伸手一指后山,“山。” 时舟说:“后山有猎户放的捕兽夹,这么小的玩意怎么爬上去的?” 傻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大。” 甄有福看向时舟,时舟说:“他应该是说大狗也在。” 甄有福脸色一下变了,“大狗长什么样?” 傻子又说:“白。” 甄有福全身都在哆嗦,“东家,这狗崽可能不是狗崽……可能是山狼的崽啊!” 时舟:“山狼是啥?” 甄有福急忙说:“大游山的山狼是被风从中海上吹过来的,通体雪白,是护山的神兽,可保大山树木成荫鸟兽成群。” 时舟顿时来了兴致,“所以傻子捡到的就是贪玩下山的狼崽?” 甄有福点头:“东家,这小东西八成是贪玩下山,被捕兽夹给逮着了,碰巧让傻子发现了。反正,这狗崽儿咱不能养,得赶紧送回山里去,母狼找不到崽,会下山伤人的!” 傻子一把抱起狗崽在怀里,转身进柴房,还把门抵上了:“不!” 甄有福气得半死,“傻子就是傻子,啥也不懂。你说不就不了?这崽就不能养,咱得还给人家。” 傻子躲在柴房里头嚎啕大哭,“养!” 最后还是时舟说等狗崽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再说,才让傻子消停下来。 只不过,之后不管傻子干啥,都要抱着狗崽,生怕被甄有福送回山上去。 第21章 生儿子的偏方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要送常小婵回去,常小婵惊讶,“时大夫,您医馆还管病人的人生安全啊?” 时舟回答:“不,我是想弄清你病情加重的原因。” 路上,常小婵犹豫着开口:“时大夫,还请您对今天的事保密,婆母重贞洁,要是让她知道……” 不用说也知道常小婵担心什么,哪怕对方没得逞,对外人来说跟得逞没什么两样。 时舟抿着唇,半响才说:“常娘子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常小婵顿时红了眼圈,“……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呀!” 时舟站住脚,转身看着她说:“贞洁在心不在身,你身上的罗裙挡不住坏人的手。该被千夫所指的是那个企图非礼你的恶人,不是你。” 常小婵张了张嘴,眼泪从眼眶滚出,“谢谢时大夫……” “你是孕妇,不要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弄清病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常小婵夫家姓海,听说多年前海家大爷当过大官,结果因为站错队被咔了脑袋,海氏带着儿子逃了出来,最终在穷乡僻壤的大游山安家落户。 大游山附近的人都说海大鸿是罪人之后,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海氏又是个好强掐尖的,普通的村姑看不上,海大鸿拖到二十三还没娶上媳妇。 后来他挑担卖货路过常家村,把差点淹死的常小弟捞了起来,被常小婵的爹娘一眼相中。 听说迎亲那天,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轰动了,海大鸿那一身蛮力的罪人之后,竟然讨到了大游山一枝花当媳妇。 走到海大鸿家门前的时候,时舟在路口看到了地上的药渣。 她用脚踢了踢,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这药渣哪里是她开得的那些药? 听说时舟是半山医馆的大夫,海氏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刚才还听隔壁邻居说起您在集市救人的事儿,没想到现在就遇到了,时大夫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 时舟行礼,“夫人过奖了,时舟见过夫人” 海氏不愧是传说中当过官夫人的,虽然衣着朴素未施粉黛,但跟山村野妇比,确实气度不凡,颇有几分贵夫人的仪态。 得知时舟是担心常小婵有孕,特地把她送回来的,海氏开始十分客气,结果时舟开口询问路口的药渣时,海氏脸色当即就变了。 “时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您送我儿媳妇回家,我感激不尽,但是您怎么能随便查看别人家门口的药渣?” 时舟不由笑了一声,“夫人把药渣倒在门口,不就是让人查看吗?” 海氏不悦道:“我那是为了去除病气,图个吉利,可不是为了让某些人查看。” 时舟叹气,“夫人应该不知道,路口倒药渣本就是为了让路过的大夫识别药种,甄别药材,以避免庸医误诊,或是提防药铺以次充好。” “我刚刚就发现,夫人路口倒的药渣,不是我开给常娘子的药,但常娘子却声称服用了我开的药病情加重,由不得我多嘴问两句。” 海氏看了常小婵一眼,眼神中带了几分责怪。 无缘无故的非要往医馆跑什么?弄这么个多事的大夫到家门口,想干什么? 常小婵不由低下了头,怯怯地避开了婆母的眼神,小声道:“婆婆,我今天去了医馆,时大夫在医馆替我煎了一副药,我喝完之后孩子当时就动了,那药应该是管用的。” 常小婵话未说完,海氏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乱喝药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是双身人,怎么能随便乱喝药?” “时大夫是看诊后才开的药,她是大夫,不会乱开药的……” 海氏的脸都气红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有些无良大夫,没病也给你说出三分病来?你一个孕妇,怎么能随便喝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喝的所有中药必须经我的手!” 时舟顿时觉得十分意外,难不成这海氏也是懂药理的,要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海氏冷了脸,“时大夫,我儿媳妇怎么安胎,是我家的事,不需要您操心,您是大夫,看得是病人,我儿媳是孕妇,用不着你来看,希望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海氏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常小婵咬了咬下唇,“但是婆母,孩子确实有很长时间不动了,早先我摸着肚皮,孩子还会踢一下打一下,但是后来孩子完全不动了,我真的特别怕……” “有什么好怕的?大人还有犯懒的时候呢,何况是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我还能害了我的亲孙子?” 海氏厉声训道:“自作主张!万一伤了我的孙子,你怎么跟大鸿交代?大鸿每日走街串巷的卖货,你倒好,没病没痛的,三天两头往医馆跑,白白给医馆送银子!” 常小婵被婆母一通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开口说话了。 时舟看着婆媳二人的对话,她略一沉思,开口道:“夫人,你们的家事我管不到,鉴于医者问诊的本分,我只问一个问题:常娘子可曾服过我开的药?” 海氏觉得眼前这女大夫十分难缠,心中已经有十二分不悦,只是她把儿媳送回来,海氏也不能直接赶人。 再一个,今天左邻右舍口中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位时大夫,大游山这么小,她何苦得罪一个大夫? 海氏虽然不高兴,到底还是维持着风度,“时大夫,不管小婵有没有服,都请你不要随便给她乱开药,我怕你担不起这个责!” 时舟碰到过不少固执的病人亲人,但是像海氏这样强硬的不多。 被海氏如此凶狠对待,时舟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那可否把门口药渣的药方,借我一看?” 结果海氏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她看着时舟说:“时大夫,不是我为人小气,而是我这药方是我花了五两银买回来的,我不能轻易拿出来给人看。”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看药方,还得拿钱来买,这庄子上已经有两家从她这买了药方,各自付了五百文钱。 对海氏来说,要是多卖几次,可就回本了。 当初他们孤儿寡母到大游山落脚,没少被人欺负,后来海大鸿长大了,还长得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周围的人终于不敢欺负他们。 那从那时起海氏下定决心,等以后儿子娶了媳妇儿,一定让儿媳妇多生儿子,只有儿子生的多了,这门庭才能撑得起来。 她手里这药方千金难求,只要按时服用这药方,小婵妥妥的生儿子啊! 第22章 招人嫌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海氏不肯拿出药方,态度也愈发不耐烦,终于不客气地对时舟下了逐客令,“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时大夫请回吧,我们就不耽误时大夫时间了。” 这就是摆明了不愿意搭理时舟。 时舟只能说:“夫人,常娘子现在看似无碍,但体内伤身的东西越攒越多,这也是常娘子一直说胎儿不肯动的原因。若是她的身子再坏下去,生产之日,就是一尸两命之时……” 时舟话未说完,海氏已经气得一下站了起来,“时大夫,请慎言!” 海氏伸手指着门,不客气的说:“我念你初次登门,又是好心送小婵回来,对你好声好气,但你仗着大夫的身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儿媳和孙儿都好好的,你竟然敢胡言乱语,我看,外头的传言都是你故意放出来唬人的把戏!” 时舟:“……” 她确实是想过当街演双簧,但是杀猪匠家小儿子的事纯属意外啊! 海氏都直接撵人了,时舟也不好再待下去,只是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夫人……” 海氏终于卸下了得体的面孔,“时大夫,慢走不送!” 海氏从来没这样赶走客人,但是今天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身为一个大夫,竟然敢诅咒她儿媳一尸两命,她都想撕烂时舟的嘴! 海氏说着,从厨房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大包药,往时舟面前一扔,“把你的药拿回去自己喝吧,药钱我权当丢了!” 时舟是被海氏赶走的。 她抱着药,用树枝扒拉着路上的药渣,辨别着其中的药物成份,“……当归,白芍……这是熟地、三穹,四物汤里哪来的附子?” 她正要看仔细,身后有人突然问她:“你谁啊?为什么要翻别人家的药渣?” 海大鸿挑着担子,疑惑地看着时舟,一脸戒备。 这药渣是他娘给小婵熬的药渣,一般人谁会翻人家倒在路口的药渣? 这人是谁?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时舟抬头,就看到一个身高体壮肌肉发达的挑夫站在他后面。 时舟的视线落在他挑着的货物上,和善一笑,“你是常娘子的夫婿海大鸿海大哥吧?” 海大鸿一愣,“你认识我娘子?” 时舟站起来,“我是前面半山医馆的大夫时舟,常娘子到我那边看过诊。” 海大鸿立刻说:“我娘子跟我提过,还说你给她开了药。只是,您现在这是……” 时舟便把常小婵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从药渣配料成份看,应该是改变女子身体状态的药物,直白点说,这是大家常说便于怀孕的偏方。” “只不过,这种调理的药方只能在新嫁娘未怀孕时服用,已经有身孕的孕妇,胎儿性别已经确定,服药不会生儿子,只会对危害到孕妇的身体和胎儿成长。” 海氏说她想赚钱,不算污蔑她,她确实想赚钱啊,只是时舟不会无中生有,更不会拿患者的命当儿戏。 自己的话传到了,身为大夫的责任尽到了,至于其他,全看他们自己怎么做了。 海大鸿看着时舟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慌,赶紧挑着担子回家。 海氏还在教训常小婵乱服药,看到儿子进门,立刻换上笑脸,“大鸿回来了?今儿辛苦了。” “母亲,娘子,刚刚家里是不是来了大夫?是小婵身体不适?” 海大鸿问候过海氏,急忙走到常小婵身边,一脸担心。 海大鸿虽然看起来是个莽夫,但他十分疼惜常小婵,他一个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真是捡了漏才娶到了这样的大美人。 海氏看着小夫妻感情和睦也是高兴的,但她觉得夫妇感情再好,也得有分寸。 “那大夫就是个骗子,娘在家照顾小婵,哪里伺候的不好?”海氏没好气地说:“那大夫空有虚名,年纪轻轻的,满嘴胡话,我没打她出去是客气的!” 海大鸿问常小婵,“你身体可有不适?肚子痛吗?可有哪里疼?” 其实他看常小婵除了瘦外,脸色看着还很红润,他也信得过亲娘照顾小婵。 只是常小婵当着婆母的面,哪里敢说自己不舒服?说不舒服,不就是说婆母照顾的不好? 常小婵摇摇头:“我哪里都不疼……” 海大鸿的手抚到常小婵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孩子隔着肚皮按到了他的手,海大鸿顿时惊喜地上说:“娘子,孩子在动!” 海氏顿时高兴地说:“这么调皮,肯定是儿子!” 常小婵抿着唇没吭声,孩子已经很长时间没动了,是时大夫给她熬了药服下后,才动的。 时大夫说,胎儿现在的活跃是暂时的,如果长期下去…… 常小婵不敢想,她要等婆母不在的时候,跟大鸿说这件事。 时舟走到路口,就看到傻子抱着狗崽等在那边,时舟诧异:“咦?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傻子撅嘴,“回。” 说着,他把脑袋低下来,凑到时舟面前,时舟明白了,这是让她摸脑袋呢。 时舟摸摸他的脑袋,“行,回了!” 刘家村面朝大游山,有十多户人家,海家在这一排的第五家。 两人路过第二家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一个农妇匆忙跑了出来,边跑边叫喊,“来人啊,救命啊,我儿媳妇大出血啦!叫产婆,叫大夫……救人啊!” 时舟赶紧冲了过去,边跑边对瘫在地上的妇人说:“我是半山医馆的大夫时舟,产妇在哪?” “时大夫?你是半山医馆的时大夫,救命,救命啊!”农妇抓着时舟夸喊。 床上的女人瞳孔涣散,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口中气若游丝地吐出四个字,“我的……孩子…… 时舟伸手一试脉,脸色当时就沉下来。 “时大夫,怎么样啊?” 时舟扭头看着盯着她的一家人,“迟了。” “娟儿……”农妇大叫一声,当场瘫软在地。 时舟仔细探着脉象,微弱到可忽略不计,但…… 时舟伸手抽出绑在腿上的银针包,对着产妇的太冲、三阴等穴位猛扎下去。 奄奄一息的产妇突然睁开眼,犹如回光返照一般,使劲全身力气,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黑乎乎的婴儿滑了出来,产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没有了气息。 婴儿没有声息,像是没有生命。 时舟倒提着那个黑色的婴儿,对着脚掌“啪啪“两下拍打,婴儿还是没动静,时舟又接连拍打,随后放平,掏干净婴儿口中的污浊之物,随后用手指刺激孩子的心脏位置。 她持续循环以上几个动作,半柱香后,一直软趴趴的婴儿突然动了,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婴儿“哇”一声哭了出来。 时舟捧着婴儿转身,眼神阴冷地看向那一家三口,“我要报官!” 第23章 适量治病,过量要命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刘氏看着时舟手里捧着的孩子,就像是看着一只妖怪,“怎么会这样?孩子怎么是这个颜色?” 时舟用布包住孩子,“孩子没出生时,靠母亲的身体供给,这也是为什么大多孕妇吃得多的原因。母亲健康,孩子就健康,如果母亲中了毒,婴儿自然也是满身毒素。”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你们究竟让产妇吃了什么?!你们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报官!” 刘氏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 倒是门外那个年轻姑娘一下站了起来,冲进厢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手抄的药方,“大夫,我大嫂生前一日三餐跟我们吃的都是一样,唯一的不同的,就是她就比我们多喝了早晚一剂中药!” 刘氏一见,急忙站起来要去抢,“死丫头你疯了?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人看……“ 小姑子看着床上逐渐冰冷的大嫂,挡着亲娘不让她抢:“这是海大娘卖给我娘的,花了五百文,说是生儿子偏方,还要留着我嫁人后用!” 时舟一顿,伸手接了过来,仔细一看,“这药方本该是女子调理身子,但这药方明显被人篡改过,四物汤配附子,附子有毒,适量治病,过量要命,孕妇中毒,首当其冲会伤害胎儿,只有过量才会伤及母体!” 刘氏呆住,“怎么可能有毒?李乡绅家的大儿媳就是服了这偏方,才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门口蹲着一个表情木然的男人,时舟把孩子递到他面前,“你是这孩子的父亲吧?是个男孩,可惜中毒太深,成年之前需要每日服药排毒,否则,孩子活不过三岁。” 男人呆呆地抱着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娟儿……” 时舟又开口:“若是信得过,你就去半山医馆找我开解毒药,若不然就去找信得过的大夫,千万不要放任,等毒素排完,孩子的肤色也会慢慢恢复正常。” 刘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到一半,突然一骨碌站起来,抓了药方就冲了出去。 “海氏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我儿媳妇!” 同一村子的两家人,一下闹了起来。 “你这杀千刀的毒妇,我好好的儿媳妇被你害死了!” 海氏哪里肯承认,“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儿媳是难产而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那药方只管生儿子,可没说要管母子平安!” 屋里常小婵的听到海氏争辩的话,脸色就变了,所以婆母只管要孙子,压根不在意她的命? 刘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娟儿上午还好好的,中午人就没了,你这谋财害命的贱人,我、我跟你拼了!” 海氏被吓得多躲到海大鸿身后,她听刘氏说完,心里也是怕了,“同样的服了药,怎么我儿媳还好好的,你儿媳出了事,还怪我头上了?” 海大鸿听明白,震惊地回头看着海氏:“娘,你是说小婵也服了这生儿子的偏方?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让她乱吃吗?” 海氏躲避儿子的眼神,“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咱家人丁稀薄,想要添丁添口,我是为了谁?我每天起早贪黑给小婵煎药,我容易吗?” 海大鸿急的跳脚,“这种来路不明的药,你怎么敢给小婵吃?你竟然还把药方卖给别人?” 海氏红了眼眶,“我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的!我卖出去,是想补贴点家用,也想帮帮他们家,我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刘氏边哭边骂,顾不得同村的脸面,“帮?你也开的了口?亏你还是什么官太太出生,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你男人,克得你夫家败落,你这么恶毒心肠,活该守寡! 海氏被戳了肺管子,恨不得冲过去撕吧,“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双方正闹得不可开交,赵里正得了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住口!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成这样干什么呢?” 能评理的人来了,刘氏一家顿时围着赵里正,把事情说了一遍,海氏早已害怕的躲进屋里,关了门不肯出来,留下海大鸿收拾烂摊子。 之后的事时舟就没管,她离开前叮嘱了刘家小姑子后,就跟傻子一起回医馆了。 时舟刚爬上坡,就看到朱汉跟袁屠夫站在医馆门口,“时大夫,您可算回来了!” 朱汉一看到时舟,就乐呵呵地迎过来,“我们过来跟时大夫报个喜,小虎醒了!” 时舟点头,“醒了就好,那孩子今日出了不少血,会虚弱几天,要……” “我们就是来看补血的药的!” 人是时舟救的,没道理开药要换地方。 “还有今天的出诊费,也一起结算了。” 朱汉不愧是做生意的,财大气粗不说,还很会做人,该给的钱不但不少,还算上了出诊费。 袁屠夫一直躲在朱汉身后,从始至终不敢抬头,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在集市上口嗨的特别过瘾,结果被口嗨的姑娘不但是他姐夫的救命恩人,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 袁屠夫趁朱汉逗小狗崽,低声对时舟说:“时大夫,今天在集市上……是我有眼无珠,我嘴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这种臭嘴的一般见识。小虎就是教训,我当时就应该听时大夫的劝……” 时舟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人还会道歉,确实比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要懂些道理。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不用再提,孩子平安就好。”时舟又问:“对了,你儿子的脑袋是什么人砸的?下手相当狠啊!” 时舟看过石头子,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如果是小孩子砸人,怕是没办法抓起来使出全力,看伤口和石头的大小,应该是成年人才拿得起来,并使出全力。 袁屠夫摇摇头:“我已经报官了,官差正在查案。先前听街上人说,小虎把何员外家的二公子耳朵砸伤了,但是何二公子说有急事,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当时先走了。” 时舟挑眉,何晨晖有急事?不会是急着去堵常小婵吧?应该是有人看到何晨晖离开,他就排除了嫌疑。 时舟给袁小虎开了补血以及消肿的中药,连带着出诊的诊费和药费,一共收了二两银。 刘汉在旁边对袁屠夫说:“小虎是运气好,刚好碰到时大夫上街,要不然命都没了!” 袁屠夫千恩万谢,提了两大包药,跟刘汉一起走了。 甄有福盯着银子,口水哗哗流,“东家,医馆今儿又赚钱了?那我的工钱是不是还能再涨一涨?” 时舟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不多时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把砍柴刀,“甄大夫你刚刚说啥?我没听清。” 第24章 该去看看老朋友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看着时舟手里的柴刀,震惊:“东家,我、我就是说说,我啥时都没干,还害您给我喝药占地方,怎么会让您给我涨工钱呢?” 时舟提到朝前走了一步,甄有福哆嗦:“东、东家,我不涨了不涨了,您别拿刀砍我!” 时舟瞅了他一眼,在甄有福的伤腿前蹲下,“该拆了。” 甄有福:“……” 腿上的干泥巴终于被拆了,甄有福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还有点儿疼的感觉,但已经不影响走路了! “东家,我的腿好了!” 甄有福欣喜若狂,当废人久了,他都快废了,终于可以走路了。 佟老实躺在旁边,动了动症状最轻的一只手臂,“东家,我啥时能拆啊?” 时舟说:“我给你记着了,能拆的时候,自然会给你拆的。” 获得自由的甄有福被时舟指派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准备晚饭,时舟则整理药材,查漏补缺,明天一早就去进货。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时舟正在收拾晾晒好的药材,就看到山下来了一群人,还在骂骂咧咧。 等那些人走近了,时舟才发现是海氏一家和刘氏一家,后面还跟了一家没见过的。 海氏和海大鸿带常小婵过来看病,刘氏一家则是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来看病,后面的张家媳妇是服了偏方的第三家。 两家的事找赵里正的调解下暂时平息了,刘家出了人命,海家赔偿刘家二十两银子,还要负责孩子成年之前的解毒药费用,一次性付清,这样刘家才不告官。 两家签了协议,双方签字画押。 看似完美的结局,最惨的还是那个没有任何话语权,不得不听从婆婆吩咐,最后难产而死的刘家媳妇。 二十两银子,在这种地方,足够可以重新娶个大姑娘当媳妇了。 时舟写着药方,有些怅然若失,一时不知该感慨什么。 她把海氏今天丢给她的药包重新拿出来,“这个再还给你们,早晚各一次务必按时服用,一日都不能断,每隔三天就来医馆扎一次针,切记!” 如果她一开始就按时服药,那时候是不需要扎针的,但是现在就必须要扎了。 海氏头都不敢抬,一直站在门口的地方,原本通身气派的官太太派头,如今也像只萎靡的母鸡。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儿子非让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听到大夫的话,免得他们回去之后,她又说三道四。 刘家抱了婴儿上前,时舟看了他们一眼,说:“孩子太小了,一般解毒丸不适用,需要重新制作粉末状解毒粉,让他冲服。” 刘氏张了张嘴,“那,那孩子的解毒怎么办啊?” 时舟说:“你们回去之后,选用新鲜萝卜捣成汁,用汁水早晚喂食孩子。解毒粉你们三日之后来取。” 刘氏赶紧问:“是白萝卜、红萝卜,还是青萝卜啊?” 时舟:“……都行。” 张家媳妇服用偏方时间短,时舟只开了药,“十日后来复诊,若是胎儿持续恢复活力,那就是毒素被清,平日可适量吃些蜂蜜,萝卜。” 张家人都十分高兴,因为症状最轻,他们带着开好的药喜滋滋地回去了。 这时,门外传来海大鸿的怒吼:“娘,你怎么这么糊涂?何家哪个是好东西?你怎么能信了他们的话?” 海氏捂着脸哭出了声,“娘也不知道啊!” 偏方是海氏从本地乡绅李家儿媳妇的奶娘那求来的,奶娘原本还不肯卖,后来是忍痛割爱。 这会儿海大鸿才知道,李家儿媳妇是何晨晖的大姐何泠月! “那姓何在小婵婚前三番四次骚扰,到现在都贼心不死,你竟然还敢从他们家人手中买药方?” 海大鸿气到发抖,难怪小婵最近一个多月老说胎儿不肯动,还偷偷摸摸往医馆跑。 这偏方根本就是要故意害小婵肚里的孩子,小婵服了药,第一个受伤害的就是孩子,然后就是小婵。 糊涂!真是糊涂啊! 海氏后悔莫及,“娘对不起你跟小婵,要是这个孩子出点什么意外……” 常小婵苍白着脸,一只手抚在肚子上,一言不发地坐在医馆内的凳子上。 海大鸿看到娘亲的样子,也不能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医馆,“小婵,是我对不起你,忽略了你。我决定在你生产之前,先不出去走街,只逢集的时候去集市摆摊,其他时间在家里陪着你。” 海氏张了张嘴,想说这怎么行?今天给另外两家赔了那么多银子,家里还要生计,可看到儿媳的脸色,海氏也开不了口。 其实海氏手里有钱。 外界传闻他们家是罪臣之后,海氏没否认,当年丈夫确实是站错了队,但他人言微轻,压根没被人放在心上。 丈夫是被胆小怕事的家族逼自杀,然后对外宣传暴毙而亡,以达到脱罪的目的。 丈夫一死,家里顶梁柱就没了,大伯为了家产要对海氏和儿子下手,海氏察觉后,提前做了谋划,变卖家中值钱的东西,带着儿子连夜逃了出来。 孤儿寡母带走巨款,海氏怕人惦记,平日里都是哭穷,海大鸿走街串巷的卖货,就是为了制造家中贫穷的假象,等时机成熟,到时候再开店就显得顺理成章。 时舟劝了几句,总算送走了这波人。 等他们都离开后,甄有福说:“没想到太阳都下山了,还有这么多病患上门。” 他回头看着小狗崽,“就说狗来宝啊。多旺啊!” 傻子趁机说:“养!” 时舟假装没听到,伸手把医馆的大门关上了。 何家。 何晨晖一脚踹开给他耳朵上药的丫鬟,“你想害死我?不知道轻一点吗?” 他对着铜镜看耳朵,咬牙切齿,“杀猪的小贱种命真大,脑浆都出来了还没死!” 门口候着的小厮说:“二公子,听说本来已经死了,脸都是土灰色的,但是被半山医馆的大夫给救了回来!” 何晨晖动作一顿,又是时舟? 他怎么最近老是听到时舟的名字? 他阴了阴眉眼,略一沉思,随即问道:“赵小武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赵公子?听说已经被赵家接回去了,到现在也没人见过他露面。” 何晨晖不有嗤笑一声,“什么赵公子?那就是个怪物,不露面就对了,赵家是绝对不会让他出来丢人现眼的。” 想到赵小武被蛇群咬的蹊跷,时舟又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不过一夜之间,赵小武就成了废人,何晨晖一直觉得时舟很可疑。 何晨晖眯了眯眼,“走,去赵家走一趟,我也该去看看老朋友了!” 第25章 呜呜呜呜呜……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出了门,何晨晖就成了长辈眼中温文尔雅的偏偏佳公子,见人三分笑,五分礼,剩下两分是疏离,他极好的把握了跟人相处的距离。 “赵兄,我来看你,你受苦了!” 何晨晖一进门,就隐约闻到一股就不见天日的闷臊味,那是人在炎热的天气下还不洗澡闷出来的味道。 他忍着恶心朝赵小武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又快速撒开手。 赵小武看到他,比看到亲娘还激动,“呜呜呜呜呜呜呜……(赵兄,你怎才来啊?我一直在等你啊!)” 何晨晖看着赵小武的样子,微微拧着眉头,这还怎么沟通啊? 手不能写,嘴不能说,就算赵小武知道什么,也透露不出来。 何晨晖有些后悔,还不如去问那些在家养伤的小厮呢。 赵小武显然也知道自己没法说出来,突然扭着身子呜呜叫,用下巴拼命朝桌子上的砚台指。 他可以写,他要告诉何兄,罪魁祸首是时舟,一切都是时舟害的! 他要让何晨晖告诉爹娘,告诉大伯,让他们为她报仇雪恨! 时舟那个恶毒的贱人把他害成了这样,他绝对饶不了她! 何晨晖猜测,“你要写字?” 他看了赵小武的躯干,没胳膊,拿了笔怎么写? 赵小武:“呜呜呜呜……(我可以用嘴叼着笔写!)” 他对何晨晖一张一合自己的嘴,没有舌头都嘴显得十分怪异。 两人不愧是臭味相投的好友,何晨晖很快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立刻对门外叫,“来人,给你们爷备纸笔!” 一个小妾进门,十分乖巧地铺了纸,磨了墨,她转身要出去,被何晨晖叫住:“你伺候他写字。” 赵小武身上有酸臭味,何晨晖十分嫌弃,压根不想上前,所以才让小妾伺候。 小妾低眉顺目,应了声,跟另一个小妾把桌子抬到赵小武面前。 赵小武用嘴叼着笔,想要用嘴写字,结果想的美好,动起来很难,他还没动笔,口水就先顺着笔杆往下流。 何晨晖撇开眼,真特么辣眼睛,他为什么要看到这些东西,“赵兄,你就写重要的字吧。” 赵小武点点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窗子。 何晨晖皱着眉头,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窗户?还是曰?又或者是日?还是口? 他想写什么? 赵小武还在努力,扶纸的小妾盯着那个框,抿着唇角,这是……? 她是女儿,在家时没机会念书,但幼年曾跟着隔壁邻居的兄长认得些简单的字,她看着赵小武写出来的东西,脑子一闪,突然就想到了时大夫。 难道,赵小武就是想写时大夫的姓氏? 她看了另一个姐妹,之前何晨晖在屋里跟赵小武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莫名觉得赵小武就是想写的是“时”。 赵小武的口水顺着笔杆往下流,把墨汁都稀释了,他还在坚持不懈地划。 “写”出来的字完全看不出来,但小妾还是认定赵小武写得是“时”大夫的时。 何晨晖认真的看着那个字,“赵兄,你这写的是什么呀?” 赵小武:“呜呜呜呜……(时啊,是半山医馆的那个贱人啊!)” 小妾在旁边轻声说了句:“我只认得简单的一些字,我看着像是明公子的姓呢。” 何晨晖一听,觉得还真像,“赵兄,难不成你受伤的事跟明彪有关?” 赵小武拼命摇头,“呜呜呜呜……(时,我写得是时!)” 小妾一咬牙,伸手按着赵小武,“爷,您别激动,何公子心里有数的,您这么激动,何公子都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何晨晖已经退到了几步之外,他闻到了赵小武身上的骚臭味道,差点吐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找明彪,一定会把事情问清楚的!” 赵小武:“呜呜呜呜……(不是他,是时舟!)” 但何晨晖已经捂着鼻子退到了门口,“我改日再来看你,赵兄,好好休息吧。” 说着,何晨晖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小武看着何晨晖的背影,挣扎:“呜呜呜呜呜……(不对,不是明彪,你是傻比吗?)” 第二天一大早,时舟刚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个年轻妇人,这不是赵小武那两个妾室中的一个吗? “时大夫,我家爷的药吃完了,我来给他开药的。”小妾跟着时舟进了屋里,时舟给她配药。 见屋里没其他人,小妾把昨天赵小武写字的事说了一遍,“时大夫,那两人凑到一块准没好事,我怕他们背地里谋划什么,您要小心!” 时舟看了小妾一眼,然后她笑着说:“多谢提醒。” 小妾见她不在意的样子,又急道:“时大夫您千万不要轻视,他们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时舟再次点头:“好,我记住了。” 开门见财,甄有福羡慕妒忌恨,他坐馆的时候,一个月都没几个病患上门,怎么东家来了之后,这一开门就有人送财啊! 时舟带着壮丁傻子去集市购买药材,上回她看到集市上有药材集市。 大游山地广物博,集市上有个大药行,大游山以外的药铺和小药商都从那拿货。 时舟就是要去大药行去的。 傻子担心狗崽被甄有福送走,非要抱着狗崽,时舟哄不下来,只能任由他抱着,反正到时候扛药材的还是他。 到了街上,时舟才知道昨天逢集市,今天开的是专供商贩大批量购买的各大商行铺子。 时舟还在现场看到了正在指挥下人搬瓷器的朱汉,“朱老爷?” 朱汉一回头看到她,“时大夫,您今儿也来进货?” 朱汉二话不说,突然弯腰抱起一只青花瓷的大花瓶,“时大夫,来都来了,你把这两只大花瓶摆医馆,老壮观了!” 时舟:“……我是来采购药材的。” 朱汉立刻说:“我刚好有认识的药材商,就是现在走不开……时大夫,要不您先去转转,不着急订货,我把这些弄好了,待会儿去找您?药材水深,你第一次来,容易受骗!” 时舟摆摆手:“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 药材是病人要入口的,不比其他东西,上等药材几副就能让病人痊愈,要是换了次等货,吃多了不但不能治病,反而伤身。 时舟进货,只认一个质量。 现场大批量卖瓷器的只有朱汉,但卖药材的不少,只不过都是一个商会的,有竞争,但价格统一,剩下的全看质量和老板的口才了。 时舟路过第一家,从袋子里抓起几片三七查看,随后伸手放了回去,她问:“掌柜的,你这三七有不加山药的吗?” 三七有活血化瘀的功效,用到的时候很多,时舟打算多备些,但货比三家嘛,多聊聊总有好处。 大游山这种地方,依靠充沛的药材资源,大小药商不少,但懂货的人可不多,还有采办的人为了贪银子,跟药商勾结,以次充好赚取差价呢。 守货的人看了时舟一眼,一双三角眼仔细打量她,随后开口:“姑娘,不懂不要胡说,我这三七可是上等货。你是别的商行派来的奸细吧?想故意毁我商誉,让我在这里做不成生意?哼,我会上报商行,让你在本地无货可用!” 第26章 得罪人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没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觉得他十有八九是个外行。 正常遇到懂货的,人家一问,就该知道遇到行家了,要么拿出上好的货,要么说没有,绝不会跟行家起冲突。 傻子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一手抓着萝卜啃,一手抱着小狗崽,小狗一口,他一口。 时舟瞪着他,“这小东西鸟屎都舔,你跟它一起吃萝卜?” 傻子撅嘴:“香。” 时舟只好说:“那吃吧。” “老人家,你这三七怎么卖?”时舟看到品相不错的三七药材,开始询价。 对方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胖胖的,长了副笑呵呵的面孔,听到询价,立刻摇摇摆摆走过来,“姑娘,家里是开药铺的,还是开医馆的?买这东西得懂行,要不然容易被人骗。” 做生意的哪个都是人精,遇到肥羊肯定往死里宰,这么年轻的小学徒,当不了采办的人,买回去得被骂死。 时舟笑眯眯抬头:“我是开医馆的。您这药材看着不错,不知是什么价啊!” 询了价,时舟想要再对比对比,又往市场里面去,但很快,时舟发现了问题。 她转了一大半的药材摊后,突然发现自己到哪都被人赶,那些人就像赶瘟神似的,老远就对她挥手:“去去去,不卖不卖!” 时舟傻眼,刚刚那男人说什么来着?上报商行,让她在本地无货可用? 她还真被人当成捣乱的细作了? 就在这时,朱汉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时大夫,您这腿脚够麻利的啊,我、我把市场跑了一遍……才找着您。对了,您要进什么货?我带您去找我妻舅,他就是做药材生意的!” 于是,朱汉把时舟带到了刚刚那个弥勒佛似的老头面前,“舅,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小虎的救命恩人,半山医馆的时大夫!” 刘老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就是时大夫?刚刚说是开医馆的,我还以为是小学徒呢,原来是个懂货的正经大夫呀!” 刘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夫,结果被病患家属讹的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之下,做药材商的老丈人出手,让他从大夫转行成了药材商。 他懂医理,懂药材,他炮制的药材火候适中,品相极佳,出货快,吸引了一群十分忠心的老主顾。 要是说好的日子他没开铺,老主顾宁肯不买,也不要其他人的药材,为此刘老爹还遭到其他药材商的排挤。 但刘老爹在本地多年,老丈人去世后就继承了老丈人的家业,家中的亲朋好友相处和睦,妒忌的人只敢暗戳戳嘀咕,做不了大动作。 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是刘老爹闲不住,有事没事就帮儿子看摊守店。 刘老爹把时舟请到铺子里,压低声音说:“时大夫,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通知说你是其他商行派来的细作,不跟你做生意呢。” 朱汉一听,眼睛就瞪圆了,“舅,谁说的?我找他去!” 朱汉是大游山商行的核心人物,整个大游山,就属他数一数二的有钱,谁欺负他救命恩人,就是跟他过不去! 时舟说:“刚刚我在那边第一家的时候,问有没有没加山药的三七,那人不知怎么就生气了。” 刘老爹“嘿”了一声,“他是赵家的本家亲戚,要不然能在这里挑最好的位置?” 时舟朝那边瞥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家商铺出来,孙玉怀孙大夫,他也来采办呢。 “三秋桂子郎曾折,万里萍芜奴独行。方信相逢不下马,也须各自奔前程……” 孙玉怀的心情格外的好,一路哼着小曲回仁心堂。 半山医馆最近的风头盖过了仁心堂,孙玉怀担心被抢生意,愁的一夜没睡。 左思右想之后,孙玉怀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主要患者就这么多,要是都去半山医馆看病,仁心堂怎么办? 时舟当街把袁小虎救活,更是让她口碑炸开,如今集市上人谁不知道时舟的大名? 孙玉怀的危机感前所未有,时舟嘴里说什么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可寻常小病要是上门,她还能赶人吗? 孙玉怀最后把目标放在了货源上。 对医馆而言,断了进货渠道是最致命,医馆没有药材,光靠诊费她赚什么?就算要卖,也只卖她最次等的药材! 赵永才是赵家亲戚,能在短短两年在大游山的药材行站稳脚跟,背后必然有赵家当靠山,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他,以便能在大游山的药材行内立足呢。 孙玉怀是本地多年大夫,谁都敬着几分,对大游山的人际关系一清二楚,这点事对他而言还是很容易的。 赵永才也没让他失望,时舟一露面,就被认出来了。 刘老爹小声对时舟说:“时大夫,这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明着得罪赵家,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想要什么药材就给我列个条,让朱汉递给我,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医馆去。保准价格和品质都让你满意!” 朱汉附和,“时大夫,您要是信得过我,就这么办。我舅舅年纪大了,倒是不怕他,但是兄弟还要在市场立足,所以……” 他是想替时舟出头,可问题隔行如隔山,现在顶多撒点气,但治标不治本,他现在撒完气了,时大夫以后进货怎么办? 时舟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大游山整个药材行都给得罪了。 时舟点头:“那就先这么办吧!” 路过赵永才的铺位,赵永才咧着一张满是黄牙的嘴,一脸嘲讽,“小娘子买到药材了?要是没买到,我这都有。” 时舟果真站住脚,走到之前看过的三七片跟前,“老板,您这三七怎么买?” 时舟拿起一片,伸手一捻,有白色粉末沾到手上,根细色白,次等品还掺了山药粉,吃不死人但药效大打折扣啊。 赵永才咧嘴一笑,“一两只要五十文,要多少我给小娘子装啊。” 不等时舟说要不要,赵永才已经“哗啦”倒了一大半进另一个布袋里,不由分说称了重,“小娘子给二两半的银子妥了!” 说着,赵永才把称好重的三七往时舟面前一扔,“付钱吧!” 第27章 赵老太太的寿宴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朱汉眉头都皱了起来,“你什么态度?” 赵永才却拿暧昧的眼神打量朱汉,“老朱,你带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逛药材行,你家那母老虎知道吗?” 赵永才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俨然一副捉到朱汉养外室的模样。 朱汉气得一脚踹翻了一个袋子,“赵永才,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我撅了你的摊子!” “你敢?” 一个是本地的大瓷器商,一个是在大游山可以横着走的人,两人起了争执后都互不相让。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时舟赶紧劝架,“别别别!我买我买,我买还不行?包括踹翻的这袋也给我带上!” 时舟买药材足足花了六两银子,喜的赵永才满脸得意,今儿可算是逮住肥羊了! 其他药材商相互对视,都很不高兴,赵永才让人挨个通知,说这丫头是其他商行来的细作,是来打听这边行情的,不能卖她东西,结果他自己倒是卖得欢。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卖东西不分客户,他们愿意配合反对细作,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赵永才是故意那么说,其实是为了抢生意呢? 时舟付了钱,买了一堆东西让傻子扛着。 回到医馆,甄有福递了个请帖到她面前,“东家,赵家老太太明儿过寿,让人给您送了请帖呢,您去吗?” 时舟接过请帖,眉眼都带了笑意,“去啊,怎么不去?我等的就是这个呢。” 老太太曾说她已经多年不过寿了,等病治好要好好办一场,还邀请时舟到时候一定参加。 时舟那时候就记住了老太太的生辰日。 这不,请帖就来了! 甄有福翻看傻子背回来的药材,一边看一边说:“东家,哪怕我是个庸医,我也能看出这些药材都不好吧?” 时舟看了一眼,点头:“嗯,都是次等品,有些服下还会伤肝脏。” 甄有福大惊失色,“那您还买?花了多少银子啊?” “花了六两多。” “什么?”甄有福惊叫出声:“六两多?当初韩大夫买一堆上等到好药材,才要五六两银子!东家,你买了一堆次等品,怎么还花这么多钱?” 时舟随口道:“没事,这钱会回来的。” 甄有福以为时舟说的是钱会再赚的意思,急眼,“东家,六两银子啊,我攒两年都攒不出六两银子来,您买一些破烂货,就花掉了?再能赚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时舟抬头:“我是说,那个叫赵永才的人,会乖乖把钱给我送回来!” 赵家一大早就在忙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画面。 赵家老太太已经多年不过寿,今年却大办特办,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没办的喜事攒一块来办。 赵家门口的鞭炮声就没停过,大游山仅有的两家戏班子都被请来赵家唱戏,当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受到了邀请。 朱汉到的有些晚,他现在去哪能用腿走,就绝不乘轿子。 “朱老爷来了,里面请!” 朱汉对迎客的赵里正和赵家兄弟恭贺,“恭喜恭喜啊!这是我给老太太祝寿的贺礼!” 身后的壮汉抬着大箱子,里面装的是个洋货,是他拿瓷器跟番客(外国人)换的,在大游山这小地方,是稀罕货。 朱汉还没落座,就看到屏风后女桌那边的时舟,在一群红衣绿裙的女人当中,一身灰色学徒装的时舟显得格外显眼。 赵老太太笑呵呵地拉着时舟坐在她身边,一个劲的跟周围人介绍她。 这是赵老太太病愈后第一次当众露面,原本宛如孕妇的大肚子不见了,整个人身材削瘦神采奕奕,俨然一个精神老太。 时舟给老太太送了暖香丹作为贺礼,老太太拿着瓶子爱不释手,“真要我说,我儿子侄儿送的那些都是虚,只有时大夫送的最实用!” 她大病初愈,能吃能喝,最希望身体好,时舟这药能强身健体,送的及时啊! 时舟扫过两扇屏风的缝隙,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她这变脸时机恰到好处,刚好是老太太跟别人详细介绍过时舟,想回头跟时舟说话的空档,就刚好看到了她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赵老太太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屏风中间有个空档,露出一个男人的脸。 老太太想了想,那人好像是叫赵永才,是她那死鬼夫君家族分出去的旁支,出了三代,虽然是远亲,但因为后代有结亲上亲,所以一直都有往来。 赵永才是卖药材的,时大夫是开医馆的,难不成赵永才看时大夫年纪小,欺负她了? 赵里正很快被叫了过来,他凑到老太太耳边,小声说:“侄儿特地委托山下的猎户看着,要是再有人上山闹事,就立刻通知我……最近没人去医馆去闹事儿啊!” 赵老太太可不管:“时大夫不但救了我,还救了小武的命,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她一个年轻姑娘,又是初来乍到,要是被赵家人欺负,那赵家就是招人戳脊梁骨!” 赵里正连连称是,决心这就去打听打听。 他刚路过一桌,就听一个声音说:“论做生意,我可不比谁差。就比方昨天,整个商行就属我卖的最多,一个开医馆的傻丫头,把我卖不掉的次等药材全包圆了……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里正一下站住了脚,开医馆的傻丫头?卖不掉的次等药材? 难不成…… 昨天大游山商行开市,他忙的脚不沾地,还请了官差巡查维持治安,免得有人闹事。 赵里正也是听说赵永才有些本事,两年时间就把药材生意做大了,赵家才给予他一些关照的。 赵里正走到赵永才身后,“永才,我找你有点事,你跟我到外面来。” 赵永才一见赵里正找自己,得意的眼神扫视周围,看到没有?这就他的靠山,这就是底气,这就是他在大游山站稳脚跟的原因! “得罪人?没有啊!里正怎么这么问呐?”赵永才一脸茫然。 赵里正朝屋里看了一眼,“那你昨天有没有把药材卖给一个年轻姑娘?穿的很素净,装扮的像个小子的,但一看就是个姑娘。还记得吗?” 第28章 又是附子!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永才被赵聪问的愣着原地,动了动嘴唇,“里正,怎、怎么突然问这个呢?今儿是老太太寿辰……” 赵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混账东西!”赵老太太的手重重拍在扶手上,被气得发抖,“还真是姓赵的欺负人,难怪时大夫脸色那么难看,怎么问都不肯说原因。谁会喝着赵家的酒,说着赵家人的坏话?” 朱汉也被赵里正请过来,详细说了昨天的事,最后故意唉声叹气:“时大夫一个姑娘家,哪里敢跟赵老板争辩,被人污蔑是细作就算了,还被强卖货物。” “我想替时大夫说句话,赵老板就诬陷我养外室,还要动手的打人,我妻舅还要在市场做生意,得罪赵老板没好处,我只能认怂,就是可怜了时大夫,付钱的时候,都快哭了!” 昨天出摊的人来自好几个地方,赵里正就算去打听,也很难找到当时那些人,道听途说的人,哪有他这个当事人说得更真实? 再说了,赵永才在市场横行霸道,不敢说坏话,肯定也没人说他好话,朱汉还真不怕赵里正打听。 赵永才能在大游山耀武扬威,归根结底是因为有赵家当靠山,靠山要是没了,他还怎么欺负人? 赵老太太听朱汉说完,更气了:“我说时大夫那么会体谅人的姑娘,怎么看到他就变脸,原来症结在这呢。” 赵里正怕老人家气出什么来,急忙说:“婶娘您不必动怒,这事我会解决。” 老太太怒道:“我看赵永才这两年是吃撑了,顶着赵家的名头在外占尽了便宜,如今还欺负到我头上了!” 大游山谁不知道半山医馆的时大夫,是赵老太太和赵小武的救命恩人? 赵永才不把时大夫放在眼里,这是把赵家的脸面往脚底踩啊! 老太太咬牙切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让他知道,做人要适可而止,乡里乡亲的,不能这么欺负人!” 以前赵家也听过赵永才做生意有些强势,他们觉得这是好事,毕竟赵永才到底是外地来,张扬一点儿也好,免得让有些排外的本地人得寸进尺。 老太太哪里知道,赵永才根本就是仗着有赵家撑腰,干尽了欺负人的事! 吃完寿席的时舟回医馆路上,路过集市,被袁屠夫夫妇俩拦住,“时大夫,您、您出诊吗?我家小虎好像有点不好……” 时舟去袁家一看,袁小虎半睁着眼躺在床上,整个人傻呆呆的,叫名字也没反应。 时舟仔细查看他的眼底、舌苔等位置,又按了几个神经穴位,发现反应很慢,而且人半睡不醒。 时舟边号着脉边问:“出现这症状多久了?平日里发现有什么异常?” “之前睡到半夜,会突然大哭大闹,喊着说什么别砸我之类的在,最近发现小虎很嗜睡,早上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时舟松开手,看到一个丫头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要喂袁小虎喝。 药碗端过时舟跟前,时舟动了动鼻子,“这是什么药?” 袁小虎的娘,“这就是时大夫您开的药啊?” 时舟抬头看着他们,“我开的药里,没有附子!” 附子本身无味,但炮制过程中过熟会有焦糊味,和其他重要混合,会有煎熬过量的苦味。 寻常人自然闻不出来,但时舟动动鼻子就能闻出不一样的味道。 又是附子! 几天前她刚领略到乱用附子的后果,如今又有附子的味道。 时舟回头看着袁屠夫夫妇,突然说:“你们二人,现在各取一个铜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给小虎喊魂,喊完九九八十一遍,他的病就好了!” 袁屠夫和他的婆娘一愣,“真、真的?” 时舟点头:“孩子现在心虚胆怯,心阴不足,这是被魇住了,喊喊魂,容易醒。” 都这时候了,袁屠夫夫妇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跑去灶房拿了两只盆,跑出去边敲边喊魂去了。 时舟这才转身看着躺在袁小虎,然后挽起袖子,走到床边,分别捏着袁小虎的耳朵,揉揉捻捻顺着脖子一路向下,分别按着穴位一路按。 时舟边按边说:“不用怕,你爹你娘去给叫魂了,叫回来以后都不会丢了。回头我再给你开点药吃,晚上睡得好,白天起得早,以后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了。” 袁小虎是魇住了,常理来说,被魇住的孩子大多胆小懦弱,袁小虎这种孩子,很难被魇住,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服的药中含有附子。 夫妻俩终于喊完回来了,回来就看到袁小虎坐在床沿,手里捧着碗,正在喝水。 看到他们回来,袁小虎开口:“爹、娘,时大夫说我以后不会生病了!” 袁屠夫夫妇惊喜:“小虎真的醒了?!时大夫,您真是神医啊!” 时舟指桌子上的药说:“我开给你们的药没问题,但是端过来给孩子的药里有问题,不想孩子再出意外,最好查查哪里出了差错。” 袁屠夫愣住,“时大夫,你是说,有人给我家小虎下毒?” 时舟点头:“慢性毒,一点两点没关系,时间一长,人会虚弱而死,小虎是孩子,速度会比成年人更快。幸好他服的少,身体没有大碍。” 袁屠夫的婆娘二话没说,直接冲出去把家里的三个下人都叫了出来,最后煎药的小丫头被人抖出在外头有个相好的,那相好的是明家小少爷明彪的贴身小厮。 小丫头一吓,就承认在药里添了东西。 时舟头回听说明彪这个名字,“这位明少爷又是何许人?” 袁屠夫铁青着脸说:“姓明的小子跟何二交好!” 时舟一愣,又是何晨晖,怎么一有他,这有毒的附子就会冒出来呢? “看来,砸伤小虎的人就是何二了!”袁屠夫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昨天官府给了话,说当天集市人多,很难查清是什么下手,袁小虎被砸伤一事,算是不了了之。 袁屠夫不甘心,终于从街坊嘴里听说有人看到小虎受伤的过程,没等袁屠夫上门拜访,那人屋门都锁了,说是走亲戚去了。 这事还不明显吗? 在大游山,有钱有势的就那么几家,让人不敢得罪的也只有那么几家,明彪虽然跟何二、赵小武等人鬼混,但是那小子肉眼可见的蠢,很容易就被何二当枪使。 袁屠夫觉得,何晨晖就是被小虎砸伤耳朵,所以怀恨在心,第一次没能砸死小虎,第二次就打算毒死小虎! 早有传闻何晨晖阴狠毒辣,只是平时他表现太好,以致很多人都忽略了,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 时舟听袁屠夫说完,如果真有证人在,只怕官方那边早就查出来了。 现在官府的人说查不出来,只能说明何家确实有关系。 时舟从袁家离开,快到大游山时,被人拦住了去路,“站住! 第29章 时大夫还夸我俊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看着眼前拦他路的人,长得的跟袁屠夫婆娘养的巴儿狗似的,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珠子,让他看起来特别蠢。 “你是……?” 时舟确认自己头一回见这人,她记性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没差到见过的人就忘得一干二净的程度。 这小子长得这么有特色,没道理她会忘。 明彪上下打量时舟,长的白白净净还挺好看,怎么看都不像何二说得那种心狠手辣工于算计的女子。 不过,管她呢!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明彪大声,颇有虚张声势的架势,“我过来就是警告你,以后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时舟和气的说:“我是山上的大夫,只管给人治病,不是病人的事,我不爱管。我看这位小哥长得俊秀明眸,不像是好管闲事之人,小哥这是好心提醒我吗?” 明彪一秒羞涩,磕磕绊绊说:“……那、那是,我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就、就是怕你得罪人,好心提醒你!” 时舟拱手施礼,“那就多谢小哥提醒了。” 时舟说完,绕过明彪朝医馆走去。 “慢走啊!” 明彪站在原地挥手,等看不见时舟的背影了,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是来威胁警告这丫头,让她以后不要老是坏何晨晖的事。 时舟回医馆没多久,赵永才也来了。 赵永才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硬生生给时舟塞回七两银子,“时大夫,其实我久闻时大夫大名,只是没见过本尊,昨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时大夫见谅!” “上回是家里伙计不懂货,把要扔的次等药材摆上了摊位,导致我把那些货高价卖给了您,实在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药材钱我退给您,至于那些货,原本就是要扔的,您直接扔了就好,也不用退了!” 赵永才态度十分诚恳,好像真的认识到了错误,钱退了,货也不要了,他生怕时舟把药材退给他,塞回钱后,转身就跑了。 甄有福目瞪口呆,给银子称重,“东家,怎么还真有人把钱给你退回来了,你不是说六两多吗?他退了足足七两!” 时舟把银子揣怀里,懒洋洋道:“谁知道呢!” 甄有福看着好几袋药材,说:“就是这么多货,扔了也太可惜了。但是用吧,又怕伤人。” 东家先前不是说,此等药材弄不好会伤患者的肝脏吗? 时舟看了他一眼:“再次等的药材是药材,扔了多可惜?留着用!” 再说赵永才从半山医馆离开后,等天暗了一些,才溜进了仁心堂。 “老孙,你就说我够不够义气?我撑到最后都没把你供出去,他们要是知道你认错人,肯定对你不高兴。”赵永才擦着汗,“你以后选购可不能三心二意,两家医馆之间,我选了你!” 孙玉怀呵呵一笑:“我认错人当然是我不对,我开医馆这么多年,这两年从你那拿了多少药材?除非你那实在没货,我才从别人家拿,我心里有数的。” 孙玉怀见他两手空空,“那些劣质药材你没拿回来?” 赵永才嘿嘿一笑,“我总要打一巴掌给个枣吧?你认错了人,把人家认成细作,是我把半山医馆的大夫得罪了,我总要有点表示。老话说得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要防止她再去赵家告状啊!” 孙玉怀动作一顿,“那你可是白白损失了几袋子的药材啊。那些都是次等品,有些东西吃多了伤身,要是让尚药局知道,可是要吃牢饭的!” 赵永才一僵,“我卖点药还要吃牢饭?” 孙玉怀解释:“你卖的是药材,药材有好坏有贵贱,无妨。若是大夫卖假、卖劣,致人生病,徒刑一年;若致人死亡,判处绞刑;若有人误食而亡,一律按过失杀人罪论处!” 说完,孙玉怀看了赵永才一眼,“你这回可是吃了大亏,时舟又有赵家护着,这委屈你只能忍了。” “忍?我赵永才可不是缩头乌龟!” 赵永才轻哼,“赵家要护她,那是赵家的事,我倒要看看,要是那丫头用劣质药材给人治坏了,赵家还怎么保她。半山医馆就是摊上事了!” 孙玉怀劝道:“老赵,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就是面子的事,赵家现在已经对你生气了,该认怂时还是得认怂啊!” 赵永才最好面子,哪里肯认怂? 孙玉怀的劝无疑火上浇油,赵永才咬牙道:“我是给赵家面子,才主动退了货款,她要是自找麻烦,卖药害人,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晨晖等在近道上,扭头就看到明彪屁颠屁颠的回来了。 这前后都没半柱香的时间,他怎么这么快? 明彪抬头挺胸,得意洋洋地说:“我这是办事效率高,事情办妥了,自然就回来了。” 何晨晖狐疑地看着他,“话带到了?” “带到了带到了。”明彪点头:“她说她知道了,还多谢我提醒呢。” 何晨晖:“???” 明彪见他不信,强调:“她真这么说的,还夸我长得俊呢。” “夸、夸……”何晨晖气结,“你还真信?” 明彪不服气,还隐隐有些得意,“要不然咧?她也见过你和赵小武,夸过你们吗?就夸我了。” 何晨晖不想跟蠢货说话,八成是时舟看出他蠢,好糊弄,就随意夸了两句,还把他得意坏了,真是个废物。 “算了,走吧走吧,回头还得去找赵小武。” 上回写了个“明”字,他特地去找明彪,以为赵小武的事跟明彪有关,结果明彪那段时间压根不在大游山,跟他爹跑生意去了。 何晨晖现在隐约觉得,那个字可能不是明,而是时舟的“时”,也就是说,何晨晖怀疑赵小武出事,跟时舟有关系。 最邪门的是,何晨晖找到曾经跟着赵小武的那些小厮,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提供有效信息,那些小厮都不识字,有手有脚的不会写,会说会唱成了哑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身体完好的,结果脑子坏了…… 总之,何晨晖想要弄清事情真相,还得去找赵小武。 明彪抱着胳膊后退,“我不去。我爹说了,赵小武太晦气,怕传染给我,不让我跟他来往。” 第30章 隆重推销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晨晖都被气笑了,“要是真能传染,我早就被传染上,你跟我待了好几天,你也跑不了。” 两人去了赵家,钱氏看到两人出现,感动的很,“还是你们有心!” 赵小武太能闹腾了,钱氏的耐心都失去了,仅存的母爱也消耗殆尽,她现在心思全都放在两个孙儿身上,哪里顾得上赵小武? 老太太寿辰,赵小武都被关在后院,怕他吵闹传出声音,房门都被锁了,提都不让提赵小武的名字。 他那样子真要露面,宾客还不得被吓跑? 明彪战战兢兢露出半个脑袋,一看到赵小武恐怖的样子,顿时被吓得撒腿就跑,“亲娘唉,怪物啊!” 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柱子上,直接摔倒在地,晕了。 赵家大乱,明彪被第一时间抬到了半山医馆。 时舟看着平板车送过来的伤患,哎哟,这不是巴儿狗吗? 一个时辰前刚见过站着的,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再看到他就是躺着的了。 时舟检查脑壳,没外伤,又详细问了病患当时的反应和状况,最后说:“没其他外伤,应该是损伤昏厥(脑震荡),先等他醒了再看状况。” 赵海担心:“时大夫,不想辙让明小公子睁眼啊?” 人在他家后院出了事,这不能甩手不管啊,已经通知了明家,明家父母还没赶到呢。 时舟边写问诊录边解释:“脑子里头的损伤不能劈开来看伤情严重,只有他等醒了,说自己现在是什么症状,才能知道具体情况。现在先让他睡吧,他现在半昏睡的状态也是自我疗愈的过程。” 何晨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问赵小武,明彪去之前就说赵小武晦气,他爹不让他去,说何晨晖非要带他去的,结果真出事了。 他站在人群后,他谨慎地打量时舟,眼神有些阴沉,就是这丫头,接二连三坏他好事,从常小婵到袁小虎,真是让人十分不爽。 赵家心急如焚,等待的过程中明家夫妇赶来了,“彪儿,我的小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何晨晖只能过去讲了缘由,明老爷的脸色都变了,他叮嘱不再叮嘱,不让儿子去找赵小武,他还去,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明彪在第二天清晨睁开眼了,他身体一动,顿时发出惨叫,“啊?啊?为什么这屋子是转的?爹、娘,我这是在哪啊,地动(指地震)啦!” 时舟听到声音进来一看,就看到明彪摔在地上,自己身体一个劲的左右乱晃,嘴里喊着地动了。 “地没动,是你撞了柱子,导致瘀血攻心,你先躺下别动。”时舟把人扶到床上,开始问诊。 明彪盯着时舟,眼睛一眨不眨,“是你啊?原来你真是大夫啊?真会治病?” 时舟记下症状,到外头开了药方,随即抓了丹参、当归、赤药等十多种中药,分别称了重,让甄有福拿去煎熬。 “时大夫在不?”外头有人叫时舟,时舟出去一看,一个年轻的弥勒佛带着几个小厮站在门口,“您是时大夫吧?我姓刘,叫刘青松,朱汉是我表哥,我爹说您订了这批药材,让我给您送过来。” 说着,刘青松让开胖胖的身体,笑呵呵的说:“要不您先验验货吧!” 赵老太太寿宴过后,时舟就把缺货清单给了朱汉,刘家今天一大早就把货送来了,看他们这气不喘心不跳的,怕是来了后见医馆没开门,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了。 时舟查看药材,发现刘家的药材确实品质更好,跟赵永才的货物比,简直天差地别。 “一共是七两银子加三百文,今儿咱们是头回生意,您给七两就成。以后我隔五天就会让人过来一趟,您有缺的只管说,多少都给你及时补货,保准让您药铺没有缺货的时候!” 这就是生意人的头脑,第一次合作抹零,跟着说了长期合作的意向,甚至都不需要医馆往药铺跑,人家定期过来补货,药材检查了才收货。 “我爹跟表哥说了,时大夫是我表哥和小虎的救命恩人,是真正悬壶济世的大夫,给您的药材保准一等一的好,价格给不了太低,但绝不会比其他人贵!” 旁边明家夫妇看着地上那些药材,“这药还挺贵的,就这些,要七两银子呢。” 外行人就知道去医馆开药,一剂药就要七八十文,里头要是有名贵药材得几百文一剂,没想到这样买过来的时候就这么贵。 刘青松笑道:“那是因为时大夫要得都是最好的品种啊,也有便宜的,但是时大夫不要啊。” “便宜的能治病吗?”明夫人好奇的问。 “能啊,就是药效慢,看似药便宜了,但病情拖的时间也长啊。数量也会上去。”时舟指指墙边的一堆,“那些就是便宜的。” 明夫人脸色变了变,“时大夫,你明知这些便宜的药效不好,怎么还采办这些东西呢?” 时舟微微一笑:“这些也是正经药材,三七就是三七,只是有大有小,就跟人长得有高有矮是一个道理。别看卖相不好,其实价格不比这些低多少呢,只是药材分入口的和不能入口的。” 刘青松证明,“可不是,听赵老板说,这些药材买了六两银呢。” 明夫人咂嘴,“那是不便宜!” 时舟这时从一个袋子里拿起一个纸包,郑重推销,“比如这个药包里搭配的药,研磨成粉末,用来泡脚,可消散淤滞,调经止痛,适合女子体寒体质,最快可一个月见效。” 她又拿起另一种,“这种的可舒筋活络、去除湿气、缓解水肿,对体重人群十分友好。如果泡脚的同时能管住嘴,两月可见效……” 时舟还没推销完呢,明夫人就心动了,“体寒和减重的,都给我来一个月的!” 明夫人悄悄捏了捏腰上的赘肉,她可是听说了,朱汉就是因为太胖才差点没命。 她昨儿去赵家做客,瞧见朱汉老婆袁氏了,人瘦了一圈,精神气十足,嗓门敞亮,穿衣裳都好看了。 袁氏说是时大夫让她跟朱汉减肥的效果,朱汉可是足足轻了将近二十斤呢! 至于治疗体寒的药包,明夫人是给家里姑娘买的,姑娘每个月疼到打滚,偏偏她又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平常嫌药苦,疼了就大哭。 要是泡脚一个月就见效,那以后闺女也不用受罪了。 明老爷震惊地看着老婆,人家就随便说说,她还真信了? 这时,时舟已经拿起第三包,面向明老爷。 明老爷警惕,她想干啥? 时舟隆重介绍:“这种药包可补肾壮阳、益气血、壮筋骨。常言道,男儿当自强,用此药包泡脚,只需仨(三个的合音词)疗程,就能当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第31章 他这个人,最听医嘱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一听这疗效,明老爷表现的比他夫人还好忽悠,当即精神一震,“好!这个好!时大夫,这个药包给我来三个的疗程!” 刘青松亲眼目睹了明老爷从抵抗到顺从的过程,最终被影响了,“时大夫,那、那也给我来三个疗程的!” 说话间朱汉夫妇到了,一听大家在讨论泡脚药包有奇效,朱汉当即说:“哎哟娘哎,这么好使的吗?时大夫,给我来三个月的量!” 袁氏赶紧说:“那个减重的,一起配上,要双人份的!” “好咧,诸位稍等,我这就吩咐人研磨成粉,这样泡起来药效才最有效!” 甄有福大开眼界,他觉得时舟不愧是自己看中的新东家。前一秒救死扶伤,后一秒钱海荡漾。 看时舟不遗余力的推销泡脚药包,甄有福一边觉得新东家生财有道,一边觉得她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 她可真是把悬壶济世和贪财爱钱这两点,毫无违和感的结合到了一块啊。 时舟让甄有福准备药碾子,把抱着狗崽睡觉的傻子哄起来,让他推磨。 傻子揉眼睛,“睡。” 时舟给他洗脑,“医馆现在就属你最厉害,要是没了你,咱医馆迟早得散!作为医馆的核心力量,你应该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狗崽养伤期间,还指着你养呢。来,边吃边干活!” 时舟说着,往他手里塞个大萝卜,傻子当时就被洗涤了,握起拳头,“好!” 药熬好了,明彪被灌了一碗苦药后,差点哭出来,“太苦了!我要吃蜜饯!我要吃桂花糕!” 时舟放下碗,“良药苦口,习惯就好。” 她也是昨晚才知道巴儿狗就是明彪,就是他的小厮跟袁屠夫家的丫头相好,然后给袁小虎下药的。 她给明彪灌药一点儿都没手软,跟甄有福配合,捏鼻子捏嘴巴,看他扭曲挣扎,她无动于衷,跟何晨晖赵小武同流合污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明老爷跟明夫人心疼的要命,“儿啊,娘已经让人去买蜜饯了,你先忍忍啊!” 明彪被灌药的两个时辰后,终于不嚷天地旋转了, 他躺得久了,全身难受,就扶着墙挪到外面看看。 时舟扭头看他一眼,“怎么出来了?还是回去躺着吧,你现在出来容易摔跤。” 明彪:“躺了一天,给我两鸟蛋,都能抱窝了!” 时舟没跟他争,而是突然问:“明少爷,你是被什么吓到,撞成这样了?” 来的时候只说明彪是被吓的,没说被什么吓的,时舟还挺好奇。 明彪可没何晨晖那么防备心重,听时舟一问,当即就说:“别提了,你要是看到了,你能当场吓哭!” 明彪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看到的场景,最后总结:“那就是个怪物啊!” 时舟拿眼角瞅他,“你是说赵公子啊?他的病是我治的,手脚也是我切的。当时电闪雷鸣风还大,点了十几根蜡烛,但切口还是不够平整,切痕也不够漂亮。” 明彪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看着时舟像是看着怪物,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时舟微笑:“吓到了?放心,我这人不爱管闲事,除非病人不遵医嘱。” “我、我遵医嘱,哈哈。”明彪打了个哆嗦,太阳也不晒了,扶着墙又哆哆嗦嗦回房间,乖乖在床上躺下了。 他这个人,最听医嘱了! 晚上时舟过去复查,一眼看到房里多了个人,时舟问:“你谁啊?病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明彪:“时大夫,这是我随从小栓,我爹娘让他来伺候我的,晚上不走的。” 时舟看了小厮一眼,能被派来伺候明彪的,十有八九是勾搭袁屠夫家丫头的那个。 刚好甄有福端药进来,“明少爷,这晚上的药该喝了。” “让小人来吧。”小厮赶紧接过去。 时舟盯着小厮,提醒:“小心些,药里有附子,附子有毒,万一沾到手会先从皮肤开始溃烂,这种毒最要命了,外头看不出来,在里面悄悄作怪。” 时舟瞎说的,附子有毒,但没那么大的毒性,真要是附子中毒,那得一次性吃下很多,要么就是积累起来的毒素。 但小厮不知道啊,他的脸一下变了,端着碗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随后“咣啷”一声,碗摔在地上,药洒了。 甄有福怒了,“我熬了一上午的药,一天一剂,一剂三碗,你知道这花了我多少心血吗?”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时舟面前,举起手,吓得直哆嗦,“时大夫,救、救救小的吧,小人这手,碰、碰过附子啊!” 时舟没说话,躺在床上的明彪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珠子,一愣蠢萌的问:“附子是什么?为什么你碰过有毒的东西?” 时舟一愣,看了明彪一眼。 明彪卡吧着黑溜溜的眼睛,一脸茫然,“啥东西啊?” 时舟明白了,看来这事儿明彪这小子不知道,应该是何晨晖私底下指使了小栓儿啊! 她站起来对小栓儿说:“你跟我来,我替你看看。” 时舟自然没替小栓儿看,而是带他到后院,逼他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小栓儿常年跟着明彪,经常见到何晨晖,跟傻里傻气的明彪比,何晨晖显然更有主子样,再加上何晨晖会做人,明彪身边的几个小厮早就被何晨晖收买。 何晨晖最擅长借刀杀人,很多事他压根不需要自己动手,甚至连自己身边的小厮都不用露面,就能直接指使赵小五或者其他同伴身边的人去做。 附子是何晨晖给了小栓儿,小栓儿又给了袁家的那个丫头,下到了袁小虎的汤料里。 “你是在胡说八道的吧?何晨晖为什么对一个小孩耿耿于怀?”时舟问。 小栓儿抬头:“时大夫,您不知道吗?何二公子的耳朵就是被袁小虎砸伤的!” 时舟若无其事的问:“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何二公子是什么人。你趁他不在污蔑他,若是被他知道了,他能放过你吗?” 小栓儿张了张嘴,他快速的在周围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碰过附子的手:“时大夫,我不瞒您说,袁小虎就是被何二公子砸出脑浆的!” 时舟眉眼一跳,“你怎么知道?你老实说了,我才考虑要不要救你。” 小栓儿压低声音说:“那天我去集市上给我家少爷买蜜饯,有小孩子在人堆跑来跑去,其中有有一个还撞了我一下,蜜饯掉在地上不能吃了,我就像追上去扇他两巴掌。” “那小孩子跑得特别快,我追进一个没人的胡同,就看到何二公子抓着袁小虎的衣襟,拿石头狠狠砸在他脑袋,袁小虎当时还能跑,跑到路上就不行了。” 第32章 当坐馆大夫的梦破碎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想到袁小虎当时的惨状,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何晨晖还真下得了手。 时舟问:“何晨晖发现你吗?” 小栓儿低下头:“发现了。何二公子当时指了指我,我当然不敢说,就从小路跑了。后来听说袁小虎被您救活,他突然就找到我,逼我毒死袁小虎,我要是不答应,他就要我的命,我不敢不答应……” 时舟盯着小栓儿,咂嘴:“可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啊,就凭你家少爷这性子,但凡你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他,他绝对会嚷嚷的人尽皆知,何家、明家在大游山势力旗鼓相当,何家拿明彪能怎么办?” 小栓儿呆愣地看着她,“那……” “事情被揭开,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到时候你就是证人。何晨晖伪装多年的面具被人撕下,整个大游山的人都会盯着他、防着他,他就算想报复你也不敢,因为只要你出事,不管是不是他,所有人都会认定是他。” “但是现在你完了,何晨晖怎么允许你握着他那么大的把柄?而且,他还可以反过来说砸伤孩子的人是你,而你为了灭口,不让醒过来的袁小虎揭发你,给他下毒。” “不但如此,你还把你相好的也拉成了杀人同谋。” 时舟看了他一眼,“你相好的下毒这事被袁家查了出来,这两天应该会被卖掉,至于卖到哪里,那就不好说了。” 小栓儿身体一软,瘫在了地上,他张大的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舟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想要救你相好的,也不是没办法。袁小虎是袁家的独苗苗,袁家一门心思要找到杀儿子的凶手,你可是第一现场的人证。” 小栓儿抬头看着时舟,“可是、可是我就算救下我相好的,何二公子也不会放过我呀!” 时舟微笑着说:“所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不能太贪心啊。在你、和你相好的之间,你总要选一个,这袁家万一把她卖进了窑子里……” 小栓儿突然爬了起来说:“不行,那不行,我不能害了她!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蠢,才害了她……我、我这条命不要了!” 时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有几分血性,见他爬起来要去袁家。 时舟说:“你现在去袁家,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就袁屠夫那一家人,肯定斗不过何家。” “与其去袁家受辱,还惊动何晨晖,倒不如求你主子买下你相好的,如果她成了明家的丫头,你就不用担心连累她。” 小栓儿呆呆地看着时舟:“时大夫,您为什么要帮我?” 时舟说:“帮你?误会啊!我这人不爱管闲事,但袁小虎是我病患啊,他因为你和你相好的,差点被毒死,这都危及到病患的病情了,我当然要管了。” 小栓儿:“……” 小栓儿一掉头,冲去找明彪去了。 明彪真是白了瞎了纨绔的名,耳根软还好哄,被小栓子跪地那么一求,就答应了,回头就跟他娘闹,要袁屠夫家的丫头。 明夫人能怎么办啊?儿子还病着呢,只能让人牙子打了招呼,把袁家的丫头留给明家。 赵永才一直在观察上山的人,然后发现明夫人最近上山特别勤快,一打听才知道,明彪撞了脑袋,在半山医馆看病。 赵永才一直想着找什么人才能把事砸时舟头上,这不机会来了吗? 简直是天降的人选! 只是,赵永才跟明少爷扯不上关系啊,这可怎么办呢? 孙玉怀当时就给他出谋划策了,“何二公子跟明少爷是好友,何二公子今天来给耳朵换药,这脚前脚后就到了。我听说何二公子跟时舟退过婚,也不知道真假。” 赵永才一下就笑出了声,“退婚啊?” 这自古退婚都不会愉快,这样的话,算不算个机会? 话音刚落,何晨晖从外面走了进来,耳朵上的伤需要换药包扎,每次都是孙玉怀亲自动手的,这次也不例外。 “恢复的不错,过不了多久,就会脱痂,不会留疤。” 何晨晖点头应了一声,刚要回头说话,发现孙玉怀撩起帘子出去了,卖药材的赵永才从后面冒了出来,“哟,这不何二公子吗?” …… 佟老实一直躺在藤椅上晒太阳,他都快被晒焦了,东家也没说给他挪个位,还是甄有福看不下去,帮他把藤椅移到了树荫下。 佟老实说:“东家,你来医馆真好。韩大夫先前说把半山医馆留给了韩小姐,但是韩小姐嫌我笨,不喜欢我,我还担心会被她撵走。” 时舟正在分装泡脚药包,这样卖起来方便,还能卖贵点。 她听了佟老实的话,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韩大夫要把半山医馆留给韩小姐?” 佟老实说:“韩大夫在世的时候,他让我送药去韩宅,我听到韩大夫跟赵里正聊天,说他有个了不得的女弟子,如果去了京城,肯定能把医馆发扬光大。” 佟老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跟甄大夫一看到你,就觉得您肯定是韩大夫说的女弟子,你要是留在半山医馆,医馆就有救了。” 时舟看他一眼,“韩大夫把京城医馆留给韩小姐才正常。” 韩空青是韩半山的养大的闺女,好东西不留给自己孩子,留给外人? 佟老实说:“赵里正也这么说,但是韩大夫说京城贵人多,如果是医术了不得的大夫在京城,才会鱼鱼得水。韩小姐适合走孙圣手的行医路,还说会替她在本地寻一门好亲事。” “是如鱼得水。” 佟老实害羞,“嘿嘿,我记错了。” 时舟跟韩空青并不亲近,只知道韩空青很好学,但韩半山曾在她面前叹过气,说女儿不适合学医。 没有爹娘会亏待儿女,韩半山有这样的思考,一定有原因,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 唯一欠考虑的是没能及时取消韩空青跟何晨晖的婚约。 佟老实听着树上的乌鸦叫,说:“甄大夫说,您要是去了京城,肯定会大有作为,不过也会有很多麻烦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浆糊!” 时舟纠正,“是江湖。你都九岁了,还会说错字?” 佟老实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识字,我会的都是别人说了,我记着的。我现在认识一些药材的字,都是跟甄大夫学的……” 时舟皱眉,“一天学堂没去过?你爹娘是本地人吗?” 佟老实羞涩,“我记事起就跟甄大夫在一起,没见过爹娘,甄大夫说他也不知道。” 时舟拿手点点他,“不识字,以后怎么学医?学医要接触前人古籍医书,你不识字怎么行?” 佟老实原本还不以为意,被时舟一通骂,都要哭了,“东家,那、那我怎么办啊?我还想当坐馆大夫呢。” “九岁没开蒙,还想当坐馆大夫?” 佟老实的眼眶里冒出大泪包,他当坐馆大夫的梦破碎了。 第33章 村塾开不下去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问:“山下的集市有个村塾,你要是不嫌丢人,我可以送你去跟那些三岁小儿一起学。” 佟老实急忙问:“我不嫌丢人,但是医馆的活怎么办啊?” 时舟说:“你每天上午学半天,下午继续在医馆干活,上午病患不多,大多是午饭后才来的,就算有,我跟甄大夫两个人也能应付。” 佟老实一下坐了起来,身上的伤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磕磕巴巴的问:“真的?是、是不是要好多银子啊?” 时舟瞌睡着眼,“学费我可以先借给你,就从你月钱里扣吧,入学的事我去解决。” 佟老实眼泪汪汪,“谢谢东家,我没爹娘,以后您就是我爹娘!” 时舟嫌弃:“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佟老实还是很感动:“东家……” 山下的学堂是以赵聪领头,集合本地几大乡绅捐助钱财和学田,专门为本地的贫寒子弟设立的。 时舟先前在集市碰到过小孩下学,就留心打听了下。 难怪赵聪在本地有威望,赵家哪怕出了个赵小武惹祸,村民们还是愿意维护赵聪,原来他确实做了不少为民的好事。 甄有福听说之后,咂嘴,“幸亏先头没收赵老太太的诊疗费,佟老实要上学堂这事,找赵里正最稳妥了!” 赵聪听了这话后,愣了一下,随后说:“真可惜啊,那孩子早就该去了,但是韩大夫那时候身体不好,顾不上,我跟韩小姐倒是提过几次,韩小姐那时候也忙……唉!” 时舟说:“现在也不晚啊,他不嫌丢跟三岁小儿一起上学丢人呢。” 赵聪摇头叹气:“不是这个事,是村塾快开不下去了。” 时舟一愣:“为什么?大游山的孩子不少,都得上学啊。” 赵聪叹气声更大了,“现在上村塾的孩子越来越少,有条件的宗族家里自己开了私塾。大多村民都觉得继承家业不需要认字,会算账就好。至于考功名这事,都说当大官会掉脑袋,海大鸿家不就是?” 时舟:“看来海家负面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可不是。像佟老实这么大的还主动要求上学,这么多年就他这一个。要是人人都有时大夫的觉悟,送孩子来上学,村塾肯定能开下去。但是现在村塾一共才七个学生,凑不齐十个学生,其他几个家族不愿意继续了。今年,怕是最后一年了。” 时舟一愣,“村塾开不下去了?” 佟老实没学上了? 赵聪回答:“去年我跟他们争取后,他们才勉强答应再撑一年,结果到现在只有七个孩子,之前入学的都退学了。唉!” 等于是佟老实生不逢时,偏偏在时舟打算送他上学的时候,村塾撑不下去了。 时舟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那不是村塾的学生凑满十个,村塾就不用取缔?” 赵聪点头:“当时几个村的人凑一块,是这么说的。” 时舟站起来说:“我来凑另外两个学生!” 她答应了佟老实,佟老实当时那么高兴,她不能食言。 于是,时舟在当天晚上找到了袁屠夫家。 袁屠夫抓头,不好意思直接回绝,只说:“杀猪不用认字,有力气、会拿刀就行。” 时舟:“你知道小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没去读书,他这个年纪,学杀猪太早,所以他整天无所事事,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再说了,杀猪怎么就不用认字?你当爹的是个屠夫,轮到你儿子,你不得让他当个大屠夫吗?你一天杀一头猪卖,不得让你儿子一天杀三天猪卖?” 袁屠夫讪笑:“时大夫你可能不知道,这集市,一天一头猪顶天了,多了卖不动。” 时舟,“那是因为你不识字!” 袁屠夫:“……找卖不动猪肉,跟识字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你大舅一家都识字,他们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大,为什么?那是他们识字,懂得思考。卖东西除了东西,还有态度,还有方式。你说大游山卖不动,那大游山之外的酒楼、饭馆的肉哪里来的?” “那我一个屠夫,人家不理我啊……” “所以你不识字,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家搭理你啊,你儿子要是认识字了,看了书,聊天都知道聊什么了,你说要是办人家老板聊高兴了,生意是不是有可能就成了你的了?” 袁屠夫愣愣地看着时舟,又看看自己婆娘,婆娘动了动嘴唇,她什么都不懂,她也不认得字啊。 袁屠夫说:“好、好像有点道理。就是小虎这么大了,再去学堂人家不收吧?” 时舟一拍大腿,“医馆的学徒跟小虎一般大,他也去,到时候两个大龄学童做个伴,多好!” 不等袁屠夫开口,时舟站起来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知道还有谁家孩子没上过学堂吗?” 袁屠夫:“我我我……” 婆娘:“猎户家的儿子今年六岁了,也没上过学堂!” 时舟:“这怎么行?耽误事嘛,我找猎户大叔去!” 时舟敲开了猎户家的门,猎户大叔抓头,“咱也不求大富大贵,就过普通小日子就行,等他长大我教他打猎,饿不死就行了。” 时舟:“屠夫家的小虎就是无所事事,才在街头惹祸被人砸出了脑浆,袁屠夫现在都懊悔死了,说早该送小虎去村塾。他已经决定把小虎送村塾了,我觉得他做的对。您一家跟我是近邻,又经常照顾医馆生意,为了防止你家小拳头跟坏孩子混到一块,学坏了,我才来提醒您的!” 猎户震惊:“……袁屠夫要送袁小虎去村塾?”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带袁小虎去村塾,名都报了!” 猎户犹豫,袁屠夫家可是大游山最著名的顽固分子,坚决觉得念书没用,他们家真要送袁小虎去村塾? 时舟额头都快滴汗了,她承认她稍稍夸张了一点,但袁小虎肯定是要上学。 猎户要是不送小拳头去村塾,她就再多忽悠几回。 于是她故技重施:“猎户大叔,打猎可不是力气好,而是技术活,您一天打两只山鸡,就没想过让小拳头一天打八只山鸡吗?” 第34章 让时舟坐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从猎户家离开,又马不停蹄地去找赵里正。 “唉,这不是时大夫吗?”钱氏刚出门,就看到了时舟,她热情的招呼:“时大夫,您是过来找他大伯的?” 时舟点头:“原来是大夫人,我是里正有事商量。” 钱氏热情地领着时舟去找赵聪,“你头回来,怕你不好找,我带你过去!” 等两人走后,何晨晖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他盯着时舟的背影,眼神无比阴冷,他刚刚去见了赵小武。 赵小武又用嘴写了一次,这次,何晨晖第一时间猜了时舟的“时”。 这一次,赵小武疯狂的点头,是时舟,就是时舟害他的! 何晨晖看着死死盯着他的赵小武,看懂了赵小武眼中的疯狂,他要复仇,他要弄死时舟,他要让时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何晨晖收回视线,实在是赵小武的造型太渗人,他不愿意多看。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时舟的出现让很多理所当然的事发生了改变。 赵小武被废,时舟几次三番坏他好事。 如果说袁小虎被救活的事是意外,那常小婵腹中胎儿中毒这事呢? 何晨晖确实很喜欢常小婵,毕竟是大游山第一美人,如果不是常小婵家里条件太差,何晨晖是真心想娶她为妻。 他退而求其次,想要纳了常小婵,结果常秀才那个老酸腐说什么也不同意,不但如此,还火速将常小婵许配给了海大鸿那个莽夫。 何晨晖得知常小婵怀孕后,气到发疯,从她传出怀孕开始,就利用常氏求孙心切这一点,一步步引导常氏进套。 何晨晖没想要伤害常小婵,他本意是想毁掉常小婵的生育能力,这样海家为了求孙子,肯定会休妻另娶,到那时候,一个不能生育的弃妇,还有谁要娶她? 何晨晖觉得只有那样,再把常小婵纳为妾,常家才会感恩戴德。 没想到,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中途突然杀出个时舟,硬生生坏了他的好事。 当然,何晨晖也没想到海夫人竟然把偏方卖给了刘家,更没想到刘家是一天三顿的喝药,结果闹出了人命,常小婵也停药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时舟从中作梗,导致何晨晖的计划全盘失败。 想到那日在小道上,他差点就得手了,结果又是时舟冒了出来,他想起自己仓皇逃走的狼狈,心中恨极了时舟。 现在想想,时舟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从她来的第一天开始,他跟赵小武就事事不顺。 赵小武原本想霸占医馆,没想到反而害得他变成怪物,何晨晖想得到常小婵,却始终没能成功,袁小虎本该死了两三回,却依然活着…… 这些都是因为时舟! 时舟这个女人不能留在大游山,她要是不走,那她就只能去死。 何晨晖相信克星的说法,他觉得时舟就是自己的克星,大游山有她没自己! 赵聪得知时舟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了另外两个学生,还是那种爹娘放言这辈子都不会送儿子去学堂的孩子,大吃一惊。 “时大夫,你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当初为了劝这些人送孩子去村塾,赵聪没少花费口舌,结果有些孩子爹娘被劝烦了,就会说狠话难听话,赵聪也是要面子的人,只能狼狈放弃。 时舟说:“把人找齐就行啦,现在村塾满十个学生,是不是就能开下去了?” 赵聪点头:“能,肯定能!就是……时大夫,你是怎么说服袁屠夫同意送小虎去村塾的?” 时舟说:“我就说他儿子就是没上学,不知怎么打发时间,才闯祸惹事差点丢了性命的,送去上学有人看有人管还不做坏事,多好啊!” 赵聪扼腕,“我怎么没想到从这个角度说服他们呢?时大夫,太谢谢你,我明天就去找其他孩子爹娘说说!” 十个孩子是保住村塾的最低条件,为了防止中途有孩子退出,赵聪觉得自己还要按照时大夫的思路,把大游山辍学的孩子都找回来! 时舟跑了一天,嘴皮子都磨破了,回去的时候筋疲力尽,“老实啊,你上学的事搞定啦!” 佟老实不知道时舟跑出去干什么了,他听说可以上学了,特别高兴,“东家,我一定会认真念书的!” 这时,甄有福突然小跑了进来,“主子,何二又来了,还让人守着门,跟明彪不知在里面嘀咕什么。那小子蔫坏,我怕他们对医馆使坏。” 时舟抬头:“医馆有什么坏好使的……” 时舟说了一半,突然住嘴,她想到了赵小武小妾那天早上的提醒。 难不成,何晨晖已经从赵小武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 赵小武用嘴写字,一次两次写不好,三次四次呢?总会揣摩出其中意思的。 房间内,明彪一脸诧异,“我头都不晕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家?” 何晨晖按着明彪的胳膊,压低声音:“赵小武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导致他变成这样的人就是时舟这个女人,你觉得这事能这么算了?” 明彪说:“为什么不能算?人家时大夫虽然切了赵小武的胳膊腿和舌头,但她是为了救赵小武的命啊。” 何晨晖一怔,“你是不是傻?赵小武就是时舟害的!” 明彪不明白,理解不了,“时大夫又不是有意的,那怎么能算害呢?人时大夫是为了救他的命!” 何晨晖都快气死了,“明彪,你脑子呢?赵小武是时舟害的!” “我知道啊,时大夫确实把赵小武变成那样了,但她是为了救赵小武的命啊,你咋就不明白呢?” “你才不明白!” 两人吵了起来,但何晨晖确实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过程,所以他只能猜测。 “我是说,赵小武在树林遇到的蛇群,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去咬他!” 明彪顿时用看傻子都视线看着他,“你是说时大夫一个姑娘家,自己抓了那么多毒蛇放出去咬赵小武?怎么毒蛇不咬她,专咬赵小武?” 何晨晖咬牙:“你别不信,赵小武虽然不能说,也写不出来其他东西,但是他听到时舟的名字就吱哇乱叫,他变成废人,绝对跟时舟有莫大的关系!” 明彪歪着脑袋看着他。 何晨晖一看到明彪的视线,就知道他不信,“算了,你信不信不要紧,总之,时舟这个人留不得,我要除掉她。” 明彪问:“怎么除啊?我觉得她也没干啥啊。” “少废话,只管听说我,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看到医馆前面袋子里的一排药材没有?那都是劣质药材,如果有人误食死了,得按过失杀人定罪……” “你是要我死啊?”明彪瞪大眼。 何晨晖咬牙:“当然不是!你把这药吃了,然后明天一早让你爹娘报官,我要让时舟坐牢,在当地的名声臭到待不下去!” 第35章 这是怎么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晨晖走后,明彪看着面前放着的一包药粉不说话。 何晨晖说那些啥劣质药材的粉末,不会让人致命,但是会让人不说话,让明彪放心大胆的放进药里喝下去。 “咱们以前多高兴?自从时舟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那女人来路不明,才一个多月就在大游山站稳了脚跟,让半个大游山的人都认可了她,你不觉得这不寻常?” “小武以前待你不薄,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你就不管不顾了?天意让你被送进半山医馆,让那女人吃点教训,让她离开大游山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在你身上。” “小武的仇要不要报你看着办,你要是还念着咱们多年的兄弟感情,你就帮我一把。药我就放在这,你自己琢磨吧!” 门外响起敲门声,甄有福着药重新熬了一晚上的药走进来,“明少爷,喝药了。” 明彪的手心里捏着药包,闷声闷气地开口:“先凉凉,我待会儿再喝。” 甄有福没好气地说:“这次可不能再洒了!” 明彪含含糊糊的应了,等甄有福走了之后,明彪哆嗦着手,把药包倒进碗里,因为第一次做坏事,明彪的拿不住药包,药粉还洒出来不少。 甄有福从外面拿了明家准备好的蜜饯过来,结果看到明彪一只手指伸着药碗里,另一只袖子正拍打着,似乎在去除灰尘。 甄有福:“明少爷,你这么大的人了,家里没人教过你怎么试温度吗?” 还有用手指伸进碗里试试药烫不烫的? 明彪讪笑:“我就试试,不热了,不热了……” 其实是明彪没想到甄有福那么快回来,他听到甄有福的脚步声,情急之下把手指伸碗里把药搅散。 桌子上洒的粉末,他怕被甄有福看到,赶紧用袖子撸了一把。 明彪一口气把药喝了,然后心虚的往床上一倒,“我困了。” 甄有福朝门外看了一眼,太阳刚落山,就困成这样了? “东家,明少爷一晚上都没出门。”甄有福吃饭的时候跟时舟说:“不会有什么事吧?” 时舟头也没抬,“能有什么事?明天一早明家就来人接他,他没大碍,就可以回去了,不能让他占着房间。” 虽然明家付了住宿费,但这是医馆,不是驿站,赚钱的核心渠道必须是治疗和药钱,不能以赚住宿费为主。 第二天一大早,明家来接人,结果推开明彪的房间,就看到明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怎么叫都不醒。 何晨晖站在人后,突然大喊一声,“明彪怎么了?嘴唇怎么这么青?他是不是中毒了?” 明夫人尖叫一声,“阿彪,宝贝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时舟原本站在门口,听到明夫人的声音后,一下冲了过来,这才看到明彪的状况,确实是中毒的症状。 “他昨晚上吃了什么?” 明彪这几天的吃饭都是明家送过来的,医馆不管吃的。 时舟当即将明彪半个身体向下,伸出手指朝他嘴里抠去,明彪当即“哇”一声吐了一堆呕吐物,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捂住鼻子。 何晨晖站到了门外,立刻对明夫人说:“伯母,我听人说,如果生病的人服用了劣等药材,会害死人。我看这家医馆门前就摆放着一堆劣质药材,明彪会不会是吃了那些东西,才导致中毒的?” 第36章 押进女监等候升堂!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晨晖这话说的极具引导性,让明夫人第一时间想起了医馆门前放着的劣质药材。 那天怎么说来着?劣质药材会要人命,时大夫亲口承认半山医馆有劣质药材…… 难道,儿子真的是因为服用劣质药材,才中了毒? “时大夫,我儿子怎么了?” 时舟抬头,“中毒!” 明夫人的脸当时就变了,还真是中毒,她当时就变了脸色,厉声问:“我儿子在你医馆好好的,怎么就中毒了?” 时舟一听这话,“医馆治的是明少爷的病,不可能要她的命,他怎么中了毒,还要……” 时舟话没说完,何晨晖开口打断,“时舟,我看你是贪图便宜,使用劣质药材,才害的明彪中毒,昏迷不醒!” 时舟一愣,“但当务之急是弄清明少爷中毒的原因,尽快解毒!” 何晨晖盯着时舟,“解毒?人都被你治成这样,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的医术?” 说着,他掉头看像六神无主的明夫人,“伯母,为了不耽误明彪的病情,我看还是尽快请仁心堂的孙圣手为妙!” 明夫人全身都在哆嗦,“对对对!快!快请仁心堂的孙圣手,快请他救我儿子!” 何晨晖却叫住要去叫人的小厮,“等一下!” 明夫人看着他,“晨晖,怎么了?” 何晨晖看着时舟道:“按照律法,使用劣质药材致人死亡,当以死罪处死!” “伯母,明彪如今生死未卜,为了防止半山医馆的人畏罪潜逃,必须报官!” “你们二人,一个去报官,一个去请孙圣手,务必尽快!” 明夫人按着心口,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了,“对!不能让他们跑了,报官,快报官!” 时舟盯着何晨晖,何晨晖冷笑,“时舟,你看我有什么用?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 时舟开口,“何二公子,我应该没得罪过你吧?” 何晨晖嗤笑一声,“时大夫误会了,我对你没有意见,只是明彪是我兄弟,他在你医馆出了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你是无辜的,官府自然会给你一个清白,如果官府判你有罪,那一定是你做了违反律法的事,那就乖乖伏法吧!” 时舟眯眼,“是啊,自己有没有做违反律法的事,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突然朝何晨晖走了一步,“何晨二公子耳朵上的伤有三日了吧,现在可还好?” 距离何晨晖砸伤袁小虎,也过去三天了。 时舟是在点何晨晖,他做过什么,她知道。 何晨晖脸色一僵,“时大夫,你还真是会转移焦点啊。” 他掉头转向明夫人,“伯母,我看还是让人看住她,免得让她找机会跑了!” 明夫人觉得有道理,儿子生死未卜,现在不是顾情面的时候,她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时舟就是杀人凶手。 说话间,朱汉夫妇如期到了,看到后面的热闹,他探头一看,“这么热闹啊?哎哟明夫人,这是怎么了?” 明夫人被丫头扶着:“我儿,我儿中毒了!” 何晨晖纠正,“是明彪服了时大夫开的劣质药中毒了!” 朱汉认真看着何晨晖,“何二公子,时大夫不是这样的人啊。” 何晨晖冷笑一声,“朱老爷,你是向着她的,自然不承认她做了坏事。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可不是你说她不是,她就不是了。” “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朱老爷和朱夫人跟时大夫人认识没多久吧?你们怎么保证这个外来者是什么人?” 朱汉当即看向时舟,“时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时舟开口,“朱老爷,这几日你的诊疗怕是要停了,在此之前,有件事我需要朱老爷帮我一把。” 说话间,孙玉怀背着药箱赶到了,他惊讶的看着时舟,“哎呀,时大夫,这是怎么了?” 明夫人急忙说:“孙大夫,我儿子中毒了,你快给看看!” 孙玉怀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呕吐物,“哎呀,这是吃了什么啊?这是昨晚上吃的东西?” 说着,他抬头看向时舟,“时大夫,都说你年纪轻轻医术了得,怎么这么糊涂,这些秽物颜色深黑,带着恶臭,这分明是药毒所致啊!” “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不少劣质药材,你竟然以次充好,拿人命当儿戏?” 孙玉怀说着,赶紧拿出药箱,往明彪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这是我研制的解毒丸,可解百毒!” 那药果然起了效果,刚喂进明彪嘴里没多久,明彪的唇色慢慢有了血色。 何晨晖伸手一试,惊讶道:“有气了!孙大夫,不愧是大游山的圣手,一丸见效啊!” “孙圣手多年行医,自然有真本事,但是时大夫专治疑难杂症,也不差啊!” 这时候朱汉还没觉得有多大的事,行医么,都有自己的专长。 再说了,时大夫还年轻,有学习的空间。 何晨晖冷笑,“都治出人命了,还有真本事?朱老爷,你可要擦亮眼睛,千万别被某些庸医侥幸的医术蒙骗了!” 当府衙的人赶来的时候,朱汉这时候才意识到时舟是真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还要抓人呢?” 差役当场在医馆查到了劣质药材五袋,时舟立刻被围住,“跟我们走一趟吧!” 差役拿封条要贴,甄有福急忙赶过来,“官爷,这不合适吧?时舟不过是坐馆大夫,现在事情还没查明,您就直接贴封条,没这个道理。” 朱汉夫妇急忙附和,“就是,时大夫是不是真的拿劣质药材医出人命,还不清楚,事情没查明之前,哪能随便封医馆,那让其他人怎么生活?” “何况你说时大夫看坏人了,那我们这些看好的怎么说?” 差役拿着封条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何晨晖,显然是想看他的意思。 何晨晖不看差役,而是义正言辞的说:“朱老爷,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影响官差大人办案,否则判你为同谋!” 朱汉不乐意了,“合理提出质疑,怎么就成了同谋?官老爷断案还要查明情况呢,哪能有人报案,就不分青红皂白拿人贴封条?” 官差顿时吆喝道:“够了,这封条可以先不贴,但是人一定要带走。来人,把人押进女监等候升堂!” 第37章 事情不对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朱汉一下急了,“这无凭无据的,还真要抓人啊?” “无凭无据?这些都是从医馆查封的劣质药材,人证物证俱在,可没冤枉她。带走!” 一时舟终于开口了,“官差大人,容我跟医馆的人说几句话,甄大夫,医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朱老爷和赵里正商量……” 时舟话没说完,何晨晖开口打断,“官差大人,这女子惯会花言巧语,不要被她蒙骗。” 差役闻言,不由分说抓着时舟押回衙门,扔进大狱,“老实待着!” 明彪被明家接去了仁心堂。 孙玉怀一药救命,顿时折服了明夫人,当时就是把明彪抬去了半山医馆。 为此,仁心堂的解毒丸瞬间畅销,很多村民吸取赵小武的教训,生怕家里孩子也像赵小武一样被蛇咬,最后中毒严重被切四肢。 家里备点解毒药,以防万一啊。 半山医馆里,甄有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 东家被抓了,医馆以后怎么办啊? 朱汉夫妇没走,夫妻俩人一商量,觉得不对啊! “时大夫有那么笨吗?明知劣质药材不能口服,她还特地把那些药材往显眼处放,这不合理啊!” “可不是?又在医馆,真要有人这么做,根本就是找死!” 佟老实都快哭了,拼命点头,“对对,东家是好人,是大好人,她绝对不会害人的!” 朱汉想了想,“这事情不对啊,你们给我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舟临走前让甄大夫跟他和赵里正商量,赵里正不在现场,但时舟提到了赵里正,看来时舟是信任赵里正。 甄有福就把昨晚上给明彪送药时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最后说:“昨晚上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有人试水温拿手指?现在一想,肯定有猫腻!” 于是朱汉赶紧去了明彪住过的房间,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可疑的粉末。 甄有福拿手指沾了一点,送进嘴里咂了咂,“这是……” 朱汉急忙问:“这是什么啊?” 甄有福抬头,“这好像是蜈蚣毒啊!” 蜈蚣是毒虫,但也是一味中药,正常情况下都用不到蜈蚣这味药。 甄有福觉得是蜈蚣磨成粉,是因为他跟韩半山学医第一天,就碰到韩半山磨蜈蚣粉。 他听说蜈蚣是药,好奇之下舔了一口,没被毒死,差点被韩半山骂死。 其他药材味他分不清几样,唯有蜈蚣粉的味道他记忆犹新。 “半山医馆自打韩大夫不来坐馆后,就再也没有过蜈蚣这味药材。哪来的蜈蚣毒啊?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东家!” 佟老实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就是,东家就是被陷害的!” 朱汉点头:“我看何二公子是针对时大夫,时大夫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甄有福叹气,“这个说来话长了,赵公子曾想逼东家给他当妾,当时何二公子也在……” 朱汉说:“没有直接矛盾,但是多少有点意见……”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有!” 众人回头一看,傻子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样子。 “何!坏!” 傻子大声说,但因为说话能力薄弱,所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甄有福急忙问:“傻子,你知道何二跟东家有过节?” 傻子使劲点头,“对!” 第38章 身上都长虱子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学着时舟平时跟傻子沟通的样子问他,“你怎么知道何二公子坏?” 傻子走到甄有福面前,突然伸手拽甄有福的衣服,一边撕扯,一边还撅着嘴巴,朝甄有福脸上亲。 甄有福:“!!!傻子,我一把老骨头了,你干啥呢?” 袁氏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这……像是在欺负姑娘家呀?” 袁氏一句话瞬间提醒了甄有福,他突然想起了有一天,东家带傻子去集市贴小广告,回来后身后跟了个人,正是后山海大鸿的娘子常氏。 甄有福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天常小婵眼睛红肿头发凌乱,跟着时舟伸手低着头进了医馆。 难不成,她在路上遇到何晨晖企图非礼她,刚好被东家所救,所以看何晨晖才会对东家怀恨在心? 这样一想,何晨晖针对的东家的理由就有了。 他又看下傻子,傻子把甄有福的衣裳给撕破了,学着那天看到才常小婵被欺负的样子。 甄有福:“傻子,你还真撕我衣服啊?算了算了,你不是故意的。” 他回头对朱汉说:“朱老爷,东家还真跟何晨晖结怨了!” 这时门外有人喊人,甄有福探头一看,“哎哟,这不是小虎他爹吗?” 朱汉听到说袁屠夫来了,急忙出去,“大舅子,你怎么来了?” 袁屠夫脸上说:“我来给小虎开点药,上回时大夫的药吃完了。”顿了顿,他犹豫地问:“听人说时大夫卖假药,被官府抓了?” 朱汉真是生气了,“胡说八道,时大夫是被人陷害的!” 朱汉结果刚刚甄有福的话,把事情说了一遍,袁屠夫的脸色有些古怪,“原来还有这一茬啊?姐夫,你忘了小虎是谁救过来的?” 朱汉恍然大悟,“这样算的话,时大夫得罪何晨晖不是一两件事啊!” 袁屠夫说:“时大夫卖没卖假药我不知道,但是我家小虎的命是她救的,这陷害她的人真缺德。” 甄有福犯愁:“可问题是怎么才能证明时大夫没有卖假药,更没有看坏病患!明少爷被明家护起来了,明夫人现在肯定认定时大夫是庸医,怕不会答应让明少爷出面讲发生了什么事。” 朱汉思来想去后说:“不行,这事搞不好时大夫就得坐牢,得去求助赵里正。时大夫对赵家有恩,只要赵里正相信时大夫是清白的,赵家就不会袖手旁观!” 袁屠夫觉得这眼看着就要跟官府对上了,他有点害怕,讪讪道:“既然时大夫不在,那我这药也就不用开了。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袁屠夫离开后,佟老实生气地说:“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他儿子的命还是时大夫救的呢!” 甄有福说:“老实,这你就不懂了,大难当头,普通人不愿惹祸上身,这是明哲保身的法子,明知东家被人冤枉,但是没法子啊!” 朱汉尴尬,“我家小舅子多少有点欺软怕硬,但也能理解,毕竟面对是何家和明家呢。甄大夫,老实啊,你们放心,我答应了时大夫,我不会拍屁股走人的。” 袁氏:“就是,时大夫是我们家救命恩人,没道理袖手旁观的!” 赵里正已经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时舟因为用劣质药材,差点害死明彪,明家报官后,她被官府抓起来的消息。 赵老太太拍着椅子扶手,恶狠狠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时大夫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时大夫是个医术高明有仁爱之心的好大夫,她绝不可能做那种事!” 赵里正点头:“婶娘,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来大游山不过两月,就已经凭借医术被人所熟知,她光靠看诊就能致富,犯不着为了药钱害自己进大狱。” 甄有福和朱汉、袁屠夫三人就是这个时候求见赵里正的,赵里正听完几人的话,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何家要是参与其中,这事就复杂了。” “不过,何员外虽然为人傲气了些,但在他不是爱惹事的人,这事只怕是何二在背地使坏。何二跟明家小子关系交好,帮着他做坏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证明时大夫没有用劣质药材治坏了明彪!” 监牢内,时舟坐在草堆上,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上都沾了稻草。 甄有福提着篮子,里面装了食物给时舟送过来,一看到时舟的样子,心酸道:“东家,你还好吗?” 时舟一骨碌爬起来,“有好吃的?” 甄有福着急:“就是给你送吃的,就是都啥时候了?你光惦记着吃呢?赵里正和朱老爷他们正使劲给你找证人,证明你是被人冤枉的呢!” 时舟看了甄有福一眼,一手抓包子,一手抓鸡腿,大口的吃,含含糊糊的说:“这种事如何自证?得让他证。谁提告,谁举证。” 甄有福怕她噎着,赶紧说:“他们是不是一天没给你吃的?饿坏了吧?” 时舟顾不上,“昨天上午半碗稀饭,中午吃米饭和三片菜叶子,晚上扔了半个馒头半碗水,今儿早上我还对着稀饭整理了头发呢。” 甄有福叹气,“那些污蔑人的东西太坏了,怎么能这么害人呢?” 时舟:“背后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人,只不过,现在跳出来的人一定是最恨我的。但这件事,直接到当事人是明彪,可惜明家肯定不会让他出面。明家要告我,他们就要拿出证据,否则就是诬告。” 时舟看了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衙役,对甄有福说:“明彪有个小厮叫小栓儿,他跟袁家丫头是一对儿,袁家打算在买到新丫头的后,就卖掉那丫头,明家会出面买下。” “你去找袁屠夫,让他去找小栓儿,他要是不愿意,你就告诉他,小栓儿不但知道小虎被砸伤的全过程,还他家的那个丫头十分中意!” 甄有福眼睛一亮,“那个叫小栓儿的,就是这两天贴身伺候明少爷的小子吧?” 时舟点头:“袁屠夫最疼他儿子,一心想替他儿子找到凶手,这件事分明就是何晨晖针对我,明家是他用起来的刀,袁屠夫一定会管,不会让何晨晖如意!” 这时,衙役看了外头点燃的香快灭了,催促道:“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可以出去了!” 甄有福只得提着篮子离开,边走边说:“东家,你一定撑住啊,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时舟一边抓痒,一边眼巴巴看着:“嗯嗯,才进来一天,我身上都长虱子了。” 第39章 这可怎么办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按照时舟的话去找袁屠夫,袁屠夫果然不愿淌这浑水,不愿意跑去找明家。 他跟明家有没有恩怨,何必多管闲事? “东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小栓儿曾亲眼目睹了你儿子被人砸伤的全过程,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那人是谁?” 袁屠夫当时就跳了起来,冲去找小栓儿。 赵里正则跟朱汉到处分开去行动,朱汉去找那日目睹时舟购买赵永才药材的其他商人,赵里正则去了明家,想要做明家夫妇的思想工作。 “里正,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是事关我家儿子的性命,那时大夫要是问心无愧,衙门自然会给她一个公道,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儿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这心啊……” 明夫人说着就忍不住拿手帕擦眼泪,明彪人是活着,但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孙圣手让明夫人每天只喂他稀迷糊续命,说过不了几日,人自然就会醒。 孙圣手说的十分笃定,但明夫人心里哪里能踏实? 儿子一日不睁眼,她这当娘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时舟的死活? 赵里正劝道:“我知道你是心急,只是时大夫确实是被冤枉的,正是因为了解时大夫的为人,所以大家都在极力帮她洗脱罪名。” “时大夫是医者,明少爷又是在她医馆出的事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在那个关节点上害人。更何况,我听朱老爷说明少爷还是在时大夫的协助下吐了秽,连带着让体内的毒也跟着吐出一部分……” 赵里正话没说完,明夫人已经打断他的话,“里正,您这这话说的我就不赞同了,时大夫可能是没害人的心,但架不住她年轻医术不精,用错了药才害了我儿子。” “我知道时大夫救过老太太的命,你那侄儿也是被她救过来的,她对你们赵家来说就是个大恩人。但是我儿子被她治得生死未卜,要不是孙圣手赶过来,我儿子现在都……” 赵里正看着明夫人的样子,又忍不住掉头看向明老爷,明老爷自然是站在自己夫人这边的,毕竟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儿子。 明老爷不跟赵里正对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时大夫要是清白的,衙门自然会放她出来。 赵里正离开的时候止不住的叹气,明家这是铁了心的要整治时大夫啊! 甄有福给时舟送吃的,偷偷告诉了她明家的反应,时舟说:“明彪短期内不会醒,既然人家动手了,就不会让他轻易醒过来……” 话说到这里,时舟突然抬头看着甄有福,“孙玉怀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太巧了?” 确实地说,孙玉怀出现的时间点实在太是时候了。 下在汤药里的药粉应该不多,但是足以让人中毒后昏迷不醒,如果长时间不解毒,明彪的命就难保了。 而经过一夜的反应,明彪被发现后不久,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这个点上孙玉怀赶了过来,一颗药丸救了明彪。 世上确实有解毒丸,但大多解毒丸只针对某种特定的毒,专门制出来的,这世上真有解百毒的丸? 更何况孙玉怀压根不知道明彪中的是蜈蚣毒,他又怎么问都不问,直接就敢喂他服解毒丸? 从那日救治袁小虎的事件上,时舟就发现孙玉环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绝不敢做。 而显然,在救治明彪这件事上,孙玉怀的行事作风跟他谨慎的言行为举止极其不符。 关于解毒这件事上,就连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在没有弄清毒性之前,都不敢冒然喂药,何况是孙玉怀? 时舟在想,她被诬陷入狱一事,孙玉怀是否参与了其中? 甄有福听时舟说完,顿时破口大骂,“孙玉怀那老匹夫还真干的出这事来!当年韩大夫初建半山医馆,经常有人去医馆闹事,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说韩大夫把他们家里人给治坏了,追问是那个病患,都装没听见。后来有人发现,闹事的人跟孙玉怀是远方亲戚!”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跟孙玉怀有关,但怎么来闹事的都是他们家的亲戚?十有八九是他担心半山医馆抢了人心堂的生意,故意使坏的!” 时舟往草垛上一躺,没有证据的事确实不能信口胡来。 不过,整件事从头捋下来,确实十分蹊跷,说这事跟孙玉怀完全没关系,时舟是不信的。 “那日在集市的时候,我看到孙玉怀从赵永才的药铺摊上离开,所以他们也是老相识……赵永才又在我跟前吃了大亏……这样的话……” 时舟的脑子豁然开朗,何晨晖联合赵永才,从孙玉怀那里拿到了蜈蚣粉,然后下到了明彪的碗里? 想到此,时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话确实有些麻烦,因为做坏事的人是躲在明家身后的,而明家确实是最终的受害人! 时舟咂嘴,“啧,这事有点麻烦啊!” 甄有福一听心不由提了起来,“东家,很麻烦吗?那怎么办?你不会真的要把牢底给坐穿了吧?这可怎么办呢?” 甄有福有些犯愁,那他是不是得提早收拾收拾行李,跑路啊? 第40章 跟商会有什么关系?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二公子,过两天就要提审,您说这事能成吗?我看赵聪那小子忙前忙后,替时舟那丫头忙活呢。” 赵永才忧心忡忡,他在大游山做生意,终归还是要靠着赵家当靠山。 万一这事捅出去,等于就是跟赵聪作对,跟赵聪作对,就是跟赵家作对,赵永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何晨晖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眸看了赵永才一眼,冷笑道:“赵掌柜就这点胆量?当初看你主动找我,我还以为你是个要有勇有谋的老江湖,没想到被一个赵聪吓成了这样。” 赵永才这种爱面子的人,自然不肯认怂,“谁被吓到了?我不过是担心让时舟那丫头逃脱了,她以为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 何晨晖冷哼一声,“不是害怕就好,如今我们几个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有人敢半路背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话一说,赵永才的后背一阵发凉。先前有过有过传闻,说何晨晖这人极其阴险,绝对没有看上去的好相处。 那时赵永才压根不信,毕竟他跟何晨晖比,年长了十多岁,又有赵家坐靠山,平时里极少几面,偶尔一些场合遇到了,何晨晖也随着长辈叫人,大人十分客气。 最起码在赵永才看来,何晨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没想到几日相处下来,赵永才就发现何晨晖确实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阴险。 赵永才每次想起何晨飞的表情,都有种与虎谋皮的危机感。 何晨晖着大游山的名声极佳,各家豪门大族的长辈都对他夸赞有加,这样的人却在自己面前露出阴险的本色,赵永才不由胆寒,要是这次的事不成,何晨晖会不会迁怒他? 何家着大游山可是有头有脸的望族,自己一个外来的赵家人,依仗本地赵家大族立足,如何跟何家作对? 想到此,赵永才的眼神阴了阴,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才只有一心一意协同何晨晖对付时舟,才能解了何晨晖心中的怨气和愤怒,自己也能狠狠打赵家耳光。 赵永才最恨的就是迫于赵家的压力,不得不对时舟低头认错,这让素来心高气傲,觉得女人不成事的赵永才颜面尽失。 与其说他是在跟时舟作对,倒不如说他是利用时舟来打赵家的脸。 赵冲和老太太不是要护着时舟吗?他偏要用律法让时舟进大狱,他倒要看看,赵家还能为一个外姓人以权谋私? 真要那样的话,那赵家可就让他逮到把柄了。 何晨晖用眼角看了赵永才一眼,“衙门那边我打过招呼,鉴别药材的人是商会的人,我都打过招呼,只要符合律法,时舟跑不了!” 如果说赵永才是利用时舟来打赵家的脸,那何晨晖对时舟就说恨之入骨,他更想时舟去死,但时舟太有手段,竟然短时间内声名鹊起,连带着半山医馆的名号都想了几分。 杀人这种事能不做就不做,不到万不得已,何成晖不愿铤而走险。 因为其他事都好说,唯独杀人家里兜不起。 “衙门都通知你收到了吧?升堂那天你我都要过去问话。”何晨晖提醒,“你最好记住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赵永才张了张嘴,心里自然是不爽的,何晨辉这说话语气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奴仆呢。 他抖了抖手,“多谢何二公子提醒,不过何二公子也是被问话的对象,希望何二公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晨晖动作一顿,看向赵永才,面色阴沉,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两日后,时舟因使用劣质药材,治坏了明家少爷都案子正式开审。 官老爷叫江清廉,在本地当了十多年官老爷,大游山民风淳朴,人际简单,日常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还是江清廉来大游山当官这么多年来,正经升堂的案子,以致江清廉和衙役都快忘了处理正事的的流程。 时舟被押上堂,江清廉正襟危坐,开始询问告状的明家和被告的时舟。 几个衙役把几袋子劣质药材拿了上来,“大人,这就是在半山医馆查获的劣质药材,我们已经找大游山的各大药材商核实过,这些药材都是最次等的药材,还有些炮制时手法不对,以致药材不但没有药性,反而多了几分毒性!” 时舟扭头一看,发现讲话的衙役是跟何晨晖熟悉的那个。 为了公平起见,商会里熟悉药材的人被带到了堂上,证实那几袋药材确实是劣质药材,其中还有朱汉的大舅刘老爹。 刘老爹在大游山炮制药材,可是远近闻名的一绝,所以他过来作证,极有说服力。 “江大人这几袋药材确实是劣等药材。”刘老爹拱手道,“小人炮制药材多年,有些药材可以闻味识别,有些药材可以看色识别,绝不会出错!” 江大人惊堂木一拍,对时舟厉声河道:“明家人证,你医馆的物证都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要说?” 时舟跪在地上,“江大人,说这些药材说劣质的,我不认。我虽然来大游山不足两月,但也知道大游山的药材极其丰富,更知道市面上的药材伪劣区别在于价格,好的药材自然要价高,差的药材自然便宜,我这些药材,可是我花了六两多银子,从赵永才掌柜手里买的!” “价格如此之高的药材,怎么能说是劣质呢?这样的话,岂不是说赵掌柜次等药品高价卖,故意扰乱药材市场的价格吗?我相信大游山的商会管理极其严格,绝不会纵容商人胡乱要价,所以我这药材不是劣质药材。” 商会成员猛地扭头看着时舟,他们就是来证明那个药材质量如何的,怎么还牵扯到上商会头上了? 何二公子可是说了,他们只需要实事求是,证实这些是劣等药材,确实能害人性命,就能做实时舟用劣质药材治坏明少爷的罪名。 时舟怎么还乱攀咬,跟商会有什么关系? 第41章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可没乱攀咬,既然需要商会鉴定药材质量,那商会也有义务管控药材价格,在商会组织的采办场所高价买到劣质产品,那就是商会的事。 想撇清关系保商会的伤人的门户,没门! 刘老爹站在几个商会成员的后头,两只手交握在身前,抬头看天。 他就是个闲来无事的小老头,可不参与商会的事。 他儿子虽然入了商会,但都跟大部分入商会的药材商一样,是说不上话的小人物。 他今天过来,是江大人为了让老百姓信服,特地请过来的,要是鉴定药材的人中没又刘老爹,百姓会不服气。 刘老爹只管辨认药材,其他事跟他可没关系。 至于商会的人脸色如何,他才不管。 衙门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因为时舟突然把商会扯上,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江大人一见这阵仗,顿时有点慌,只得不断拍打惊堂木,赶紧让人把赵永才带了进来。 赵永才刚刚一直待在后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被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时舟一身狼狈地跪在堂上,商会的人都撇脸站着,江大人则一脸严肃。 赵永才可是得了消息,何晨晖有关系,其中关键人物江大人平日里没少拿何家好处,这种人证物证确凿的案子,压根不需要额外塞钱,江大人就知道该怎么办。 至于现在,在赵永才看来,江大人是在走该走的过程,这样大游山第一大案的判决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同时也能树立江大人公证的形象。 赵永才对上时舟愤恨的视线,顿时觉得药材成份肯定是被证实了,要不然这小娘子不会是这种眼神。 赵永才顿时觉得心神气爽,看来事儿成了一半,何二公子果然是个人物,该打点的都打点过了。 虽然很有地契,但头回站在堂上,赵永才也有点紧张,听到江大人的问话,赵永才立刻承认:“这些药材是小人卖的!” 赵永才还回头瞥了时舟一眼,“就是卖给了这位小娘子了。“ 江大人问:“这些药材你当时卖了多少银子?” “小娘子跟我做头回生意,统共六两三,我给抹了零。”赵永才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沾沾自喜。 只要确认时舟是从他这里买了这些劣质药材,他作证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赵永才,你可认清了?这些都是她从你摊子上买的药材?”江大人再三确认。 赵永才指着布袋上龙飞凤舞的“赵”字,“大人,这个字是赵家的标志,专程请人写的,千真万确作不得假。当时朱老爷也在场,可以请他作证!” 赵永才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得意的,朱汉证实时舟从他这买了药材,朱老爹证实时舟买了次等药材,他们不是都想护住时舟? 现在可是他们俩齐手,要把时舟送进大牢呢! 江大人又问:“赵永才,你觉得这些药材质量如何?” 赵永才笑嘻嘻的答:“大人,这些是次等药材,但小娘子当日自己要买,小人是做生意的,没道理送上门的银子还不卖东西的道理。” 江大人继续问商会的人:“你们确认这些药材,是劣等药材?” 这次,商会的人犹豫了,你推我,我推你,愣是没有人敢出声。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药材业内的人,自然比普通人更了解朝廷对药食的重视,弄个不好,是要坐牢的罪名啊! 这事他们怎么敢认呢?若是沾?早知道其中会牵扯到商会,他们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掺和这事啊。 这时,刘老爹站了出来,“大人,小人以多年炮制药材的经验看,这些药材确实是次等药材,药材炮制需遵循古法炮制,现在有些黑心商人图省事,不管火候、品种,都是一个做法,有些药材弄不好,就产生了毒素,会吃死人的!” 赵永才一听,当即趁热打铁,立刻说:“江大人,时舟身为医者,竟然用劣等药材治坏了明家少爷,实在是有损医者声誉,这种人庸医,绝不能放过!” 时舟嫌弃地看了赵永才一眼,这人是傻子吧? 旁观者清,门外旁听的老百姓这时候都会过意了,所以是赵永才用有毒的药,冒充好药材,高价卖给了时大夫? “赵永才是商会的人吧?就说现在的药钱怎么那么贵,难不成都是这种黑心商人干出来的事?” “就是啊,用差的药材冒充好的,欺骗不识货的年轻大夫,坑害的是老百姓啊!难不成现在商会的人都这么干?” “商会要是不知道,赵永才敢这么干?” …… 这议论声一出,就有人坐不住了。 不多时,大游山商会的张堂主(指商会会长)大汗淋漓地赶了过来,高声道:“江大人,我要现场报官,控告大游山商会的商人赵永才欺瞒商会,高价售卖次等药材,严重伤害了商会的声誉!” 赵永才猛地回头,“张堂主,我冤枉啊!这药材是她非要买,跟我没关系……” 张堂主不为所动,坚持控告赵永才。 朝廷从去年开始严查毒食、药品,如今各地商会和商家相互监督,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行得是连坐制。 若是让百姓以为赵永才高价售卖次等药材是商会纵容,到时候尚药局查下来,整个大游山的药材业都要受重创,事关本地大小药材商上千上百口的生计问题,绝不能被赵永才这东西拖入泥潭! 大游山不大,这官商相互都认得,毕竟商会需要维护本地利益,自然少不了跟县官打交道。 江大人跟张堂主对上眼神,就知道事关重大,当即决定休堂一炷香的功夫,赶紧去了后院。 “这事真有这么严重?” 张堂主道:“江大人有所不知,前些年市面上食、药品掺假、以次充好的假食、药品横行,坑害了不少百姓,更有甚者通过尚药局的关系送去边关,导致很多士兵不战而亡。陛下龙颜大怒,那一年就抹了不少京官的脖子!” “为了扼杀这种乱像,朝廷对药食、食品律法极其严格,如今的每家医馆、药铺都必须记录在案,一旦出事,牵连的可是本地商会的所有药商,就连你这个管控本县的父母官,就难咎其辞!” 第42章 杖四十,刑一年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江大人僵在原地,“问题是商会的人已经承认了那些是劣等药材,劣等药材高价买,还是在商会管辖的市场。” 张堂主说:“所以我才当众控告赵永才,让所有人知道,药材一事是赵永才个人所为,跟商会没有关系!” 江大人说:“何二公子是你外甥,那赵永才是赵里正的亲戚吧?这……” 张堂主摆手:“暂时顾不上他,至于赵永才,是赵里正让人通知我来的。” 赵聪是本地里正,大游山药材业的稳定和赵永才个人之间,孰轻孰重他最分得清,否则也不会让人狂奔三里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给背过来! 休堂期间,相关人被带到一个房间关着,赵永才看着时舟冷笑,“小丫头,谁让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今儿的大狱,你可是蹲定了!” 时舟:“赵掌柜的,这世道可是讲究因果的,你我无冤无仇,从初次见面你就针对我,如今又一心想送我进大狱,图什么?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赵永才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报应落不落在我身上不知道,肯定是落在了你身上。可惜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到时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时舟盯着赵永才看了一会儿,“被人当枪使,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我倒要看看,赵掌柜会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刻。” “后悔?哈哈,我赵永才从不做后悔的事。小丫头,你真以为我赵某人的便宜那么好占?何二公子说了,等你入了大狱,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呢!” 赵永才站直身体,满脸得意的笑。 时舟歪头冷笑:“还不知道惊喜等的是谁呢?” 一炷香后,重新升堂,江大人问:“赵永才,你堂上所言,是否属实?” 赵永才刚刚听到张堂主的话时,还有点紧张,如今见重新升堂,还以为江大人把事情解决了呢。 他放下心来,毫不犹豫的点头:“回江大人,小人刚刚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虚言。” 江大人立刻喝道:“来人,把人犯拿下!” 赵永才一喜,这么快就要定罪了? 结果,两个衙役没有把时舟押住,而是直接扣住了赵永才,“给我老实点!” 赵永才大惊失色,“江大人,错啦,犯人是她,不是我啊。张堂主,我可是商会的商家之一,当初入会的时候,你可是说了,但凡我们这些商户在外面有点什么事,商会都会出面护我们的!” 张堂主喝道:“赵永才,有人举报你高价售卖劣质药材,为了逐利丢了良心,是商会耻辱。商会护的是良心商户,不是你这等奸诈之徒!今日商会就把你剔出名单,永不许入会!” 赵永才傻眼了,“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过来作证的,怎么我成了犯人?江大人,我冤枉啊!” 江大人冷哼:“冤枉?你刚刚亲口承认的事,还想矢口否认?堂上堂下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还能有假?” “赵永才,你身为药材商,罔顾朝廷律法,以次充好,次等品高卖,好药材精卖,胡乱定价,扰乱市场,败坏大游山商会声誉,用心险恶!” “来呀,赵永才杖四十,刑一年,带枷锁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赵永才被拖下去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退钱了,我已经退钱了,我冤枉……” 这时候懊悔,晚了! 赵永才作为另一起案件的罪人,很快被拖走。 “什么?时舟从头到尾就说了几句话,就把赵永才给弄进监牢了?” 何晨晖惊到一下站了起来,在何成辉看来,所有的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从上到下他把人都打点到了,怎么就突然从出了变故? 传话的衙役点头:“小人亲耳听到那时舟就三言两语,就让大游山商会的张堂主亲自控告赵永才以次充好、扰乱市场价格,那赵掌柜现在正在挨板子呢!” 话音刚落,赵永才的惨叫声隐隐约约传来,“哎呀!疼啊!” 何晨晖抬脚就要出去,却被衙役拽了回去,“二公子,您要是现在露面,就等于您跟赵永才有关联,说不定还会牵扯上您。那赵永才是赵里正的亲戚,赵里正还大义灭亲,旁人他能手下留情?” 何晨晖站住脚,胸前一股蓬勃的怒意往外汹涌,快压抑不住了。 时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寥寥几句话就让局势发生了改变,他们不但没把时舟送进监牢,反而直接让作证的赵永才折了进去!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推开门,“何晨晖何二公子,江大人传你上堂陈述案情!” 公堂上,时舟又开口了,“江大人,既然药材的事已经查明,那以劣质药材治坏病患的罪名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了?” 门口围观的人顿时嚷道:“就是啊,以次充好的人是赵永超,时大夫现在可不就是被骗的人嘛?” 时舟回头一看,发现是袁屠夫的婆娘带着一群人在围观,还跟在起哄,“时大夫救了那么多人的命呢,可是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呢。” 江大人一窒,“肃静肃静!时舟,虽然药材的事查明,但是你治坏病人的事,可是千真万确!” 时舟回道:“江大人,明家指控我治坏病人一事,我不认。” 江大人警惕,“什么?你又不认?” 时舟坚定的点头,“不认!” 明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都沉了下来,“我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就是你医坏的,你现在竟然说不认?” 时舟说:“江大人,没有证据证明明少爷是被我治坏的啊!” 明夫人见她耍无赖,顿时气到不行,手都哆嗦起来,指着时舟对江大人说:“江大人,用刑,得用刑她才肯说实话!旁的不说,何二公子亲眼所见,还是他提议报官,她竟然敢不认!” 明夫人狠狠甩了下衣袖,怒道:“时舟,我真是错信你了,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时,何晨晖被衙役从外面带了进来。 第43章 要被打屁股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掉头看向何晨晖,然后对他点了下头。 何晨晖眼带冷意,视线从时舟身上扫过去,“见过江大人!” 江清廉开始问话,何晨晖说得义正言辞,把所见所闻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讲的内容跟明夫人说的没多大差别,由此可见,两人应该没有撒谎。 最后何晨晖说:“明彪是我兄弟,他遭遇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当兄长的不能坐视不管,当时明老爷不在场,明夫人又想不到,所以我替明夫人做主提出报官!” “江大人,根据朝廷颁发的《药刑法》律条规定,因售假药致人病者,徒刑一年,时舟用劣质药治坏了明少爷,就是害人,理当受罚,恳请江大人秉公执法,为明少爷讨回一个公道!” 明夫人在旁边当即附和道:“请江大人为我儿讨回一个公道!” 江清廉看向时舟:“时舟,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时舟说:“江大人,我只称述两件事,第一,大夫要是因为没有治好病患就被治罪,那这世上以后再无大夫敢治病。” “第二,明少爷不是我治坏的,而是被人蓄意投毒。我发现明少爷中毒之后,第一时间给他催吐,否则明少爷现在已经成了尸体,何况,还在明少爷住过的房间发现蜈蚣毒……” 时舟话没说完,何晨晖已经喝道:“时舟,你不要往自个脸上贴金,明彪之所以活着,是仁心堂的孙圣手制作了解毒丸,及时喂他服下了!” 要知道,孙圣手在当地的名声实在太好,很多老百姓都去看过诊,个个都很尊重孙圣手。 何晨晖搬出孙圣手的名字,可以说使了最好的一步棋。 果然,围观的百姓纷纷赞同,“孙圣手确实医术高明!” 何晨晖听着外面百姓附和的话,不由勾了勾唇角,“大夫确实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是,半山医馆的药,可是商会亲自认证的劣质药材,用劣质药材医坏了人,就是罪不可赦。” “时舟初来大游山,就将半山医馆盘活,保不齐就是她故意捣鬼,原本人家有小毛小病,她先说的严重,之后医好说是她的功劳,这种雕虫小技,也就骗骗那些老实人!” 何晨晖说着,在堂下跪了下来,“江大人,像她这种拿百姓的性命当儿戏的大夫,怎么能放过?恳请您立刻江这种草菅人命的庸医绳之以法!” 明夫人看着何晨晖的样子,十分感动。 她以前一直觉得儿子跟何晨晖赵小武一起玩,担心傻儿子会被带坏,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不是特别聪明,但心眼真的不坏,打小又被家里当宝贝蛋儿宠,被养的太简单了。 如今,明夫人看到何晨晖站在堂上,跟那时舟对博公堂,一句都不让,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明彪,明夫人是真感动了。 她当即上前一步,“江大人,何二公子言之有理,绝不能让这样的庸医搅乱大游山百姓的心,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坏了整个大游山的风气。” 明夫人说着,眼神厌恶地看向时舟,“像她这样心思恶毒、坑害我儿子的人,就算不能治她的罪,也不能让她待在大游山!” 何晨晖心中一喜,当即大声道:“还请江大人明察,还大游山朗朗青天!” 何晨晖跟明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时舟,门外围观的百姓显然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时舟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故意害人了。 而围观的人中,还有何晨晖提前安排的人散布谣言,“何二公子说得有道理,先前我岳母去她那看过病,这丫头说得严重,还开了一堆药。我岳母平时身体康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就觉得疑惑,后来带着我请孙圣手复诊,结果怎么着?孙圣手说我父母就是湿气重,根本就没大碍!” 这等于是当事人现身说法,这下那些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一下就相信了。 “我说怎么短时间内半山医馆声名鹊起呢,这个也说得了重病,被治好了,那个也说得了重病治好了,街头的小广告到处都是,原来都是吹牛吹出来的呀!” 胡二是何晨晖小厮的表哥,这两天刚好过来探亲,在当地是个生面孔,就被何晨晖利用上了。 他说:“就是啊!这寻常人谁想得出来这种主意啊,也就是咱们当地老百姓淳朴善良,才容易被她这种人给骗了呀!” 袁屠夫的婆娘一个劲解释袁小虎当时的伤情,别人的事她不知道,但她家小虎当时真的是不行了,脑浆她都亲手摸到了! 但其大家的质疑声和讨论声盖过了她的声音,让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时大夫真的不救了我家小虎……” 明夫人越想越觉得何晨晖说得有道理,“对,我儿子当时其实也不严重,但她非让住一晚,第二天就开药让他服。人家都说是药三分毒,我看她就是想赚药费钱。我儿子说不定压根不需要住那,就是她为了赚住宿费,才故意留下的!” 江大人满意地看着堂下乱糟糟的场面,也很满意旁观的百姓爆发出讨论声。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让案件的审判过程清晰透明,被所有人所认可,让所有人都知道下面跪着的这个庸医该被千夫所指。 这样的话,定她的罪就显得理所当然,更不会有人质疑公平性,恶人就该被处罚,哪怕她说医者治不好人也不犯法,但不妨碍判她用劣质药材治坏了人。 时舟抬头看向何晨晖,何晨晖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江大人只需要配合他的思路走,周围的老百姓自然也会被牵着鼻子走,只需要忽略掉时舟的辩解,把罪往她身上引,激起民愤,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当所有人都认定时舟是庸医的时候,她被判有罪才会让人拍手称快。 如今时舟的名声臭到家了,就算她厚着脸皮留在大游山,谁还敢找她看病? 甄有福被挤在人群后面,焦急地想挤进去,却被人一把推了出去,“挤什么挤啊?这不是半山医馆的甄大夫吗?您怎么在这啊?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东家在里头跪着呢。” 甄有福怒道:“我东家是被冤枉的!” 胡二故意一口痰吐到甄有福的脸上:“冤枉?呸!你们半山医馆就是骗子!” 甄有福往前冲,被胡二一脚踹倒:“老东西,去你的!” 江大人拍着惊堂木,“肃静!人犯时舟,你公然违背朝廷律法,使用劣等药材导致病患病情加重,人证、物证、病患家属皆在,还不快认罪?” 时舟咬牙:“江大人,劣质药材一事已经定罪赵永才,凭什么还把药材的事往我头上扣?明少爷中的是蜈蚣毒,半山医馆荒废已久,药铺缺药,压根没有蜈蚣这味药,又哪来的蜈蚣毒?” 江大人当没听到时舟的怒吼,伸手从竹筒里拿出竹签,“本官原本念你是女子,想给你几分体面,你却不见棺材不掉泪,对你这等顽固之徒,必须大刑伺候。来呀,行笞杖之刑,去衣受杖,即刻动手!” 第44章 这是案中案?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江大人这话一说,全场哗然,让一个年轻的女子脱了裤子当众赤身受杖,疼不疼不说,关键是羞辱,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活? 胡二一见,掉头往集市跑, 边跑边喊:“看好戏啦,半山医馆的小娘子要被脱裤子杖臀啦!” 江大人手里的竹签还没扔到地上,胡二已经喊的满街人都听到了,很多人纷纷朝府衙这边跑,都想要看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被人脱了裤子挨打的场景。 何晨晖毫不掩饰自己满眼的得意,嘴角带着几分讥笑, 冷冷的看着被衙役压在地上的时舟,“时大夫, 你要是不享受此番侮辱, 还是乖乖招了吧!” 围观的老百姓里也有妇人忍不住劝道:“时大夫,要不然还是认了吧,也免得像这样受辱啊!” 就连袁屠夫的婆娘都忍不住劝时舟认了,她知道时舟说被冤枉的,但是没办法呀,那何晨晖咬死不松口,他们能怎么办? 再一个,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个个觉得挨打的是庸医,是活该。 现场还有这么多男人围观,时舟要是当众露臀挨打,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活呀? 时舟抬头, 看到江大人手里捏着的竹签上写的“执法严明“四个字,顿时显得格外讽刺。 执法严明? 呵,现在这架势, 分明是想屈打成招啊! 江大人的手高高举起, 正要把手里的竹签扔下去, 就听门口一道声音传来:“江大人!本案的当事人明彪求见, 他要亲自证明时大夫是被冤枉的!” 袁屠夫本就长得壮实,声音粗噶,厉声喝起来可以震动半条街,他人没到,但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进来。 说话间,门口熟人已经自动让开一条道,众人回头一看,就看到袁屠夫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两个人,半山医馆的傻子正背着脸色苍白的明家少爷赶了过来。 明夫人回头惊喜,“彪儿,你醒了?!” 明彪被傻子放了下来,他喘着气,看起来很虚弱,却还是对江大人行礼,“明彪见过……江大人……” 何晨晖看到明彪,十分惊讶, 他怎么现在醒了?不可能啊, 最起码再过三天, 他才有可能醒过来, 难道是药出了问题? 江大人也被这个变故唬住,手里的竹签也没来得及扔,他现在已经觉察到事情跟原先预想的有些差别,只是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让江清廉不得不往下审。 “你就是这次案子的受害人明彪?不是说你昏迷在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吗?你是怎么醒的?你现在过来,可是想指控时舟?” 何晨晖看出明彪现在说话还有些困难,抢先一步说:“大人,明彪是受害人不假,但明彪怎么会知道时舟怎么害他的事?他是被骗喝下了药,随后陷入昏迷,你问他,他怎么会知道?” 何晨晖这话一说,门口的袁屠夫一下跳了起来,他盯着何晨晖咬牙切齿的问:“明少爷这个被人害了人都不知道,那何公子压根不在半山医馆的人,又是怎么认定是时大夫害人了?” 江大人沉下脸,对袁屠夫说:“本官让你说话了吗?你要是再敢扰乱公堂,我就要打你板子了!” 袁屠夫果然畏惧了往后退了退,何晨晖嘲讽的看了袁屠夫一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公堂之上还敢跟他争辩? 时舟开口:“江大人,既然受害人已经到了现场,何不听听受害人是怎么说的?袁屠夫冒然发言确实不对,但何公子不让明少爷开口,试图左右江大人审案,这才是真正的搅乱公堂吧?” 围观的百姓顿时起哄,“就是啊!” 反正人多,谁开口谁没开口就算,何二公子听到声儿了,他也分辨不出是谁说的。 门口黑压的一大群人,原本是想看娇滴滴的小娘子被脱裤打臀的场面,没想到明彪醒了,还被背到了公堂。 江大人急忙拍的惊堂木,“肃静肃静!何晨晖,接下来你不要说话,明彪,你说!” 结果,明彪一掉头看向何晨晖,用尽力气去抓何晨晖的衣襟,“王八蛋,你特么不是说那个药不会要人命,只会让人不舒服,让我放心大胆的喝下去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死了?……” 何晨晖一愣,他知道明彪会生气,只是他之前可都盘算好了,只要时舟被判入狱,明彪在那之后醒了就行。明彪脑子没那么聪明,稍微忽悠下就能搞定。 但何晨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明彪竟然提前醒了,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 哪怕明彪在迟来一分钟,时舟的裤子只要一被脱,不管挨没挨打,之后会不会判刑,时舟在大游山都待不下去。 女子被人当众看了臀部,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就晚了一步! 刚刚还在愤恨的何晨晖,被明彪抓住衣襟责问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看着明彪说:“你疯了,现在是在公堂上,你想害死我们?这件事等下堂之后我再跟你说……” 结果,明彪都快气炸了,“我呸,谁跟你下堂之后再说,就得在公堂上说!谁想害你?明明是你想害死我,老子的命不是命吗?“ 何晨晖死死的盯着明彪,结果明彪才不怕他,“江大人,我中毒不是时大夫害的,说何晨晖害的!我要回家前一天晚上,何晨晖突然去找我,给了我一个包药,说是我喝了只会有一点不舒服,结果差点害死我!“ 明彪可是这个案子的直接受害人,他这么一说,门口围观的老百姓顿时炸了,“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江大人一见情况不秒,这是什么发展?何晨晖不是说明彪是他安排好的人吗?怎么明彪突然在公堂上反过来指控何晨晖了? 何晨晖急忙对江大人说:“江大人,明彪现在脑子不清醒……” 明彪打断他的话,“我好的很,我就是知道你利用我陷害时大夫,才赶过来的。时大夫是个好大夫,我住在医馆这几天,亲眼看到半山医馆的人用这些药材磨成粉,说用来制作泡脚药包。” “我爹还说,这些药包很管用,他只泡了三天,就能两个时辰雄风不倒了!” 明老爷原本陪着明夫人的,听了儿子这话,顿时羞的伸手挡脸,猫腰往外溜,“哎哟,这熊孩子……” 结果围观的男人们拽住明老爷,“明老爷爷,你泡的药包,这么管用?!!!” 江大人气的脸色铁青,“安静点!明彪,你不要扯别的,你就说何晨晖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干?目的是什么?” 明彪说:“何晨晖非说时大夫剁了赵小武的手脚,是时大夫害了赵小武,还说时大夫三番四次坏他好事,他要把时大夫赶出大游山。所以利用朝廷颁发的医药律法陷害时大夫!” 明彪说了,忍不住哭唧唧起来,“我当时就不愿意害人的,可他说我要是不按他说的做,就是对不起小武,不拿他当兄弟……江大人,你还是打我板子吧,时大夫是被冤枉的!” 外面又是一阵哗然,门口站着的袁屠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突然冲到门口的衙鼓前,抓起来就敲,一边敲一边大声喊道:“我要申冤,我要控告何晨晖杀人未遂,六月十七那日,何晨晖在集市用石头砸的我儿子脑浆破裂,差点命丧黄泉……” 惊天一吼,不但吓到了围观的百姓,也惊到了江大人,“什么?” 江大人觉得自己完全虚脱了。 他原本觉得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案子,只需要走完流程,让时舟认罪画押就完事了,哪里知道这案子从一开始就牵扯这么多? 不但牵扯了大游山的商会,逼得商会的张堂主亲自现身控告商会的药材商,这边刚搞定药材商,那边受害人明彪现身控诉证人何晨晖陷害时舟。 这还不算,事情进行到一半,原本是作为证人的何晨晖竟然又成了别人控告的对象…… 江大人都快疯了,这是又成了案中案? 江大人倒是想和稀泥,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由不得他了,因为半条街的人都过来看热闹,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小小的府衙,这多年的一件案子,江大人不敢赌上自己的仕途。 特别是,赵里正也出现在了围观的人群中,他什么时候来的,江大人都不知道。 谁说当官的管当官的,但在大游山这个地方,赵里正更有威望,赵家难道不想扶持一个更高一阶的官员? 何晨晖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简直是胡说八道!江大人,此人故意搅乱公堂,理当杖责……” 时舟:“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公子已经考取了功名,代替江大人审案呢。” 时舟这话太有挑拨离间了,这根本就是在质疑江大人的权威啊! 江大人当时就变了脸色,这公堂之上何晨晖接二连三想要主导案件,是何用意? 明夫人看看儿子,又看看何晨晖,突然一下冲过去,对着何晨晖就是撕扯,“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害我儿子,亏我还以为你是是真心为我儿子着想,处处替他考虑,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明夫人当即从袁屠夫手里夺过鼓槌,也胡乱敲了敲了起来,“江大人,我也要控告何晨晖害我儿子性命,还陷害时大夫,害我们以为时大夫是庸医……” 公堂乱套了,江大人有史以来审的第一个大案,也成了闹剧。 听说当时围观的百姓都傻了,人人称赞的何家二公子,怎么是个心思如此歹毒的人? 还有人疑惑,时大夫是个大夫,除了治病救人,还能怎么坏何晨晖的坏事? 难不成何晨晖暗中害过不少人,结果都被时大夫给救活了,所以何晨晖才怀恨在心? 总之,究竟是什么原因,还真没人知道,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何晨晖在大游山所有人心目中儒雅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虽然围观的百姓开始是冲着小娘子挨打的场面去的,最后也没看到小娘子挨打,却亲眼看到了何员外家的二公子被当众脱裤打臀的场面。 原来,翩翩佳公子挨打的时候,也是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东家,真是太好了,您终于出来了!” 甄有福感动的不行,不枉他被人吐了一口唾沫,他先往这边跑,就是给东家提示,人快到了,让她撑住。 时舟瞅了他一眼,“怎么来的那么晚啊,我还以为我算漏了一步,真要挨板子呢!” 明夫人带着明彪,再三对时舟道歉,“要是早知道这样,我绝不会……唉,都怪我耳根软,被那小人被蒙蔽了!” 时舟摆摆手,大度的说:“明夫人不必自责,您护儿心切,我能谅解,何况明少爷也证实了我的清白。” 明夫人疑惑,“不过,彪儿,你是怎么醒的?当时孙圣手说,你要过七天才醒啊!” 明彪怒道:“哼,都是何晨晖捣的鬼,他逼小栓儿往我药里下迷药,要不然就要收拾小栓儿的相好,还是袁屠夫找到了他,让我假装昏迷在家迷惑他。” “狗东西拿别人的命当儿戏,我凭什么还要帮他害人?他都想要我的命了,我怎么能坐以待毙?我就跟袁屠夫联手,让他的假面具掉下来,免得他以后还要害人!” 袁屠夫则是一脸感激,“还要多谢明少爷善心,知道何晨晖差点砸死我儿子后,明少爷很气愤,下决心帮我,还让小栓儿作证何晨晖杀人未遂呢。” 明夫人脸上有些犯难,“只怕那姓何的小畜生最后也能逍遥法外,何家跟衙门关系近着呢,何员外每年可没少往里头塞银子,今日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没法包庇,何晨晖肯定就脱罪了。” 甄有福在旁边拉着脸,“还真是官官相护!” 明夫人母子离开后,袁屠夫临走前对时舟说:“时大夫,这次的事谢谢您,要不是您指点我,我也不能替小虎出这口恶气,更没办法让人看到何晨晖真正的嘴脸!” 时舟看了他一眼,“记着让小虎去学堂,免得以后再惹事。” 袁屠夫感动:“我会的!” 回到医馆,时舟烧了两大锅水洗澡,结果刚进浴桶,就听到外面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时舟顿时警惕地缩进桶里,“谁?” (本章完) 第45章 无解之毒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就在时舟胆战心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了,下一秒,一颗脑袋从浴桶边冒了出来。 时舟:“啊——甄大夫!” 甄有福听到声音后,哪里敢进去啊?只得站在门口问:“东家,怎么了?” 时舟:“傻子怎么在这里啊?” 甄有福震惊:“傻、傻子怎么在里头啊?” 傻子扒在桶边, 手里抓着一个丝瓜囊,“搓!” 傻子记住佟老实给他洗澡的时候,就是拿这个东西搓的。 时舟抓狂:“谁要你搓澡啊?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赶紧给我出去啊!” 傻子顿时被她吼委屈了,眼眶都红了, 死死抓着丝瓜囊,固执地说:“搓!” 时舟大喊:“甄大夫!” 甄有福哭丧着脸, “东家啊,我就站在门口,可我不敢进去啊!” 时舟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想办法,她躲在桶里,露出半个脑袋,眼睛盯着傻子说:“你要是出去了,我就同意你养小狗。当然,前提是狗娘得同意才行。” 傻子一听,伸手从怀里把狗崽给抓了出来,狗仔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了。 为了防止狗崽乱舔自己的小肚皮,时舟特地做了个改良版的小狗威(可以防止大型动物咬断小狗脖子的带尖刺的项圈)戴在狗崽的脖子上。 狗崽被傻子抓着, 挥舞着四肢唧唧乱叫,傻子:“养!” 时舟咬牙:“再不出去就不准养了!” 傻子抱着狗崽跑出去了,吓得甄有福守在门口, 生怕傻子再跑回来。 时舟顿时松了口气,拿了特地调配的药粉洗头驱虫。 等时舟出来之后,就看到傻子抱着狗崽,跟佟老实凑在一起逗着玩,两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看来佟老实已经知道医馆可以养狗崽了。 时舟提醒,“养是可以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狗娘要是抢狗崽,那就得还回去。还有……” 时舟说着,走到狗崽面前蹲下来,拿手指戳了戳狗脑袋,“长大之后得看家护院,咱医馆可不留吃闲饭的!” 小狗崽乖巧地蹭着时舟的手,发出哼哼唧唧撒娇的声音,小东西还记得是谁救了它的狗命呢。 时舟低垂着眼眸,眸光温和地看着小狗崽,眉眼都含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傻子突然动了动鼻子,随后像小狗一样使劲耸动的鼻子,随着味道一个劲的闻, 最后闻到了时舟湿漉漉的头发上。 他说:“香。” 时舟一愣, 她抓起披散身后的头发闻了闻,随即显摆似的说:“香吧?这是我特地调配的洗发驱虫粉。” 傻子见她抓起头发闻, 他也伸手抓起来送到鼻子跟前闻。 佟老实急忙阻止:“唉,傻子哥,你怎么能……” 东家是女子,傻子哥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能随意抓东家的头发闻呢? 时舟抬头:“没事,他心智不过是个三岁小儿,不用多想。” 佟老实心里嘀咕,傻子哥虽然心智是三岁小儿,可东家先前不是说傻子哥身体是大人吗? 傻子得到时舟默许,还两只手抓起来闻,佟老实看着傻子哥的样子,觉得傻子哥要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变态。 次日上午,医馆突然来了一群大老爷们,一个个围着甄有福让他开药。 甄有福瑟瑟发抖,“开、开什么药?没有病开什么药啊?你们是不是想让我胡乱开药,回头告山医馆草菅人命?” “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正规医馆,你们要说想陷害我们,那赵永才和何晨晖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说要坐牢的!” 其中一人讪讪道:“昨天明少爷说得那什么药包,不就是你们医馆才有的吗?” 昨天明老爷被一群人追着问,为了摆脱纠缠就说实话了。 时舟是女子,他们不好意思去问,看到甄有福,就让甄有福开药。 这时时舟从后院走了过来,“谁要泡脚药包?来找我,不过,需要先问诊把脉,有些人体质特殊,不能泡脚,需要对症才行。” 时舟往问诊台一坐,“大家愿意等就排队,不愿意等就有趁人少的时候过来。” 一上午的时间,时舟都在问诊把脉开药中度过,其中甄有福负责根据药方配药,佟老实指挥傻子在后院把药磨成粉,就连小狗崽都得站旁边摇尾巴,给傻子加油鼓劲。 朱汉过来的时候,想安慰时舟几句,都没沾上边。 等人群散后,时舟,边数银子边说,“看到这些银子,可算是平复了牢狱之灾的苦了。” 说话间,门外来人了,明彪在明夫人和明老爷的搀扶下进屋,“时大夫!” 明夫人现在对孙圣手很有意见,她怀疑孙圣手和何晨晖是一伙儿的,当初孙圣手说儿子要昏迷不醒好几天,结果是儿子被下了蒙汗药! 孙圣手到底是真觉得儿子不醒是中毒后遗症,还是在帮着何晨辉说话? 明老爷说:“时大夫啊,有个不好的消息得告诉你,那个何晨晖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已经被抬回何家了。” 时舟倒也不意外,“好歹江大人为了做面子功夫,还让人动手打了板子,姓何的等怎么也得躺上十天半月。” 明彪:“活该!” 说话间,赵里正也到了,“时大夫,你没受惊吧?昨天太险了,幸好及时赶到!” 时舟郑重对赵里正道谢,“里正,多亏您从中周旋,也多亏明少爷愿意说公道话,我才能顺利逃脱。” 赵里正看到佟老实躺在门口的竹椅上,“老实啊,你去村塾的事搞定了,明天就能去念书了。” 佟老实动了动身体,“多谢赵里正,多谢东家!” 时舟对傻子说:“以后每天上午,你吃完饭就背佟老实去村塾上学,放学了再背他回来。” 傻子:“好!” 时舟给明彪看了诊,还想说可以先吃家里的药,等差不多再来复诊,结果明夫人说:“那些药谁敢吃,谁知道当初那些人在里面放了什么?早让人给扔了!” “时大夫,你就直接给我开药吧,当初在公堂上,我被那些畜牲蒙蔽,差点冤枉了你,到现在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明家不在乎那点药钱,她宁肯扔了,也不能让儿子吃那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反正孙圣手现在在明夫人心里,那就是狗屎。 赵里正和明老爷还感慨,想不到何晨晖一直以读书人示人,竟然背地里是那样一副嘴脸。 赵里正说:“小武本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再跟何晨晖那种人搅和在一起,自然干不出好事来。赵海也懊悔,当初就不该那么宠着小武啊!” 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明彪的身上,明彪被他们看的打了个哆嗦,“我、我决心改邪归正了!” 仁心堂的烛火还没灭,孙玉怀坐在蜡烛下,脸色十分难看。 何晨晖和赵永才两个人,竟然没把事情办妥? 这是孙玉怀万万没想到的结果,这时舟的运气还真是好啊,听说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功夫,江大人手里的竹签就丢下去了。 要知道那玩意儿一旦丢下去,哪怕明知是冤枉,也绝对不会停下来。 孙玉怀知道这件事没人能抓到他的把柄,蜈蚣是他正常售卖,卖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病患看着。 至于赵永才跟何晨晖,不过是赵永才送药材的时候,刚好在仁心堂遇到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就算查过来,孙玉怀也自认自己行得端站得直,不带怕的。 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没能把时舟赶走,时舟要是走了,半山医馆还剩下什么?一老一少两个废物而已。 可惜了…… 孙玉怀一夜没睡,隔天病患都走了,他也以盘点药材为由留在仁心堂。 时舟没走,反而因为公堂上明彪陈述时无意中提到了半山医馆的泡脚包管用,替半山医馆做了宣传。 听说,今天半条街的男人都去半山医馆开泡脚包了。 思来想去,孙玉怀决定也跟风卖泡脚包。 只是,名贵的药材制泡脚包也太浪费了,可问题是这个关节点上,他难道要特地去采办劣质药材?那岂不是往窗口上撞上吗? 原本大游山的百姓可不知道什么好药材,什么是差药材,因为昨天的案子,大家伙也开始在乎起药材好不好了。 今天来买药的人,都会问一句是不是好药材,以前哪有这情况? 赵永才被关进去了,这药材采办还要重新物色,新换的商家不熟悉,口风紧不紧也不知道,他跟刘老爹还有些不对盘,这事还挺麻烦。 一切都是半山医馆的那个时舟带来的乱局,她不离开大游山,后患无穷! “啊啾!” 时舟揉着鼻子,当即学着江湖骗子在空中画符,“肯定有人在背地骂我,甩手一个反弹咒!” 小狗崽在旁边,“哇!” 佟老实上学了,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在傻子背上背了一路的书回来的,傻子脸色铁青,把佟老实放下后就伸手捂耳朵,意思是他耳朵被吵疼了。 当天晚上,傻子早早就睡着了,第二天佟老实要上学,左等右等没等到傻子出来吃饭。 以前傻子吃饭最凶了,他今天怎么没影了? “东家,傻子哥是不是还在睡懒觉?到现在还没起呢。” 他才上学第二天,可不能迟到啊。 时舟刚洗完脸,听到佟老实的话去柴房,傻子跟小狗崽都蜷缩在草堆上睡,听到动静,小狗崽爬的起来,在时舟脚底下打转。 “小傻?傻子?起来吃饭了,吃完赶紧送佟老实去村塾……” 时舟叫了好几声,傻子都没动静。 时舟上前伸手一拽,顿时失声叫到:“傻子?” 傻子胸前被一大摊深黑色的血浸湿了,双目紧闭,脸色比昨晚上还要难看。 时舟开始以为他是受了外伤,赶紧把傻子拖到平地上检查,随后才发现傻子面前的血是他从嘴里吐出来的! 时舟急忙朝外喊去:“甄大夫!甄有福!” 傻子被抬到了床上,时舟开始检查啥子都情况,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肤色呈现出暗黄色,整张脸犹如病入膏肓的死人。 甄有福担心的问:“东家,傻子这是怎么了?先前他身体可好了,扛着两百斤的朱老爷都不带喘的,突然之间怎么变成这样了?” 时舟收回手,面色沉重,她怀疑过傻子都来历,也疑惑他是先天傻,还是后天傻,只是从来没深究过。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她给他口饭吃,给他一个落脚点,不让他在外流浪,被人欺负,已经是仁至义尽。 何况傻子之前看起来身体确实很好,力气大,吃的多,这是所有身体健康人的常态,她从来没想过傻子都身体会有问题。 但是现在来看,傻子可能是后天傻,也就是说,傻子可能是被人喂了毒,而毒素最先攻击的不是五脏六腑,而是身体里的经络损伤。 傻子脑补的经络受到伤害,就会成正常人变成傻子! 时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傻子曾经也是有家人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成了傻子后,就被抛弃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傻子自己走失了。 “东家!东家?”甄有福担心的问:“傻子都病很严重?会死人吗?” 佟老实这时候也顾不上要去村塾了,他有些着急的问:“东家,傻子哥还有救吗?” 时舟沉默了几秒后才说:“不好说,我要考虑一下。” 甄有福有点着急:“不是,东家,这救人还要什么考虑呀?救他呀!他可是咱医馆的护院,当初赵小武带了十几口人围攻咱们医馆,在他面前都没占着便宜呢,多重要的一个人啊!” 佟老实也附和:“就是就是,傻子哥可厉害了,东家,你千万要救他啊!” 小狗崽着急地转圈圈,“哇哇(救他)!” 时舟看了他们一眼,“不是我不救,而是……” 她伸手拔出银针,在傻子胸前的血迹上探了一下,举起来给甄有福和佟老实看,“傻子中的这种毒银针探不出来,是无解之毒!” (本章完) 第46章 竟然敢虐待我儿子?!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和佟老实都有些傻眼,“东家,那您的意思是傻子活不了了?” 时舟没说话,甄有福和佟老实呆住了。 看东家着反应,傻子是真不行了啊? 佟老实开始抹眼泪,“怎么会呢?昨天他送我去学堂的时候,还好好的, 背着我下山、上山,脚都没停一下,怎么今天人就不行了呢?” 时舟依旧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甄有福看着时舟的反应,觉得肯定有戏,但是应该很为难。 “东家, 您是不是还有办法救傻子?什么办法你说出来听听,要是能救的话, 咱还是救救他吧。虽然是个小傻子,但他也是一条命啊!” 时舟犹豫了半响后,突然站起来说:“甄大夫,你现在送老实去学堂吧,傻子就交给我了。” 佟老实还想说些什么,甄有福却不让他开口,一下站了起来,“好的东家,那傻子就交给你了!” 甄有福说着,拿上佟老实的书包,背起佟老实就走。 别看甄有福平时娇气,干点什么都喜欢抱怨, 今天背起那么大一坨佟老实,倒是腰杆笔直脚步稳健,一点儿都不输年轻人。 等人一走, 时舟扭头看着床上的傻子, 傻子现在只吊着一口气, 再拖下去就没命了。 时舟抿了下唇角,快速走到她一直以来都随身带的药箱前,伸手打开药箱,用针戳中药箱机关,一个隐密的夹层“啪”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一只小瓶子。 时舟拿出瓶子,放在耳边听了听,随后走到傻子跟前,试了试他的额头,深呼吸一口气说:“傻子,我原本是舍不得的,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你可不能恨我。” 说着,她捏住傻子的嘴巴挤开,把小药瓶凑到傻子嘴前,单手打开瓶盖,快速将瓶口对准傻子的嘴,一拍瓶底,有什么东西掉进傻子嘴里。 下一秒,时舟便伸手死死捂住傻子的嘴,好一会儿过后, 时舟才小心地松开手,傻子的嘴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当甄有福送完佟老实回医馆后,就看到时舟跟傻子并排坐在门前的凳子上晒太阳,只是时舟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甄有福:“!!!” 他惊喜地说:“东家,傻子没事了?” 时舟抬头,犹如被霜打过的茄子,焉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东家?您没事吧?难不成救活傻子把您累着了?” 时舟终于开口了:“我有一颗研制了很久的药,被傻子吃了……独一颗,想制第二颗,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甄有福虽然是个庸医,但他多少也知道一颗独门的药要制很久,越稀有的药丸,药材越难找。 有些在崇山峻岭,有些在悬崖峭壁,还有些在深山老林,这些药材世上本就不多,想要找到自然也更难。 时舟的药能把傻子从中毒濒死被救活,那肯定是极其稀有的。 时舟不想提这个伤心的话题,“算了,等以后有缘再制吧!” 只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扭头看了眼身侧的傻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喂给傻子吃,是值还是不值。 随后,她垂头丧气回屋研究傻子吐出来的血去了。 …… “傻子,狗崽的伤好了。” 时舟抱着狗崽,检查狗崽身上的伤口,发现它身上被捕兽夹弄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小狗崽都能调皮的上上下下捉小鸟抓蝴蝶了。 傻子冲过来,抱着狗崽就往柴房躲:“养!” 时舟追过去:“当初咱可是说好的,这狗崽如果是狗娘弃了,不要它了,咱才能养,要不然就不行!” 傻子抿着嘴,一脸委屈。 时舟本来还以为他要哇哇哭呢,没想到傻子这次竟然没哭,只是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那表情比小狗崽还委屈。 甄有福可不惯着他,对时舟说:“东家,得去当初发现狗崽的地方看看母狼还在不在!山狼有灵性,肯定知道傻子救崽才没攻击他。现在狗崽伤好了,也该去看看了!” 不管傻子怎么反对,时舟还是逼傻子带她去发现狗崽的地方找母狼。 “呼!”时舟擦着额头的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爬了这一路,可把她累坏了。 时舟在一个树丛前停下,时舟扒开树丛一看,捕兽夹已经不见了,不过周围还残留在狗崽的血迹。 看来就是这个地方! 时舟把小狗崽往草丛里一放,推推它,“甄大夫说你娘是山上的神兽,有灵性,去,去找你娘去。找不到了再回来这里。” 小狗崽也不知真听懂了,还是贪玩,小爪子一落地,就扭着肥嘟嘟的小屁股,一摇一摆的跑远了。 时舟回头看着傻子:“看到没有?人家都没回头瞅你一眼。” 傻子撅嘴,一脸的不高兴。 两人在原地等着,不多时,树丛后传来野兽“呼哧”的声音,时舟一惊,不会是山上什么野兽闻到了人的气息,围过来了吧? 难怪她刚刚爬的气喘吁吁,原来是离山下太远了! 傻子也敏捷地抬头,伸手把时舟扒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 这时,就听“哼唧“一声,小狼崽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在时舟和傻子都腿边上来回蹭着。 “原来是你啊?·怎么跑回来了?你找到你娘了没?” 时舟刚要把狗崽抱起来,突然瞥到树丛中一双兽性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时舟竟然从野兽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警告。 时舟的动作一僵,没敢抱。 小狗崽都急了,哼唧的声音更大。 时舟紧张的咽了咽唾沫,躲在傻子身后说:“我们是山下的村民,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就是把你的孩子还给你,它的伤好了,你可以带回去了!” 不知树丛后的野兽是不是听懂了,树丛发出一阵晃动,那双野兽的眼睛往后一缩,消失不见了。 小狗崽还在他们脚下哼唧,不多时,远处传来狼叫声,似乎在催促小狼崽赶紧离开。 小狼崽听到声音,一掉头跑远了。 时舟回头看傻子,“看到了吧?不是我不让你养,是人家亲娘舍不得孩子,要带回去自己养!” 甄有福得知山狼现身,还带走了小狗崽,顿时激动的都哆嗦起来,“山神竟然现身了!简直是神迹再现啊!” 时舟嫌弃的看着甄有福一眼,“甄大夫,看不出来你还挺信鬼神呐。” 甄有福说:“东家您是不知道,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有很多人在大游山住一辈子,都没机会目睹山神的雄姿。您才来几天啊?这以后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妒忌呢!” 这几天轮到傻子焉呆了,天天无精打采,蹲在医馆门前抵墙根。 朱汉一大早爬到山上,就看到傻子的样子,“咦?傻小哥这是干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呢?” 傻子不说话,冷着脸不理他。 甄有福小声解释了一下,朱汉一听,立刻说:“你要养巴儿狗啊?那还不好说,我回头给你弄一只过来,集市的狗市天天有很多卖狗的!” 结果傻子一偏头看向一边,狗狗三千,他只要那一条! 甄有福说:“他只要被东家送走的那只……” 朱汉那袖子扇风,“嗨,脾气还挺大。你们医馆原先那条我见过,小狼狗似的,你放心,回头我就去集市给你弄条小狼狗。” 朱汉瘦了,现在爬山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喘不过气了,他现在顶多喘两口粗气,歇一歇就能缓过来。 不但朱汉瘦了,就连朱汉的夫人袁氏也瘦了,原先在大游山的贵妇圈里因为肥硕的身姿,袁氏也是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背地里说她像肥猪之类的难听话,如今好了,衣裳都好穿了,稍稍一打扮,年轻了十岁! 朱汉觉得是时舟治好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眩晕症,也是时舟把他的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时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正因为朱汉感恩,所以他才在时舟遇难时不遗余力的帮她。 说话间,甄有福看到海大鸿带着常小婵来了,急忙通知时舟。 常小婵是来复诊的,小夫妻俩现在感情比之以前更甚了。 常小婵一看到时舟就急忙问:“时大夫,您还好吧?前些日子我听说你遇到了大麻烦,特别担心,可惜我这个妇道人家实在帮不了什么忙,也只能干着急!“ 时舟摆摆手,笑眯眯地说:“是赵里正和朱老爷帮了大忙,现在已经没事了。” 常小婵恶狠狠骂了一句,“官老爷怎么没把那畜生打死!” 时舟给常小婵复诊,海大鸿一脸紧张地看着,“时大夫,我娘子最近一直都有按时服药,一日两顿我都亲自看着,绝对不会出错的!” 时舟让常小婵换了只手,试探了一阵后才说:“情况确实在好转,胎儿在肚子里应该很活跃才对。” 常小婵点头:“对,一直很活跃。” 她一脸幸福地伸手摸着肚子,“希望孩子出生之后,是个健康的小家伙!” 何家。 何晨晖趴在床上,狠狠地捶着床,“时舟这个贱人,我饶不了她,我绝对饶不了她!” 他原本是想把时舟给送进去,没想到,他跟赵永才竟然被她耍的团团转! 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何员外脸色铁青,“真是废物,连个外来的丫头都对付不了,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江大人让人传话了,他也是骑虎难下,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你。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竟然被个丫头收拾,丢人现眼!” 他听过时舟的名字,以前韩半山在他跟前提过,说是个天生当大夫的好胚子。 那时候,何员外不过一听了之,哪里会放在心上? 没想到韩半山死了没多久,那个丫头就冒了出来。 何员外一直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压根不在意,但他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遭了那丫头的算计! 何晨晖咬牙切齿,“是我小瞧了那贱人,原本还想着只要把人赶走,就一了百了,没想到那贱人竟然不识抬举!” 他眼中满是恨意,恨的咬牙切齿,突然他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何员外,“爹,你给赵家下个帖,请赵大夫人过来一趟,就说有关赵小武的事,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钱氏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何员外的夫人下了请帖,说请她赏花,钱氏不好驳了何家的面子,只能过来一趟。 没想到,赏花是假,何晨晖吐露赵小武是被时舟害成那样是真。 钱氏呆住,“你说是真是假?不可能啊,时舟明明是救了我儿子,我儿子当时命都没了,孙圣手……” 何晨晖打断:“大夫人,赵兄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蛇群?为什么赵兄带了那么多小厮,最后一个能开口的人都没有?您就没有想过这些疑点吗?” “时舟那贱人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骗了赵兄,又设法吸引了蛇群,才把赵兄弄成那副惨样。她是大夫,只要略施手段,就能让那些人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只是时舟用了什么手段,他实在是猜不到。 钱氏跌坐在椅子上,“不会吧?不可能是真的吧,怎么可能啊?……难道这是真的?难道我儿子真是被时舟害成那样的?” 何晨晖说:“大夫人要是不信,你大可以回去问问赵兄,他虽然不能说,但是能听得见。还有,赵兄身边那两个丫头,大夫人也要注意着点儿!”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何晨晖明显察觉那两个丫头的心不是向着赵小武的。 最起码,不是像她们表露的那样,真心诚意伺候赵小武的。 钱氏急匆匆回了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赶去后院。 她来的突然,根本没给人一点儿反应,所以两个妾室也确实没防备,她刚走近后院的门,就听到一阵“噼啪”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女人的嬉笑声。 钱氏听出来那是两个妾室的声音,她当时便觉得胸腔涌起一股愤怒,急忙小跑过去,一把推开房门,“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丫头同时回头:“夫人?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钱氏看到赵小武被脱光衣服,肉墩子似的搁在盆里,身上露出的皮肤青青紫紫。 再看看那两个脸上嬉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丫头,钱氏气得浑身颤抖,“该死的贱婢,你们……你们竟然敢虐待我儿子?!” (本章完) 第47章 那是拍打经络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两个小妾万万没想到大夫人会突然冲进来,两人都愣在原地。 自打赵小武被挪到后院,一开始赵家人还会时不时过来探望,后来只剩下钱氏经常过来,再后来,钱氏忙着盯两个孙子读书,连钱氏都不来了。 照顾赵小武的小妾一个叫青桃, 一个叫五娘,之前还会相互留一人在门口望风,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提醒室内的人。 后来赵家完全没人过来,两人也就逐渐松懈下来,没想到, 今天竟然被钱氏捉个正着。 青桃年纪稍长, 她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迎了过去:“大夫人, 您误会了……” 钱氏已经气急攻心,哪里敢听解释? 她抬起手,狠狠扇着青桃脸上,“贱婢,还敢狡辩?我看你们两个是活到头了!” 说着,钱氏对着门外吼道:“来人!快来人!我要把这两个歹毒的贱人活剐了!” 赵家人很快被惊动,听说赵小武被两个小妾虐待殴打,都很生气。 赵海铁青着脸,凶狠地盯着两个小妾,恨不得当场杀了眼前这两个东西。 钱氏则被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可怜的小武在后院疗养,竟然被这两个毒妇如此对待!” 赵小武被搬在钱氏旁边, 虽然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裳,但短突突的一截,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此刻, 他正一脸狰狞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妾, 恨不得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但发出声音却只有“呜呜呜”的叫声。 赵海咬牙切齿:“狗胆包天的东西,竟然敢背地里对我儿子下黑手,赵家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对我儿子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五娘胆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 倒是青桃坚持说:“老爷,夫人,少夫人,我们不是虐待爷,我们这是替爷沐浴净身……” 钱氏伸手把手里的茶杯砸到了青桃的头上,顿时砸的青桃头破血流:“贱婢,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说八道。今儿要不是我发现,到现在还被你们骗了!” 赵海摆摆手,直接说:“来人,把这两个丫头扔到井里,对外就说是失足跌进去,淹死了!” 几个家丁上前, 七手八脚抓起青桃和五娘,两人拼命挣扎, 都喊着饶命, 但依旧不肯承认虐待赵小武。 钱氏恨的牙痒痒,“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肯承认,拖走!” “饶命!老爷,夫人,少夫人饶命啊!我们真的没有虐待爷……” 反正在赵家活的还不如猪狗,逃又逃不掉,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她们绝对不能让赵家抓到把柄,说她们是虐待赵小五畏罪自杀的,这样赵家就可以随便污蔑她们,让她们的家人抬不起头。 她们就算死,也要嚷的整个赵家都听到她们是被冤枉的,这样赵家想报复她们娘家,就没有借口和理由! 这时,一个青色的人影突然从门前走过,走过的瞬间,还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赵海一看到那人,顿时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时大夫怎么在这儿?” 拖两个小妾的家丁顿时停下动作,等候赵海的指示。 时舟人已经从门前走了过去,又折了回来,“赵老爷,大夫人,少夫人,昨天老太太着人传话,让我过来复诊。赵老爷这是……肃家风呢?” 时舟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赵小武,当即说道:“赵公子也在?我来都来了,顺便给赵公子也复个诊吧!” 赵小武抗拒,“呜呜”乱叫,但赵海还是很热情地请时舟进来,“那就麻烦时大夫了!” 钱氏眼睛盯着时舟,眼中满是冷意,何晨晖说的话还在她耳畔回荡,她可没忘。 她现在什么都没做,是因为她没有证据,也没有跟她儿子确认,毕竟何晨晖是因为时舟挨了打,说不定他就是想要报复时舟,故意这样说的。 说白了,钱氏还不确定时舟是不是真的害了她儿子! 时舟走到赵小武跟前,赵小武的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 时舟开口:“赵公子,我知道你恨我切了你的手脚,但我也没法子,如果不这样做,就救不了你的命!” 赵海在旁边附和,“是啊,小武,你恨时大夫恨不着啊,当时要不是时大夫,你就没命啦。仁心堂的孙圣手都让我们准备后事了!” 钱氏原本一直盯着时舟跟儿子,看到儿子眼中的恨意时,她已经起了疑心,没想到时舟跟赵海这么一说,钱氏又犹豫了。 当时确实是那么个情况,如果小武是因为被切了四肢恨时大夫,那就不能说是时大夫害的呀! 时舟给赵小武检查,态度不吭不卑,动作也十分温和,丝毫看不出她跟小武之间有什么恩怨,这就是一个大夫对病患的寻常态度。 一时之间,钱氏更疑惑了。 “赵公子恢复的不错,余毒也清的差不多了,只需再吃上一两个月的药,就没大碍了。” 赵海在旁边看着,怕时舟以为他们虐待妾室,传出去不好听,便试探的说:“时大夫,我刚刚是在教训这两个毒妇,她们竟然在私底下虐待我儿子,您瞧见我儿子身上这些伤痕没有?她们真该死啊!” 时舟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妾,慢悠悠的收回视线,一脸的惊讶的说:“伤痕?赵老爷误会了,赵公子身上这些可不是伤痕,而是敲打经络留下的淤痕!” 时舟说着,伸手从药箱拿出一块刮痧板,在赵小武露出的脖子上轻轻一刮,几下过后,赵小武的脖颈下方露出一片青紫。 “看到没有?刮痧有淤青,拍打经络也一样。赵公子如今身体状况特殊,她们俩当初在医馆照顾赵公子时,我曾教过她们拍打经络,以达到舒筋活血的目的!” 赵海一愣,扭头看着钱氏,钱氏张了张嘴,“真的假的?” 时舟轻轻一笑,“自然是真的,只是当时夫人和少夫人照顾的时候,伤口还没愈合,拍打不得。赵公子被接回家之前,我特地教了她们,怎么?是不是她们手脚没轻重,把赵公子伤着了?” 赵海赶紧把赵小武身上的衣服撩起来,“可不是,这里都出血了!” 时舟“啧”了一声,“我还以为这种拍打经络是最简单的事,没想到外行人做起来还是没个轻重啊!” 跪在地上的青桃和五娘一下趴在地上,“是我们俩天生愚笨,原本是想要好好伺候爷,让他保持身形,不至于长时间不动导致身体发福影响健康,没想到让大夫人误会了……” 钱氏冷着脸问:“时大夫,你说这经络拍打,在什么状况下效果最好?” 时舟回答:“自然是热水沐浴后,身体最放松舒缓的时候拍的效果最好!” 她刚刚凑近赵小武的时候,赵小武的头发没有干,有水气,十有八九刚洗完澡没多久。 钱氏又故意这样问,必然是在发现的时候,赵小武身上有水或者说是在水桶里。 钱氏闻言,冷着的脸终于得到了一丝缓和,她冲进去的时候,小武确实是被放在水盆里,看来那两个小妾没撒谎。 赵海现在也觉得是误会,但是主人家的面子怎么可能丢? 想着,赵海厉声道:“时大夫分明不是这样教你们的,你们却下手那么重,是不是想要蓄意报复?” 青桃急忙否认,“老爷,我们只是没有经验,时大夫教我们十分仔细,还特别要求对准穴位,但是我们蠢笨,记不住经络的位置,每次只能摸索,试探爷的反应……期间爷一直不高兴,觉得我们是在虐待他……” 五娘哭着说:“请老爷夫人明鉴,我们真的没有虐待爷!” 赵小武愤怒:“呜呜呜呜(胡说八道,你们就是在虐待我!)……” 时舟目不斜视地收起药箱,“拍打经络是个力气活,也确实不适合女人做。赵老爷和大夫人要说觉得这事儿对赵公子有好处,就挑个机灵点的伙计去我医馆,我手把手教上几日,等他学会了,再回来给赵公子疏通活血。” 赵海和钱氏顿时觉得这个法子好。 特别是钱氏,她对这两个妾室已经不信任了,毕竟何晨晖是特地把他们点出来,她心里膈应的慌。 再一个,儿子现在这副模样,身边留着小妾也没什么用,平日里还要管她们吃喝,给她们发月钱,留着实在是多余! 钱氏恶狠狠地瞪了两个小妾一眼,“今儿虽然误会你们,但时大夫也说了,你们下手没个轻重,把我儿背上都打出血了。就把她们关进柴房,禁食一天!”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但是在时舟面前场面话要过得去,免得她出去之后嚼舌根,败坏他们赵家的名誉。 时舟从青桃和五娘面前走过,去见赵家老太太了。 赵海和钱氏婆媳在屋里,赵海看着两个小妾:“这两个丫头怎么办?” 钱氏直接说:“不能再让她们照顾小武了,我看,还是撵出去吧!” 赵小武的正妻丁氏开口:“婆母,赵家管她们吃喝这几年可没少花银子,就算撵出去,也得把本儿给收回来吧?她们的卖身契还在,回头让牙婆把她们领出去,还能卖些银子。” 钱氏顿时喜笑颜开,“还是媳妇儿有头脑,你爹不愧是做大生意的!” 丁氏轻轻一笑,这种事三岁小孩都想得到,还用的着说嘛? 赵老太太请时舟过去,实际上是有些事想请时舟帮忙。 事由就一个,泡脚药包的事。 多少人都是听了明彪那句话起了心思,赵家人也不例外。 只是赵家男人要面子,总觉得去了医馆会被人质疑那方面不行,但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金枪不倒? 赵家小辈委婉的跟老太太提了要求,赵老太太是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顺了儿子们的意。 只是这些人当初都曾参与砸医馆打人的事,不好意思面对时舟,所以赵家还特地拉了帘子,只露胳膊让时舟号脉。 时舟确实遇到过要求隔帘号脉,但人家那是贵女,她还是头回见到一群大老爷们也这么玩的。 挨个试脉过后,那些暂时不服要泡脚的年轻人兴高采烈,需要服药的中年人闷屁不吭,时舟说什么都“嗯嗯”应着。 不到半天功夫,时舟就写了一堆药方,答应药包配好之后就送来。 回医馆的路上,时舟又在山脚下遇到了明彪。 “明少爷,脸色看起来不错,精神气也比前些日子足了,看来调养的很有效果啊!” 明彪一看到就小跑过来,看着时舟背着药箱,嘿嘿一笑,“时大夫,你出诊呢?” 时舟点头:“明少爷在这里做什么?” 明彪立刻说:“我在等时大夫啊!那什么,我娘说,你是我救命恩人,让我有时间来跟你道歉,我这不就来了嘛。” 明彪说着,热情的伸手把时舟身上的药箱给抢了过去,“我来帮您拿药箱!” 时舟看着他殷勤的样子,突然说:“明少爷,您要真想帮我,你要不帮我做一件事儿吧。” 明彪立刻抬头挺胸,“什么事,只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倒也没这么夸张。”时舟说:“我请您盯着大游山的牙婆,要是她们去赵家大房领丫头,烦请您知会我一声。” 明彪喜滋滋,“时大夫你要买丫头?你要买丫头跟我说呀,我给你挑个机灵,聪明又乖巧懂事还不做妖的。何必挑赵家剩下的?” 时舟说:“我相中了你好哥们的两个小妾,模样养眼,人还勤劳,一个会绣花,一个会做饭,医馆就差这两人。不过,我担心赵公子记恨我,不愿意卖给我,只能请你偷偷关注了。” “赵小武不是我好哥们,我我改邪归正了!”明彪又拍着胸口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时舟说:“那烦请明少爷保密,免得节外生枝。” 明彪保证发誓不会跟人乱讲,转身就走。 时舟把他叫住,从他身上把药箱拿回来,自己背着回医馆,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傻子掐腰站在前方斜坡上,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时舟:“傻子,你怎么来了?” 因为小狗崽没养成,傻子记仇,好几天没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来接她了。 傻子凶,指着明彪的背影问:“是……谁?” (本章完) 第48章 被讹钱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有点吃惊,傻子之前一直只能说一个字,今天竟然说了两个字! “哎哟,进步了,是不是老实这两天教你了?”时舟笑着问。 结果傻子不为所动,掐腰问:“是谁?” 时舟摸摸鼻子,只好跟傻子解释, “那是明少爷啊,你先前还背着他去公堂替我作证呢。你忘了?” 傻子狠狠地跺脚,“护、馆!” 时舟明白了,傻子这是生气了,因为刚刚明彪要帮她背药箱,傻子觉得明彪抢了他的活, 强调他才是护馆。 时舟伸手把药箱往他脖子上一挂, “你帮我背行了吧?” 结果傻子还不满意,一转身, 背对时舟,摆出一个姿势来,半弯着腿,两只胳膊朝后,蹲在半空不动。 时舟试探地问:“你是说你要背我上山?” 傻子不说话,还是维持那个姿势不动。 时舟只得趴到他的背上。 傻子脖子下挂着药箱,背着时舟掉头就跑。 时舟:“唉唉唉,你跑错方向了,咱们是上山……” 结果,傻子追上了刚刚离开的明彪,背着时舟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又掉头回医馆。 时舟:“……” 明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吐槽:“傻子有毛病吧?吓老子一跳啊!” 甄有福听说时舟去赵家一趟,还给人家开了一堆泡脚药包,下巴都掉了, “东家,这是要发啊!” 时舟拿出一叠药方, “泡脚药包还好,关键还有两个人单泡脚不管用,还需要额外开药补肾壮阳呢。另外,按药方配药,记得对号包装,别弄混了。” 甄有福开始忙活起来,还去指导傻子磨粉。 傻子觉得被看轻了:“我会!” 时舟在后院配合傻子磨药粉,甄有福在前面称重,然后医馆来了老头,身上还背个睡着的孩子,孩子身上用衣裳包着,只露出半张脸。 老头自称姓裘,打量医馆内后,发现只有甄有福一个人。 裘老头递给甄有福一个药方,“大夫,我这有一个药方,治腹胀的,你按药方给我抓药就行。” 甄有福接过药方,无意中瞥到孩子的脸, 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的脸上怎么有那么大一颗痣啊?” 裘老头急忙往后让了让, “那是出娘胎就有的。他脾气大,不让说,醒了是要骂街的!” 甄有福讪笑,“好好,我不说。我现在就给你抓药。对了,这是孩子胀气还是大人胀气啊?” 裘老头伸手指了下背后,“给他吃的。” 隔天,时舟查看这两天的问诊录,突然发现有一则自己不熟悉的记录:成人腹部肿胀(病患自备药方)。 下面详细记录了配药的药材种类和份量。 时舟急忙叫来甄有福:“甄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病患?” 甄有福就把裘老头背孙自备药方,来医馆开药的事说了一遍,“这里的当地人都会自备药方,这样就省下不少问诊的钱。东家,这药方有问题吗?” 时舟问:“这药方倒是没问题,但剂量不对。对方是给小儿开药,还是给成人开药?” 甄有福一愣,“他是给孩子吃的。” 时舟看着药方,“给孩子吃的药方,这剂量大了些。那老头你认得吗?现在能找到吗?” 甄有福有点紧张:“会出问题吗?裘老头是个生面孔,对医馆倒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老主顾……” 他虽然在大游山待了很多年,但来医馆看病的人少啊,他也不爱去集市,他哪里认得对方是谁? 甄有福见时舟面色严峻,甄有福还是有些心慌,“东家,我是不是犯错了?” 时舟说:“对孩子来说药量大了些,不过一般治腹胀的药都是调理的,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时舟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来了一群人,“这里就是半山医馆?你们治死人了,让你们主事的快出来!” 时舟面色一沉,急忙走了出去,就看到一群身穿孝布的人抬着一口棺材站在医馆门前。 他们见时舟年纪轻轻,压根没看在眼里,一把推开门口的时舟,把棺材放进了医馆的正厅。 “让你们主事的出来!” 领头的是个头戴孝布的男人,三十多岁,一脸凶神恶煞,他阔步走到桌子边,一抬手掀了桌子,“人都死绝了吗?” 甄有福站在柜台后面,被吓得发抖,“你、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开口:“你就是主事的?你们医馆治死人了,你们说怎么办?” 说着,男人挥挥手,身后的裘老头把一包药扔在地上,“大奎就是吃了这药,才没的!” 甄有福记得这个裘老头,刚刚又听时舟咂过嘴,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心虚了。 真、真出人命了?! 甄有福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不敢抬头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呢?人家都找上门上了,这就等于是被讹上了啊! 时舟好不容易挤过堵在门口的人群,“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看过诊?有什么证据证明病患是吃了这些药去世的?” 时舟一露面,就引来一阵嘘声,“这里没有女人开口的份儿,你现在赶紧走,别一会儿人多误伤了你。“ 时舟在领头那人跟前站直身体,“我叫时舟,是半山医馆的大夫,也是这家医馆的主人。既然你们说医馆治坏了病患,这事我自然要管。” 领头的李大这才正眼看时舟,“这家医馆的主事人还真的是个女人?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是在县衙被脱了裤子打的时大夫?” 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在场的都是男人,这人故意这么说,显然就是有意羞辱时舟。 这要换了一般女人,早已被羞的无脸见人,可惜时舟不是有一般人。 脱了裤子打屁股这种事算什么?她当初为了学医,不但看过男人的身体,还用手摸过、用刀割过,何况是区区脱裤子打屁股? 眼前这些人还是孩子的时候,哪个没因为调皮被爹娘脱了裤子打屁股? 时舟轻轻一笑,“那让你失望,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在县衙把两个企图诬告、勾勒虚假罪名的恶人受到惩罚的时大夫。” 她说着,弯腰从倒在地上的凳子给扶了起来,然后坐了下去,“既然你们说我的医馆治坏了人,总要拿出证据,要不然,空口白牙就指控,这世上怕是没人敢开医馆了。” 李大不由打量时舟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年纪轻轻倒是沉得住气,脸皮也厚,都被他说到脱裤子的程度,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人死了是千真万确,尸体就在眼前,他们不认也得认! “空口白牙,谁空口白牙了?老裘,你来说!” 李大拽过裘老头,裘老头果然指着甄有福说:“大奎就是吃了他开的药,人没的,我可怜的大奎呀……” 说着,裘老头扑到棺材上嚎哭起来。 甄有福低着头,脸色有些白,一看就是被吓到了,但他还是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我要看下尸体……” 话没说完,裘老头猛的一下站起来,对着甄有福的脸就打了一拳,“你说什么?我家大奎已经死了,你竟然还要亵渎尸体?我、我要去官府告你去!” 甄有福的脸都被打肿了,但他还是说:“不开棺,不查看,我怎么知道里面躺的是谁?我配给你的药,他到底有没有吃我们都不知道!” 裘老头指着甄有福,“好啊,好,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开棺,我这就开馆,开完棺,我就去官府告你,我倒要看看,你们医馆医死人,到底是个什么罪名!” 说着,裘老头一使劲,把棺盖给推开了,里面躺着一具短小的尸体,脸上还有老大一颗黑痣。 甄有福一看到那颗黑痣,脸色就一片灰败。 裘老头吼道:“看到了吗?没病的人谁敢乱吃药?你还觉得是我污蔑了你?” 甄有福动了动嘴,“你不是说药是给成人吃的什么?他明明就是个小孩,小孩怎么能吃大人的剂量?” 裘老头怒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说药是给他吃的,但我从头到尾都没跟你说过我背的是个孩子!我家大奎从三岁起就是这么高,如今已经二十有六,是个成年人,这里所有人都能作证!” 李大点头:“没错,老裘家的大儿子可是官府记录在案的朱儒(指侏儒)!” 这话一说,甄有福是真的害怕了,他以为是给大人开的药量,结果对方虽然是大人,但身材却是个小孩,这药量自然就过了。 大夫配药治死人,可是重罪啊! 甄有福瞬间说不出话来,身体靠着柜台,腿软的差点站不住脚。 时舟的视线落在那具朱儒的尸体上,看面色不像是刚咽气,怕是死了有几天了。 李大冷哼,“原本还想给你们医馆一个机会,既然这样,那确实什么好谈的了,兄弟们,把棺木放在这里,咱们人去衙门告他们去!” 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要走。 时舟一步挡着李大面前,“这位大哥,有话好说,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以谈的,您觉得呢?”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他们的目的就是利用甄有福的疏忽讹钱,哪怕棺木里躺着的人原本就是死的,他们也会赖着甄有福的头上。 李大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时舟,慢慢露出了然的笑,“果然是当家主事的,年纪不大,还有些脑子,懂得进退啊!” 时舟伸手请他们去后面,“两位后面详谈!” 李大跟裘老头二话没说,跟在时舟去了后面。 半个时辰后,李大和裘老头怀揣银锭,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出来,“时大夫不愧是当家人,办事妥当,这事就这么过了。我们就不打扰时大夫发财了,告辞!” 说着,李大招呼跟来的人,抬着那具棺材,带着裘老头很快离开了半山医馆。 等那帮人一走,甄有福急忙冲过来,“东家,你是不是赔银子给他们了?” 时舟说:“这事虽然漏洞多,但只要他们咬死了说吃了你开的药,你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不赔银子怎么办?” “再一个,半山医馆刚有个劣质药材的案子过去,如果这次再传出药吃死人,不管真假,别人不信也得信了。赔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甄有福有点发愣,“被他们讹了多少银子啊?” 提到这个,时舟泪往心里流,长长的叹了口气,“四十两。” 甄有福失声尖叫,都喊出了女人的嗓子,“多少?!!!” 时舟看他一眼,“四十两!” 差不多算是把她这一阵辛辛苦苦、千方百计使劲办法攒下的积蓄,全都花了! 甄有福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倒了。 “四、四十两……东家,我对不起你!” 时舟还真怕他摔了,急忙把甄有福扶到椅子上坐下,“你也别忙感动,这些银子我会从你月钱里扣。你自己有时间算算,你一个月两百五十文月钱,要还多少年才能还清。” 甄有福白眼一翻,晕了。 时舟几针把人扎醒,“我话还没说完呢,吃一堑长一智,孙玉怀虽然怂,不过他明哲保身的手段还是很值得你学习的。” 甄有福奄奄一息,“我、我以后绝、绝不看诊,也不开药,我跟傻子学,我就当个苦力……” 时舟嫌弃:“我们也算是见识到了人家讹钱的套路和手段,你看他们,戏做足了、做全了,这样讹钱的时候,才有底气。” 甄有福:“希望以后的世间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四十两,四十两啊!” 真正伤心的人其实是时舟,她原本攒着银子,是打算把后面的屋给扩建的,这都算好了先扩建两间房,结果刚凑齐的四十两还没捂热,就赔了出去。 时舟生无可恋,可不赔没法子,在这个关节点上来讹钱,可真是会挑时机呀。 哪家医馆接二连三闹出药材有问题的? 哪怕他们摆出一堆的证据证明他们问心无愧,但架不住流言在外。 人言可畏,这就是世间百态里的一种,不服不行。 时舟坐在门槛上,靠着医馆的门框伤心,突然看到小狗崽从墙角的位置拐出来,摇摇摆摆朝时舟跑来。 时舟一愣,急忙伸手迎过来:“咦?你怎么跑回来?!” (本章完) 第49章 山狼夜访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小狗崽摇着小尾巴蹭上时舟的手,时舟注意到小狗崽走路姿势不正常,提起来一看,“啧啧,你说说你,是不是太调皮了点?怎么又把自己折腾受伤了?” 小家伙的小爪子上又多了道伤口,小屁股后面都被扎了毛刺刺, 后腿的小肉垫上还扎了一根刺呢。 时舟抱着小狗崽去后面查看,没发现狗娘,时舟犯愁:“小东西,你不会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吧?” 甄有福见时舟怀里抱着小狗崽,震惊:“东家,它怎么回来了?” 时舟摇头:“我刚刚做门口,它自己跑回来的, 没看到狗娘呢。小爪子受伤了,满身都是刺,遭了不少罪啊。” 甄有福的眼睛盯着小狗崽,似乎想说什么,看看时舟打开药箱给小狗崽挑刺,也就不说话了。 他现在心虚啊,四十两啊,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傻子背佟老实放学回来,看到小狗崽回来了,顿时高兴不得了,“狗狗!” 时舟正给小狗崽爪爪上药粉后包扎,小狗崽与其说是治病,倒不如说是享受,躺在时舟拿软布铺的垫子上, 乖乖被时舟捏着小爪爪,一点儿都不闹人。 “养!” 傻子围着时舟打转,重新开始要求养狗崽。 时舟不理他, 傻子缠着不放,时舟说:“还不知道狗娘在不在附近等它呢。” 这次, 甄有福捏着拔下来的刺看, “东家,这树针咱们后山附近可没有,肯定是从窝里下山的时候沾上。母狼对山道熟悉,知道怎么走不伤皮毛,幼崽不知道,它肯定是凭气味偷偷下山的。” 时舟看他,“意思说周围没有母狼,是母狼还不知道幼崽跑出来?” 甄有福说:“山狼通灵,幼崽也聪明,幼崽私自离窝,十有八九是在窝里被排挤,没人跟它玩。它知道谁救了它谁对它好,所以才下山认主。” 时舟看着惬意的小狗崽,“这意思是,小家伙因为跟人类接触过,被它兄弟姐妹排挤了?” “可不是?”甄有福看了傻子一眼,“而且, 小傻特别喜欢它, 就算送走它还会回来, 这次就看母狼找不找, 要是再带不走,咱就留它下来,以后看门吧?” 傻子拼命点头:“养它!” 甄有福偷偷看时舟,他想留下狗崽,说因为他觉得小狗崽在的时候,半山医馆的诊金药费就跟天上掉下来的,数银子数到手软啊! 小狗崽才离开几天?两个多月以来赚的所有钱,一下就被坑了! 他就说山狼崽崽是瑞兽,是招财的小宝贝嘛! 要是小狗崽留下来,那以后之后肯定又要时来运转了! 佟老实看到小狗崽也很高兴,他被傻子放在椅子上,对时舟说:“东家,它自己都跑回来了,要不然咱留下它吧。” 时舟看了几人一眼,“等它伤好再说。” 傻子不高兴,抱起包扎好的小狗崽又躲柴房了。 当天晚上,时舟有点失眠,不知外面什么动静,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到小狗崽蜷缩在她枕头旁边哼哼唧唧,看样子也睡不好。 时舟把小狗崽抱到怀里晃了晃,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小东西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呼——呼——” 时舟听到外面的动静还在,她有些疑惑,忍不住走到正厅,大半夜她不敢冒然开门,就用舌头舔舔手指,捅破了纸窗朝外看。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把时舟吓了一跳,因为医馆外门外的空地上,正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山狼,睁着绿油油的光,紧盯着医馆的门。 它察觉朝幼崽就这门后,母狼突然显得有些急躁起来。 时舟当机立断点了火把,刚要转身的时候发现甄有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阴暗处,“甄大夫?吓我一跳。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甄有福急忙走过来,“东家?我听到外头有动静,还以为医馆进贼了,所以轻手轻脚跑出来查看,没想到是东家。您大半夜不睡觉,这是干什么呢?” 时舟急忙对他“嘘”了一声,“狗娘在门外!” 甄有福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说:“追过来了?“ 时舟把火把递给甄有福,“甄大夫,你就站在门口别出去,人多容易出乱子,免得母狼以为我们要伤害她。” 甄有福有点于心不忍,“虽然传说山狼有灵性不伤人,但现在是涉及到它的幼崽,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反应,东家,要不咱就把幼崽给扔到外面,别出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养什么狗崽呀? 时舟小声说:“不行,幼崽能偷、下山一次,就能下山两次,万一哪一次中途出点意外怎么办?这事总归要解决的!” 如果山狼真有灵性,它就该知道半山医馆是在救小狼崽,而不是伤害小狼崽。 甄有福见劝不住时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紧紧的挨着门站,保持警惕,要是察觉山狼想要攻击人的话,他就用火把吓唬它。 时舟深呼吸一口气后,轻轻的把医馆的门给拉开了,门外的母狼果然满脸警惕,眼露凶光,对着时舟龇牙咧嘴,保持着随时发动攻击的警戒状态。 时舟止住甄有福要出来的动作,她小心地蹲下来,然后把手里的小狗崽轻轻放在地上。 小狗崽闻到了母狼的味道,迷茫地抬头,看的母狼后,小狗崽欢天喜地的朝母狼跑去,只是它腿上裹了纱布,跑过去的时候一瘸一拐。 小狗崽围着母狼打转,母狼舔舐在小狗崽的小身体,小狗崽还在地上撒娇。 时舟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母狼和幼崽的互动,觉得小崽还是得养着狗娘身边才幸福。 母狼看向时舟,眼中的戒备和凶狠已经消失,它低头叼起小狗崽就要走,结果小狗崽拼命扭动身体,还唧唧乱叫,一看就不乐意。 母狼把小狗崽往地上一放,小狗崽一掉头,朝着时舟的方向跑去,然后在时舟脚底下窜来窜去。 母狼当即叫了一声,小狗崽听到后又挣扎着下来,跟着母狼就跑。 结果跑了两步之后,小家伙又摇摇摆摆跑回来,见母狼要走,它又追过去。 时舟见状,便弯腰把小狗崽抱了起来,对母狼说:“它的腿受伤了,等它伤养好了,你再接回去吧。” 母狼似乎听懂了时舟的话,一掉头窜入丛林,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小狗崽呜咽了几声,蹭着时舟的手乖乖睡觉了。 时舟面对一头比她还壮的山狼,紧张到衣服都湿了,她擦了把额头的汗,“甄大夫,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甄有福兴奋:“我怕是睡不着了,我刚刚亲眼看到了山狼!” 清晨鸟鸣声声,时舟在梦里跟人抢了一晚上的银子,最后还被抢走了。 她的银子啊! 时舟睁开眼就觉得小狗崽在舔她的脸蛋,她抱着小狗崽坐起来,听到外面甄有福兴致勃勃跟朱汉夫妇讲昨夜看到山狼的事儿。 朱汉那是一脸的羡慕啊,见到山狼可是吉兆,这半山医馆是要发啊! 时舟起床,洗了把脸,才去见朱汉,“朱老爷今儿来的早啊。” 朱汉客气,“时大夫起了?昨晚上休息的可好?” 两句话后,朱汉看了时舟一眼,突然问:“我听猎户说昨天有人抬棺上山,别说来医馆的吧?” 时舟一顿,这事她还真没想让人知道,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看到时舟的表情,朱汉知道还真是来找她的,他问:“那些人抬棺上山来干什么?” 时舟看了甄有福一眼,甄有福脖子一缩,躲进了柜台。 时舟摇摇头:“不提也罢!” 他话都这么说了,朱汉也不好再问,只是朱汉不好再问,却有别人特地赶过来问。 时舟刚给朱汉扎完针,赵里正突然来了,“时大夫,昨天下午中午是不是有人抬棺上山?他们说来医馆的吗?” 朱汉抿嘴,这可不是他问的。 甄有福的脑袋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时舟:“……” 这是要非说不可吗? 没办法,时舟就把裘老头开药的事说了一遍,“我原本说不打算说的,但是里正和朱老爷都是关心我,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医馆的问诊路里,甄大夫记得很详细,药方确实是对方提供的,医馆只要按药方来配药即可,但说……” 当时医馆没别人,一医一病,再没有第三人可以作证,对方咬死是吃了甄有福抓的药死了,没有人证,短时间内很难说得清。 当然,真要较真,确实可以证明失去真伪,但耗时时间太长,医馆的名声和状况拖不起。 时舟承认她是为了息事宁人才赔了银子,要不然对方去衙门一闹,甄有福不知要被关几天,如果不能证明甄有福的清白,说不定甄有福还得抵命。 时舟不敢拿这事赌,该认怂时还是得认怂。 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刀啊? 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吧。 赵里正的脸色铁青,“昨天晚上我下值,家里人说猎户去过家里传话,我当时回去太晚,所以今天一大早才赶了过来,没想到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公然行讹医一事。” 时舟说:“对方有备而来,而且还是趁医馆没有旁人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有嘴说不清。这事我们只能自认倒霉。” 赵里正说:“这事不急,我回头让人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送走赵里正和朱汉,甄有福看时舟一眼:“时大夫咱那小广告还要不要再写了,已经好些日子没去贴了。” 时舟摇摇头:“大游山本地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贴小广告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如果想要广而告之,只能在大游山以外的地方宣传才行。 只是,谁有时间往外头跑? 就在这时,海大鸿从外面跨了进来,“时大夫,刘家小儿的解毒粉是不是该取货了?他们家今儿人手不够,我过来帮忙取药。” 海大鸿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虽然是亲娘惹出来的祸,但海大鸿还是尽可能的担起了责任。 那两家人有点啥事,他能帮忙的都会过去帮忙,可以说是亲娘搞坏的关系,愣是被海大鸿凭借老实和担当给拽了回来。 那两家人虽然还迁怒海氏,但是对海大鸿夫妇已经能和颜悦色了。 时舟盯着海大鸿看,海大鸿顿时被她看到一阵发毛,“时大夫,您是看出我有什么毛病吗?难道我病入膏肓没救了吗?” 时舟收回视线,“你是走商?” 海大鸿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时舟当即一拍手,“太好了,海大哥,您请坐!” 甄有福顿时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凭他对东家的了解,他觉得东家又要开始忽悠人了! 果然,时舟请海大鸿坐下后,开始跟海大鸿谈合作。 “合、合作?”海大鸿目瞪口呆,“我就是一个卖货郎,我不懂这些啊!” 时舟说:“你不需要懂,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做就行,我不让你白干,医馆每接到一个通过你宣传来看诊的病患,你都能获得一部分报酬!” 海大鸿是个走货郎,经常出去一趟就是十天半月,要去很多平常人去不到的村落卖货,他不就是一个活的、移动的大广告吗? 海大鸿憨憨道:“可是我除了一身蛮力之外,我、我这嘴……” 时舟殷勤道:“不需要你能说会道,你不是有个扁担,挑两个货筐吗?你改天把你的货筐拿过来就行!” 当天下午,时舟让甄有福写了“半山一医馆,专治疑难杂症”的字,说要拿去集市请绣娘绣出来,到时候挂海大鸿的货筐上。 甄有福张张嘴,“东家啊,咱现在没银子了,请绣娘绣得花不少银子,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绣!” 时舟怀疑的看着甄有福,她听甄有福这话,就像她来医馆第一天,甄有福跟她说要爬屋顶上补洞的效果一样。 时舟看向他的手:“你不会是想通过绣花自断双手,做实苦肉计,企图达到让我免你债务的目的吧?” (本章完) 第50章 真相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震惊,“东家,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时舟给了他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 不过考虑到如今经济紧张,时舟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那四十两银子还是因为甄有福没的,就真让甄有福绣花了。 接下来几天, 医馆以及医馆的病患,就看到甄大夫拿着绣绷,一手拿着针,眯着老眼蹲在医馆外头绣花。 花色极其简单,白底红图,那走针, 那飞线,把甄有福粗粗的手指扎的千疮百孔。 “甄大夫,又扎着手了?” 甄有福吸着手指上的血,讪笑,“这……习惯就好!” 三天后,时舟拿过绣绷一看,甄有福花了三天时间,才绣了一个俩字,那字还绣得像色块,压根看不出是什么字。 时舟:“……” 她就知道让甄有福绣花,就跟让甄有福补屋顶的结果一样一样一样的! 时舟趁着赶集,拿了布去集市找绣房,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叫她,“时大夫, 您也来赶集啊?” 时舟回头一看,是常小婵和海大鸿夫妇。 得知时舟来找绣娘,常小婵把布拿过去, 看到上面惨不忍睹的绣工, 半天没说出话来。 “时大夫, 这种字绣同色最简单了, 找什么绣娘?我现在家不是吃就是睡,正想找点事儿做,这点小事,您还是交给我做吧,我帮您绣!” 海大鸿解释:“我娘子出嫁时的嫁衣,就是她自己绣的,绣工厉害着呢,您交给她,保管放心。” 时舟的视线落在常小婵的肚子上,有些担心的说:“你现在可是双生人……” “时大夫还不知道我身体状况啊?我最近吃药调理的好,孩子也活泼,身体好着呢。”常笑传,不由分说就把那块布塞进了自己的篮子里,“大鸿在我生之前不出门,我有大把的时间绣。” 时舟顿时笑道:“那就有劳常娘子了,外头什么价,我也付什么价,不着急要!” 跟海大鸿夫妇分开后, 时舟在路上碰到了赵里正, 赵里正拉着时舟到没人的地方,冷着脸:“先前的事我打听清楚了。” “裘老头是山外村子里的,他确实有个朱儒儿子,不过,那儿子自打出生就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拉扯长大,病的就更重了,五天前本村的大夫去过他家,他儿子就剩一口气,当时大夫看了觉得活不过晚上……” “后来裘老头突然带着儿子失踪了几天,所以他们庄子上的人也不知他儿子是死了还是活着,再然后就去了半山医馆开药,利用他儿子身形矮小故意误导甄大夫……” 时舟差不多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就说有人利用裘老头和他儿子去半山医馆讹钱。 赵里正气得很,“那李大早些年也跟人闹过韩大夫,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他竟然成了主谋,还带人又去讹钱。” 时舟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里正您也不用生气,您就说我赔四十两多不多?” 赵里正瞪圆了眼,“当然多!” 时舟笑了笑,“所以什么行当来钱这么快?没有吧?这种赚钱方式,比任何赚钱方式都快,再加上他们要四十两,我就给了四十两,所以,我是不是很好欺负?” 赵里正扼腕,“时舟啊,不是我说你给钱给的太麻利了,他怎么能要四十,你就给四十呢?一定要给他,你好歹也还还价啊。你看看,四十两银子呀,眨眼就没了!” 时舟说:“所以我这么年轻,半山医馆这么好讹,来钱这么快,他们才会惦记来第二回啊!” 赵里正一愣,她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那四十两银子,说时舟故意给的爽快,故意被讹,然后才吸引他们去第二回? 时舟解释:“我给钱确实是为了息事宁人,毕竟医馆不能短时间接连传出药材质量问题的流言。其实我也是想给甄大夫一个教训,人命不比其他,绝不能想当然。最后才是引他们上钩的目的。” 赵里正目瞪口呆,所以,时舟这是做了多方考虑,才干脆付了银子?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万一他们不回去了呢,那你这银子不就白给了?” 时舟义正言辞的回答:“如果他们因为有了四十两就收手,不再讹诈其他医馆,拿着那些钱做个正当营生,我这四十两也不算白给!” 赵里正当即被感动的眼泪差点出来,时舟这姑娘不愧胸怀天下啊,年纪轻轻就有此觉悟,着实让人感动。 赵里正想到大嫂钱氏怀疑是时舟害了小武,就觉得十分的荒谬。 时大夫这种天生的大善人,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人呢? “少爷,您慢点儿!” 何晨晖在家养了好些天的伤,已经能勉强下地走路了,这两天不断的让人出去打听想知道时舟那个贱人是不是因为故意害人,被官府抓了。 结果随从回来后禀报,说半山医馆的时大夫一切正常,还被请去赵家专程看诊了。 何晨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赵家没有动静不可能,钱氏已经知道了时舟的真面目,她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随从只得说:“我听赵家的下人说,那时舟就轻描淡写跟赵家说了几句话,就就打消了赵家人的所有疑虑!” 何晨晖觉得自己简直是听差了,怎么可能? 那时舟到底是怎样的能言善辩,竟然三言两语就把麻烦解决了? 何晨晖脸色铁青,气得哆嗦,“看来,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赵家!” “赵公子,您现在的身体不能乱跑,你还没好妥呢!” 何晨晖哪里肯等他,气都要气炸了,时舟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怎么就接二连三折在她手里? 相比较何晨晖的气急败坏,仁心堂的孙玉怀倒是心情惬意,半山医馆被讹了四十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想必那小丫头已经肉疼了吧? 呵呵,这才是哪里跟哪里呀? 她年纪轻,没见过大世面,不知世间凶险,以为付了银子息事宁人,就高枕无忧了? 她是不知道,这人哪都是贪心的,她那么干脆的掏钱,只会让对方觉得她软弱可欺。 去医馆讹钱的人可不是一两个,他们就是四处游走,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跑,别人吃着肉,他们绝不肯喝汤。 仁心堂也开始卖泡脚包了,生意还不错。 毕竟仁心堂在集市上,很多人就是图省事,不想往山坡上跑,就近买药包,抢了半山医馆不少泡脚包的生意。 临近中午,病患都看完了,孙玉怀哼着小曲,让学徒看店,他去附近的馄饨店吃碗馄饨。 走过一个墙角的时候,孙玉怀看到赵里正跟时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孙玉怀的面色一僵,想起来了,时舟治好了赵聪婶娘的怪病,跟赵家关系不错。 说起来这时舟确实有些本事,也很有手段。 她来大游山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把大游山本地最有权势的赵家给拉拢住了,先前时舟被抓进府衙的时候,听说赵聪没少找关系,才让时舟在牢狱里没被用刑,还真是便宜了时舟啊。 孙玉怀快走了几步,尽量不跟时舟碰面,同行是冤家,他可没打算跟时舟那丫头好好相处。 一想到时舟那张灰败的脸,想必已经呕血了好几天吧? 孙玉怀吃完馄饨回去路上,被人给拦住了。 孙玉怀一看到对方的脸,当即被吓得拽着那人进了个胡同巷子,压低声音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大嘿嘿一笑,掏出钱袋就要掏钱,“孙大夫,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从半山医馆拿了不少银子,这一点是给您买酒喝的……” 半山医馆的相关消息,是孙玉怀提供,李大这是懂事,特地过来感谢。 但孙玉怀怎么会贪他那点银子呢? 他原本透露消息,就是为了给半山医馆找麻烦,只是孙玉涵没想到时舟那丫头竟然直接掏了四十两银子报平安,事情没能闹起来。 虽然热闹没看成,但孙玉怀知道时舟大出血,心里还是挺畅快的。 李大这点钱,孙玉怀不可能要,因为他们讹钱这事,跟他没关系。 “这是什么话?我又没做什么,半山医馆打的广告就是专治疑难杂症,我给你们推荐了医馆,你们带人去看病。半山医馆治死了人命,他们就该给你们银子,我就推荐了个医馆,其他什么忙都没帮上。” 孙玉怀把钱塞回李大的手里,“无功不受禄啊,这钱你自己留着花。我推荐的医馆没能救你家亲戚的命,我现在心里还愧疚着呢!” 李大可不嫌钱多,孙玉怀可以不要,但他得有表示的心,现在这钱自然就是他的了。 孙玉怀看了眼周围,笑呵呵的说:“时大夫到底还是年轻啊,禁不住吓,又怕惹事,希望她以后好好给人看病,千万别把人给治坏了,要不然半山医馆以后的麻烦多着呢。她那个年纪,还是找个男人嫁了更妥当啊。” 李大眼睛都亮了,“一个丫头片子能看什么病?把人看出毛病来怪不得别人找他算账。” 孙玉怀说:“我要回医馆了,你有事自己忙去吧!” 孙玉怀一边从巷子里走出来,一边大声对巷子里的李大嚷道:“惭愧!惭愧呀!” 旁边有熟人问道:“孙大夫,您跟谁说话呢?” 孙玉怀叹口气,“我给一个熟人推荐了医馆看疑难杂症,没想到人给治没了,我自责啊!” 一说到疑难杂症,对方就想到了半山医馆,毕竟那半山医馆打出的招牌就是专治疑难杂症啊。 孙玉怀这么说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他让人知道半山医馆治不了疑难杂症。第二,如果哪天李大讹半山医馆的事被人捅出来,他在其中的角色只是推荐了半山医馆,其他的事跟他一概无关! 何晨晖又去了赵家,得知赵家要把赵小武的两个小妾给卖了,不由眯了眯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他的话钱氏还是听了进去。 这一次,他决定跟赵小武对话的时候,叫上钱氏,只有赵小五亲自表达出的意思,钱氏才会相信。 钱氏跟何晨晖一起进屋,“小武!” 伺候赵小五的人已经换了两个生面孔,何晨晖抿了下唇,开始问赵小武,“赵兄,我当着你娘的面问你,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赵小武的眼中顿时露出凶狠的目光,他用嘴叼着毛笔,在准备好的纸上恶狠狠地写了一个“时”字。 经过多次的练习,他用嘴写字已经能写出整齐的字,只是写得很慢,口水还会打湿宣纸。 钱氏却说:“小武啊,时大夫切你四肢的事,娘不是说过了吗?那是娘求她治你的病的呀!” 赵小武怒火中烧,又费力写了两个字,“引”、“蛇”。 赵小武写完用笔在刚刚的时上使劲点了点,又翻来覆去的点后面的字。 何晨晖试探的解读他的意思,“你是说时舟引来了蛇群?” 赵小武顿时疯狂的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钱氏将信将疑的开口,“小武啊,你是不是怪时大夫切了你的四肢,所以怨恨她,才觉得是她做的?她就是一个大夫,有什么本事引来蛇群呢?” 赵小武有些气急败坏,但他又说不出来。 于是他再次用嘴叼着毛笔,歪歪扭扭重新写了一个字,只是这个字写的笔画太多,又太难认,以自何晨晖和钱氏都认不出来他写的究竟是什么。 赵小武:“呜呜(是药)……呜呜呜(是药啊)……” 但是不管他怎么着急,别人都很难认出来。 赵小武只能翻来覆去写了几个字,想要告诉他们,时舟是用药把毒蛇引过来的。 钱氏一头雾水,不明白儿子到底想说什么。 还是何晨晖跟他默契深一些,他反复看了那几个字后,试探的问:“赵兄,你是说时舟用药把毒蛇引过来的吗?” 赵小武几乎要哭了出来,拼命的点头,嘴里叼着的毛笔,墨汁被甩的到处都是。 对! 就是药! 时舟那贱人就是用药把毒蛇引过来的,这是时舟亲口告诉说的! (本章完) 第51章 美人计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晨晖从赵家离开,整个人的眼中都透着狂热,这事终于弄清了! 只是,这世上真有什么药能把蛇群吸引过来? 如果不能证明这一点,就没有办法收拾时舟。 何晨晖先是去找了孙玉怀。 结果孙玉怀摇摇头说:“二公子,我只听过驱蛇药,还没听过吸引蛇的药啊!” 何晨晖疑惑, 那时舟是用什么办法吸引了毒蛇? 何晨晖又去找赵小武曾经的小厮,结果那些小厮一个都不知道,问什么都只知道摇头。 何晨晖不由得咬牙,看来时舟当初敢把赵小武的四肢切了,就是料准了没人知道真相! 不过现在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就是要让赵家知道赵小武身上发生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赵家来收拾时舟吧! 赵家后院, 钱氏连何晨晖走了,她都没动一下,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叫。 难道,真的是时舟害了小武? 钱氏看向赵小武,赵小武迫切的盯着亲娘,生怕她不信。 “小武,刚刚何二公子在的时候问过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往在小树林里跑?” 赵小武赶紧叼起笔,使劲戳了戳“时”字。 钱氏问:“是因为时舟?” 赵小武拼命点头。 钱氏突然脑子一动,急忙问:“娘当初跟你说活,你要是有本事让时舟乖乖听话, 把生米煮成熟饭,娘就什么都答应你。所以,你进小树林是为了时舟?难不成当时时舟也在那个小树林?” 这下, 赵小武的反应更大了,他几乎是好哭出来, 拼命点头,“呜(对!),呜(对!)……” 钱氏的身体开始哆嗦,“是不是时舟把你骗到小树林,然后设法放毒蛇咬你?” 赵小武一顿,那贱人说是撒了毒蛇喜欢的药粉,所以才招来了四面八方的毒蛇,但确实是她把自己骗进了小树林! 所以赵小武拼命点头,“唔(对)!”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小武点头的动作一顿,没动。 钱氏看出了端倪,“小武,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大伯跟你爹都没法说呀!” 然后赵小武再次用嘴叼着笔,写了个“佟”字。 “佟……佟……我想起来了,半山医馆的那个小畜生叫佟老实,难道是因为他?” 赵小武再次疯狂点头起来,对,就是因为他! 钱氏看下一惊,“我记得小武在医馆那段时间,那佟老实的手脚好像是断的, 难不成跟你有关?” 赵小武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又点点头。 钱氏跌坐在椅子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何二一直在疑惑,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进小树林?那地方人烟稀少,杂草丛生旁的没有,只有毒蛇,蚊虫最多,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进那个地方?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赵聪下值,照例先去见赵老太太,人还没走进到老太太的院,就被赵海和钱氏拉住,“赵聪,你要替我家小武做主啊!” 赵聪一头雾水的被赵海拽到赵小武待在后院,“海弟,弟妹,什么事这么大反应?小武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叫替小武做主啊?” 钱氏早已泪眼婆说,她手里抓着手绢狠狠的撕扯着,咬牙切齿的说,“他大伯,我们到今天才知道,小武那天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钱氏把话跟赵聪说了一遍,结果赵聪表情淡淡,完全没有反应。 钱氏震惊的看着赵聪,“他大伯,你怎么是这个反应啊?我好好的儿子被时舟那贱人害成如今这副模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赵聪实在受不了的说了句,“弟妹,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那何晨晖是什么人品?他城府深心眼小,袁小虎砸伤了他耳朵,他就把孩子的脑浆砸了出来,这可是明家的小厮亲眼所见!” “他污蔑时舟不成,还挨了板子,又怪时大夫坏了他的好事,他对时大夫只怕是恨之入骨,他的话你也信?” 赵聪说到这里,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海弟,这事你还看不透?何晨晖只管挑唆,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而你们会因为小武,不分青红皂白迁怒时大夫,他这分明是借刀杀人,用你们的手替他报仇!” 赵海愣住,“这……” 钱氏一下急了,“他大伯,时舟骗小武进小树林这事,可不是何二说的,这是小武说的!那贱人故意骗小武进小树林……” 赵聪顿时皱起了眉头,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弟妹慎言!时大夫是个年轻姑娘,你胡乱猜测,会损人家姑娘的清誉!”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小武带人去半山医馆逼婚,要强纳时大夫为妾的事?时大夫躲着小武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骗小武进什么小树林?!!!” 赵聪是真的生气了,简直一派胡言,果真是妇道人家,被人稍微一挑拨,脑子都不要! 赵海被赵聪这么一说,原本心中的疑虑是打消了,“大哥说得有理!” 钱氏原本是想隐瞒下赵小武打断佟老实四肢的事,但事到如今,如果不说大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于是钱氏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赵聪拧着眉头听她说完,“没了?” 钱氏急了:“这还不够说明真相吗?!” 赵聪说:“你说的这些,有事实依据,还是你自己的猜测?” 钱氏果然不敢说了,毕竟,这些事都是小武的一面之词,具体什么样,确实没人知道。 但钱氏已经认定,时舟就是害了小武的罪魁祸首! 至于赵小武在旁边“呜呜呜”乱叫,压根没人放在心上。 中午下学了,赵聪站在塾外,就看到半山医馆的傻子背着佟老实从里面走了出来。 傻子健步如飞,很快就走到了赵聪面前。 “老实,最近上课你觉得怎么样啊?念书好玩吗?” 佟老实急忙叫住要跑的傻子,高兴的说:“好玩!” 赵聪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腿是怎么伤的呢。” 听了这话,佟老实身体一僵,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他没好气的说:“里正,您是真不知道啊?我这腿不就是……” 佟老实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个人打招呼,“哎哟娘呀,还真是赵里正呢,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朱汉笑呵呵说:“里正,大中午的怎么不回家吃午膳啊?您可真是为了大游山的孩子费心费力啊!” 赵聪顿时笑道:“份内的事,应当的。” 佟老实是小孩,一看是两个大人聊天,也没他说话的份儿,只得说了一声:“里正,朱老爷,我跟傻子哥先回医馆了。” 傻子一听,把佟老实往身上颠了颠,背起来就回医馆了。 时舟看着药柜子,忍不住唉声叹气,“没有买药材的钱,要是我跟刘老爹赊账,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同不同意呢。” 甄有福听到这话,顿时脖子一缩,夹起尾巴做人了。 四十两啊! “东家,我回来了!” 佟老实单手把书包拿下来,被傻子放到了椅子上。 一只胳膊的伤要轻一些,所以砸了泥巴后,已经可以正常做事写字了。 “上课还顺利吗?袁小虎和猎户家的小拳头今天上学了没?”时舟问。 她怕那两小子退学,村塾又开不下去,到时候佟老实就没学上了,所以格外的关注那两小子的上学动态。 “有去上。”佟老实说:“但是小拳头私底下抱怨不想上了,因为班里其他的小孩子老说嘲笑我们……” 时舟一听顿时挽起袖子说:“没事,小拳头会想上的。” 他不想上,也得上,时舟绝对不会让他退学的。 为了巩固她的劳动成果,她决定吃完饭就去找猎户夫妇谈谈心,交流下一下养儿心得。 “对了东家,今天我还看到赵里正了,他真是个好人,还问我是怎么伤的呢。” 时舟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佟老实,“赵里正问你了?他怎么会想起问你的伤?” 佟老实摇摇头,“不知道,我下学之后在村塾门口碰到他了,然后他就问我了。” 时舟微微眯眼,“你怎么说了?” 佟老实说:“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朱老爷过去了,一打岔就没说成,等下回我非得好好告一状!” 时舟歪歪脑袋,看着佟老实说:“赵里正这是关心你,你要是跟他说实话,保不齐会让他为难。你想啊,他侄子把你打成这样,你跟他告状,他回去难不成还要打赵小武?” 佟老实一想也是啊,他当时光想着告状,竟然忘了这一茬。 再说了,那是人家亲侄子,就算告状了又怎么样? 反而弄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佟老实低下头,“那算了,我下次就说是掏鸟窝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的。” 时舟满意地看着佟老实,“反正赵小武也遭报应了,告不告状又有什么差别?” 这么一想,佟老实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就是,赵小武都那样了,自己可比他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明彪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时大夫在吗?咦,时大夫你在啊?我跟你说个坏消息,赵家原本已经找了牙婆,说要是今天要把赵小武的两个妾室卖了,结果突然反悔不卖了。” 时舟的眉头顿时都皱了起来,突然不卖了?赵里正今天还特地去村塾追问佟老实四肢是怎么断的…… 看来,赵家是对赵小武的事起疑了。 时舟不够勾了勾唇,这一天天的事儿可真不少啊。 她原本还以为大游山穷乡僻壤,民风淳朴,在这边只需要老老实实当个好大夫就行了呢。 没想到自她来第一天,这祸事就接二连三没少过啊! 明彪看着时舟,觉得自己没帮上忙,有些心慌,“时大夫,那你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时舟端详着他,明彪不知不觉被她看红了脸,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结结巴巴的说:“时大夫,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难为情的。” 时舟突然凑到他面前,问:“我突然发现明少爷长了双好看的眼睛呢。” 明彪头顶都要冒烟了,“唔……真的吗?” 时舟又说:“真的。明少爷真是位宰相肚里能撑船,既能跟赵小武那样的人玩到一起,又能跟何晨晖那样的人处成好友,真实让我感慨。我就不行,我可是狠狠得罪了何二公子和赵公子呢。哎呀,提起来就后怕,也不知道那两二位以后怎么对付我。” 时舟长长的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我这人不善交际,也不知怎么讨好旁人,真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怎么恨我,前两天医馆还被人讹了四十两银子,我要是能像明少爷这样广交好友,就能知己知彼了,什么事都好解决了。” 明彪红着脸,“真、真的?医馆真的被人讹了银子谁这么坏,忍心敲诈时大夫时大夫您可是救死扶伤的神医,那些人实在不像话!” 说到这里,明彪突然顿住了:“说不定真是何晨晖和赵小武两人联手起来坑害您了!时大夫要不这样,我假装跟他们和好,趁机您探听消息去,这样您就能知己知彼了呀!” “你没办法跟他们处成朋友,我有办法呀,我替你们讨回公道,看他们以后还能怎么着?” 说着,明彪觉得,自己可算是找到了一个能报恩的办法。 他有些高兴搓搓手,像只苍蝇似的说:“时大夫,您看我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呀?” 时舟摇摇头,说:“怎么会呢?要是有了明少爷的帮忙,那可真是事半功倍啊。毕竟明少爷这样机灵的人,遇到什么危机都能解决,随机应变的能力强。我就不行了,所以这方面我还要跟明少爷多多学习!” 明彪抿了抿嘴,暗自窃喜,一下找到了方向和目标,“那、那我先走了,我现在就去赵小武家探听一下消息,看看他们家的两个丫头为什么不卖了,再看看前两天那讹钱的人是不是跟他们家有关!” 明彪临走前,还十分爷们点说:“他们欺负一个姑娘家,真是不像话!” 等明彪走了之后,甄有福目瞪口呆的看着时舟,忍不住开口道:“东家,你怎么还跟明少爷使美人计呢?” (本章完) 第52章 乱发脾气的傻子哥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瞅了甄有福一眼,“甄大夫说什么呢?像我这种姿色平平,相貌平庸的人,哪来的美人计呢?那是人家明少爷热心肠,愿意帮我们罢了。” 甄有福:“……” 明彪离开半山医馆,就去了赵家。 赵家人没想到明彪还敢去他们家,毕竟明彪之前来看赵小武, 结果撞了脑袋,他们还以明彪这辈子都不会上赵家的门儿了。 钱氏现在是认定赵小武是被时舟害的,只是家里没人相信她,就连赵聪都觉得这是何晨晖的借刀杀人计。 钱氏现在孤立无援,她还特地去找过婆母,希望婆母能相信她的话。 结果赵老太太就完全是被时舟洗脑了, 她说时舟一句不好,赵老太太就跟她翻脸, 还嘟囔着说什么时舟是个有菩萨心的人。 钱氏心里气急了, 却也只能暂时压下。 当家作主的男人都不相信,她想要替儿子报仇,还是很有难度的,她现在需要帮手! 钱氏正犯愁的时候,明彪主动送上门了。 钱氏立刻拉着明彪去了后院,明彪害怕看到赵小武,但是他人都来了,又不能不看,值得跟着钱氏去后院。 明彪冒着心绞痛的风险跟赵小武见面了,赵小武很激动,明彪却不敢正眼看他。 妈蛋,他今儿晚上回去肯定要做噩梦。 “明彪, 小武的样子你看到了,这就是时舟那个贱人害的啊!” 明彪眼珠子始终四十五度角往上斜,“大夫人话不能这样说, 那时大夫那也不是为了救小武的命嘛。我都听说了, 小武差点没命, 你们一家把小武抬到半山医馆,跪在地上求她给小武治病呢。” 钱氏急的差点跳脚:“我是说小武被蛇咬这件事,原本就是时舟设计的!” 明彪(←←):“小武现在心理失衡,肯定恨死了时大夫,大夫人还是劝着点吧。” 钱氏急忙绕到明彪面前:“明彪,你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了?这是何二公子跟我亲口问小武得出来的结果啊!” 明彪的眼珠子又往另一边看(→→),“小武能开口说话?” 赵小武就在床上坐着呢,一听这话,顿时被气的扭动身体“呜呜”乱叫,明彪这个王八羔子竟然嘲讽他不能开口说话! 明彪原本就害怕,一看他这样,顿时被吓得站起来跑到了外面。 这赵家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连招呼都没打,明彪就朝外走,结果路过柴房的时候,突然听到柴房里传来喊救命的声音。 他顿时站住脚,救命?屋里关了什么人?怎么这么大动静,都没人过去看看? 钱氏还在屋里安抚发狂的赵小武,明彪左右一看没人, 便趴在门缝上朝里看, 就看到两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躺在草堆里,其中一个奄奄一息,另一个还有挣扎的力气。 一看到门外有人,能动的那个突然扑了过来,“是明公子吗?明公子,帮帮我们吧,我们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明彪顿时被吓得“哇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胆子小不经吓的呀! 他认出来了,里面那两个女人,是赵小武原先的小妾啊,她们怎么被打成那样,还关在柴房里了呀? 青桃趴在门缝,指甲缝里都是血和污泥,“明公子,求你帮帮我们,大夫人怀疑我们跟时大夫勾结害了爷,非要逼我们去官府告发,我们不肯,她已经让人打了我们一天一夜,我们快撑不下去了……” 明彪的嘴唇哆嗦,那他怎么办啊?这是赵家的家事啊,他跟谁说合适啊? 青桃扭头看着奄奄一息的五娘,“您、您帮我们跟时大夫传个话,让她小心着点赵家,大夫人现在恨毒了她,千方百计想要置她于死地……” 钱氏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明彪慌慌张张的跑了。 她狐疑地看着明彪的背影,刚刚就说走了,怎么现在才走? 难不成…… 钱氏快步走到柴房跟前,让管家打开柴房的锁,进去一看,那两个人还没醒。 管家一盆冷水泼水在两人身上,大脚狠狠踹着两人的身子,“起来,别装死!夫人要问话了!” 千篇一律的问话,任凭两人怎么不承认,钱氏就是不相信,“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给说实话,你们果然跟时舟那贱人勾搭到了一块!” 钱氏冷笑一声,“管家,既然她们俩这么嘴硬,我倒是想了个好法子治她们。这样,今儿晚上子时之后,她们要是再不松口你就用她们犒劳府里的下人。这一年到头操劳,总要休息休息,调节下身心。” 青桃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她朝前爬了两步,“大夫人、大夫人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不知道……” 钱氏一脚踢着青桃的脸色,“滚开,下贱的玩意,我倒要看看,今儿晚上你们两个还怎么撑。话我就撂这儿了,时候一到,就让人在外头排队候着!” 说完钱氏转身走了。 管家看着眼前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心里一阵发痒,能被少爷看中的,那必然是美人,以前这两个美人是少爷的妾室,谁敢肖想?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夫人都发了话,那他自然要当头一个。 子时一过,这两个女人一个都跑不了。 管家想着,伸出恶心的手,“你最好给我撑着不点头,要不然我们还没机会呢,哈哈哈!” 青桃尖叫出声,乱踢:“别碰我!别碰我!” “妈的你给老子小声点!”管家怕叫声被大夫人听到,毕竟大夫定了子时,他恋恋不舍地缩回手,“今儿晚上给我等着!” 再说明彪匆匆忙忙离开赵家,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赵小武那怪物一样的造型,只想赶紧回家钻到他的小被子里,抱着他的小老虎枕头躲起来。 至于那两个丫头,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们是赵小武的小妾,又不是他的小妾,挨打那也应该是赵小武管,他才不管呢。 但是…… 明彪走到一半又站住脚,但是她们让他去找时大夫,提醒时大夫小心呢。 他去赵家不就是帮时大夫打听消息吗? 既然这样,他得及时传递消息,时大夫才能了解最新的情况啊。 想到时舟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凑到他面前,明彪顿时捂住脸,呜呜呜,时大夫长得真好看,比那些胭脂俗粉好看的多了! 时大夫夸他长得俊,还说他机灵善交际人缘好了,时大夫真有眼光! 刘青松带着送货的小厮医馆前,地上放了七八个布袋,听时舟说赊账,刘青松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换旁人我肯定不能同意,但是我对时大夫放心。”刘青松大手一挥,药材留下,带着小厮就走。 走了几步他折回来,压低声音问:“时大夫,上回那泡脚药包再给我开一个月!” 时舟送走刘青松,暗自松了口气,解决了缺少药材还没银子采办的困境,接下来就要专心赚钱了。 正想着,就看到明彪捂着脸跑来,一脸讨好的样子:“时大夫,我有重要的话要传达!” 时舟急忙问:“什么事?” 明彪就把赵小武两个妾室的话传达了一遍,说完,两只蠢萌的大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时舟,一脸的期待。 时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傻子突然冲过来,一伸手,把蹲在地上查看药材的时舟一把端了起来,往屋里一放,又快速的把几袋药材啪啪扔进了医馆里面,伸手关门。 明彪-_-||:“傻子干啥呢?我跟时大夫说话呢,他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门外?” 时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维持着蹲在地上、手里抓着药材的姿势,傻子已经把她刚刚查看的药材放到了她面前,让她继续看。 问题是,他怎么把明彪关到医馆外面去了? 傻子伸手指着门外,气势汹汹地说:“坏人!” 时舟:“……” 他什么时候对明彪的意见这么大,他俩没啥过节吧? 明彪也是被气死了,他站在外头,对着医馆的人“啪啪”的拍,“开门,医馆又不是你开的,医馆是时大夫的,你凭啥把我关外面?开门!” 明彪在外面撅着屁股推,傻子在里头撅着屁股,抵着门就不让他推。 明彪那点小猫力气哪里比得过傻子?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门还纹丝不动。 时舟:“……” 最后还是时舟说了好话,才让傻子勉强同意开门,但坚决不允许明彪进到医馆里来。 明彪打不过傻子,他不服气地站在门口,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说完又用那双蠢萌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时舟。 时舟试探的夸了一句:“明少爷这消息太有用了,果真是个机灵的人呢。” 果然,明彪的眼睛接收信息成功,期待转为了满意。 时舟问:“那两个丫头现在还好吗?” 明彪抓抓头:“看起来不太好,说其中一个快死了。” 时舟没吭声,半响,她伸手把手里的药片扔回布袋,站了起来。 那两个丫头挨了毒打也不肯松口,甚至还在好不容易找到求救的机会后,还让明彪提醒她注意安全,而不是求救…… 时舟突然问:“明少爷,那两个丫头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明彪立刻说:“有啊,我记得那个叫青桃的,家里还有爹娘兄长呢!” 说起来不好意思,当年赵小武强纳那两个丫头的时候,明彪都是小跟班,只是他那时候年纪小,人又憨,啥都不知道,就是觉得看新娘子很热闹。 如今再想起来,明彪就觉得自己该抽自己两巴掌,那样做是不对的! 时舟让甄有福整理药材,她让明彪带自己去那两个丫头的家里。 明彪激动,“时大夫,您真的要跟我给你带路啊?” 时舟毫不犹豫的点头:“嗯,走吧!” 那两个妾室看似提醒,实际是求救,只不过,她们不知道直白的求救她会不会理,所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希望得到是时舟的怜悯吧。 时舟要出门,还是跟明彪一起,傻子很生气,他一下冲出去,张开双臂,挡在时舟面前不让她走。 时舟:“……好好的,你怎么生气了呢?” 傻子瞪着明彪。 明彪:“干啥?看我干啥?我就是给时大夫传话,现在是时大夫请我帮忙的!” 时舟算是看明白了,傻子就是对明彪有意见。 哪怕明彪什么都没做,傻子看他就不顺眼。 傻子八成是觉得明彪在跟他抢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天明彪要帮她背药箱的事儿,恰好让傻子看见,傻子这才有了危机感。 而现在,明彪又在他面前邀功,傻子自然是对他敌意重重。 时舟对傻子招招手:“我脚疼走不动,你背我下山去。” 傻子一听,脸色瞬间阴转晴,抬头挺胸走到时舟面前,蹲下来让时舟趴到他背上,一把托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他还故意走在明彪的前面,明明可以健步如飞的,但他偏要跟明彪保持着一马身的距离,既不跟明彪并排,又不丢下明彪,反正,就要让他看着他们俩的背影。 明彪满腹怨念,都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傻子多少句了。 青桃的爹娘听说青桃出事,人都要站不直了,但好歹还有个哥哥撑的起事儿,二话不说就带着爹娘媳妇去找赵家要人。 当初同意让青桃去赵家当妾,主要是觉得青桃已经失了清白,想嫁人怕是难了。 又觉得赵家有钱,还有个明事理的赵里正主持公道,想着要是赵家能善待青桃,那就忍下这个委屈算了,哪里知道,他们这一决定,竟然是把青桃送进了火坑。 相比青桃家还有爹娘长兄撑腰,五娘家就要惨的多,家里只有一个年轻当绣娘,老了眼睛看不清东西的老娘。 时舟看着五娘的娘亲白发苍苍一脸期待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给五娘的娘亲塞了身上仅有的碎银,说是五娘给的,然后掉头就走。 明彪跟着时舟后面,“时大夫,就这么走了?” 时舟转身看着明彪,“五娘的事,我来解决!” 她站在巷子口,恰好背对落日,有风从巷子口吹过,瞬间吹起她鬓间的碎发,光影打着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五官,却照亮了她漆黑的眼眸。 单机的大渣爷有点无聊,伸出了久违的小破碗,美丽的妞妞们动动小手,给大渣爷戳戳各种票票~~ (本章完) 第53章 家里进贼啦!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明彪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就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就在他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膛的时候,明彪伸手按在了心口。 他一下别过头,红着脸哼哼唧唧的说:“那、那我也能帮忙啊。” “真的呀?”时舟的脸上染了几分笑意,“那真是谢谢你啦!” 时舟还没来得及看清明彪的表情,一只手突然遮住了时舟的眼, 傻子生气的声音响起:“不看!” 时舟:“……” 明彪气死了,傻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怎么老是冒出来啊? “大夫人,不好了,青桃她哥突然找过来,说家里老人身体不适,要接她回去看望, 说是情况紧急, 没来得及提前通知,这要是回的晚了怕是见不着了!” 管家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进来,急匆匆的找到钱氏,在她耳边低声的几句。 钱氏一听顿时有些慌,“青桃她哥?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怎么偏偏今天来了?” 管家猜测:“难不成青桃家里听到了什么风声?” 钱氏扭头看了管家一声,“这事只在小武院子那里,没几个人知道!” 连赵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人传出去? 管家问:“大夫人,那现在怎么办?” 钱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说:“你想办法把人打发回去,就说让青桃明儿早上回去,今天晚上没准备,怎么做也得带点东西回去探望。“ 管家点头:“我这就去说!“ 赵家门口, 姚青木站在门口,管家过来传话,结果青木不肯, “这种事能等吧,都说了,我娘身体不好, 大夫特地关照注意着点时辰,青桃自打出嫁,就没回去过,我娘都到了这个境地,还不让我接她回去?” “我娘的心愿就是见着出嫁的姑娘,今儿要是接不回我妹子,我都没脸去见我老娘!” 大游山本地人十分忌讳说老人身体不适,但是青桃的爹娘非让青木这么说,生怕赵家不放人。 管家说:“姚青木,你赖在这边不走也没用,我们大夫人也是为了青桃好了,她难得回去一趟,好歹让她体面一点回去,要不然两手空空的回去,别人也笑话你们姚家!” 姚青木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怕别人笑话什么?人命关天的事,谁知道的都得体谅一下。你去跟青桃说, 我在门口等她,她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走,她今晚上要是不回去,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 说着,姚青木一屁股坐到了赵家的大门的台阶上。 虽然青桃说妾室,但姚青木怎么也沾得上大舅哥的名号,他要是这么坐下去,那赵家的脸面往哪搁? 钱氏听说后,有点急了,“你赶紧去柴房看看,青桃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青桃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装睡,结果管家过来推推她:“青桃,起来!” 青桃开始还不敢睁眼,后来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她哥来了,青桃一下爬了起来,难不成明少爷通知了她家里,她哥来接她了? 管家见她醒了,便咬着威胁道:“原来还真醒着呢?你娘快死了,大夫人特别允许你今儿晚上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就得回来。你回去以后但凡敢胡说八道一句,就让你全家都倒霉!” 青桃急忙低头:“我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管家打量了她一眼,语气还带了些惋惜:“哼,算你走运。大夫人让你收拾一下之后再走,免得外人还以为赵家亏待你了!” 青桃回头看着五娘,她只有自己先出去,才能想其他办法救五娘,两个人要是都被困在这里,都是死路一条! “哥!” 姚青木掉头看到门缝里挤出的人影,心中顿时一喜,“青桃,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管家就站在门后面,青桃说:“我没事,都挺好的。对了,娘怎么样了?” 姚青木:“回去就知道了!” 钱氏得知青桃被接走,提醒管家,“明儿一早就去把人接回来,免得出岔子。另外看紧柴房里剩下那个!” 她可没打算放过那两个贱人。 五娘听到了青桃被家人接走的消息,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她满身是伤,全身都疼的厉害,动不了了。 青桃跟明少爷求救的时候她听到了,青桃的家人把她接走了,时大夫肯定也会通知她娘来接她。 只是,青桃都走了很久了,她娘为什么还不来接她呀? 五娘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努力看,看了眼窗子,天色都暗了,娘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青桃被接出后,才知道爹娘都没病,是时大夫找到他们家,让他们去接青桃回家。 不但如此,时大夫还提醒,一旦青桃被接回去之后,最好连夜离开大游山,赵家现在狗急跳墙,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青桃被接出来之后,压根没送回家。 为了掩人耳目,姚青木半途换了顶轿子,他护着空轿子进了自家小院,真正的青桃被一路送到了郊外,郊外的路上停着辆马车,青桃的娘在马车里等着她,青桃一坐进马车,车夫就直接出发了。 青桃娘路上撩起青桃的袖子,才发现女儿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一路突然完全是撑着身体过来的,那赵家简直没拿她当人。 青桃觉得时大夫通知了她家里接人,肯定也通知了五娘家里接人,她还想着不知五娘现在是不是也在出逃的路上,说不定半途还能碰到呢。 “赵里正今儿晚上不回来?”时舟诧异地看着明彪,“你怎么知道?” 明彪说:“我今天不是去赵家了吗?我听他们家下人说的,说赵里正为了公事出差,今天下午刚走,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肯定不回来。” 时舟愣着原地,赵里正不回来,五娘怎么办? 时舟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常理来说,赵家只要往丫头加些严重的罪名,把丫头处理了,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还是小事,她要是兴师动众去找赵老太太,只怕人家会疑惑她是怎么知道赵家的私事的? 更何况还会被钱氏坐实了青桃、五娘跟她勾结的罪名。 时舟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出手把五娘带出来,想桌她掉头看向明彪,“明少爷,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明彪立刻抬头挺胸,拍着胸膛说:“你说!” 月上中天,管家鬼鬼祟祟地朝小院走去,原本夫人是说把青桃和五娘那两个贱人交给他和下面的人尽兴,但后来青桃被接走了,管家就不知道大夫人那话还做不做事。 但他又惦记着柴房里的小美人,所以他决定自己偷偷先享用一回,反正五娘现在已经等于是没人在意的货色了。 管家拉开门,借着月色,果然看到五娘蜷缩在草堆上。 柴房被锁了几天的门,里面还有个若有似无的香味。 管家顿时嘿嘿一笑,果然是小娘子,哪怕被关了这么多天,身上还带着香呢。 他反手带上门,猴急地脱了衣服就朝五娘压过去,五娘瞬间被惊醒,顿时发出叫声:“啊——” 管家身上都捂住她的嘴,伸手撕扯五娘的衣服,整个脑袋都往人脸上拱,心肝、美人的乱叫了。 “哎哟……” 管家叫了一声,觉得被什么东西扎到了大腿,顿时叫了一声。 想到那是堆草,被树枝或者是草根扎到也正常,管家压根没在意。 见五娘挣扎的厉害,管家一巴掌扇着她脸上,“动什么动?大夫人都让老子好好玩你了,你不识好歹,就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 五娘还在尖叫哭喊,管家已经慌了神,想要确认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又贼人!赵家进贼了!” 管家一听到动静就怕了,刚想说自己不是贼,但又怕出口,让人听出他是谁,他现在不着寸缕,要是被人听出他是谁,那就完了! 下一秒,一个麻袋一下套在了管家身上,“我抓住他了,给我打!” 赵海和钱氏都被闹了起来,就连老太太那边都有人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儿。 钱氏一看到明彪从柴房抱了个人出来,脑子轰了一下,“明少爷,你怎么……” 明彪是昨晚上突然来赵家借宿的,说是他跟他爹吵架,离家出走,没地儿的住,想要借宿赵家。 钱氏原本想要让人通知明家,把明彪给接回去,结果明彪求她,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回家。 没想到,明彪觉浅,半夜听到有人呼叫跑出来一看,才发现后院有贼人闯入,还企图非礼因犯错被关在柴房五娘。 明彪抱着裹着他外袍的五娘,说:“看看这贼人干得好事!把好好的姑娘给打成什么样了!” 他怒气冲冲地说:“得赶快送医,这人只有出的气了!” 钱氏原本胆战心惊,生怕赵海发现柴房里的五娘遍体鳞伤,没想到明彪竟然直接说人是被贼人打的。 钱氏茅塞顿开,她原本还担心怎么跟赵海解释,这下有背锅的了。 钱氏急忙对赵海说:“这贼人真是丧心病狂,这丫头原本犯了小错,被他这么一打,别人还以为我们赵家把人打成这样呢!” 赵海皱着眉头,“幸好今晚上大哥不在,他要是在了,得上多大的误会?” 赵海指着麻袋里的人,说:“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胆敢闯入我赵家后院,还企图对院里的丫头无礼,这贼人把我赵家当成什么了!” 小厮们一听,顿时用棍子对着麻袋里的人打了起来。 明彪则抱着五娘,让赵家人准备了牛车,赶紧拖去找大夫。 钱氏见状,转身走了出去,不走路不行啊,这么打着,她心慌。 出来之后,才知道明彪让人送五娘找大夫了。 钱氏疑惑,大半夜的,孙圣手早就回家不在医馆,他…… 钱氏倒吸一口凉气,明彪不会让人送五娘去半山医馆吧? 麻袋里管家原本死撑着不敢出声,结果发现打的越来越重,眼看着就要把他往死里打了,管家忍不住高声求饶:“夫人、大夫人是我呀!我不是贼人,我是管家啊!” 小厮们纷纷对着麻袋吐口水,“呸!打的就是你!还敢冒充我们管家,找死啊你!” 说完打的更重了。 原本还在呼救叫喊的管家,慢慢的气息越来越弱,挣扎的动静都小了。 小厮们也打累了,纷纷擦汗,“老爷,现在这贼人怎么办?” 赵海说:“先关进柴房看起来,明天一早报官!” 赵家在本地多年家里从来没见过贼,今晚上这贼人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打起他们赵家的主意了! 钱氏正通知人去追回五娘,结果赵海出来问:“那丫头送医了?也好,虽然差点被那贼人欺负了,但好在还不晚。赵家尽了本分,至于她命多大,那就不管了。” 钱氏一听,只得闭了嘴他还能说什么呢?说的多了只怕赵海要起疑心的。 时舟听到外面的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人带出来了?” 明彪抿嘴,“人是带出来了,不过……” 五娘这样子还能救活吗? 时舟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救人再说,能不能救活那得看她的伤情严不严重! 时舟见五娘身上裹的是明彪的外套,她抬头看了明彪一眼,明彪站在外头不敢进来。 那五娘可是被那狗贼非礼的过程中,被他给套上麻袋的,他也不知道五娘现在是什么样子。 非礼勿视,他是不会看的。 好在一番检查下来,时舟发现五娘外伤极其严重,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口,青青紫紫相互叠加,看起来触目惊心。 内伤也严重,但还没有重到伤及她的性命。 “这赵家简直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啊!” 第二天一早,赵家就派人来半山医馆,说要把五娘接回去。 五娘被惊醒,一听说赵家来人了,被吓得全身发抖,打死都不愿意回去。 时舟挡在赵家派来的婆子跟前,“她现在别说回家赵家干活,就算躺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活命。不管说谁进了我的医馆,病患没治好之前,我绝不会让她离开!” (本章完) 第54章 不是他干的,也是他干的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家的婆子也是一脸的为难,她也是没办法,她也是奉了大夫人的命过来接人的。 这时大夫不让她把人接走,她怎么办呢?她也很为难的呀。 明彪在旁边说:“你们大夫人怎么想的?这丫头伤成这样,不急着把人给治好了,急着把人给接回去?这万一中途出点什么事儿,谁负得了责任?” 说话间, 明彪的随从领着一个老太太赶过来,“少爷,五娘子的娘亲来了!” 五娘的亲娘一到,赵家婆子就不敢坚持了。 虽说是嫁出去的姑娘,但是人家终归是亲娘,看到闺女遍体鳞伤,那可是会跟夫家拼命的。 婆子赶紧回赵家复命, 说是五娘的娘亲去了医馆, 不让带人走。 五娘这边的消息刚传过来, 钱氏派去姚家的人也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说青桃的娘亲病重,希望回趟娘家看望老父亲,姚家连夜送青桃娘回外省的娘家了。 青桃为了尽孝,跟着一路伺候,什么时候回来,要看青桃娘的病情如何。 钱氏一听就气炸了,一个青桃,一个五娘,她想收拾的两个贱人,竟然从她眼皮底下跑了? 五娘好歹还留在大游山,那青桃现在可是不知所踪啊! “马上派个人给我盯着半山医馆, 我倒要看看那贱人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出医馆了。至于姚家,找个人在他们家门口守着,我就不信她的狐狸尾巴还露不出来!” 吩咐玩这些事后,钱氏突然觉得跟前的人看着不对劲, 不顺眼,总觉得少了谁。 以往这种大大小小的事,她只要吩咐给管家,让管家安排就好了,怎么今天往她面前凑的,前来汇报事情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人? 这时候钱氏突然想起来了,她好像从今天早上起就没看到管家。 不对,不是今天早上,而是从昨天夜里她就没看到管家。 常理来说家里进贼这么大的事儿,管家应该冲在第一线,把上上下下的事儿给打理得妥妥帖帖才是。 她怎么觉得从昨天夜里开始,管家就没露面? “管家呢?是不是睡觉睡过头了?” 钱氏这么一问,周围的人才想起来,是啊,以往这时候管家早已蹦出来,在大夫人面前表现了,怎么今天不见管家的人影? 一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发现管家去哪了。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管家没出现,实在是因为每天赵家各个地方的下人做事做习惯了,哪怕管家没叮嘱,原本做事的人也自然做事, 一切都被按照以往的规矩在办事,以至一时之间没了管家,也没有人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官差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接到赵家报官,有贼人闯入赵家后院,被捉个正着。 赵海亲自领了官差往后院去,柴房里堆着一个大麻袋,里面人还在动,还能听到挣扎累了之后喘气的声音,还时不时嘶哑的吼两句,就是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一个官差上前,用脚踹了一下对方,“不准动啊。” 官差打开麻袋,就看到一个脑袋脑袋肿成猪头的人钻了出来。 赵海看着对方的脸,认不出他是谁,就觉得贼人身上的衣服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老爷,老爷是我,我是管家老胡啊!” 管家大半夜被打,嗓子哑了,脸也肿了,说出的话都含糊不清,赵海压根没听懂。 “几位官老爷,贼人就是他,你们把他拉走吧!到时候要人证还是要什么的,我们这边全权配合官老爷查案!” 官差一听,就把枷锁往管家的脖子上戴,“走!” 管家一见,顿时大声嚷道,“老爷,老爷是我呀,我是老胡啊。我不是贼人,我是老胡!” 官差喝道:“嚷什么嚷?你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也得给我去牢里待着!”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做贼摸进赵家,这不是找死吗? 管家顶着一张没人认出来的脸,直接被两个官差带走了,任凭他怎么嘟哝,也没人听得懂他在嚷什么。 钱氏已经发现管家不见了。 但管家的屋里没有他,被褥行囊什么都在,家中物品都没丢,不像是偷了东西逃走的。 那管家去哪了? 这个疑问,直到下午才被揭开。 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说企图非礼赵家丫头的贼人是个内贼,正是赵家失踪的管家! 赵海大惊:“什么?那贼人是管家?他怎么变成贼人了?昨晚上被抓到的明明是闯入赵家的贼啊。” 赵海突然想到了那件他觉得眼熟的衣服,可不就是管家这两天穿在身上的吗? “老爷,府衙那边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胡管家都没等用刑就全招了,说他去后院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为了柴房里那丫头……” 下人说着,凑到赵海耳边,“江大人说,您要是想弄清楚,您就亲自走一趟,免得中间有人传话,到时候传歪了不好听。” 赵海狐疑,什么话没说,抬脚就去了找江清廉。 江清廉看着赵海,叹口气说:“赵老爷呀,原本不想让你跑这一趟的,不过不把您请来不行啊,我要是让人把话传出去,赵夫人的名声可就完了!” 赵海十分疑惑,管家的事怎么还牵扯到了钱氏身上了? 江清廉让人把管家签字画押的供纸拿给赵海看,赵海一看,脑子差点炸了,什么?钱氏竟然背着他把青桃和五娘关在后院,逼她们诬告半山医馆的时大夫? 因为两人不从,钱氏就把她们打的遍体鳞伤,还把青桃和五娘赏给了管家和家中小厮,让他们午夜过后就去凌辱那两个丫头! 赵海差点晕过去。 如果这事只是在赵家后院里发生,赵海肯定没有现在这么生气。 这些事关上门怎么处理都行,但这是拿到了官老爷面前,这就是正儿八经的家丑啊! 管家的供词里还说,青桃和五娘原本是赵小武的妾室,这是什么关系? 钱氏要把亲儿子的妾室赏给下人,这到底羞辱的是谁呀? 这已经不单单是凌辱那两个丫头,而是把儿子和赵家的脸面往脚底下踩啊。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还得了?那外面的人怎么看整个赵家? 好在江大人没多说,把事情跟赵海说了之后,就让赵海回去了。 管家肯定回不去,赵家出了贼人这事儿,大游山都传遍了,官差抓人押回衙门,半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如果这时候说抓的贼人是赵家的管家,那还得了? 现如今,不管管家是不是冤枉,赵海都绝对不会允许管家再回赵家。 不但如此,他还要咬定这个管家就是闯入赵家的贼,把钱氏对青桃和五娘干的事,都推到管家身上。 如今那两个丫头不是管家打的,也是他打的,这事钱氏还得装不知道,因为不能让主母掺和其中。 赵海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钱氏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出这种差点毁赵家名誉的事儿! 上回儿媳妇就说,既然不敢让那两个丫头伺候小武,那就干脆把人卖了,还能换点银子回来。 钱氏倒好,偷偷摸摸把人关在柴房打个半死。 那两丫头要是真的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死了赵家还能收拾烂摊子,关键那两个丫头没松口,命都不要也不肯吐一个字,说明这压根就没这样的事儿! 有句话江大人说的对,赵家这两个丫头确实不能放在家里,钱夫人不肯善待,那俩丫头遭了这些罪,只怕也不会对赵家忠心。 她们如今不在赵家,万一被逼急了报官,那就是真是闹得满城风雨。与其把那两人逼上绝路,倒不是给她们留条生路,让她们念几分赵家的好! 送走赵海没多久,明彪探头从屏风后露了脸,“表姨夫,我这里就替那两个可怜人多谢您了。那两丫头以后一定会念着您这父母官的好!” 江清廉的夫人是明夫人的姨表妹,当初也是明夫人的娘做的媒。 明家明面上跟江清廉也没什么往来,但两家私底下关系不错。 江清廉是当官的,最爱听的就是别人说他公正廉明,明彪这些话,可不就是说在了他心坎上? 明彪完成任何,就急匆匆回医馆跟时舟邀功。 “时大夫,您让我说的话,江大人都跟赵老爷说了。” 说完,明彪争着一双布灵布灵的蠢萌眼睛,盯着时舟等夸奖, 时舟笑眯眯地抬头,“我就知道,这些紧要的事交给明少爷来办,必定事半功倍。你可是五娘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你,五娘的命都没了!” 明彪羞射:“就、就那样吧,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时大夫教我怎么做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教的再好也不如你自己琢磨出的效果好。”时舟伸手在明彪的肩膀上拍了拍,“明少爷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呢。” 傻子抱着小狗崽,蹲在墙角一边啃萝卜,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明彪。 明彪春风得意,瞅了傻子一眼,问:“时大夫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吩咐要我去做呀?” 时舟抬头:“接下来没什么事,你要是没别的事做的话,就去看看热闹,回头跟我们讲讲外头的八卦。” 时舟就是单纯的想把明彪给支走,他在这边晃悠,也没别的事儿,还老是跟傻子干架,他又打不过傻子,她还得腾出时间来协调两人的矛盾,心累。 明彪听了时舟的话后,果然出去打听赵家的热闹去了。、 临走之前,傻子抱着小狗崽追到门口,跟小狗崽对着明彪一起做鬼脸,“呕——” 小栓儿替主子打抱不平,“少爷那傻子是不是有病啊?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找茬?” 明彪倒背着手,得意洋洋的说:“他是傻子嘛,跟他计较岂不是显得本少爷很掉价?” 五娘在医馆养病的第三天,赵家来人了,这次不是要把五娘带回赵家,而是把她的契书还给了她,说是胡管家背着主子干了坏事,总之,赵家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胡管家的身上。 而赵家作为主家,认下了失察的错,为了不放青桃和五娘继续在赵家委屈,就放她们自由了。 原本就是妾室,又不是明媒正娶的那种,休书都不用写,只要把契书还给她们就等于是了事了。 时舟把二两银子放在她枕头边,“这是赵家赔给你的。” 五娘躺在床上无声的哭着,她在赵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被凌辱被打骂,到头来就换回了二两银子。 她哽咽说:“现在整个大游山都知道我差点胡管家糟蹋,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时舟给她喂药,语气淡淡:“还能怎么活?你要想回家,你就回去陪你老娘,看看找点什么营生,把日子撑下去。” 五娘却哭着说:“我大字不识几个,只会洗衣做饭,除了给人做丫头,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如今声誉也毁了,就算想再嫁,只怕也没人要了。 时舟说:“你先把这药喝了再说,这是活血化瘀的药,你现在身上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肿,淤血散了,身体通了,疼的地方才不会疼。不管以后做什么,先养伤。伤养好了,一切都好说。” 五娘一脸沮丧:“我娘还以为我在赵家当妾,是吃香的喝辣的,她要是知道我在赵家是这样的遭遇,昨天看我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五娘子的亲娘以为闺女是遇到了坏人,但是被明少爷救了,心疼闺女遭了罪,却不知道五娘受伤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几天,五娘都是愁眉苦脸,眼中一片迷茫,整个人上上下下都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时舟实在受不了,问:“你在赵家的时候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月钱?” 五娘低头回答:“一百一十文钱。” 时舟说,“我医馆原本负责洗衣做饭的家伙最近去村塾上学,没人做饭干厨房活,甄大夫倒是愿意干,不过他干不好,医馆的吃食一塌糊涂,你刚刚不是说你只会做这些吗?等你养好伤,就先医馆做杂事,一个月给你一百五十文,你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55章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这话一说,五娘一下坐了起来,“时大夫是说的是真的?不是用来哄我的?” 时舟说:“我哄您做什么?医馆现在确实缺人。” 先前医馆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佟老实做,如今佟老实伤还没好,每天上午都得去上课,至于甄有福,他倒是能做饭, 但是实在不好吃,就连傻子都饭量都小了。 时舟原本是觉得能省就省,如今看到五娘无处可去,那就让五娘暂时在医馆帮忙。 好歹让她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同时也能避开外面的流言蜚语。 半山医馆地处偏僻,不是患者很少到这地方来,五娘待在这里疗伤, 比她回家之后更适合。 虽然时舟是让五娘伤好之后再做事, 但五娘哪里呆得住?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说什么也要给时舟做第一顿饭,“从今儿起,您就是我主子,是我恩人,我以后就给你做牛做马……” 如果不是时大夫,她就是具尸体,还是具不清白的尸体,她娘在家也被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 时舟摆手:“可千万别拿我当主子,我是大夫,你你留下来是替我做事,我正常付工钱,咱们是相互合作的关系。” 五娘听不懂那么多, 她就知道如果不是时舟他已经死了。 或许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盼头, 五娘的精神气一日比一日好, 第一天她还只能扶着墙慢慢的挪动, 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 把医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时舟吃着早餐感慨, “啧,自打佟老实受伤之后,就没吃过像样的早餐了。瞧瞧五娘这糕点做的,多漂亮啊。” 五娘低头抿嘴站在时舟身后,听到时舟夸她糕点做的漂亮,顿时有些害羞,“东家您喜欢的话,回头我天天给您做。我邻居婶子就特擅长做糕点,我都是跟她学的,婶子说我是她见过学做糕点最快的人了。” 时舟捏着糕点举起来,同样是面粉,甄有福做出来的就是疙瘩,五娘做出来的就是白胖软绵、造型漂亮的蒸糕。 果然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 赵聪在三天后回家,听说了大房那边出了事,得知管家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之后,不由怒道:“这些奴才真是狗胆包天,主人家是信任他们, 给了他们权利,让他们把事情做好, 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竟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赵海点头,“是啊。这以后选管家,别的不说必须得挑,人品端正的!” 钱氏坐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跟以往比,她显得安静多了。 钱氏现在还敢吭什么?她原本想利用那两个贱人告倒时舟,把时舟给弄进牢里,替儿子报仇,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忠心耿耿的管家给弄进去了。 官老爷已经判了,胡管家被徒刑三年,流放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听说上路那天,管家嘴里一直哭喊着是冤枉的,但是压根没人信他。 因为审判那天,明家小少爷作证,他借宿赵家那一晚,听到外面动静,最后在柴房发现了对无辜丫头意图不轨的管家。 一开始钱氏不知道管家为什么半夜出现在柴房,后来她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跟管家讲过,让他后半夜收拾了青桃和五娘,只是后来青桃被接走,钱氏把自己先前说的话给忘了。 管家自己想占五娘的便宜,没想到被明彪误以为是赵家进了贼,但不管怎么说,胡管家欲行不轨的事是坐实了。 胡管家被流放之后,钱氏才得知明彪最近一阵子,一直围着时舟打转,俨然是时舟的狗腿子。 这时候钱氏才反应过来,明彪为什么那天晚上非要借宿赵家,只怕是从青桃口中得知五娘夜里会遭殃,找借口借宿,然后趁机带走五娘吧? 说白了明彪很可能知道,欲行不轨的人就是管家,但他装着不知道。 要不然那只麻袋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事先有人准备好的呀! 到了这个时候,钱氏已经百分百确定,何晨晖的话是真的,时舟确实不是善茬,她害了小武,却以小武的恩人自居。 不但如此,她还借替老太太治病为由,让婆婆和赵聪成了她的后盾。 她要怎么才能让赵聪和老太太相信,小武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其实时舟是罪魁祸首呢? 小武没有四肢,口不能言,又是她和赵海亲自求时舟动手切掉了小武的四肢,她要怎么才能让人相信,是时舟害了她家小武? “东家,明家送请柬来了,说是明家小姐及笄礼,邀请大游山的年轻姑娘去她家赏花呢。”五娘子把请柬递给时舟:“我先前听人说,大户人家很讲究这些,会提前准备百花,让客人去赏花呢。” 时舟捧着请柬,“既然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这样的人去不合适吧?” 五娘子却喜滋滋地说:“可是东家是大夫呀!” “我听赵家老太太说,现今的女大夫少之又少的,可女病患却不少,那些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大病小病都得找男大夫看女科,多有不便。有些重名节的千金小姐,宁肯忍着病痛,也不愿看大夫呢。所以大游山有东家这么厉害的女大夫,可是我们的福气!” 时舟听了五娘子这番话,决定还是去明家走一趟。 谁知道那些年轻的姑娘们中有没有身体不适,却因不愿看男大夫而忍着病痛的呢? 这个时节,正是枝繁叶茂花香四溢的时候,明家的花园原本没有那么多花,但明家为了这次赏花宴,把四面八方能借的名贵花草,都搬了过来。 有些名为花草,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着的,很多人都想一饱眼福。 时舟特地提前沐浴了,还了身干净的衣裳去拜访。 “时大夫来了?”明夫人亲自迎过来,亲热的拉着时舟的手,把她带进了门。 “烟儿,这就是我跟你时常提到的时大夫!“明夫人拉过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衣女孩,“时大夫,这是我女儿明云烟,今儿就是她及笄。” 时舟对明云烟施礼,“明小姐好。” 明云烟低头抿嘴一笑,“叫什么明小姐?你就叫我名好了,我兄长这几日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说你是他见过的女孩子中,最最有意思的一个。” 明云烟拽着时舟就往后花园走,对明夫人说:“娘,您去忙吧,我们年轻人自己聊。” 时舟一露面,就引来那些年轻姑娘的侧目,倒不是她有多貌美如花,实在是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中,她那一身素净的学徒装过于扎眼。 明云烟有些自来熟,活泼开朗,跟她那蠢萌的兄长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拉着时舟就跟她的姐妹团介绍,完全看不出姐妹团中已经有人撇嘴,瞧不上时舟的打扮了。 这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虽然在大游山这种小地方,但对美的嗅觉却十分明显,她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都是从京城来的。 本地专门有人把京城的货物往偏远地方搬运,传达京城最流行的服装、发型和首饰,很多人都要找关系开后门才能买到,为的就是能在这样的场合派上用场。 在争奇斗艳的美人群里,时舟这样的土老帽显然就成了异类。 “她是大夫呀?怎么看起来这么寒酸呢?她真是大夫吗?我听人说厉害的,大夫可是很有钱的,她看起来不咋样呀!” “我看她也不咋地,也只有明小姐那样心底善良的人才搭理她。” “这种上档次的赏花宴,你看在场的哪个不是名门千金,要么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也轮不到她这种人混进来吧?” …… “时大夫,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秀玉姐姐。秀玉姐姐,这位就是时大夫,我先前不是跟你说我用药包泡脚,这个月来月事肚子都不痛了吗?我用的药包就是时大夫的医馆开的!” 明云烟显然是个缺心眼儿,她也没注意背后那些嘀咕的人说的就是时舟,热情的拽着时舟到她最好的朋友跟前。 常秀玉仔细打量时舟,“原来你就是时大夫呀?” 她在家中听过时舟这个名字,用膳的时候她爹跟她娘说过,说有个叫时舟的女大夫被人陷害,差点挨了板子。 常秀玉可是知道的,在衙门若是挨板子,那必然是要当众脱裤打的。 对于女子而言,哪怕没打,只提到要脱了裤子杖臀,就已经让人羞愤难当了。 没想到这女大夫倒是大大方方出现在了人前,丝毫没有差点挨打的羞怯。 常秀玉抬眸:“是吗?时大夫年纪轻轻,倒是看不出有这样的本事……” 常秀玉身边一个女子尖声道:“那可不一定,我爹说真正称得上有本事的得是孙圣手那样的,至于年轻大夫的真本事,都是被吹嘘出来的。秀玉姐,你要是开泡脚包,还是去仁心堂买,老字号老大夫,名声在外,用着也放心。” 明云烟好奇地问:“那你用仁心堂的泡脚包泡出来管用吗?” 那女子顿时语塞:“我刚泡,哪里知道?” 明云烟说:“你刚泡啊?那我已经泡了一个多月了,我娘说两个月以后才能看到效果,但是我现在才泡了一个月,就见效了!可见只要对症就管用呢。” “啊啾——” 常秀玉急忙用手帕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舒服……啊啾!哎呀,怎么回事呀?啊啾——” 常秀玉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脸痒,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脸。 明云烟顿时吓了一跳,“哎呀,姐姐你这脸怎么一抓一个包啊?” “啊?”常秀玉一愣,那手却不由自主在脸上和脖子上抓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痒呢?而且她嗓子痒也痒,又想咳嗽,又想打喷嚏,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呀,待了没多久,就成这样了! 常秀玉的脸被抓过后,眨眼之间红肿一片,原本秀丽漂亮的脸都快变形了。 明云烟被吓哭了,“来人,来人呀!秀玉姐姐!” 时舟伸手从常秀玉手里拿过手帕,一把捂在她的脸上,“别怕,是桃花癣(指花粉过敏)!明小姐,要尽快带她离开这里,找个空房间!” 周围的姑娘都吓坏了,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常秀玉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能任由时舟扶持着她进了房间。 时舟查看她的眼睑,眼底全是密密麻麻的滤泡。 她立刻开口:“明小姐,家中若有冰块,就跟凉水一起拿过来,若没有,就去打清凉的井水,家中可有荨麻叶茶?若是有,一起取来!” 明云烟紧张地听着,转身就让人去准备。 都这个时候了,没有也得有啊! 别忘了这里可是大游山,什么中草药材没有啊,就算家里,现在没有掉头去集市上买也能买得到。 明夫人早已得了消息,顿时急得不行,常秀玉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千金,她可是通州知府林布闲的掌上明珠! 像常秀玉这样的官家千金,可不是一般人巴结得上的。 她跟明云烟之所以成为手帕交,那是因为两人幼年曾在大游山上的佛光寺遇见,当时年幼,两个孩子能玩到一块去,后来一直互通信件,多年相处才成了好姐妹。 明家虽然在大游山是有头有脸的商贾世家,实际上在常家这样的官宦世家跟前,人家压根瞧不上去。 但因为常秀玉的关系,明、常两家有了交集,慢慢成了朋友。 主要是明家极有分寸,跟常家保持友好关系这么多年,从来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麻烦常家。 为什么大游山那么多富家千金都想来明家的赏花宴,就是因为知道有常秀玉这样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在,整个赏花宴的规格得到提升。 谁不想像明云烟一样,跟常秀玉成为手帕胶囊。 如今常秀玉突然在赏花宴上出了这样的事,着实是把明夫人吓得够呛,明夫人急忙询问时舟情况,时舟给了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常小姐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时舟这话一说,明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她真的是怕常秀玉在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这责任她担不起啊。 (本章完) 第56章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外面其他千金被吓坏了,纷纷觉得明家花园有问题,毕竟常秀玉可是在她们眼皮底下变成那副模样。 明夫人心急如焚,原本是想利用这次赏花宴为明家造势,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问题。 时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突然说:“若赏花一炷香后没有皮肤瘙痒、眼睛流泪的人,大可放心赏花!” 清水和冰块很快送来, 时舟当即让常秀玉用清水洗脸,随即又用湿布裹了冰块在常秀玉的面部降温。 她一边操作,一边安抚:“别怕,不会毁了容貌,只是一时的。” 常秀玉早已被吓得红了眼睛,越怕心里越急,越急她就觉得越热,越热症状就越明显。 但时舟一直在她耳边安抚, 让她不用担心,语气轻松又坚定,逐渐让常秀玉冷静下来。 冰凉的湿毛巾落下的地方,常秀玉就觉得很舒服。 “常小姐平时是否有咳嗽的症状?又或者明明没有风寒风热,却鼻腔不畅,总觉得有堵塞的感觉?” 常秀玉忍不住睁开眼,“时大夫怎么知道?” 时舟提醒:“这是鼻窒之症,常小姐脏腑虚弱,邪滞鼻窍,鼻子才会长年不畅,这一种缓慢却扰人的病症,很容易引起桃花癣的其他症状,以后赏花之时,常小姐切忌露面。” 常秀玉惊艳:“啊?这么说, 我往年踏青时节, 皮肤虽然会红肿,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啊!” 时舟点头:“花越多越艳, 症状就会越严重。” 明夫人和明云烟惊魂未定, 明夫人见常秀玉冷静下来, 赶紧说:“秀玉,你放心待在这儿,我去知会你娘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道理不让人家娘亲知道。 常夫人得知女儿出事,急忙过来查看,一看到常秀玉满脸通红的样子,顿时吓得不轻,这是要是毁了容貌,女儿以后这婚姻大事可怎么办呢? “怎么好好的赏个花就变成这样了呢?”常夫人的话里有些不满,要是不来赏花,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些事儿了? 明夫人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但常秀玉出了这事儿却又是真的。 人家的心肝宝贝差点毁容,换谁都会不高兴吧? 时舟这时开口了,“桃花癣是富贵病,寻常人家的姑娘很少得,常小姐深居闺阁,若是幼年体弱, 这个时节乍然外出,极容易引起病症。像村落里的野姑娘, 可没听说有过着毛病。” 常夫人被时舟这话一说,原本满腔的不悦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富贵病?这不就是说秀玉天生就是富贵命嘛? 明夫人也附和着说:“这倒是,毕竟咱们大游山着山野乡村的,我还是头回听说有桃花癣这种病呢!” 常夫人拿手帕有掩了下嘴,“只要不伤了秀玉的脸就好。” 时舟又跟常夫人解释一番,常夫人将信将疑,“这里就没有有经验的老大夫?” 主要是时舟太年轻了,如此年轻的姑娘,她说的话能信吗? 明夫人急忙说:“姐姐,时大夫可是半山医馆正经的坐馆大夫,您别看她年轻,她可是咱这儿有名的神医,专门治疑难杂症,像秀玉这种皮肤发红发痒的,根本不在话下!” 时舟让人丫头给常秀玉降温,不多荨麻草茶也泡好送了过来。 常夫人找旁边看着,年轻是年轻,不过这姑娘从头到尾手不抖、心不慌,面色冷静的气场,倒是十分让人刮目相看。 再加上明夫人的奉承,到底让常夫人信服了几分。 毕竟,常秀玉脸上的红肿在降温之后,确实得到了舒缓,椅背荨麻草茶喝下没多久,常秀玉就觉得瘙痒好了不少。 等常秀玉平心静气后,时舟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撵走异性下人,给常秀玉扎针。 “常小姐鼻窒可采用食疗法,可寻常食用人参黄芪粥,或者是天丝瓜藤瘦肉粥,能起到抵御风寒入侵的功效,同时还有助病情的恢复。日常可石蜜调水服下,有助于皮肤保护……” 时舟一边跟常秀玉说话,一边捻针分散她的注意力。 两柱香后,时舟拔针,常秀玉的皮肤也逐渐恢复正常。 晚膳的时候,下午茶的时候,常秀玉如常出现在晚宴桌上,顿时让其他姑娘放下心来。 刚刚有人传,常秀玉变成猪头了,简直胡说八道,她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出现在大家伙面前了,哪里是要死的样子? 不但如此,常秀玉还大大方方地跟人说,她幼年体弱,刚刚在花园接触的花多,就引起了桃花癣。 明云烟立刻把时舟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桃花癣可是富贵病,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只有真正的富家千金才可能患这种皮肤上的毛病,你们就权当是老天爷妒忌秀玉姐姐肤白貌美,估计往她脸上扔桃花添红运就对了!” 桃花癣是什么病大家不知道,但是这病名沾了“桃花”两字,确认让人觉得生这病的人十有八九是美人。 坐在旁边的时舟目瞪口呆,她看了明云烟一眼,觉得这位明小姐不愧是商贾之女,这讲故事的天赋杠杠地,八成能将明家的家族生意发扬光大。 钱氏也接到了请柬,她原本是不来的,后来听说明家请到了知府夫人,就急急忙忙打扮一番,带着外甥女来了。 钱氏是个有野心的人,可惜有个不算太聪明的脑子,就看她养出赵小武那样的儿子,就知道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到明家之后,通过明夫人在常夫人面前露了脸,结果抬眼看到常秀玉和明云烟身边坐着时装周,那两个姑娘对时舟态度十分热络,这心里顿时就难受了。 她伸手推了外甥女一把,“月柳,你还愣着干什么,去跟你秀玉姐姐和云烟姐姐打招呼啊!” 钱月柳哪里做得出落落大方跟人打招呼的事? 三个月前刚被钱氏从老家接过来见世面,在赵家还没放松呢,钱氏就带她来明家做客了。 缩手缩脚小家子气,看得钱氏咬牙切齿,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她自己是没亲闺女,她但凡有个亲闺女,她绝对要把孩子调教成大家闺秀! 钱氏对着时舟的方向切了一声,“常夫人、明夫人,你们怎么让两位小姐跟那人坐在一起啊?” 明夫人听她这话音不对啊,一群年轻女子中,肉眼可见跟不一样的人就是时舟,钱氏分明是针对时舟说的这话。 其实对于明夫人而言,时舟在她眼里已经不是寻常女子,人家那可是半山医馆的大夫,虽然是个年轻姑娘,可人家时大夫那本事不比男子差。 甭管什么时候,但凡有本事的人,别人总会高看。 更何况,时舟这个外来者却凭借医术征服了大游山,这样的姑娘能是寻常人吗? 要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可都是相熟的人亲身经历,赵家老太太大肚变小,朱汉死而复生,袁小虎死里逃生……这些可不是虚的! 明夫人清了清嗓子,“赵夫人这是什么话啊?来的都是贵客呢。” 要不是以前两家关系亲近,她这次都不想请钱氏来。 钱氏没听懂明夫人的暗示,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什么贵客?明夫人,你是被人骗了吧?你当那时舟是什么善茬?你要是知道她背地里都干过什么缺德事儿,就不会这么说了!” 常夫人刚认识时舟,确实不了解,听了钱氏的话,不由问道:“那时大夫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钱氏当即逮到了机会,“她一个女人,身为大夫,却心狠手辣,我儿子的四肢、舌头就是被她切的,她……” 明夫人觉得有些好笑,出声打断:“赵夫人,我怎么听说当初是你跟赵家大爷半夜砸门,求时大夫给小武治病呢?人家把你家小武的命给救活了,你现在说人家心狠手辣,这不妥当吧?” 钱氏张了张嘴,“不是,我家小武原本是好好的,但是她骗我家小武进了小树林……” 钱氏话没说完,明彪从旁边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赵大夫人,时大夫可是个未婚女子,你这样说不妥吧?当初小武对时大夫必分时,大夫可是当着赵里正的面给拒了,她怎么可能会单独找赵兄?” 常夫人从明夫人和明彪的嘴里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再看钱氏的眼神时就有些不悦了。 说来说去,时大夫不但没有害人,反而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 结果这女人对儿子的救命恩人口出恶言,还故意抹黑人家姑娘的名誉,简直用心险恶! 常夫人拿眼角看了钱氏一眼,抬脚走开了些,此后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周围的贵妇人一见钱氏得罪了知府夫人,纷纷跟钱氏保持距离,生怕受她影响,回头被知府夫人厌恶。 相对于高官夫人来说,知府夫人实在是平易近人,谁跟她说话都能聊上几句,结果让知府夫人冷脸相待的,钱氏倒是独一份儿。 时舟原本是跟一群姑娘聊天,没想到聊到最后,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她挨个给姑娘们把脉看诊。 时舟丝毫不吝啬告知看诊结果,惹的原本瞧不上她的姑娘,都开始跟她套近乎。 等时舟回到医馆,累的筋疲力尽,五娘子要给她捶背敲腿,被时舟拒绝了,敲什么敲,她的伤还没好妥呢。 傻子抱着小狗崽蹲在时舟厢房门口。 他最近看五娘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五娘子一直没找出原因来。 时舟脑子里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赚钱,好不容易攒起一点钱,又被人一次性给讹走了。 接下来怎么办?要是再不开张,下个月工钱都开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海大鸿又来了,这次他是替另一家取药的。 时舟一听他过来,一溜烟跑了出去,海大鸿果然带来了常小婵绣好的字。 时舟展开一看,十分满意,“常娘子真是好手艺啊!” 时舟把绣好的布比划了一下,教海大鸿怎么贴着货筐上,又拿出一件准备好的粗布白衫,“这衣裳说半山医馆送给你的,你让你娘子把剩下这块剪个圆形,绣上‘半山医馆’四个字后,缝白衫背上,你每次出去都穿着……” 海大鸿:“……” 时舟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这是长期合作的生意,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正常卖货,就平白从天上掉银子,多好!” 海大鸿:“……是。”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海大鸿:“时大夫,又有什么事啊?” 时舟说:“怎么能说又呢?先前我们那是互助互利,这次是请你帮忙,不一样,把‘又’收回去!” 海大鸿:“……您说得对。” 两天后,医馆来了看诊的病患,竟然是常夫人和常秀玉母女。 赏花宴结束后,常夫人母女要回府,特地带女儿过来复诊,并详细询问治疗的事。 时舟把人带到后面的病患屋,给常秀玉扎上针后,又有病人上门了。 甄有福在后面跟傻子磨药粉,五娘子看到有病患上门,急忙过来喊时舟。 外面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一个一脸憨厚的壮实汉子拖着牛车,牛车水躺着一个盖在杯子的女人,旁边还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说是来看诊的。 老妇眯着眼睛看向时舟:“姑娘,是你看准吗?不是说你们医馆有个厉害的老大夫吗?让他出来看吧!” 时舟笑道:“大娘,看来您是消息有误,我们医馆是有个厉害的小大夫。您放心让我看吧,我要是看不好,我再让老大夫出来给您儿媳妇看。” 牛车上的女人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露了一大把出来,伸出的手纤细白皙,时舟厕坐在牛车边,小心点摸着对方的脉搏,眉头一时比一时紧。 这是什么脉象? 她行医这么久,还头回摸到这么古怪的脉象! 老妇看着时舟问:“大夫,我儿媳妇犯得上是什么病啊?” 不等时舟开口,老妇又说:“我儿媳妇这病找了好些个大夫都没治好,听说半山医馆有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才一路舟车劳顿来看病的。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啊?怎么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本章完) 第57章 讹时大夫的人又来啦!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没说话,而是站起来换了一边,拿起病患的手,重新搭脉。 时舟号脉的时候,那老妇就在旁边不断的说话,不断的质疑时舟是否能看病。 “小娘子,我儿媳妇这病你要是看不了, 就换个老大夫来瞧。我们好不容易把人拉过来,可是想要把病给治好的……” 老妇还在说话,时舟突然出声打断,指着旁边的小女孩问:“大娘,这小姑娘是您孙女儿?” 老妇立刻说:“是啊,这是我大孙女儿。大夫, 我儿媳妇的病……” 时舟再次问:“大娘,你有几个儿子?” 老妇看了时舟一眼, “大夫我就问你能不能看病,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啊?我有几个儿子,跟你能不能看病有什么关系?” 时舟回答:“没有关系。” “那你还问?”老妇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时舟笑了笑,冷不丁问牛车的小女孩,“小姑娘,你娘呢?” 蓬头垢面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时舟一眼,“我娘死了……” 话没说完,老妇已经一个箭步穿过来,抬手在小姑娘的后背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哎哟,你这丫头要死了,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娘不就躺在牛车上吗?” 老妇说着,一把将小姑娘从牛车上拽下来,不准她再说话。 时舟站直身体, “你小姑娘是你这个儿媳妇生的吗?” 老妇一听, 顿时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污蔑我儿子养外室?挑拨我儿子跟我儿媳妇的关系是不是?你这什么大夫啊,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呢?我带我儿媳妇过来是治病的, 不是让你挑拨离间的!” 时舟叹口气, “大娘,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时舟还没说完,老妇已经不耐烦地说:“什么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我看哪,你这根本就是骗人的!不用说那么多了,赶紧换个大夫出来,我就不信你这么大一个医馆,还就你一个年轻丫头看诊?” 甄有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他压根不敢出来,上次那一次被讹怕了,他现在能不看诊就不看诊,他本来就是个庸医,就是骗人的。 时舟叹气:“怕是不行,馆里今天只有我一个大夫呀。” 老妇顿时摆出一副不放心的表情,“你这什么大夫?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们自己呢。” 老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方递给时舟,“得了, 我也不为难你了, 瞧你这样,你也看不了诊。我们也不用你看了,你就按照药方抓药吧。” “我儿媳妇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听说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我们才特地从外村赶过来试试,看样子是白跑了一趟。” “不瞒你说,我们也没指望能看好,我儿媳妇看过不少有本事的大夫,久病成医呀,这药方是我们吃的所有药方中最管用的,你就按照药方给我们抓药就妥了。” 时舟接过药方,转身进了药铺,按照药方里的药抓了一遍。 一炷香后,她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一脸为难的说:“大娘,实在不好意思,您这药方里有两味药没货了,今儿这药配不齐。要不然,您明儿上午再来?” 老妇顿时一脸不悦,“你这到底是什么医馆呢?怎么这么不靠谱,看病看不了,抓药也抓不了,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不打算做生意,干脆关门妥了!” 时舟脸上陪着笑,不住的跟老妇道歉,“我也不想呀,您这几个药里面有有两味药材不常见,我这医馆确实没有。山下有个仁心堂,要不您去仁心堂瞧瞧?” 老妇干笑一声,“还是算了吧,去哪个药铺,结果怕是都一样的,我人都拖到你这来了,也算跟你这医馆有缘,我就不去其他地方抓药了。明天一早我来取药,你把药给我准备好了!” 时舟微笑着把药方折起来,“那这药方就先搁我这,我按照药方提前把药给配了……” 老妇立刻说:“那不行,药方得还给我,就这几个药,你一个大夫还记不住啊?” “药方能记得,不过药剂的分量确实记不住,何况药不比其他,多一点少一点,药效可是天差地别的。” 老妇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把药方给留下了,时舟目送那几人拖着牛车离开医馆,脸色也沉了下来。 四十两银子确实很好赚啊,所以这些人才敢这么快就再次上门了! 那些人刚走不久,海大鸿就来了,“时大夫,我三天前去了一趟围沟村卖货,他们对我货筐和衣服上的字很感兴趣,还有人确认了好几次是不是专治疑难杂症的医馆,说是村里有病患。” 赵里正得知时舟被人讹了四十两银子之后,当时就托人打听了那些人的下落,最后发现那些人都来自围沟村,是一个村子里的本家。 随后更多的消息被打听出来,那村子里经常会去一些偏远地方的医馆闹事,大多是说家里人吃了他们开的药,要么去世了,要么就是病情加重了,总之,核心就是为了讹钱。 因为朝廷针对药食的律法严明,谁都不敢冒险,所以大多医馆都选择了息事宁人,花钱消灾。 而那些人在长时间的医闹中,早已琢磨出了一套如何不被人抓到把柄的套路,哪怕医馆报官,也很难给他们定罪,这就导致了围沟村的村民有恃无恐,甚至组成帮派成群结队出发。 其中主事者分到的钱财最多,其他人则分的少。 为了多分钱,围沟村的村民都是从充人头开始学习,等学习了医闹的精髓后,胆大的就会自主组建队伍,开始物色目标,施行医闹。 半山医馆是被围沟村定位最容易闹事的一家,老大夫胆小怕事,小大夫不敢硬扛,总之,这家医馆很好上手,缺点就是距离围沟村有点远,去一趟千里迢迢,兴师动众,十分不容易。 海大鸿这趟过去,就是为了下引子。 所谓引子,就是给对方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广告宣传都打到了围沟村,围沟村又有人自称有疑难病患,海大鸿卖货走过围沟村,医馆有病患慕名而来,就显得顺理成章。 “围沟村跟后面有个村落看到围沟村发财,也蠢蠢欲动,已经有人跟着他们学了,所以我到后面一打听,他们非常乐意告诉我围沟村的龌龊。” “一般主事的人在初期不会出面,要钱的时候才会露面!”海大鸿说:“我听人说,围沟村分两派,一个就是利用将死之人骗钱,还有一个就是利用大夫学医不精和话术引导之类的误导大夫……” 时舟恍然大悟,甄有福就是因为学艺不精和对方的话术引导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 这样一想,今天的老妇分明也是话里话外在误导她啊。 不愧是一个村子都参与了医闹诈骗事件,人人都学得精巧,分明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妇,说起这些话术来,也是头头是道。 还真是让时舟大开眼界! 常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怎么刚刚那病患走了?我在屋里听你们说了半天,他们是来替儿媳妇求医问诊的,怎么都不配合问诊呢?” 时舟还没开口,甄有福在旁边已经愤愤不平的开口:“什么求医问诊他们是来讹钱的!” 常夫人十分震惊的问:“讹钱?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是来讹钱的,他不是说是替他儿媳妇看诊的吗?” 甄有福说:“夫人您刚刚也听到了,哪有看诊的人不让大夫跟病患接触的?他们死死的守着牛车,只能让时大夫碰病患的手,其他地方看都不让看,而且,说话含糊不清,问东答西,这就是误导大夫呢!” 因为被骗四十两银子,甄有福耿耿于怀,得知对方有一套自己的骗术之后,他这一阵子闲下来就开始研究对方的套路,还真让他琢磨出了一二。 刚刚他在屋里可就是听到了,那老妇人就是在引导东家信她的话,最起码在甄有福听来,老妇人在引导时舟相信那个小丫头是她儿媳妇生的。 偏偏小孩子年纪小,被东家问就说了实话。 牛车上的那个女人压根就不是那小丫头的娘亲,但老妇人非要说是。 目的是什么甄有福不知道,但对方故意这样引导,就一定有问题! 那老妇的话里哪句真,哪句是假,压根就不知道。 常夫人皱着眉头,“还真有这样的事儿?我先前听人说过,有人专门利用新开医馆求财心切的这一点,设套让人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时舟拿出刚刚老妇留下来的药方,“这药方乍一看没问题,每味药都是正常的调理用药,但实际上,有几种药性雷同,如果合并服用,就等于是加量的药。要是有体虚者服用,差不多就是要了对方的半条命。” 说到这里,时舟说:“若是学医不精的大夫拿到这药方,只要药开出去,这祸根就已经埋下了。” “这些人有备而来,如果不顺他们的意,只要闹到官府,无论真假,医馆名声都会受损。” 常夫人紧锁着眉头,“所以大多人就选择赔钱了事,但这样的话,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不愧是知府夫人,一语中的。 围沟村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把医闹给做成了营生的行当! 时舟扶起常秀玉,常小姐症状刚稳定,最好别接触有花的地方,以免复发。” 常夫人也没打算住明家,昨晚上就这是客栈住下的。 下午的时候,赵里正突然匆匆赶到半山医馆,“时大夫,我听说有人来闹事?” 时舟以为是山下猎户传话的,没想到赵里正说是知府夫人让人通知他的,赵里正拧着眉头,“这些人还真是嚣张,这才隔了几天?竟然又来了!” 他看向时舟,“时大夫,这次来你不会还接待了吧?” 时舟说:“他们自己提供的药方看似没问题,实际上是坑,我让他们明天上午过来取药,里正,到时候,只怕要让你做个见证人了!” 赵里正点头:“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他掉头看到佟老实趴在正厅的桌子上写字,赵里正过去问了句:“老实啊,你这手都能写字了?” 佟老实仰头看着赵里正,嘿嘿一笑,“当初我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东家就说她可以让我恢复如初来着,我现在就剩这条腿还没好了!” 赵里正一顿,“原来你这四肢是从树上摔下来的,给摔伤的呀?” 佟老实点头:“嗯,我想爬树上掏鸟窝,结果没抓住,就摔下来了。多谢里正关心,我快好了!” 赵里正笑着应了一声,“那就好!” 他就说钱氏必然是因为时大夫拒婚,让她的如意算盘落空,所以怀恨在心,被何晨晖那小人一挑唆就信,还编造一堆假话,企图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话。 简直不可理喻! 时舟站在赵聪身后,听了赵里正的话之后,她垂下了眼眸,微笑不语。 …… 大游山最豪华的客栈里,一行人头回住这种地方,新奇地把房间的陈设都摸了一遍。 老妇说:“刚刚咱们大张旗鼓的抬人进来,这医馆的人知道我们是来看病,哼,到时候,这些人可都是我们的证人!” “这丫头确实像李大说的那样,胆小怕事,被我两句话一唬人都吓懵了。她号什么脉呀?我能让她有机会细细的号脉吗?就是得吵得她心神不宁才行!” “那大夫虽然年轻,不过那医馆有些年头,这一次可要多要点。李大他们讨了四十两,我们怎么也得比他们多,要个五十两吧?” 其他人一听这么多钱,顿时摩拳擦掌,纷纷觉得这钱眼看就要到手了。 刚刚被人抬上床的女人,听到老妇的话后,一下坐了起来,用清亮的嗓音说:“那这次可得说好了,钱我得多分!” 其他人一听,纷纷不乐意了,“什么?凭什么你多分?从头到尾你都躺着,还是我们给你拉过去的,你凭什么多分?要多分也是我们多分,那是辛苦费!” 那女人一听不乐意了,“开什么玩笑?既然觉得我这么轻松,那你们自己怎么不躺?让你们躺,你们躺得上去吗?” 老妇顿时有些不耐烦,“都给我小声点。事情没办成,人倒是因为钱吵起来了?” 老妇用伸手指了指客栈两边:“就不知道隔墙有耳?” (本章完) 第58章 讹人的老江湖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老妇侧耳听左右两边,发现都没有动静,顿时放下心来。 果然贵有贵的好处啊! 齐福客栈以贵著称,普通老百姓可住不起,入住的要么是外地采办药材的商人,要么是达官贵人。 老妇一行人也是临时决定住进来的,既然要做戏, 就得把戏给做全了。 他们这么兴师动众把人抬进客栈,就是为了做实求医问诊这事,万一医馆报官,客栈的人可以作证他们是来正经求医的。 第二天上午,老妇带着她儿子来开药了。 时舟正在称重,“大娘, 您稍等小坐,我这药材也刚送到没多久, 我配好了就能取走。“ 医馆里的角落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中年男人在打瞌睡,男人的一条腿上缠了纱布,看样子是上山砍柴的时候摔伤的。 老妇和憨脸汉子坐下来后才发现那个男人,不过见那人睡着了,倒也没在意。 时舟边忙活边说:“大娘,这几样药材只能女子服用,有滋阴补气的功效,若是男人服用,会导致生理失常,可别让你儿子误服。” 老妇随意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按药方抓药,别管其他的了。” 时舟把药材分门别类的装好,又拿麻绳捆好,送到老妇手里:“大娘, 这些药材是分开装的, 这是三七包,这是当归包……我按照您这上面写的, 给您开了药!” 老妇顿时喜笑颜开,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多呢, 一边递给身后的憨脸汉子,“那就多谢大夫了!” 老妇付了银子,提着药包喜气洋洋的走了。 今儿开药,回去就吃,明天就来要钱! 那两人一走,角落里打瞌睡的赵里正就睁开眼了,“就是他们啊?看起来其貌不扬,确实是要看诊的。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围沟村的,只怕真要信了他们是专程来看病的人了!” 时舟说:“根据上回的经验,估计明天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会有一群人过来找麻烦。” 赵里正看着外面,“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敢跨村讹钱,这是把朝廷的律法当成了他们讹钱的工具,他们是拿我们大游山当软柿子捏了?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不把这个风气给扼杀,这以后大游山一片的商家,岂不是人人自危, 个个都成了那些人案板上的鱼肉, 任他们宰割吗? “这事可没这么容易算了!”赵里正丢下这句话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甄有福探头看着时舟:“东家, 那两个骗子走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时舟扭头看向甄有福,“接下来啊?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的戏码了!” 围沟村这些人讹钱的过程中,应该很少遇到不怕事的,没办法,开门做生意的人都有顾虑,而这些人都是外地过来,可不在乎名声,讹了钱拍拍屁股走人,谁还记得他们俩? 正因为如此,才导致这些人有似无恐。 果然,次日午后,一帮人出现在医馆门前,那老妇当即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呼天抢地,说她儿媳妇吃了时舟开的药,病情加重了。 时舟要给老妇的儿媳看诊,老妇却说什么也不让她碰,“你这种庸医谁敢让你看诊,若是让你看了,将我儿媳看坏了怎么办?杀千刀的庸医,害人不浅啊!” 时舟说:“药材名单上你列的,怎的?你自己配的药吃坏了人,还赖我头上了呢?” 老妇抬头:“我自己要是能当大夫,我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到你半山医馆来?我还不是冲着你们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头来的?我让你开药你就开呀,我又不是大夫,你才是大夫,那药方能不能治病,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儿媳妇以前吃了药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服了你开的药出了事,又是吐血又是肚子疼,这分明就是你药材有问题!” 果然,他们最终就是要把问题往药材的质量上扯。 看来他们行动之前还了解了半山医馆先前发生的事,知道他们不敢毛线,更不能再传出医馆卖劣质药材的坏名声。 老妇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斜眼瞪着时舟,“你不是大夫吗?你还给我儿媳号了脉,我那药方能不能治我儿媳的病,你作为大夫难道不知道?” 时舟刚要开口,老妇便一下跳了起来,“好啊,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咱们去报官,我就不信了,官老爷还不能替咱老百姓做主了!” 时舟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大娘,我也不知道,您别急着报官啊,有什么好咱们好商量……” 这时,憨脸汉子开口,“商量?好啊,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是让我们满意了,不报官也行。” 老妇扫了眼周围,“小娘子,这外头又是太阳又是风,你不至于让我们站在这地方商量吧?这要传出去对你医馆的名声能好吗?” 时舟急忙往后一退,伸出请到:“大娘,这位大哥,请跟我来!” 甄有福黑着脸站在旁边,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时舟把他们带进了病患的房间,请老妇和憨脸汉子坐下,憨脸汉子这时候开口了:“你们把人给看坏了。赔钱是必然的,我们也不多要,五十两!” 时舟一脸为难,用恳求的语气道:“大娘,大哥,这钱能不能少一点儿?我这医馆开张才三个月,你我都知道,你们拿过来的药方不是药方,是药材清单,我按照清单卖药材,你们的人吃吐血,怎么也赖不到我头上吧?” 憨脸汉子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赖不到你的头上?药材是从你们医馆买出来的,给你的清单上面写的,可是药方,你还敢不承认?” 老妇也怒道:“我道你是个明白人,让我们进来是谈赔偿的,没想到竟然还给我掰扯这事?那就等于这事是没得谈了?” 时舟犯愁:“主要是医馆的银子被先前的人拿走了,我实在拿不出五十两银子……” “那可不是我们的事!”憨脸汉子和老妇不为所动,老妇还冷哼一声道:“我们可是打听过的,你这医馆卖假药,还被人告进了衙门,你这是犯过事,就不怕二进宫啊?呵,我看你这医馆以后是不想开了!” 时舟耷拉着脑袋,好半天过后才开口:“这五十两我可以给,但是,大娘,大哥,能不能请你们跟围沟村的人说一声,以后别再来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医馆病患少,好不容易来一个我都尽心尽力的看诊,要是再遇到这种事,这医馆我也开不下去了!” 憨脸汉子的视线在时舟脸上扫了一圈,露出些暧昧的神色,“看来,你开个医馆也不容易啊。医馆以后有没有麻烦,就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说着,憨脸汉子伸手就想去拉时舟的手,“有眼色的女人,能得到的东西自然就多,你给我过来!” 老妇看了他一眼,“李老四!” 都什么时候了,钱还没到手呢,竟然还惦记着勾搭女人。 就算找也得等银子到手了再说啊! 时舟往后让了一步,对他一笑,“这位大哥,打猎的人还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这空口了两句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老四以前见到都是村里的村姑,皮糙肉粗的,哪里比得上时舟细皮嫩肉,那些官宦世家的姑娘,他也没机会碰到,这会儿被时舟这种眼含深意的笑容一勾,心神顿时就荡漾起来。 李老四:“你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围沟村干这事的第一家是谁?我爷爷李大鬼!” “我可是得了我爷爷的真传,再怎么难搞的对象,只要我出手,就没有不成的!我干的最大的一票,可是得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京城的大医馆,找十来个叫花子抬着人往医馆门口一堵,看他们给不给钱!” 时舟唉声叹气:“京城人那么聪明,也能被你治住?听说尚药局就在京城,他们也识破不了?” 李老四得意大笑,“识破?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姑,京城这种地方,可就不能小打小闹。” “就京城那一票,我可是花三十两银子买了个半死的人,故意让他吃错药,抬着尸体去医馆闹事,他们敢不给?那么大的医馆,要是关门几天,损失的可不止一百二十两银子!” 老妇从刚刚开始就一个劲地扯他衣角,不让他说,但李老四正在兴头上,极力想向时舟证明自己的能力,压根止不住话头,不但说了京城医馆的事,还把在其他地方干过的几件代表性的事也说了一遍。 内容无非就是他如何设下圈套,让那些医馆乖乖掏银子了事的过程。 “这种事在围沟村都是小事,让他们不要到这边来找麻烦,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李老四有点得意忘形,老妇拿脚踩了他一下,才让李老四住嘴,“你在旁边一个劲的捣什么乱?不跟她把这些说清楚了,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她还以为我们唬她呢!” 老妇咬牙切齿地说:“废话少说,五十两银子的赔偿马上拿出来,要不然现在我就带着我儿媳妇去报官!” 话音刚落,就见屏风突然被人抬走,露出后面坐着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本地里正赵聪,另一个是县令江大人,而另外一个,竟然是通州知府林不闲! 通州到大游山,快马加鞭也得跑上一天,林知府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专程赶过来的! 李老四和老妇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的谈话?” 时舟已经施礼跪在地上,“时舟见过知府大人、江大人、赵里正!” 时舟这话一说,顿时把李老四和老妇吓到瘫软:“什么?竟然是知府大人……” 时舟高声道:“半山医馆大夫时舟面告围沟村李老四等人蓄意设下圈套,拿人命当筹码,在朝廷医食律法严苛医者的前提下,故意与同行患者相配合,故意让他们病情加重,行敲诈勒索之事,请知府大人、江大人、赵里正为我做主!” 李老四和老妇反应很快,一听时舟这样说,当即匍匐在地,不承认自己说敲诈勒索,“冤枉啊,我们确实是来看病的,我儿媳确实是吃了半山医馆开的药病症加重的,是她主动提出来要跟我们协商的,我们没有讹人!” 林不闲冷冷看着他们两个人,刚刚李老四的那些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还敢狡辩? 江清廉急于在知府大人面前邀功,厉声问道:“药是你拿回去给你儿媳吃的,你如何证明你儿媳妇就是吃了那些药?这药量的多少,你调配的是否精准,你说得清吗?” 结果,老妇抬头说:“大人,那些药确实是我拿回去的,我也确实说不清,但是,谁又能证明那些药我调配的不准,谁又能证明我那些药没给我儿媳妇吃呢?” 她这一反问,直接把江清廉给问住了,“这……” 见江清廉张口结舌,老妇又说:“医馆大夫说她的药材没问题,谁知道她给我的药材是不是有问题的?我儿媳妇吃别人的药没事,怎么就吃了她的药有问题?” “这医馆的药明面上看是没问题,谁知道她给我儿媳开的药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是有问题的还是没问题的?” 江清廉动了动嘴,“这……” 时舟抬眸,看下那老妇,果真是讹人的老江湖啊,不自证,而是让别人来证。 这思路真是走对了! 如果围绕这个思路走,谁说得过他们这种人? 时舟直接抬手,“知府大人,江大人,我可以证明病患是否服用了我开的药!” 这话一说,赵里正顿时松了口气,江大人被那老妇绕了进去,时大夫说能证明老妇儿媳是否服药,那时舟一定有办法! “时大夫,你要怎么证明啊?” 时舟上前一步:“那还要请这位大娘的儿媳妇进来了!” 老妇和李老四齐声反对:“她因为你开的药病情加重,路都走不了,你还要故意折腾她?你分明是就是存心的吧?” (本章完) 第59章 肚子里都是屎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这时,甄有福突然敲门,他拉开门出现在门口,“东家,我把那位重病不起的小娘子请进来了!” 说着他让开身体,门卫走进来一个人。 屋里人就看到傻子两只手举着一块木板在头顶,木板趴着一个因为恐高而瑟瑟发抖的女人。 傻子进屋, 一伸手就把木板和木板上的女人往地上扔。 但是木板上的人却没有摔到,因为那个女人的腿在落地的时候,十分灵活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缓解了摔伤的力道。 赵里正一下站了起来,“你们不是说,她病情严重,连路都走不了吗?” 老妇反应还是快,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 一把抱住女人, 怒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儿媳都这样了,你们还故意摔她?她要不是幼年上山下山的跑,就地打个滚,现在怕是四肢都摔断了!” 赵里正皱着眉头,重新坐了下来。 憨脸汉子一脸怒意的附和:“就是,我媳妇已经病成那样了,确实不能走,你们竟然强行带她过来!” 说话间,女人被老妇搂进怀里,而女人也再次往地上瘫去。 “娘!” 小女孩的哭声从外面传来,紧跟着一个小身影跑了进来,抱住女人的胳膊喊娘。 林不闲一看到孩子, 就有点懵, 说话的语气都松软了下来,“这孩子哪来的?” 老妇怒道:“回知府大人,这孩子是我孙女!” 时舟追问:“你孙女是怀里的儿媳生的?” 老妇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反问, “你说呢?” 时舟发现了,只要到关键问题上,老太婆就装傻。 时舟说:“我不知道才问你的。毕竟,我不知道你这儿媳是孩子的亲娘还是后娘。” 老妇哼了一声不理她,赵里正看了时舟一眼,再次开口:“知府大人和江大人都在这儿,你还敢遮遮掩掩?这孩子的亲娘是不是她?” 老妇一听,顿时提高嗓音嚷嚷的:“你们当这里是公堂吗?不是公堂,你们凭什么这样责问我?句句都是审问?要是审问,最起码也要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否则凭什么这样逼问我?” 时舟被气笑了,“大娘,您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要证明您儿媳是否服了我开的药。如今这是人前对峙,方便两位大人了解事情前因后果,怎么就变成审问了?” 她看向江大人和林知府,“两位大人,我断言此人并非眼前孩子的娘亲,此人也并未服用半山医馆开的药,更不会因为半山医馆药材质量而有性命之忧!” 老妇和憨脸汉子一下跳起来, “胡说八道,你竟然敢污蔑我们一家,知府大人,江大人我们也要告她羞辱我们!” 江大人刚刚被老妇驳了面子,人也有些难堪,好一会儿都没敢问话,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开口:“时舟,你说的这些话可有根据?” 时舟朝那年轻女人一指,慢悠悠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扒了她的裤子一看便知。” “哈啊?!!!” 屋里的人下巴颏差点儿掉了,这是什么话? 她竟然要扒了人家小媳妇的裤子?!!! 老妇像是疯了,朝着时舟冲过来:“你欺人太甚!当着诸位大人的面,你竟然羞辱我儿媳妇,你、你是存心不给她留活路,我跟你拼了!” 老妇人还没挨近,傻子伸出一只手,抓着老妇的脑门,任凭老妇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打到人。 时舟冷笑道:“这女人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眼前这孩子也绝不是她生的。” 她转身看着林不闲和江清廉,“两位大人,里正,此人并非女子,自然生不了孩子,更不会因为吃了调理女性身体的药物就会得女人病。” 老妇一听,当即冷笑一声,伸手把女人拽过来,用手狠狠在女人的胸前一按,“为了我儿媳妇的声誉,我今儿跟你拼了,你说她不是女人,她这地儿做不得假吧?要是不信,我让你亲自验!” 那女人悠悠转醒,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当即挣扎着爬起来要朝墙上撞,“我不活了!” 憨脸汉子急忙拽住,大声说道:“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一家三口演技极高,每个人反应都不慢,相互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乍一看,确实很像是收到的羞辱的反应。 可惜孩子的反应出卖了他们。 正常目前要死要活,孩子会被吓到,本能反应是哭闹要母亲,但这孩子站在旁边不怕也不闹,好像事不关己的反应。 这孩子,怕是租借来的,早已看惯了这样的场景,所以才无动于衷。 林不闲和江清廉被时舟的话唬的半天没说出话,最后还是赵里正发话:“时舟,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她不是女子,难不成是男子假扮的?” 如果这女人真是男子假扮,那就能笃定对方讹人被抓个正着了。 结果时舟摇了摇头:“她也不是男子假扮的。” 赵里正的心顿时凉了下来,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知府大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抓围沟村这些人敲诈讹人的现行! 围沟村臭名昭著,他盯了很久,但整个村子的人都相互打配合,对方又经验老道,根本找不到证据。 如果这次的事能抓现行,再加上刚刚那憨脸汉子的话一旦得到确认,这罪名可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次如果不能把围沟村的人一网打尽,这以后怕是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江清廉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围沟村的事他听说过,但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却是知府大人所管,知府大人亲自赶过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些人都罪证,一旦给他们定了罪,就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但现在怎么办? 江清廉看了时舟一眼,脸上露出一些不悦的神色,这时舟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大游山安稳了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没有,结果他接连接到的两起大案,都跟时舟有关。 看来,何晨晖有句话是说得对了,这个叫时舟的女人就是个灾星! 赵里正心里也很着急,但他跟另外两人比,他更愿意相信时舟。 他当即提醒,“时舟,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妇勾了勾唇角,心里的得意,压根没把时舟放在眼里。 这么年轻的丫头,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多老大夫号过脉,有疑问的不少,但找出原因的可不多! 所以,老妇咬牙切齿地说:“今儿你要是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事没完。你现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今儿我就亲自敲冤鼓,告你污蔑我儿和我儿媳妇的清白!” “好!” 时舟突然提高声音,大声道:“那我就给你一个交代!” “林大人,江大人,此人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此人是人疴(ke,第一声,指阴阳人),非男也非女,脉象来看,此人皮囊之下更偏向男性,无葵水,她上面虽是女子形态,但下面类同男子!” 时舟扭头看下目瞪口呆的三人,“人疴确实有能怀孕的,现有记载是扈锡鹊《脉息医论》中的阴阳人生产的事,不过,那人疴在生产中去世,并未顺利生下孩子。你儿媳脉象毫无女兆,哪来的女子病?” 林不闲知道宫里的阉人非男非女,还头回听说这种情况下的非男非女。 他当即对门外守候的衙役说:“来人,带下去验明正身!” 老妇一听,一下疯了,“你们怎么敢……?她是我儿媳妇,你们这样是要逼死她啊,你们欺人太甚,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林不闲开口:“放心,时大夫早已请了附近的隐婆等候多时,不会污了你儿媳的清白!” 憨脸汉子还想上前阻拦,结果哪里是几个衙役的对手,他们一把拨开老妇和黑脸汉子,伸手就去抓那女人,没想到,那女人一下跳起来,转身就朝半开的门冲去。 那身姿灵活矫捷,哪里像是病重的妇人? 女人跑过傻子身边,傻子一抬腿,女人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哎哟!” 声音清凉,既不像男人那样粗噶,也不是女人的细腻,那嗓音听着耳朵里,竟然也是可男可女。 衙役把女人拖了下去,不多时隐婆出来汇报,一脸发绿,“林大人、江大人,那妇人下头……有、有那物什!” 就是跟寻常男子没法比,像是三岁小儿的大小。 隐婆这话一说,就等于是给这伙人定了罪。 老妇和憨脸汉子一下跌坐在地上,他们带着那小子出门从未失手啊! 因为所有大夫在号脉的时候都会懵住,他们会疑惑怎么号不出女人症状,因为外表就是女人,任谁都不敢说她不是女人。 号脉可是看医最最基础的东西,没有哪个大夫会承认是自己号不出病人的脉象。 更何况,对方号脉的时候,老妇也绝对不会允许对方那么仔细的。 他们早已对大夫的反应了如指掌,揣摩人心很有一套,屡试不爽的套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揭穿了! 江清廉想起刚刚被老妇问的张口结舌的囧状。厉声喝道:“刚刚不是还振振有词?现在怎么不反驳了?一群卑劣小人、乌合之众,终于叫你们现了原形!” 老妇几人很快被带走,林不闲和江清廉都松了口气。 这次的事对方讹人的证据抓在手里,就不怕他们再反悔。 林不闲转身看向时舟,“时大夫,我听内人说,我女儿秀玉曾得过你救治,林某这里替小女再次谢过时大夫!” 这事江清廉还是头回听说,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什么时候跟林大人家的千金有了这关系? 时舟客气道:“举手之劳,身为大夫理应如此,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林不闲没多说话,只临走之前对她点了点头。 赵里正特地走到她跟前,跟她对视了一眼,便转身跟着林不闲走了。 倒是江清廉认真看了她几眼,丢下一句:“这案子后续还要找你问话,你要随叫随到。” 时舟恭敬道:“是,江大人。” 江清廉对时舟的印象不好说,就觉得她伶牙俐齿很会说,颇有在泰山压顶不动声色的沉稳。 想起那日在公堂上,他要杖责时,她脸上竟然毫无被羞辱的神色,江清廉就觉得这女人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似乎超越了她原本的年龄。 哪个女子要被人当众脱裤子打屁股,还能无动于衷的? 江清廉的脸沉了下来,一甩袖子,追着林不闲离开了半山医馆。 等那些人一走,刚刚验身的隐婆过来道谢,“时大夫,谢谢你今儿给我传授接生的技巧,让我受益良多,今儿一定用得上!” 时舟客气道:“是您辛苦受累了。” 送走隐婆,时舟挺起的腰杆慢慢放松,她的四十两银子啊!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头来了个病患,甄有福现在是惊弓之鸟,一听说有病患,就怀疑人家是讹人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贼头鼠脑不像好人。 时舟:“……他分明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 也不知道什么人传出来的,说半山医馆专治大肚子,以致但凡是看了小广告来的病患,个个都是大肚子。 大到馋嘴的六旬老汉,小到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孩童,总之,都是大肚皮来看诊,没病也要检查一番,都觉得自己肚子里要么有个畸形胎,要么会跟朱汉一样会突然死。 时舟给一个七岁的小胖墩检查了一番,愁眉苦脸地看着小家伙身上的金丝银缎,这家里的条件得多好,才能穿的这么好,吃的这么好啊! 时舟:“小少爷啊,虽然您千里迢迢赶来看诊,不过,您肚子里除了肉肉,啥毛病也没有啊!” 小胖墩瞪圆了眼,“本少爷有病的,本少爷早上肚子还疼来着,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时舟说:“你早上肚子疼,是因为夜里睡觉受凉了,闹肚子呢。” 小胖墩口齿伶俐:“那我没闹肚子的时候,肚子涨涨的,还难受是怎么回事?” 时舟:“您奶娘说您不爱喝水,久不排便,您肚子难受,那是因为您肚子里都是屎啊!” 好不容易哄走了小胖墩,时舟身心疲惫,“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不是专治胖子啊!” 话音刚落,蹲在地上的傻子突然“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他扭头看向时舟,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身体一歪,一头倒在小狗崽身上,压的小狗崽叽哇乱叫。 “傻子!” 妈蛋,顶级疑难杂症来了! (本章完) 第60章 东家是个大忽悠!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东家,傻子不会要死吧?”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傻子,佟老实和甄有福都很担心,就连五娘子的心都揪了起来,“傻小哥怎么了呢?” 时舟正把银针收起来,半天没说话。 无解之毒,时不时闹上一回,只能说死不了,但…… 时舟看看傻子面前的污血,以后会怎么样,还真不知道。 “今儿开始,天天给傻子煮萝卜汤让他喝吧。” 管不管用不说了,就这么着吧,她也没银子在傻子身上花了。 她现在的状况比当初刚来医馆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她觉得自己在傻子身上花了太多的钱了,她总得为医馆和自己考虑吧? 想到处,时舟不有叹了口气,“放心吧,他死不了。” 甄有福和佟老实顿时松口气,下一秒又提起了心,“东家,那他现在怎么还不醒啊?” 时舟想了想,说:“你们就当他每吐一次血,就说排毒的过程,只不过,换谁吐那么多血,都会躺上几天的。” 佟老实突然拐着腿,把一个荷包往时舟手里一塞,说:“东家,既然他吐了那么多血,那以后咱们给他补补血吧!” 时舟:“……” 一见佟老实拿钱,甄有福呆住,他犹豫再三都没舍得掏一文钱,只说:“老实自掏腰包给傻子补血,真是好孩子,东家你就成全他的好心吧!” 时舟瞅了甄有福一眼,他一毛不拔,倒是会拿佟老实的银子卖乖。 小狗崽在床底下急的来回打转,但是狗矮腿短还胖,怎么都爬不上去,只能干捉急。 时舟拿叫把小狗崽往外拨,“别捣乱,自己出去玩儿。” 小狗崽只能蹲在门外郁郁寡欢。 这几日时舟去了两次府衙,其他时间一直围着傻子打转,一会儿坐下来号脉,一会儿拿针照着穴位扎,要么就是检查口鼻眼耳,企图找出什么显著病症。 说白了,时舟就是在拿傻子当研究对象,没办法,无解之毒啊,她暂时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解傻子身上都毒,确切的说,她还不知道傻子中的是什么毒。 如果知道,或许就有应对办法了。 甄有福送佟老实去村塾后,自己就在药堂根据时舟的药方配常用泡脚包。 不多时就看到时舟脸色发青地从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小铲子,看样子是要去后山挖草药。 五娘子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她去山里菜的蘑菇,雨后的山里蘑菇长得特别好,她打算中午做小鸡炖蘑菇。 “东家,您干什么去?昨夜山里下雨了,山上有点滑,您小心点!” 时舟只是摆摆手,一句话没说走了。 甄有福咂嘴,“看来傻子都病不好治啊!” 没多一会儿,甄有福就看到时舟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身上还摔了一身青苔。 “东家!” 时舟手里还是抓着小铲子,另一首抓着一把草。 结果时舟对他摆摆手,青着脸去后院。 下午的时候傻子又吐血了,颜色更深,吐完人还没醒,时舟一见,赶紧把毒草给扔了,“看来不是这个毒!” 甄有福:“!!!” 他看到时舟拿了纸,详细记录了给傻子喂毒草的过程和反应,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问:“东家,您这是……这是……给傻子喂毒啊?” 时舟扭头看着他,“本来就没解了,万一以毒攻毒有用呢?” 甄有福:“……” 午膳吃了小鸡炖蘑菇,时舟心事重重,餐桌上谁都不敢吭声,东家心情不好,不能惹。 午饭刚过没多久,山下一辆牛车拉着一群人来了,时舟被甄有福叫出去之后,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孙玉怀一家六口,外加一个管家一个婆子。 “时大夫,孙大夫一家发癫了,叫不醒,您快给看看吧!” 大游山的正经医馆就两家,仁心堂的大夫发癫,只能送半山医馆来啊! 时舟仔细一看,坐在牛车上第一个那人可不就是孙大夫嘛? 按理来说,孙玉怀自己就是大夫,要是哪里不舒服,他自己就能解决,但是孙玉怀此刻忙着划船呢。 孙玉怀坐在牛车上,两只手在两边划拉,“哎呀哎呀,怎么这么多大青混子(指青鱼)?我划快点,你们赶紧抓,红烧了吃香,还能配二两小酒!” 孙玉怀的大儿子跪坐在他爹旁边,腰杆挺多笔直,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抱着脑袋,极力维持稳定,不断地嚷嚷:“爹,让牛车走慢一点儿,我是只酒盅,再晃下去,酒都洒出来了!” 孙玉怀的夫人的手在半空乱抓:“哎哟哟,怎么这么多小白人啊?还挺有意思,回头捉两只养起来!” …… 时舟:“……他们中午吃了什么?” 孙家的下人回想中午吃的,把想起来的挨个说了一遍,最后说:“孙大夫一家都节俭,最近山里蕈草(蘑菇)味道鲜美,孙大夫家常食用!” 时舟伸手扶额,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是蕈草中毒。 山里菇类众多,但大游山的老百姓经验丰富,都认得什么蕈能吃,什么不能吃,只能说孙家误食了毒蕈啊,幸好使用的不多,只是出现了幻觉。 时舟挨个给他们扎针,让孙家人能吐的都吐出来,吐不出来的煎药喂服。 甄有福眼都直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赚到仁心堂孙玉怀一家的诊费和药钱,孙玉怀要是清醒之后,还不得吐出两口老血? 赵里正得知孙大夫一家误食有毒的蕈草,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这是大事!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百姓靠的就是大游山,如果传出山里蕈草有毒,那以后谁还敢来采办食用? 孙家厨娘思来想去,最后说洗蕈草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有几只颜色略有不同,但形状和其他蕈草无二,她以为那只不新鲜,没想到是不能吃的。 时舟看向赵里正,“实在不行,里正就找擅丹青的画手,把大游山不能食用的蕈草画出来,教给卖蕈草的看,再让他们跟买蕈草的看,这样大家就能更清楚的识别了。” 赵里正一拍手,道:“好主意!时舟,还是你脑子够用,我都没想到这个!” 时舟义正言辞,“一切都是为了大游山的百姓!” 赵里正竖起大拇指,“时大夫果真心怀天下!” 甄有福偷偷从门口露出脑袋,东家就是个大忽悠,她就是想把她心怀天下的形象给立足了,让赵里正对她的印象一百年不动摇! 孙家人陆陆续续清醒,只有食用最多,还喝了小酒的孙玉怀还在划船,最后,孙家人只能把孙玉怀留在半山医馆住一晚,其他人都回家去了。 第二天,孙玉怀清醒过来,脸都绿了。 他急急忙忙穿鞋就跑,结果跑到医馆门口被时舟叫住,孙玉怀僵着身体回头,“时大夫还有什么事吗?” 时舟客气的说:“医药费加诊费一共是一两银加四百文,孙大夫方便的时候,着人送过来就行。” 恰好这时,大游山的小道消息之王朱汉去佛光寺用斋饭路过,听到了时舟的话惊奇,“咦?这不是孙大夫吗?我昨天晚上听人说您全家都被送到半山医馆看病,原来是真的?” 孙玉怀什么话没说,黑着脸走了。 朱汉倒背着手,目送孙玉怀狼狈的背影,“啧啧啧,这可怎么办呢?一大早经过集市,大家私底下都传这事呢。” 说实话,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就对了。 大游山的孙圣手,竟然因为中毒,被送到半山医馆找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看诊,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时舟操着手:“孙大夫不会因为这事跟我不和吧?” 朱汉摇摇头,迈着夯实的步伐上山,“哎呀,同行是冤家啊!” 这就是现实! 孙玉怀步履匆匆地往家赶,整张脸黑到极致,路上有熟人打招呼,他都没有抬头,胸腔弥漫着愤怒和羞耻,他竟然因为误食蕈草被送去半山医馆救治! “哎呀,老爷回来了!”孙夫人赶紧迎了过来,“我们正准备去看你呢!” 孙玉怀脸色铁青,“谁让你们把我送到半山医馆,还把我留在那里住宿的?简直是愚蠢,你们这行为,不是给半山医馆长脸吗?是嫌仁心堂的生意被他们抢的还不够多吗?” 时舟的名声传开后,仁心堂每个月的盈利跟以往比,就是在减少,这说明半山医馆还是抢了生意。 第一个月的时候孙玉怀不以为意,但是后面两个月就让孙玉怀耿耿于怀,这样下去,仁心堂还开的下去? 孙玉怀不有握起了拳头,没想到围沟村没把半山医馆扳倒,反而被时舟给弄了进去。 在家里发完脾气,孙玉怀让人给半山医馆送诊费,自己就去仁心堂坐馆。 听说主管通州的知府林不闲都赶了过来,这围沟村也算倒霉,竟然撞在了林知府的刀口上! 孙玉怀听到了内幕消息,林不闲上任以来,一心想要做出实绩,偏偏没这样的机会,后来得知围沟村的存在,一直这收集证据,想把围沟村做成他的政绩。 没想到,半山医馆给了他这个机会! 李老四在时舟面前说的并非大话,李大鬼确实是围沟村讹人的鼻祖,他因为专干这事还发家致富了,这就让围沟村其他人眼红,后来纷纷跟着李大鬼干,甚至带动了全村。 在京城讹人一事也是真的,甚至涉及人命,林不闲如今就围绕李老四说的几桩大事秘密调查,一旦核实,就是围沟村的覆灭之时。 孙玉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就嘀咕时舟这运势是真好,这等好事竟然让她遇上了。 其他同行被讹的时候,可没有林不闲这样的大官关注,只能白白赔了银子受了气,还毫无办法。 孙玉怀倒是不担心自己,他问心无愧,就算问起来也跟他没关系,他正常开医馆看诊卖药,可没参与任何事。 当然,这也是孙玉怀的高明之处,他就算想收拾别人,也是用别人的手,他还想过安生日子呢。 只是,半山医馆真是越来越碍眼了! 孙玉怀面色阴沉,真是一个中用的人都没有,对付一个外来的孤女,竟然没一个人玩的过她! 思绪间,他已经到了仁心堂,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何晨晖站在门口,他臀伤大好,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何晨晖如今在大游山的名声有些臭,虽然很多人不敢撕破脸,但是一看到他,就会想到他差点砸死袁小虎的事,但凡有孩子看到他,都会赶紧把孩子牵走。 何晨晖自然也知道,现在也不装了,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 “哟,何二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孙玉怀看到他就堆起笑脸,态度十分客气。 何晨晖回头看着他,“孙大夫,我这诊只能孙大夫看啊!” 这就是要单独跟孙玉怀说话,孙玉怀带何晨晖去单独的诊间,“何二公子,您是哪里不好啊?” 何晨晖微微抬眼,“孙大夫还真是隐事的好手,我这几日在家中养伤,思来想去,发现先前那些事,但凡成了要给,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都是孙大夫啊!” 孙玉怀一怔,随即笑了一声,“何二公子这话我听不明白,先前什么事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大夫,本本分分看诊卖药,实在听不明白您的话。” “孙玉怀,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巴不得半山医馆倒闭,你仁心堂一家独大吧?” 孙玉怀的眉眼动了动,说旁的都没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仁心堂的生意。 他安稳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儿子要出师,结果半途杀出个时舟,完全打破了他子承父业的如意算盘。 时舟现在是他的心头大患! 何晨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说:“你也看到了,半山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大,你早先的病患已经有去半山医馆了,你这仁心堂的门庭一天比一天凋零,你就不担心最后无病可看?” “我听说你昨天全家中毒,还去了半山医馆?呵,这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你觉得大游山还有谁不知道?你信不信再过几日,就会传出你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还是半山医馆的丫头给你治好的传闻?” “那时舟最擅长做这种小动作,这种闲言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到时候人性在大游山如何立足?” 孙玉怀的面条不自控地抖了抖,何晨晖知道,自己这话是戳中了老家伙的肺管子! (本章完) 第61章 晕马晕车又晕船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晨晖阴沉着脸,继续说:“我对时舟恨之入骨,这其中缘由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赵小武的亲娘虽然恨时舟,但那女人很蠢,大好的机会让她浪费了,成不了大事。时舟现在是你我二人共同的敌人,你就没想过除掉她?” 孙玉怀看何晨晖一眼,依旧没开口。 何晨晖有点小聪明,但是这孙玉怀面前,何晨晖还是嫩了点,他怎么会上毛头小子的当,引火烧身呢? 时舟在本地有赵里正当靠山,跟赵家关系亲近,又是赵老太太和赵小武的救命恩人,赵聪和赵家上上下下都把时舟当成大恩人,有赵聪护着半山医馆,在当地谁敢欺负时舟? 别看那就是个丫头,全身上下怕是有八百个心眼,短短仨月时间,比别人三年打下的关系网还扎实。她还利用明家赏花宴的关系,救了患了桃花癣的知府千金,替明家的赏花宴救了场子。 她这一举动,讨好了之前还对她厌恶至极的明家,又跟知府大人那边搭上了关系。 有时候孙玉怀都疑惑,怎么这时舟运气就这么好呢? “何二公子,虽说同行是冤家,不过我孙玉怀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更何况是一个小辈?我跟韩半山认识的时候,那丫头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孙玉怀呵呵一笑,“有竞争不假,不过说时大夫是我的敌人,就过了!” 何晨晖动作一顿,下一秒他冷哼着出声,“孙大夫,你也知道时舟是小辈?如今你这位大游山的圣手被一个小辈压住了风头,你也忍的下去?你就不怕时舟有一天把仁心堂干成当初的半山医馆?你别忘了,你都一把年纪了,那时舟可年轻着呢!” 孙玉怀强撑起的镇定被何晨晖这话击溃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听说围沟村因为时舟出了事,相信围沟村的人应该也恨透了她,这样的话,还可以跟围沟村的人合作。时舟不是以医术才在大游山站住了脚跟?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从医术入手,让她在这个方面声名尽毁。” 孙玉怀微微抬了下耷拉下来的眼皮子,开口问了句:“围沟村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最好别跟他们扯上关系。你明知时舟以医术著称,你打算怎么做?” 何晨晖冷笑一声,“通州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斗医大会,这是很多新人大夫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也是徒有虚名之徒身败名裂之时,你说时舟那贱人会不会参加?” 通州多山,山中多草药,早起通州有药材但从医者少,后来有德高望重的老神医为了改变局面,号召牵头举办斗医大会,旨在宣传和提高从医者的人数。 后来斗医大会得到官府支持,不但通州本地的大夫可以报名参加,就连其他外地的大夫也能以医馆的名义参加,此后斗医大会名声大噪。 后来参加斗医大会的大夫都成了各地精挑细选,或是多人举荐的能人异士,唬的众多小大夫或者年轻大夫只能围观。 孙玉怀垂下眼眸,他当然知道斗医大会,他去观摩学习过,但没参加过。 正如何晨晖所说,在高手如云的斗医大会上,最好的参与就是夹着尾巴做人,宁肯一言不发,也绝不能不懂装懂,否则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斗医大会举办这么多年,夺得魁首的多是多年老道的老大夫,其他年轻大夫都是陪衬。 至于那些声名鹊起的黑马,其实只是进入了决赛圈的年轻大夫,有几个医术怎么样不知道,不过因为模样端正俊秀,所以被人吹捧起来。 孙玉怀搁在腿上的手停了下来,他问:“你就不怕她通过斗医大会一举成名?” 何晨晖的眼微微眯了眯,“那斗医大会持续了将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间出人头地的新人大夫只有五人,其他都是老大夫,就凭时舟?” 何晨晖轻哼,“在大游山这种小地方,一共才两家医馆,她显得出挑,若是去了通州,她以为还能翻得起风浪?” 孙玉怀没说话,但他确实觉得何晨晖说得有道理。 更何况,他还真有些好奇,自视甚高的时舟在斗医大会上,到底能走到那一步? 在面对众多前辈的时候,她的心态会崩成什么样子? 想到次,孙玉怀突然说:“今年的斗医大会报名时间已经过了,就算没过,也不知道时舟会不会去参加。” 何晨晖一下站起来,“过了?不可能!距离报名截止日期还有三日时间,怎么可能会过?” 孙玉怀看他一眼,“斗医大会的报名要经过府衙盖章同意,等这边做完,再赶过去报名,时间早已过了。” 何晨晖顿时暗骂出声,“竟然过了!” 他看孙玉怀一眼,“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孙玉怀站起来,伸手在腿上拍了拍,“办法倒是有,我跟时大夫无冤无仇,不好替她做主,总要经过她同意才行……” “孙玉怀,别假惺惺的,你什么想法我知道,你只管把她送进斗医大会,其他的事我来做,不用担心牵连上你!” 孙玉怀没接着话茬,而是说:“我可以找其他朋友集体举荐时舟参加,但如何说服她参加,这我可管不着!” 斗医大会的举荐模式是针对那些小有名气,或者是被认定资质上佳的年轻大夫开设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跟那些默默无闻小大夫比拼的过程。 说白了,就是堂而皇之开后门参赛的模式。 孙玉怀开了这么多年医馆,自然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找几个正经老大夫举荐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时舟人在医馆坐,锅从天上来。 赵里正突然来告知她,她被周边几个乡里的老大夫集体举荐,让她去通知参加斗医大会。 时舟傻眼:“斗医大会是什么东西?” 赵里正震惊,“你是大夫你不知道?斗医大会三年一次,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夫汇集到一块比拼医术,最终进入决赛的只有两人,有大会的老大夫集体评判,三局两胜,胜出的人就是魁首!” 见时舟一脸茫然,赵里正咂嘴,“你年纪小,又没去过其他地方,不知道也正常。” “不过时舟啊,不要紧,咱们整个乡里就没人参加过,他们一致觉得你医术高明,擅长疑难杂症,他们很看好你,如果你能带回一个魁首的头衔,别说大游山,哪怕是整个通州都出名了!” 时舟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上回甄大夫被人讹了四十两,他现在不敢看诊,我要走了,医馆无人看诊,我走不开啊。里正,能不能让他们撤销举荐?” 赵里正一听,沉下脸,“那怎么行?这是县衙江大人亲自批的,必须得去。士兵上战场不战而降,大夫不治病弃医而逃,这臭名谁担得起?” 时舟愁眉苦脸地抬头,“里正,可……可我掏不起去通州的盘缠啊!” 赵里正走了之后,时舟说:“等着,我要去扬名立万了,回头咱医馆肯定要发!” 时舟一把抱起地上的小狗崽,在狗脑袋上狠狠亲了一口,“你果然旺财,以后就叫你旺仔了!” 小狗崽:“哇!” 甄有福震惊,“东家,您刚不是说不想去吗?” 时舟:“我不那样说,里正肯定不给我出盘缠。现在医馆一穷二白,我哪有钱参加什么斗医大会?到时候又是赶路、又是住宿,通州那几日的客栈房肯定紧张,住宿再涨价,来来回回没个五两银,只能住桥洞!” 甄有福:“……” 东家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孙玉怀吃完早点,去仁心堂的路上看到了赵里正,赵里正说时舟同意参加斗医大会了。 孙玉怀一愣,她还同意了? 这让孙玉怀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时舟说什么也不肯去呢,到那种地方去,要是每点本事,就是去丢人现眼的。 孙玉怀呵呵一笑,“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时大夫胆子真大。早先我听我朋友说,举荐了一个小辈参加,结果半途逃跑了!” 赵里正说:“时舟虽然年纪轻,不过性子沉稳,人也踏实,还守信,这种事肯定做不出来。” 孙玉怀一听,就没再开口,赵里正看来很信任时舟啊! 何晨晖家中,府衙的那个小厮穿着便装进了何晨晖的书房,没多久又匆匆走了。 何晨晖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哈哈哈,不对外传?原来说用了乡里的钱参赛呢,赵里正还真是维护时舟,拿乡里钱送她参赛,还不对外公布。” “这时舟要是不拿个好名次回来,我倒要看看村民会不会撕了她!” 很快,时舟要去通州参加斗医大会的事传了出去,也不知是什么人传的,赵里正唉声叹气,“因为是乡里出银子,怕给时大夫太大压力,才没对外公布。” 时舟还年轻,按照举荐大夫们的话说,就是让她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 如今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时舟花了乡里的钱参加斗医大会,结果什么奖都没拿到,大家好肯定要抗议! 赵聪想到此就头疼,八成是跟孙玉怀说话的时候,被旁人听到传了出去。 毕竟这事就几个主事人和江大人知道,说好先不公布,没想到还是被人知道了。 赵里正走在路上,就不断有人问:“里正,听说要送半山医馆的时大夫去通州参加斗医大会啊?时大夫肯定能拔得头筹,回头咱大游山的名气出去了,生意都好做啊!” “就是,时大夫可是代表咱们大游山的脸面,可不能让人看轻咱们药材之乡!” “药材之乡”这说法是大游山的村民自封的,毕竟大游山延绵不绝,靠山而居的村落不止这几个村落,哪个地方都出药材,但大游山就想抢占这个先机。 只是大游山自封“药材之乡”,但名声一直打不出去,如果时舟参加斗医大会,能把这美誉带出去,那以后大游山还怕没人知道? 赵里正压力重重,都没心思跟村民唠嗑,就又去了半山医馆。 “里正,您怎么又来了?”时舟警惕,不会突然反悔不出银子了吧? 乡里要是不出钱,她肯定是不会去的,本来就不是她自己要去的,而是他们自作主张举荐了自己。 原则问题不能退让,更别说她现在还一贫如洗。 “时大夫,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大游山到通州路途不近,怎么也得走上一天一夜,明儿一早就得出发,要不然赶不上大会!” 赵里正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无奈感,她怎么还不紧不慢的晾晒药材呢? 时舟说:“我没什么行李,就带了两身衣裳。对了里正,乡里的银子能不能提前给?我打算下午去买头牛,回头赶牛车去通州。” 赵里正:“什么?马车到通州就是一天一夜,你要坐牛车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岂不是时间更久?” 时舟为难道:“这个……是我个人的问题,我骑不了马,也坐不了马车,甚至还晕船,这速度一快,我就会头昏眼花呕吐不止,只有牛车的速度最适合我。” 赵里正傻眼,他听过晕马、晕车、晕船,但是没听过同时晕的啊! 时舟指着门口的破牛车说:“这是上回被抓的围沟村的人丢下的,我再买头牛套上,今天下午就出发,只要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落投宿,就不会耽误斗医大会了。” 赵里正原本不好意思提钱的事,既然时舟主动提起来,他就把外头正在传的话跟时舟说了一遍,“我原本不想让人知道,没想到早已传遍了。” 时舟明白赵里正的意思,赵里正这是压力太大,只能往她身上转移了。 她咂咂嘴,“里正您也知道,我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更没参加过斗医大会,不过我知道,同样的疾病,有的大夫可以几针就能暂缓或者痊愈,有的花了大量精力,还越治越严重,这是医术高低之分。” “我不能拍着胸脯跟您说会有什么好结果,也不敢承诺能进几进几的赛事,我只能说斗医大会也好,坐馆看诊也罢,归根结底还是替病患治病。参赛我不擅长,但给人治病我还行!” (本章完) 第62章 暴躁老牛在线飙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里正,您看这样行不?若我这次参赛给大游山带来声名,这银子就乡里出,若我这次参赛不声不响无人知晓,这银子就我自己出。不过,这五银子您得先借给我。” 赵里正:“……” 甄有福抱着门柱子,偷眼瞅着时舟,觉得东家非要赶牛车进通州城的目的,肯定不是晕马晕车晕船这么简单! 果然,时舟下午吩咐佟老实和五娘子看店,让甄有福跟她去采办。 甄有福惊讶,她都要出远门了,五娘子都把仅有的面粉做成烙饼给她当干粮了,她还要采办什么呀? 时舟说:“去刘老爹家赊些药材。咱这是什么地方?药材之乡啊,我千里迢迢去一趟通州,又是赶着牛车,不得赚点银子回来?” 甄有福:“……” 他就知道! 刘老爹听说时舟要一批货拉去通州卖,回来就付款,立马同意了。 做生意就是讲究个信任,时大夫人品得到了多放印证,刘老爹父子俩都放心。 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半山医馆不是还在吗? 刘老爹都带着时舟验货,好奇的问:“时大夫,你怎么就挑了这几种药材啊?搭配不成药啊!” 到底是懂医理的,刘老爹十分好奇,时舟这是要把药材卖给通州的药铺? 时舟笑呵呵的说:“自古女人爱美,男人爱壮,我这次去通州,就卖这两种药包。一是调气色,二是补阳气。” 药包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入口,哪怕遇到疯子找茬,一天把一个月的量都泡了,挺多当天燥热出汗,不会有其他反应。 至于如何调配,刘老爹自然不好问,哪个大夫不会琢磨点自己的秘方?问了就是失礼! “那敢情好,时大夫,您这趟出门责任重大,可千万要注意,这几天大游山的人都在说您是用乡里钱,等着看好戏呢。” 时舟点头:“晓得,我会尽力的。” 时舟让甄有福跟着货物先回医馆,她自己要再去买头牛。 甄有福担心:“东家,您知道怎么买牛吗?” 时舟回头:“当然是花银子买了。” 甄有福:“……买牛也有技巧,得挑好牛啊!” 他话还没说完,时舟已经拜拜走了,“知道了,我会挑一头年轻力壮、脚程还好的牛!” 甄有福很担心,因为东家分明没有挑牛的常识啊! “这不是时大夫吗?您要买牛啊?” 时舟在大游山确实有名气了,因为路上偶尔会有认得她。 一个卖牛的小贩热情的迎过来,时舟当初在街上救袁小虎的时候,他刚好看到,所以认得这是半山医馆的时大夫。 “买牛您找我啊,我这都是好牛。你看这头嘴太小,大嘴牛才好。像这头嘴就大!” “这头牛屁股小,屁股大后腿才有力,这头屁股就大,我不要多,您给六两银子就牵走!” “时大夫,看这里,头大脖子粗,前腿粗壮距离还宽……这头贵点二,要七两五!” 时舟摇摇头,“太贵了。” “嫌贵啊?嫌贵没事,有便宜的牛!” 小贩快速从最最最后面的栏里牵出一头牛,那牛不愿意出来,还挨了两鞭子,“时大夫,这头牛便宜,只要四两银子!” 时舟盯着那牛,“看起来有点老啊!” “嗨,这牛年轻着呢,它就是长的显老,人还有少白头呢,何况是小牛老相?实在不瞒您说,这牛我一直没舍得卖的,全身无包,要不是老相,最起码得卖八两!您是大游山医届的未来神医,我才舍得便宜卖您!“ 时舟就觉得这牛很老相,看眼神有点轴,似乎脾气不好的样子。 她摇摇头要走,她得买个乖一点的,做事勤勤恳恳的牛。 小贩赶紧说:“时大夫,你要真心想买,三两五,全市场最低价,再便宜的就没有了!” 时舟动心了,刚刚来的时候听买牛的说,正常牛都在五两左右,她统共才五两银子,只能买便宜的。 明知这牛不对劲,时舟还是因为便宜动心了,她试着讨价还价,“三两!” 下一秒,小贩立刻同意了:“成交!” 牛绹(dao,第二声,指栓牛绳)绳往时舟手里一塞,“牵走!” 时舟当时就后悔了,这牛绝对有问题,她应该还的更低一点! 牵牛回去的路上,时舟终于知道这牛有什么问题了。 难怪小贩非要把牛鞭子塞给她,说是额外赠送,结果,就是用来打牛的。 因为这牛的脾气十分暴躁,时舟牵着它回医馆的路上,可谓历经了千辛万苦。 暴躁老牛在线发飙,一个不高兴,挣脱时舟的手,冲进野地里一阵撒泼。 时舟追牛追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赶着牛回去,到了医馆,人已经累瘫了。 甄有福:“……” 五娘子看着时舟头上、身上、脖子上,都是树叶、草杆子,都不知说什么了:“东家,您这是跟人打架啦?” 时舟累瘫在椅子上,摆着手一句话都说不全,“别、别提了……上、上当了……“ 甄有福围着牛看了一圈,急的拍大腿:“这牛老的快没用了,一看脾气就不好,东家,您这是买了头祖宗回来啊!” 时舟不想说话,心里早把无良奸商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但银货两讫,后悔也晚了。 甄有福把药材装上牛车,把牛绑在车前,“东家,你会赶牛车吧?” 时舟:“我看过别人赶过。” 甄有福揪心:“东家,要不然咱请个牛夫吧?” “你出钱我就请。” 甄有福假装没听到,“其实赶牛挺容易的。” 五娘子担心,“东家,您一个姑娘独自赶路没问题吗?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啊?” 时舟奄奄一息:“放心,我不会伤害坏人的。” 五娘子:“……” 歇完后,时舟把当初常小婵绣了半山医馆招牌的布展开,铺在牛背上固定好,又把医馆的药碾子抱出来放在牛车上,“我路上没事的时候,得磨药粉。” 甄有福:“……” 虽然无语,但甄有福还是把包药的纸拿了一叠给时舟带上,担心路上下雨,他还把医馆的蓑衣都盖在药材上。 用不用得上另说,出门在外,带上总没错。 “东家,这斗医大会是干什么的咱不知道,不过,您千万得注意安全啊!” 甄有福忧心忡忡,万一东家出点什么事,他下个月的月钱怎么办呢? 五娘子忙着给时舟准备路上的干粮和水,佟老实从头到尾撇着嘴,一言不发,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的腿要是好好的,就能陪东家一起去通州了。 时舟去屋里看傻子,傻子虽然一直没醒,但呼吸平稳均匀。 时舟对五娘子说:“这一阵,你就天天给他喂萝卜水,喂他吃米糊糊、汤水之类的流食,等我回来再想办法。不用担心,他不会死的。” 她把看家底的东西都给他喂进去了,傻子要是死了,她的脸往哪儿搁? 医馆的人都担心,只有时舟信誓旦旦,背上药箱,又往牛车两边绑了两捆干草,那是路上防蚊虫用的。 五娘子又把医馆唯一的油纸伞拿给时舟:“东家,要是到了通州下雨,总不能穿着蓑衣在街上吧?那是城里,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您拿着伞吧!” 时舟接过伞,“有道理。” 小狗崽被佟老实按在地上,急的使劲摇着尾巴,想要跟着时舟走。 时舟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堆放在牛车上,然后在医馆三人一狗担忧的眼神中,牵着牛就出发了。 “甄大夫,你说东家能安全的到通州城吗?”五娘子担心的要死。 甄有福苦着脸,“你问我我问谁去?东家应该不会那么笨吧?” 佟老实明明担心的要死,但他还是咬牙说:“东家肯定能平安到达通州城的,东家可聪明了!” 时舟赶着牛车上路,但牛不听话,可把她累坏了。 时舟掐腰,指着老牛说:“你要是听话,乖乖赶路,回头我还留着你开垦荒地,你要是不听话,那我就只能把你宰了吃了。半山医馆,不养闲牛!” 老牛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盯着她,一脸的桀骜不驯。 一人一牛在山脚下对峙,谁都不肯认输,牛最敏感的牛鼻子都治不住它。 半响,时舟对着牛冷笑一声,“牛哥,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尿桶你非呲在地上,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时舟说完,拿出她早已准备好的两根钢针,伸手在牛屁股的位置摸索着按着,最后摸到一个穴位,分别把两根钢轻轻捻了进去。 两根针扎在牛屁股上,老牛一会儿就难受了,摇了摇脑袋,似乎正在寻求最舒服的状态。 时舟往牛车上一坐,拿牛鞭拍拍牛屁股,“走了!” 果然,老牛发现往前走的时候,屁股才不会酸疼难忍,果然选择了往前走。 时舟得意,“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猎户一家三口站在院子,看着时舟一番操作,目瞪口呆。 猎户:“时大夫是不是不知道,只要掐着牛鼻子,牛就不得不听话?” 猎户娘子喃喃道:“这牛好像特别倔,我看时大夫扯鼻子,它也不肯走呢。” 小拳头欢呼一声,“牛都要听时大夫的话,好厉害啊!” 时舟赶着牛车经过集市,集市上都人纷纷盯着她和她的牛车看,怎么牛还穿了衣裳,上面还绣着字呢? 有识字的在旁边吆喝一声,“那字是‘半山医馆专治疑难杂症啊!’” 时舟本想打出一个响亮的牛鞭来做个广告,结果牛鞭不听话,抽到了她自己脸上,“唉哟!” 一个小厮一路跟着时舟,看着她驾着牛车离开大游山的地界,转身跑去了何家,跟何晨晖说时舟没带那个傻子,而是自己一个人拉了满满一牛车的货,往通州的方向去了。 何晨晖一愣,“她一个女人,什么人没带,驾着牛车去通州?” 小厮点头:“我亲眼所见,她就一个人,我看她都不会驾牛车,抽鞭子还抽自己脸上了!” 何晨晖忍不住哈了一声,“这时舟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大油山到通州,怎么着也要走上一天一夜,何况她驾的还是牛车,她竟然敢一个人上路?” 这么长一段路,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一个人也绝不敢自己上路的,更别说还拉了一车子货! “这可真是送上门的机会!”何晨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她有命去,没命回!” 在大游山他有所顾忌,但是离开大游山,他只要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时舟驾着牛车去通州的消息,也传到了孙玉怀的耳中,孙玉怀也很惊讶,她一个姑娘家,就不怕路上出点什么事? 孙玉怀抿了下唇,阴郁着眉眼,也不知道何晨晖能做到什么程度。 虽然在何晨晖面前他没有承认,但何晨晖有句话说的是对的,时舟现在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时舟要是没了,大家都会皆大欢喜! 老牛虽然脾气暴躁,但这钢针的刺激下,老牛自从上路之后就一步都没敢停,因为一停下那钢针就会让它全身难受。 时舟抬头看了天色,她必须要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有人家的村落。 要不然路上乌漆抹黑的,看不清路,万一老牛蓄意报复,故意栽沟里,那就麻烦了。 天色越来越暗,在路过一个岔路口,时舟就隐约听到后方似乎有马蹄的声音时远时近。 常理来说,骑马的速度肯定快过拉了一车货的牛车,但后面这马蹄声却一直没有超过时舟在,这说明对方是故意降速跟在她后面。 时舟朝后面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个骑着马的身影,却看不清对方是什么人。 时舟伸手把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荷包,扯开荷包的的袋子,就放在脚边,她甩了甩牛鞭,“驾!” 老牛气鼓鼓的朝前走着,再怎么甩鞭子,那速度也快不了。 虽然老牛的速度没有提升,但时舟那一鞭子,让后方骑马的人误以为她在加速,所以马蹄声突然就急迫的追了过来。 (本章完) 第63章 围沟村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马蹄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时舟伸手抓起脚边荷包袋里的粉末,就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对着那人的脸一把扬了过去。 四下无风,粉末直冲对方面门,下一秒,就听噗通一声,牛车一阵震动,突然增加了重量。 时舟回头一看,原来那人一头扎在牛车上。 时舟一见,当即系住绳子,站起来就往后挪,拖着那人的腿就要往下扔。 她力气小,没把人扔下去,倒是把那脸朝下的家伙拖成了正脸,凑的近了,仔细一看,时舟觉得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只是她现在是倒看对方的脸,又是黑灯瞎火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更担心对方,万一醒过来自己麻烦。 她一边疑惑,一边把人往下一掀,直接扔下了牛车。 就在时舟扔下去的瞬间,那人突然“哎哟”了一声,时舟也反应过来,那是明家的小少爷,明彪啊! 明彪的马刚刚受惊跑走了,他这会鼻青脸肿地坐在时舟的牛车上,满脸哀怨。 “时大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是听人说你独自上路不安全,所以才偷偷跟着你的,你竟然这样对我……” 明彪伤心欲绝,抱着膝盖,脑袋歪在药材上默默流泪。 时舟赶着牛车,脸色不善:“谁让你一直跟在我后面,距离还保持不远不近的,换了谁谁不担心是坏人?” “我那是顾忌男女有别,怕我跟你并肩同行,会招人说闲话,所以才跟你保持距离的。” 明彪伤心,时大夫太狠了,那一把药让他整个人当场眼前一黑,一头扎了下来。 幸亏马旁边就是牛车,要不然他的脸要是扎地上,脸被毁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我现在马没了,我带的干粮、银子都没了!你要是不捎着我,我就只能走路去通州,怎么也得两天后!” 明家为了斗医大会,提前三天去了通州,明老爷备了几大车货品,就是为了打算在通州大赚一笔。 原本明彪是要跟明老爷一起去的,结果明彪的祖母扭伤了脚,他就替父留在家中伺疾,去的就晚了。 明彪原本昨天就该启程,听说时舟要去通州参加斗医大会,明彪还特地等她一起走,人是等到了,没想到时大夫竟然误会他是坏人。 时舟冷着脸,从包袱里摸出两块饼子,递给他一块,“希望能堵住你的嘴。” 明彪:“……” 牛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又火光的村落,明彪赶紧挨家敲门借宿,在被接连拒绝了七家之后,终于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一晚。 时舟把针给拔了,又给老牛喂草喝水,在人家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路,临走留下了五十文钱。 明彪撇嘴:“时大夫,我们两个人才留了五十文,是不是留少了?” 时舟回答:“我是留了我自己的,至于你,既然身无分文,你就只能蹭你的面皮了。水省着点喝,多了人不够喝了。另外,在外头别叫我时大夫,回头去人家借宿,一听说大夫,怕是全村都要来免费看诊,那我还借什么宿?” 明彪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他扭扭捏捏地说:“那、那我以后就叫你名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前方的村落,时舟决定去那边讨些水喝。 她看着左右的庄稼,“这里缺水吗?庄稼长势不太好啊!” 但远处那一片芦苇丛倒是长得郁郁葱葱,这分明不缺水嘛,庄稼怎么长成这样? 时舟刚从一户人家讨了水,就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人围着牛车看,还凑到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 似乎觉察到时舟在看他们,其中那个男人回头看了时舟一眼。 不一会儿,一个人快速走开,另一个跟明彪打听牛背上的广告,“你们是大游山的那家半山医馆?” 明彪笑着迎过去,“唉,你们也知道半山医馆呀?看来大游山半山医馆的名声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那女人跟时擦肩而过,还拿眼角看了时舟一眼,脚步急匆匆地走了。 时舟微微拧眉,那女人看自己的眼光极其不善,但自己确信不认识她,她那眼神什么意思? 时舟拿着装满水的水囊,“多谢大哥,我们该赶路了!” 男人立刻笑道:“赶路不急在一时,还请两位留步,难得有贵客临门,我们邻长刚好在,马上就到!” 时舟一顿,贵客? 刚刚那女人仇恨的眼神,可不是迎接贵客的眼神啊! 明彪还在旁边笑呵呵的说:“就是就是,赶了一上午的路了,确实有些累了,留下休息一会儿也没事啊。” “对了舟舟,他们还知道半山医馆呢,看来,医馆的名声都传出来了!” 说完,明彪自己的脸羞红了,他不是故意这样叫时大夫的,那是因为男人刚刚问他跟时舟是什么关系。 明彪担心自己说跟时舟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会坏了时舟的名誉,所以他就说时舟是自己的堂妹。 既然是堂妹,他就不能直呼全名,要不然人家就怀疑了。 时舟顾不得追究明彪的称呼,反而意外这里的人知道半山医馆这件事。 半山医馆就是个巴掌大的小医馆,他们借宿的上一个村落距离大游山更近,但他们都没听说过,这里的村民怎么会知道? 男人点头:“那是,我们不但知道半山医馆,还知道医馆的坐馆大夫是个年轻姑娘呢,姓时。” 明彪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特别想告诉眼前的男人,时大夫就站在他面前。 但他得忍住,时大夫现在是他的堂妹,姓明的! 时舟觉得这个村子的气氛古怪,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很古怪,跟他们沟通时透露出的信息也古怪,时舟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村子。 “天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去通州做生意……” “两位不着急,”男人态度看似很好,实则眼中没有透露半分和善的意思,只是嘴里说的好听,“我们邻长这不来了?” 说话间,时舟转身,就看到远处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李山是专门给当地里正跑腿的邻长,他身材敦实,长了一副和善相,眼中却透露着一股凶狠。 “两位可是半山医馆的人?”李山看向时舟,“想必这位就是半山医馆的时大夫吧?久闻半山医馆的时大夫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今日有幸得见,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时舟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邻长误会了,我们虽然替半山医馆打了招牌,但我们不是半山医馆的人。” 说着,时舟回头看了明彪一眼,她不知道明彪刚刚跟人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得让明彪来说,以免穿帮。 明彪还算机灵,当时就领悟到了时舟的意思,立刻说:“邻长,在下大游山明家长子明彪,这位是我的堂妹明舟。” 说完,明彪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他真是太聪明了,现场就让时大夫跟自己姓,这以后是不是得成一家人啊? 李山盯着时舟,“这位小娘子满身药香,难道不是大夫?” 时舟一愣,随即她伸手把腰间的香囊摘了下来,“邻长说的药香,是这个香囊的味道吗?说出来不怕邻长笑话,我自幼就招蚊虫,特地找人制了驱赶蚊虫的香囊随身携带,久而久之,这药香就一直随了我。” 跟在邻长身后的那帮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时舟看着他们的表情,说话更加谨慎,“邻长是要求医吗?要是求医的话,只怕要晚些日子了,听说半山医馆的时大夫被举荐参加斗医大会了,现在医馆怕是没人坐诊。” 明彪跟着点头:“就是啊,我们也是去通州做生意,我爹的货物早就运过去了,我跟堂妹有事耽搁,就晚了些。你们看着要是着急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前往通州,路上刚好做个伴。” 时舟看了明彪一眼,真想一棍子把他给夯晕过去,嘴里却说:“就是啊,这一路都是山,走好长一段路才能碰到村落,人多了好,野兽都不敢靠近。” 这时身后有个人凑到李山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大游山确实有个明家,明家少爷就叫明彪,年龄也相仿……” 听完那人的话,李山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原来是我弄错了,还以为那牛背上写了半山医馆,你们就是半山医馆的人呢。哈哈,既然如此,那等时大夫凯旋后,再去请时大夫看诊吧!” 明彪还想邀请他们一起去通州,想着路上能蹭吃蹭喝,被时舟一把推开,“邻长是个大忙人,你就别再麻烦人家了。” 时舟对李山恭敬道:“邻长,诸位大哥、大叔,今日多有叨扰,这就告辞了!” 刚刚极力阻止他们离开的男人没再阻拦,时舟拽着明彪爬上牛车,时舟伸手一拍牛屁股,结果倔强的老牛纹丝不动。 时舟这才想起来,刚刚为了让老牛停下讨水,把钢针给拔了。 时舟叹口气,当初为了省钱买了这头老牛,结果这一路可把她折腾惨了。 她从牛车上摸到钢针,轻车熟路的扎进了牛屁股的两个穴位,老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从屁股位置的酸痛蔓延至全身,老牛暴躁地从牛鼻孔嗤了两声,抬脚就走了。 而站在村口的李山在看到时舟熟练的扎针动作后,瞳孔一缩,突然大吼一声,“拦住他们,她就是半山医馆的大夫,别让他们跑了!” 李山话音刚落,刚刚已经往回走的村民们犹如野兽出笼,一窝蜂从村口跑出来,朝牛车的方向追过来。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明彪被这个变故吓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住的问道:“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快跑快跑!” 时舟一听到后面的动静,两只手握着钢针,狠狠往下一按,老牛吃痛,发狂的朝前狂奔。 但还是有跑得快的村民追上来,眼看就要爬上了牛车。 明彪一见,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但身体已经本能地作出了反应,他很快爬到后面,对着已经扒上牛车的村民的手狠狠踹去。 “滚开!” 明彪两脚踹完后,村民“啊”了一声,果然松开了扒在牛车上的手,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给老子站住!” 老牛疯狂的往前冲,竟然在牛车上堆了那么多货的前提下,把村民给甩了。 村民们在后面追赶叫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明彪惊魂未定的看向时舟,忍不住问道:“时大夫,我能不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那村民刚刚不是还挺客气的嘛?怎么突然之间一副要把我们吃了的样子。” “我们好像没有得罪他们吧?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时舟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这事不怪你,他们主要针对的是我。” 明彪更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针对你?你不是第一次出大游山吗?你得罪过他们吗?” 时舟抿了抿唇,回答说:“这个村子应该是围沟村,这个村的村民专门靠医闹赚钱。第一次讹了我四十两银子,第二次被设局抓了,还是知府林不闲和江大人亲自抓的,林知府有意做成大案,花多少银子都不好使,现在整个村都是惊恐之鸟,外来人都很警惕。” “他们祖辈都活在这里,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开,拿官府没办法,只能迁怒半山医馆,今天他们看到牛背上半山医馆的招牌,应该是怀疑我们是半山医馆的人,你没发现那个邻长刚刚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如果我们在村子里自报家门,说是半山医馆大夫的话,估计现在也没命出来了。” 明彪瘫在牛车上,整个人都快麻了,“所以……我们刚刚是捡回了一条命?” 时舟点点头说,“嗯,但凡你在村口说错一句话,咱俩现在就是两具尸体。” 明彪抱着脑袋,“我的天呐,我的命是捡回来的?时大夫,幸亏你提前跟我说不要透露大夫的身份,要不然今天我们死定了!” (本章完) 第64章 既然图财,那就照着图财的路子走!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牛车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老牛刚刚一阵狂奔,累的气喘吁吁,“呼……呼……” 时舟把钢针往外拔了拔了,摸着扭屁股说:“牛哥,辛苦你了,多亏了,要不然我们仨一个都跑不了。” 牛那么贵,老牛肯定会被炖成肉汤。 老牛一撇脑袋,生气! 明彪的情绪稳定了一点后才好奇的问:“时大夫,我看那村子也没写是什么村啊?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围沟村?” 时舟回答:“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看到庄稼地了?本地靠山,分明风调雨顺,其他地方的庄稼长的郁郁葱葱,只有他们那地方杂草比庄稼高,分明是没人打理。” “看来,他们靠医闹讹来的银子,远比种庄稼要多,所以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讹人赚钱这方面了。” “还有围着牛车的那一男一女,如果是好奇招牌,直接来打听就好,不会看了之后还私底下嘀咕,甚至还搬出贵客来了的架势。我去讨水的那户人家看到我,还说最近经常有路过的人讨水喝。说明上门的陌生人不止我们一两个,更谈不上是贵客。” “被抓的李老四说他爷爷李大鬼是讹人鼻祖,那个邻长也姓李,都是面相憨厚,内里狠辣的角色,我一看到他,就响起了李老四,哪怕不是兄弟,只怕也是同宗!” 原本时舟没多想,只是当所有奇怪的地方都集合到一块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时候想起来,幸亏她在讨水之前跟明彪提了一句,让他不要透露大夫身份,要不然今天真交待在围沟村了! “什么?跑了?” 何晨晖一下站了起来,“那么好的机会送到你们面前,竟然让人跑了?就一个女人都抓不住?送上门的美食,竟然就这么跑了?真是一群蠢货!” “你还赖别人?是你提供的信息有误,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男一女!”负责传话报信的人李老五,李老四的弟弟,“要是一个赶着牛车的女人,收拾起来还不容易?那分明是一男一女,自称是大游山明家的小少爷和他堂妹,说的有名有姓的,谁会往哪方面想?” 何晨晖一愣,“明彪怎么跟时舟那贱人走一块了?” 他知道明彪经常跟着明老爷跑生意,但是明家不是早就拉货去通州了? 何晨晖手撑着书桌,咬牙切齿,“那贱人的运气还真是好!” 他阴沉着脸,半响才说:“他们赶着牛车,行程快不了,我就不信,她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时大夫,您辛苦了!”明彪乖巧地坐在时舟身边。 又到了饭点,明彪饿了,每逢这个时候,明彪就比其他时候更听话。 时舟冷着脸,给他递了块饼子,“省着点吃,这是你一天的干粮。” 五娘子备的是一人份的干粮,原本绰绰有余,现在不够吃了。 接下来就是一直赶路,好在去通州只有一条官道,压根不担心走错,时舟赶牛车的技术也越来越纯熟。 老牛的脾气还是不好,但已经发现不管怎么作,都逃脱不了当牛做马的困境,后来不用钢针,也乖乖的认命赶路了。 时舟看着天色,要是再赶一程,明天中午就能到通州,要是现在现在去借宿,就是下午到通州。 明彪有的吃就高兴,他挤在货物的夹缝里躺着,睡的都能听到呼噜声了。 时舟瞌睡眼,手里的鞭子都不用甩,一边吃饼子一边喝水,只有老牛哀怨的赶路。 前方是个大峡谷,过了峡谷才有村落,时舟正吃的香,前方草丛突然动了一下,还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响,时舟警惕,不会是野猪吧? 毕竟是靠山的路,周围有野兽出没太正常不过了。 时舟一骨碌爬起来,一脚踹醒明彪,“起来!好像有野猪!” 明彪被她一脚踹醒,吸溜着口水爬起来,“野猪?哪呢?在那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前面的灌木丛中,冲出要给灰白色的影子,朝着牛车冲过来,“呜哇呜哇……” 明彪赶紧抓起在路上捡的趁手粗棍子,就要朝着那灰白的影子头上砸去:“晚上吃野猪肉啰!” “呜哇呜哇……娘……呜哇呜哇……” 时舟瞳孔一缩:“等一下!是个孩子!” 明彪吓得差点摔下牛车,“吓死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灰白的小身影已经冲到了牛车跟前,拦着牛车哇哇大哭。 时舟拉住牛车,下车恶意看,才发现是个没穿外衣的小胖孩,小胖孩身上的亵衣原本是白色,也不知他怎么弄脏了,就变成了灰色,满是都泥巴草叶。 小胖孩一看到时舟,就伸出胳膊要她抱,还哭喊着:“娘!” 时舟走近了,才发现这小胖孩不就是那个因为不爱喝水,肚子里都是屎的小胖墩吗? 小胖墩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还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小胖墩太胖了,时舟好不容易才把他抱到牛车上,小胖墩抓着时舟不撒手,全身都在哆嗦,一个劲的哭。 时舟不得不把牛车交给明彪,她做到另一边哄小胖墩,小胖孩吃到了饼子喝到了水,可算不哭了。 别看小胖墩年纪小,不过小嘴叭叭的能说,时舟等他吃饱喝足也不哭之后,才从他嘴里得知出了什么事。 小胖墩是跟他二叔出门游山玩水的,一路玩到了大游山,一行人去佛光寺的时候发现了半山医馆,小胖墩趁他二叔在寺庙跟主持聊佛法的时候,他从小和尚嘴里得知半山医馆的大夫很厉害,治好了很多大肚子的病,小胖墩觉得自己的肚皮也大,就带着下人去看诊。 时舟记得当时小胖墩身边有一个丫头一个护卫,当时还以为是小胖墩的长辈,现在一想,那两人从头到尾都不吭声,完全是小胖墩在跟她交流啊。 小胖墩到底年纪小,说话没什么逻辑,愣是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一遍,还没说到重点。 “既然你是跟你二叔一块出来的,那你二叔和你的护卫呢?” 时舟打断小胖墩的絮叨,捡重点的问。 小胖墩顿时抽噎起来,“二叔被坏人抓走了!护卫和其他人都死了,他们还扒了我的衣裳,说要拿去换钱,还要把我丢到山里喂黑熊……呜哇呜哇……” 眼看小胖墩又要哭起来,时舟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二叔被坏人抓走了,然后你二叔的护卫和你的护卫都被人杀掉了,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小胖墩抽噎:“我二叔故意挣扎,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我趁那些人不注意,偷偷跑掉了。” 明彪嘀咕:“这条道我跟我爹经常走,从来没遇到过劫匪,这条路不应该有劫匪,难不成是新冒出来的?” 小胖墩伸手指了一下他刚刚的草丛,“我在里面躲了好长时间,一直都没有人来,我好害怕!” 时舟想到小胖墩身上那上好的锦缎,不由暗自警醒自己,出门切记不能炫富,否则容易被人盯上。 明彪一手拉着绳子,一手举着鞭子,斜眼看着小胖墩,愤愤不平的提醒时舟:“时大夫,咱们干粮本来就不够了,小胖子这么胖,肯定能吃,你还准备带着他呀?” 小胖墩一听,顿时吓坏了,赶紧伸手抱住时舟的胳膊,“我我我我……我吃的少,我一顿只吃一个饼子!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丢下,天都黑了,到处都是狼,我害怕!呜呜呜……”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夜鸦的凄厉的叫声,小胖墩顿时被吓哭了。 时舟赶紧说:“你要是一顿只吃半个饼子,我就不把你丢下。明少爷你也别吓唬小孩子,天都黑了,咱们赶紧到前头找个落脚的地方。” 关键是小胖墩的二叔被坏人抓了,如果不能及时报官,那就得想办法把人赎回来。 只是不知道抓他二叔的是什么人,就算想交涉怕是也没办法。 见时舟面色严肃,明彪和小胖墩都有些紧张,“姐姐(时大夫)!” 时舟伸手止住他们俩,全身处于戒备状态,“有人靠近!有很多人!” 小胖墩紧紧的抱着时舟的胳膊,就连明彪都不由自主往时舟身边靠,“谁呀?谁呀?人在哪呢?” 就在这个时候,两边的小树林呼啦一下冒出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手里握着刀枪,凶神恶煞的把牛车团团围了起来。 不多时,火把被点燃,照亮了周围。 “哟,这不是刚刚逃走的小胖子吗?我还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呢,原来是逃到这里来了!细皮嫩肉的小胖子,烤着吃应该很美味!” 小胖墩一下被吓哭了:“哇——” 领头那人举着火把走近,明彪都听得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跟他爹经常走这条路,从来没有碰到过劫匪,这些劫匪是从哪来的? 时舟已经从牛车上下来了,站在地上问:“哪位是领头的爷?” “啧啧,今儿运气好,还劫到了个小娘子!”领头人笑嘻嘻的朝时舟的脸摸去。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说话不是本地口音,明彪说这条路经常走,没碰到过劫匪,看来这些人是外地过来的。 时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男人的手,她突然开口:“这位爷是悍匪?义匪?” 男人的手一顿,他把火把举高了些,照着时舟脸上,“有财劫财,有色劫色,你说我是悍匪还是义匪?” 时舟眉眼未动,看着男人道:“既然不是劫富济贫的义匪,那就是求财了。你们特地赶到这里埋伏拦人,总不至于是为了等路过的女人吧?这也得几率可不高。” 男人看着时舟不动声色的姿态,“小丫头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回去当压寨夫人?或者把你赏给我这群兄弟肆意享用?” 时舟笑了一下,“怕,不过,这世上美人儿常有,财却不可多得,否则,诸位好汉也不至于做这种营生。” 男人被她这话说得一噎,“怎么,小娘子这是有财路?” 男人说着伸手撩起牛车上的药材,“这些东西全卖了,也值不了十两银子吧?小娘子的财路在哪儿呢?” 时舟不坑不卑道:“既然好汉们是求财,这事就简单多了。” 她伸手把小胖墩给扯了过来,“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的模样,就该知道他家中殷实,他二叔带他游山玩水不担心钱财,就该知道他二叔财力雄厚。” “他二叔如今在你们手里,等于你们找到了金库的们,现在还差一个拿钥匙开锁的人。各位好汉总不至于傻到亲自出面跟人交涉吧?” “你求财,我求命,我可以充当这个开锁的人,到时你们领赎金,而我得他家一个人情。如何?” 男人停了时舟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竟然还跟我玩这种小把戏?我要真放着你走,你还会回来?” 时舟反问:“我为什么不回来?此路是我回大游山必经之路,若我食言,任你们其中一人守在此地,就能要了我的命。” “你也说我从我身上得不到银钱,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们三人,你们手上除了多三条人命外,其他什么都得不到,这种得不偿失的买卖,我不信你们会做!” 这话简直是直击痛点,不但男人被噎住,就连他身后的那些小弟也被扇动,“就是啊,我们是图钱,只要不伤我们,也没想杀人,他们都没钱……” 男人愣了一会儿,赶紧摇头,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那人果然说得没错,你有一张擅长花言巧语的嘴,若是再听你说两句,只怕就要上你的当了!” 时舟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微皱,“那人果然说得没错”这个“那人”是谁? 时舟反问,“我是否花言巧语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话有没有道理。你是受雇于人也好,替人卖命也罢,图的不就是财吗?” “既然图财,那就照着图财的路子走!雇佣你们的人必然没有你们这等能力,更怕被人知道他买凶杀人,他跟你们做的是断头生意,不可能有二回,何不怎么钱多怎么来?” (本章完) 第65章 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吃软饭的。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男人盯着时舟,冷哼一声,“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自己活命?” 时舟不为所动,“通州知府林不闲上任一年多,正愁没有大案做功绩,杀人劫色这种事正是他需要的大案,如果你们的雇主不是林知府,就不值得你们豁出性命。”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你们拿到钱,立刻走人离开通州,哪怕之后有人报官,不在林不闲的管辖范围内,他也奈何不了你们。” “围沟村的人专干医闹的营生,一次医闹讹人就能赚一百二十两银子,你们雇主给你们的钱,你们最后又分到多少?” “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就算杀了我们,你们也得不到逞威风的目的,既然大家各有所图,何不寻求一个双赢的法子?” 明彪就要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时大夫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这些人可是土匪啊! 她竟然当人家的面拉人家倒戈,还顺便拉踩他们的雇主…… 小胖墩害怕到不敢哭,紧张只想摸到了一块饼子,抱着手里小老鼠一样“咯吱咯吱”的啃,全身都在打哆嗦。 时舟突然回头,对小胖墩吼道:“熊孩子那是今天晚上的晚饭,你吃完了我吃什么?!”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但把小胖墩吓一跳,把周围还在思考她刚刚话都土匪们也吓了一激灵。 领头的土匪突然笑了起来,“你倒是我遇到过最大胆的女人,就算搁男人堆里,你这胆量也不逊色啊!” 时舟迎上他的视线,“能一起出来讨生活的,哪个都是丢不开的兄弟,你作为首领,必然智勇双全深受信任,不可能为了逞自己威风,而置十几个兄弟不顾,他们跟你出生入死,可不是为了图好玩,而是为了养家糊口。” 话说到这份上,这亲情友情兄弟情都被拽了出来,那十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男人身上,哪个人出来是为了杀人?还不都是为了讨生活? 明彪全身的血都有些沸腾了,时大夫这是、这是……用这群土匪来制衡这个首领啊! 她先是一通夸,然后再他骑虎难下,如果这人不照时舟的话做,他就是不为他的兄弟们考虑,就是为了逞威风!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 男人也觉察到了众人的视线,他的声音软了三分:“你一个小女子,要怎么当这个开门人?又如何让我相信你不是在信口开河?” 一刻钟后,牛车“吱呀吱呀”的重新上路,在十几个劫匪的注视下,时舟举着从劫匪那讨来的火把照明,慢悠悠的朝前驶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 等完全看不到那群劫匪之后,明彪才敢斗着声音开口:“时大夫,我、我们是活下来了?” 时舟把火把插在牛车上,“我们现在走的是官道,不是黄泉路。” 明彪:“……” 小胖墩焉呆呆的,偶尔时不时抽噎一下,嘴里还会哼哼唧唧嘀咕一声“二叔”。 不知过了多久,都能看到满天星了,才到达下一个村落。 明彪连敲三家,结果人家连门都没开,只隔了门说不方便。 明彪垂着脑袋跟时舟说:“时大夫,我们今天不会找不到借宿的地方吧?” 时舟指使:“这才几家?继续,先前连敲七家,人家都不开门呢。” 明彪只能再去敲门,从村头都快走到村尾了,还是没人愿意留宿。 时舟皱眉,不对啊,常理来说,借宿这种事很常见,也不是白吃白住,大多人家都会答应的,怎么今天这么不顺? 时舟想到叫住明彪,“你看着小胖子和牛车,我去!” 时舟走到一户人家跟前,伸手敲门,门里很快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谁啊?” “大娘,我是前往通州的商户,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跟我同行的还有我堂哥和一个孩子,您家里方便吗?牛棚、柴房都行,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都成!” 屋里的老妇人当时没吭声,而是压低声音跟其他人商量,不多时,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男人小心地朝外看了一眼,“真的只有你们三个人?” 时舟点头:“还有一头老牛。” 男人观察着时舟三人,将信将疑,却始终不肯将门缝拉大,还一直用脚卡着,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不是不让你们借宿,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时舟疑惑:“是担心我们是坏人吗?我们是从大游山来的……” “大游山?”这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听声音有些耳熟,您是不是大游山的时大夫?” 时舟一愣,这声音…… 下一秒,门被人拉开,青桃的脸出现在门后,“真是时大夫?快,快请进!” 等牛车也进了院子后,男人快速扫视门外一眼,又赶紧关上门。 “时大夫,他叫候荣正,是我夫婿!”青桃红着脸,拉着男人给时舟介绍。 原来青桃跟着母亲逃出大游山后,是住到了舅舅家,舅舅一家待她们母女极好,后来还等到了赵家放人的消息。 但青桃家人担心那赵家有钱有势,是明着放人暗地使坏,不敢让青桃回去,后来舅舅就在当地为青桃挑了亲事,青桃是从舅舅家出嫁的。 虽说是远嫁,好在舅舅跟夫家一个村子,倒也不怕被婆家欺负。 时舟借宿的这家人,就是青桃的夫家。 候荣正是个机灵人,听了青桃介绍后,当即就对时舟施礼,“青桃跟我讲过,当初若不是时大夫出手相助,她现在说不定命都没了。您就是我夫妻二人的恩人!” 想起刚刚还犹豫不让借宿,候荣正赶紧解释:“我们平日里都会给人借宿,实在是今天情况特殊。从今儿早上开始,我们这边的里正就一直叮嘱我们,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都要闭门锁户,不能外出,任何人敲门都不能开!” 时舟一愣:“为什么?” 青桃压低声音说:“听说是有人看到我们这里来了一批外地的土匪,说是要打劫什么人……时大夫,你们在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吗?” 小胖墩刚要开口说碰到劫匪了,被时舟一把捂住嘴,“有碰到大野猪带小野猪过官道,我们怕惊扰了,还瞪了老半天。” 小胖墩扭头看着时舟,瞪圆了眼,但是被捂住嘴没法说话。 青桃听说他们还没吃饭,赶紧去厨房烧火,“时大夫,您三位稍等,我给你们煮点面,很快的!” 交谈中,时舟发现青桃现在生活的很好,不有为她高兴,“五娘子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青桃顿时愁眉苦脸,“我那日跟五娘子分开,也不知怎么样了,心里一直惦记……” 时舟说:“五娘子伤早就好了,现在在医馆帮忙,领工钱的那种,你不用担心她,她很好!” 时舟睡着床上,这是青桃特地搭理过的厢房,至于明彪和小胖墩,则被安排在了偏屋,挤着一张床上,青桃跟她婆婆挤,候荣正则打了地铺。 第二天一大早,时舟起来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饼子。 青桃挽着袖子,正往桌子上放刚烙好的饼子,“时大夫起了?漱口水我给您准备好了,在井边。早膳我备好了,您洗漱完就能吃,这些是给您三人路上吃,知道你们今天就能到通州,但我夫婿说老牛脚程慢,怎么也得到下午才能到,这路上要吃东西啊!” 明彪很感动,“青桃真贤惠!” 青桃笑着说:“明少爷,我记着您的恩情,当初要不是您替我跟五娘子传话给时大夫,我们也死定了呀!” 没想到恩人一次性来齐了,青桃就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报恩的机会。 候荣正一直在烧火,老妇人则给青桃打下手。 不是富裕人家,但是一家三口温饱不愁,婆媳关系和睦,倒是十分难得。 小胖墩坐在旁边,身上被换了半新的粗布衣裳,正抱着饼子在啃,还是不爱喝水。 见时舟看着小胖墩身上的衣服,老妇人惴惴不安的解释:“我看小公子身上穿的是里衣,这是我大儿家的孩子衣裳,跟他身量差不多,这是洗干净点,不脏!” 时舟笑道:“他脏的跟猴似的,好意思嫌别人脏?” 时舟一巴掌拍在小胖墩的头上:“有跟老婆婆道谢吗?就知道吃?” 小胖墩抬头,乖乖道:“道谢了。” 这态度,跟当初去半山医馆看病的时候比,简直像是生瘟的鸡,看来小家伙很识相,也极有眼色,知道什么状况下用什么态度。 青桃一家送时舟上路,青桃一边挥手,一边抹泪:“时大夫,您回程的时候千万要再来啊!回头我给您做糕点带着吃!” 时舟摆摆手,赶着牛车走了。 时舟见明彪赶不好牛车,也帮不了别的忙,就把药材拿出来一点,让他坐在后面研磨。 明彪嘀咕:“我又不是医馆的学徒……“ 时舟:“你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干点活怎么了?“ 小胖墩顿时夹紧尾巴做人,耷拉着脑袋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时舟:“你二叔还在坏人手里,你到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到时候我怎么通知你家里人去救你二叔?“ 小胖墩撇过脸看向一边,“我二叔教我的,说不能随便泄露我们家的情况。” 时舟说:“你二叔现在肯定在土匪窝一边哭,一边后悔教了你这句话。反正那是你二叔,你不愿意说实话,谁都交不了他。” 小胖墩顿时露出担心的神色,“我二叔会死吗?” “看你啰!” 小胖墩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哼哼唧唧说:“我叫陈良狄,外祖母是万喜大长公主,我外祖父早死了,我娘是慧真郡主李端意,我爹是义勇候陈隋,通州周边的地方都是我外祖母的封地,我娘和我爹一直在住在京城,但每年都会带外祖母来通州小住……” 好家伙,难怪小胖墩那衣裳的布料不常见,就连大游山那些紧跟京都衣着的小姐们,都没有人穿得起那样的料子,原来小胖墩是皇亲国戚啊! 时舟赶紧对小胖墩伸手:“嘘——停,到此为止,你二叔说得没错,你确实不能跟人说你家的情况。我差不多知道你家的情况了。你爹娘和外祖母现在还在通州?” 小胖墩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二叔带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呢。” “你二叔带你出来,就带那几个下人?”时舟疑惑。 小胖墩说:“原来有很多人的,但是后来被二叔甩开了,我二叔厉害吧?” 时舟:“!!!” 她看向小胖墩,“你二叔故意把随从甩了?” 小胖墩点头:“嗯嗯。” 时舟皱眉,好像哪里不对啊,小胖墩的二叔是傻子吗?明知小胖墩身份特殊,爹娘都不是普通人,他怎么会故意甩掉随从? 小胖墩还在喋喋不休的夸他二叔,“二叔说有随从跟着,出去玩都没意思,被管东管西,人越少才越好玩。” 这下不但时舟觉得不对劲,就连明彪都觉得不对劲了,“你二叔是不是傻子?” “你二叔才是傻子呢!”小胖墩可不怕明彪,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吃软饭的。 “我二叔可聪明了!当初带我出来的时候,他说出门买东西,然后偷偷跑出来,我爹到现在都没找到我们!” 时舟跟明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觉得不对劲! 看来,小胖墩的二叔有问题啊! 经过一上午的赶路,时舟终于看到了通州城的影子,小胖墩一下站起来,“我看到房子了!” 时舟把他拉下来,“坐好!” 牛车进城,小胖墩开始指挥时舟去义勇候府的位置,“拐弯拐弯,对!继续往前!” 很快,义勇候的朱红大门出现在时舟眼前,她看向小胖墩,“你去敲门吧。” 小胖墩扭头看着时舟:“你不能走啊!” 然后他“哒哒哒”跑去拍门,“开门!开门啊,爹、娘,我回来了,快开门!” (本章完) 第66章 义勇侯府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大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胖男人的脸,上下打量了小胖墩一眼,发现是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屁孩,小屁孩脸上还脏兮兮,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叫花子。 “谁家小孩?快带走,再不走,就放狗了!” 小胖墩傻眼了,“我是陈良狄,我要见我爹娘,你让我爹娘出来!” 胖男人从门里走出来,怕小胖墩进去,还特地把门掩上,冷笑一声:“哪来的小畜生,胆子不小,还敢在义勇侯府门前嚷嚷!找你爹娘滚回家去,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胖墩气炸了,他可是义勇侯府未来的小侯爷,以后他可是要承袭他爹的爵位的。 小胖墩怒道:“你是谁?胆敢骂我,你死定了,我要让我爹看着你的脑袋……” 胖男人见这小屁孩儿不但没赶快滚,反而在义勇侯府门前叫嚣的越来越凶,抬起一脚,直接把小胖墩踹下七层台阶:“去你么!小畜生,找死呢?滚!” 小胖墩惨叫一声,骨碌碌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原本时舟和明彪都打算要走了,毕竟现在客栈房间紧张,弄个不好就没房住。 没想到小胖墩没把门敲开,反倒被人从台阶上给踹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小胖墩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流血,小手被擦破了皮,他委屈极了,顿时仰头大哭起来,“哇——” 胖男人朝着小胖墩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嚎丧呢?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弄死你!呸!” 时舟冲过去把小胖墩扶起来,“你不是说这是你家吗?这到底是不是你家怎么门房还不认识你呀?” 能在义勇侯府这种地方做事的,哪个不是眼皮透亮的人物? 特别是门房这个位置,进出的人物身份需要特眼力见,要不然也特别容易得罪人,怎么这看门的人不认识他们家的小主子,态度还比那些正经主子横多了呢? 小胖墩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我家的门房明明是王管事,呜呜呜呜……” 时舟被这变故弄得有些胆战心惊,再三跟小胖墩确认,“你确定你爹就是这里的主人?不是骗我的,你要是敢骗我,到时候咱俩一起掉脑袋!” 小胖墩那袖子擦鼻涕,委屈道:“我爹就是义勇候啊!这里就是我的家!门房的人怎么变成这个死胖子了?他肚里肯定有畸形胎!” 时舟:“……” 明彪小声对时舟说:“时大夫,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安顿下来?你不用担心找不着房,我爹肯定给我留房,回头我把我那房给你住,我跟其他人挤一个屋就行。” 时舟看看牛车上货,又看看小胖墩,皱眉。 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小胖墩真的是义勇侯府的少爷,自己把他带在身边,万一被义勇侯府的人发现,自己岂不是成了拐卖孩子的恶人了? 她可是代表大游山来参赛的,不能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更不能把事情给复杂化,今天必须得把小胖墩儿给送回义勇侯府。 “小胖子,你二叔叫什么?” 小胖墩抽噎着说过:“我二叔叫陈胡。” 时舟让小胖墩躲到一边,直接走到门前,再次把门给敲开了,开门的还是刚刚那个胖男人。 “小畜生,你是没完了……” 胖男人门一开,迎面看到一张白净素颜的脸,不由一愣,“你谁啊?” 时舟抬手施礼,“这位大哥,在下时舟是来参加斗医大会的大夫,我受人之托,有个事关陈胡的重要消息转告义勇候!” 胖男人一愣,“陈……放肆!陈二爷的名是你能直呼的?” 时舟一听就知道小胖墩没说谎,顿时安下心来。 胖男人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义勇侯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时舟说:“事关重大,若不能见到义勇侯,我是绝不会开口的!” 胖男人犹豫了一下,没好气道:“等着!” 没多久胖男人便步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一把拉开门,对时舟说:“侯爷让你进去!” 时舟这时才转身,对小胖墩儿招招手,“明少爷,麻烦你帮我看着牛车,小胖子你过来!” 胖男人看到冒出来的小胖墩,不由一愣,“你们是一伙的?!” 时舟拉着小胖墩的手,“他是我带过来的孩子,走吧!” 胖男人虽然很不满,但是侯爷已经说让这女人进去,便恶狠狠的瞪了小胖墩一眼,咬牙警告道:“待会儿见了侯爷只说尽量的事,不该说的事一个字都不肯说,要不然,我让你们在通州城一日都待不下去!” 时舟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表情,十分温顺的朝他点了下头。 小胖墩撅嘴,一脸不忿,但他怕被撵出去,也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拽着时舟的手跟她走。 义勇侯府哪怕是个别院,也是假山水榭相呼应,鲜花绿树互摇曳的奢华。 一直抓着时舟手的小胖墩在做过一座假山后,突然松开时舟的手,撒腿就朝正厅跑,边跑边还哭喊着:“爹!娘!” 胖男人顿时急了,叫骂着,追了过去,“小畜生你跑什么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如此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胖男人追到正厅,就看到刚刚那个小畜生扑在义勇侯的怀里,顿时惶恐道:“侯爷息怒,这小叫花子是那个号称要替二爷传话的女人带来的,我这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胖男人话跟说完,就僵着原地,因为义勇侯竟然捧着小叫花子的脸,一脸的欣喜若狂,“狄儿?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二叔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谁打的?” 小胖墩满心满腹的委屈,额头上还流着血,他刚刚故意没有拿手插鹅上的血,故意让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让他爹和他娘看到。 他生气地看向胖男人,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胖男人大声说:“爹这个人骂我是小畜生,说我是小叫花子,还把我从台阶上踹下去,我的头就摔破了,流血了。呜呜呜呜……” 胖男人呆住了,“他、他真的是小少爷?侯爷,侯爷冤枉啊,小人以为他是个讨饭的叫花子,要是知道他是小少爷,小人怎么也不敢动手!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义勇侯陈隋脸色铁青,他本就长了一张严肃的面孔,如今更像被寒冰掠过一般冷硬。 他死死的盯着胖男人,“别说这是我儿子,哪怕真的是个叫花子,我义勇侯府什么时候赏赐叫花子一碗饭的能力都没有?谁教你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如此凶残?” 他面色阴沉,启唇道:“来人,此等小人以上犯上,欺凌幼主,通知府中所有下人观刑,杖责八十,赶出侯府,以敬效优!” 胖男人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体往前一扑,想要爬到义勇侯的脚边:“侯爷,侯爷饶命,侯爷我是陈二爷的小舅子,您不能这样对我呀!侯爷饶命啊——” 门外冲进来两个侍卫,直接拖着胖男人走了出去。 时舟就站在门外,神色平静地看着胖男人前一秒还趾高气扬,下一秒成了丧家之犬。 权贵人家的下人果然不好当,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这八十棍打下去,他还有没有命可就难说了。 陈隋此时也看到门外站着的年轻人,确切的说是个年轻的姑娘,虽然她穿着民间男子的服饰,但她却没有可以遮掩女子的特征,以致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 这样的装扮,陈隋还是头一回见。 “你说有事关陈胡的重要消息转达?你是何人?怎么会跟我儿子在一块?陈胡又在何处?” 时舟进门见礼后,才把遇到小胖墩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一遍。 小胖墩赖着陈隋身边不肯去洗漱,等时舟都说完了,小胖墩拼命点头说:“爹,要不是姐姐,我就没命了,二叔现在还被坏人抓住了,等着我们去交赎金呢,呜呜呜呜……” 小胖墩很担心他二叔的安危,生怕他爹不管二叔,那二叔岂不是就被土匪给杀掉了? 陈隋沉思半响才开口:“当初陈胡先斩后奏,把狄儿带走后,才让人通知家里,现在来看,事情果真有古怪!” 陈隋看向时舟,突然郑重的对时舟抱拳,“时大夫,你虽然年轻也是小辈,但你救了我儿子,这事却是千真万确,在此,隋拜谢时大夫!” 时舟哪敢受义勇侯这一拜? 说白了,她帮小胖墩是随手之劳,把小胖墩儿带到义勇侯府是被逼无奈之举。、 毕竟她当时也是为了自己活命,救自己也是救,顺带捎上其他两人,还让明家和义勇侯府都欠了自己人情。 她到通州是来比赛的,这期间八成会遇到大大小小的事儿,万一真要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在通州权势滔天的义勇侯府,说不定能看在自己帮小胖墩的份上,替自己搭把手呢。 虽然义勇侯再三挽留时舟,但时舟还是坚持离开了。 她的牛车以及满车的货还在外头,她还得自己赚钱呢。 时舟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义勇侯府的下人们围成一个大圈,一个个低头畏惧,压根不敢看正中央那个正在挨打的胖男人。 “啪!” 结结实实的棍子重重的打在肥硕的身体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胖男人被打一下,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时舟目不斜视的走过,都没头回头看一眼。 明彪坐在牛车上,正百无聊赖的等人,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时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彪立刻迎过去,“怎么样?他们信你说的话了吗?” 时舟回答话:“事情我讲了,话我也带到了,不过,义勇侯也觉得事情有古怪,八成是要先调察一番,总之我们的事情做到了之后,再有什么事就跟我俩没关系了。” 明彪松口气,“对对对,以后就没我们的事了!” 明彪带时舟去他爹常住的福乐客栈,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明老爷。 明老爷看到时舟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唉,时大夫,您怎么也来通州了?还带了一车货呢,看来也是想要沾沾通州斗医大会的光啊!” 时舟笑呵呵道:“说来话长啊!” 明彪一看到明老爷,就立刻冲过去,把他自己在路上遭遇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到有山贼的时候,明彪还揉了有眼睛,把眼睛揉红了。 “爹,总之,要不是时大夫胆识过人、智勇双全,你现在就看不到您儿子了!” 明彪下面还有个妹妹,他家中长子,这明家,就指着明彪能继承家业,明彪要是出点什么事,那明家以后可就没指望了。 所以明老爷在听儿子详细讲了凶险的过程后,还是有些后怕,同时也很疑惑。 “那条官道我走了几十年,从来没遇到过三十,这一路上村落的人都很友善,怎么你们就遇到这种事了?” 明彪想了想问:“是不是因为我跟时大夫是落单了?他们看我们就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姑娘,所以就想趁火打劫?他们开始还想劫色呢!” 明彪摇头说不知道,“总之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要是那天我没有碰上时大夫,自己骑马走的,我肯定就死定了!” 时舟不说话,明彪讲这些事的时候绘声绘色,还会制造悬念和危机,让人很有代入感。 明老爷心里后悔怎么没跟儿子一起来,要不然也不会让儿子遇到这种事。 幸好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他不由对时舟表达了感谢之情,“时大夫,虽然你是个女儿家,但是你分明比我这傻儿子要冷静沉着的多呀,这次多亏了有你,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我跟明少爷运气好,侥幸逃生罢了!” 还是那句话,她是救了人,但最主要的她是救了自己。 明彪突然想起来了住宿的事,“对了爹,通州的客栈因为斗医大会紧张起来,咱这边有没有空余的房间让时大夫落脚?总不能让她挨个问客栈有没有空余房间吧?这天色渐晚,时大夫一个姑娘家还挺危险的。” 明老爷瞪他一眼,“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这种事还要你说?” 说着,明老爷扭头吩咐下人,让他们腾出一间房给时舟住。 不但如此,还把时舟的老牛和牛车以及货物都安顿下来了。 (本章完) 第67章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就在盘算着牛车上的货得先卖了。 她提前设想过卖给什么人,所以小胖墩陈良狄的亲娘慧真郡主就成了时舟的目标。 这种身份尊贵的贵夫人认可的同意,必然会带起风潮,东西还愁卖不动? 陈隋今天留她用膳,因为女主人陪大长公主去山庄泡温泉,不在府中,时舟身为女子,自然不方便单独留在只有男主人的府中。 不过,慧真郡主一旦回府,义勇侯不方便出面的事,慧真郡主必然会代表侯府亲自道谢。 大游山何家。 一天一夜过去,何晨晖难得睡了个好觉,在梦里头,他可算是解了心头之恨。 他梦到自己的眼中钉被那群山贼抓到,折磨的死去活来,而他就在旁边看着,看到那贱人在地上匍匐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脚不住地求饶。 何晨晖是从梦里笑醒的,时舟这个贱人,终于被他给收拾了! “大少爷!少爷! 何晨晖一下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贴身小厮正拼命抱着他的脚,“少爷,您怎么了?刚刚一直手舞足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我去请孙顺手过来给您看诊!” 何晨晖喘着起爬起来,原来是一场梦啊! 他竟然做了一个那样逼真的梦! 早膳过后,贴身小厮过来传话,说有荆州客人求见。 这是他跟对方的暗号,何晨晖顿时精神一震,“快让他进来!” 来的是传话的人,那人说事情失败了,因为他们没拦到有一男一女的牛车,反而是遇到了一家三口。 何晨晖一愣,“什、什么?一家三口哪来的一家三口?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牛车上拖着一些药材,就这么显著的特征还搞不定吗?我付了那么多银子,难道是逗我玩儿的?” 结果,对方一本正经的说:“他们说在那个时间段确实没有遇到一男一女的牛车,唯一遇到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孩。他们现在怀疑你是提供了假信息,我们首领很不高兴!” 何晨晖:“不是,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不高兴的人是我好吗?我花钱雇佣你们是让你们解决事情的,结果你们说没找到人,还多出个一家三口!我怎么知道你们根本没有做事,而是编了一个瞎话来糊弄我?” 传话的人顿时露出一脸的不高兴:“何二公子,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若是没做事,我们怎么又知道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易做事呢?倒是你,究竟还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何晨晖有些生气,脸色沉了下来,“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们要是做不了事,就把我的银子退给我,我另外请人就是,一群徒有虚名的泛泛之辈,跟我玩起了心眼儿?” 那时间,那地点,不可能有其他人经过,必然是时舟跟明彪赶路借宿的必经之所! 他现在怀疑那帮人是想骗钱。 传话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何二公子想反悔?我们首领拿到手的银子,哪有退回去的道理?你当我们是什么人?说我们没做事,是不是要在何二公子面前坐上一票,才肯相信?只是怕我们有胆做,何二公子没命活!” 最后这句话一说,俨然成了威胁,何晨晖被那人眼中的凶狠震慑住,半天没敢吭声。 传话人说:“首领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不能再提供任何有效的信息,就别怪我们毁约。我们那么多人被你提供的假消息骗了,正是火大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再拖后腿!” 说完,传话人转身离开:“我明天一早离开,你这次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等那人走了之后,何晨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的手脚都有些发麻。 他在大游山自然可以横着走,可以耀武扬威,可以欺男霸女,何家又有钱,又跟官府的关系亲密,他什么都不怕,大游山的人每次见到他,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终归是客气的应付着,谁敢得罪? 但是出了大游山,何晨晖那就是个狗屁,谁认识何晨晖是什么玩意? 何晨晖跟山外的人接触,头回遇到不害怕他,甚至还敢威胁他的狠人,他就慌了。 他要对付时舟,是因为时舟是个女子,他觉得他想收拾一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何晨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连一个时舟都对付不了! 何晨晖平静下来后,心中涌起一股恨意,他原本是想花钱把时舟那贱人给除掉,没想到时舟还没除掉,反而给自己添了威胁! 他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竟然威胁到他头上了,他饶不了他们! 天蒙蒙亮,窗外却已经传来喧嚣声。 通州城的主干道上两侧,陆陆续续有商贩摆上来货品在卖。 明彪早早来敲门,“时大夫,斗医大会的场地就在郊外空地,你要去认场地吗?不过,你要是认了场地,想要占位置摆摊,可就没地儿了!” 明家在通州有卖杂货的门店,明老爷对于通州集市了如指掌,半夜就让伙计起来摆上了摊位,特地给时舟留了个小位置,如果时舟去认场地,那小位置怕就被别人抢了。 时舟一听,二话没说就跳了起来,“认了场地又怎样?归根结底还是给人看诊。我先卖货!” 有明家保驾护航,哪怕她是个年轻姑娘,还是个生面孔,周围也没人敢欺负她。 时舟拿了药碾子摆好,先把路上磨好的拿出来药包摆上,又把出发之前写好的木牌子摆好,一共两块,一个上面写着:养颜美容,一个上面写着:滋阴壮阳。 牌子摆出来没多久,周围商贩看时舟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怎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卖男人用的药呢? 时舟当没看到,继续磨自己的药粉。 偶尔会有路过的人观望,但都没人过来询价,身边明家的杂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愈发衬托的时舟孤苦伶仃形影单调。 明彪跟伙计一起看着货摊,心里觉得时大夫看起来有些可怜呢。 时舟一个人孤独的磨了一个时辰的药包,面前的药包堆的跟小山似的都无人问津。 就在太阳正好,集市人流最多的时候,小胖墩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冲到了时舟面前,“姐姐!” 时舟抬头一看,“哎哟,这不是陈少爷吗?就你一个人,你又开始乱跑了?在路上吃的教训还不够吗?” 小胖墩说:“我没有乱跑,是我娘带我出来玩的!” 时舟当然知道小胖墩不是乱跑,身后也必然有人跟着,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她这话说完之后,后面两个侍卫拨开拥挤的人群,开除一条道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 慧真郡主上下打量时舟,“你就是时舟时大夫?” 时舟急忙站了起来,腿一动,面前堆成小山的药便噼里啪啦从货筐顶部掉在地上。 时舟像是没看到,急忙对慧真郡主行礼,“半山医馆大夫时舟见过郡主!” 慧真郡主急忙伸手扶起她,“时大夫不必多礼,你对狄儿的救助和照顾,我已经知道了,昨晚上我不在府中,没能当面道谢,今儿特地过来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侠胆义士出手相助,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姑!” 时舟摆手:“郡主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陈少爷以后身边还要多安排信得过的人护着!” 慧真郡主没多说话,有些事她不好乱讲,毕竟是家丑,“这次教训过后,以后自然是要注意的。” 时舟弯腰捡地上的药包,慧真郡主的视线落在“养颜美容”的木牌子上,不由好奇的问:“时大夫,您这卖的是……” 时舟抬头对她一笑,伸手举起了手里的药包,郑重介绍:“哦,这是我亲自调配的美容养颜的泡脚药包,最适合爱美女子的调理气色用。比如有些人气血不足,面色蜡黄,若是泡上几个疗程,就能改善气色,如果能配合内服药,更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慧真郡主的眼睛惊奇,“真有这么神奇?” 时舟笑道:“我要是说一定有,只怕您会说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过,我在自己的医馆也卖药包,疗效好不好,问问用过的人就知道。” 说着时舟,掉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明彪:“明公子,你娘和你妹妹用过的药包,可有疗效?” 明彪立刻说:“有!我妹妹泡的是驱寒药包,她原本身体寒凉,泡了两个月药包之后,很有效果,连我娘都说我妹妹的气色变好了,就连手脚不是冰凉的。那药包也是时大夫亲自调配的,我们家是第一批买药包,整个大油山问疗效,我们家最清楚!” “对了,还有我爹,我爹用的是滋阴壮阳的,那效果……后来大游山的男人都追着我爹问着哪买的药包呢!” 原本那些路过的人在听了明彪的话后,纷纷站住脚,虽然没有冲上去行动,却一个个竖着耳朵睁着眼睛盯着牌子看。 慧真郡主看了眼周围,突然对时舟说:“既然如此,那就帮我调配两个疗程的,我好奇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明彪指着壮阳的药包说:“这个疗效是真的好!我们大游山的男人很追捧,而且,还专门找时大夫的医馆买,其他人家卖的效果没那么好!” 时舟看了明彪一眼,很是欣慰,这小子还是很懂知恩图报的。 慧真郡主亲自点了美容养颜的药包,时舟立刻给她包了两个疗程,慧珍郡主让身后跟着的下人付着银两,时舟推辞布下,就顺便送了三包滋补药包,“免费赠送!” 慧真郡主假装没看到,若是让人知道她当天买这玩意儿,外头的人说不定会怀疑她家侯爷不行了呢,这药包她可不敢买。 “时大夫,您要做生意,我就先不打扰您了,回头我让人递拜帖,您千万要来侯府一絮!” 时舟恭恭敬敬送走了慧真郡主,小胖墩倒背着手,已经找回了当初在半山医馆耍横的姿态,“时大夫,你千万要来找我玩儿啊!” 慧真郡主在通州多少贵妇人巴结的对象,她一露面,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她在时舟这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很快,时舟这小摊的面前,就来了一个人富态的贵妇人,态度和善笑容满意的跟时舟套近乎,无外乎是问慧真郡主跟她说了什么。 时舟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好机会? 明彪坐在旁边,就看到时舟立刻站起来,举起药包,郑重的说:“郡主对此款美容养颜的泡脚药包很感兴趣,特地买了两个疗程回去试泡,还说要是效果好,无论如何都会复购!” 贵妇人一听,当即说:“郡主都买了两个疗程,那也给我来两个疗程的!” 明彪张了张嘴,总觉得时大夫……嗯,还挺适合做生意的。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有贵妇人过来买药包。 时舟的目标客户群体就是这些贵妇人,因为她选购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药材,所以相对而言价格也贵,一般穷人还真买不起。 有些年轻姑娘在旁边看的蠢蠢欲动,也是咬牙掏了私房钱才面前买够一个疗程。 自古女人爱美是天性,但凡涉及到美的东西,就能吸引到女人。 时舟看着很快卖掉的美容包,有点犯愁她的滋补包怎么办啊? 明彪也犯愁,好一会儿过后才说:“要不……时大夫,待会儿我就说我泡过,效果杠杠的,行不行?” 时舟扭头打量了明彪一下,“你年纪轻轻就需要泡这玩意儿,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嗯……” 明彪泪流满面,“我不是想帮你吗?那……我再拿我爹说事?“ 时舟忍不住感慨:“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 话音刚落,明老爷从那边摇摇摆摆晃了过来,好奇的问:“时大夫,是不是我儿子帮到你了?” (本章完) 第68章 图什么呀?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自然不能把明彪给卖了,只笑呵呵的说:“我这准备的两味药包,女子美容养颜的供不应求,这补肾壮阳的无人问津啊!” 时舟说着看了一眼周围,就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偷眼观望,那眼神,那神色,分明是感兴趣,却偏偏不肯过来询问一句。 明老爷探头看了一眼,突然说:“时大夫,你坐了一上午了,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药粉怎么磨让明彪学学,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的没事正事干,刚好让做点事。” 说着,明老爷把时舟撵了起来,让明彪坐药碾子前磨药材。 “这药包药材什么分量?这个记好了,保准不会出错。” 时舟偷偷告诉明彪分量,明彪试着装了一包,时舟觉得没问题,点点头:“明少爷记性好,说一遍就记住了!” 时舟都已经站到了旁边,明老爷还撵她,“时大夫,你不是要去城外看看斗医大会的场地?刚好你现在去看看,熟悉熟悉场地,明天轮到你上场的时候好歹不会摸错地方!” 原本时舟是不想走的,但明老爷一直撵,她硬生生的被明老爷给撵走了。 时舟一边走一边回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老爷怎么老是撵她呢?不会是因为她免费蹭了明家一人的位置,明老爷不高兴了吧? 时舟去到郊外,那片空地搭起好几个军用大帐,可遮挡风雨,大帐中有桌椅,还有大夫和病患在看诊,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围观。 时舟疑惑,不是说明日再开始吗?怎么今天就有人看诊了? 她过去围观的时候顺口一问,才知道今天开始的是正常报名的人,被举荐过来的人可直接参加明日的比赛,不需要进行首轮的筛选。 时舟看了一圈,差不多算是摸清了规律,同一批参赛的大夫会被分配到不同的病人,而这些病人的病症虽然各不相同,但疑难程度却是相似的。 参赛的大夫不需要实际开药,因为这些病患已经有其他有经验的老大夫确诊病症,对症开药,参赛的人只要看诊后的结果跟老大夫的处方一致,就说明看诊成功。 而所有看诊成功的人中,再筛选出在规定时间中成功的大夫进入下一轮,超出那个时间,哪怕看诊成功了,也不得参加下一轮。 时舟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例病例前,病患是个十三四的小男孩,大夫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正在给孩子号脉。 孩子身侧跟着个一脸担忧的中年男人,跟那孩子有八分像,想来是父子,父亲时不时给孩子喂水。 号完脉,大夫写病症,写完后大声朗读,“患者一十三岁,幼年曾受惊吓,常年忧恐,大便日溏泻两到三次,双手颤动不止,腿痿软易跌倒,目不清,头晕,脉细,切其脉两尺虚,左关现弦细,舌红无苔。综合脉症,属肝阴虚证!” 随后那人给患者开了药方,递呈考官。 时舟看着那少年面色蜡黄消瘦,却衣着光鲜亮丽,看来家境殷实,不缺少年吃穿,少年却面色难看,想来是胃口不佳,父亲不停喂孩子喝水,说明孩子口干易渴,舌红脉细弱……那大夫说是肝阴虚证,啧,这是错诊。 时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大夫要是独立看诊,怕是要才草菅人命了,” 身边的人显然也是个大夫,斜眼理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看的没错呀,本来就是肝阴虚证。你不是大夫吧?你要是大夫说不出这种外行话来!” 时舟呵呵一笑,“就是因为我是大夫,我才说他暂时不能独立看诊,那孩子分明是胃阴虚证,被他诊为肝阴虚症,万一患者再有个其他问题引起其他病兆,就会伤了患者的根本,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吗?” 身侧那人顿时冷笑一声,上下打量时舟一眼,“我倒真是个大夫呢,原来是个女人?小丫头看准这事是男人的事儿,你们女人就别瞎掺和了,还是乖乖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时舟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位大夫,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女子相夫教子是可以,治病救人也能行,你怎么还瞧不起女子了,莫非你做出了什么可以让天下女子自行羞愧的功绩?” 时舟冷哼一声,“若是没有,就别说些大话。你这么本事怎么不去参赛?” 结果那大夫冷笑一声道,“我?我可是被举荐来的,明日才是我展露的天地,至于你,还是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 时舟一听这人,明天也来参赛,顿时多看了他两眼,她记住这家伙了! 围观人距离考官的位置不远,时舟在后面跟人吵架时说的话,那考官也听到了,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来是个年轻姑娘,考官不以为意,又把脑袋扭了过去。 这时,考官就听那丫头说:“那明日咱们还是这里见,我倒要看看你这位瞧不上天下女子的好男儿,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若是到时你连我都赢不过,就别怪人嘲笑你空有大话,徒有男子其表了。” 时舟说完还惦记着他卖药的小摊子,转身走了。 考官这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丫头竟然也是来参加斗医大会的。 往年的斗医大会也有女大夫参加,但那是极少数,斗医大会上也确实有出现可跟男子一叫高下的奇女子,但大多止步中段。 倒不是她们医术不精,而是在信心上,显然男子更胜一筹,同样看诊的难度,女大夫用的时间往往比男子要慢。 斗医大会要的就是又快又准确,慢就输了。 所以,在斗医大会上,若是有女子出现,都会成为稀罕物件,更多的人是为了看热闹看笑话,看他们是如何输给男大夫的。 考官看了时舟的背影一眼,轻哼一声,又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啊,只希望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他可是记得以前有女大夫号称为女子证明,结果输的一败涂地,还当场哭了鼻子,后来听说那女子回去之后就嫁了人,再也没给人看过诊。 上午的几轮考核结束之后,考官跟其他考官会合,他玩笑似的聊起了考场上,拍了拍手里的一叠方子:“今年参加斗医大会的都是好苗子,一个丫头也敢信口开河,若不是他走的快,我都想当场教训他几句!” 曾知元是大会的主考官之一,听了他的话后有些疑惑,“洪才,肝阴虚证原本就容易和胃阴虚症混淆,有些症状还是重叠的,别说是年轻大夫,就连有些老大夫都不敢说一次就对,那少年首诊是谁给看的?” 于洪才顿时挺直腰杆,对曾知元说:“老师,首诊是弟子看的。” 首诊的意思就是指考官先看,确定了病症之后,参赛的大夫再看,病情和处方一致就为通过。 曾知元对自己于洪才很是放心,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于洪才摆摆手,客气的说:“不辛苦,应该的。” 他把手里的看诊资料交给曾知元后,就告辞离开了。 曾知元正要回小帐,突然看到前面一对父子路过,那少年看起来面黄肌瘦,走路需要人扶持,走上几步之后还会停下来要水喝。 曾知元知道,自愿来当病患的人,要么是穷苦家庭患病的人想要免费求看个诊。 要么就是虽然家境富裕,却因病症久治不愈,想借大会各地名医来的时候,能借机治病。 曾知元看着那少年的模样跟在后面仔细观察,随后他在那手里的那叠资料里认真翻了翻,终于翻到了一个病症描述跟少年相似的病例。 仔细看了其中记载,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随后,曾知元快走几步,叫住了那对已经坐上马车准备离开的父子二人,“两位请稍等!” 父亲回头看着他,“请问您是?” 曾知元抱拳客气道:“我是此次大会的考官,您儿子作为此次的病例之一,我有些疑问想要亲自验证一下,方便让我替令公子看个诊吗?” 对方父亲当然求之不得,立刻点头答应了。 曾知元坐到马车里,仔仔细细耐耐心心替孩子看了诊,随后又问了些基本情况,包括年轻大夫忽略到的地方,他都一一问到了。 最后曾知元的脸色有些发白,这哪里是什么肝阴虚证?这分明是症状不明显,被误诊的胃阴虚症啊! 时舟在斗医大会现场跟人吵了一架,心里还气呼呼的,两只手攥成拳头,去找她的小摊儿。 说来说去,还是赚钱要紧! 人还没走到小摊前,就发现一群男人围着她的小药摊,一个个手托腮似乎在等着什么,而明彪正满头大汗,拿着药材使劲磨粉。 明彪面前的竹筐上,原本堆成小山的药包,已经被一扫而空。 而那些蹲在小竹筐周围的男人们,不是好奇围观,而是在等着明彪把药磨好装成药包之后,买回家。 时舟顿时站住了脚,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情况? 自己卖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在旁边观望,偷偷摸摸看着就是不买,自己一走,这些人竟然一一窝蜂围过去,把小摊都堵住了,让原本想买美容养颜粉的贵妇人都不好过去询价。 时舟站在原地没过去,她怕自己过去之后,那些人又走了不买了,那她的药包卖给谁呀? 就在这时,明老爷不知什么时候挪到她身后对他说:“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你是个年轻姑娘,你卖那种药,那些大老爷们谁好意思去买呀?” “他们若是去买了,就意味着他们在女人面前承认他们那方面有问题,你们一走,换成男人看摊子,他们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时舟恍然大悟,难怪明老爷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支走,原来是老江湖看破了其中玄机,而自己还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刚还犯愁药包卖不出去,现在好了,药包压根不够卖,明彪紧赶慢赶的干活,都不够被人一次性买走好几个疗程的。 时舟:“……明老爷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学到了!” 明老爷客气地摆摆手说:“这算什么?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要知道你可是救了我儿子的命啊,我儿子的命不比这些药材值钱的多?这可是救命之恩,让那小子给你干两天活,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明老爷也觉得奇怪,他那个懒儿子平时让他干点什么,磨磨唧唧要磨蹭老酒,没想到今天让他替时大夫卖药,他倒是干的热火朝天时大夫让他怎么磨,他就听话的怎么磨,让他按照多少比例来装药,包他连一克误差都不允许有,药包包的可认真了。 明老爷心里有些高兴,觉得儿子终于愿意干活了,但又隐隐有些担心,他儿子是不是对明大夫有些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啊?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明老爷可不好直接说出来,毕竟时大夫可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救的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救了好几次。 他们家当初还那么对待时大夫,时大夫都没有跟他们一般计较,还大大方方的原谅了他们,光这一点明姥爷心里就不好意思说其他的。 好在儿子暂时也没说什么其他的想法,明老爷心里虽然有些提防,但对时舟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时舟可没想那么多,有人替她干活,她可是巴不得的。 再说了,她一路上省吃俭用,还把自己的干粮都分给明彪,图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图到了通州之后,能占点明家的便宜吗? 明彪一上午可被累坏了,等到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他两只胳膊就不住的哆嗦,然后想在时舟面前邀功,还说:“时大夫你看我的胳膊,控制不住的哆嗦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少年得了老年病呢!” 明彪的外祖母就是因为年纪大了,两只手控制不住的哆嗦,吃饭都没办法,得有人喂到嘴里才行。 时舟回到客栈,洗漱后准备睡个午觉,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说外头有人找她。 (本章完) 第69章 我道她有多大的本事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委屈极了,她都洗漱好了,准备美美的睡个午觉,怎么还有人找她呢? 她在通州人生地不熟的,谁没事来找她呀? 她重新把脱下的衣裳穿好,出去一看,这才发现是义勇侯府的管家。 “我家侯爷和夫人知道时大夫中午得闲,特地请时大夫过去做客,府上准备了丰盛的午膳,劳烦时大夫跟我走一趟了。” 时舟能说什么呀?她客客气气的跟义勇侯府的管家去了。 时舟中午就吃了个包子,主要是她舟车劳顿的,就睡了一晚上,整个人还没缓过来,就想找机会睡个午觉。 这时候义勇侯府的人过来请她过府吃饭,她还真有了几分胃口。 “姐姐!” 小胖墩陈良狄如今又有了小小侯爷的派头,不过看到时舟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喊姐姐。 时舟倒是谨慎,“陈小少爷好。” 小胖墩撇了下嘴,有点不高兴,之前明明叫他小胖墩的,现在为什么叫他陈小少爷? 他们明明是有过命的交情的,他还吃了她几天软饭呢。 郡主李端意和义勇侯陈隋都在府中,看样子,还特地等她了,时舟一过去,就对两人行礼,被李端意扶了起来,“时大夫,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您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来,坐下用膳,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 餐桌上,时舟得知义勇侯已经让人去那一片山脉找中间人,交赎金救小胖墩的二叔陈胡回来的事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时舟其实不想知道这个后续,毕竟对她来说,他AV把对方的消息传达到,任务就完成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跟她没关系。 但义勇侯似乎是怕她担心,就随口把事情说了。 小胖墩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对了姐姐,我爹跟我娘吵架了,我娘说二叔没安好心,故意把我带出去,是想害我,我爹说他知道二叔有问题,但是得先把人救回来,才能查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时舟:“……” 小胖墩,你能不能闭嘴,大口的肉都没堵住你的嘴! 慧真郡主和义勇侯顿时表情尴尬,这是昨晚上夫妻俩私底下嘀咕的话,被傻儿子听去就算了,他竟然还背给外人听! 时舟假装没听到,只得低头吃食。 慧真郡主急忙找话题,“对了,时大夫,狄儿平日里只爱吃肉,素菜一口都不碰,您说这样会不会吃坏身体啊?” 时舟早就发现小胖墩不爱吃素了,只是小胖墩除了胖,也没什么大毛病,只能说营养不均衡,相对于小胖墩的年纪和身高,体重比确实胖了些。 时舟看了小胖墩一眼,故意说:“小少爷爱吃肉倒没什么,就是不长高而已。” 小胖墩啃了一半的块排骨,瞬间僵住,他惊恐地抬头看向时舟,“吃肉会不长个吗?” 时舟说:“吃肉会长壮,吃菜会长个,要不然人家会说荤疏搭配?猪长得那么胖是为了叫人吃,菜长得那么绿也是为了叫人吃,你光吃猪肉不吃菜,那菜长出来干什么?” 小胖墩顿时觉得手里的排骨不香了,他看看啃了一半的排骨,又看看像翠鸟一样的与蔬菜,突然说:“我要吃菜!” 身后等着给他布菜的下人,立刻拿筷子往他面前的碟碗里放,“来,少爷多吃点!” 义勇侯府上下的人,谁不知道小祖宗不爱吃蔬菜呀,从小到大不管怎么哄他就是不吃,这可是小祖宗,长这么大以来头回主动要求吃蔬菜呀! 慧真郡主和陈隋都惊了,这府中上下的人为了让李良狄吃菜,那真是没少费心,甚至把蔬菜打成汁的法子都想出来了,结果这小子就是不肯吃。 今天时大夫就说了几句话,他就主动要吃菜了?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该用这招啊! 午膳后,慧真郡主亲热地拉着时舟的手去赏花,毕竟义勇侯是男人,感谢的话说完,也不好一直拽着时舟这个女大夫一直说。 “狄儿这么听你的话,我和他爹都没想到,还是时大夫有办法!” 时舟客气道:“小少爷原本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只不过天下的孩子在爹娘面前最放松,归根结底还是郡主和侯爷养孩子养的好,这才让小少爷有了充足的安全感,所以才敢在爹娘面前撒娇呀。” 为人娘嘛,慧真郡主自然爱听这样的话,可能天底下养孩子的爹娘都辛苦,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对孩子的付出是最多最辛苦的。 “他日后要是再不吃蔬菜,我就拿这话唬他,这可是时大夫说的,我看他听不听!” 走到花园处的一个亭子里面,慧真公主拽着时舟的亭子里坐下,下人把糕点茶饮都摆上,慧真公主伸手一挥,伸手的丫头婆子都退下了。 慧真郡主这才开口:“时大夫,虽然你之前说过路上碰到劫匪的事,不过,我还有几个疑点,你是否再把那日的事详细的说一遍?” 时舟抬眸,心中警铃大作,怎么还是揪着那日的事不撒手? 难不成,她怀疑那日的事跟自己有关? 时舟再次把那日发生的事又详细说了一遍,就连先前讲的过程中有遗忘的小细节,她都补上了。 慧真郡主问:“时大夫觉得,那领头的人那句‘那人果然说得没错’的‘那人’,说的是谁?” 时舟暗自叹气,她当初讲第一遍的时候,特地没有提这句话,就是担心义勇候多心,没想到义勇侯夫妇还是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时舟依旧谨慎的开口:“郡主,实不相瞒,我心中确实有怀疑的对象,但,陈少爷和陈二爷确实是被相同的人打劫,所以我很难分清他们究竟是以陈少爷和二爷为目标,还是针对我!” “我一直说举手之劳,这句话不是托大,而是事实。我确实救了陈小少爷,但归根结底,我也是为了自救,毕竟我是女子,落入那些人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利用陈小少爷的富裕的家世诱惑他们放了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金钱。至于陈二爷,我自顾不暇,真没能力救他!” 慧真郡主听完,收回盯着时舟的视线,亲自给时舟的杯里倒了茶,“时大夫不必紧张,我们是想弄清那伙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什么来头,为什么偏偏出现在那个地方。” “陈胡是我夫君的庶弟,自幼就惦记义勇侯的爵位,只不过我夫君是长子,又有功名在身,怎么也轮不到他。他亲娘没少在我夫君身上使坏,只不过没成功罢了。” “他上次带狄儿出门,是背着我们做的,府中上下翻了天,还不能对外宣扬,所以府中上下只有心腹才知道这事,只能秘密寻找……我跟狄儿他爹怀疑,陈胡是想带狄儿出去,制造意外事端害狄儿,所以……” 时舟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所以义勇侯夫妇怀疑那群山贼是陈胡自导自演的把戏! 但时舟今天的话,又让慧真郡主疑惑了,难不成那群人是针对时舟的? 所以才有了义勇侯说要等陈胡回来之后才能弄清真相的话。 时舟暗自松了口气,跟她没关系啊?跟她没关系就好,她是想借力,想蹭势,但她不想掺和进人家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儿啊! “听说时大夫明日要去参加斗医大会?狄儿一直说他明日要去看,那我们就等时大夫大会告捷的好消息了。” 慧真郡主话这么说的,但她心里根本不以为意,那斗医大会是男人的天下,她可没听说有女大夫能赢的事。 别看她今天买了那些药包,实际上慧真郡主是没打算用的,她用的可都是贡品,特别是护肤的东西,都是宫廷御医精心调配的生肌膏,怎么可能用外面来历不明的东西? 她之所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买时舟的药包,主要是她知道自己在通州城的影响力,也知道有多少贵妇人看着她的衣着打扮模仿,她那是故意替时舟揽生意的。 她回来之后,就顺手把那两个疗程的药包给了伺候她多年的李姑姑,李姑姑其实比慧真郡主还要小上两岁,但看起来却比慧真郡主年长了起码五岁, 都说一白遮三丑,李姑姑从年轻时就伺候郡主,有时候夜里还要值守,常年日夜颠倒睡眠不足,记忆导致她脸色暗黄,跟皮肤白皙细腻的慧真君主比,李姑姑就显得格外老气横秋。 慧真郡主就觉得既然是美容养颜的,她倒要看看这李姑姑面色这么难看,以后能不能养得白。 面对年轻的时舟,慧真郡主除了是真心感谢她救了儿子,对于她的医术,可是没有半点感觉。 其实她一直在求女,当年生完儿子之后,她有意追生,没想到,如今儿子都七八岁了,她肚子都没动静,这么多年也没少求医问药,宫里的御医都求过,也没效果。 她哪怕得知时舟是个大夫,也从来没动过让时舟替她看诊的心思。 时舟从侯府离开,意外看到明彪等着门口,看她出来还松了口气。 原来明彪得知时舟突然被请去义勇侯府,他很是不放心,不是都感谢过了吗? 怎么又把人给叫过去了? 明彪可是听明老爷说了,那义勇侯虽然是汉子,但他是个好色的汉子,家中虽然有慧真郡主那个的大美人在,但私底下还是很爱玩。 那达官贵人常去的花楼里,义勇侯可没少花银子,只不过他瞒的好,慧真郡主不知道而已。 所以时舟被叫过去之后,明彪就很紧张。 时舟扭头看了明彪一眼,“原来你是担心我啊?那就多谢了。咱俩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明彪扭捏,“我、我……你刚来通州,人生地不熟的,你在这个地方总要有个人依靠来着。” 时舟点头:“说得对,那我在通州这几日,就全靠你了!” 明彪瞬间涨红了脸,“那,那是……” 他撇过头不敢看时舟的眼睛,他心里暗自窃喜,果然傻子不在,才是最爽的! 斗医大会第一天初赛过后,筛选出的人跟第二天其他被举荐的人同时参加大赛,时舟果然在第二天的大赛上,遇到了昨天遇到的傻X。 时舟认出了那个傻叉,傻叉也认出了时舟,两人同时瞪了对方一眼,相互看着不顺眼。 裘问中是学医世家子弟,也是家族医馆最被看好的一个,这次的斗医大会,他是被家族长辈举荐来,他一心想着取得个好名次回去。 结果来的第一天,就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吵了起来。 那丫头什么也不懂,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在斗医大会的考官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笑掉人大牙了! 他原本以为那丫头说她也是过来参加斗医大会是吹牛,没想到,他还真看到那丫头来比赛了,就在自己后面一个号! 裘问中再次瞪了时舟一眼,女人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就是丢了她爹娘的脸,脏了她家的门庭! 时舟不想看那个傻叉,只安静地听规则。 不多时,时舟和裘问中被人带到一个场地,不偏不倚,竟然是昨天的那个考官! 时舟看了考官一眼,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等候考题。 于洪才也多看了她一眼,他对这丫头有印象。 不多时,两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左一右坐了下来,考官宣布开始,考生分别坐下,开始询问病患的症状。 时舟快速问诊,病人在讲述的过程中,总会啰嗦些他自己认为重要的细节,而时舟想听的,他却迟迟讲不到。 时舟打断对方讲诉,着重询问几个重点,随后快速记录重要特征:两胁间歇性疼痛,大腹胀满,不爽,时有嗳气,舌微紫,苔白腻……有服保肝药史,可获短暂时效。 时舟确诊后提笔写上病名,随后写下药方。 “四十九号时舟,辩证完成!” 隔壁的裘问中一听,顿时有些紧张,隔壁那丫头是四十九,自己是四十八,她看到那么快? 虽然裘问中不觉得那丫头会赢过自己,但到底被她的速度给影响了,顿时心里有些慌。 写药方的手都有些哆嗦。 时舟的看诊结果被递到考官手里,于洪才拿出首诊药方一对,顿时从鼻孔轻哼一声,“我道她有多大的本事呢?看来,这女人就是不成气候啊!” (本章完) 第70章 我娘说……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于洪才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或许是女大夫不多,所以时舟这边围聚看热闹的人比其他人周围都多。 刚刚还十分紧张的裘问中,在听到考官训斥那丫头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放心下来。 快?快有什么用?速度快,但看诊的结果不正确,那就是白瞎! 刚刚还以为真遇到了对手,没想到是个花架子呀! 裘问中轻蔑地看时舟一眼,“还是赶紧回去找个婆家,生了儿子再让他学医吧。女人就该待在后院,逞什么能呢?” 时舟一顿,问:“考官大人,您的意思是我的诊断有误?” 于洪才拿起首诊记录,照着上面的记录念道:“两胁间歇性疼痛,大腹胀满,纳食乏味,嗳气频频,肠鸣矢气,大便溏薄,诊得六脉虚迟无力,舌大苔腻而浮,是为脾阳虚证。而你的辩证是肝郁症!” 病症一错,其后的处方自然就不用看了,全都错了! 简直是一塌糊涂! 于洪才说着,伸手把时舟的辩证结果丢在地上,“你学医不精,病症不分,不适合当大夫,还是回去嫁人吧!” 时舟听了对方的话后,弯腰收拾起药箱,抱起来转身就走。 裘问中忍不住“哈哈”大笑,“别不是跑到哪里哭鼻子吧?倒也不用觉得羞愧,女子本就没学医的脑子,还是相夫教子适合你们!” 时舟正眼没看他,临走丢下一句:“什么斗医大会?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的庸医大聚会。啊呸!浪费老子这么长时间!” 还是买药赚钱把乡里的五两银还上是正经。 想着,时舟抱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洪才听到了时舟的话,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你给我站住!” 时舟听到了,但是她当没听到,继续走。 结果走了没多远,时舟被凶神恶煞的于洪才给拦住了。 主要是她刚刚那话太大声了,围观的百姓和其他参加斗医大会的人以及于洪才都听到了,要是就这么让她走了,岂不是说时舟骂的就是他们这一组参赛的人和于洪才吗? 能能在斗医大会当于洪才的,都是要有多年从医经验的老大夫,这些老大夫之间也有互看不顺眼的,更有一个地方的竞争对手。 挨骂的于洪才要是不替自己证名,这会成他以后被人嘲笑的把柄! 于洪才自然不能让时舟这么走了,“你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你竟然当众污蔑斗医大会,你是何居心?” 时舟转身看着于洪才:“我?我是大游山半山医馆的大夫,对,就是那个专出珍贵药材,物美价廉的药材之乡大游山!” 于洪才:“???” 什么玩意?谁问她这个了?谁让她说这些了? “你简直胡言乱语,到底是谁举荐来的?” 时舟:“考官大人说我污蔑大会?病患在此,我对症下药,分毫不差,凭什么说我诊断有误?” 于洪才怒道:“理由刚刚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死不悔改?” 时舟:“病患恼怒之后胁痛明显增剧,纳减腹胀,有嗳气,肤黄为黄瘅,症状分明是肝郁证,主以疏肝理气,和营宣络,怎么会是脾阳虚证?” 于洪才:“黄毛小儿懂什么?学了点皮毛就以为了不起?简直是让人贻笑大方!” 时舟丢下一句:“你肝阴虚证和胃阴虚症都分不清,当什么考官?斗医大会就这?不参加也罢!” 于洪才气炸了,她都落选了,还敢说这种气人的大话? “你给我站住,不准走!”于洪才掉头,对周围维护治安以防有人闹事的官差喊道:“官差大人,这里有个扰乱考场秩序,胡说八道,故意毁坏大赛以及于洪才声誉的小人,把她拖出去!” 巡查的人听到动静,立刻朝这边走来。 曾知元倒背着手,正跟其他几个主考官查看考场情况,他心里惦记着昨天洪才说的女大夫,大半个考场看下来,今年参加的女弟子只有三人,刚刚已经有一人误诊落选,还有一个堪堪进入下一轮。 曾知元在找第三个女大夫。 都说物以稀为贵,女大夫每年出现在考场上,都会引起一些轰动。 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 “不是说有三个女大夫吗?怎么只看到两个呀?” 其中一人说:“哦,最后一个是被举荐来的,而且举荐的比较晚,所以排号的时候,排在后面。” 正说着,几人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还有些在起哄的。 曾知元不由皱起了眉头,什么情况? 身边有人跑过,“走走走!看热闹了,前面有个参会的女大夫跟考官吵起来了!” 众巡考:“!!!” 当曾知元一行赶过去的时候,差点没挤进人群。 “谁能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曾知元问完,不等当事人回答,围观的人已经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归根结底就是于洪才的首诊结果,跟参会女大夫的看诊结果不一样。 常理来说,那肯定是女大夫错了,但问题是,这个女大夫坚持自己没错。 于是,考官大人和女大夫都觉得是对方错了! 众巡考:“……可能每年都会冒出一个这样的事啊?” 曾知元开口:“既然对结果存疑,老惯例,集体会诊!” 集体会诊的意思就是众巡考中抽出三人给患者会诊,以确定最终结论。 于洪才和时舟都绷着脸,时舟现在坚持认为这什么斗医大会就是庸医聚会,一群沽名钓誉的老家伙搞出来的噱头! 要不然,一个考官能错成这样? 于洪才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简直不可理喻,不懂尊敬长者就算了,竟然还敢信口开河,诋毁大会声誉,不可饶恕! 这边的动静太大,把在其他地方围观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人圈越滚越大。 时舟看到那么多人,她不由动了动抱药箱的手,好多人啊! 曾知元是复诊三人组里的一员,他坐在患者跟前,问诊观察,然后号脉。 老师在复诊,于洪才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老师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总不能说他错了吧? 半响,曾知元收回了手。 另外两个已经看完整的人,各自拿着自己的诊断书,还没公布于众,现在就等针织员的结果出来之后,三人同时公布。 曾知元抬眼看了于洪才一眼,这一眼让于洪才的心咯噔了一下。 于洪才又看了旁边的丫头一眼,不由眼角抽搐了一下,他要是没记错,刚刚那丫头身上好像没有那红色的贴布,她什么时候在衣裳后面贴了“大游山半山医馆”的牌子了? 时舟抬头看天,努力不着痕迹的,全方位展示自己身上的字眼,假装没看到考官震惊又不忍直视的目光。 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她现在没办法去卖药包,她贴个小广告,宣传下大游山和医馆,总可以吧? 曾知元号完脉,提笔写了结论:肝郁气滞,血运不畅,瘀阻络脉使然…… 复诊全部看完,周围的人纷纷盯着主考官,以往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桥段,就想看看到底谁是错的,谁是对的! 于洪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是错了,他这面子也就没了。 曾知元拿过另外两人的看诊结果,相互一对,不由叹了口气,他没把结果看出来,而是说:“诸位,此症有争议,待商量之后重新做定夺。” 周围顿时传出一阵哗然声,竟然没有结果? 往年都是参赛的人质疑考官的结果,但结果都证明考官没有错,是那些参赛的人错了,今年怎么是有争议? 难不成,这是一个疑难杂症?短时间内无法分出结果? 于洪才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刚刚老师看他的眼神,让于洪才提前知道了结果。 他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一旦老师宣布了结果,就等于他身为考官,首诊错误,那后面的比赛他也没有脸再当考官。 至于以后,那是真正的身败名裂,以后谁还敢找他看诊? 他的从医生涯就完了! 就在于洪才绝望至极,无颜面对老师的时候,老师说出了这样的结果,于洪才僵在原地,老师这是保全了他的颜面! 时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在这边等半天是图啥?图什么呀,不就图弄个结果出来? 时舟是真的很不高兴,甚至对通州乃至整个医界的未来都很担忧,这些能当考官的老大夫都这么不靠谱了,那年轻的大夫还不有样学样啊? 她就说这是一群沽名钓誉的老东西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不信他们三个人还诊出了三个结果?争议在哪呢? 她抱起药箱,抬脚就走。 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走了! 而围观的人一看结果已经出来了,考官没错,参赛的女大夫也没错,那只能说明那病人到病症是有争议的。 看看,那病患接连被三个有名的神医看诊,脸都吓白了,肯定是不治之症啊! 时舟拉着脸,招呼都不跟他们打,这些在医术界滥竽充数,草菅人命的老家伙,没资格让她跟他们打招呼! 时舟很少生这么大的气,但是今天她是真生气了,就连后面有人喊她,她都没搭理。 什么斗医大会?呸! “时大夫,小姑娘?时舟!你等一下……” 时舟大踏步朝前走,都走出大会划分的区域了,终于被人追上了。 时舟面无表情的看着追过来的,这不是刚刚那个宣布结果的主考官吗? “这位老爷,有事?” 她都没称呼对方是大夫。 曾知元气喘吁吁的站在时舟面前,因为年纪大了,要追上一个生气中的小姑娘的步伐,着实要花不少力气。 他好不容易平复呼吸后,才对时舟说:“小姑娘,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刚刚那个病犯的诊断你没错!” 时舟反问:“所以错的是那位考官大人?” 曾知元说:“他也没错。病患有双重病症,其中肝郁症的症状更严重,严格来说,你二人的诊断都不齐整,若是从批阅来讲,你的分值会更高。” 曾知元把手里的一个名牌递给时舟,“你进入了下一轮赛事,这是你明天的号牌!” 时舟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当众宣布结果?” 曾知元沉默了几秒,“现如今好大夫难求,一个大夫若想从业,要经过多年学习,若是因为一个误诊被毁,那……” “小姑娘,我知道你今天有些失望,不过,这次的事,也是多亏了你才能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不能因为别人年轻,就轻视。毕竟,这世上是有英雄出少年的说法!” 时舟略一沉思,应了一声,看来,通州的医界还没糟糕到那个程度。 最起码眼前这老头这番话一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曾知元目送时舟离开后,才转身看向追过来的于洪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还记得昨天你跟我提过的那个孩子的病吗?” 于洪才点头,“记得,当时就是这个时舟在旁边说话了。” 曾知元看了他一眼,倒背着手一边走,一边丢下一句:“昨天那例病症我复诊了,她是对的。” 于洪才僵在原地,昨天那例病患,那丫头只是在旁边观望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时舟回到客栈,就看到客栈门口的台阶上,小胖墩正抓着一根糖葫芦在吃,看到时舟过来,他一下跑了过来,“姐姐!” 时舟好奇的问:“你怎么在这?” 小胖墩说:“我原本是要去斗医大会看你比赛的,但是奶娘说斗医大会的人太多了,怕那些人冲撞了我,太危险,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你。” 小胖墩身后的奶娘对时舟很客气,“小少爷确实是要去看您比赛的,不过小少爷刚经历过那些事,奴才们不敢叫少爷冒险,时大夫还请别见怪。” 时舟哪里能见怪,“我也比完了,没什么好看的。” 小胖墩问:“那你比赢了吗?” 时舟掏出那个号码牌,“应该是比赢的吧,明天还要去呢。” 小胖墩顿时眼睛一亮,“我娘还说你就是哗众取宠,我这就回家告诉我娘去,你明明比赢了!” 时舟:“……” 奶娘顿时慌了神,赶紧伸手捂小胖墩的嘴,“哎呀少爷,可不兴乱说话啊!” 第71章 时大夫的手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小胖墩可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七岁小儿,正是调皮捣蛋爱说大实话的时候,说完就一溜烟跑去找亲娘去了。 奶娘无颜面对时舟,遮着脸赶紧去追。 “什么?那时舟还真进入下一轮了?”慧真郡主有些意外。 她知道有些大户人家专门找医女住家,方便为后宅的女眷看诊,否则就要请外男进后院,所以会有很多穷苦人家的女孩会被送去学医理,就是为有机会进大户人家做事。 医女者多,大多懂些浅显的医术,比如调配些养身丸之类的,像男子那样精心专研学有所成的极少。 慧真郡主觉得时舟就跟以往那些参赛的女子一样,为了提高声誉,企图在大会中让权贵之家相中,才过来露个脸的,没想到,时舟还进了下一轮。 小胖墩坐着椅子上吃蜜饯,边吃边说:“我就说姐姐很厉害的,她在大游山半山医馆的时候,可是专门治疑难杂症的,肚子有畸形胎的老太太都被她治好了,还一个大胖子都死了,还被她救活了……” 小胖墩儿以前在大游山听人家讲,他还半信半疑,自从跟时舟一起来通州后,他对曾经听到的传闻深信不疑。 对于儿子的话,慧真郡主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通州知府林不闲携夫人来访。 林不闲最近一直在抓医闹的事,就在事情水落石出即将结案的时候,林不闲意外发现医闹的村落还跟一群山匪有勾结,甚至有围沟村的村民也去当了山匪。 林不闲秘密在查这些事,为了防止对方有后台靠山来求情,他没有对外声张过,也就只跟义勇侯汇报过。 本来通州的案子不需要跟义勇侯汇报,但林不闲混迹官场,也有心往上爬,自然要讨好长居京都的义勇侯。 这次过来,他故意带了林夫人掩人耳目,实则还是为了跟义勇侯汇报山匪的事,因为山匪中,有个特殊的人存在,这让林不闲很头疼。 陈隋很快会见林不闲,听了林不闲汇报后,陈隋沉思半响,“陈胡偷偷带走我儿子,支走护卫,勾结山匪企图劫杀我儿的事,已经查明。但二房跟侯府并未分家,所以他现在还是侯府的人。” 言外之意,陈胡现在不能被抓,若是陈胡被抓,就意味着义勇侯府被牵扯进了山匪事件,真要那样的话,即便以后查清真相,但义勇侯府的名声也是坏了。 林不闲皱眉,“那侯爷的意思……?” 陈隋抬头看向林不闲,“我已经找到了中间人,支付了赎金,今天夜里陈胡会回府。” 林不闲点头:“下官明白了!” 义勇侯不能跟山匪扯上关系,所以义勇侯明知陈胡勾结山匪,这笔赎金他还是要交的。 只有交了赎金,才能证明陈胡是被山匪所劫,而不是跟山匪勾结。 到那时候,义勇侯府报官,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 只是,那陈二爷以后怕是没路可走了。 林不闲不明白陈二爷怎么会用那么蠢的法子害小公子,明明能杀小公子法子多着呢,他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实在是搞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林夫人那边也跟慧真郡主闲聊,场面说完,就是这些闲聊的话,自然就聊到在通州举办的斗医大会。 “听说今年的斗医大会又有女子参加呢。”林夫人说:“这女子学医可不容易啊,怪辛苦的,不过,家里若是有个医女,倒也方便。我先前去我好姐妹家赏花,认识一个女大夫,听说医术高超,她要是来参加斗医大会,八成能往前走走!” 话音刚落,小胖墩从外面跑了进来,先是乖乖见了礼,然后瞪着眼辨道:“夫人认识的女大夫,肯定不如姐姐的医术好,姐姐可是专治疑难杂症的!” 慧真郡主气笑了,“狄儿,怎的这样无礼?” 小胖墩不服气,“是真的。” 林夫人笑道:“是是,你认识的姐姐医术更好。” 小胖墩一听,心满意足的跑走了。 慧真郡主无奈道:“他先前跟他二叔出门游玩,认识一个什么半山医馆的女大夫,就天天挂嘴上,唉,幸亏他还小,他要是再大一些还这么着,岂不是让人误会?” 林夫人一愣,“半山医馆的女大夫?可是时舟时大夫啊?” 慧真郡主惊讶,“林夫人也听说过?” 林夫人顿时笑道:“那难怪小少爷这么说了,半山医馆的时大夫确实医术高明,听说是个孤女,继承的是她师父的医馆,去了短短几个月,就在当地建起了口碑,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对于疑难杂症很有一套!” 林夫人还把当初自己宝贝女儿患了桃花癣,得到时舟救助的事说了一遍。 “她一个姑娘家,就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处理病症,我回来后问了府里的老大夫,都说时大夫要么是熟读古籍医书,要么是见多识广,可不是每个大夫在看到病症后,就能立刻找到应对之策的!” 林夫人在慧真郡主面前把时舟好一顿夸,确切的说,她大多是从明夫人嘴里听来的,毕竟明夫人是本地人,知道时舟的事情更多。 慧真郡主半天没说话,她儿子天天念叨时大夫厉害,她是浑不在意的,但今儿从林夫人嘴里说出来,她倒觉得可信度很高。 林夫人总不至于是在她面前信口开河吧? “那我倒是有些意外,对了,那时舟现在在通州参加斗医大会,听说还进入明日那一轮了。” 林夫人惊讶:“真的假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儿我说什么也得去看看,家里老太太一直念叨头晕,看了好些大夫吃了好些药都不管用,那我得请时大夫帮忙了!” 慧真郡主没说话,林夫人这么信任时舟? 时舟放了药箱去自己的小摊,明彪尽心尽力给她看小摊,磨药粉磨的满头大汗,生意格外的好。 美容养颜那一侧,来的都是婆子丫头,另一侧多是小厮等着旁边,各人之间都不说话,生怕被人知道是谁家的下人。 时舟这会儿没过去,她怕自己往那一站,吓跑了客人。 明彪看到她了,但是顾不上招呼,他要做生意呢。 明老爷倒背着手转了一圈,看到儿子会招呼会吆喝,心满意足的走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这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胚子! 以前就是被赵小武何晨晖之流带坏的,幸亏后期他时常把儿子带出来,让他看看大游山外面的世界,才让他慢慢脱离了那些纨绔子弟。 如今看着儿子的样子,明老爷满心欢喜,儿子懂事了! 虽然他忙活的是别人家的生意,但总归会回家的嘛。 上午的摆摊结束,明彪觉得着自己的胳膊都在多少,但是时大夫一脸感激又欣喜的表情时,明彪伸手拍拍胸脯,“时大夫你放心,你这几天的磨粉和摆摊,我给你包圆了,保准在你回大游山之前,空车满银而归!” 时舟感动:“明少爷真是大善人!” 明彪扭捏,“举、举手之劳而已。” 明老爷在旁边听到了,掉头盯着儿子,举手之劳?他胳膊都快断了,还举手之劳呢! 次日上午,时舟背着医箱去大会场地,每进到下一轮,围观的人就更多。 因为大家伙都知道,越到后面大夫的医术就越高明,那么大的大夫之间的对决就会越精彩。 时舟来的早,都差点儿挤不进去,值得一路吆喝是来参赛的。 进了场地等了一会儿,铜锣一响,便进了赛场。 裘问中震惊地看到时舟又出现在他后面一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丫头昨天不是被撵走了吗?她怎么还回来了? 毕竟昨天巡考大人可没说她赢啊! 时舟不跟傻叉说话,仔细听主考官的问话。 外面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唉,她不是昨天跟考官吵架的大夫吗?我还以为她被赶出去之后,不可能再回来了呢,没想到她还进了下一轮啊?” “嗨,女子能有什么才能?十有八九是考官网开一面,让她混入了下一轮!” “就是啊,往年的女大夫没几个能往下继续走的,今年好歹得留一个,要不然这看点都没了。” 一群人在后面窃窃私语,说着自己各是猜想,裘问中听到了,觉得那些人说的对,八成是大会觉得若是没有一个女子,实在不好看,好歹要留一个往下走走。 裘问中刚刚心里还有些不平衡,觉得时舟被大会特别照顾了。听到这里他心里终于平衡了,不过是开了后门,让她留下来,吸引些更多围观的人罢了。 时舟既然听到了那些人的话,不过她压根没放在心上,该干嘛还是干嘛。 病患入场,时舟按照流程看诊辩证,以极快的速度辩证完成,然后提交了自己的看诊记录和处方。 今天是位新考官,考官核对记录,然后对敲锣的人点头示意,锣倌一声吆喝:“过了!” 考官当场便把号码牌给了时舟,让她明天继续参考。 人群里顿时爆发一阵嘈杂的,讨论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往年的女大夫是怎样的,觉得今年着女大夫看起来似乎有些本事,要不然怎么能把那些男大夫都超过了,又快又准确的交了答卷呢? 时舟抱着药箱,一边走,一边商量,“诸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大多自动让开,不过也有些好事者似乎故意朝前拥挤:“让我看一看是那位女大夫长什么样?可视为美娇娘?” 周围发出一阵轰笑声,时舟不为所动,继续挤过人群朝前走。 原本只需要走上几十步的路,没想到时舟走得十分艰难,人群太多,还有人,不断的从外面往里挤。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缩着脖子,手里握着匕首,在拥挤人群的掩护下,一步步挤开人群,朝着时舟的方向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 时舟到底是女子,在拥挤的人群中,她唯有把药箱抱在怀里,遮挡身体与前方人的碰触,只求快点挤出这人挨人的人群。 瘦猴男人利用身材便利,在别人的叫骂中,终于挤到了时舟身侧。 时舟正专心看着前方,又要护着药箱,又要注意不撞到人,着实有些困难。 她心里犯嘀咕,若是这次能把佟老实带过来,佟老实肯定冲着前头替她开路,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眼睛一抬,她看到前方的人终于少了,不由松了口气,可算是逃开这个地方了。 正想着,身侧一个人影突然靠近,时舟只觉得眼前银色寒光一闪,右手顿时一阵疼痛,这才发现手上正往外汩汩地冒血。 时舟另一侧站着往里挤的肥胖的妇人,一扭头看到时舟的手上冒着鲜红的血,顿时尖叫一声,“啊!血!” 说完扑通一声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时舟一看就知道,这妇人怕是见不得血! 而原本打算刺第二刀的瘦猴一见动静闹大,顿时被吓得收起手里匕首,转身窜入人群,一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时舟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对周围大喊,“全都散开!” 时舟喊完,便掉头对着外围的巡考官喊道:“请考官大人过来帮忙,她见不得血,我手上流血了,所以无法替她医治!” 好在巡考官及时赶了过来,妇人很快便醒了。 曾知元看着时舟的手,顿时皱起了眉头:“小丫头,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时舟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刚刚人太多,没注意就看到手受伤了!” 这时,一个骑在亲爹头上的小孩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的手是被一个小猴子划伤的!那个小猴子从人群里往那边跑了。” “小猴子?”时舟疑惑,什么小猴子? 小孩说:“就是一个长得特别像小猴子的人!” 小孩这么一形容,时舟脑子里还真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当初她被江清廉提审的时候,有个衙役就是又黑又瘦。 大夫治病靠的就是手,时舟这手伤成这样,接下来的还看什么诊? 第72章 得罪了很多人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曾知元亲自给时舟的手做了包扎。 在斗医大会上出了事,自然要大会负责。 “你在通州可有得罪什么人?能否给官差大人提供些仇家的姓名?” 时舟摇摇头,“我来通州总共也就这两三天,都没跟人红过脸……” 说完这话,时舟突然顿住口,扭头看向考完试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裘问中。 裘问中炸毛:“你看我干啥?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找人去划伤你的手?我、我们虽然有过几句争执,那也是讨论病情,又没有深仇大恨!” 时舟瞌睡着眼,幽幽道:“曾先生问我有没有得罪人,我就只跟你吵过架。” 裘问中声嘶力竭:“不是我!我做人行事光明磊落,岂是做这种腌臜事的人?” 曾知元皱眉看着裘问中,裘问中再三强调,“真不是我,我来通州就这几天,连住宿都跟同乡挤在人家客栈的柴房里,哪有钱雇凶伤人?” 时舟和曾知元的视线落在裘问中的衣衫鞋帽上,同时点了点头,看他这身打扮,看起来确实像没什么钱的样子。 时舟:“你说旁的我不信,你说你没钱我信。” 裘问中骂人的话已经挤到了齿缝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当中主巡考大人的面,他可不能失态。 但是又担心看到时舟忍不住骂她,裘问中便背着药箱气呼呼的走了。 “我们已经报了官,官差按照那些看到的人提供的信息搜查凶手了,只是你这手……” 曾知元很惋惜,他觉得时舟还有机会往下再走一步。 可惜伤口很深,而且还是伤在虎口的位置,恐怕在短时间内时舟连扎针都拿不稳,更别说明天的号脉了。 针灸找穴位简单,但扎针的力度和轻缓却至关重要。 有经验的老大夫,扎针不会让患者痛感明显,只有稍微的酸胀,若是学医不精的年轻后生,经常能扎出血来。 时舟看了看手里的号码牌,“既然都领到牌了,明日还是继续来吧!” 曾知元曾是宫廷御医,后来因为宫廷祸乱被牵连,如果不是有人保,怕也早就被砍了脑袋。 离开宫廷之后,曾知元就回老家通州开了个医馆,靠给人看诊为生,好在他医术高明,且颇有声誉,仅凭医术就在通州建立了自己的威望。 时舟这手遇到他也是运气,看的十分仔细,甚至还给缝了针,“养的好还能恢复以前,若是一个不小心,这以后都看不了诊了!” 时舟抿了下嘴,心思有些不集中,长得像猴一样的男人…… 县衙的衙役就有这种模样的人,那人若是穿上公服,倒是还有能沾上一分正气,若是穿了私服,那真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只是那时候时舟看到过,但是没有在意过,如今被那小孩那么一形容,时舟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就是那个衙役。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猴一样的衙役,对何晨晖十分殷勤! 所以,是何晨晖从中作梗? 时舟回客栈后,明彪耷拉着两只一直在哆嗦的胳膊,一步一步往二楼客房走,然后就看到时舟一只手受伤,一只手提着药箱,站在客房门口回头看他。 明彪一看到她的手受伤,顿时冲了过来,抓着她的手嗷嗷叫:“时大夫,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你被人欺负了?你被谁欺负了?谁?!你跟我说,老子现在就带人弄死他!“ “啊啊啊啊……” 时舟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很疼的!你知道包扎的时候,我为了维持在寻考官大人面前稳重踏实的形象,我忍得有多辛苦吗?你现在故意的是不是?” 明彪赶紧把手松开,“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时大夫你的手到底怎么了呀?” 时舟叹口气,便把自己今天被人划伤的事说了一遍。 明彪伸手托腮,“你说的这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我知道,叫胖二,早先是个街溜子,后来他娘凑了二十两银子,托关系给他找了府衙的这份差事。” “哦,对了,他们家托的关系,就是何家!” 时舟无语,明明是个瘦猴,竟然起叫胖二,“所以胖二跟何家的关系很好?” 明彪说:“他有什么资格跟何家关系好啊?何家压根就不记得他这么个人给他找那份差事,也是冲着他爹那头跟何家沾点亲,到了胖二这一辈,何家就更看不上眼了,估计早忘了他这么个人。” “但是胖二可是要千方百计巴结何家的,何家长辈他攀不上,何晨晖那个小、人以前做坏事,时常需要帮手,特别是有人报官的话,胖二都会从中周旋,那肯定是偏着何晨晖。一个想要找帮手,一个乐意巴结何晨晖,他们那种人就是臭味相投!” 明彪对于自己先前跟何晨晖、赵小武之流鬼混这种事,坚决不肯承认,“我跟他们不同,我先前就是被他们蒙蔽,还以为他们是做好事的,结果……呸呸呸!” 明彪见时舟不接他这话茬,有点心虚,当即说:“我现在就给我家里写信,让他们看看这几天胖二在不在大游山,如果胖二不在大游山,那么行刺你的那猴子绝对就是胖二,这世上长成胖二那样的人可不多!” 明彪付了加急费,快马加鞭只需一天就能到大游山了。 这时,有个婆子过来询问:“请问时舟时大夫可是住在这里?” 时舟回头:“我就是。” 婆子当即欣喜道:“哎呀,原来您就是时大夫啊。时大夫好,我是知府大人家的管事姑姑,我姓钱,我家夫人和小姐知道您来了通州,说什么也要邀请过去小聚呢。” 见时舟发愣,婆子转身指着楼下说:“我家夫人和小姐的轿子就在门前!” 原来林夫人和林小姐本打算去看时舟比赛的,没想到人太多了,她们压根进不去,最后只能败兴而归。 原本便听到有人说里面有个女大夫被人给刺伤了,这让林夫人有些担心。 这斗医大会的女大夫可不多啊,千万别是时大夫! 当林夫人看到时舟的手上裹着纱布的时候,当即“哎呀”了一声,“那被刺伤的人还真是时大夫呀!” 时舟叹气:“我这一趟来通州参加斗医大会,这一路上的时运都不太好,要么说遇到围沟村医闹报复,要么是半道遇到劫匪,差点丢了性命,到通州参加斗医大会,还不如进入下一轮,手又被扎伤了。” 林夫人不有分手把时舟请到府上,林不闲下值回来,还特地过来看了时舟,听林夫人说时舟还差点被围沟村的人报复,林不闲的眉头东都拧了起来。 “这围沟村村民之间相互包庇,关系错综复杂,这次若是不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以后还得做乱!” 时舟皱着眉头:“好在我福大命大,可算逃了回来,我现在想着,我要是回大游山的时候,再路过围沟村,他们不会还逮着我打吧?” 林不闲冷哼一声,“他们敢?” 他看时舟一眼,“等你参加完斗医大会,回大游山的时候,围沟村还存不存在,都很难说!” 时舟听明白了这话的潜台词,林不闲对于围沟村一案正在收网,恐怕就这两天的事了。 只是不知道义勇侯府的陈二爷现在怎么样,若是义勇侯和慧真郡主放弃陈二爷,那麻烦就大了。 于是时舟说:“林大人,围沟村都是村民,而且都是敲诈钱财,他们这种怕是判不了重刑吧?若他们服完刑期,回去之后重操旧业怎么办?” 林不闲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笑了一声道:“重操旧业?他们可没机会重操旧业!面上刺字,发配充军,还要看他们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时舟摆出一脸不解的表情,他们的罪行顶多徒个两三年,怎么也轮不到发配充军面上刺字吧? 林不闲只说了一句,“你不是还遇到了山匪拦路?那群山匪还抓了义勇侯府的二爷,跟义勇侯讨要赎银,山匪中有围沟村的村民,这就是山匪跟围沟村勾结的证据。围沟村可没那么容易脱罪!” 时舟没说话,林不闲却突然问:“你今日来的正好关于那些山匪,我也有话问你。” 时舟只得又把遇到山匪的事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这一次,时舟刻意提了山匪口中的“那人”。 林不闲听完之后一顿,“所以,你也怀疑那群山匪是受人指使,而这人跟你还有过节?” 也? 看来义勇侯也跟林不闲提过这样的疑问。 “你可是曾得罪过什么人,让此人恨你到收买山匪杀你的地步?” 时舟抬头看天,没受伤的手轻轻挠了挠鬓角,“这个……应该是有吧。我在大游山是当大夫的,我对我的病人过于负责,导致得罪了人……” 林不闲不解,对病人负责是好事,怎么病人不领情反而要雇凶杀她? 时舟就把自己得罪村霸的事说了一遍,“那赵小武自己遭了天谴,何晨晖是恨我坏了他好事,说来也巧,接二连三,我病人都跟他私底下作恶有关,知道的是患者信任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专程跟他作对。” 时舟说着,举起自己受伤的手大声叹气,“唉,我这手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以后的行医生涯是否还能撑下去啊!” 林不闲面色阴沉,“看来,这何晨晖此人跟山匪多少也有勾结!” 其实之前林大人就已经在怀疑山匪来源和出现目的,时舟详详细细把这些事说了之后,林不闲就有了怀疑的方向。 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调查,查出山匪跟姓何的到底有没有关系。 时舟看到林不闲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白跑这一趟。 她跟义勇侯说过同样的话,但义勇侯毕竟不是查案的人,他们更在意的是被山匪作为人质的陈胡,自然没有心思盯在其他上面,她有机会跟林不闲说这样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 林不闲是需要功绩加身,以便时机成熟升职加俸的人,他自然希望案子越大越好,审理的越起整越顺好,只有案子被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才不担心被人翻案! 林不闲聊了一会儿后,又急匆匆的走了。 林夫人和林小姐陪着时舟又聊了会儿,原本想请时舟替家里老太太看诊,结果看到时舟的手受伤之后,哪里还好意思开口? 通州街上一条狭窄的箱子里,胖二抓着一只手,慌里慌张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他在持刀刺时舟手的时候,因为太紧张,也因为没干过这种事,所以也误伤了自己的手。 他已经跑了一个多时辰了,可他不管到哪,都有通州知府派出来的差役,他不能留在通州,二公子可是说了,一旦得手,就尽快离开通州城,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大游山。 结果,斗医大会人太多,进口和出口又不在一起,他逃跑的时候从出口跑了,出口就在城门的位置。 胖二慌不择路,原本他只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就行,结果他从出口出来之后,看到城门,就惦记着要出城,最终反而变成了进城。 斗医大会出现伤医的事,通州和大会都很愤怒,调配了尽可能多的差役到处巡视,再一个,伤人者特征明显,矮小干瘦,状似猴,胖二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人盘问。 这时候胖二就只得想其他法子了。 他手被刀伤了,又不敢去请大夫,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强撑。 胖二躲了一下午,眼看太阳落山,城门就要关闭,胖二抬眼看到有恭桶车停在了巷子口。 恭桶车又臭又脏,没人愿意挨近,胖二一咬牙,利用身形瘦小,趁人不备“呲溜”一下钻了进去,终于在城门关闭前,逃了出去。 二公子说了,万一那时舟进入到斗医大会的下一轮,那就必须要动手,绝不能让时舟再往下走。 而对于一个大夫而言,毁掉时舟的手是最好的法子。 她不是想要利用医术横行霸道? 那他只要毁了她的手,看她以后还怎么自己赚银子存活于世! 第73章 那人怎么突然生气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胖二出城后,走了大半宿,在一个村庄偷了农户的马,连夜往大游山赶,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 他自认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当天中午就去找何晨晖邀功。 何晨晖大喜过望:“得手了?” 胖二点头:“得手了,就是没来得及扎第二刀,但是那女人的手肯定是看不了大夫,今天上午的比赛,她那只手肯定没法看诊!” 何晨晖当即就给胖二扔了二两银子,“辛苦了,拿了这钱去买点酒喝。谁问起来都说没去过,知道吗?” 胖二捡起银子,喜笑颜开,“知道了,谁问我都没去过!” 从何家离开,胖二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赶紧牵着马跑了。 负责打听消息的小厮把脑袋缩回去,胖二果然有问题,上午明明不在,中午一出现就来了何家,还牵了一匹马。 一匹马多贵啊?胖二家什么时候买得起马了?就算买得起,只怕也养不起。 小厮很有脑子,当时就去了大游山的牛马交易集市,打听了一圈,都没人给胖二卖过马。 看来,胖二的马不是在大游山买的! 再说时舟在次日的比赛时,照例出现了,不过,这次明彪非要跟她一起来,还把明家的小厮安排过去,专门帮他磨药粉售卖。 “你就帮你背药箱,顺便看看有没有坏人。”明彪警惕地看着周围,瘦猴要是敢出现,他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初他跟何晨晖赵小武鬼混的时候,那瘦猴没少出现,他肯定认得。 “时大夫,你还真来了?”曾知元特地过来,看着时舟的手有点犯愁,“你……还能看诊吗?” 时舟说:“号码牌都领了,试试看吧,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 时舟又在裘问中的后头,裘问中现在看到她就撇过头,主要他现在有了危机感,这小丫头竟然一路杀到现在。 比赛的人越来越少,筛选出的人也越来越厉害,里面还有好几个上一届的优秀医者,过了这一场,下一场就是最终出决胜战的战斗。 所以这一场至关重要。 只是这丫头的手伤成这样,还敢来? 裘问中本人是很紧张的,他能进入到现在这个阶段,是在他和家族的预料之中,但是下一场,裘问中还是很紧张的。 明彪像个小狗腿,到了地点之后,帮忙打开药箱,然后站到一边等时舟吩咐。 其他大夫大多有学徒跟随,时舟是今天受了伤才有的。 病患就位,很多人专程过来看,特别是昨天知情的那些人,更是早早就来排队,他们就是想看看,这个女大夫要怎么看诊。 随着斗医大会进行到今天, 病患坐下后,时舟以问诊为主和观察为主,最后她伸出受伤的手想要试病患的脉搏。 半响她咂了舌头,看看被缠起来,特地留了两根手指的手,看不成啊! 曾知元和几个主考一直很在意她,特地过来围观,看到时舟一脸犯愁的看着受伤的人,曾知元不有叹了口气,“果然不成啊!” 旁边的同僚点头附和:“伤了号脉的手,自然是不成的。我昨天看了,她那手流了不少血,伤口挺深,八成伤到重要经脉了。” 要不然也不会流那么多血。 曾知元没在说话,惋惜地看了时舟一眼,转身要去下一个地方巡考。 虽然对时舟很不公平的,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考场周围的官差增加不少,考完的大夫也有了单独离开的通道,可惜时舟的手还是伤了呀! 就在这时,身侧的考官突然惊呼一声,“咦?她换手了!” 曾知元一愣,换手?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刚刚盯着伤手犯愁的时舟,此时已经换了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给病患号脉。 她面色沉静,目光平和,正专心致志地感受脉搏跳动的轻重缓急,诊完左手诊右手,她还像之前那样不急不躁。 跟之前的患者比,如今患者的症状越来越隐蔽,也越来越严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误诊。 如果说之前的患者首诊都是考官亲测,多少带了些私人观点,那么越往后的患者,就越难夹私。 原因很简单,到了这一关,患者的首诊是几个主考官轮流诊断,多番研究出来才有的结论,现场的考官都不知道真正的结论。 裘问中专心诊脉后,正要提笔写方子的时候,就看到时舟放下诊脉的左手,也去拿笔写方子。 她手都那样了,还能写字? 结果,裘问中就看到时舟也是用左手写字的。 裘问中:“???” 左撇子? 周围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嘀咕,感慨原来那大夫是个左撇子,难怪她还敢来继续参赛的。 曾知元跟其他几个考官面面相觑,也是十分惊讶,大夫看诊都有个人习惯,大多右手看诊,也有左撇子是左手的,这讲究一个手感,没想到时舟伤了右手,左手竟然也能看诊。 时舟提笔写了结论,列了药方,写下用药名称和份量,写完之后又仔细检查一遍,提交了上去。 铜锣被敲响,时舟交了药方,明彪眼疾手快,一溜烟跑来给她收拾药箱,担心的问:“时大夫,感觉怎么样?” 时舟看看手:“有点疼。” 然后她感觉跑去找巡考大人曾知元,“曾先生,能不能再麻烦您帮我换个药!” 时舟一眼识别出曾知元是个经验丰富的疡医,她自己没法替自己看伤,她需要请人帮忙,显然曾知元是最好的。 曾知元笑了一声,“时舟,那你跟我来吧!” 检查伤口后,曾知元安抚道:“伤情稳定,没有肿胀严重的迹象,说明昨天的药止起效了。等过些日子,伤口结痂愈合,没大碍。” 时舟正要开口感谢,曾知元突然从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时舟:“这是当年我一个老友送我的生肌膏,我一个老头子用不上这些个东西,你是小姑娘,爱美的紧,这个就送你了。等伤口愈合掉痂长新肉的时候,抹这个东西,不容易留疤。” 时舟一听就知道好东西,“多谢曾先生。” “不必道谢,你是在大会上受的伤,我作为大会的发起人,理当负责。你稍等片刻,应该很快就出结果了!” 明彪小声问:“意思是不会留疤?” 时大夫那么好看的手……不对,是那么会看病的人,要是真留疤了怎么办? 还是不能伤的。 这次的比赛因为不是当场出结果,那些比赛完的大夫都留下等消息看结果。 裘问中挨挨蹭蹭挪过来,伸手摸了摸胡子,“小丫头,你这次还能再往前走一步?” 时舟说:“谁知道呢。” 裘问中觉得她这话说的一听就是信心不足,“看来没信心啊,待会儿别哭鼻子。” 时舟瞌睡着眼皮,“裘大夫倾家荡产来参赛,要是没取个好成绩,你宗族里的人会不会让你倒贴路费啊?” 裘问中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他是被戳中了肺管子的。 他过来一趟确实不容易,跋山涉水路途遥远,随身的银两还不能多带。 这是族里的规矩,因为宗族的老太爷是游医起家,所以一直族里一直有这样的传统,他回程需要一路行医看诊赚路费! 如果来的银钱赚不出来,他得自己补给族里。 时舟哪里知道裘问中的情况,她就是觉得自己穷,裘问中都沦落到睡柴房了,八成来的路费也是有人替他出的。 “哼,我不跟小毛丫头一般计较!” 时舟坐在椅子上,明彪跟她说了什么,时舟没在意,只觉得有强烈的视线落在身上,她扫视周围一眼,果然看到一个面容端正的青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见她看过了,青年还微笑的对她点了下头。 时舟不认识对方,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跟对方微微点了下头。 能理解,作为现场三十多人里唯一的女大夫,她受人关注着实正常。 在等了大约一刻钟后,曾知元终于拿了一个卷起来的名单过来了,铜锣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诸位,诸位请安静,这次的轮进制结果已经出来了,进入名单大赛的名单就在这里,进入最终决赛的一共十人,这份名单上根据大家的诊断结果和耗时长短统计出来的,请自行查看,确认在榜的,来领号牌!” 榜单刚贴上,大家便一窝蜂冲过去看,明彪眼疾手快,冲在了最前面,视线从上往下数,然后在第七个榜单上看到了时舟的名字。 他顿时欢呼一声,费力挤出人群,兴奋道:“时大夫,你入榜了,排在第七!” 时舟反应平淡,“哦。” 明彪跑去帮她领了号牌,背起她的药箱,“走,咱们吃好吃的去。咱们大游山可没有敢参加斗医大会的大夫,您是头一个,竟然还进入明日的总赛!” 明彪看着比时舟这个当事人还要兴福,时舟看看自己的手,到底还是觉得闹心。 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人的喊声:“时大夫请留步!” 时舟回头,就看到刚刚那个对自己点头示意的青年大夫,正朝自己大步走来。 “时大夫,恭喜进入明日的赛事,时大夫以女子之身,手还负了伤,还能取得如此成绩,着实让人惊叹!” 明彪很少警惕,这人突然过来拍马屁干什么? 时舟笑了笑,好奇地问:“您客气了,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这话一问,青年的脸上露出几分僵硬的神色,显然震惊于时舟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时舟的双目露出几分茫然,她是真不知道,毕竟,从一开始她就不是抱着比赛的心思来的,更没有设立假想敌,就连裘问中,她都没升出跟他一较高下的心思。 她是头回知道看诊还能比赛,她不擅长比赛,但她擅长看诊,只需要按照平日的习惯看诊就行,更没有去查看谁谁表现出众。 如果这人突然来问,她是真不知道。 柳叶刀的表情有瞬间的龟裂,他是此次大会一直名列前茅的参赛者,就连巡考官都记得了他,整个大会的其他参赛者更应该知道他的名字,记住他的长相才对。 对时舟他第一天就过来围观过,原因无他,因为大会的女大夫不多,时舟当时的表现,让柳叶刀印象深刻。 他还以为,时舟也该对自己十分熟悉才对,哪知道…… 柳叶刀很快恢复如此,自我介绍道:“在下柳叶刀,京城人士,是京城医馆的主馆大夫。不知时大夫家住何处?” 明彪一直很防备,这人突然过来搭话,有什么心思? 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不会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吧? 时舟介绍道:“在下大游山半山医馆时舟,幸会!” 柳叶刀听到大游山半山医馆之后,愣了一下,“你们是从大游山来的半山医馆?那可是韩半山的旧馆,原来是时大夫接管?” 时舟诧异:“柳大夫认识我师父?“ 柳叶刀顿时微笑地看着时舟道:“原来韩半山是你师父?时大夫有所不知,我不但认识韩半山,还是他相识多年的忘年交。想当初,我跟韩半山谈天说地,喝酒聊天,经常交流医术和病例,唉,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想起来,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时舟笑了一下,没说话。 柳叶刀又说:“韩半山怎么从未跟我提起过你?你是他什么弟子?” 时舟顿了一下,才说:“我是韩大夫的……关门弟子,半山医馆是韩大夫留给我的遗物,当初接到韩大夫病危的消息时,我没能赶过去跟他见最后一面。” 关于这个,时舟一直觉得是她终身抱憾的事。 柳叶刀轻笑一声,“韩大夫若是知道你来参加斗医大会,还取得现在的成绩,泉下有知,肯定会高兴的。” 时舟开口:“现在高兴还太早了,若是他知道我明日能拔得头筹,应该才会高兴。” 言毕,时舟看着柳叶刀的眼睛,果然看到他的也眼中露出几分不悦。 柳叶刀看了时舟一眼,抱拳:“如此,那便明日见真章了!” 说完,柳叶刀转身走了。 明彪一头雾水,“时大夫,怎么回事?那人怎么突然生气了?” 时舟看他一眼,“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过来搭讪?” 明彪摇摇头,自然不知道。 时舟解释:“他故意过来搭话,不是结交,而是想给我施加心理压力,让我在心理上就输他一层,明日比赛的时候,自然会加剧紧张,哪怕影响不了正确度,最起码也能影响到速度。” “稍后,他会挨个把其他八个入选者都问候一遍,我是女子,他觉得更容易影响和拿捏,所以选我当了头一个目标。” (本章完) 第74章 决胜局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明彪特意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刚刚那个柳叶刀又去找了其他人,顿时愤愤道:“此人身为医者,胜负心太盛了!” 时舟摆摆手:“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跟咱们没关系,走吧。” 但柳叶刀应该是跟韩半山认识的,也不会听到半山医馆后,就提到了韩半山。 但大游山那边的医馆只有两家,也没听说附近有医术高超的散医,他说家在京都,那他是怎么知道大游山的? 两人回去的路上,送信的小厮赶到了,“少爷,有消息了!” 等小厮说完大游山那边的情况,明彪感慨:“那猴子还真有几分本事,连夜赶过来,又连夜赶回去,要不是我有心,恐怕都没人察觉到他的行程!” 明彪感慨的时候,还故意抬高自己,夸他自己有心。 时舟瞅了他一眼,边走边说:“这个事得提供给林大人,这可是重要的人证!” 义勇侯府的慧真公主得知时舟进入到了最后一轮,还是以第七名的身份进去了,很少吃惊,“这……时大夫真的这么厉害吗?” 小胖墩儿掐腰,比他自己被夸还要得意,“姐姐最最厉害了!” 时舟这边表现的越好,小胖墩对时舟就越推崇,时舟说过的话他就越信奉,最近他天天吃青菜,上厕所都勤快了。 小胖墩儿一蹦一跳的去客栈找时舟,“姐姐,我娘今天夸你了。” 时舟三五不时就听到小胖墩传达,他娘对她态度上的变化,“替我谢过郡主,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胖墩儿兴高采烈的说:“我爹说明儿说斗医大会的最后决胜局,他受邀参加观摩,我也是要去的!” 时舟捏了捏小胖墩儿的脸,“那我可就更要努力了,不能给小少爷丢脸呀。” 小胖墩的视线落在时舟的受伤的手上,“我娘说,你手受伤了,没法看诊,今儿过关,可能是蒙的,明日恐怕就要丢丑了。” 时舟:“……” 奶娘赶紧去捂小胖墩的嘴:“我的小祖宗唉,您消停点儿吧!” 刚刚说郡主夸了时大夫的话,这掉头又开始拆郡主的台,这可是要人亲命了! 好在时舟笑呵呵的,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还反过来安抚奶娘,“郡主的话没说错,我这手受了伤,诊脉确实有些问题。至于明日的比试,就尽力而为,尽量不辜负小少爷的信任了。” 奶娘表情讪讪,只能陪着笑。 时舟去客栈后院检查她的老牛和剩余药材,发现自己参赛这两日,明彪还真替她卖了不少,她带过来的药材包已经消耗了一大半。 照这样下去,明儿比赛完,她在这边再待两日,说不定就能全卖完了。 明彪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时舟正在整理药袋子,“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刚好找你了,刚刚药包那边来人,说药材要没了,我刚好送点过去。” 两人各自背了两包药材去集市,时舟过去就发现那边围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时舟认识的裘问中。 裘问中跟几个同样比赛的医者蹲在那看,“你这药材用的倒是挺好的,就是你的药包真那么管用吗?别不是拿几个药包堆积在一起,忽悠人的吧?” 不要的小厮,只是按照明彪的吩咐做事,他哪里懂这些药包的功效管不管用吧? 被几个大夫一追问,小厮就有些慌了,只能机械的重复一句:“这些药材都是好药材,都是顶顶好的!” 裘问中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这年头,可真是什么人都敢出来卖药包啊,你这药包真要这么好,还需要你蹲在街头小巷来卖?怕是早就进入正经药堂,成了被人推崇的绝世名方了!” “你还是尽快把这摊点给收了,免得让人告到尚药局,说你售卖假……” 话没说完,旁边突然“啪”一声,被人丢下两袋东西,顿时吓了裘问中一跳,“唉,你什么人,凭什么……” 一抬头看到时舟的脸,裘问中想要问出口的话,瞬间咽了下去,怎么又是她? 时舟晲了裘问中一眼,“扈锡鹊《脉息医论》没见过,总听过吧?第一章第一节主述有云,新嫁娘貌丑面黑,遭退婚,三剂药方肤白泛红。上了市面的东西,事关女子容颜,若是无效,尽管去告!” “别以为几句话就能唬住谁,照你们这说,这世上的大夫哪怕研制了秘药救人,若是保密方不外传,都能去上药局告了?” 裘问中:“……” 这世上的大夫哪个没有自研秘方?有些人凭着一道秘方传几代,也养活了几代呢。 谁都不敢说,研制的秘方百分百救命,但能治病的,那就是有效药。 裘问中被时舟几句话怼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时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问:“裘大夫是要买药吗?我这药一个是美容养颜,可以替你家夫人妾室买,一个是补肾壮阳,可替你自己买,您需要哪种?” 裘问中一张脸瞬间爆红,他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被这毛丫头给戏弄,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站起来就走。 他都要走了,时舟还不放过他,跟在后面嚷嚷,“裘大夫您这就走啊?别走啊,刚刚你不是怀疑我这药包到底管不管用吗?你买两个疗程回去泡一泡,自然就知道疗效了。我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药材,价格确实不便宜,不过看着咱俩同在一个比试场,我可以算你便宜!” 裘问中最后是跑走的。 他一走,刚刚那些疑疑惑惑的大夫们都不吭声了,其中有一人还特地买了一个疗程的回去,他自称是回去试泡,但实际上时舟知道,他说要拿回去查看,里面的药材成份和重量。 时舟一点儿不介意,毕竟大游山的仁心堂早就用过了这一招,孙玉怀当初就是请他的患者去半山医馆买了不少药包,孙玉怀从中精简,然后仁心堂也照样制出了泡脚药包。 明彪接过小厮的活,让他有机会休息,时舟在旁边专程包药,这乍一看,还挺像小夫妻药摊。 旁边卖菜的老阿婆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二人可是新婚啊?这看起来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时舟还没来反应过来,明彪顿时涨红了一张脸,“还、还不是……” 时舟扭头看了明彪一眼,想了想没吭声。 她倒不是故意的,而是两人这情形在街头,若说不是小夫妻,有些格外守礼的老太太们会看不惯,到时候肯定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检点了。 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她就不往自己身上搁了。 明彪一直低着头,脸红的像是猴屁股,心里又害羞,又有些窃喜时,大夫没有否认呢。 明老爷恰好过来,看到这一幕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难不成这时大夫对他这个傻儿子,还真有点那么个心思? 明老爷心里不是很得劲,这话怎么说呢? 明老爷对时舟的印象很好,觉得时舟医术也好,性格也好,为人也好,实在是让人说不出错处。 但是…… 时大夫这身份家世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明家虽然商贾之家,那些官宦世家确实是瞧不上,但明家也绝不能娶一个孤女啊! 这门第和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这两个人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不搭!不搭! 明老爷觉得自己有必要找时大夫好好聊一聊。 他儿子嘛确实不够聪明,但时大夫是聪明人,相信自己一点就通。 下午的集市收摊之后,明彪忙前忙后,帮着时舟背箩筐,把剩余的药材和没卖完的药包送回客栈。 明老爷趁机叫住了时舟,“时大夫,进一步说话!” 明彪抬头兴高采烈的看着明老爷,问:“爹,你要跟时大夫说什么话呀?” 时舟代替明老爷应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问。” 时舟这句话一说,顿时让明老爷知道了时舟的态度,时大夫就是告诉他,她对明彪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请他放心。 明老爷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他知道时大夫聪明啊,但没想到她通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话还没说出来,对方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明彪抿了下嘴,背着药筐在前面等着,“那你们快点!” 时舟这才看向明老爷,微笑道:“明老爷这几日在通州,得了您和明少爷的不少帮助叫,我不知如何感激才好。我头回来通州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没有您和明少爷出手相助,我现在怕是露宿街头了。” 明老爷张了张嘴,原本心里打好的腹稿,一句都说不出来了,这他还说什么呀? 时舟又笑道:“明少爷本质是个淳朴善良的人,只不过早先交错了朋友,由您和明夫人这样的父母悉心教导,相信他之后一定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心怀仁慈之人。有幸结交到明少爷这样的好友,也是我在大游山的幸事之一!” 明老爷半响才点点头:“归根结底还是要多谢时大夫,若是没有你,我那傻儿子怕是到现在还跟在那何晨晖屁股后面,被人当枪使而不知道。” “你与明家有恩,又是我那傻儿子的救命恩人,谈什么谢?在通州这点小事还不是举手之劳?” 明老爷没说别的,伸手指了指前方,“想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先回客栈休息吧。” 时舟点头笑了笑,跟明老爷并肩走向明彪,“明少爷,回去了!” 斗医大会最后一试即将开始,大会现场的场地被重新做了布置,最后一场的决胜赛中,义勇侯陈隋和知府林不闲等本地的达官贵人都被邀请观摩。 斗医大会的同一场比试,一般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完成,速度快只需一半的时间。 早些年陈隋也被邀请过,不过那时候陈隋觉得这不过是民间举办的活动,根本不屑参加,原本这一次也是不打算来的。 但他儿子小胖墩儿自打回来后,便成日在他耳边念叨时舟姐姐参加比试的事。 被他念叨的多了,陈隋多少也知道那个叫时舟的女大夫参加比试的情况,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真的一路杀进了最终的决胜局。 这引起了陈隋的好奇,那丫头真的这么厉害? 不过能杀进决胜局多少是有些真本事的,总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举办斗医大会的人作弊坏大会名声吧? 小胖墩儿就坐在陈隋身边,屁股上像装了个锥子,左摇摇右晃晃,伸着脖子就想看到时舟:“姐姐怎么还没来呢?” 就在这时,下头有人宣布,十名参与比试的医者进场。 时舟跟在一个陌生的男子身后,傻叉裘问中竟然被刷了? 时舟扭头看了一眼,果然在围观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站在距离她最近位置的裘问中,裘文中对上时舟的视线,快手撇开眼,昨日的问诊结果中,他开错了一味药,虽不至于让患者加重,但错了就是错了,最终的结果是他排在十三名,无缘进入决胜局。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那个叫时舟的丫头到底能不能赢得最后的比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裘问中又是不服气一个毛丫头,但心里又隐隐觉得那毛丫头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合格大夫的做派。 性格沉稳,心性平静,无论遇到什么事,总能让人觉得踏实的敦厚感。 这种让人心安和踏实的气息,对于她的患者来说,实在是难得。 可不是每个大夫都能让患者光看到,就觉得松口气的。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本事,一般都是上了年纪慈眉善目,胸有成竹的老大夫,才能给人这种安稳感,但时舟这样的毛丫头,却也能给人这种感觉,还是极为稀少的。 毕竟裘问中自己心里就有数,像他这种大夫,患者看到他肯定没有看到时舟的安全感要足。 没办法,难道是面相的问题?还是时舟更会装? 为什么他分明比时舟年长,自己却达不到这种效果呢? 想到这里,裘问中心里又不服了,明明他已经是个老大夫了! 很快,患者被人抬到了场上,一个躺在病榻上,蜷缩着身体哼哼的人,此人面色苍白,额头大汗淋漓,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时舟看着那人痛苦的表情和动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本章完) 第75章 最好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先前比试都是一医一患,但是全场只抬了这么一个人过来,顿时让众人都呆住了。 主考人员上前一步,解释:“十医一患,不可重复问诊,计时开始!” 这就是说只要有其中一人问诊,其他人旁听,如果有人觉得有问题没问到的,其他人可补充,但不能重复询问。 于是一群医者纷纷拿出纸笔,柳叶刀上前一步,开始问诊,姓甚名谁,年龄多少,身体症状,生活习性,病史发展,用药历史。 柳叶刀不愧是此次排在榜单第一名,问话十分健全,几乎把所有人想问的问题,全部都问了一遍,到最后甚至都没有人要补充的。 柳叶刀问话,又上手查看此人口鼻五官状况,其他人纷纷凑过去一起查看。 时舟是女子身,若是围观到一起,她自然要避嫌,所以被排挤在了外围,该看的都没看到。 小胖墩儿坐在他爹的身,侧皱着眉头说:“姐姐什么都看不到啊!” 陈隋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倒是替她着急,就这么喜欢她?” 小胖墩儿还晃着两条小短腿,点头说:“姐姐可厉害了,我喜欢姐姐!” 陈隋掉头,视线重新落在时舟脸上,他看惯了身边红肥燕瘦的美人,此等寡淡的女子确实不多见。 先前看她,只觉得姿容清新,算不得上等,现在再看她站在一群男人堆里,倒是格外的显眼,那张白净的脸上,两条未曾修饰过的眉,恰到好处的配在她充满智慧和灵气的眼睛上,素净的脸上,红唇点缀出了她面上的明艳和娇俏。 陈隋微微眯眼,看来不枉此行,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意动。 “狄儿,你若是这么喜欢的话,不若咱们将她接回府中,叫她时常陪着你可好?” 小胖墩儿不知道他爹心里的意思,一听说可以让时舟经常陪着他玩,自然高兴。 小胖墩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场上病患被十个大夫围住,争先恐后的诊脉观察,很快占到先机的人心里有数了,很快回自己桌提笔写诊断。 患者周围一下少了三四个人,时舟这才有机会上前,发现病患额头冷汗直冒,大颗大颗往下掉。 时舟看着他一直摁着左侧腹,伸出手,在那人摁住的周围按了一圈,按到重点处,男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虽然时舟不觉得,这大会真把一个痛到这种程度的病犯抬到场上,但他的声音实在不像是装的,时舟不由有些着急,急忙问:“你现在疼到何种程度?” 病患听到有人问他,不有张了张嘴,“想、想死……” 柳叶刀原本都打算要去写诊断书,听到时舟的话后,又折了回来,站在旁边旁听。 今儿这病患情况很奇怪,奇怪到柳叶刀都觉得束手无策,男人疼痛的位置,分明是小肠挨近大肠的位置,他一时不能判断究竟是小肠的问题,还是大肠的问题。 柳叶刀掉头问时舟:“时大夫可有新发现?” 时舟用看傻叉的眼神看了柳叶刀一眼,没说话。 柳叶刀:“……”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些傻,他们现在可是场上的竞争对手,对方真有发现,怎么可能告诉自己? 时舟再次伸手,沿着疼痛核心一路往肚脐上按,每按一下,时舟都问一句疼不疼,是什么样的疼痛感觉。 问了一会儿后,病患突然身体一歪,开始作呕吐状,时舟在此时发现他舌苔黄腻,脉来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又快又急血行加速。 这…… 时舟动了动唇,“你……还听得到吗?” 病患突然一伸手抓住时舟的手腕,“快、救我……” 对方的手一碰到时舟,时舟就觉得他手烫如火炉,这是高热! “你发热多久了?” “昨、昨日上午……先前、能、能忍,现在……” 时舟的手有些发抖,她急忙回到自己案桌前,提笔写道:痛处固定不移,腹肌紧张拘急,拒按难忍,可触明显肿物,高热不退,属肠痈(指阑尾炎)重症,药物针疗可暂时止痛,但不根治,急需疡医开腹根治! 写完,时舟小跑着送上诊断书,急切道:“考官大人,此病患拖不得,需立刻施救!” 几个主考官对视一眼,忍住笑,认真道:“我们知道了!” 把考卷放到一边,急需等下一个应考者。 这病患是义勇侯府中的下人,刚好腹痛多日,服了药反反复复,一直不好。 斗医大会征召病患的时候,此人也应召前来。 原本没打算让此人进入最后轮,不过所有人试过之后,都觉得此人病症十分异常,就连考官团里也是意见各异,竟意外的成了最难定夺的病。 为此,曾知元还给京城曾经的老友写信,把病人的病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病患的脉象情况都一一告知,就怕误诊了患者。 病人前几日被喂服了止痛的药物,这两日为了应比试,就停了药,打算以最原始的状态来迎接十位医者的诊断。 病患的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他们特地让病患喊痛叫嚷,以故意误导这些应考者,目的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应变能力。 时舟被人带离现场,心事重重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其他人还在围着病患打转,而病患已经嘶嚎出声了。 那哪里是装的出来的惨叫啊?那分明是人到痛到极致无法抑制的哀嚎。 时舟心急如焚,她已经顾不得考试结果如何了,她就想过去替那人诊治。 可惜,那些考官分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时舟边走边回头,就看到一个妇人、一个年轻丫头一脸焦急地要往场地里闯,但是被人拦住了,“你们现在不能进去!” 妇人抹着泪说:“官爷,我男人疼的受不住了,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疼啊,你们就救救他吧!” 时舟立刻走过去,“这位大嫂,里面的大哥是你丈夫吗?” “是啊,他是我男人,你是时大夫是不是?是这次进入到这一轮唯一的女大夫,我刚刚看到你在里面看诊,我男人疼成那样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呀?他快不中了!” 时舟抬头问身后引路的人,急忙问:“距离结束还有多久?” 此次看诊,每个人花的时间都很多,忙碌中时间过的也快,时舟自己不觉得,实则规定的时间快到了。 时舟立刻对那妇人说:“想要救你丈夫的命不难,但我需要热水,你可能弄来?” 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帮他引路的人说:“时大夫可是要喝水?后头升了好些个炉子,都是上好的茶叶,就是为了方便贵人们饮用!” “咣!” 铜锣被敲响,“时辰已到!” 写完没写完的辩证诊断都被收走,时舟带着妇人和小丫头朝着场地冲过去,场中的男人已经疼到昏厥,脸上没有一分血色,白的像具尸体。 “孩他爹!” 妇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时舟边打开药箱边开口:“帮我!” 时舟说着,几针把男人扎醒,随后往他嘴里塞了颗麻沸丹,“你睡上一觉,醒了以后就不疼了!” 男人只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那个小丫头已经端了热水过来,身边还有其他人帮忙提了炉子,时舟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裘问中。 裘问中瞪她一眼,“看啥看?” 时舟:“……” 时舟伸手把药箱里的刀扔进热水煮,妇人赶紧给男人脱衣服,裘问中急忙拉开一块布,招呼场边的朋友过来帮忙。 “这是……”朋友赶紧过来,疑惑的问:“这是要当场开腹啊?!” 这种事,她一个丫头就敢做?不怕出人命,人家赖上她呀。 曾知元和其他几个考官已经愣住,随后才反应过来,“住手,你在干什么?这里岂是做这种事的地方……” 于洪才后期不用当考官,就一直跟在大会帮忙,一看到时舟这番操作,顿时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时舟,他能在老师面前丢那么大的脸? 于洪才当即喝道:“来人,把他们赶出去,真是无法无天了!” 曾知元皱着眉头,只觉得时舟这个姑娘是不是太过莽撞了? 她在干什么?刚刚她急匆匆跟他们讲的时候,他们就委婉告诉她不用担心患者,患者那是慢性病,真有什么也要不了命。 结果,她这是要现场开腹?她伤了手,难道还要用另一只手开腹? 她不要命,难道患者也不要命了? 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开腹这种天大的事,她怎么能说做就做,更何况她的诊断怎么可能是对的? 刚刚几人已经大致看了眼几个考生的辩证施治方,时舟那方是被放在最低的,简直是没有基础常识的辩证法。 那位置,再怎么也辩证不出肠痈这个病,更别说是肠痈重症了。 这丫头简直是疯了! 曾知元承认时舟这丫头有些天赋,但她太过年轻,又如此自视甚高,这样下去,她迟早是要闯大祸。 “快,阻止她,别让她胡来!” 这要出人命了! 裘问中跟几个朋友拉着布围成圈,尽量挡着外面人的观望,他们都是大夫,虽然水平有高低,但多少有颗治病救人的心。 刚刚裘问中看到时舟提交后,那些考官面色不佳,就觉得时舟这次肯定不成事,心里还幸灾乐祸了一番,没想到他跟朋友走到另一头,就看到那病患家人求助无门的绝望姿态。 再听那病患发出的哀嚎,那一声都是发自肺腑,声声喊着救命,吼到最后,那患者的嗓子都哑了。 裘问中一开始看到那些考官无动于衷,心里多少猜测,病患可能是故意哀嚎,跟着考官授意下惨叫的,但是叫到后面,他的家人已经开始慌了,后续的砍砍价只怕不是装的,而是真的! 时舟对裘问中说:“裘大夫,麻烦你看着病人,千万别让他被食物会流呛死。” 裘问中把布让给那个小丫头,过来帮忙看着患者口鼻。 时舟拿竹夹夹出刀,用干净的白布裹住刀柄,用没受伤的手握在手里,深呼吸一口气后,下刀。 这时,于洪才已经招呼人朝这边围过来,“拦住他们!” 挡不被人一把扯开,时舟站在病患一侧,手里的刀已经划开了伤患的左侧腹,正往下割第二层。 “混账东西,你好大的狗胆!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于洪才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跳脚,“你简直无法无天了,出了人命,你负责得起吗?” 时舟却在这时犹如无人之境,哪怕伤患和她都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哪怕她腹部血流不断,打湿了她的衣服,她也不为所动,刀有条不紊地割开又一层。 周围传来围观者的惊呼声,“这是现场杀人的!” “她一个丫头,怎么比官府的仵作还要狠?仵作割的是死人,她割的可是活人啊!” “快救人啊!” 林不闲一看到现场惨状,脸色当时都变了,“来人,快来人阻止她!” 时舟手里握着刀,被两个官差一把拉开,她如梦初醒,“放开我,就这样放任不管,他会死的!” “他要死了也是你害的!”于洪才怒吼道。 裘问中一见,顿时急了,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考官,当即吼道:“怎么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了?刚刚这个病患已经死了一回,你们都不管他,还以为他是装的,他喊救命都喊不出声了!” “你现在还不让我们治?这个人要是死了,一定是你们害的!” 时舟面色涨红,去高高举着刀,生怕碰到任何东西,刀上还在滴血,时舟却已经声嘶力竭地吼道:“放开我!快点放开我!让我做完!” 裘问中也吼道:“是死是活,都让她做完啊!这样下去,这人真要死了啊!” 陈隋这时反应过来,突然大喝一声,“都退下,让她治!” 若是治坏了,那便是庸医害人,把人治死了,理当治罪,到那时…… 陈隋看向还在发抖的时舟,到那时,他可保她脱罪! 曾知元这时已经走上前,当即净手,拿干净的布吸走流出来的血,查看被割开的伤口处,赫然发现那处位置一截尾肠脓液淤积,隐有蔓延之势。 曾知元心里一惊,手脚都隐隐发麻,这当真是肠痈,且是不可拖延的重症! 他当即道:“上围布,我替时大夫打下手!” 被扯开的围布再次被围上,时舟一步步走到患者跟前,刚刚还需要她拿伤手吸血水的布,已经到了曾知元的手里。 曾知元抬眸看了时舟一眼,发现她刚刚都激动已经在她深呼吸一口气后恢复过来,一如先前的四平八稳。 这就是当世最稀有,也是最合格的疡医啊! 第76章 哪里斗得过义勇侯府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炉子的水还在汩汩翻着泡,时舟全神贯注,曾知元一手止血,一手吸去多余的血,两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却十分默契。 一节满是脓液的肠段被取了出来,曾知元突然单手打开一个瓶子,“这是宫廷秘药,可保切口不会溃疡!” 药粉撒下,时舟长长吁了一口气,动了动受伤的手,抬头缓解脖子的不舒服处。 曾知元看了看她的手:“时大夫,这缝合伤口的事,还说让我来吧!” 时舟也知道自己的手伤成这样,没办法双手配合,缝合出来的伤口只怕不够服帖,便让开了位置请曾知元继续接下来的过程。 整个过程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就连脚边的炉子也是快灭的时候,被人重新点燃。 围布被放下,病患还在沉睡中,曾知元伸手一试,高热已退,惊厥淡了,病患如今就是在麻沸散的药效下沉睡。 他回头看向围在周围其他考官,个个脸上都是震惊无言的表情。 那现在这事可如何处置啊? 曾知元抬脚朝那群考官走去,他年纪大了,站的时间一久,腿脚便有些僵硬,所以走路的时候缓慢蹒跚。 一双双眼睛看向曾知元,虽然刚刚时舟确实是做了开腹的诊治,但病患还是昏睡状态如何才能得知时舟的应对是正确的? 要知道,刚刚时舟那一系列的操作,完全就是冒险的行为,他其中但凡有一个差错,对方死在了这地方,时舟绝对难逃一死。 曾知元说:“病患左侧下腹位置,确实有一节蚯蚓状的胃肠化脓腐烂,若是不及时切掉,恐怕还会蔓延其他部位!” 于洪才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老师,这时舟行事莽撞,于礼不合,更何况,她切断了尾肠不假,如何判定她一定是正确的?” “她说病患多患是肠痈,可人的尾肠分明是在右下腹,那病患痛的可是左下腹!” 就是因为位置不对,所以就连考官都不敢下定论,就连曾知元也是在疑惑中等到宫廷御医大人的回信。 到现在,曾知元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就在刚刚,他亲手参与了一起极其诡异的开腹诊疗。 时舟那个丫头,亲手划开了病患的左下腹,还准确找到了本该在右下腹的病灶源! 看台上的陈隋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他倒背着手,眼带欣赏地看向时舟,“时姑娘辛苦了,刚刚我看到时大夫为了救人,可谓殚精力竭极尽所能,让本侯十分动容。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个像是时姑娘这样的女子了!” 时舟要是没记错,义勇侯早先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时大夫,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时姑娘? 时舟微微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时舟弯腰对陈隋行礼,“侯爷过奖,医者本分而已。” 陈隋倒背着手,看向曾知元问:“曾大夫,现在如何说?时姑娘这考较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呀?” 陈隋说着,看向还在昏睡的病患,他正被人抬上牛车,打算抬回侯府。 曾知元开口:“侯爷,此番考较,尚未有定论。时大夫虽然做了开腹诊治,但正如于大夫所言,此病患身上疑点颇多,不能轻易下结论,最终结果,还需从长计议!” 陈隋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这些老学究老大夫就是迂腐,他暗示这么明显,竟然还不知道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他这开口之后,曾知元若是识相,就该当场点时舟为第一名,这样的话,无论时舟是不是本该位居第一,他都要领自己这份情。 可惜,曾知元实在是个不识相的老东西。 就在这时,一匹马快从官道疾驰而来,骑马人一个翻身落到了地上,风尘仆仆的双手奉上一分加急信,“侯爷,林大人,这是宫廷来信,请侯爷林大人亲阅!” 信是写给曾知元的,但上面盖了太医院的官印,若是义勇侯和林大人都不在,直接交给曾知元便可,但这两位都在,自然要优先请他们阅览,毕竟斗医大会早已不是曾知元一个人能抗的起,而是成了通州的招牌。 义勇侯拆信号,递给林不闲过目,林不闲看完,这才递给曾知元:“宫廷里的御医已经给这个病患下了结论。” 曾知元双手接过,仔细一看,不由一顿,曾知元忍不住看向时舟,“时大夫,我只想问一句话,你是如何确定此人患的是肠痈?” 时舟回答:“症状符合肠痈。” “但位置不同,你如何敢确认?” 时舟说:“我曾读过一本前人医术,但著书人错诊,导致病患身亡,后来著书人花巨额银钱买下死亡患者,才发现此人先天异常,五脏六腑与常人恰好相反,犹如常人照镜,极其罕见。” “此病患症状如肠痈无异,疼痛的位置却跟肠痈无关,试按痛点周围,此人自然反应也十分奇怪,由此我才敢做大胆猜测!” “他多次服药止痛,但肠痈之症已经到了药无可医的地步,若是不做开腹诊治,此病患定命不久矣!” 周围的人已经傻在原地,原本一直在不远处围观的柳叶刀突然挤上前,对时舟问道:“你仅凭猜测,就敢对病患动刀?你可知这样的行为,若是一个不查就是在拿人命做猜测?” 柳叶刀掉头看向陈隋、林不闲和曾知元等人,朗声道:“侯爷,林大人,诸位考官,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她不过是侥幸猜对,若是纵容,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她必然会因为今日的赞赏而冒然下刀,若是如此,必将酿成滔天大祸!” “小人以为,切不可纵容时大夫这等行为,否则,便是拿人命当儿戏呀!” 柳叶刀说的言辞恳切,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此病患症状确是肠痈,但在场的人谁又没怀疑过,只是人命关天,谁都不敢妄下结论。若是纸张诊断还好,若是真的人命当头那一刀下去,便是要了对方的命!” 时舟沉默了几秒后,忍不住问:“那照柳大夫所言,今日我不该出手,不该诊治,哪怕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也不可出手救治,只需要眼睁睁看着那病犯痛疾而死,方是行医之道?” 时舟这话问完,柳叶刀一下愣在原地,他张口结舌,“这、这……” 陈隋突然冷笑一声,“看来,医者之道众说纷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与其这样争论不休,倒不如问问在场的百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觉得何为行医之道?” 周围的百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刚刚那伤患的家人突然折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时舟的方向高声喊道:“不畏流言,不畏质疑,一心为了病患,就是行医之道。民妇陈刘氏跪谢恩人救我夫君性命,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道时大夫恩情!” 说着,那妇人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又急匆匆的追着牛车走了。 时舟看着妇人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没再开口。 林不闲看向陈隋,“侯爷,结果已出,可宣布了!” 陈隋的视线再次看向时舟,随后才对曾知元点了点头,曾知元当即道:“斗医大会今儿一试,结果一出,此次大会头名乃大游山半山医馆的时舟!” 柳叶刀闻言,面色铁青,甩袖离开了考场。 明彪得到消息,说今年的斗医大会榜首是个女大夫,他一下就想到了时舟,除了时大夫,还能有谁呢? 小胖墩像颗炮弹一样朝着时舟冲过来,“姐姐,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最厉害的!” 小胖墩伸手保住时舟的胳膊,“姐姐,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肚子?我觉得我的肚子也有一点点疼。” 时舟弯腰,伸手在小胖墩的肚子上按了一圈,提醒,“回去蹲恭桶的时候,脚底下垫个凳子,会更容易些。” 小胖墩找到了一下眼睛有点不明白,但是姐姐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他伸手拉着时舟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爹说,姐姐以后要在我家里天天陪我玩儿,我可高兴了。” 时舟一顿,眉眼轻轻一动,随即笑道:“那我怕是不行,我若是天天在你家里陪你玩儿,那外头那些生病的人怎么办?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是顶顶厉害的?我若是不替他们治病,那别人治不好他们的病,怎么办?” 小胖墩有些傻眼,他仰头看着时舟,伸手在脸蛋上咔咔抓了两下,“那、那怎么办呢?我可喜欢姐姐了,我想姐姐天天在家里陪着我,我要是肚子疼,姐姐还能替我看病呢。” 时舟笑道:“陈小少爷身体可健康了,肯定能健健康康长成帅气的男子汉,男子汉可不需要人陪,只有小可怜才离不开大人。你这么健康的身体,还要我这么厉害的大夫陪你,那我这一生的本事岂不是都浪费了?” 小胖墩:“……好、好像也是。” 时舟一笑,在小胖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过两日就会回去,以后有机会,我便来看你可好?” 小胖墩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又觉得时舟说的话很有道理,姐姐这么厉害的大夫,肯定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看病呢。 时舟跟小胖墩说话的时候,陈隋就站在一边,面带微笑,安静的听二人的对话。 明彪迎面寻了过来,老远就对时舟喊道:“时大夫,你拔得头筹,我们都等着你回去庆贺呢?你怎么还不走啊?” 时舟立刻起身对陈隋施礼,“侯爷,我先行一步,告辞!” 陈隋依旧面带微笑的朝她点了点头,语气还沾上了几分宠溺:“去吧,玩的高兴些。” 寻常人家的女子,可没这样的机会在外头跟男子喝酒庆贺,但如果是她,陈隋觉得这等奇女子,他也是可以忍受的。 小胖墩依依不舍地看着时舟离开,掉头对陈隋道:“爹,我也觉得姐姐天天陪我一个人玩不好,她还要给很多人看病呢。” 陈隋伸手摸了摸小胖墩的头,“这主意怎改的这么快?我倒觉得挺好,你不觉得有时大夫在身边,都不怕身体不好吗?你这么喜欢姐姐,就不怕她被别人抢走了?” 小胖墩很纠结,老半天也只能抓抓小胖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舟跟明彪走在回去的路上,压低声音说:“我要即刻动身回大游山!” 明彪一愣,“你刚赢了斗医大会的头名,急着回去干什么?你的药材还没卖完呢?不是说好卖完了再回去的吗?” 时舟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陈隋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她说:“你上回是不是跟我说,那位侯爷好色?” 时舟就这一句话,明彪一下就悟了过来,他差点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那老东西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肖想时大夫? 明彪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突然发现他们身后始终跟着两个便衣的侍卫,那两人的官靴一看就是义勇侯所属的。 “时大夫,只怕走不了了,有人跟着我们!” 明彪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时舟心一沉,这陈隋还是真是色胆包天,光天化日的就敢让他的侍卫跟着自己,看来,他说完全不怕慧真郡主知道啊! 明彪又急又气,但是他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子,哪里斗得过义勇侯府啊? 明彪都快哭了时,“大夫现在怎么办呢?这里是通州啊,我们在这里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对上义勇侯府这样的权贵巨富,我们哪里斗得过?” 时舟微微蹙着眉头,想到了小胖墩跟她提过,说慧真郡主的亲娘是万喜大长公主,而义勇候和慧真公主之所以来通州,是为了陪万喜大长公主修养身体。 她第一日来通州,去义勇侯府的时候,慧真郡主就是陪万喜大长公主泡温泉了。 想到此,时舟突然开口:“那位万喜大长公主可是住在义勇侯府?” 明彪说:“听人说那位平日里就是住在义勇侯府,义勇侯府,特地给她准备了舒服的院落,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常见人!” 时舟微微抬眸道,“明少爷,麻烦你见事。” 明彪当即说:“你说!” 时舟道:“你着人帮我打听一下,那位大长公主的身体状况,面貌特征以及性情脾性。” 明彪抓头:“时大夫,你怎么不想跑,还要打听侯府的事啊?” 时舟说:“明日,我要登门拜访义勇侯府!” (本章完) 第77章 为你准备的这个院子,可还满意?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明彪听说她还要去义勇侯,急了:“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那人说不定正等着你上门呢!绝对不能去啊!” 他不敢大声,只敢小声嘀咕,时舟却说:“如果那位真有那种心思,我躲哪都会被找到,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碰一碰。” 明彪觉得自己呼吸都快绷不住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 他没想到时大夫都没有穿紫带绿,更没有涂脂抹粉,就素面朝天的还能被陈隋看中,姓陈的是不是也太荤素不忌了点?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一顶轿子在他们身边停下,叫轿帘被人掀开,一脸疲惫的曾知元看着时舟,欲言又止,结果到最后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一脸惋惜地摆摆手,放下了轿帘。 明彪一脸疑惑地看着曾知元的轿子离开,“他不是这次斗医大会的主考官吗?他怎么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时舟抿了下唇角,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说:“他是有心无力,在叹息这世间的女子命运怎如此多舛。” 身不由己,若是没了男子在身侧,寸步难行。 恐怕是曾知元已经看出了陈隋的心思,所以才会如此惋惜吧。 时舟在客栈哪都没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脚踏药碾子的握手,配合着一只手,愣是把剩下的药材磨成了粉。 时舟快睡下的时候,明彪过来敲门,说打听到消息了。 时舟左右看看,让明彪进屋:“怎么说?” 明彪说:“万喜大长公主貌丑体胖,但是个聪明人,朴素不喜奢华,心底儿特别好,听说老侯爷年轻时很荒唐,曾背着大长公主跟长子的乳母私通,义勇侯府的陈二爷就是义勇侯乳母生的,最后还是大长公主给老侯爷收拾的烂摊子。” 明彪压低声音:“另外,还有个消息是小道消息,说大长公主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估摸着有眼疾,走路都要人扶……” 时舟抬眸,“她贵为公主,只怕宫里的御医都要任她驱使,怎么宫里能人那么多,就没人治得了她的眼疾?” 明彪继续说:“听说宫里的御医没少花心思,但是大长公主身份特殊,她可是天子的姐姐,又是眼睛这个部位,年纪又大了,谁敢冒险?听说大长公主现在是每日用药水洗眼,但效果不见,就连随行的大夫都很犯愁。” 时舟问:“那随行大夫又是什么人?” 命彪摇摇头说:“这个不知道,但是都是公主府很厉害的大夫吧?要不然也没资格陪在大长公主身边。” 时舟垂眸,略一沉思,“我知道找谁打听了。” “谁?”明彪好奇。 时舟说:“曾知元曾老先生!” 他能发起那斗医大会,并做成通州的招牌,说明他在医界的声望极有声望极高,那么,作为大长公主身边大夫的那位,怎么可能不主动跟曾知元结交? 毕竟,他应该正苦于如何诊治大长公主的眼睛才对。 第二天上午,明彪就乐颠颠地帮时舟去曾府递了拜帖,中午曾府就来人请时舟过去。 曾知元见到时舟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几分焦急的神色,“大会已经结束,你怎还不赶快离开通州?” 难不成这丫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陈隋打的是什么主意? 时舟回答:“曾先生,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离开通州,而是我压根走不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居住的客栈门口就一直有人跟着,若是我没猜错,那两人现在应该正守在你的府门外。” 曾知元一听,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先前就听闻那位在这方面的作风不是太好,没想到荒唐至此!” 他看向时舟以后,时舟这个时间来找他干什么,曾知元今儿还想找人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只是对方到底是义勇侯,哪怕是曾知元,行动之前也要考虑再三,毕竟谁敢明着得罪皇亲国戚呢? 时舟道:“不瞒曾先生,我此趟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桩麻烦事。” “昨天义勇侯话说的那么明白,我怎能听不出来?就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不能坐以待毙,主要替自己想个法子,搏上一搏,说不定就能搏出路呢。” 曾知元眉头急紧拧,跟官家斗,事态变化多端凶险莫测,她一个年轻姑娘,能行吗? 看出曾知元的担心,时舟道:“曾先生,我学医多年,潜心钻研,这条路上付出太多,实在不愿因男女这等小事毁了医途。与男女情爱相比,我心之所往的地方,是世间百姓身体之苦,是解伤者疼痛之苦。” “比起跟义勇侯斗智斗勇,我更愿意跟阎王殿上的阎王一较高下,而不是在深闺后宅跟无辜女子争奇斗艳。时舟的医者之道,是救天下能救之人!” 曾知元瞬间就被感动了,他觉得,像时舟这样的大夫,世间难得,别说她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哪怕他是男子,此人也是少见的! 曾知元抿了下唇,认真对时舟说:“我实在是爱惜你这样的人才,觉得你一生的本事若是就此困于侯府那样的庭院,实在是太可惜了。时舟,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你尽管开口。” “我原本想着,若你自己是自愿的,那我再可惜也无能为力,可如今你明确告知我,你并不愿意,我洗完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离开现在的困境!” 时舟当即说:“请曾先生替我引荐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位官医!” 时舟这话一说,曾知元立刻心神领会,“此等小事,容易!” 正如时舟料想的那样,大长公主来通州修养的第三天,曾府就有贵客拜访,来拜访的人,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位官医。 官医登门拜访之前,显然也知道曾知元曾是宫廷御医的事儿,所以官医不但人来了,还带来大长公主眼疾的诊疗录。 说白了,这位官医过来就是为了寻求帮助,大长公主眼疾一日比一日严重,开始还能看到一点,到如今,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东西,若是人站着不动,大长公主压根分不清那是人还是物。 曾知元看过诊疗录,对大长公主的眼疾一目了然。 只是,曾知元心知肚明,宫廷御医众多,却无人敢为大长公主出手,其中凶险所有人都看得到,毕竟那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虽然官医求到了曾知元头上,但曾知元以年纪大了,眼睛若是久盯一处会流泪的理由,不肯出诊。 他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在通州有了今天的地位,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看向时舟,“大长公主所患眼疾乃青盲之症(指白内障),眼睛皆被白膜覆盖。哪怕每日洗眼,恐怕也很难见效。大长公主曾接受过针灸刺激疗法,但如今此疗法已经无法控制病情,大长公主的眼疾,不易下手!” 时舟沉思片刻,才抬头说:“不易下手也要下手,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曾知元提醒:“若你能治青盲,陈隋的事就会迎刃而解,若是失败……只怕会激起慧真郡主不满,那位可不是大度的人,定会认为你试图引起义勇侯注意,反而得不偿失。” “时舟,此事非同小可,你务必谨慎再谨慎!”曾知元想了想,又说:“若万一失败,那位大长公主是有大智慧之人,你应对得当,那位应该可保你性命,至于其他……” 曾知元没把话说完,但他不说,话中的意思时舟也猜得到了。 时舟对曾知元行礼,“多谢曾先生提醒,时舟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对病患,向来一视同仁。” 曾知元当时就让人去请那位官医,官医听说有人能治能大长公主的眼疾,当时就赶了过来。 虽然官医对于时候太过年轻,实在不像是有那种本事的人,但还是答应让她面诊大长公主。 毕竟,官医可是听曾知元说了,这位就是今年斗医大会勇夺头筹的人,也是斗医大会创办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走到最后的女子。 “义勇侯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若去拜访,必先提前同胞,你且在客栈等候消息,一旦有了消息,我便让人去通知你。” 时舟点头应了,正打算回客栈,又被曾知元叫住,时舟不解的看他,“曾先生还有事?” 曾知元对她说:“你且等我一下!” 曾知元说着取了个盒子出来,递到时舟面前,“这是我当年在宫廷为太皇太后拨障用的银针,自我被贬之后,再也没有碰过,如今,它似乎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时舟一愣,“难道曾先生当年就是治疗眼疾失败,才导致被贬?” 曾知元动了动唇,长叹了一口气:“是啊,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太皇太后仁慈,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被贬一事,外头有各种传闻,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我被贬的真正原因,大长公主身边的官医,只怕也是从我以前的同僚口中得到的消息,所以才特地来找我的,可惜……” 大长公主在通州这么长时间,曾知元都没有去拜访过,幸好大长公主为人与善,不计较这些。 这位大长公主模样长得像先帝,但这心肠却像极了太皇太后啊。 “时舟,我……等你的好消息!” 再说那位官医从曾府离开后,就回了义勇侯府,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陈隋,“侯爷,那位时姑娘是想通过下官,替大长公主诊治眼疾!” 陈隋一顿,随即又笑道:“我岳母多年眼疾,见过多少大夫,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倒是胆大,得了个什么斗医大会的榜首,就敢揭这样的榜?” 医官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大长公主眼疾越拖越久,即便来了通州,见遍了名医,也无人敢下手。 那可是皇帝的长姐,富贵谁都希望得,可这富贵可是拿命换的。 就连眼疾圣手曾知元,也不敢动手,那丫头凭什么呢? 陈隋勾起唇角,眼中露出浓郁的兴味,“不过,如此才有趣,见过庸脂俗粉,难得遇到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本侯很是喜欢!” 次日上午,义勇侯府的小厮敲开了时舟客栈的房门,给她送了一份邀请贴,那邀请贴是以慧真郡主的名义发出。 时舟接了帖子,背起药箱,直接跟着小厮去了义勇侯府。 门房早已换了个面善的老汉,十分客气地对时舟道:“这位是时大夫时姑娘吧?请跟我来,我家主子已经久候多时了!” 时舟跟着那老汉一路穿过大半个侯府,那路蜿蜒曲折,越走越偏,时舟问:“大叔,您家主子究竟在何处?” 时舟可不是第一次来义勇侯府,自然知道义勇侯府见客是在什么地方,如今这左绕右绕,显然不是为了见客,而是为了把她带到某个地方。 老汉依旧一脸谦卑道:“时姑娘不必心急,这就到了!” 说着,老汉伸手推开一扇小院的门,小院外头看着不起眼,推开门倒是别有洞天,小院里开辟了不少菜园子,里面种满了各式草药,规律整齐,一看就是为了怡情用的。 毕竟菜园子里的每块地都不大,种的那点草药,搁一块炮制一锅都不够份量。 时舟原本以为那是大长公主休息的小院,等走进去,发现秋千池塘的时候,才发现这小院似乎更适合年轻女子居住。 时舟转身看向身后的老汉,“大叔……” 老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时舟站在原地,心里已经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那位义勇侯为他未来的妾室准备的小院,看来他还挺会投其所好,为了见这小院,还费了些心思从别处移栽了这么多草药过来。 时舟抬脚朝前走去。 以慧真郡主的名义邀请她前来,实际上是陈隋个人的主意. 她看着那些药材,眉头都皱了起来,可惜这些名贵草药,竟然都是把它们当成花儿来种了,这样下去,迟早都是死啊。 “可惜了……”时舟念叨了一句。 此时,屋里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倒是高大挺拔,他倒背着手站在那处,“花草认主,一旦主人入住,精心打理,就能长得花繁草盛了。” 陈隋朝时舟走过去,“时姑娘,对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这个院子,可还满意?” 第78章 说不通就动手的时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站直身体,扭头便看到陈隋在她面前站定。 从某种角度来说,陈隋长得还算人模狗样,毕竟是郡马,若是一无是处,只怕慧真郡主当年也瞧不上他。 时舟站在原地没动,并没有因为陈隋的靠近而后退,她的脚边就放着药箱,堪堪隔开了陈隋和时舟之间的距离。 时舟抬眸打量周围,不由轻轻一笑:“我也倒是费心了,若是寻常女子,看到侯爷如此大费周章,定会折服在侯爷如此的大手笔中。” 陈隋微微挑眉,自然听得出时舟的潜台词,不过,这怎样? 他喜欢的,本就是她不同其他庸脂俗粉的独特之处,若她欢欢喜喜接受,那跟其他女子有何区别?反而会让他觉得无趣。 陈隋微微一笑,“时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只是女子天生跟男子不一样,男儿志在四方,可战场杀敌,可镇守边关,但女子似水美若娇花,如何经得起那样的摧残?” 陈隋伸手一指庭院,“若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里难道不是世外桃源?你懂药理,喜爱草药,我便为你种下,日后你可以日日在这小院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这难道不好吗?” 时舟点头:“好,自然是好的。只是侯爷似乎没懂,我钻研草药,研磨草药,并不是因为喜欢它们,也并不是把它们当做观赏的植物,而是因为这些东西能治病救人。” 时舟开口:“明君当道,天下太平,是当今圣上给了女子走出四方天地的机会,高墙深院是休憩之地,人心所向之处,必然是天高海阔。而我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才是本分。” 陈隋听了这话之后,噗嗤笑出了声:“果真是年轻单纯的可爱,时舟,你可曾在世上听过有那位女子成为了传世的大夫?你可听过宫廷有女御医?女子可以怡情弄花,若是想成为像男子那样的传世名医,根本不可能。” 时舟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侯爷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她转身,正面看下陈隋,“这世上正因为都是侯爷这等想法之人,所以才扼杀了无数医女的存在。侯爷若是把心思放在扶持女医,培训女子大夫,而不是逼迫医女放弃医术充当后院暖床小妾,这世上的女医会不会就多了几位?” “这世上女医之少,不是女子无能,而是因为有侯爷这样认定女子不能成事的人阻挡女子前进之路。侯爷,岂能一边不让女子学医,一见又怪没有女医?” 陈隋先说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更甚,“时姑娘言之有理,不过,本侯就是如此,时姑娘又能奈我何?” 这就是叫明了手他就是无赖,时舟也拿他没办法。 时舟不由笑出了声,“若我不从,侯爷又当如何?” 陈隋再次大笑出声,“时舟,你越是不肯,本侯就越舍不得撒手。我不妨告诉你,今儿你说想走也走不了,这里就是我为你打造的金丝笼,你若是开开心心住下来了,那便一切好说,你若是不从,那我自然有应付不从的法子。” 时舟忍不住叹了口气,“侯爷似乎忘了我是个大夫,还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我愿意站在这里跟侯爷说话,是有心说服侯爷,如果侯爷不肯……” 时舟说:“我也没有旁的法子。” 她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些草,“侯爷种下这些草药,应当是看哪种植株漂亮,就栽了哪种吧?” 陈隋见她语气服软,不由心中一喜,看来她嘴上再硬,到底还是女子,知道害怕,还是识时务的。 时舟伸手拔起草药,“”此草名为降珠,花开的的姿态犹如女子亭亭,又称美人毒。这是怕是世外找到养出来的种子。” 时舟说着把草递到了陈隋面前,微微偏了头,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侯爷可闻闻,花香四溢,世间难得。” 陈隋脸上带着笑,伸手把草接了过去,“这草毒在何处?” 时舟微微抬眸,“毒在花虽美,犹如美人望月,却专伤男子的心……” 陈隋不明所以,伸手揉了白色的花叶,伸手在鼻子上闻了一下,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臭?” “要么说叫美人毒,看起来美,揉起来臭,汁水还有毒……” 时舟话没说完,陈隋立刻扔在手里的草,“有毒?” 时舟笑道:“侯爷放心,这毒不会要了你的命,不过……” 时舟故意欲言又止,陈隋没觉得身体有什么问题,“不过什么?” “不过这毒会伤男子身,最起码今天晚上侯爷想要的洞房花烛夜怕是成不了了。”时舟揉了揉鼻子,“这种花也是少见的专伤男子下盘,侯爷能在那么多草药中,准确找到这种花,也是难得。” “啧,”时舟说:“看来,这是老天注定了我跟侯爷无缘啊。” 陈隋僵着原地,一时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他警告的看着时舟,“你在骗我?” 时舟回答:“我这人不太喜欢撒谎,我刚刚看到这花的时候,也是惊了,这世上那么多花草,怎么就偏偏种了这些呢?哦,对了,这美人毒也可入药,份量恰当了,反而可以治男子病。” 陈隋不信,他盯着时舟,突然说:“这美人毒到底有没有毒,一试便知!” 说着,他一伸手,一把抓住时舟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时舟没挣扎,甚至主动跟他走了进去,门一关,时舟手里的一根尖细的针抵在陈隋的眼珠子前,“万喜大长公主的青盲,我可以治。” “功名多向穷中立,祸患常从巧处生。侯爷想必安逸太久,忘了老侯爷是如何在战场厮杀,拼下了义勇侯府多年不倒的基业,所以才让侯爷在慧真郡主眼皮底下思淫欲。” 陈隋被抵在榻上,只看到那根尖细的针近在咫尺,他一时之间不敢动,生怕动一动那针就会扎进他的眼珠子。 “时舟,你好大的胆子,你觉得你真伤了我,还能跑得掉?”陈隋自然是怕的,但他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时舟却上前一步,爬着榻上,银针紧紧抵在他眼珠子前,他甚至连眨眼都很谨慎。 时舟说:“金针拨障可治万喜大长公主的眼疾,你们全家陪长公主来通州,想必不是为了替你物色女人,而是趁斗医大会汇集名医,替长公主治眼疾。” “想和侯爷一响贪欢的美人大有人在,侯爷何必纠结一个无意与你的女人?我不屑于拿侯爷的金丝笼和天下苍生比,那让我觉得义勇侯不配其名其位,污了老侯爷的盛名。” “与其在女人这种事情上搞的名声尽毁,倒不如成全你半个孝子的名声,治疗失败我死罪,治疗成功说你的功劳。” 陈隋咬牙,身体却一动都不敢动:“若我不答应呢?” 时舟顿时笑起来,“你不答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自然会杀你。”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时舟突然伸手,以极快的速度在陈隋的下巴上一捏,只听“咔”一声,陈隋突然发现自己的下巴不听使唤了,他想说话,下巴却一直耷拉在下面,完全说不出来。 时舟从榻上下来,伸手揉了揉有点累的胳膊,她也不想这么麻烦,但是这陈隋压根就听不进人话。 “侯爷文不文武不武,想必骑射之类也是平庸,甚至没有去过边关,更没有上过战场,但凡换个身上沾了血的,也不至于如此容易。侯爷怎么会觉得我杀不了你?” 陈隋用手想要托下巴,结果怎么也推不上去,时舟这时已经拉开了门,走到小院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声,“侯爷吩咐,立刻慧真郡主过来!” 外头守着的人就觉得进去的时间太短了,这点时间,脱裤子的时间都不够吧? 但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去请慧真郡主过来。 慧真郡主的脸色很难看,她绷着脸,带人直接进了小院,结果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一块地前,开口:“这种草本该长在沙漠边缘,迎风耐日,历经边关风雨,方能生出药性,如今养在这种地方,如何长出救人生死的良药?” 时舟说着,抬头看向站在那边的慧真郡主,对她咧嘴一笑,“郡主觉得呢?” 慧真郡主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放道:“确实!” 时舟站起来,朝郡主走过来,“今日收到郡主请帖赴约,一时被这里的药草迷了眼,好在现在见着了郡主,幸好还来得及。” 时舟说:“我听人说长公主眼疾求医,我恰好能治,侯爷似乎不大相信,不知郡主可否让我一试?” 慧真郡主朝屋里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没有一点动静,她当即说:“我听狄儿说,时大夫赢了斗医大会的比试,还得了头一名,正想请时大夫入府,没想到,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慧真郡主转身,“来人,立刻请时大夫静心园!” 时舟抱起药箱,跟着人就走了。 慧真郡主站在原地,突然抬脚朝屋里走去,门被推开,陈隋躲在门后,两只手托着下巴,眼中急切想要解释什么,却只能啊啊的叫,没有办法说出完整清晰的字句。 慧真郡主一步上前,一巴掌扇着陈隋的脸上,“我忍你还不够吗?我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忍了你多少次?你在外惹下风流债,我一忍再忍,给足了你颜面,你呢?拿我的大度当什么了?” “如今,我母亲的眼疾你都不放在心里,一心只顾着猎艳了,是不是?用我的名义骗她入府,企图来个金屋藏娇?” “眼里只有这等龌龊事,就没想过,人家心中藏的是天下苍生?你也配!” 陈隋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指着下巴。 慧真郡主冷笑,“可笑至极,这些年,我给足了你义勇侯的颜面,你倒是忘了自己真有几斤几两了。你但凡有你爹三分血性,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来寻人讨好陛下,如今倒好,你人没训到,反倒是替自己物色起的女人!” “时大夫可没瞧上你,你还是留些自知之明的好,免得以后让人贻笑大方!” 慧真郡主说完,转身就走,临走对门口的老汉吩咐道:“让府里的医官过来,找会接骨的,侯爷在休息,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哪怕到现在,慧真郡主还是要替陈隋留颜面,谁让那是她的夫君呢? 陈隋再不是东西,那也只能私底下她知道,对外还是要保持陈隋的形象。 慧真郡主走后,陈隋又气又急,他现在不单单是下巴掉了这个问题,而是…… 他刚刚偷偷试了一下,发现他、他竟然真的、真的站不起来了!!! 静心园内,万喜大长公主安静地坐着,语气平和地说:“听声音实在是年轻,没想到有这样的胆气。能在通州那么多大夫中脱颖而出,可见是个真有本事的。” 说完,万喜大长公主又叹了口气说,“你身为女子,能做到这个程度,不容易呀!” 大长公主正如传言的那样,身材肥硕,脸方还大,长了男像就算了,还是不好看的那种男像,简单一个字形容万喜大长公主的外貌,那就是丑。 不过,万喜大长公主说话的声音却格外的温和,和她的长相完全不符合。 时舟仔细检查,这青盲已经是很严重了,严重到白膜完全封住了视线,布满整个眼眶。 时舟抬头看了下太阳,“长公主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光线正好,正适合动手,您可做好准备了?” 大长公主有些诧异,“你真的能治?” 她见过那么多大夫,哪个来了之后,不是像她这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检查呀? 可一旦落实到诊疗的时候,就没人敢出手,一个个都是开了药让服用,要么就是洗眼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睛是越洗越严重,到如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这还是头一个说要治的,而且,还要动手的那种。 别说长公主有些紧张,伺候长公主的那些下人更紧张,“公主殿下,这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要请示郡主和侯爷才是,万万不可冒然决定!” 时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工具拿出来再说,她打开盒子,看到曾知元赠送的那盒细针。 (本章完) 第79章 拨障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正洗针的时候,下人对着门口纷纷道:“郡主!” 随后那些婆子下人赶紧跟慧真郡主说了屋里的事,慧真郡主看向时舟,时舟捏着银针,轻轻一弹,银针竟然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时舟对慧真郡主道:“这是拨障针,只有最顶级的医师才有的工具,每一根针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价格昂贵,普通人制不起。” 慧真郡主问:“所以时大夫是在暗示,你并非普通人?” 时舟忍不住笑了一声,她接着针对惠真郡主说:“我也制不起,这针是曾先生送我的。” 慧真郡主挑眉,“若我没记错,曾知元曾是宫廷御医,当年他看坏了太皇太后的眼睛,差点被陛下下旨砍头。他医术不精,被赶出宫廷也是咎由自取,他送你的东西,你还敢用?” 时舟放下银针,“我以为郡主会问我曾先生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呢。” 慧真郡主一顿,“为什么?” 时舟回答:“一是希望能帮到我,毕竟剑客的剑必须是世间顶好的剑,才能配得上剑客高超的武艺。二是他希望我能替他完成他曾失败的诊疗,这世间的所有技艺传承,都必然经历过无数失败。” “医者之道,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曾先生失败过,从此再未碰过拨障针,这是畏惧,他需要有人替他拔出那根针,让他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慧真郡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现在信陈隋说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样的话,你的眼中、心中没有小情小爱,看到的都是我这种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时舟咧嘴一笑,“郡主,您过誉了。我这么做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继续行医救人,不让毕生所学被迫困于深闺。” 她后退一步,对着慧真郡主就是一拜,“我听人说郡主豁达睿智,肖似大长公主殿下,今日便得到应验,若不是郡主肯信我,我现在只怕祸事缠身,寸步难行!” 慧真郡主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信时舟,当时心中充满了愤怒,也认定时舟是个一心往上钻研的女人,就像其他世家医女一样,以学医为由头,实则是为了进入高门权贵之家,为自己谋个后半生的安稳。 哪里知道她的眼里心里,完全没把义勇侯府放在眼里。 别人眼中的荣华富贵,在她眼中却是温房牢笼。 她那沙漠广袤无垠方能长出救人草药的比方,就是在告诉自己,跟义勇侯府这小小的别院比,她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慧真郡主承认自己在那一刻羡慕了,确切的说是妒忌了。 她妒忌时舟不被奢华所迷眼,不羡旁人眼中望门贵族的尊贵,不在意门庭显赫的落差。 她的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像是病患无身份之差,在她看来一视同仁一样。 义勇侯府或许是时舟这辈子,所能接触的最高门地,也是她唯一摆脱民间医女身份的最快途径,但时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直坐在旁边,一言未发的万喜大长公主突然开口:“真是个有智慧的好姑娘,难得的有心胸有本事,这等本事就该造福百姓,若是被困在深宫后院确实可惜了些。” 慧真郡主赶紧过去,“母亲,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时大夫太年轻,总归不如那些年纪大让人放心,您真的要让时大夫给你诊治眼睛?” 万喜大长公主笑道:“要不然呢?你能找到第二个敢对说要给我治眼睛的大夫?” “你们带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见了不少大夫,先前都说的好好的,一个个看了我的眼睛,结果呢?我那洗药水的东西,隔了二里地我都能闻出那是给我洗眼睛用的。”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说可以治的,我为什么不让她治?再说难听点,我这眼要是治不好了,最坏也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什么都看不到,那万一要是治好了呢,不就是重见天日了?” 慧真郡主听完,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是啊,最后的结果就是治不好嘛,那万一要是治好了呢? 当年曾知元给太皇太后治病的时候,她还年轻,就知道太皇太后的眼睛治坏了,皇帝气的要杀御医。 后来才知道,太皇太后的眼睛确实没治好,但是也没治坏,就是还是看不见。 慧真郡主拧着眉头,“母亲,那就让时大夫试一试!” 想通了,慧真郡主就不再反对。 时舟让人把长公主扶到光线好的地方,调整了角度后,让长公主平躺了下来,又让人备好热火,把针扔进去煮,煮完之后捞出来,换了干净的水继续再煮。 “长公主服了这半颗药丸,小睡一会儿就好。” 医官也赶了过来,听到时舟要给长公主喂药,赶紧过来查看,看了半天之后才道:“原来是半粒麻沸丹。” 万喜长公主呵呵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她拿出一块洗得干净的布,遮住长公主的脸,只露出其中一只眼睛,又把衣袖挽上去,绑好,再次净手。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时舟让人拉起围布遮挡周围,她坐在长公主头顶的位置,开始拨障。 慧真郡主就在等着旁边,心里很有些紧张。 当初陈隋跟陛下说,以给长公主求医问药,调理身体为由,暗中找人,京都的人都知道,若是长公主病情为好转,寻人的事也没有眉目,那到时回经度怎么跟陛下交代? 陈隋正事没做出几分,就盯着烂裤裆的那点破事儿,要是再指望他,义勇侯府都要完了。 慧真郡主想起这个就气得半死,那种垃圾,如何配得上时舟这样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的女子? 就算陈隋有心,她也绝不让他得逞,也配?!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片安静,天上哪怕掉片叶子,都会被人及时拦截,生怕惊扰了时舟的诊治。 慧真郡主就时不时听到细微的剥声音,太小了,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她不知道那是在做什么,但她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想必时舟的诊疗是很顺利的。 时间在流逝,就连天上太阳,也悄悄在移动,树木的阴影即将落到时舟的身上。 慧真郡主心急如焚,她快沉不住气了。 医官额头冷汗直冒,一直弯着的腰,似乎越来越往下压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这时舟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她到底能不能治好长公主的眼疾?若是治不好,那可是死罪啊! 他作为随行的医官,到时也难逃一死…… 医官想到此,腿一软,一下坐在了地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年纪后面的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就在这时,年之后的人突然出声说:“好了!” 慧真郡主瞬间站了起来,人还没有过去,就见帘子一动,时舟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满头是汗,整个人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蹒跚。 慧真郡主忍不住问:“时大夫,我母亲的眼疾……治的怎么样了?” 时舟指了指头一个盆里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吧,剥下了,但长公主的眼疾时间太久,即拨障成功,也需要将养几天才能睁开眼睛。” 慧真郡主进去一看,就见万喜长公主躺在不动,似乎还在睡觉,眼睛上被裹了层层纱布,以防止她随意睁开眼睛。 而时舟说的盆里飘着一些近乎透明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但看着格外的渗人。 慧珍郡主急忙后退两步,让人把那盘端走。 “是不是我母亲只要醒了,,就能重见天日?”慧真郡主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时舟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郡主,这世上所有的诊治都无法做到药到病除,再等上几日就能知道,结果您现在问我,我只能说拨障十分成功,至于结果,要看长公主睁开眼后的情况。” 慧真郡主不由动了动嘴巴,她自然是知道时舟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她确实有些心急,恨不得现在就能知道,母亲的眼睛是否已经好了。 时舟活动了一下四肢身体之后,便开始收拾药箱,“我会在长公主睁开眼之后离开,郡主不必担心,我会偷偷溜走,我客栈还有些药材没卖完,我在等长公主睁开眼,这几日得先把药材给卖了。” 慧真郡主看着她,等着她说下面的话。 果然时舟看的慧真郡主说:“还望郡主好生安慰侯爷,今日若有得罪侯爷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慧真郡主却恶狠狠的开口说:“得罪什么得罪?是他自己活该,时大夫今日没有做错什么,不必担心他会找你麻烦。” 时舟再次对慧真郡主施礼,“时舟这里多谢郡主了!” 下人带着时舟,离开义勇侯府,快到门口的时候,还看到昨日的病患家人等着那里,说什么也要往时舟手里塞银子,“昨日要不是时大夫我家那老汉必死无疑,如今他已经醒了,还能喝些汤汁……他说除了伤口的地方疼,其原先痛的要死的地方已经不疼了!” 妇人抹着泪说:“时大夫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若是没有你,我们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银子必然是少的,可这是我们的心意,还请时大夫,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时舟说什么也不肯说,她不是不爱钱,也不是有多清高,实在是因为昨日那场开腹诊疗是多人参与的,她不能往自个身上揽功。 时舟最后说:“他是比试的病患,当是在诊疗范围之内,无需收银!” 时舟抱着药箱走出义勇侯府,果然又看到明彪等在门口,一看到她出来,明彪便冲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时舟,急切的问:“时大夫,你没事吧?” 时舟点头:“我没事,不必担心。” 明彪还是不放心,再次确认:“时大夫,你真的没事吗?你有没有……” 时舟摇摇头说:“没有。” 明彪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眼圈差点都红了,“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被人欺负,我刚刚往里面闯,门房还把我打了出来……” 明彪越想越委屈,“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对了时大夫,你这么长时间在里面干什么了?” 时舟把怀里的药箱往上抬了抬,对明彪说:“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万喜长公主治眼睛啊。” 时舟还让他看自己受伤的手:“这只手受伤了,只能用另一只手,又是精细的活儿,还是会了一番功夫的,不过谁让你一直在外面等着了?” 明彪说:“我不放心你自然要等。” 时舟说:“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你又进不去,也帮不了忙在外面吵闹,反倒让自己惹了一生的麻烦,何必呢?” 人得识时务一点,明彪这小子就是太天真了,他爹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有些天真,想事情想的太理所当然。 难怪他爹对他很不放心,时时要提点着他,就他这样的,他爹怎么可能会放心? “你没事就好,今天那个叫柳叶刀的人还过来找你呢,被我给撵走了,那小子心肠不好,他来找你,肯定没安好心。” 时舟有些诧异,“柳叶刀为什么来找我?” 明彪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只说想跟你交朋友,谁要跟他交朋友,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时舟不有多瞅了,明彪几眼,他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明彪察觉到时舟看他,不由干笑了两声:“咱们俩是同甘共苦过的,而且我还当过你几个时辰的堂哥呢?” 回客栈的路上,竟然碰到了曾知元,曾知元急匆匆的迎面朝她走来,一看到她顿时松了口气,老头子走路走的急,甚至还有些气喘吁吁。 看到时舟后曾知元急忙问:“时舟,你有没有事那个?” 时舟急忙对他摆摆手说:“我没事,曾先生不必担心我,我完好无损的从义勇侯府走出来了。” “那……” 时舟立刻道谢道:“多谢曾先生的那盒金针,实在是帮了大忙!” 第80章 那些地痞流氓太坏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曾知元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实在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当世疡医,就这么被人给毁了。 这里是集市,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明,时舟告诉他那盒金针用上了,就意味着时舟见着了长公主。 至于曾知元介绍的那位医官,时舟是不大想提的,如果不是那位医官,时舟也不至于陷入那么被动的境地。 既然不愿帮忙,何必要助纣为虐,帮着陈隋害人呢? 曾知元得知那位医官欺瞒了他,心里很是失望,也是十分愧疚,“我原本想着有熟人介绍,长公主或许会对你多几分信任,万万没想到,他为了讨好那位,竟然直接把你给出卖了!” 时舟摆摆手:“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以后跟那个医官也不接触,倒是曾先生,您在通州,长公主一日不离开通州,您跟那位医官就会接触,对此人曾先生心中有数就好,也不用得罪他。” 到底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万一在背后捣鼓些坏话,那就不好了。 曾知元点头称是,表示自己心中已经有数了,只是他现在十分好奇,时舟给长公主做拨障,效果究竟怎么样。 只是短时间内还无法得知,怕是要过上几日才能知道结果。 曾知元再三叮嘱时舟,复诊之时,他也要跟着去,就想知道长公主的眼疾是否好转。 时舟刚到客栈门口,就看到一个熟人在门口徘徊。 她瞅了裘问中一眼,原本她对裘问中的印象可差了,觉得这人本事确实有几分,但是心眼儿不大,小里小气的,还瞧不上女大夫。 没想到斗医大会最后一日,在她当众开复的诊疗中,裘问中竟然冲上去跟阻拦的人辩解,还拿其他同僚来帮她。 这让时舟对裘问中有些讨厌不起来了。 “裘大夫,您这是干嘛呢?你有朋友住在这家客栈?” 裘问中原本正来回徘徊,结果一掉头,就看到时舟站在他后面,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裘问中表情讪讪,“时大夫你回来了,我、我是来等你的。” “等我?我们俩不是朋友吧?” 裘问中说:“不打不打不相识嘛。” “有事?” 时舟小心眼的问,这人不会又是来找茬的吧? 裘问中说:“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几日有幸认识时大夫,总觉得三生有幸,我已经打算回去了,所以就特地过来跟时大夫说一声,此次通州行受益良多,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时大夫教的。” “初次见面那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轻了时大夫,这里给时大夫赔个不是。” 时舟:“……” 她拿眼角瞅了裘问中一眼,“裘大夫这身打扮,像是要长途跋涉的样子,是要当游医回去?” 裘问中顿时有点难堪地抓抓头发,“这……时大夫也知道,我穷啊!” 时舟说:“今日一别,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再见,看在裘大夫特地来跟我道别的份上,我就送裘大夫一个东西。” 裘问中:“啊?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啊。” 时舟没理他,而是背着药箱回客栈房间,不多时拿了一张纸出来,“你说你是行医世家,祖上是赤脚大夫,想必也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小地方的医馆,若是没有独门绝技,很难吸引到外来病患。” 裘问中被她说的顿时满脸羞涩,他家确实是时舟说的那样,家里虽然都是行医的,但碍于地方小,不论是病患还是药材的消耗,都是那么些人用,确实很穷。 “我穷是真穷,但时大夫也不至于几次三番的说吧?” 裘问中都有意见了,没见过这么喜欢戳人肺管子的人。 时舟把纸递给他,“这是泡脚包的处方,简单实用,可广泛通用。我带到京城来的这些,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所以价高。你回去配药,可选用个小的便宜药材,这样药包的价格也会降低。” “为了防止被人偷学配方,药包配成后,需研磨成粉,这样别人就辨不出是哪几种药材,药材的选购也要跟其他药材同时选购,混杂在一起,别人才不知道你究竟是用哪几种配方。” 裘问中震惊地看着时舟,“这个处方……你愿意给我?” 时舟道:“你别误会,这不是我愿意跟你结交为友的礼物,我也没打算跟你结交成朋友。” 裘问中的脸都绿了,他也没打算跟时舟交什么朋友! 他比时舟最起码大了一轮,是这丫头没礼貌! 时舟说:“这是昨日你协助我做开腹诊疗,愿意替我说话的谢礼,虽然我不喜欢你的为人,不过,我敬你怀有一颗医者心。拿去!” 等裘问中接过去,时舟抬脚上楼,“慢走不送!” 裘问中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不该生气,可时舟送给他的这份处方,着实让他惊喜。 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啊。 他有朋友此前偷偷跑了几包回去,几人挨个轮流泡了,当天晚上大家都觉得心浮气躁,排除心理因素外,都觉得很有效果。 当时还有人说了,若是能得了配方,拿回去卖,怕是要发啊! 没想到时舟竟然把那两份处方都给了他。 他们当大夫都知道,哪些药物习性相通相克,哪些不能乱用多用,但一份处方可是大夫多年经验积攒,是养家的根本,一般不舍得外传。 没想到时舟为了感谢他那日的出手相助,就给了他。 裘问中很感动,他仰头朝楼上喊了一声:“多谢时大夫!” 时舟在楼上听到了,不过也只是朝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往床上一躺,睡下了。 她今天是被陈隋给恶心到了,恶心人的老东西,怎么不是他被山匪抓了呢? 这几日小胖墩还乐滋滋来找时舟,虽然他也发现了时舟的态度不如遗忘热情,但是小胖墩还是很讨好时舟,因为娘亲说了,时大夫给外祖母治眼睛了。 时大夫那么厉害,外祖母的眼睛以后肯定就能看见路了! 五日后,时舟跟曾知元再次去了义勇侯府,这次陈隋也没露面,门房直接带着二人去找万喜大长公主。 长公主的眼睛上还蒙着纱布,时舟让人准备了两盆清水,解下长公主脸上的纱布后,让她闭眼拿清水再三洗了脸,润开眼睛缝隙处的黏合膜。 长公主擦了脸,时舟让她坐稳后,“还请殿下慢慢睁开眼睛。” 慧真郡主带着小胖墩,就站在万喜大长公主面前,紧张地看着自己娘亲的脸。 小胖墩说:“娘亲你别担心,外祖母肯定能看见我们的!” 长公主的眼睫毛颤了颤,随后她慢慢睁开眼一条缝隙,她能明显感觉到有光,她“啊”了一声,顿时吓了慧真郡主一跳,“娘,你怎么了?” “有光!” 长公主这话一说,时舟和曾知元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有光,说明她能看到了。 长公主一点点睁开眼,整个人都激动到了哆嗦,“我、我能看到了!本宫的眼疾好了!” 时舟赶紧上前,施礼,“殿下,您眼疾初愈,眼睛正是脆弱的时候,切记不可光直射,切记不可灯下阅书籍,眼中若是有异物感,切勿用手揉搓,可让医官查看。” “另外,在您觉得眼中的痛感消失后,先前大夫给您开的那些洗眼明目的药物,挑选其中一样,每日清洗,不可混用……” 时舟在这边说,慧真郡主已经让人拿笔记下了,每一项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等时舟说完,那边记录的人也记录完整,郡主在旁边不住的叮嘱万喜长公主身边的婆子丫头,务必每日叮嘱长公主遵医嘱。 长公主沉浸在重见光明的喜悦中,“好好好,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她对小胖墩伸手,急切的说:“这是狄儿吧?哎呀,快到外祖母怀里来!外祖母第一次见你,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外祖母再见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小胖墩扑进长公主的怀里,“外祖母,我就知道,时大夫出手,肯定能把能把您的眼睛治好了!” 长公主确实很高兴,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那么老大夫不敢治,遇着年轻的丫头,竟然敢治,还让她真看见东西了。 长公主的视线落在了时舟的脸上,“你就是时舟吧?这年轻的让本宫都不敢相信,我这多年的青盲是你治好的!” “慧真,你可要好好的感谢时大夫,多多的赏赐才行!” 慧真郡主点头应下,“那是自然。” 时舟想了想,突然一撩衣摆,在长公主面前跪了下来,“殿下,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你治好了本宫的眼疾,本宫理应赏赐,本宫能办得到的,只管开口。” 时舟沉默了几秒后,抬头:“那……小人斗胆求长公主赐字。” 长公主一愣,“你想要赐什么字啊?” 时舟说:“小人的半山医馆在大游山的半山腰,地处偏僻,人烟稀少,还会有地痞流氓去闹事,还被人砸过招牌,若是能得贵人赐字,以后就不担心被人打砸了。” 小胖墩握拳跺脚,奶凶道:“那些地痞流氓太坏了!外祖母,你给姐姐写个大大的招牌,让他们不敢打砸。要不然就是死罪!” 长公主一时有点犯愁,不是她不愿意写,实在是她的字……长公主自然写得一首工笔小字,早些年没少抄写佛经,但让她些牌匾上的字,难度就大了。 不过,眼前这姑娘眼神清亮,一脸期待,自己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绝,到底是治好了她多年眼疾,而且,她还说是为了不让人打砸,这牌匾必然还要有些威慑力…… 想到此,万喜长公主道:“时舟,你这要求不过分,理当现在就写给你的,不过我这眼疾初愈,你又不让我常用眼睛,要不然等我这眼睛好妥,我让人送到你的医馆,你看如何?” 时舟还有什么不答应,立刻给长公主磕了个头,“谢长公主赐扁。” 时舟站起来给长公主介绍曾知元,曾知元已经看到了长公主的眼睛,很少震惊,拨障后的眼睛与常人无异,看来拨障术果真治青盲。 长公主留时舟在府里用膳,时舟坚持要走,她一点儿都不愿意待在这地方,心堵。 慧真郡主亲自送时舟出府,“时大夫,现在我信英雄不论出生,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样的话,先前我对你多有疑虑,不肯信你在斗医大会走到最后,如今,我却觉得,斗医大会的头名,非你莫属!” 她抬手,立刻有人捧着银子出来,“我出来是母亲叮嘱,务必重谢,这些是赏你,你出诊治疗,本该收钱,不必推辞。” 时舟却说:“郡主,小人出诊的诊金,五日前您已付过了。” 慧真郡主一愣,付过了? 时舟说:“我那日抱着医箱,也像今日一样,一路走到义勇侯府的门口,还在门口遇到了熟人,一同回了客栈。这就本就是郡主付给小人的诊金,小人不贪心,,郡主付的诊金足矣!” 慧真郡主不由动了动唇,“我明白了,还是那句话,你以后不必担心他还敢纠缠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便可。” 时舟道谢,“谢郡主。” 便跟曾知元一同离开。 慧真郡主目送时舟离开,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陈隋那货,差点儿害了一个心怀天下的女孩儿。 她身后的李姑姑笑道:“这时姑娘倒也是个通透人儿,难怪能在外头有立足之地,有她这分灵性在,还怕被人欺负?” 慧真郡主应了一声,刚要开口,突然发现眼前的李姑姑有些不一样,“你最近的气色好像不错。” 李姑姑一愣,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郡主可不是头一个说这话的人,这几日经常有人说我气色好了。” 慧真郡主疑惑,“你面上可是抹了什么好东西?” 主要是李姑姑变化有些大,原本她肤色发暗,唇色发乌,平日里要靠脂膏提色,人显得很老气。 但是今儿却不同,肤色似乎亮了不少,面颊上还有些恰到好处的微红,很提气色,这胭脂的效果实在是好的出奇。 李姑姑天天跟在她身边,慧真郡主很难察觉,要不是今天无意中看到,怕是再过几日也发现不了。 第81章 你!骗子!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李姑姑见郡主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郡主可是忘了?前些日子您不是赏了奴婢一些泡脚的药包吗?我这几日睡前都呼泡上一泡,每每泡到额头出汗的时候,就好了。” “我这中间一天都没搁下,直到我前几日月事来了,我早先一到小月子,就不舒服,,唯独这个月没这毛病,要不是小月子不能泡,我肯定坚持着。” 慧真郡主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感谢时舟救了他儿子,特地在集市上给她开了张。 那药虽说买回是买回来了,慧真郡主是不敢用的,便随手把它赏给了李姑姑。 没想到李姑姑得了赏后,真的一直用。 今天李姑姑要是不说,慧真郡主压根想不起来还有药包这事。 她端详着李姑姑的脸,这泡了不过十来天,效果还真是让人意外,虽然没有到如何的白,但是李姑姑的脸上分明能看得出是白里透红了。 李姑姑倒不是天生肤色就这么黑,主要是作息不规律才导致脸色灰暗,没想到光泡泡脚,效果就这样的好。 李姑姑见慧真郡主感兴趣,便笑着说:“我听林夫人身边的婆子说,那时大夫还能调配很多泡脚药包,功效和作用也各不相同,像什么驱寒包,养胃包,还有减瘦包之类的,林林总总得有六七种。” “听说她这次带到通州,只带了这两种,应该是路途遥远,一个人过来不方便带更多种了。” 慧真郡主果真有了兴趣,追问:“这减瘦包有人用过吗?” 李姑姑摇摇头说:“奴婢也不知道。都是听林夫人身边亲近的人说的,听说林夫人有个手帕就在大油山,说时大夫开的泡脚药包效果很好,其他药馆有跟风模仿,不过,效果始终没有她配出来的效果好。” 慧真郡主沉思一下后,才说:“那,回头再请时大夫过来一趟吧。” 她有些不方便为外人道的事,如果是同为女子的时大夫,应该是比较适合的倾述对象。 一是万喜长公主体型肥硕,御医说长公主需要减瘦,否则会影响长公主的健康,针灸喝药,想尽了法子,但是都不管用。 慧真郡主本人则一直想添个儿子,但……她有难以启齿的病,一直不知该怎么办,又实在拉不下脸去找男大夫治女人病。 这个时候,有一个医术高明的时大夫,显示方便多了。 慧真郡主看着李姑姑的脸色,这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要是再多泡几日只怕就能一扫她脸上的暗沉。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姑,竟然有此等本事,慧真郡主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小看了时舟。 当然,慧真郡主想的很美好,觉得只要再把时舟请回来,就好了,很容易的事。 结果,明彪提前帮时舟结束了摆摊生意,最后剩下的一些药包,明彪自己买了。 对外卖多少,他自己花了多少一女子,直接把时舟的货清空。 原因无他,是明老爷觉得斗医大会结束,刚好又赶上了一个大集市,该赚的钱都赚了,可以启程回大游山。 明彪怕时舟一个人落单,她一个姑娘,万一那条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也太危险了,时舟必须跟他们一起回去。 但明彪又觉得,如果药包卖不完,时大夫估计不肯走,他干脆自己都买了,这样时大夫以为卖完,就愿意跟他们一同回城了。 回大游山之前,时舟去拜访了一下曾知元,跟他道了别。 想了想回去路上的山匪,时舟又直接去了拜访了林夫人,从林夫人口中打听那些山匪的情况。 那些山匪若是还在盘踞在那个位置,那她回去的时候岂不是就惨了? 所以她得打听清楚,这样心里才能有个准备,万一真在路上遇着了,她还知道怎么自救啊。 其实,时舟觉得从时间上来看,这事应该解决了才对,林大人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这就让时舟有些不踏实。 林夫人听出时舟所求,不由笑着说:“确实老爷那边的事我管不上,就知道这些日子挺别忙,除了斗医大会最后一次比试他露了面,其他时候一直在忙那个事。” “时大夫你只管放心回去,现在的世道,都太平着呢,不用担心。” 时舟哪里肯安心啊?那些山匪到底抓没抓啊? 时舟垂头丧气的走了,林夫人见她可怜,只好在临走之前快速的说:“我前两日睡得不好,夜里有人砸门,说有急事要报,我看老爷急匆匆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有一批要犯被押到,需要关进大狱,他连夜处理这事儿了。” 时舟得了这话之后,不由松了口气。 义勇侯府死死瞒下了陈胡的事,林大人也没有公布山匪被抓的事,看来这些事背后不简单啊。 时舟回客栈收拾东西,赶着老牛,跟在明家的车队后面回大游山。 路过集市,路上看到有人卖拨浪鼓,价格比当初在大游山的时候便宜一半,想到傻子喜欢,她便顺手买了一个。 既然都给傻子买了,其他人要是不买,自然说她偏心,于是又快速跳下车,给医馆的每个人都挑了礼物。 明家的车队是马车,速度比牛车要快,但明家的马车上有没卖完的货物,货物压速,时舟的牛车正好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路过青桃的村子是在白天,时舟特地去她家讨了水,算是跟青桃打了招呼。 再经过围沟村的时候,围沟村一片安静,偶尔才有老弱妇孺出来走动,看来,林大人确实解决了围沟村多少年来的医闹传统。 因为回程的人多,晚上并未去打扰附近村落的老乡,而是挑了地方原地扎营,生了火,由随行的厨娘做饭。 时舟也跟着沾光,在明彪后面蹭吃蹭喝。 明老爷坐在人群后面,时不时朝着明彪看一眼,心里直犯愁,他家这小小子,怎么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呢? 他跟时大夫吃饭都要挨一块儿,就没想过万一有人说闲话怎么办? 他再看时舟,眼神清明,态度不亢不卑,跟明彪保持恰当的距离和分寸,明彪有时候忘了距离,时舟也是自己拉开,甚至都不会让明彪难堪。 明老爷出门在外,见过不少聪明姑娘,但是像时舟这样如此通透的,还是头一个。 明老爷觉得,如果是时舟的,假如明家同意跟时舟结亲,只怕时舟也不会答应! 想到此,明老爷的内心更惆怅了。 第三天中午,一行人终于到了大游山。 时舟在集市跟明老爷一行分开,独自赶着牛车去半山医馆。 结果就在牛车到山脚下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山脚的石头上,腰背笔直,身上穿着青色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把高高束起,俨然一个贵公子的形象,此刻额正盯着赶牛车的时舟看。 等距离近了,那个人影突然爬了起来,突然抬脚朝时舟冲了过来,“你!骗子!” 时舟这才看清,这家伙竟然是傻子! “傻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傻子气势汹汹冲到时舟面前,一只手捧着狗崽,一只手抓住牛头,不让老牛往前走,一双眼睛气势汹汹的盯着时舟,又生气又委屈的模样。 时舟:“呃……” 傻子大声说:“骗子!” 时舟干笑:“我咋就是骗子了呢?我那也是没办法才把你丢下的呀,你以为我不想找个保镖待在身边啊?可是不行啊,你当时躺着不动,我总不能直接把你拖走吧?我是迫不得已才把你丢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傻子紧紧盯着时舟,突然凑到她跟前,动了动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嗅到时舟顿时觉得头皮都发麻。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呀?你当你自己是小狗啊?” 傻子伸手把手里的狗崽往时舟怀里一放,背过身,蹲在时舟面前,摆出一副要背她的架势。 时舟看着他问:“干嘛?你要背我呀,我都有牛车,我哪用得着你背啊?” 傻子回头看着时舟,一脸震惊,“你!嫌弃!你!骗子!” 时舟一愣,唉,傻子好像越来越会说话了。 时舟脑子一动,突然想到一个点,难不成每次傻子毒发吐血的同时,也是在排毒? 如果照着这个思路的话,让他定期吐出含有毒素的血,是不是意味着也是让他在排毒? 时舟顿时有些兴奋,她还没尝试过这么干,她完全可以用这招试试啊,看傻子身上的毒是不是含量会越来越低! 想到此,时舟对傻子说:“今天不要你背,你帮我牵着牛,咱一起回医馆吧。” 这上去的路是个斜坡,老牛走得还挺费力的,傻子要是拉一把,老牛还省不少力气呢。 路过猎户家,猎户媳妇从屋里出来,“时大夫回来了?哎哟,小傻哥五天前就在那石头上等你了,刮风下雨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上头不来人带,他都不愿意回去。” “唉,傻子一根筋,不带不回去的。” 时舟只能傻笑,她能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了啊,这是个傻子,他做什么自己能管得着吗? 她跟猎户媳妇儿挥挥手,傻子牵着牛鼻子,一手拽着牛车把手,没费什么劲就把牛车直接拖到了半山医馆前面的平地上。 五娘子尖叫一声,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就扑进时舟的怀里,差点压到时舟怀里抱着狗崽:“时大夫,您回来了?” 傻子一见,大怒,一伸手就把五娘子从时舟的怀里拽开了,然后他学着五娘子的样子,就要往时舟怀里冲。 甄有福大喝一声:“傻子,你敢?那是东家,是姑娘,你怎么能对东家做这种事儿?” 傻子不服气,气愤的指着五娘子:“她抱!”又指指自己,“要抱!” 甄有福气坏了,“五娘子也是姑娘,东家也是姑娘,她们可以抱你不行。” “要抱!就抱!” 傻子瞬间委屈了,往地上一坐,蹬腿! 时舟震惊,“他跟谁学的?还学会在地上放赖了?” 甄有福叹气,“他刚醒来那几天,有人带了刚会跑的孩子买药包,那小儿也不知药包是什么,非要吃,他奶奶不让他吃,那小儿就坐在地上放赖,被傻子看到了。” 时舟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傻子面前,“傻子,我刚回来,可累了,就想好好睡一觉,你可比那小儿大多了,跟那种小孩学,丢人。你要是听话,我回头就给你买肉包子吃。” 这话一说,甄有福和五娘子顿时露出一脸的心虚。 时舟察觉了立刻问:“怎么啦,我的包子不好使了?” 五娘子讪讪道:“这几日傻子哥一直在山脚下等您,我们也劝不回来,每次都去包子铺买肉包子哄他,他现在对包子已经不打紧了。” 时舟:“……“ 她取下包裹,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拨浪鼓递给他,“那这个给你玩儿,你不能再放赖了。” 傻子看到拨浪鼓,顿时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抓着拨浪鼓开始咚咚咚的摇。 甄有福叹气,“接下来几日怕是没个消停了。” 时舟分别拿出自己的礼物分给其他人,五娘子和佟老实都很激动,“我们也有,我还以为只有傻子哥有呢!” 时舟回来之后,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起床,精神抖擞。 佟老实已经能一瘸一拐走路了,“东家。” 时舟倒背着手,“现在可以自己去上学堂了?” 佟老实点头,“嗯,我慢慢走,提前走,不会迟到。先生这几天一直夸我呢。” 时舟满意的说:“那说明学费没白花。” 医馆自从有了五娘子,这伙食直线上升。他就是有本事用最少的钱。做出最好吃的食物。 傻子都比以前吃的更多了。 时舟眼睁睁的看着傻子吃了第五碗,“这傻子这么吃下去,我再怎么努力赚钱恐怕也没办法攒下来啊!” 五娘子和甄有福都忍不住笑,甄有福说:“人是你留下来的,你现在嫌他吃的多?” 时舟叹气:“后悔!” 回大游山的第三天上午,赵聪突然带着一堆人上山了,“时舟!” 第82章 女子存活于世,终归是要嫁人的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多日不见,时舟看到赵聪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即迎过去,“里正,您怎么来了?” 她在家里歇了几天,还想着抽时间去乡里走一趟,汇报下在通州的情况,没想到里正自己竟然先过来了。 “我前两天就想过来的,不过想着你刚回来,怕是一路风尘疲惫不堪就想着让你多歇两天,今日可歇过来啦?” 时舟笑道:“是我的错,我本该刚回来就去找您的,没想到还得让您来找我,实在是惭愧。” 赵里正不在意的摆摆手说:“时大夫,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你在通州参加斗医大会,实在是辛苦了,我已经听说了你在通州斗医大会的壮举。哎呀,实在让人肃然起敬啊!” 时舟:“……” 她紧锁着眉头,怀疑的看了眼赵里正身后跟着的那些热闹,他们抱着鼓、提着锣、举着唢呐支楞着二胡,这又是什么情况? 赵里正一脸欣喜地说:“时大夫,你是我们大游山的大善人,更是我们大游山的骄傲。两天大游山来了一批药材商,说是在斗医大会上看到您了,还说你身上还贴着大游山的招牌!” “时大夫,大有山有您这样一心为咱们乡亲着想的大善人,实在是大游山的福气啊!” 时舟听完这话,眼睛一亮,“有人慕名而来?” “正是!” “这么说,我此次参加斗医大会,为大游山带来了益处?” 赵里正兴奋地说:“是大大的益处!” 时舟顿时高兴起来,乡里支援的五两银子不用还了! “对了,这不是我这趟来的,关键我这趟来的关键是……”赵里正说着,回头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收拾。 顿时,半山医馆门前响起了哩哩啦啦呜呜啊啊的乐声,顿时把屋里的人都惊了出来。 除了佟老实去上学了,其他人都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赵里正带着一帮人敲锣打鼓吹唢呐,也乐声,实在是听不出是喜事,还是丧事。 佛光寺的和尚听到声音下来,本来还以为半山医馆有病患去世,打算过来超度一下,结果到了下头才发现,人家是喜事。 小和尚扼腕,“哎呀师父,不好了,半山医馆原来是喜事!” 给时大夫帮忙的机会白白错失了,可惜可惜! 不渡法师:“……” 赵里正一个收拾叫停了乐声,随即又十分高兴的说:“五日前通州那边来了人,跟乡里说了斗医大会的情况,时大夫,你是真了不起,以后都可以涨诊金了!” “斗医大会举办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拔得头筹的女大夫,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时舟干笑,“呵呵。” 赵里正比时舟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后面两个人给时舟抬了扁,时舟一看,是斗医大会头名扁,看题字还是请的有名的书法大家写的。 旁的不说,光这扁里的字就千金难求了。 甄有福赶紧带着傻子把牌匾接过来,想着回头就要把它挂在医馆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病患进门就能瞧得见,这样的话,那以后他们医馆的名气可就大了! 赵里正又指挥着那些人进行了一番奏乐,时舟生无可恋,只觉得靴子里的脚趾头都抓了起来。 幸亏这一大早,上山下山的人不多,要不然,她都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时大夫,你这一趟出去,大大提升了咱们大游山的名气,乡里决定,给你奖十两银子,希望你再接再厉,为咱们大游山的药材推广多做贡献!” 说着,赵里正又挥挥手,二胡唢呐小锣鼓再次敲了起来。 时舟伸手捂住脸,等好不容易停了才拿下来,“既然这是乡里的决定,那时舟也就却之不恭了,今日里正辛苦了,要不到屋里喝口水?” 赵里正去摆摆手说:“唉呀,哪来得及喝水呀?还有正事忙呢。来来来,给时大夫戴上!” 他话音刚落,就从最后面上来两个丫头,两个丫头手里抱着大红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时舟身上套。 时舟:“唉唉唉,里正,您这是干什么呀?” 赵里正喜气洋洋地说:“今日逢大集,大游山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得游街!那个花车在山脚下都给你准备好了!” 时舟震惊:“里正,这样太高调了,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有喜事就得广而告之。你不说,大游山的老百姓还以为你去通州一趟,是白去了一趟呢。回头说那五两银子让你白花了怎么办?” 赵里正兴高采烈地说:“走走走,咱就走一趟,也不多待!” 时舟原本打定主意,打死都不去的,结果赵里正最后那句话说的,让她一下动摇了。 就是! 她拿了乡里五两银子当盘缠的事,大家伙都知道,她去通州一趟,啥成绩都没出来,那些小心眼的人乡亲找事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这法子能堵住他们的嘴,那也成啊。 于是时舟在一行人半推半就的拖拉下,被带去游街了。 临走前,赵里正让人把那牌匾又抬回去,到时候放在花车上让人看啊! 时舟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那朵大红花,总觉得这是人家新娘新郎成亲时牵着手里的花。 时舟被推上马车,抱着大红花,抓着扶手,有种囚徒游街,被人扔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即视感。 甄有福和五娘子眼睁睁看着时舟被人拽走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去追,但是医馆又得有人看着呀。 最后傻子被真有福撵去追时舟,傻子抱着狗崽,跟着后面就追。 他身高腿长跑的还快,很快就追上了,“回家!” 时舟叹气让他在马车尾坐下,都这样了,她现在还回什么家啊? 集市上,正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商贩和赶集到底人,花车一出现在集市上,就引起了轰动。 朱汉一掉头,“唉哟,这不是时大夫吗?时大夫,您这是……‘斗医大会头名……’原来时大夫参加通州的斗医大会,还得了头名啊?” 朱汉顿时大声说:“时大夫不愧是救了我老朱命的神医,通州的斗医大会可是汇集举国名医的地方,时大夫以女子之身赢了一群男儿郎,这是何等的本事?” 朱汉向来知道怎么在这种场合说话,用最大的声吹最响的牛,说得大言不惭。 时舟默默低下了头,脚趾抓地,她心里琢磨着,若是脚趾能抠屋,她八成能抠出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朱汉跟周围的说完,又对时舟挥舞:“时大夫,待会儿您游完集是不是回医馆?您离开这些日子,我没偷懒,您回来了刚好给我再复个诊!” 朱汉的肚子缩了,脸上的肉也少了,整个人精神气出来不说,那颜值也是直线上升。 朱汉比袁氏耐性足,所以效果也更好,如今他一路走到佛光寺,已经是很轻松的事了。 时舟对朱汉摆摆手,脸上露着赵里正要求挂上的微笑,脸都快笑僵了。 时舟面对乡亲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一低头,看到了孙玉怀,当即精神抖擞地对孙玉怀招手:“孙大夫!孙大夫!” 孙玉怀刚刚就听到动静了,也廖远看到了时舟后面被人高高举起的牌子,那心里的滋味,这言语怕是说不出的。 他没去看热闹,就是刚好这个时间去了躺茅厕,结果回去时就听到时舟喊他的名字。 孙玉怀本打算假装没听到,一缩脖子就要回仁心堂,但周围热心的乡亲纷纷帮忙叫住孙玉怀,“孙大夫,时神医叫您呢!” 孙玉怀:“……” 去特么的孙大夫和时神医,她怎么就成了神医? 不过是侥幸得了头名罢了,他就不信,斗医大会汇集八方名医,那么多还不是一个小丫头的对手? 侥幸!肯定是侥幸! 当然,孙玉怀也承认那丫头可能有些本事,但她本事再大,也绝不可能赢那么多人! 孙玉怀耷拉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时舟竟然从车上下来,正把一团大花塞给医馆的傻子,她朝自己跑过来。 她一下车,马车和周围敲锣打鼓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下。 时舟小跑到孙玉怀面前,对他行了个礼,“孙大夫,我听里正说,我这次去通州参加斗医大会,是您和周围其他地方的大夫一起举荐的?” 孙玉怀有些心虚的摆摆手,“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那怎么行?里正跟我讲的时候,我当时就想来谢谢孙大夫呢。”时舟热情洋溢地说:“我原本一直以为孙大夫不好相与,没想到您如此平易近人,还愿意提携小辈,着实让我敬佩!” “幸好此次参加斗医大会,没有辜负孙大夫和里正,以及诸位父老乡亲的殷切希望,小有所成,这里,再次向孙大夫郑重道谢。” 孙玉怀:“……” 他没说话,就是突然觉得喉咙口发甜,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胸腔压抑着一股浊气,怎么额额也散不掉。 孙玉怀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嘴里的腥甜,才说:“时大夫不必道谢,大游山也需要为外人所知,时大夫此次获得佳绩,是预料之中!” 说完,孙玉怀敷衍的抱了下拳,“时大夫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误时大夫游街了。我里头还有病人,先行一步。” 时舟:“……” 好不容易摆脱戴大红花游街的机会,结果孙大夫不跟她聊天,好歹是同行,交流下心得,拉近下关系,把敌对局面趁此机会转变为友好,双方合作互利,说不定自己还能把泡脚药包的配方分享给他。 但孙玉怀这态度,让她怎么乐意分享呢? 时舟很忧伤地回了花车,孙玉怀则被气的捂住了心口。 他这会儿也分不清那时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看她一脸赤诚的道谢,孙玉怀觉得饿她是无心的,但是她说出的话句句扎心,又让他觉得是有意的。 孙玉怀很闹心,原因无他,他本来是要把时舟弄出去丢丑,败兴而归的。 大游山的老百姓都没见过世面,大游山就是他们所有的田地,对他们而言,一个人外出比赛,大张旗鼓的走,悄声无息的回,这就她说明医术不精,比赛输了嘛。 比赛输了,那就是医术不精,看病不行! 但不比赛就不一样了,不比赛老百姓也不知道,就算知道,那也谈不上输赢了。 孙玉怀要是知道时舟去参加大会,不但走到了最后一轮,还赢了大会的头名,这让孙玉怀所有的算盘都落空了。 这下时舟在大游山不但不会销声匿迹,反而是名声大噪啊! 这完全起了一个反效果嘛! 孙玉怀喝了两口茶,才把心里那口气顺下去,这以后仁心堂的生意,怕是更不好做了! “爹,半山医馆这么一闹,以后咱们仁心堂还有生意吗?” 孙权重是孙玉怀的长子,是要继承孙玉怀衣钵的,他看着外头的热闹,忧心忡忡。 最让他憋屈的是,半月前他们家误食蕈草,集体被送去半山医馆的事,也早已传遍了,虽然很多人都当成笑谈在说,但也无形中提高了半山医馆的声望。 孙玉怀看了儿子一眼,“能怎么办?等呗,等那丫头嫁了人,自然就会消停了。” 这是孙玉怀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时舟的运气一直很好,再加上她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如今还是她最得意的时候,怕是怎么着都不行。 但时舟到底是女子,女子存活于世,终归是要嫁人的,一旦她嫁了人,还能如此抛头露面的给人看诊? 这世道,女子跟男子可不同,男子要养家糊口,必须在外头,但女子一旦成了婚,就必然专心于后宅,就算时舟要看诊,恐怕也只能看些后宅女子的女科病。 孙玉怀就不信,时舟若是嫁了人,还能像先前救朱汉那样,当即在男子身上又按又摸? 如果真是那样,只怕她夫婿也饶不了她! 孙权重听了他爹的话之后,随即眼睛一亮,伸手在腿上拍了一下,“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咱们大游山的姑娘十三、四岁就说亲了,及笄后就能嫁人,那时舟早该嫁人了!” (本章完) 第83章 山狼和旺崽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外面热闹的人群中,何晨晖脸色铁青,狠狠看了时舟一眼,转身走了。 就在刚才,何晨晖得到消息,海大鸿喜得贵子,这个消息刺激的何晨晖眼都红了。 海大鸿那种大老粗,竟然还真得了个儿子! 想到如花似玉的常小婵,何晨晖就恨得到牙痒痒,他第一次看到常小婵,他就相中了。 当时赵小武明显也看中了常小婵,是何晨晖先说了要常小婵,才打消了赵小武当时就要上手调戏的念头。 对何晨晖来说,如果不是他,常小婵早就被赵小武糟蹋了。 是他护住了常小婵,常小婵也是他挑中的,他为常小婵付出了那么多,常小婵竟然不领情! 枉他一片心意被糟蹋了! 他心心念念想着常小婵,甚至不惜让媒婆去常家提亲,这年头纳妾哪有媒婆? 但何晨晖还是请了媒婆,这就是把她放在心里。 常家竟然拒绝了他! 常家那种一穷二白的人家,不过认得几个字,就敢自认文人傲骨,竟然拒绝他? 在大游山,常小婵不嫁给他,能嫁给什么样的人? 难道给他当妾,还真委屈了她吗? 何晨晖在赵小武面前骂过迂腐的常老头,赵小武自告奋勇,替他打抱不平,去常家找过几回事儿。 本来是想逼迫常家松口,赶紧把常小婵送给何晨晖当妾,没想到赵小武此举不但没让常家妥协,反而让常家把陈小婵嫁给了海大鸿。 何晨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不论是人才、还是家世,哪里比海大鸿差,海大鸿一个莽夫,如何跟他比? 何晨晖就是不甘心,就是恨。 没想到,最后常小婵还是生了孩子,还是个儿子。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晨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亲自去了趟海家,虽然被海大鸿打了出来,但何晨晖看到了那个小畜生 巴掌大一点,全身还乌黑,丑到极致,就那么个怪物一样的东西,竟然是活的。 何晨晖怀着满心的记恨回家,没想到半道就看到时舟戴着红花游街,她竟然得了通州斗医大会的头名! 这是何晨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他听孙玉怀说过,说时舟有点本事,但是本事到底有多大,不好说。 她竟然得了斗医大会的头名? 何晨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时舟凭什么会赢? 何晨晖的视线落在时舟绑着纱布的手上,她那只手伤成那样,还能赢得斗医大会的头名,怎么可能? 何晨晖胸脯剧烈起伏,愤怒到了极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时舟凭什么?凭什么? 时舟从集市的这头到那头,原本赵里正还想再原路折回去,时舟说什么也不答应,他们可以拉车回去,自己打死都不要再像个猴儿一样让人看了。 傻子扛着牌匾顶在头顶,时舟抱着狗崽,缩着脖子朝前走。 赵里正很是惋惜,唉呀,应该来回多遛达两趟时大夫就是面皮太薄了。 傻子在前面走,时舟在后面走,傻子走上一段路,就会回头看一眼时舟,似乎很怕她会走丢。 时舟对他挥挥手:“我跟着你呢,走吧!” 离开集市,可算远离了人群,时舟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狗崽,觉得小狗崽长大了不少,弯腰把它放在地上:“崽,自己走。” 小狗崽晃了晃小屁股,“哒哒哒”跟在时舟腿边,乖乖走着。 时舟忍不住问:“旺崽,狗娘有没有来接你啊?” 小狗崽自然不会说话,但前面扛着匾牌的傻子,突然转身看着时舟,大声说:“它不走!” 时舟惊讶:“狗娘来没过它,它不走?” 傻子使劲点头,“对!” 时舟有些惊讶,一弯腰掐着小狗崽的前腿,送到自己面前,问它:“是你自己不走的?那你狗娘也没生气?” 小狗崽:“哇!” 时舟笑道:“肯定是因为你满月了,你狗娘也放心了。行吧,如果是你狗娘也答应了,你自己也不愿意走,那以后你就留在咱医馆,跟你傻子哥一起看山护院吧。” 小狗崽拼命晃着小尾巴,“哇!” 时舟又说:“既然你是咱医馆的狗,甄大夫又说你旺医馆,以后就叫你旺崽吧!” 她重新把小狗崽放在地上,小狗崽蹦哒着,围着时舟的腿来回绕着跑。 傻子很高兴,一只手扛着牌匾,一只手对着小狗崽招招手,“旺崽,来!” 小狗崽“哒哒哒”追上去,跳到了傻子的手上,傻子抱着它大踏步朝前走。 时舟咂咂嘴,傻子都快乐真简单,狗崽留下他就高兴。 “哇哇!”小狗崽这时候突然叫了两声,傻子举起来,送到自己脸旁边蹭了蹭,“乖乖的。” 但小狗崽还是叫,傻子有点不高兴。 时舟笑呵呵的说:“小傻你是不是给他抱的不舒服了?” “没有!”傻子凶狠地瞪着旺崽,但旺崽还是叫:“哇哇!” 时舟好笑地看着一人一狗吵架,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突然有人靠近,她还没来及回头,一只大掌直接捂住她的嘴。 随后她被人一把拖进了草丛,时舟连一个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草丛里传来极速的沙沙声,随后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前方,傻子走了一会儿过后,习惯性地回头,结果身后空无一人。 傻子呆呆站在原地,茫然地往回走,四处找四周,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 东家不见了! 猎户媳妇挎着篮子从集市回家,刚好碰到,“咦,这不是医馆的小傻哥吗?你怎么一个人啊?不是跟时大夫一起去游街的吗?你怎么一个人扛着这个牌匾呢?时大夫人呢?“ 傻子语气焦急地说:“不见了!” 被傻子一只手抱在怀里的小狗崽,疯狂的扭动身体,急切的想要下来,嘴里还不停叫,“哇哇哇!哇哇!” 傻子把旺崽朝地上一放,旺崽立刻迈着小短腿,朝着草丛方向跑去。 小旺崽个子还小,一跳进草丛,很快就被高高的野草淹没了小身体,但小家伙的叫声一直从草丛里传来。 猎户媳妇没明白,“小傻哥,你刚刚说不见了?” 傻子盯着小狗崽的方向,丢下一句,“东家……不见了。” 然后傻子扛着牌匾,朝着小狗崽的叫声追去。 猎户媳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忙放下篮子,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拼命的喊猎户,说时大夫不见了。 她媳妇指着草丛的方向,对猎户说:“刚刚医馆养的小狗,和小傻哥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了。” 猎户疑惑,“时大夫不见了?难不成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 大游山深处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野兽和植物,虽然这么多年以来人兽相处和谐,极少有野兽下山伤人的情况,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 猎户立刻对媳妇说:“你立刻去找赵里正,让他赶紧找人,可能是山上的野兽把时大夫叼走了,也可能是什么歹人掳走了时大夫,暂时还不知什么情况。总之,越快越好!” 猎户对大游山的环境十分熟悉,在大游山,他的行动也比一般人更敏捷,在交代完自己媳妇之后,便朝着傻子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远处还能隐约听到小狗崽一直在叫唤的声音。 赵里正听到猎户媳妇的话时,还有点不敢相信,“不对啊,时大夫刚刚跟小傻子回医馆去了呀!” 猎户媳妇说:“我就是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傻子,他手里还扛着一块扁,嘴里说什么不见了,我问谁不见了,他说他东家不见了!然后那小狗一边叫,一边就去追了。” 赵里正一听说牌匾,这是错不了了,因为傻子回去的时候,手里确实扛着那块牌匾。 他被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快!快召集人手,把人叫的人全叫上,就说医馆的时大夫有危险,咱们得尽快把人给找着。” 时大夫可不能出事啊,她刚为大游山争光,刚刚把大游山的名声给传开,她这要是出了事,大游山的活招牌都没了! 再说旺崽一路不标准的汪汪汪,小鼻子不停地嗅着时舟的味道,一路疯狂的追赶。 别看个子小,但旺崽很勇敢,大声叫着,提醒身后的傻子不要跑错了方向。 傻子手里扛着的牌匾始终没放下,疯狂追赶着。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因为草丛一路有一个明显的痕迹,分明是被人踩过的,东家就是被人抢走了! 时舟的意识有些模糊,这疯狂的晃动和悬空感中,脑子一片混沌,她隐隐约约能听到旺崽的叫声。 她被人装在麻袋的里,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摇散了,麻袋外边就是两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时舟从悬空感和旺崽叫声方向判断,他们十有八九是在树上,企图躲避旺崽的追踪。 那两人疯狂的喘气声,在旺崽叫声近了之后,开始收敛。 “哇哇哇!” 旺崽一路追到树下,对着树上的人疯狂叫。 “小畜生滚,去!滚!” 树上的人对着旺崽撵,但旺崽压根不走。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我把那小畜生干掉,你带着这丫头先走,不能被这个小畜生搞坏了事!” 时舟睁开眼,旺崽还是只小奶狗,这样的话旺崽很危险。 时舟立刻开口:“旺崽,快跑!” 看着时舟的人一愣,“她竟然还醒着?!不是给她用了药吗?” “谁让你弄那么一点?现在说有什么用?赶紧带她!” 树底下的旺崽没跑,而是支楞开后腿,摆出凶狠的样子,对着从树上滑下来的人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声音:“哇、唔——” 悬空再次传来,时舟觉得可能是绳子再把她一点点放下去,她再次开口:“旺崽,快跑,要不然被杀掉了!” 旺崽还是只奶狗,身上都没二两肉,比力气比不过人类,比速度也比不过人类,就连那一嘴乳牙咬人都不知道疼不疼。 “小畜生,找死!” 黑衣人抓旺崽的时候,时舟也被人放到了地上,随后被人背着背上,扛起来就跑。 时舟再次被晃的晕头转向,快要受不了,想吐! 恍惚中,她听到旺崽凄厉的叫声,“哇呜——呜——” “旺崽!” “哇呜——” 就在这时,晃动突然停了下来,口袋“啪”一声掉在地上,时舟被摔的呲牙咧嘴,好疼啊! 突然,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传入时舟的鼻子,那是野兽才能散发出的腥臭味,气息在靠近,时舟甚至能看到野兽的鼻子印在口袋上的形状,流下来的兽涎打湿了口袋。 时舟僵着原地一动不动,巨大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压制着她,似乎她动一下,那野兽就会以后咬下来。 身侧,绑架她的人上下牙齿的打架声,她听的一清二楚,这时候时舟倒是庆幸自己看不到,要是看到了,她应该也会很害怕吧。 “哇呜……哇呜……” 小狗崽委屈的叫声哼哼唧唧传来,时舟听到小狗崽的委屈,很快变成了幸福的哼唧声,似乎在地上打着滚。 “饶、饶命……山神饶命啊!” 两个绑匪跪在地上磕头,脑袋磕的地面咚咚咚的响。 时舟这时候才意识到,来的野兽是甄有福口中的山狼,也就是旺崽的娘。 下一秒,就听“刺啦”一声,口袋被锋利的狼爪划开一个口子,时舟从口子里一冒头,就对上山狼那双绿油油的兽眼。 时舟强忍着还没叫出声,她小心地从口袋爬出来,又小心的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她慢慢站起来,“好久不见!” 雪白的山狼坐在地上,比人还高的巨大身型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时舟的身体,它坐在地上,微微抬着下巴,像高贵的山中女王。 时舟说:“旺崽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如果你要带它回去,我是没有意见的。医馆的人都很喜欢它,旺崽如果想留在医馆,我也愿意收养它,但是我希望征得你的同意。” 时舟也不知道山狼到底能不能听得懂她说的话,但已经见到了,她就把自己的意思说一遍。 第84章 咬一口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说完,山狼没反应,就是脚下的旺崽一个劲地打滚,也不知道是想讨好时舟,还是想讨好母狼。 母狼低头舔了舔旺崽,几舌头把旺崽舔到了时舟手边。 时舟伸手抱起来,“既然你把旺崽交给我,那我以后会好好养它的。” 母狼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啸,随后一转身,朝着山林奔去,消失在丛林里。 原本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人一见,爬起来就要跑,不成想,树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像座大山似的,“砰”一下压在那两人的身上,一下就把他们压趴在地。 时舟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傻子追过来了。 “饶命,大侠饶命啊!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呀!” 两人动不了,只能求饶。 傻子坐在其中一人身上,一条腿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两人竟然怎么都爬不起来。 “说吧,谁让你们过来的,你们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 时舟的脸还有一些白,刚刚差点就要吐了。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是办事的,对接的人不是我们,但是我们知道要带你去哪。” 时舟直接说:“既然这样,你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把我带过去。” 那两人:“啊?” 时舟说:“你原本打算把我带到哪里的?现在还把我带到哪里去。” 傻子震惊地抬头,“不行!是坏人!” 时舟说:“去会会坏人。” 她安抚地拍了拍傻子的肩膀说:“再说了,你不是我的护馆保镖吗?有你在,你还能让人伤害我?” 傻子一听,顿时一骨碌爬起来,“对!” “你们俩最好别跑,在山里头,你们俩就算长了飞毛腿,也跑不过他。要是敢跑,让他捉到了我就让他把你们从山上丢下去。” 这时,身后传来猎户的声音:“时大夫!时大夫!” 时舟伸手把旺崽放下,“旺崽你在这里等着猎户,等猎户到了之后,你带着来找我们。” 她需要一个见证人啊! 傻子逼着那两个保镖带路,时舟跟着后面,小旺崽也要跟着他们走,被时舟撵回去,“待会儿过来!” 他们这边刚抛开,后面就传来猎户的声音,“咦,这不是时大夫医馆的小狗吗?小家伙,时大夫在哪呢?能带路吗?” 猎户说着伸手,把旺崽给抱了起来,这时,其他村民也从不同方向找到了这里,跟猎户打听情况。 猎户伸手把旺崽放在地上,旺崽原地转了一个圈,随后一下越过一处草丛。追着时舟的方向跑去。 大家伙一见,立刻跟着旺崽追了跑,“它肯定闻得到时大夫的味道,快点跟着它!” “前面那个没人住的屋子是了。” 两个黑衣人果真没敢轻举妄动,乖乖把时舟带到了原来的目的地。 时舟主动钻到了袋子里,“抗我过去!” 袋子上破的,时舟顺手把从怀里掏了个荷包,扯开药包抽绳,从破损的袋子口伸出手,不断把药包里的粉末沿路倒出去。 傻子被时舟哄着草丛里,答应等着时舟的信号了。 “来了?” 时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何晨晖! 原来,雇主是他啊! 袋子被人儿放在地上,何晨晖扯了下嘴角,几乎是咬着牙说:“打开,把人倒出来。” 他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大游山街头流浪的乞丐,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脏到看不清肤色。 何晨晖看着袋子里倒出来的人,果真是时舟! 他不由得意一笑,从鼻孔里发出了哼声,“时舟,别来无恙!” 时舟手里抓着一把草,晕头转向的站起来,眼前的人果真是何晨晖,“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何二公子啊!” 时舟晃了晃脑袋,伸手把手里的草扔在了地上,“何二公子若是想见我,去半山医馆就行,怎么还用这样的方式,倒是别致,更是新颖。” 她看向何晨晖,视线在何晨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笑着说:“何二公子今天这副打扮很是新鲜的,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故意装成的这样子?” 何晨晖身上穿了一套旧衣服,甚至还打了补丁,一看就跟他平时的着装不一样,要是不仔细看,估计都没人注意到他是何二公子。 何晨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着时舟的时候,眼神冰冷,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还厌恶,“时舟,废话少说,我们还是算算我们之间的恩怨吧。” 时舟当即后退一步,“何二公子,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怨?真要说起来,应该是误会吧?” 何晨晖嗤笑一声,“谁跟你有误会?我实话告诉你,从你第一天出现在大游山,我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我忍你那么久,给了你那么多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用极端的手段收拾你!” 何晨晖这个人向来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但是现在,时舟已经完全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如果不亲眼看到时舟的下场,他不甘心,刚不解恨! 他就要看着时舟被毁的一干二净,亲眼看着她这副清高的嘴脸露出绝望的表情,他要这女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就让她带着肮脏不堪的身体苟延残喘! 他哪怕想死都死不成! 何晨晖说着,让开身体,让那几个乞丐出现在时舟眼前,“看到没有?这些人是我为你准备的!” 这个世道,让一个女人痛不欲生的最好方式,最严厉的惩罚,就是作贱她的身子。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真正动手,只要让人相信她跟什么人有了首尾,就是达成的目的。 但时晨晖觉得,对付时舟这样的女人,仅仅如此根本不解恨,他要亲眼看到这贱人被这些令人作呕的乞丐糟蹋的场景,亲眼看到她卸掉虚伪的面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痛苦,发出求饶的哀嚎,他才心满意足。 这个贱人,只有真正痛苦,才能让他卸下心头之恨! 何晨晖往后退了一步,脚不偏不倚,踩在时舟刚刚扔下的草上,“现在,这个女人是你妈的了!” 几个乞丐男人看着时舟细皮嫩肉的模样,不如摩拳擦掌,朝着时舟走过去。 “我已经几年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今日多亏了何二公子,才能品到这个小娘子的身子,哎呀,听说是半山医馆的大夫呢。” “时大夫,那今儿就委屈你,得挨个伺候我们哥几个。你要是不嫌弃,作为头一个,我也不介意给你当夫君,就是以后你那医馆,得给我这些兄弟提供容身之所才行。” 那乞丐说着,就朝时舟扑过来,时舟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好好当你的乞丐就好了,为什么要掺这趟浑水呢?这天下可没有白占的便宜,你们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有,有啊,我的报应不就是你吗?哈哈哈哈!”那乞丐男人说着,一伸手抓住了上周的手腕,“你给我过来!” 时舟被他猛的一拽,撞在乞丐男人的身上。 男人顿时发出一声狞笑,“时大夫还真是软呢!” 何晨晖就站着旁边,盯着乞丐男人和时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别废话了,赶紧动手送上门的女人还不抓紧,还打算干多久?” “何二公子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怎么着也要细细品味,今儿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其他几个乞丐抓耳捞腮,急的不行,不断地催促:“你倒是快点!” 时舟一个不妨,重重摔在地上,一下被乞丐男人抓住了脚腕,男人哈哈哈笑着,朝时舟压过去,“时大夫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何晨晖甚至挑染了一个角度,就想看到时舟脸上绝望痛苦的表情。 结果,他发现时舟的脸上还是如刚刚那样,哪怕是被男人压住,她都没有露出一丝惊慌。 时舟看着男人的脸逼近,对他一笑,“软吗?” “软,特别软……” 话音刚落,时舟的手里抓着一条山毒蛇,蛇头正面对在乞丐的脸上,电光火石间,蛇的身体突然猛地往前一伸,咬着乞丐的鼻子上。 “啊——”乞丐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鼻子翻到一边,“我被蛇咬了,我被蛇咬了!” “什么?” 何晨晖一愣,蛇?哪来的蛇? 然后他就看到时舟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抓着一条蛇,猛地朝何晨晖扔了过去。 何晨晖顿时被吓到叫了出来,“真有蛇!” 时舟说:“有,不但有,还有很多呢!” 外面树上的乌鸦被惊动,呼啦一下都飞走了。 这时,外面传来傻子都声音,“舟!舟!” 时舟应了一声,“小傻,这屋里好多蛇啊!” 何晨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破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蛇,他的腿上缠绕着几条蛇,他一动都不敢动。 他突然就想起赵小武在小树林遇到的蛇群。 “你!是你!”何晨晖吼道:“是你把蛇群引了过来,赵小武被蛇咬,也是因为你!” 傻子冲到门口,“回家了!” 时舟往后退了退,退到了门口,脚下的蛇群在时舟的脚碰到的时候,快速的散开。 其他几个乞丐正在拉扯着脚下的蛇,发出一声声惊呼。 “让他们离开,让这些蛇赶紧滚开,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把蛇群引过来?你是巫女是不是?你不是人!” 时舟一脸委屈,“何二公子,你怎么能这样骂人呢?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我不过是打小学医,知道山里的蛇怕什么。你也知道我住在半山腰,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毒物,我跟医馆其他人的衣物都用雄黄粉化水泡过,就是为了驱毒蛇,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能这样污蔑别人?” “还有啊,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说什么赵公子变成那样是我害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大油山多年的捕蛇人都没办法招来蛇群,我一个大夫能做到?” “你不能因为怀疑我,就以为有蛇出现就是我招来的。还有,你在荒郊野岭挑了着老屋,有没有想过屋主人为什么搬走?有没有可能是这里的蛇太多,才不得不搬走的呢?” “最后,何二公子,你我无冤无仇,不能因为我治好了你砸伤的袁小虎,你就怀恨在心,非要至我于死地吧?大夫治病救人实乃天职,我并非有意跟你作对,你何苦为难我呢?” “你……你少假惺惺的!你这贱人就该死,就该被他们当成……” 何晨晖回头,就看到那几个乞丐里,有一个逃了出去,其他几个都被咬了,正在哀嚎。 何晨晖心里很慌,因为蛇群正在骚动,正高高的抬着头围过来。 时舟叹气,“何二公子,我真是冤枉的,有些事你要说是我做的,那真是冤枉我,不过,袁小虎确实是我治的,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但我没做过的事,您就不能冤枉我。” “你胡说八道,是你,分明就是你,竟然还敢否认?” 何晨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赵聪的声音,“何晨晖,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雇凶绑架,蓄意伤人,还想污女子清白,简直罪不可恕!” 何晨晖全身一震,猛的转身,便看到赵里正带了很多村民围了过来。 何晨晖这时才明白,刚刚时舟我什么说的那些话,她显然知道赵聪就在这里,她的话,就是对说给赵聪听的! 何晨晖被气的全身发抖,却一动不敢动,他咬牙切齿的说:“里正,难道你就看不出来,这女人故意说这些话的吗?您侄子赵小武出事,就是因为她用同样的手段,吸引了蛇群,才咬伤了赵兄!” 赵里正厉声喝道:“你住口!简直是胡说八道!” 赵小武是怎么变成那样的,赵里正可是一清二楚,当初的担保书,还是他跟赵海亲手签下到。 他们竟然接二连三把小武的伤归结切时大夫害的,简直岂有此理! “这山里毒蛇随处可见,你当大游山的捕蛇人为什么那么多?你居心歹毒血口喷人,还要毁掉一心为大游山着想的时大夫,你是何居心?!” 何晨晖咬牙切齿的说:“我没有说慌!赵小武就是这个贱人害的!为什么你们就不信我说的话?这是小武说的,这女人有招来蛇群的办法,她就是设下圈套,故意把我们害成这样子的!” 赵聪怒道:“设下圈套?难不成,你穿成这样,故意让人绑架时大夫,也说她设计好的?” 何晨晖张口结舌,“这……我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何晨晖突然惨叫一声,一条蛇绕着他的腿盘旋而上,在大腿根部咬了一口,“啊——” 第85章 他不想成为废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那蛇咬的可真是地方,何晨晖本能地弯腰下抱住了腿,这就导致脚下的蛇被惊动,攻击性更强了。 赵里正跟来的人中就有捕蛇人,他们只要进山,就会随身携带大量雄黄粉,如今一看屋里到处是蛇,赶紧一路撒过去。 “深山老屋,背靠阴面,本来就是蛇群最喜欢的地方,何二公子,你千万别乱动,你一动蛇群就要咬你的!” 何晨晖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知道自己被蛇咬了,“救我!救我啊!” 傻子背着时舟,已经跑到了远处,伸手把她搁到了树杈上坐着。 时舟把荷包收紧,重新挂了起来。 傻子三两下爬到树上,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一起朝屋里看。 这时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时舟低头一看,就看到旺崽两只爪爪抓在树上,也想爬上来,但它不会爬。 傻子又下去把旺崽抓着,递给时舟,两人一狗重新坐到了树杈上。 赵里正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屋里还有不少人,他又是本地里正,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捕蛇人洒了一路雄黄粉,蛇群纷纷往草丛中逃窜,更有些往破屋的角落里挤。 屋里眨眼之间没有蛇了,实际上,但凡仔细一点,就能看出要么瓦砾下,要么破损的家具下,乃至水缸后面都藏了蛇。 “何二公子你千万别动,我这就把你身上这条蛇取下来!” 捕蛇人拿勾子,把缠在何晨晖腿上的蛇勾下来,伺机捉住放到蛇篓里。 第一个被咬的乞丐已经毒发身亡,其余几个乞丐要么被蛇咬中不敢动,要么是身上爬满了蛇。 捕蛇人把能捉到蛇都捉了,又看了眼屋里的那把草,“这草是蛇草,是蛇最喜欢的东西,山里到处都有,大游山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何晨晖,“何二公子,你这运气着实差了点。” 看到这种草捕蛇人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有很多小孩贪玩,无意中扯把草,说不定就夹着蛇草,因此被蛇咬中手指的人不少。 何晨晖一动不敢动,只觉得下半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他突然想到了赵小武的样子,没有四肢,没有舌头,就像个怪物。 “救、救我!救我!救命!” 他不想像赵小武那样,他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被关在家里不能动,不能说,只能窝在黑暗中不见天日! 他不要! 赵里正已经让人木板过来,把那些人分别往木板上抬,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树杈上的时舟,张了张嘴:“时大夫啊……” 结果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蛇毒可不等人,大游山的毒蛇各式各样,有经验的猎户如果被蛇咬了,或许能找到认得草药,嚼一嚼敷在伤口上,运气好了,也自己救自己,但更多的人是一口毙命啊! 就运气不好,碰到以前没见过的毒蛇,哪怕大夫在旁边,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靠山吃山有好处,也有坏处,毒虫毒蚊毒蛇,这些毒物最要命。 可是,赵里正要跟时舟说什么呢? 难道要让时舟放下偏见,救这些绑架她、甚至还企图玷污她的恶人? 时舟坐在树杈上,脸上倒是没有被绑架的恐惧,整个人看样子已经缓了过来,抱着树干,低头看着他,悬在半空的腿轻轻晃着,带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里正,您没事吧?” “我没事,时舟啊,你没事就好!” 赵里正到底没把话说出来,别说时舟,就算换了他,恐怕他也做不到不计前嫌,心里巴不得他们去死才对。 赵里正走到木板上的何晨晖面前,何晨晖见他独自过来,瞳孔一缩,“救……救我……” 他觉得不好,很不好,他感觉不到下半截的身体,他刚刚用手摸了腿,掐了腿,但是没有一点感觉。 赵里正弯腰,语气平和的说:“何二公子放心,仁心堂就在山下,我们这就抬你去找孙圣手。” 何晨晖忍不住伸出手指,指着时舟的方向:“她……她是大夫……她说了,救死扶伤就是她的事儿……” 他这话说完,给何晨晖抬木板的村民都忍不住吐槽了,“二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时大夫是被你绑架的人?救死扶伤是她的事儿,但她一个姑娘家,要如何心平气和的替一个想要毁掉她的人治病?” 旁边另一个人朝时舟那边瞅了一眼,嘲讽何晨晖,“二公子,不是我说,就算她愿意给你治,你敢让她治?你先前都怀疑赵小武是她治坏的,轮到你,不担心她报复啊?万一也给你切个腿什么的,你还不得赖的人家倾家荡产啊?” 赵里正站在门外,听到这老乡的话后,顿时一阵后怕,幸亏没开口找时舟,要是真让她出手治了,不管何晨晖被治成什么样,怕是都要怀疑时舟存了私心报复他的。 旁边有人对何晨晖说:“二公子,你可千万别乱动,我们现在就抬你去找孙圣手,你也知道孙圣手在大游山多年,对于治疗本地被蛇咬中毒的病患,还是很有一套的!” 有一套是很有一套,只是不知道咬中何二公子的这条蛇究竟是什么蛇,更不知道何二公子能不能撑到仁心堂啊! 四五个乞丐,当场死了一个,剩下的几个找赵里正带人找到后,又死了一个,另外两个中毒后脸色发青,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只有一个乞丐跑得快,命保了下来,但也是被五花大绑起来,不管是死,还是活的,肯定都要带去见官。 至于那两个穿黑衣的绑匪,也没比乞丐好到哪里去,他们被咬中的身体上半截。 一个抱着脖子,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个抱着虎口,眼发直,连声都发不出来。 总之,屋里唯一完好的人就是时舟。 捕蛇人得知时舟的衣服泡过药,所以毒蛇才不敢靠近,还特地找时舟请教。 他们常年在山上捕蛇,祖辈都是捕蛇人,虽然他们自认对大游山的蛇很了解,但再了解也会遇到不认识的蛇,否则,传授他们捕蛇技巧的人,他们的祖辈也不至于被蛇咬死。 如果真有能让蛇不敢近身的办法,他们当然想要求一求。 时舟说:“雄黄化水泡衣服,不过是其中一个步骤,诸位大哥、大叔、大爷若是信得过我,可将你们常穿的衣裳送一套送到半山医馆,我炮制一下,大家伙可看看是否有效。” 她这么一说,捕蛇人纷纷答应,“多谢时大夫!” 时舟摆摆手:“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若能为大游山尽一份力,也是我的本意。诸位此次为了寻我,也是花了心力,应该是我感谢诸位才是!” 赵里正在旁边听了,深受感动,时大夫是真心为大游山着想的! 可恨那何晨晖竟然打算用这样龌龊的方式,要毁掉这么好的姑娘,简直是不可饶恕! 仁心堂。 孙玉怀看着堂里躺了一地的蛇毒病患,人都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多被蛇咬的人啊!” 有人把山上的事说了一遍,为了顾忌时大夫名声,刻意隐瞒时舟被绑走的事,只说是时舟去山上采药时,发现了那些人被蛇咬,不能动的事。 孙玉怀愣了一下,时舟去采药? 不对啊! 明明今天早上还看到时舟捧着红花游街呢,怎么眨眼就变成去采药了? 孙玉怀知道事情不对劲,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等他过去查看病患的时候,竟然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何晨晖。 何晨晖为什么穿成这样?为什么要去山里? 略一沉思,孙玉怀终于想明白了。 按理来说,时舟也有治蛇毒的经验,赵小武不就是她救的?结果这些人抬着人从山上下来,而不是去半山医馆,怕是何晨晖去半山医馆,也跟时舟有关吧? 想到之前的种种,孙玉怀心里不由有了猜测,只怕何晨晖多次对时舟下手不成功,这次打算亲自动手,没想到出了差错。 蛇群,又是蛇群! 赵小武当初就是被蛇群围攻,身边的小厮也是死的死,残的残。 何晨晖因为赵小武遭遇蛇群的事,一直怀疑跟时舟有关,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也遭遇了蛇群。 只是抬他们过来的都是捕蛇人,如果事情真跟时舟有关,难道这些捕蛇人会不疑惑? 再看看赵里正,正一脸怒意的看了眼那群人,一副不愿跟他们多说话的表情。 看来,何晨晖这次的事是被赵里正发现的! 孙玉怀压下眼底的心思,心里忍不住嘀咕,究竟是时舟的时运太好,还是何晨晖行事太蠢? 怎的这么多次,就没有一次成功,还将他自己搭了进去? 孙玉怀站起来,打算去找拿药箱,却被何晨晖一把抓住脚腕,“别走!” 何晨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想跟赵小武一样,他不能成为赵小武那样的废人。 “快救我!救我!” 孙玉怀指了指药箱,“二公子,我去拿药箱。” 何晨晖这才松开手。 只是,孙玉怀一番检查后,眉头就拧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何晨晖的下半截身体没有知觉。 蛇咬的位置实在蹊跷,竟然隔了裤子,咬着大腿根,毒蛇的牙印清晰可见。 孙玉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二公子,我按到地方,有感觉没有?” 何晨晖一脸惊恐,“没有,你按了吗?你使点劲啊!你根本没按吧?你在骗我是不是?” 孙玉怀知道坏事了。 这两条腿都失去了知觉,说明蛇毒都跑下半截了,要是不及时阻止,这上半截也危险啊! 孙玉怀及时阻断来了毒素往上蔓延到势头,但是接下来怎么办? 何晨晖看到孙玉怀连续施针,急切的说:“孙大夫,你扎了针,我是不是就没事了?” 孙玉怀没说话啊,他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要是扎针就这么管用,当初时舟也不会卸了赵小武的手脚。 何晨晖见他不说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你不是大夫吗?为什么不能把我治好?他们说你是大游山最好的大夫,说你治蛇毒有几十年经验,你快治好我啊!” 赵里正已经让人通知了何员外一家,同时也派人去县衙报官。 何员外一家和江大人是同时到的,赵里正把何员外和江大人领到一边,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随后说:“事情就是这样,江大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负责报官,但后续江清廉如何处置,他一个里正还真管不着。 报官是想给时舟一个交代,至于江大人是否会徇私,他还真不知道。 毕竟何家有钱,每年塞给江清廉的钱拿不是白塞的。 江清廉没说话,而是快速看了何员外一眼,拿人钱手软,他自然要考虑何员外那边的反应。 “赵聪,如今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何晨晖如今那个样子,不先治病,如何问话?这事先不提,先把人救好了再说!” 赵里正抿了下嘴,江清廉这话一说,他差不多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何晨晖无论治成什么样,恐怕也不会受到惩罚。 上回何晨晖当众挨了杖刑,那是形势所逼,多少双眼睛瞧着,逼的江清廉不得不动手,要不然他官威大失,丢了民心就完了。 想必那一茬已经让何家不满了,这次江清廉恐怕不能随意处置何晨晖了。 “江大人说的是!”赵里正应了一声。 何员外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模样跟何晨晖很相似,只不过留了胡须,一派儒雅的模样。 他心不在焉的听赵里正说完,又急匆匆出去询问孙玉怀儿子的病情。 屋子里不止何晨晖一个人,还有其他人重症,且个个都是蛇毒,孙玉怀只能先给他们阻断毒素蔓延,又让人去煎药,然后分别排毒。 这过程还没做完,其中一个乞丐就死了。 何员外一见,急忙说:“孙大夫,其他人死就死了,你倒是看看我儿子,我儿子不能死啊!晖儿!晖儿!” 何晨晖开始陷入昏迷,唇色都发青了。 孙玉怀早已成了没头苍蝇,他原本就不愿意接这样的病患,实在是赵里正直接带人抬过来的,他不能不管啊。 这时,门外有个围观的相亲忍不住说:“实在不行,去请半山医馆的时大夫,赵小武当初的蛇毒比他重多了,好歹还保住了命呢!” (本章完) 第86章 他还指望儿子传宗接代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何员外一愣,“时舟?就是韩半山的那个徒弟?” 何员外自然知道时舟是谁,当初儿子被江清廉打板子,就是因为这个时舟的挑唆! 看到儿子如今的样子,何员外不由动不动嘴唇,他心里没底,儿子这是跟时舟结上仇了呀! 他看着孙玉怀问:“孙大夫,我儿这伤到底能不能治?” 孙玉怀不由叹了口气说:“何员外,自古大夫看病,没几个人敢给保票的,您若是想试试,我可以尽力一事,但你若是想要我得个保证,要二公子从头到脚完须完好,恕孙某无能为力!” 这是实话,就连宫廷的御医给贵人治病,都不敢说药到病除,何况是他? 当然,如果是江湖骗子忽悠人的说辞,那就另当别论了。若是碰巧确实有人吃了药就好的,也是极少数,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一旦传出来,那就瞎猫开天眼。 孙玉怀行医多年,身边同行的大夫不少,相互之间没少交流,就算治不了的病,也能论上一论。 何晨晖下半截都没反应了,说明蛇毒已经到了脚底板,现在就是拿刀子砍,拿火烧,何晨晖都感觉不到疼的。 暂时来看,何晨晖这腿,必然是保不住的。 何员外只觉得天塌了,“这……这可怎么办啊?孙大夫,你不是大夫吗?你倒是治啊!” 孙玉怀倒是想治,可问题是现在没法治,他又不是时舟,难道现在就拿刀把何晨晖的腿卸了? 那何员外还不得杀了他? 孙玉怀只能先捡其他几个相对轻症的人看,这可把何员外急到跳脚,“孙大夫你什么意思?你赶紧先救我儿子啊!” 孙玉怀说:“何员外不急,他暂时止住了二公子蛇毒蔓延了,药物也在煎服,就算我现在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刚刚说话都村民提醒,“何员外,要保命,还是得去找时大夫,专治疑难杂症。我可是听说了,这蛇毒越早治越好,若是拖的久了,被救活的指望就小了!” “就是啊,找到对的大夫,说不定还能留个全须全尾,哪怕有些不好的后遗症,好歹人还是好的啊!” 周围的人纷纷开口附和,孙大夫自然睡好大夫,只是在治中毒这事上,还是得时大夫。 赵里正的侄子当初就是被耽搁久了,所以只能砍去手脚保命。当初时大夫可是说了,若是早一点,只需要去掉手脚,就是太晚了,才要去除四肢的。 何员外踉跄的往后跌去,被管家一把扶住:“老爷!您要顶住啊!” 何员外听何晨晖讲过赵小武的事,他那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儿子会有跟赵小武落入一样的境地,如今听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赵小武,整个人都受不了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儿子绝不能成那样的废人!” 若是他儿子成了赵小武那样的废人,那留着还有什么用? 何员外走到何晨晖身边,眼泪鼻涕往下流,这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啊! 何晨晖跟赵小武不同,赵小武那是四处留种的种马,欺凌人家姑娘的时候,压根不管对方是否会怀上子嗣。 赵家的人一听到风声,得知有些胎儿月份大的姑娘不得已剩下孩子,就会留点钱,把孩子给抱回赵家。 所以,赵小武家中不但有两个嫡子,还有不少庶子。 这些庶子要么记在正妻名下,要么过继给了赵家旁支,赵小武就算现在死了,他也给大房留了种。 何晨晖眼高于顶,他瞧上的可是常小婵那样的美人,一般庸姿俗粉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所以他在外,不会像赵小武那样堂而皇之的胡搞,这也是他早先在大游山名声好的原因。 韩半山还在世时,何员外跟韩半山让韩空青和何晨晖定亲,后来韩半山身体抱恙,韩空青要伺疾,这出嫁的事耽搁下来。 再后来,韩半山暴毙,婚事自然就取消了。 何晨晖刚退亲那会儿,大游山附近村子的媒婆都快踏破了何家的门槛,就是为了给何晨晖说亲。 何家也在精挑细选,最终确定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就在双方合八字期间,时舟被官府抓了,何晨晖因为把袁小虎的脑浆砸出来这事,牵扯进时舟的案子,最后还挨了板子,他多年的好名声瞬间土崩瓦解。 姑娘家一得到消息,当即以八字不合为由,退婚了。 反正本来就在合八字期间,这婚退的及时,双方虽然都有些不悦,但好歹影响不大。 这一耽搁,何晨晖的婚事就耽搁下来。 简单来说,何晨晖家中虽然有通房,但通房没资格生嫡子,就一直等着嫡妻进门,哪里知道娶妻的事一拖再拖,拖到现在都没成婚。 想到何家无后,何员外的心都凉了,“那、那快请时大夫!” 管不上了,他真的管不上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啊! 赵里正没说话,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时大夫肯定不会治的,他就权当没听到。 在赵里正心里头,何晨晖这小子跟他那混账侄儿差不多,多少有些活该。 平日里不学好,尽学会做那些害人的事,老天都在罚他们,怪得了谁?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嚷嚷的:“唉,那不是时大夫吗?时大夫就在那边买肉呢!” 袁屠夫手里的割肉刀“咔咔”几下,割了老大一块五花肉给时舟,要价给低就算了,还给抹了零。 五娘子付钱,“多谢袁屠夫,回头还买你家的肉。” 袁屠夫陪着笑,“时大夫慢走啊!” 袁小虎可是时大夫救回来,要不是他,小虎早没命了,现在还能上学堂吗? 袁小虎天天准时上学放学,还跟佟老实以及猎户家丁拳头成了同窗好友。 这三人都是七八岁才启蒙,跟一群三岁小儿在一个教室,那些小儿总会嘲笑,三人一抱团,顿时把那些小屁孩儿打的七零八落,很快成了学堂的三大哥,小屁孩们不但不敢欺负,还会乖乖带些零嘴给他们吃。 袁屠夫觉得上了学堂的儿子看起来很有文化,对着月亮都能背诗了! 果然送小虎去上学堂送对了,念书的小虎比拿石头乱丢人的小虎招人喜欢。 时舟倒背着手,矜持地点点头,身后傻子提肉,长大一圈的旺崽跟在傻子身边,看着五花肉流哈喇子。 傻子在旺崽脑袋上砸了一下,“不行!” 袁屠夫当即割了点下脚料丢在地上,旺崽“哇呜”一口吃掉了,生怕傻子跟它抢。 “时大夫!时大夫!” 时舟跟着五娘子等人离开肉铺,打算去米铺买米,就听有人一直在喊:“时大夫!时大夫!“ 时舟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不认识,但应该是这里的村民。 时舟看着那村民问:“这位大哥。有事吗?“ 村民指了指仁心堂说:“时大夫,仁心堂里来了一群病人,看样子快不行了,孙大夫好像治不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啊?” 大家都说时大夫热心,当初袁小虎快死了,她就冲过去救人了。 如今那么多快死了,说不定时大夫也愿意救人呢。 时舟的眉毛轻轻一挑,“噢?是疑难杂症吗?若是疑难杂症,我可以去看看,若是寻常的病,孙大夫可以治的,若是孙大夫都治不好的病,那我必然也无能为力了。” 时舟这话说出来,实则是给孙玉怀抬高了地位,肯定了孙玉怀在本地的医术。 从时舟角度来说,她不希望跟孙玉怀结仇,对双方都没好处。 孙玉怀是个有自己小心思的人,但到底没直接跟时舟扯破脸皮,他在大游山开医馆这么多年,必然是救治了不少人,除了过于谨慎不敢冒险外,医术还是值得肯定的。 不到万不得已,时舟实在不想得罪他,所以,哪怕知道孙玉怀对她有意见,时舟在对外的时候,也只会说他的好话。 她不是怕事,而是觉得一个行医几十年的大夫,身上必然汇集了本地形形色色病患的丰富经验,实属难得。 村民被她一问,顿时抓头:“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被蛇咬是疑难杂症吗?” 时舟说:“在咱们大游山,被蛇咬可算不得疑难杂症。治蛇毒,孙大夫可比我有经验,我来此地还不到半年,孙大夫在大游山可待了几十年了,治蛇毒,他经验比我丰富的多。” 村民顿时觉得时舟的话说的有道理,孙大夫在他们大游山这么多年以来,医术可是得到了公认,孙圣手的盛名可不是白得的。 村民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一着急,就乱了方寸,真是对不住了时大夫。” 那村民离开后,五娘子又去米铺买了米,傻子扛在肩上, 集市上人多,时舟担心旺崽被人踩到,弯腰把旺仔抱到了怀里,一边抱它一边说:“旺崽呀,你要是再长大一些,我可就抱不动你了。” 还没走几步,又有人在后面叫:“时大夫留步!” 这次来的是个中年男人,时舟没见过,但她一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这人跟何晨晖有关。 果然,两句话一说,对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何晨晖的父亲,亲自过来请时舟去救他儿子的命。 时舟的脸上露出犯难的表情,“何员外,倒不是我不救您儿子,实在是我不敢出手救二公子的命啊!” 何员外一顿,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晨晖在他面前不止一次提过,说赵小武变成那样,就是被时舟害的! 还多次说不会放过时舟之类的话。 何员外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对时舟的态度,时舟心知肚明的,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何员外急忙说:“时大夫,只要你能救我儿子的命,诊金好说。至于其他,您不比担心,仁心堂有孙大夫、赵里正以及江大人,还有大游山众多村民都在,大家都可作证,绝不会有人怪你的!” 时舟还是一脸为难,“何员外,您现在不怪,就怕以后会怪啊。更何况,我也不知二公子中毒到了什么程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只能说先去瞧上一瞧,至于治成什么样,这我可不敢跟您做保证。” 这话孙玉怀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时舟再说的话,何员外也没觉得意外。 一听时舟答应过去看看,何员外急忙点头:“好好好,先过去看看!他们都说你有救过蛇毒中毒的先例,请您务必要救救我儿子,务必保住他的一双腿呀!” 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像赵小武那样没有四肢的人,也绝不接受! 仁心堂。 赵里正看到时舟真的被何员外请过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时舟竟然还愿意为何晨晖这个畜生看诊。 赵里正的心里不由一阵感慨,如此心胸,如此格局,世间罕见! 她不愧是心系天下的奇女子! 时舟慢悠悠走到何晨晖面前,伸手在他鼻息上试了试,还有气。 何晨晖已经陷入昏迷,孙玉怀见时舟来了,快速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过去:“时大夫。” 时舟对他行了一礼,“孙大夫。” 时舟问:“孙大夫,可知道二公子被蛇咬中的位置是在什么地方?” 孙玉怀张了张嘴,有点难以启齿,倒不是他故意不说实话,实在是何晨晖被咬的位置很尴尬,他不好意思对时舟这样一个未婚女子说。 虽说大夫眼中只有病患,没有男女,可时舟到底是个未婚姑娘,知道的他是大夫,两人在交流病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半老头子,故意调戏人家小姑娘呢。 孙玉怀几次张嘴都没说出来,最后才憋出一句,“病情复杂,不好说。” 其实,毒蛇咬何晨晖的时候,时舟就在跟前看着,自然知道何晨晖是什么情况,但她怎么可能跟人说,她知道位置啊,她装着一脸茫然的样子,“唉,怎么就这样了呢?” 何员外在旁边都急得快跳脚了,“孙大夫,你倒是说呀,时大夫问你话呢!” 最后没办法,孙玉怀才含含糊糊的伸手在何晨晖大腿根部的位置,轻轻一点:“咬在这儿了。” 何员外也是头回知道他儿子的伤口是在那个位置,难怪孙玉怀黏黏糊糊不肯说,就是对着时舟这样的姑娘,不好意思说呀。 如果是生在这个位置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儿子的那物事也可能中毒? 不要啊! 他还指望儿子传宗接代啊! (本章完) 第87章 放心,你的腿还在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果然,时舟露出一脸难为情的表情,“虽说我是大夫,但是二公子被蛇咬的位置……也着实让人尴尬。” “但身为医者,又不能见死不救。幸好有孙大夫在,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孙玉怀不由抬头,怎得还有他的事啊? 时舟说:“孙大夫医术高明,又是前辈,就跟孙大夫问个诊吧! 时舟便开始询问何晨晖的情况,里里外外都问了一遍。 甚至有些孙玉怀没发现的地方,食粥了,孙玉怀又去重新查看了一遍。 孙玉怀抬头,叹气说:“二公子已经感觉不到腰部以下的知觉了!” 时舟皱眉,“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孙玉怀也觉得麻烦,这腿没知觉就等于是没救的必要了。 何员外一听,什么也顾不上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眼前的两个大夫大声的恳求,希望他们能保住何晨晖的腿。 他绝不能让儿子的腿没了,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得留着腿在! 时舟见何员外的样子,露出一脸同情,她问:“何员外,您的意思是,哪怕二公子的腿不能走路,您也希望能留住他的腿?” 何员外点头:“对,只要我儿的腿还在!” 顿了顿,何员外又说:“时大夫,我儿还未成婚,所以……” 还没说全,时舟知道是什么意思,想保住何晨晖的下半截功能。 时舟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看下孙玉怀,孙玉怀一脸苦相,“何员外,二公子被咬的位置,距离太近了……” 话都不用太在说,大家都听明白了,这是百分百保不住了呀! 话没说完,何员外已经大声哀嚎起来,他儿子还年轻,怎么能这样? “何员外,您得尽快下做决定,若不然,命都保不住了!” 孙玉怀都替何员外急,封住大穴那是暂时的,时间不让血液流动,人也受不了。 中了山毒蛇的毒,还想跟正常人一样,他去求神仙吧! 何员外还在纠结,围观的村民都看不下去了,“再不赶紧了,那就真得跟赵小武一样了!” 何员外不由打了个哆嗦,不行,绝不能跟赵小武一样。 若是腿还在,那人就是个完整的人,若是腿没了,光想想那个肉段子,那就不能称为人呀。 “时大夫,孙大夫,希望你二位保他的腿,至于其他的,还请两位尽可能的保全!” 时舟听他说完这话,便说:“若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便尽力一试。不过,到底男女有别,二公子对我又有误会,我自然是不好出手的,所以,救治的事,我只能从旁协助,主要还要靠孙大夫动手了!“ 孙玉怀震惊的看向时舟,为什么是他? 时舟解释,“这从头到尾的检查,都是您做的,二公子现在什么情况,您最了解,您又是前辈,我自然还得靠您啊。” “再说了,我手伤成这样,就算想做也做不了,何况我还年轻,比不得您治蛇毒的经验丰富,由您亲自动手,哪怕我说错了,您也能及时纠正,何员外和二公子对我不放心,难道还能对您不放心吗?” 时舟努力说服孙玉怀,那边赵里正也过来帮忙劝说:“时大夫这话说的有理,孙大夫,您得多费费心啊!“ 赵小武当初可是赵海和钱氏跪在半山医馆门前,求时舟救命,时舟才出手的,结果钱氏现在到处跟人说,小武是被时舟害的。 每每听到钱氏胡说八道,赵里正都替时舟抱不平,当初他们不是不要时舟治病?后来又求人治病,现在竟然还怪起了时舟。 这天底下还有比时舟更冤枉的人吗? 虽然有赵里正在旁边说话,但孙玉怀有顾虑,他虽然给病患动过刀,但那都是脓疮之类的,那些大多大夫都能做,如今是要做什么? 时舟看了看门外的人,拽着孙玉怀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孙大夫,如今大游山的人都说我的医术在你之上,你就不担心仁心堂的病患跑光了?我刚在斗医大会拔得头筹,若是我给你打下手治病救人,难道不是肯定了你的医术?” “这种小事,是帮你也是帮我,你若是拒绝,就是承认技不如人,承认你比不上我,外头这么多人瞧着,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果然时舟这话说是说在了点子上,孙玉怀当时就松口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怕?他一天天愁的觉都睡不好。 仁心堂是他全家赖以生存的地方,他自然希望病患不断。 时舟的话点了他,这是个肯定他医术的绝佳机会啊! 想想这时舟为了让人知道半山医馆,还不是到处贴那什么广而告之的单子? 现在可是时舟送上门的绝佳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孙玉怀决定给何晨晖治伤。 傻子这时候已经把时舟的药箱送过来了,时舟掏出麻沸丹,捏着何晨晖的鼻子灌了下去,又让人抬他去内间。 炉火和水都备齐了,孙玉怀拿出准备好的刀具,一番准备好开始剥衣裳。 “何员外要保腿,那就把腿给他留着,不过,他被蛇咬的位置周围必然是要去掉的,要不然毒素只会越传越广。” 孙玉怀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核心毒素源的地方被去掉,其他的毒可以一点点去,不让毒素蔓延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 伤口距离那处太近,要是去掉附近的,那…… 时舟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她在旁边,老神在在的说:“留个蛋。” “啥?” 这是他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 孙玉怀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时舟当即改口,“留一半,给何员外一点指望。只要能去了毒,若是后期再调理调理,说不定还能站起来一会儿。” 孙玉怀:“……” 刚刚是谁在外头说男女有别,她一个年轻不好意思替男子治病的? 怎的到了这里,她就敢说了? 孙玉怀的脑子有短暂的空白,一时分不清时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舟一边把何晨晖身上的针拔掉,一边又重新扎入止血针,两人相互配合,合作起来倒也趁手。 孙玉怀提手下刀,时舟帮着拿干净的布吸血。 半响,孙玉怀问:“真的要去掉一半?” 时舟虚虚抬眸,窥了一眼,又一脸嫌弃地撇开,“都黑成那样了,留着也没用,回头腐烂发臭,都走不到人跟前。” 孙玉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作声,毫不犹豫的割掉了。 “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啊,你睡了一天一夜,该醒了。” 何晨晖的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他在迷糊中睁开眼,赫然看到时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何晨晖当即睁大眼:“怎么是你?!” 说着他挣扎着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腿,“我的腿!” “放心,你的腿还在。” 时舟脸上带着微笑,一副和蔼老母亲的表情,“你爹苦苦哀求,要求保住你的腿。所以你的腿保住了。” 何晨晖狐疑地低头,用手一摸,发现自己的腿还在,但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摸在腿上的触感? “我的腿怎么了?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腿?” 何晨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时舟说:“这……以后再说吧,你先喝了这汤药,放心是排毒的,你身上蛇毒未解,需要每天喝药排毒,这样才能尽快康复。” 何晨晖用手撑着身体,不住地后挪,“你走开!是你害了我,也是你害了赵小武!全都是你这个毒妇害的!” 时舟一脸无辜,“二公子,您这就冤枉我了。唉,你是病患,我现在跟你说不到一块去。我刚刚给你检查了伤口,明显有了好转,这是好事。” 时舟站起来后退一步,道:“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不过不要紧,你先养伤,养好了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完,时舟十分客气的对何晨晖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何晨晖一脸惊恐的看着时舟离开的背影,满头大汗的喘着气。 时舟刚走没多远,何员外就急匆匆进来了,“晖儿,你可算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时大夫,你现在还没醒啊!” 何晨晖一愣,要不是时大夫?什么意思?跟时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提到时大夫? 何员外叹口气,就把给何晨晖治伤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感慨,“大游山的人都说了,时大夫不计前嫌为你治伤,真正体现了医者心胸啊!” 何晨晖当即被气的吐出一口血,他咬牙切齿的说:“爹,是时舟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你竟然还要感谢她?你疯了吗?” 何员外一愣,随即被气到不行,“混账东西!时大夫原本根本不愿意替你医治,是爹亲自去求了她,她才愿意出手相助的!” “你以为是时大夫帮你看的伤口?人家一个年轻姑娘,根本不愿意替你看!是孙大夫查看,时大夫问诊,最终商定了治疗方案,最后替你治的人,是孙大夫,时大夫害你什么了?” “时大夫就是怕你说她害你,才不肯治,她果然没说错,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觉得是她害了你,人家分明是救了你的命!” 何员外本来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他家中富裕了几代,有祖产护身,跟大游山那些穷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儿子在外跟人争执,何员外只关心一件事,儿子赢了没? 若是赢了,他便给何晨晖大把的银两挥霍,若是输了,何晨晖必然是要挨骂的。 也只有在儿子的事情面前,何员外才会方寸大乱。 “他们保住了你的腿,让你不至于赵小武一样成为废人,那是你爹我,苦苦哀求来的,原本为了保险起见,一定是要去掉你的双腿的!” 最后这句话终于吓住了何晨晖,他动了动嘴唇,“爹,我现在怎么办?我感觉不到我的腿……” 何员外叹口气:“我刚刚问了时大夫,时大夫说了,后续需要长期排毒,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些知觉。你若是不肯遵医嘱,肆意妄为,那这两条腿,就算保了下来也是无用的!” 何晨晖倒在床上,眼睛看着上方,喃喃的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仁心堂,你现在情况危急,只能暂时留在仁心堂养伤,那时大夫是我请过来的,若是下回再看到她,你说话注意着点,时大夫大度,你也不能如此放肆!” 说完,何员外走了出去,临走前还让人看住何晨晖,生怕他的出了意外。 时舟去了刘青松家,把当初赊账的钱都给了,她小心点算了算,发现去通州一趟,她赚钱了。 虽然比不上被骗走的四十两多,但最近一段时间里,医馆的吃喝拉撒是完全没问题的。 回医馆的路上,时舟哼着小曲儿,手里的荷包甩的乱飞。 傻子跟着她后面,一步都不落下。 自打上次时舟在他后面走,结果被人给抓走后,傻子在走路的时候,就坚决不肯走在时舟前面,而是走在她后面,还是一步之外的距离。 傻子盯着时舟的背影,都走到了医馆门前,他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鼻子,正往外流血。 他“啊”了一声,时舟回头就看到他举着手,面前的衣服和手上都是血。 时舟当即对着医馆的方向喊了一声,然后冲过去扶傻子蹲下,等甄有福赶来,才架着傻子去医馆。 “东家,傻子哥到底怎么了呀?” 五娘子忧心忡忡地问,这都不是第一回了,到底还要来几次啊? 这也太吓人了! 时舟坐在凳子上,“继续熬萝卜汤喂他吧。” 五娘子赶紧站起来跑走了,傻子哥都喝了好多天萝卜汤了,结果鼻子又流血了,这萝卜汤到底管不管用啊? 甄有福也担心的说:“我怎么觉得他这一天比一天严重了?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啊?” 时舟没吭声,好一会儿过后,她把其他人撵走,自己站在傻子床前,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扒傻子的衣服。 第88章 说亲的来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扒了一半,五娘子端着热好的萝卜汤站在门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东、东家!” 时舟手里还拽着傻子的腰带,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不是……嗨,我是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异样!” 五娘子把碗放到桌子上,一手捂着脸,转身往外跑,“东家,您不用解释,我懂!” “你懂啥啊?你懂,你跑什么呀?” 时舟追到门口,就看到五娘子拽着甄有福到角落里嘀咕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告诉甄大夫,自己刚刚在扒傻子衣服的事! 时舟气急败坏地回来,这次特地把门拴上,继续扒傻子衣服。 她从傻子的脖子一直坚查到脚,外表层皮肤没有任何破损,甚至连一点磕绊的伤疤都没有,可见他幼年被保护的很好,而体内的毒也不是通过外部伤口浸入内部的。 一个被保护的如此之好的人,体内却又有着无解之毒,这…… 很矛盾啊! 时舟拿出银针,分别扎在他不同部位,挤出血来查看颜色。 跟傻子吐出来的颜色比,手脚位置的毒要很轻,核心是在五脏六腑,这怕不是胎里带来的毒吧? 若是这样,难不成他出生就是傻子? 可他的言行举止,又不像天生的傻子,佟老实先前还说他背诗,傻子还会接几个字,可见傻子是上过学堂,学的时间应该不短,且熟练,否则有些诗句他不可能到现在还记得。 想到这里,时舟不由抓了下头,要是这么说的话,傻子怕不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 时舟检查完,正想着要不要给傻子放放血,冷不丁门被人敲起,甄有福的声音在外面担心的响起,“东家,这大白日的,您把门关起来干什么呀?您开开门,我有话跟您说。” 时舟转身就要去开门,结果走了一步,才想起傻子衣服被她扒了,她赶紧过去拉被子在傻子的身体盖上才开门。 甄有福进门之后,眼睛先在时舟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盖得严严实实的傻子身上。 还真让五娘子说对了,东家对傻子下手了?! 甄有福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东家,傻子虽然长得好,但是他脑子不正常,你再怎么喜欢长得好看的,那也不能选傻子当夫婿,不成事啊!” 半山医馆还指着时舟发扬光大,时舟要是找一个傻子这样的夫婿,以后傻子能帮时舟干啥呀? 他不能跟人沟通,不能看病,不能买东西,真的只能看门,可看门有旺崽呢,傻子啥事都做不了就算了,吃的还多。 像时大夫这么聪明的人,可不能找个傻子当夫婿,再好看也没用。 然后,甄有福又想到了他一个月的两百五十文钱,医馆要是开不下去,他这一月的工钱可就拿不到了。 甄有福想着时舟要是找夫婿,最好找个同行当夫婿,这样夫妇二人夫唱妇随,都能看诊。 哪怕找不到大夫,那怎么着也得是个卖药材的吧? 要是时舟嫁了人,以后不方便给人看诊,医馆还能改成药铺啊。 甄有福看不了诊,卖药他还是可以的。 就凭时舟调配的泡脚药包,医馆改成药铺之后怎么都饿不死! 甄有福苦口婆心的劝说时舟不要被美色迷惑,时舟愁眉苦脸地坐在原地叹气,“我真没有被美色迷惑,我就是想看看傻子身上有没有外伤,看能不能找出他中毒的原因。” “傻子好歹在医馆也待了这么长时间,我养了这么多年的药都被他用了,要是不找出他的病因,我喂给他的药都白花了,我不甘心啊。” 时舟说的是实话,她喂给傻子的药,她到现在都肉疼。 甄有福不信,他趁时舟没注意,偷偷把被角掀起来看了一眼,赶紧又放下来,哎呦,傻子都被扒成这样了,东家还不承认呢! 时舟有嘴说不清,“我真是为了检查傻子的身体。” 她一看甄有福的表情,就知道甄有福不相信,她也没辙了,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也管不着了。 “对了,你让五娘子烧点热水进来,我有用。” 甄有福:“!!!” 甄有福的眼睛打量了时舟一眼,热水? 时舟点头:“是啊,让她烧点热水……” 不是!她让五娘子烧点热水,甄有福为什么用这眼神看着她? 热水有什么问题吗? 每次她动刀不要用热水煮刀? 这时候时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五娘子烧了一桶热水,还把泡澡桶抬进屋的时候,时舟才发现他们在想什么。 “我是要炉子烧的,热水煮刀啊,你们抬浴桶进来干什么啊?” 五娘子卡吧眼,“甄大夫说您要在屋里沐浴,让我烧些热水啊!” 甄有福:“东家,您不要在屋里沐浴,才让五娘子烧水的?” 时舟:“……” 她深呼吸一口气,点头:“既然都抬进来了,那就倒热水吧!” 随后,时舟开始疯狂拿药,一股脑全泡进热水桶,随后让甄有福把傻子扔到药桶里泡。 “我配的排毒方,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 难得有傻子这样到毒人让她试,试不死还没不用担心出事,傻子又没有家人来追究她治坏人的责任。 五娘子跟甄有福表情讪讪,是他们弄错了。 时舟一边算在泡澡时间,一边说:“今天是泡药,明日把药熬出来,倒进桶里让他泡的。” 小半个时辰后,甄有福再进去看的时候,突然发现桶里的水隐隐发红,他被吓得赶紧出来跟时舟说。 结果时舟十分淡定的说:“哦,我知道,因为我特地给他放了血。” 甄有福被吓得直哆嗦,“东家,你把傻子扔水里放血,他不会死吗?” 时舟说:“伤口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时间差不多了,你把他捞上来吧!” 甄有福应了一声,进屋关上门,又把傻子从水桶里捞了出来。 外头,五娘子问时舟:“东家,傻子哥不会有事吧?” 时舟应了一声,“放心吧,他死不了,我还活着呢,轮得到他死啊?别瞎担心了,按照我的要求烧水煮药就对了。” 五娘子满口答应,“东家,我听您的,您是大夫,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斗医大会你可是头名!” 傻子在第二天就醒了,不过还被时舟摁在药桶连泡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傻子漂亮的脸蛋被泡的鲜亮红润,连甄有福差点都要同意时舟跟傻子的亲事。 时舟从药称后抬头:“我跟傻子没有亲事!” 甄有福:“……” 佟老实放学了,他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对时舟说:“东家,你听说了吗?何二公子被通州来的官差抓走了!” 时舟一愣:“谁被抓走了?” “就是何员外家的二公子啊,在仁心堂住下的何晨晖,他被通州来的官差抓走了,听说是林大人亲自下的令!” 时舟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今天早上!”佟老实说:“我在学堂的时候,听到有人跟学堂的先生说,我在旁边听到了。下学后我特地去集市打听,发现是真的,集市上有很多人看到他被押进的囚车,抓走了!” 时舟问:“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佟老实兴致勃勃的说:“听说是好几个罪名,其中有一个最严重的罪名是勾结山匪,企图劫杀义勇侯府的少爷!” 时舟这下明白了,林不闲应该是查清了所有事情都来龙去脉,正式动手抓人了。 只是,何晨晖勾结山匪,企图劫杀义勇侯少爷的罪名,多少显得有些潦草。 最起码在时舟看来,何晨晖勾结山匪真正目的,应该是针对她,山匪劫持陈胡和小胖墩是意外,但如今林不闲把这个罪名严重化,这样一来,何晨晖的罪名就重了。 “何晨晖还是伤患,官差就这么抓走了?” 佟老实摇头:“我听卖肉的袁屠夫说,囚车还给何晨晖搬了只椅子,让他坐下来押走的。” “何员外本来打算要给人家塞钱,希望放他儿子一马,结果人家说他贿赂,差点把何员外给抓了。” “仁心堂的孙大夫说按照律法,病残者犯法当从轻发落,但是官差说什么何晨晖不过是受伤,四肢健全,不是病残。” 时舟听到这里,忍不住乐了,也不知何员外极力保留何晨晖的腿,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佟老实正说的眉飞色舞的时候,明彪从外面走进来,“原来你们已经聊上了?那我这里也有个事儿,我是要说呢,还是要不说呢?” 时舟看他装模作样的姿态,一点儿都不好奇,“明少爷可以不说的。” “我偏说!”明彪气呼呼道:“我好不容易爬上来的,难道就让我这么走了呀?时大夫,你还记得那个瘦猴子似的家伙吗?他也被抓走了,还是江清廉亲自抓了,送到通州的官差跟前,说是通州的医属报的官,那瘦猴蓄意杀人未果。” “原本应当是江大人审的,不过因为这事跟何晨晖有关,两人没法分开审,所以就把那瘦猴一起带去了通州。” 他看着时舟,高兴的说:“时大夫,这下你手受伤的仇,可以报了!” 时舟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如此一想,我这心里确实也畅快不少!” 但时舟没畅快多久,因为就在何晨晖被抓走的七天后,半山医馆突然来了个能说会道的媒婆,说是了来替时舟说亲的。 “时大夫,老婆子我知道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这再有本事的女人哪,也离不开男人。咱女人活在这个世上终究是要嫁人的,不嫁人的女人,那还算什么女人呢?您说是不是?” “在大游山,我可是十里八乡鼎鼎有名的喜婆,有我老婆子在,亲事就没有不成的。时大夫,不是我说,您这年纪在咱大游山,早在两年前就该定亲了。” “不过您来大游山没多久,我老婆子又忙得很,就把您这边给耽搁了,时大夫您千万不要怪罪。” 时舟干笑着:“不怪罪不怪罪,这跟您又没啥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呢?跟我关系大着呢,在大游山,但凡有个没定亲的未婚姑娘,就是我老婆子的失责!” 媒婆长得倒是喜庆,说话语速也快,若是不给人留空档,别人连话都插不上去。 因为是来替时舟说亲的,所以甄有福临就时充当了时舟的长辈,坐在旁边一起听着。 等媒婆说完之后,甄有福见缝插针的开口:“刘婆子你要给时大夫介绍什么样的人家啊?你好歹说来听听,看看这条件咋样,能不能跟我们时大夫般配?” 刘媒婆笑呵呵的说:“般配般配,老般配了!这要是不般配,我也不能给时大夫介绍啊。” 刘媒婆说着,突然伸手“啪啪”拍了两下,外头顿时有人抬着箱子放进了屋里,一箱两箱……堂里整整齐齐摆放了八个大箱子。 刘媒婆看着时舟说:“人家知道时大夫是有本事的女子,所以呀,可是十分重视的,牛奶看这些,都是人家抬过来的聘礼时,大夫您可以打开瞧瞧,保准样样都让您中意!” 时舟没去瞧,但甄有福站了起来,伸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布批,颜色花样都很新鲜,确实是上好的料子。 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放着的是如今最流行的瓷器,个个都是精品,瞧着十分漂亮。 后面的几箱也全都是些贵重又稀罕的物件,乍一看,对方确实很上心。 在大游山这种地方,对方可以说是抬了顶级聘礼来的。 刘媒婆笑呵呵的说:“时大夫,您看这些可还满意?” 时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甄有福忍不住问:“你先别问东西满不满意,先说人是谁,是哪一家的公子哥?” 在甄有福看来,他东家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本事,寻常人家确实配不上,必然是谁家的公子,才敢跟时大夫求亲。 刘媒婆笑着说:“哎呀,说起来时大夫也认识,前些日子不还见过吗?就是大游山最最富有的何员外家啊!” 第89章 打出去!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刘媒婆这话刚说完,甄有福就觉得不对劲。 何员外家? 不对啊,何员外不就何晨晖一个儿子?何晨晖都被抓走了,刘媒婆这是替何家什么人说亲? 甄有福当即就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结果,刘媒婆伸手一甩帕子,“哎哟,甄大夫,您看看,可不就误会了?我说的人,可不是何家的儿子!” “唉,现在大游山谁不知道何家儿子的事啊?那小子不成事啊,到底年轻,脑子糊涂,说难听点,十个何二公子,都比不上他老子,我这话,挑不出毛病吧?” 时舟尴尬的点头:“对对。” 刘媒婆见时舟点头,更加热情地看向时舟,拉着时舟的手上下打量,“时大夫这细皮嫩肉的,在咱们大游山可不对见,这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时大夫啊,不是我当媒婆的多嘴,这女人说亲,可是人生大事,更是重中之重的事,比二次投胎还要重要。这万一投错胎,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时舟继续微笑,“那可不是?” 刘媒婆继续说:“有些姑娘啊,说亲事光图男方年轻好看,其实年轻好看有什么用啊?姑娘嫁过去都不知道疼媳妇,想花点钱还得看老子的脸色,你说要是这种日子,过着有什么?时大夫您说是不是啊?” 时舟只能点头说:“是是。” “所以呀,女人找婆家必须得擦亮眼睛,有的时候,哪怕对方年纪大一点,相貌差一点,那总比嫁给那些一无是处的年轻男人好啊!” 时舟看她一眼,这话一说,看来对方年纪不小,长得也不好看,但是应该有钱。 刘媒婆说:“旁的不说,就说在咱们大游山,要问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是谁,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也不要紧,你到集市上随便一问,人家保准都给你一样的答案!” 时舟顿时好奇地问:“谁呀?” 刘媒婆的心理素质极好,也十分沉得住起,到这时候还没直接说对方名字,只说:“看看,就连时大夫也好奇了。唉,果然啊,再怎么有本事也是女人,有好奇心正常。” 时舟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嗯。” 刘媒婆说:“你既然都问了,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就直说吧了,我说的这个人啊,就是何员外本人!” 时舟:“……” 刘媒婆不以为意,笑呵呵道:“实不相瞒,何员外今儿前些日子特地找到我,跟我说他自从上次见过您之后,他心里头就一直念念不忘。” “轮有钱,这大游山谁比得上何员外有钱有势?他家里跟府衙的江大人处的像朋友,还会经常邀请喝酒。你也知道,山高皇帝远,在大游山这种地方,当官的不如当管的,何家的名字抱出来,谁敢惹何家!” 如果说先前的话说亮美丽的尾巴,刘媒婆现在这话就是威胁的意思。 要是刚来那会儿,时舟估计还得胆寒一下,但是现在…… 呵! 见时舟没吭声,刘媒婆话锋一转,又开始使用怀柔法,“如今何员外儿子犯事儿,被通州的官差给抓走,何家现在可没有儿子!” 何家唯一的儿子被抓了,等于何家的万贯家财没人继承,现如今,何员外有心再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刘媒婆说:“时大夫,只要你嫁给了何员外,回头再给他生个儿子,何家的那些家产,还不都是你儿子的?你儿子的,自然就是你的了!” “何员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会疼人舍得花钱,当然这些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他年纪大,死的也早啊!” “他要是死了,您一个生了儿子的女人,还怕何家的钱被宗族抢走?到时候都是您的呀!” 时舟震惊地看着刘媒婆,这角度十分清奇,难怪刘媒婆敢说没有她说合不了的亲事,就这思路,妥妥能把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说的心花怒放啊! 时舟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了! 刘媒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菊花,她在时舟的手上使劲拍了拍,“时大夫,我说的这些,可是肺腑之言呐!” 时舟点头:“听出来了。” “人生大事,绝不能含糊,一步错,步步错,女人活在世上不容易,找个能过好日子的男人嫁了,才是根本! 时舟的脸都露出了苦相,让她说啥好呢? 何晨晖是下半身进毒了,他爹何员外是上半截进水了吗? 真不愧是父子俩啊。 时舟耐心地听着,她倒没觉得什么,但甄有福的脸已经绿了。 他左右看看,想找趁手的东西大人,没找到,低头一看自己屁股底下,不现成的长凳子嘛? 甄有福二话没说,一把拽起长凳子,对着何媒婆就冲过去,“好你个老虔婆,我还真以为你是过来替时大夫说亲的,没想到你竟然是来做贱人的!” “你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老妖婆,你胆敢戏弄起我东家来了!我让你对我东家胡说八道,让你欺负她年纪轻不懂事,我今天砸断你的腿,看你以后还乱不乱跑胡说八道了!” “你个老东西是想活活毁了时大夫的下半辈子,是不是?” 他刚听的一头汗,何员外那老货的闺女时大夫大了五六十岁,何员外也有脸! “哎哟亲娘唉!” 刘媒婆被甄有福一板凳扫过来,打在了小腿肚子上,要不是她跑得快,一板凳就被撂倒了。 她边跑,边回头看甄有福,连滚带爬朝山下跑去,嘴里还说:“有话好说啊,哪有你这样没打赏就算了,还赶人的?你们这鬼地方,下回谁还敢来”? 甄有福气死了,“滚,谁要你来了?这辈子都不准再到半山医馆来!” 甄有福气的呼呼喘气,能把何晨晖养的跟赵小武那种人同流合污的何员外,自己能是什么好东西? 甄有福对何员外早有耳闻,何员外的原配死的早,对外说是病死的,实际上是被气死的。 伺候何员外就一直没娶正妻,旁人还以为他是痴情一片,实际上,他是为了方便行事,不管纳多少个妾室都没人叽歪,不管他在那个姨娘屋里睡几晚,都没人唠叨。 他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 何员外如今很后悔没让妾室生孩子,以前是何晨晖不答应,生平生出个庶子跟他争抢家产,闹的后宅不宁,何员外也有同感,所以何家妾室都无儿无女,不是不生,而是没机会生。 甄有福起的是何员外这老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惦记上时舟了!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把你们的破烂玩意给我抬走,要不然我待会儿全扔了!” 甄有福是真被气坏了。 他还真以为刘媒婆过来真是替时舟说亲,他心里还说要替时舟参谋参谋,万一对方人品条件都不错,就算不是大夫或者卖药材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哪里知道,既然那老太婆是何员外那老狗请来的。 他刚刚还觉得那么大箱子东西样样精品,对方大方合心意,如今再看,真是越看越恶心! 何家的下人急忙把八大箱东西抬走了。 时舟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人把东西抬走,又看了甄有福,忍不住说:“甄大夫,你咋生这么大的气呢?不答应就不答应嘛,看把你给气的,脖子都气红了。” 甄有福怒不可歇:“东家,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的龌龊心思,他们的大张旗鼓抬了八大箱东西过来,就是为了让人看到他们是来跟你下聘的!” “一把年纪的老东西,跟年轻小姑娘下聘,恶心谁呢?真有心不是他们这么干的,他们心思龌龊呀!“ 甄有福越想越气:“何家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东家您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在半山医馆当老姑娘,也绝对不能嫁到何家那种人家去!” 时舟缩着脖子,甄大夫到底是关心她,还是诅咒她啊? 她怎么就嫁不出去当老姑娘了? 时舟倒是没生气,就是觉得何家人脑子不好。 不对,也不能说是何家的脑子不好,何员外或许有自己的小算计。 何晨晖被通州来的官差抓走,何员外在大游山的那点能力,肯定是使不上力气了。 何晨晖先被蛇咬,被咬的位置还很尴尬,孙玉怀也跟何员外提过,虽然何晨晖的腿还在,但因为伤口位置的缘故,他以后怕是生不了子嗣了。 如今那个生不了孩子的儿子又被抓走,何员外怕是决定放弃何晨晖,另谋打算了。 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娶妻,娶个能生儿子的女人,再给何家生儿子。 何员外放弃何晨晖,就意味着何家的家产无人继承,最后怕是要便宜的宗族,何员外自然不肯甘心,他急需一个能给他生儿子的女人! 但何员外年纪大了,他现在想要生一个健康的儿子有多难? 但如果他找一个懂医的,能调整何员外身体的女人,那生下儿子就容易多了。 纵观整个大游山,唯一能满足要求的何员外要求的女人,只有时舟这个医术高明、未婚且毫无背景身世的孤女! 时舟对何员外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正妻人选。 何家现在没有继承人,常理来说,时舟这样要给孤女,应该是愿意嫁入何府,并想尽办法生下儿子才对,因为这样,她后半生才有依靠嘛。 一个女人继承一个医馆,可以一时替人治病看伤,但长久下来他还是要嫁人的。 时舟在大游山可找不到第二个像何员外这样有钱,还愿意娶她当正妻的男人! 刘媒婆来半山医馆说媒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打出去。 她开始还觉得只要自己开口说了,那时舟就该站着答应下来,毕竟错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该放弃这样的机会。 没想到,刘媒婆是如此狼狈的被赶出了半山医馆。 刘媒婆带着一身的狼狈,跌跌撞撞去了何家,把这半山医馆的遭遇添油加醋的跟何员外说了一遍。 最后她摆着手说:“何员外,我看您还是挑选其他的女子吧,那时舟实在是不识抬举,扶不上墙的耐泥呀!” “我一心为她着想,您这么好的条件,她竟然瞧不上,那心气神高着呢,我倒要瞧瞧,她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她在何员外面前,自然不能说亲事没成是她的问题,所有的问题必须在时舟身上,在半山医馆那个穷地方! “那个叫甄有福的老东西坏着呢,抓着了凳子就朝我身上砸呀,要不是老婆子我腿脚麻利,跑得快,我现在一条腿都是断的!” 亲事没说成,刘媒婆也没少诉苦,这样何员外才会给他辛苦钱呀! 何员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时舟竟然回绝了。 他特地让人准备的八大箱东西,怎么样去,又怎么样被抬了回来,这大油山里里外外的人都看到了,他的面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何员外突然对刘媒婆说:“刘煤婆,你帮我去传个话,就说我抬过去的箱子,里面少了货,问问是不是他们家拿了。” 回了他的面子,让他面子难看,何员外自然也不会客气,既然对方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不是瞧不上自己吗? 那么自己就让她在大游山这个地方,再也没人替她上门说亲! 何家下的聘礼,对方竟然偷箱子里的东西,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就难听了。 刘媒婆闻言,顿时心神领会,“何员外,您要是这么着,那我现在就去讨说法!” 想到在半山医馆受到委屈,刘媒婆觉得报仇解恨的机会来了。 那聘礼当时当时刚好放在屋子里,周围又没旁人,她倒要看看,那半山医馆的人怎么说的清! 再说了,这种事能不能说清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让这消息传出去,那时舟的名声坏了,大游山的男子谁敢要她? 现在娶她当正妻,她不要,那以后给何员外当妾,何员外还不要呢! 何员外冷哼一声,“这事你去办吧,办的好了回来还有赏。” 时舟确实是何员外挑中的,只是她没想到时舟这么不识抬举。 大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就这么浪费了,真真可笑! 第90章 丢东西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正怒气冲冲的扫地,一边忙活,一边气愤的嘀咕:“扫!扫干净!全都扫干净,五娘子,打水来!把水洒上,把晦气都扫走!” 佛光寺的小和尚两只手搁在腿上,在乖乖等药。 不渡法师因为常年打坐,最近腰脊痛犯了,严重到走不了路,小和尚特地到半山医馆来求药, 时舟在给小和尚配药,小和尚心里担心师父,还有点内疚,都是他贪玩才耽搁了给师父开药。 其实他来了有好一会儿,就是看到半山医馆后面的菜地长势喜人,忍不住去多看了一眼。 等他看完菜地之后,才发现医馆来了给时大夫说媒的媒婆。 小和尚就不好意思出去找时大夫了。 寺庙的和尚来求药,说是请时舟开药,实际上山下人是不收银子的,药和食物都在化缘的范围里。 小和尚哪里敢任性啊? 他只能又回到菜地旁蹲着,他听到媒婆说话抑扬顿挫,好奇的跑过去看了几眼。 这才发现满屋子都被摆放了喜庆的大箱子,大箱子被甄大夫挨个打开,里头都是好东西呢。 小和尚出生就在寺庙,哪里见过这些东西?他躲在窗外偷看,时大夫这么招财,也不知媒婆给时大夫说的是哪家的亲事。 没想到刘媒婆最后是被甄大夫拿板凳打出去的,甄大夫还特别生气,觉得刘媒婆是故意作贱时大夫。 在小和尚看来,那刘媒婆确实脑子不太好,时大夫多好的人啊,怎么能给老头子当续弦呢? 刘媒婆真是太坏了! 小和尚等药的时候,旺崽摇着小屁股走了过来,小和尚伸手抱起来,“咦,小狗长大一点了,但还是这么胖。” 旺崽:“哇哇!” 旺崽有点生气,它不胖,它只是吃的多那么一点点,身上的肉肉多一点点而已! 小和尚把脸蛋凑在旺崽的脸上,使劲蹭了蹭,“你虽然长的胖,但你还是很好看的。” 时舟看了小和尚一眼,十二三岁的样子,听说小和尚出生没多久,被人丢在路边的草丛里,不渡法师化缘的时候发现了他,就把他带去寺庙养大。 不渡法师看似小和尚的师父,实际上那是父子般的感情,小和尚在佛光寺就算调皮捣蛋,不渡法师也是耐心说教,从来不会凶他。 小和尚虽然被人喊着小和尚,不过他不算佛光寺的和尚,顶多说养着庙里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每个庙里都有。 出家人心软,一旦发现有被遗弃的孩子,都会带回去养,有些养不起孩子的人家,还会特地把孩子放在寺庙门口。 不渡法师领回小和尚,取名“普能”,不过除了不渡法师自己外,山下的村民没人叫过,都喊小和尚。 小和尚蹲在对手跟旺崽玩,时舟过来叮嘱他:“你回去把这些药包放在笼上蒸一蒸,蒸热之后用干布裹上,再缠在你师父的腰上,要是凉了就取下来换热的,如此重复,一次至少半个时辰。” “若是明天早上,你师父还是疼的起不来床,你再来找我,可记住了?” 小和尚点点头:“记住了。” 时舟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对了,我先前听说朱老爷要给寺里的菩萨捐金身,可有消息了?” 小和尚说有了,“您去通州那几日,有一天朱老爷让人来庙里说,菩萨的金身准备好了,不过熟练的工匠去了外地,等工匠一回来,就可以给菩萨贴金身了。还让我们把菩萨擦干净,到时候方便贴金。” 时舟跟小和尚聊天的时候,刘媒婆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医馆门口。 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来说亲的,而是来问责的。 跟着刘媒婆一起来的,还有本地其他大大小小的媒婆,前后加起来能有六七个,一群老婆子凑到一块,人还没到医馆,那声音已经传开了。 刘媒婆刚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嚷:“哎哟时大夫,您说您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啊?” 时舟一愣,什么情况? 甄有福也探头看过了,东家做啥事儿了? 时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刘大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有时大夫咱明人不说暗话,这您就不用装了吧,我什么意思您心知肚明啊!”刘媒婆高声道:“今天我替何员外家说亲不成,还被你们打出去的,这事你认不认?” 时舟皱眉,“刘大娘,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今儿您离开医馆,东西也让何家的下人抬走了,彼此没有任何关系,不知刘大娘这趟回来,又所为何事?” 刘媒婆不有嘲笑出声,“时大夫,既然既然您都提到了东西的事儿,那我也就直说了吧,东西抬回后,何家的管家在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东西,这事您怎么说吧?” 时舟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么说是丢东西了?” “可不是?要不我也不会回来找您呢。”刘媒婆反手掐在腰上,一脸鄙夷的表情,“我倒是没想到,时大夫看着清高,很了不起多样子,怎么还会贪图这点小便宜呢?” 时舟可算是听明白刘媒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好笑。 “我也挺好奇,这众目睽睽之下,就连刘媒婆你也在场的情况下,东西怎么会丢呢?难不成我这半山医馆还有个瞧不见的鬼手偷东西?” 时舟扭头对甄有福说:“甄大夫,回头去把胡半仙请过来,给咱医馆去去邪,可别真有鬼手偷东西呢,能当着刘媒婆的面偷了箱子里的东西。” 刘媒婆的眼神闪了闪,“这话说的好像我老婆子在诬赖你们似的。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我可不会无诬赖,这是何家的管家这么跟我讲的。” “东西是我让人抬过来的,既然丢了,我得负责把东西找回去,东西只在你们医馆停了半个时辰,我自然要找您当家的了。” “你说当着我的面没人拿东西,你们可是忘了,甄大夫拿着凳子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我可没在医馆呢,那时候箱子大开,东西随手可得,谁知道你们医馆这么多人,有没有人会拿东西呢?” 刘媒婆的视线在时舟身上打量一番,故意说:“我看时大夫身上这身衣裳穿了不断年头了吧?啧啧啧,这姑娘家的,哪有不爱俏的?何员外家抬过来的布料,都是京城官宦世家才能买到的,时大夫看了眼红也能理解。” “要不时大夫,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把东西拿出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放心,我这些老姐妹儿就算知道你拿了何家的聘礼,也不会往外传的!” 其他那些媒婆站在刘媒婆身后,脸上笑嘻嘻的对着时舟七嘴八舌,“对呀,对呀,你只要把东西拿出来,我们保准守口如瓶!” 时舟都被被气笑了,“原来那些布料是京都来的稀罕物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丢了怎么能?刘大娘怎么能拿回去就行了?必然是要让偷布的贼原形毕露的。” “佟老实,你让傻子背你去找赵里正,请赵里正带着府衙的江大人跑一趟,就说何家在半山医馆丢了价格昂贵的布料,为了查清布料下落,务必要报官的。” 时舟伸手端起凳子,送到刘媒婆等人面前,“诸位大娘请坐下等,此事非同小可,偷窃之事绝不姑息,这事关医馆名声,我必然要说弄清的。” 刘媒婆没敢坐,她看着时舟的脸,动了动嘴唇,“时大夫,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何家有钱,丢了东西也不打紧……” “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不打紧呢?”时舟说:“既然刘大娘已经找来了我门上,这事必然是要弄清的。怎么能让刘大娘就这么走了呢?” 佟老实已经跟傻子出门了。 刘媒婆有点慌,不会真要去报官吧? 这怎么行?他们要是去报官来,从半山医馆搜不出布料,那她刚刚的那些表演,岂不是…… 刘媒婆很慌,“那个时大夫,其实事情好商量……” 甄有福从旁边走出来,“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报官就对了。东西是在半山医馆丢的,我们东家自然要报官帮你找回来,要不然传出在医馆丢东西,那以后谁还敢来这里看病?” “你们丢东西事小,但医馆的声誉事大,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有些人在外面嚼舌根胡说八道,毁的可是我们医馆的声誉!” 时舟点头,“就是甄大夫说的这个理!” 其他媒婆跟时舟自然没瓜葛,她们不过就是听信了刘媒婆的话,过来给刘媒婆壮势的。 因为刘媒婆跟她们讲,她来半山医馆给时大夫说亲,没想到被医馆的老头子拿。凳子给砸了,抬过去的聘礼还丢了东西! 偷聘礼箱里的东西,这还得了? 众媒婆在这一片可是很抱团的,毕竟都有有求于人的地方,比如这个村子找不到般配的对象,就会问另一个熟悉其他村子的媒婆,说不定就能配上好姻缘。 所以众媒婆之间虽然有竞争,但也有互助的时候,所以没竞争的时候,就会抱团。 刘媒婆是她们这群人当中最有本事的,这么多年说成都姻缘可不少啊。 她一诉苦,其他人自然要帮她出头。 在刘媒婆的嘴里,时舟自然不是什么好姑娘,所以一帮媒婆看时舟的眼神,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怎么还偷人家东西?这不就妥妥的品行不端? 结果现在,刘媒婆让对方把东西拿出来,哪只这时大夫不但没拿,反而要求报官。 报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偷东西的贼要挨板子,要发配充军,这时大夫这么高,说明她底气十足,压根不怕官啊! 关键时大夫不像吓唬人,直接把医馆的人撵出了门。 众姐妹再看刘媒婆心慌脸白的样子,顿时觉得不妙,难不成这半山医馆的时大夫没拿东西,问题是出在刘媒婆的身上? 她们真的啥都不知道,就是过来给刘媒婆壮胆的,担心医馆的人打人,想着她们人一多,医馆的人自然就不敢打了。 就在刘媒婆心急如焚的时候,离开没多久的佟老实跟傻子突然又回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赵里正。 原来两人在去找赵里正的半途上,在猎户家里遇到了赵里正,猎户跟赵里正说,上午有媒婆去医馆,怕是要给时大夫说亲。 不过亲事谈的应该不顺利,因为那些人抬着箱子上山后,又抬着箱子下山了。 赵里正就觉得有必要去医馆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赵里正刚从猎户家出来,没两步就跟佟老实碰上了,佟老实就把医馆里的事说了一遍。 赵里正一听,就觉得不对。 这种事报官,不论真假,传出去对医馆的声誉都不好,特别是对时舟的名誉,会有很大的影响。 时大夫一个年轻姑娘,若是落了这样的名声,以后在大游山怎么说婆家? 赵里正并没有听从佟老实的请求,去找江清廉报官,而是带着佟老实跟傻子回医馆。 那刘媒婆一看到赵里正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心里又怕又慌,又庆幸赵里正来的这么快,肯定是半路碰上,压根没来得及去报官。 “刘婆子,你来医馆干什么?” 赵里正一看到刘媒婆,语气就十分不客气。 这老太婆靠说媒为生,为了拿说媒的喜钱,家都被人砸过,因为老太婆做事不地道。 她有一回收了个二痞子家的钱,去了二痞子家相中的姑娘家,把二痞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直说的姑娘全家都觉得二痞子是人间好男儿。 不成想姑娘嫁过去没几天,二痞子就原形毕露,吃喝嫖赌,又懒又馋,还因为赌坊输了钱,要把新婚的妻子输给赌场老板,逼的新娘子当天就跳河。 若不是被附近洗衣的村妇捞上来,怕是命都没了。 最后姑娘娘家兄弟一大群,冲进二匹的家,硬是把姑娘给抢了回去,姑娘后来再嫁,听说过的还不错。 刘媒婆当初说的那些鬼话,也让姑娘娘家知道都是骗人的,兄弟几个趁着天黑,一大群人跑到刘煤婆家,把她家砸了个稀巴烂。 虽然最后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但大家伙都知道肯定那姑娘的兄弟几个动的手,刘媒婆那次过后收敛不少,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她又故伎重施,还帮着何员外那个老头子骗时舟这个年轻姑娘。 (本章完) 弟91章 人参公鸡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里正是知道刘媒婆的底细的,刘媒婆在时舟面前,自然敢大吹大擂,因为她知道时舟不认识她。 但在赵里正面前,她无所遁形了。 一看到赵里正,刘媒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表情讪讪的开口:“里正,您怎么来了?” 赵里正冷笑一声,“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能知道你在医馆闹事儿?” “我没闹事啊……” 赵里正瞪着刘媒婆问道:“你有没有闹事你心里清楚!你可知上一个在医馆闹事讹钱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不等刘媒婆回答,赵里正已经自顾自说了:“那些人被通州知府下了大狱,其中主谋被判了极刑,其他协助者徒十年以上,发配至边关当苦力!” 赵里正这话一说,其他跟着刘媒婆来的媒婆们顿时被吓得后背发寒,一个个跑过来对赵里正解释,说她们其实是慕名来半山医馆看泡脚包的,没其他的意思。 说话间,几个媒婆纷纷附和。 于是,原本打算帮刘媒婆忙的七八个媒婆,眨眼之间成了医馆求药的人。 刚刚还满头怒火的甄有福:“……药、药包在这边,你们过来看,想要给什么人买的,想改善什么毛病?都要说清楚。” 在赚银子方面,甄有福一向没啥节操。 刘媒婆,“唉唉唉,你们……” 那群媒婆压根不回头看她,刘媒婆看到的都是那群女人的屁股,大家就像没听到她说话。 她们原本是想过来帮她壮个胆,可没想把自己给弄进大牢啊。 她们可都听说了,女人要是充军,那是极其悲惨的。 年轻的被送入军营伺候将士,年纪大的负责洗衣做饭,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几个媒婆一边挑选药包的时候,一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管这种闲事了! 瞬间陷入孤立无援的刘媒婆一下就慌了起来,开始对赵里正说软话,“里正,就、就是一场误会,真的是误会!” 赵里正冷哼一声,“到底是什么样误会,你把话给说清楚了。今天你要是说不完,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官!” 刘媒婆这下是真怕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挑选药包的姐妹,正争先恐后付银子。 最先付完银子的那人,抱着药包直接从医馆跑了。 而其他人在付了银子之后,也陆续逃了出去,最后就剩刘媒婆一人。 刘媒婆咬着牙,话都说不全了,最后才磕磕巴巴的说,是聘礼抬回去之后,何家发现东西少了,所以她来问问。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肯说实话。 一直坐在旁边,等时舟给师父配药的小和尚一下跳了起来,对着刘媒婆嚷道:“胡说!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后面窗户口站着,我亲眼看到那些箱子是抬箱子的人里头,一个大方脸挨个关上的,旁人压根就没人动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若是少了,一定是你们在路上自己偷偷拿了,绝不可能是在医馆丢的!” 小和尚很生气,他刚刚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老婆子是来诬陷时大夫的,时大夫压根没有拿箱子里的任何东西。 赵里正也被气笑了,他看着刘媒婆冷笑道:“时大夫自从来了咱大游山,总共换过两身衣服,这两身衣服都是那种便于行动,方便上山采药,下山看诊时穿的衣裳。你说她偷走了何家上好的布匹,她拿来做什么衣裳?” “更别说还是华丽的花纹,眼里的颜色,你觉得时大夫会穿着偷来的布匹做的衣裳,出现在大游山?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蠢?” “时大夫是一位心系天下,为大游山做了无数好事的奇女子,别说她不爱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就算她喜欢,她也能凭自己的本事赚来。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留下偷东西的恶名?”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怎么可能有人会做?” 赵里正瞪着刘媒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实话,到底是谁让你过来做这等事的?你若是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官,衙门有的是让你开口说话的法子!” 刘媒婆在听完这话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只手抱在身前,对着时舟和赵里正不停的拜着:“我说!我说!是我老婆子一时糊涂,受人挑唆,才做出此等糊涂事!” 赵里正拧着眉头听刘媒婆说完,全身都被气哆嗦,时大夫前脚刚领了斗医大会的比优胜牌匾回来,后脚就有人打起了时大夫的主意! 赵里正伸出手指,朝着刘媒婆的方向点着,“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时大夫一个年轻姑娘,尚未婚配,就应该拒绝了你的说亲,你竟然为了几两银子,要毁掉一个好姑娘的声誉!你这等心思歹毒之人,若是若你在大游山,只怕还要祸害其他人家的姑娘!” 赵里正对时舟说:“时大夫,此次我来处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绝不会让那些人信口胡说,败坏你的声誉的。“ 赵里正说着,一把抓起刘媒婆,厉声道:“还不快跟我走?” 刘媒婆已经不是首犯了,这是必然要给他些教训,让她牢牢记着,害人之心不可有! 至于何员外,到底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而且,就算到了江大人面前,只怕何员外也毫发无损。 所以赵里正觉得有必要亲自上门,提点下何员外了。 他儿子今天的下场,就是因为心术不正还爱算计,何员外该从他儿子身上吸取教训才是! 那边赵里正抓着刘媒婆离开,这边佟老实已经拿着扫把,撅着屁股在扫地,他是在扫晦气。 他支着扫把歇息,看着抱着旺崽的傻子,愤愤不平的问:“傻子哥,刚刚时大夫叫人欺负了,你咋都不帮时大夫。“ 傻子抬头:“看(第一声)着了。“ 佟老实说:“看着有什么用啊?那些老太婆站在屋子里头,用嘴巴欺负时大夫呢!“ 傻子正在绕着旺崽尾巴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后抬头看着佟老实说:“没有咬人。” 佟老实瞪大眼睛咬人,“我说的是她们用言语攻击时大夫,不是说她们拿嘴咬时大夫!” 小和尚抱着药包要走,临走之前对傻子说:“傻子哥,老实的意思是,有时候言语伤人,比刀枪痛多了。” 佟老实急忙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连小和尚都懂的道理,傻子哥都不知道。 时舟在旁边偷眼看傻子,她觉得傻子的语言能力好像又进步了,难不成真是每次放血等同排毒,所以他身上的毒素减少,他的语言能力也因此得到了恢复。 如果是这样的话…… 时舟一掉头对五娘子喊道:“五娘子烧水煮药!” 傻子猛地抬头,抱着旺崽就想往外跑,被时舟给叫住了,“你往哪儿跑?” 傻子委屈的说:“很干净的,不用泡澡。” 时舟一听他这完整的表述,立刻说:“不干净,你现在满身都是不好闻的味道,再这样下去,旺崽都不让你抱了。” 傻子:“!!!” 他自己闻了闻,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又抱起旺崽在鼻子下头闻了闻,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高高的举着旺崽,对时舟大声的说:“旺崽非常臭,旺崽要洗澡。” 时舟点头:“那你跟旺崽一起洗澡,要不然你身上跟旺崽一样臭?” 时舟现在是怎么能哄傻子听话泡澡,就怎么说。 五娘子足足煮了两大锅药水,倒进浴桶后又兑了凉水。 时舟把傻子推进屋里,让佟老实看着他泡澡,泡不满一个时辰,不准出来。 傻子在泡澡。 半炷香,时舟突然想起这次没给傻子放血,不放血,那泡了有什么效果?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傻子脑子傻,但身体是个成年男人的身体呀。这可怎么办? 她让佟老实拿着针,在傻子几个穴位上扎几下,结果佟老实打死都不敢。 最后时舟用布蒙着眼睛上,佟老实牵着她进屋,她的手在浴桶里摸索着,摸到傻子的手腕,拿针在手腕上连扎了好几个洞。 傻子盘腿坐在浴桶里,面前的旺崽扒拉着四肢,正疯狂的划水。 旺崽喜欢在水里玩,但是它不喜欢在药桶泡,里面的味道对于旺崽过于灵敏的鼻子来说,太刺激了。 傻子还没有羞耻的意识,只仰头看着眼睛被蒙住的时舟,眉眼间满是疑惑。 他不知道时舟为什么要把眼睛给蒙起来,他喜欢看时舟的眼睛。 时舟摸到他另一只胳膊,正要扎针,突然听到“哗啦”的水声,时舟震惊的问:“傻子干啥了?” 佟老实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傻子哥你干啥?你别乱动啊。” 下一秒,傻子伸手拽下了时舟眼睛上的布条。 时舟:“!!!” 佟老实:“啊啊啊啊……” 傻子:“???” 甄有福听到动静从外面冲进来,“啊!傻子,你干啥?快蹲下!” 时舟仰着头,“吧嗒”一滴鼻血掉进桶里,她伸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在半空摸了摸,佟老实赶紧伸手,扶着时舟出去了。 外头五娘子被气的绞着帕子哭,“太可恨了,傻子太可恨了,亏我还觉得他的模样好人又善良,现在倒好了,坏东西,东家肯定要长针眼了!” 时舟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捏着鼻子仰头挪到后院,用凉水洗鼻子。 甄有福站在门口,让佟老实进去看着傻子,他一直在旁边围着时舟打转。 吋舟不理他,继续用凉水洗鼻子,直到鼻子完全不出血之后,她才抬起头,结果就看到甄有福凑到她面前,正仔细观察她的脸。 时舟接过五娘子递过的帕子擦脸,“甄大夫,你这干嘛呢?” 甄有福开始咂嘴,眉头都皱了起来,半响,时舟听到他说:“东家,我觉得您确实该找个夫婿了!” 时舟:“???” 甄有福说:“东家,我说了您别觉得不好意思,您刚刚流鼻血,难道不是因为看到傻子的身体了?这女子跟男子其实一样,若是到了年岁不找婆家,这心里头吧……” 时舟抬头:“我没想男人。” 甄有福唉声叹气,东家都流鼻血了,嘴还硬。 “时大夫,这男女到了您这个年岁,谈婚论嫁很正常,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家中又无长辈操持,我好歹年长十多岁,还能替你把关。” “我觉着吧,你若是能找个同行当夫婿的话,说不定还能夫妻二人共同经营医馆呢,到时候只要你们留在我跟佟老实,我后半辈子铁定给你做牛做马。” 时舟掉头看了甄有福一眼,已经不知说啥了,只无力的挥了挥手。 甄有福见她油盐不进,只能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远。 五娘子在旁边,一脸担心的看着时舟:“时大夫,您没事吧?” 时舟摆摆手,“我真没事,不过……” 时舟看一下五娘子说:“那人参鸡汤别再给我熬了。” “人参很贵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给我补补身子。不过医馆的人参采购的都是上好的,你每次都抓一把,别说是我,就算是极寒之地来的人,几顿过后,他都得流鼻血。” 五娘子耷拉着脑袋,手里的帕子快被揉烂了,撅着嘴说:“我、我也不是想要您吃的好些嘛。” 她知道人参很贵啊,所以她只舍得给时大夫一个人吃,其他人压根都不知道有人参鸡汤这个菜。 每次她都是拽着时舟到灶房,逼着她喝下去的,谁知道喝多了竟然还会流鼻血。 时舟叹了口气,“以后你别再做那个让我喝了。” 先前五娘子让她喝的时候,她以为就是熬的什么汤头。 哪里知道,五娘子抓了一把人参放进去熬给她的补品,后来喝得时舟自个儿觉得不对劲儿,昨天偷偷看了五娘子熬汤的锅底,才发现她抓了一把人参片在里头反复熬呢。 原本就打算跟五娘子讲了,结果事情一多给岔开了。 哪里知道这鼻血的时机实在是让人尴尬,甄有福都怀疑她是想男人想流鼻血的。 第92章 旺崽丢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心力憔悴,这一天天外头不消停,医馆的这几个人也不消停啊。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旺崽哀怨的叫声,不多时,佟老实抱着旺崽出来,往对手一放,“旺崽你待着别乱跑,我待会儿给你洗洗。” 旺崽四个爪爪一着地,就小屁股一抬,努力跨过医馆的门槛。 时舟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甄大夫,刚刚是不是旺崽出去了?” 甄有福探头看了一眼,“没有啊,佟老实不是让它等着吗,它还能自己乱跑?” 旺崽全身都是泡出来的药味儿,小东西被熏的眼睛一直在转圈圈,自己跑出医馆,寻着佟老实经常带它去的山泉水那边去洗澡。 等佟老实看着傻子泡完药浴,出来找旺崽的时候,怎么都找不着了。 “东家,你有看到旺崽吗?”佟老实把医馆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旺崽。 时舟抬头:“没瞧见。” 其实时舟对于养旺崽的兴致不高,反倒是傻子跟佟老实有事没事就抱着旺崽玩,佟老实更是天天放学回来后,就带着旺崽出去溜达。 佟老实快速的把医馆的人都问了一遍,发现没人看到旺崽,佟老实顿时傻眼了。 他眼泪汪汪,跑到时舟面前,抽噎着说:“东家,旺崽不见了!” 时舟一愣,“真不见了?” 时舟皱着眉头,想到自己先前看到一闪而过的东西,难不成那是旺崽? 它自己爬过门槛跑走了? 可即便这样,这个时辰它也该回来了呀! 傻子听说旺崽跑丢了,也着急地转圈圈,跑到外面,对着山上叫旺崽的名字,“旺崽!旺崽!” 这眼看着天要暗了下来,佟老实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时舟犯愁:“有没有可能旺崽是找它娘去了?” 甄有福说:“不应该呀,狗娘都已经知道它要留在咱医馆了,旺崽自己也做了选择,没道理跑走了?” 佟老实抽抽噎噎的说:“难不成是旺崽因为泡澡,生气了?” 这话说完,医馆的人同时扭头盯着时舟,东家为了哄傻子泡澡,忽悠他带着旺崽一起泡的,结果旺崽不喜欢泡澡。 时舟紧张的咽了咽唾沫,伸手指了指外面说:“那大家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找到了我才能跟它赔不是啊!” 甄有福关了医馆的门,全员出动找旺崽。 佟老实带着人去经常遛旺崽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找着人。 时舟认真的说:“旺崽要是因为不喜欢泡澡跑出来,有没有可能是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儿,想要把味儿给洗掉?” 佟老实立刻说:“我有带它去玩过山泉水,在山脚下……就、我被赵小武打断腿那个位置的附近!” 于是一行人又赶到山脚下,沿着泉水一路找着,佟老实突然停下脚步,“等会儿!” 他在一片被水浸湿的空地上停下来,“这是旺崽的脚印啊!但是……” 他看着旺崽的脚印后面,凌乱地踩着几个人类的脚印。 佟老实一下就被吓哭了,他扭头看着时舟,指着地上的脚印说:“动脚,旺崽被人给抢走了!它肯定是在这个地方洗澡的时候,有人把旺崽抢走了!” 甄有福也过来认真看了看,“看样子,确实是被抢走了,还在旺崽激烈的挣扎下,被提着后颈抢走了。” 五娘子伸手捂住嘴,“可怜的旺崽!” 大游山养狗的人家很多,且大多养本地土狗看门,但早些年村子里经常有人丢狗,越是养的强壮的狗越容易丢。 很多时候,村民都以为狗是被那些缺德的嘴馋的人偷去吃了,所以丢了狗找了一圈找不着后,也就只能放弃了。 后来才有人发现自己家丢失的狗被人偷走后,并不会首先就被杀掉吃肉,而是先被训练成了斗狗,如果那狗不适合成为斗狗的话,才会被杀掉吃肉。 五娘子已经开始抽噎,“旺崽可怎么办呢?它还那么小,旺崽身上也没几两肉啊,这些人要是敢吃旺崽,我诅咒他们穿肠烂肚!呜呜呜……我可怜的旺崽啊。” 佟老实也在旁边,伤心的哇哇哭,“旺崽,我的旺崽。” 甄有福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小狗丢了,想找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随着旺崽越长越大,到时候完全变了样,就算找着了,也不一定认得主人呢。 傻子一脸生无可恋,眼眶里包着大泪包,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时舟看着眼前一个两个嗷嗷哭的人,顿时觉得头疼无比,“都别哭了,旺崽现在应该还活着。” 她这话一说,佟老实和五娘子齐刷刷的抬头盯着时舟,“真的?” 时舟点头:“真的。” 傻子眼看要落下的大泪包,当时就给他憋了回去,两只眼睛盯着时舟,散发出布灵布灵的光芒,一脸的期待。 甄有福看向时舟,很意外她怎么这么肯定? 时舟说:“我带傻子去集市做衣裳那回,路过狗市的时候,有人相中了旺崽,想要花二银子买,傻子不肯卖……” 她还没说完,甄有福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有这事!东家回来之后,还跟我提了有人要买旺崽的事儿!东家,您是怀疑是那伙人偷了旺崽?” 时舟那食指挠挠头,“正常一条狗崽才几百文钱,那人为了买旺崽价格出到二两银子,这也太夸张了。但他那么想要,说明旺崽身上肯定有他们相中的东西。” “刚刚五娘子说黑市斗狗,如果说这样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有人想要在旺崽幼崽期开始训练?” “确切的说,他们可能已经盯了很久,只是日里旺崽大多时候是跟傻子待在一块儿,他们都知道傻子不好对付,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今天旺崽自己下山,正给了他们机会。” “不论训练什么,从幼崽时期训练是效果最佳,犬类长的快,一旦过了最佳训练期,哪怕训出来效果也大打折扣,我怀疑他们从第一天发现旺崽起,就一直在盯医馆。” 甄有福听时舟说完一番话,不由的点着头说:“东家,您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佟老实还在抽噎,眼睛都哭红了。 傻子虽然喜欢抱着旺崽,但平日里照顾旺崽的人可是佟老实啊! 傻子天天喂旺崽吃大白萝卜,旺崽能长大吗? 是他每次把自己分到的肉肉留下来,偷偷拿给旺崽吃的! 甄有福过去拍拍佟老实的肩膀,“没事没事,别哭了。东家已经知道旺崽在哪了,她肯定会单枪匹马把旺崽给找回来的!” 时舟震惊地回头看着甄有福,老家伙说话靠点谱吗? 她单枪匹马把旺崽给找回来?当她是上战场的女将军呢? 但甄有福这话说的很管用,因为佟老实真的不哭了,只眼巴巴的看着她,“东家,真的吗?你真的能把旺崽找回来吗?” 时舟:“……” 五娘子和佟老实齐齐看着时舟,就更别提傻子那始终闪烁着光芒的纯真眼神了。 时舟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咽了咽唾沫,艰难地点点头说:“希望找到的时候,旺崽平安无事。” 佟老实顿时破涕为笑,拿袖子抹了把泪,“东家最好了,我就知道东家不但能救死扶伤,还能改天换地!” 时舟瞌睡眼:“别乱用成语,到了京城这样说,会被抓起来砍头的。” 佟老实抽噎:“哦……呃……知道了。” 时舟让甄有福带着他们几个先回医馆,她要去打听打听狗市的情况。 先前毕竟没接触过,唯一的接触就是旺崽被那些人相中的那一天,跟其中一个狗贩子聊过几句,她对狗是完全不了解。 要想把旺崽就找到,最起码知道狗市是个什么情况,负责人是谁,偷走旺崽的是谁,对方又是个什么运作模式,有什么样的势力,这样才能判定以什么样的方式把旺崽找回来。 时舟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甄有福带着那几个小的回医馆,但傻子一声不吭的跟在时舟后面。 时舟听到脚步声,才知道他跟过来,关于这一点,时舟倒是很意外,傻子似乎对她的安全格外上心。 时舟去了赵家,赵里正已经下值回家了,听说时舟来了,挺意外。 刘媒婆被送到乡里,乡里派人出门去找了刘媒婆的宗族,最后刘家宗族的人把刘媒婆送离了大游山,禁止她再从事媒人的活,才算平息了事态。 总体来说,赵里正对刘家的处理还是很满意的。 刘媒婆自然德行不假,人品不好,但赵里正还是要顾及到何员外的颜面。 何员外到底是属于有名望的乡绅之一,不论是村里的学舍还是各种大小事务,何员外都积极响应,可以说为大游山确实出了力,赵里正不能过河拆桥。 他正得意今天的事儿圆满解决,打算明天知会时舟一声,没想到时舟突然来拜访。 正常情况下,登门拜访必然要事先递给帖子,特别是女子拜访,像时舟这样一声不吭,突然来拜访的并不多久,除非是有紧急的事儿。 比如上回赵小武被蛇有咬这种事,就属于特紧急的事儿。 “快请时大夫进来。” 时舟见到赵里正后,也没说旁的,直接问起了狗市的情况。 赵里正皱眉,“时大夫,你怎么突然打听起狗市的情况了,你跟狗市也没啥交集吧?” 赵里正还真不想让时舟跟狗市的人接触,说是狗屎,其实那是本地真正的地痞联合起来,办的一个斗狗黑市。 说是黑市一点都没说错,因为斗狗等于赌博,跟赌坊的赌博不同,赌坊的赌博不用见血啊,但斗狗可是要见血的啊。 那些人让要上场的狗饿上三天,然后再关在一个笼子里,那狗饿急了,必然是看到什么撕咬什么。 有些人看的就是刺激,要的就是那种氛围,但对于胆小的人来说,那就太过血腥了。 时舟解释:“医馆养的那只小狼狗,今天自己跑下山洗澡,叫人给偷走了。医馆的几个孩子闹的凶,一个两个哭的止不住,我实在头疼,过来打听下,看能不能把小狗找回来还给他们。” 赵里正自然记得半山医馆的小狼狗,长得肉嘟嘟的很是可爱,每次他瞧见了,都忍不住拿手摸摸它的小脑袋。 “原来是旺崽丢了?!” 赵里正很是意外,他要是没记错,医馆的傻子格外宝贝那只小狗崽,到哪他都把狗崽抱在怀里。 赵里正没法子,就把狗市的情况说了一遍。 时舟不由拧起了眉头,疑惑的问:“既然斗狗黑市是朝廷不允许存在的,那为什么大游山的还存在,朝廷不应该派人来取缔吗?” 赵里正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时大夫,这您就不知道了,开黑市的地痞背后有靠山啊。那靠山不在大游山,但一年总会来上几次,既是查账,也是敲打,更是警告!” “关键那斗狗黑市并非在大游山官府管辖之内,而是建在深山老林,他们自行开辟了一条道,还有专门的运输人员、把守、盯梢等人员,黑市暴力,既能满足那些寻求刺激的人,又能让人沉迷其中,沦为赌徒……” “府衙江大人刚来大游山任职的时候,也想过要铲除那个黑市,结果还没行动,就被人知道了,听说当天晚上有一支箭射到了江大人卧室的门上,上书‘勿多管闲事’几个字,至此,江大人就再也没敢管过。” 时舟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看来这斗狗黑是背后的幕后黑手势力极其猖狂啊。” 敢顶着朝廷律法顶风作案,看来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最起码对此人而言,这是个能摆平的事,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更何况对方每年还有机会到大游山来走上那么一圈。 赵里正叹气的说:“时舟,这种事你还是别管了,虽然那个小狗丢了挺可惜,但是你不能因为这种事,丢了自己的性命啊,惹不起的就千万不要惹!” (本章完) 第93章 好兄弟必然得有难同当!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那照里正您这么说的话,我们医馆被偷走的那个旺崽找不回来了?” 赵里正叹着气摇头,“被他们偷走的狗啊,那必然是早被人相中了,偷走了就不可能找回来了。” “更何况,你不是说你们经过狗市,还有还出高价买?那说明这狗对于他们识货的来说,一定狗里的上品,这种狗就算找着,他们也不会还给你。” 时舟问:“那若是我拿钱买呢?” 赵里正都犯愁了,“时舟,我就这么跟你说,小旺崽若是训不出来,你恰好在合适的时机购买,或许还能买回来。若旺崽细条训练出来就可以称霸狗市的狗,你拿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黑市斗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赌博,而且还转吸引来那些出手阔绰的赌徒,一晚斗狗下来,赚的可能是大游山所有百姓苦上三个月的暴利。你说,你要拿多少银子才能买回来?” 赵里正特别担心时舟为了那只小狗崽去冒险,叮嘱了又叮嘱,“时舟啊,这事你别想了,连江清廉都被他们给吓退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你能干啥?” “你跟他们斗,那就是鸡蛋碰石头,那鸡蛋人家碰完了,还有个壳丢在地上,你跟他们斗,就怕尸骨无存啊!” 时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赵里正辞别的。 她就不明白了,这大游山明明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本该民风淳朴百姓善良,怎么今日赵里正这一说,她才发现此地水深且混。 除了有何晨晖,赵小武之流横行霸道,还隐藏着黑市斗狗的惊天赌局啊! 时舟路过赵家大房的院子,恰好碰到钱氏出门,四目相对,时舟客气的对钱氏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结果钱氏却像是看到了杀子仇人,凶狠地瞪了时舟一眼。 这时,大房家的后院传来赵小武呜呜呜的嘶吼声,时舟开口:“大夫人可要我去看看赵公子?” 钱氏气得转身看着时舟,刚要开口呵斥时舟,让她滚,不成想赵海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恰好听到了时舟的话,立刻挤开钱氏,对时舟说:“时大夫,麻烦您还去看一眼我家小武,他最近几天一直烦躁不安,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小武究竟想要说什么,他一直呜呜呜,每天发脾气,实在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赵小武要是待在后院能安静一点,他们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只需要尽心尽力培养两个孙儿以及其他庶出的孙儿,大房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结果赵小武天天又吵又闹,吵的整个大房不得安宁连,有一回老太太路过恰好听到,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在叫。 赵海和钱氏的脑壳都被他吵疼了。 赵海原本就想去请时舟来看,结果钱氏坚信儿子是被时舟害的,说什么也不让,再请赵海又是个怕婆娘到底,这事就耽搁了。 结果今天在这碰到时舟,赵海自然要抓住机会,这吵的家里都受不了了,夜里睡觉都睡不好。 时舟却看向钱氏,“大夫人,你可愿让我替赵公子瞧一瞧?” 她自然要征求钱氏的意见,要不然回头钱氏又说她害了他儿子怎么办?虽然她确实害了赵小武,但那是赵小武自找的。 钱氏要说不答应,她掉头就走,赵海请她去没用,毕竟赵海不当家啊! 钱氏咬着牙,憋了半天才开口:“有劳了。” 赵小武在屋里发疯,拼命扭动着短秃秃的身体,似乎想要倾诉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就在赵小武挣扎着,不让丫头碰他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站门口。 “赵公子别来无恙啊!” 时舟笑眯眯的朝着赵小武走过来,赵小武瞳孔一缩,挣扎的更疯狂。 确切的说,赵小武在看到时舟后,眼神中出现短暂的惊恐,随即是不甘,最后才是愤怒。 “呜呜呜呜……” 时舟对屋里的丫头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守在门口,不要让其他任何人靠近。” 屋里那两个丫头朝门外看了看,便看到赵老爷和夫人也站在门外,两人便走出去守在门口。 赵小武看看被关起来的门,又看看时舟,眼中出现了一丝茫然。 时舟搬了圆凳子,放到赵小武面前,“你爹和你娘跟我说你最近情绪不好,我思来想去,觉得赵家物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十有八九是心里有些问题。” “这心病啊,还得心药医,所以我特地让他们先在外头歇着,我来跟你聊聊天,咱两聊完了,你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了。” 赵小武一双阴鸷的眼神狠狠的盯着时舟。 时舟说:“你应该知道我前些日子去了通州,参加了斗医大会,我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还赢得了榜首,成了斗医大会历年来唯一的女榜首。当然我跟你说这个不是炫耀,而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医术确实还行,当初我给你做的救治方案,是最好的!” 赵小武被她气得目眦尽裂,身体往前冲了一下,恨不得冲过来咬上时舟一口。 她胡说八道,她胡说八道! 当初他刚从麻沸散的药效中醒过来时,时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他说了,她就是为了给医馆那个小畜生报仇,故意把他四肢切了,毁了他的后半辈子! 时舟装模作样的叹气,“赵公子,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有诸多误会,但我不怪你,因为你对我的误会都是何二公子挑唆的。” “我看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是秉性忠厚之人,所以我信你本性纯良,都是何二公子把你带坏了。我早就看何二公子不像良善之人,如今也应验了我的话!” 赵小武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应验她的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何晨晖出事了? 赵家伺候他的小丫头可没机会知道外面的事,赵家其他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过来告诉何晨晖。 他变成这副怪物的模样,赵家其他人吓都吓死了,谁还愿意过来跟他说话聊天? 时舟一看赵小武的眼神,就知道赵小武还不知道何晨晖的事儿。 于是,她心平气和、仔仔细细对把何晨晖被蛇咬以及治疗的事讲了一遍。 最后时舟说:“我原本还想着,你二人本就是好友,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都是中蛇毒。这可能也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吧。”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不枉你们是一对趣味相投的知心好友!” 赵小武封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时舟把手指放到了唇边,对着她轻轻嘘了一声,“你先别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我没跟你讲,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看你刚刚诧异的样子,想必是何二公子有跟你提过,我去通州路上遇到了一些事儿。” 赵小武的眼神闪了闪,最后愤愤不平的盯着她。 时舟说:“就是因为我路上遇到了那些事儿,所以二公子在他的伤情稳定,本有希望解毒的时候,被通州来的官差抓走了,罪名是勾结山匪,绑架皇亲国戚。” 赵小武的眼珠子瞬间瞪大,什么?不可能! 时舟叹气,“我原本也是不大相信的,可现在不得不信了,我哪里知道半途捡到的小孩,竟然是义勇侯府未来的小侯爷?” “噗——”赵小武当即吐口一口血来,他被气到极致,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生机。 时舟哪能让他死呢,她当即扭头对门外喊道:“去打盆水来,赵公子被他喉咙口的淤血吐出来了,这是郁结之症,吐出来了反而是好事。” 赵海跟钱氏一直站在门口,随时关注着屋里的动静,刚刚时舟跟赵小武说的那些话,其实他们都听到了。 赵海对钱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她天天说时舟害了小武,听到了吧? 时大夫肯定了他们夫妇二人的人品,还说小武本性纯良,都是何晨晖带坏了小武! 钱氏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这话确实是何晨晖先对他说的,他受了何晨晖的提醒后,才去问了小武,小武又不能直接开口说话,都是她问什么,小武只管点头就是。 现在想想,自己去问小武的时机,不就是何晨晖跟他讲完之后的时间吗? 只怕那时候,小武的脑子里听的都是何晨晖强行说给他听的话吧? 时舟又给赵小武开了些调理的药,临走前她对赵海和钱氏说:“让人寸步不离看着赵公子,他郁结尚未全消。” “我解了他怨恨我的心里,但他跟何二公子多年好友,一时难以接受被好友欺骗教唆,只怕会钻牛角尖,需两人一组,十二个时辰相互交替看着,以免他做傻事!” 赵海跟钱氏对时舟感恩戴德,还让管家跟着时候,把开好的药拿回来,顺便把诊金和药费都一起结算了。 时舟迈出赵家大门的时候,眼神微微凝了凝,她可不会让赵小武轻易就这么死去。 何晨晖被何家放弃,在勾结山匪的罪名下,他死不了,却只能拖着半残的身体遭受活罪的折磨。 赵小武得陪着,好兄弟必然得有难同当! 否则,那些被他们欺辱过香消玉损的姑娘们如何瞑目?那刘家吃了偏方难产而死的儿媳如何瞑目?那出生就带病的孩子如何让人释怀? 只有这样活着,才是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罚! 时舟刚从赵家出来,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傻子一下站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时舟,“旺崽呢?” 他以为时舟去了赵家,就能把旺崽找回来。 时舟一顿,她抿了下唇角,含糊道:“你想养狗,明儿我去狗市,替你重新买一只小狗。” 时舟这话一说,傻子瞬间知道了她的潜台词,他后退一步,一下甩开了时舟的手。 他大声说:“只要旺崽!” 时舟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哄,“你不要生气,有什么话等我回医馆,我再跟你解释。” 傻子坚决不,他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只要旺崽,找旺崽!” 不管时舟说什么,傻子都坚决要找旺崽,而且只要旺崽。 这家大房的管家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提醒时舟:“被偷走的狗肯定是找不回来了,这个本地人都是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说:“你看咱们大游山养的狗,都拴着绳儿呢,就怕乱跑叫人偷了。偶尔有放养的狗,一般都是傻的,因为狗聪明不聪明,那些有经验的狗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傻狗他们是不会偷的。” 时舟点头:“嗯,原来如此。” 傻子站在佟老实发现旺崽被人偷走的水边不走,任凭时舟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肯回医馆。 生气了,这肯定是生气了,但是他生气也没办法啊! 而且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时舟实在没办法跟傻子说呀。 时舟站在旁边,“你要不走,那我回医馆了啊,我跟你说,现在天这么黑,路两边黑漆漆的,我现在很害怕。我要是回医馆路上,再被坏人给偷走了,你就不但失去了旺崽,你还失去了我!” 她是谁啊?她可是半山医馆的衣食父母,医馆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得她负责,她要是被人偷走了,大家都一块饿死吧。 果然,时舟最后这话起了效果,傻子果真乖乖走到路上,往时舟面前一蹲,非要背时舟。 赵家的管家还在旁边,看到了也只能干笑。 大家都知道傻子是个脑子不太好的,但不管这脑子好不好,那也是个大小伙子的身体啊。 这男女授受不亲……好吧,傻子可能没这意识,但是时大夫应该…… 然后,赵家的管家就看到时舟跳到了傻子的背上,傻子背着时舟,直接小跑起来。 管家:“……” 回到医馆后时舟把药配给赵家管家,收了诊金和要钱,这才把赵里正的话跟甄有福等人说了一遍。 佟老师当时就哭出声了,“我要旺崽,我就要旺崽!” 这是这是佟老实难得露出的孩子气的一面,他天天喂旺崽,天天把他的肉省给旺崽吃,旺崽竟然找不回来了! 第94章 狗贩子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一想到旺崽会被人训练成黑市里的斗狗,天天跟其他的狗撕咬,还会被咬的伤痕累累,佟老实就很绝望。 “旺崽啊……” 他接受不了! 他可爱的旺崽,他胖乎乎的旺崽,那明明是全天下最最可爱的旺崽! 佟老实开始自责,“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没看着旺崽,没有即使给他洗澡,所以他才离家出走的,都是我的错!” 他这边嗷嗷哭,那边蹲在角落,面朝墙角的傻子也哭出了声,“要旺崽!要旺崽!呜呜呜呜……” 五娘子低着头,拿手绢捂着脸,眼睛通红,“东家,真的就不能把旺崽找回来吗?” 时舟:“……” 她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的揉着,“旺崽是山神的崽,自然得想法子找回来。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旺崽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当初那狗贩子出到二两银子,应该就是认定旺崽训出来会赚钱,那些人个个人精,常年跟犬类打交道,必然眼光狠辣。 时舟现在只能赌旺崽品相好,野性足,身上有山狼的血脉,或许训练的时候会遭点罪,但小命暂时应该没问题。 时舟叹口气说:“黑市斗狗这事没我们想的简单,那些人能在喜欢抱团又一致对外的村民眼皮底下毁坏树木,建隐蔽的赌场,还能利用当地的药材业发达,吸引外地商人往这跑,为黑市斗狗赌博做幌子,恐怕在只怕在大游山当地有同伙,或者说,有利益关系。” 刚刚还在哭的佟老实和五娘子瞬间止住了声音,就连傻子都挪着屁股,朝时舟这边靠了靠。 这时候,他倒不傻了。 甄有福皱着眉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时舟。 时舟说:“赵小武、何晨晖这两人,论起来不过是乡绅之子,却能在大游山欺男霸女这么多年无人敢告,这里两家人背后应该都有靠山。” “就算赵小武身后有赵里正兜底,但赵里正是个管理着百户的里正,一个乡里的小官,若说平日占些便宜是正常,但他如何护住一个经常惹是生非,甚至逼死良家女子的侄子?” 甄有福小心地问:“东家,那您的意思是?” 时舟抬头:“我怀疑那黑市斗狗的赌场里,有本地乡绅支持!” 那些乡绅在本地极有威望,平日里很会笼络人心,散小财得大利是这些乡绅的惯常的招数。 要不然就凭何员外自己,也不能在何晨晖跟赵小武狼狈为奸的那些年里独善其身,维持着老好人的名声。 时舟这推断一出,屋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甄有福甚至站起来,在医馆周围转了一圈,他担心隔墙有耳。 傻子听了半天,没听到把旺崽接回来的话,伤心的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抽噎:“旺、旺崽……” 佟老实也伤心,但还哄傻子:“傻子哥你别先急,东家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甄有福叹气,“大游山的本地乡绅,真要跟黑市斗狗的赌场相勾结的话,怕是十个东家也没办法找回旺崽。” 傻子跟佟老实同时哭起来,“旺崽……” 时舟:“……” 时舟的眉头紧皱,突然想到义勇侯府的陈二爷带着小胖墩擅自离家,说是游历山水长见识。 正常情况下,别说是义勇侯府这样的皇亲国戚,哪怕是大游山的乡绅,若是家中独子被人带走,别说是二叔,哪怕是亲爹妈带孩子陷入绝境,家里也不会放过。 但义勇侯却以不能让侯府跟山匪传出勾结为由,先把陈胡赎回后,保证陈胡的安全后,才对山匪进行清剿。 义勇侯府分明是受害者,陈隋竟然担心会传出侯府跟山匪勾结的传闻,这个理由本就牵强,如今联想到黑市斗狗的赌场,时舟似乎突然想通了关节。 陈隋之所以没生气,怕是知道陈胡会带着小胖墩去什么地方,又或者说一切都在陈隋的意料之中,他根本不担心儿子。 如果有什么意外的地方,恐怕就是山匪打劫陈胡,小胖墩被时舟意外救起这件事了。 时舟看了眼前的人,没敢把这些猜测说出来,她说:“刚刚我们说的这些事,大家记着千万不要对外透露一个字,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五娘子伸手捂嘴,吓得哆嗦,“我不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佟老实也附和:“嗯,我们都不会乱说话,东家您放心吧!” 甄有福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只有傻子侧躺着地上,拿一双眼睛盯着时舟,小声重复着“旺崽”的名字。 时舟叹气:“傻子你这样看我也没用,旺崽现在在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 甄有福想了想,“那还是得先打听一下旺崽关在什么地方,咱就算去找旺崽,也得知道地点,要不像没头苍蝇一般,那肯定不成。” 时舟点头:“另外,旺崽是山神崽崽的事,更不能说,若是说了,只怕这大游山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山神白狼的传说了。” 甄有福当即严肃起来,“旺崽是狗崽,如假包换的狗崽!” 佟老实和五娘子齐齐点头:“对,本来就是狗崽!” 然后几人看向傻子,傻子还在抽噎:“旺崽……” 甄有福看了眼哭的伤心的佟老实,伸手摸了摸佟老实的脑袋,“老实啊,你别哭了,明天再想办法打听打听消息,争取把旺崽找回来。” 佟老实抽噎着点头:“嗯。” 五娘子立刻说:“东家,我是本地人,对大游山的人也熟悉,这对方不大,我知道跟什么人打听不会引人怀疑,还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她说:“旺崽是医馆的小狗,想把旺崽找回来,大家都得出力。” 甄有福在旁边点头附和,“五娘子这话说的有理。” 时舟也说是:“我跟赵里正那边传了话,说会给傻子重新买狗,明儿一早,我先给他买条小狗回来,叫人以为我哄好了傻子,免得那些人再怀疑我们,那就麻烦了。” 傻子有气无力地抬头:“旺崽!” 时舟只能哄他,“旺崽会找回来的。” 傻子现在是跟佟老实和甄有福睡一个屋,结果今天晚上,他一头扎进了柴房,又睡着了草垛里。 时舟:“……” 第二天一大早,时舟早早就爬了起来,洗漱完后吃了东西,就跟五娘子说她去狗市买狗。 狗市人不多,买狗的人也不多,时舟往那一看,立刻就吸引来狗贩子的注意力。 “哟,这不时大夫吗?您来买狗啊。” 在那么多人群中,时舟一眼认出了上回拦着他们,非要买旺崽的狗贩子。 时舟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提着小白狗的后颈仔细观察。 那狗贩子又凑了过来,“时大夫,我要是没记错,您家里不是已经有只小白狗了吗?怎么又来买狗啊?” 时舟边看边说:“那小狗丢了,傻子闹了一晚上,非要找小狗,医馆的人已经陪他找了一晚上的狗了,大家实在熬不住了,我就想买个差不多的小白狗,回去就说找着了。” 狗贩子笑问:“那能糊弄住他吗?” 时舟抬头:“所以我在尽量找相似的,反正他有点傻,应该看不出来吧?” 狗贩子立刻说:“这么多狗,你得找到什么时候啊?来时大夫我帮你找。我知道你家小狗长什么样,肚子上有两个疤,疤上长出来的的毛有点乱……” 时舟捏狗的动作一顿,旺崽肚子上的疤是捕兽夹的弄伤的,当初为了给旺崽疗伤,她特地剃了旺崽的毛,后来旺崽的伤好了,受伤的地方也长出了白色的皮毛。 毛发跟其他地方比,虽然有些乱,但如果不用手摸,不扒开看,很难发现那地方有伤。 眼前这个狗贩子,准确说出了旺崽身上疤的位置和毛发的细微差别,那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人详细检查过旺崽的身体。 傻子一直很宝贝旺崽,除了医馆的人,他压根不允许外面的人抱旺崽。 医馆更眼前的狗贩子没有机会接触,更别说让他摸医馆的小狗崽。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旺崽是眼前这个人偷的,得手后他需要检查狗崽的身体状况,以便能卖个高价。 狗贩子见时舟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不由一顿,“时大夫,有什么问题吗?” 时舟立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着,当初你要买我们的小狗,我们没有卖给你,没想到如今我反过来找你买狗了。” 狗贩子顿时咧嘴一笑,“可不是?”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地嘲讽,又很快收敛了了表情:“要是早知你们会把狗弄丢,那当时干脆卖给我呀,二两银子不卖,现在好了,狗丢了,你们一文钱都瞧不见了吧?” 时舟忽略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提起一只小白狗,“是啊,我也觉着亏大了,当时要是卖给你,好歹还能赚回二两银子,现在我反过来要掏银子买狗。” 狗贩子说:“可惜后悔也没用。”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时舟一边挑狗,一边聊天似的:“怎么今天早上人不多呀?卖狗的人比买狗的人还多,你们这做狗生意的生意能好吗?” 狗贩子呵呵一笑,“我们买狗,都是固定的老主顾。” 时周一边检查小狗,一边挑剔的说:“我怎么觉得你们卖的这些小狗,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原本医馆的那只小狗特聪明,我就想挑一个白色的,看起来还聪明的狗。” 狗贩子笑了一声,“要么说有老主购买呢,聪明的狗都被优先挑走了,这些是人家不要到,我们就拿出来卖。” “大游山现在没多少好品种的狗了,我们现在都得去外地收,只有逢大集市的时候,才会出来卖狗崽。” 时舟站直身体:“原来剩下的这些,都是不太聪明的呀。难怪我说看着一个两个的,都憨憨的呢。” 那狗贩子还真愿意帮时舟挑选小狗,最后时舟挑中了其中一只小白狗,花了五十文。 狗子一点儿都不聪明,唯一的特点就是胖,特像旺崽刚来医馆时的模样。 狗贩子说每次吃奶的时候就它抢的最凶,但平时逗它玩,还是让它捡个东西,那是完全听不懂,一点儿反应都没用。 狗贩子这一描述,让时舟觉得这小奶狗有点像傻子,除了吃的多,其他不咋听话,所以她就决定把这只小白狗买回去。 主要是这只最笨,狗贩子巴不得赶紧卖掉,所以价格要的特别低,时舟毫不犹豫就买了。 银子付了她又有点懊悔,狗贩子答应的那么利索,她是不是还能往下谈谈价? “我也想买只聪明的小狗,还能帮我看看医馆,下次有聪明的狗崽,你帮我留下?” 结果狗贩子摆手:“不成不成,聪明的轮不到,人家出的价高,让你五两银子买只狗,你买吗?五十文你还犹豫再三呢。” 时舟用一副商量的语气说:“话是这么说,就不能通融一下?你那老主顾总不能站着就把狗买走吧?好歹让我过来挑一挑,我不挑最聪明的,挑个稍稍聪明一点的也成。” 狗贩子还是不答应,“人家买狗都是大批量的,挑中了留个定金,就养在这儿,他们付饲养费,等攒了一批后,一起拖走。” 时舟撇了一下嘴,“他们也不担心万一狗崽被养死了?” “真要养死了,那只能退钱……”狗贩子说完,突然有点警惕地看了时舟一眼,“时大夫你这狗都挑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回医馆了。” 时舟抱着小白狗回去,傻子气得都不看小狗,躲进柴房记忆算了,还把柴房的门给抵上了,五娘子想要做饭都没办法。 时舟让五娘子给小狗崽兑点温水洗澡,顺便拿草药擦擦身,驱驱虫,以免跳蚤跑人身上。 时舟把在狗市的事说了一遍,“我确认旺崽是被那小子偷走的,但是……那人的底细我还不清楚,而且,我还怀疑旺崽现在应该在狗贩子手里养着,黑市的人还没来得及把狗带走。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能找到狗贩子的家,旺崽说不定还能被找回来!” 第95章 傻子,你想不想吃肉狗?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五十文钱买回来的小狗崽取名胖崽,能吃还实胖,往怀里一抱,就知道那是实心的。 被抹了驱虫药的胖崽被药熏的晕头转向,但五娘子吸取了旺崽的教训,说什么抱着怀里,免得它乱跑。 等时舟说时间差不多之后,五娘子又把胖崽带过去洗掉了身上的药,在抱到时舟面前时,就是一只干干净净还没有跳蚤的胖崽了。 傻子坚决不抱胖崽,坚决要他的旺崽,就连佟老实下学回来之后,看到胖崽也是嚎啕大哭,根本不愿意伸手抱。 他这是睹胖思旺啊! 时舟犯愁了,这可咋办呢? 她原本买只小白狗回来,是想缓解一下他们想旺崽的心情,没想到反而刺激的他们更伤心了。 佟老实虽然不肯抱小狗,但他还是挪到时舟面前:“东家,我今天跟小拳头说我们医馆的小狗丢了,小拳头说他昨天傍晚的时候看到有人抱走了旺崽。” 佟老实小声说:“小拳头说那个人是个狗贩子,叫赵甲,住刘家村最边上,家里有个狗场,全家都是养狗的!” 时舟一顿,狗贩子,难不成就是今天卖狗给自己的狗贩子? “长什么样?” 佟老实说:“中等身材,皮肤黑,还长得像三角眼,鹰钩鼻。” 佟老实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因为他当时就追问了小拳头,小拳头家现在的看门狗,就是跟猎户跟赵甲买的,小拳头时看到赵甲,还会喊声“叔”呢。 时舟一听,这不就是今天卖给她胖崽的狗贩子吗? 说旁的,她或许记不得,但佟老实说三角眼鹰钩鼻,这样的长相特征可不多见,所以他一说,时舟立马就对得上号了。 时舟看看竖耳朵听的傻子,再看看一脸期待的佟老实,站起来说:“傻子,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去刘家村走一趟,看看常小婵和刘家小儿的状况。” 傻子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就去背药箱,都不用时舟让他跟着,自己就乖乖跟着时舟走。 佟老实眼巴巴的看着时舟,他也想去。 但是时舟不让他去,她之前去常小婵那边带的都是傻子,今天突然再带佟老实,万一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怎么办? 甄有福也不让佟老实去,把佟老实拽回了医馆,“东家是去看诊的,你是去干啥的?别给东家添乱!” 刘家村,海大鸿走货去了,挑着的货框上还有半山医馆的招牌呢。 常小婵看到时舟上门问诊,都很意外,“时大夫,您今儿怎么过来了?” 时舟笑呵呵道:“我从前头看诊回来,路过这里,顺便看看。阿鲤最近可好?” 阿鲤是孩子小名,常小婵急忙从婆婆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送到了时舟面前让她看:“阿鲤刚出生那些日子一直哭闹,怎么哄都哄不好,肤色也不好看,如今已经好多了。” 常小婵的气色和面相跟之前都,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中也少了当初的唯唯诺诺和惊恐不安,完全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当中。 海氏自从药方害死隔壁刘家儿媳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就连衣着打扮变得素净起来,眉眼间更是露出了柔和的神色。 看来,刘家儿媳的死让海氏无比自责,以致到今天,她都在吃斋念佛求,连带着对儿媳常小婵也变得更加柔软,大事小事都交给了常小婵,自己则帮着带带孙子,至于孙儿的其他问题,都以常小婵为主。 时舟看看婆媳二人,难怪常小婵气色这么好,原来人的心气一顺,人的面相也跟着变化了。 时舟摸着阿鲤的小胳膊,小家伙的肤色还有些不正常,但是跟刚出生的时候比,已经好了很多。 她给阿鲤做了检查,“阿鲤的情况很好,不用担心。我开给你的药,你坚持服用,阿鲤吃你的奶水,你的情况好转,阿鲤的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好转。” 常小婵点头:“我一直有在吃,一日都没有落下。” 常小婵又带时舟去了刘家,进了院子,时舟就看到墙角趴着一只大黄狗。 刘家的小丫头叫幺娘,她这条命纯粹是时舟捡回来的,直到今天,幺娘还是个黑乎乎的。 时舟给幺娘检查,“幺娘还小,千万不要求快,给孩子添药量,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反而不好。” 她把幺娘平放到床上,从药箱拿了针,对着幺娘的小胳膊小腿上的几个穴位扎针。 刘氏吓得捂眼睛,又不敢上前阻拦时舟,只能躲到门外抹眼泪。 这孩子命苦,刚出生就死了娘,是她这个当奶奶的,一点点养大的,她心疼啊! 时舟给孩子放学,幺娘“哇哇哇”哭的撕心裂肺,刘家没一个人上前阻拦,刘家小姑子刘小妹还忙前忙后给时舟送热水,递帕子。 “时大夫,您还要我准备什么?” 时舟拿帕子给幺娘的小腿仔细擦干净,再次扎针。 暗红的血从小婴儿的腿上一点点冒出头,又被时舟快速擦掉,如此往复,翻来覆去好多次,直到帕子上的红色明显了,时舟才换了干净的帕子,继续重复这样的事。 时舟一直不确定傻子都毒是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今天过来看到幺娘的时候,她就想试一试,这个孩子的症状会不会跟傻子一样。 哪怕毒素不同,但状况要应该是相似的。 如果定期排毒对傻子有效果,那对幺娘应该也又效果。 只是幺娘还是个婴儿,一次性不能放血太多,所以她只能在不同的部位扎一个针眼放血。 “你们家院子里的大黄狗叫什么?我进门的时候也没有叫,挺乖的。” 时舟手里的活儿没停,嘴里却突然开始跟刘小妹聊起天来。 “大黄狗叫小墩,它不叫是因为傻,咱村最边上那家养狗,有些太傻的小狗吃不着肉也卖不掉,他们就会扔。我们家这只就是捡回来的。” 刘小妹解释:“虽然是个傻的,但是认得主人,从来不咬人,就是不能放出去,要是放出去了,它可能就找不着家门了。” 时舟点头,那是够笨的,也不知道她今天买回去的胖崽是不是也像小墩一样傻。 “时大夫,您也打算买狗吗?” 时舟说:“医馆原本有只特别聪明可爱的小狗崽,最近被人偷了。” 刘小妹一顿,她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过去把门关上,才压低声音说:“时大夫,您医馆的小狗要是特别聪明的话,照我看呐,八成是被赵甲给偷去了!” 时舟摆出一年的惊讶:“那人不是卖狗的吗?他干啥要偷我们医馆的狗啊?” 刘小妹压低声音说:“这也就是您换个人,我肯定不敢说。那赵甲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为了偷一条狗,他可以十天不回家,一直盯着找机会,可以说偷遍了大游山的狗!” “他经常出去收狗,若是发现蠢又卖不出去,他就直接扔了,若是发现谁家有聪明的狗,他想尽办法也会把狗给弄到手,先是买,若是不买那就是偷。他就靠着卖狗发了财,家中还盖起了大宅子呢。” 时舟诧异的问:“这年头养狗都这么赚钱的吗?·” 刘小妹摇头:“他不是养狗赚钱,他是有门道。” 她原本声音就压得极低了,如今说这话的时候,更是凑到时舟耳朵边:“赵甲是要把狗卖给斗狗的人,越凶的狗他们越喜欢,越聪明的狗越容易被训成战无不胜的狗王。” “你们医馆丢的那只狗若真的是个聪明的,肯定就在他家藏着。五天前他们家刚送走一批狗幼崽,若是这两天丢的,医馆的狗崽八成还在他家中藏着,等攒够了数量,十天后还会送走一批!” 时舟拿着帕子的手十分稳妥,轻轻擦掉血珠,让小姑子用手指按了一会儿,分别止住几个位置的血。 原本就是针扎的小孔,按上一会儿后就停了。 时舟说:“你说我要是直接去他门上要,他会给吗?” 刘小妹急忙对她摆手说:“时大夫,千万别这么干。您不是本地人,刚到大游山不久,您是不知道,他们这种人,进了嘴的肉怎么可能舍得吐出来?您要上他门上去找,他铁定不承认,说不定还会闹将起来,还是您吃亏。” “他偷了大游山那么多人家的狗,很多人也找上门,没有占着便宜的。他自己就是养狗的,家里还特地训了一批狗,专门用来对付上门闹事的人,谁敢去?” 时舟说有道理,又谢过刘小妹,才带着药箱要走。 时舟出门一看,发现傻子没在外头等她。 因为傻子是个男儿身,刘家有未婚女子,时舟就被时舟要求站在院子外头等,结果时舟出来一看傻子不见了,跑哪去了? 就在这时,时舟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狗叫的声音,她顿时汗毛直竖,傻子去赵家了? 她撒腿就往赵甲的住宅方向跑去,“傻子!” 她刚到赵家门口,就看到一只黑色的猎狗躺在地上,还活着,但不知为什么,嘴里一直在流血。 傻子手里掐着一直猎狗的脖子,正一下一下挥着拳头,满身是血的被两条黑狗咬着腿,正往院子里拽。 时舟单手开了药箱,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几条猎狗就撒了过去。 旺崽身为山狼的崽,对给傻子泡药的药水都晕头转向,更别提这些猎狗了。 在出门之前,她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顺手拿了给傻子调配的药包,万一用的上呢? 傻子身上流血的地方,都是穿了衣服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傻子皮肤泡过药水的位置,这些猎狗并不喜欢,甚至有意避开,不肯直接下嘴咬。 那些药果然有了效果,那几条猎狗在吸入药粉之后,疯狂打喷嚏,随后出现了跟旺崽当初在水里泡过后一样的反应,全身不舒服,迫切的想要去掉身上的味道。 时舟急忙拽着傻子往后让,刚刚靠后的那只猎犬在打了两次喷嚏后,重新朝着傻子的方向追过来,情急之下,时舟对着那狗又撒了一把药粉,最后那只猎狗可算发疯似的跑了。 “时大夫!”刘小妹一家扛着锄头、铁锨地赶了过来,刘生根更是冲着最前面,一边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狗,一边说:“你们快点走,我、我拦着这些畜生!” 时舟的印象中,刘生根是个怂包,他媳妇死的时候,他只会蹲在门外抱头嚎,被他娘刘氏骂,也不敢吭一声。 她倒是意外刘生根竟然跑来帮她。 “他们暂时不会过来咬人,帮我把他抬走,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刘生根应了一声,他探头朝赵甲家里看了一眼,转身对时舟说:“时大夫,赵家今天没人,我记得早上他们说是去亲戚家吃酒去了。” 时舟站起来就想过去,被刘小妹一把拉住,“时大夫,肯定不在他自个儿住的家里,他有专门养狗的地方,去也白去。” 时舟看着地上两只被傻子打到吐血的黑狗,突然问满身是血的傻子:“傻子,想不想吃狗肉?” - 赵甲家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一家人陆续从马车上下来,赵甲是第一个。 “大王、二王、三王、四王,我回来了!” 赵家的家在整个刘家村都是最气派的,高墙黑瓦,那可是仿在京城人家屋子修的。 唯一不同的是,赵甲最外层的院子没有大门,不是买不起,而是赵甲觉得,再大再硬的大门,都不如他的四大王可靠。 那四大王是他精心训出来的狗,别说靠近,光看一眼,谁不害怕? 赵甲在其他狗贩子面前,那就是个不起眼的角色,但是在刘家村,摸索出门道的狗贩子,他是独一份儿! 他赵甲在刘家村,谁看了不避让着点,那就是找四大王咬。 当年隔壁这家人跟他家争地界,后来他就放狗咬人,直接把邻居家的老东西咬掉了半张脸,能活下来,说他命大。 至此,赵甲在刘家村的霸王地位就奠定了。 赵甲对着门口叫着四只狗的名字你,结果那四只狗竟然都没出来,赵甲十分疑惑,边叫边朝屋里走去:“大王二王、三王四王!” 他心里一凝,快速进屋,狗并不在院子里! 那四只狗训练有素,没有他的口令,绝不敢乱跑,狗去了哪了? (本章完) 第96章 傻子七岁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甲以及他的家人,把家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狗的影子。 赵甲愣着原地,他的四大王呢? 赵甲在刘家村早先的人缘还行,大家一样穷。 后来他发了家,有了钱盖大宅子,人也逐渐高傲起来,跟刘家村的其他人的来往就少了。 再加上人一有钱,财大气粗的派头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跟人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就横。 最开始赵甲不偷身边人的狗,只是大游山就一百多户人家,这狗的数量总是有限的,他找不到聪明的狗,就只能对身边邻居下手。 这家家户户都爱养狗看门的,哪家的狗都被他偷过,久而久之,别人跟他的来往也少了。 赵甲跟同村撕破脸之后,行事作风就更加肆无忌惮,要不也不会放四大王咬隔壁老刘。 如今,赵甲家的狗丢了,赵甲找左邻右舍的人问情况,结果人人都说是一句话,“赵老爷,对不住啊,下午的时候家里没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个是这么说的,两个还是这么说的,总之他问遍了村子里的人,个个都摇头说不知道,要么就说没听到动静。 赵甲跟他家人打听了一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四条活生生的大狗,可是他精心训出来的,狗特别凶残,不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四条狗的,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时,赵甲的小儿子从老刘家跑出来,“爹,爹,小陀螺家今天吃肉了!” 小陀螺是老刘的小孙子,老刘是刘家村最穷的人家,他们家什么时候买得起肉吃了? “我还看到他们家灶堂后面窝了一团黑色的皮毛,小陀螺说那是要拿去卖给狗贩子的。” 赵甲一听,顿时冲进老刘家,“老刘,是不是你杀了我家的狗?” 老刘一家正围着一锅热汤,吃的热火朝天,赵甲突然冲进来的时候,老刘嘴里还在啃着骨头。 “你胡咧咧啥呢?谁杀你家狗了?”老刘顶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看着赵甲,“你有啥证据说我杀你家狗了?” 赵甲的小儿子带他去灶堂,果真找到了一堆皮毛,因为他们不会剥皮,所以给割的七零八落,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 赵甲抓着手里的皮毛,冲到了老刘面前,凶神恶煞的责问:“你敢说这不是我的狗?!” 老刘站起来,“胡说八道,这怎么就是你的狗了,难不成这天下所有黑色皮毛的动物,都是你家狗?这是我跟猎户买的黑豹子!” 赵甲压根不信,听了老刘说这话之后,她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他要去找猎户对质。 结果,到了猎户家里,猎户很干脆的承认了:“没错,老刘今天确实找我买过野味儿,他说家里穷,孩子一年到头都看不见荤腥,这些日子卖地里的庄稼攒了点钱,就琢磨着有没有什么便宜点野味卖给他。” “我家里其他野味都卖完了,刚好就带了只黑皮豹子,原本想明儿早上拉到集市卖些高价,结果我见他带来的孙子可怜,就便宜点卖给他了。咋了?” 赵甲:“……” 猎户问:“赵老板你不是也想买野味吧?昨天猎的多,不过都被周边邻居优先买了,半山医馆的大夫也爱过来爱肉,今儿还真的没了,您想买只能等下回。” 赵甲张了张嘴,这么说还真不是老刘。 不过想想也是,就老刘那熊胆子,他敢挨近四大王,怕是就吓破了胆。 赵甲心急如焚,他的狗去哪了? 不可能四条狗同时走丢啊! 半山医馆现在的气氛热火朝天,大家都在吃饭。 五娘子抱着胖崽,喂它吃迷糊糊和肉沫沫搅拌的粥,胖崽还小,正是喝奶的时候,但医馆现在没有山羊奶,所以只能给它吃米糊糊。 五娘子看着它吃,“看它吃饭的样子,不像是个傻的呀。” 时舟抬头看了五娘子一眼,“你看傻子的样子,你觉得他像傻子吗?” 五娘子:“……” 傻子肩膀的位置被咬破了,时舟花了不少心思给他清洗,甄有福要帮清洗,时,都没让,人命关天的时候,就别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再说了,就是男人的肩膀,傻子被看一看也不会瘦。 甄有福觉得不妥,但又没办法。 佟老实是东家的坚实拥护者,东家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 傻子委屈:“疼。呜呜呜呜……” 只有五娘子咬着小帕子恨得紧,东家为啥要看傻子都身体?臭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平白辱没了东家的眼睛,东家的眼睛生的真好看,真是便宜的傻子! 时舟只专注伤口,被狗或者野兽咬伤,傻子的身体完全不怕毒,外界的那点毒性,对于傻子身上的无解之毒来说,完全不必担心。 但她怕伤口溃烂引起发热,那就麻烦了。 傻子抽噎,伸手去抓时舟的手:“疼……” 时舟清洗完伤口,用配好的药粉按在伤口,仔细包扎,一边包,一边说:“知道疼,你还去跟狗打架?你一个人,人家四条狗,这数量上就不对等,吃亏了吧?” 傻子挨骂了,不高兴,绷着脸撅嘴,“去找旺崽。” “去找旺崽也不能跟狗打架,你不知道碰到野兽的时候,能智取的就得智取?你跟野兽打架了,打赢了没人表扬你,打输了人家笑话你。” 傻子撇过脸,哼,不高兴了。 时舟继续说:“你不爱听,我也得训你,你今年多大了?你都三岁了……” 时舟话没说完,傻子突然打断她的话说:“都七岁了!” 时舟一顿,咦?傻子觉得自己现在是七岁? 首先他觉得自己是三岁,今天觉得自己是七岁,所以排毒的效果除了提现在语言方面,还有在他内心的自我认知方面? “啊,原来你已经7岁了?”时舟顺势说:“七岁的人那都是大人了,说话做事,就更应该要多多思考。” 傻子不说话,微微抬着下巴,一脸骄傲,他都七岁了。 时舟又检查他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但凡有衣服的位置有被狗咬破的地方,时舟都不肯放过。 唯一有个地方不方便看的就是屁股,面对着站起来就脱裤子的傻子,时舟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让甄有福进来检查。 顶不住,顶不住! 虽然傻子心理年龄是七岁,可能他的身体是成年男子的身体,她真有点怕长针眼。 时舟坐在外头等,甄有福检查结果的时候还在犯愁,万一傻子那位置也被咬破了,她是亲自动手呢?还是让甄有福代劳呢? 甄有福代劳吧,她还真有点不放心,她自己亲自动手吧,那位置…… 时舟撇过脸,自己一个人干笑了起来,呵呵,那若是傻子哪天神智恢复了,得知自己看过他屁股,会不会想杀人灭口呢? 五娘子躲在柱子后头,妒忌到面无全非,傻子何德何能被东家看了身子? 她要诅咒傻子让东家长针眼,这样东家以后就再也不想看了! 好在甄有福检查后,发现那位置没伤痕,就是衣服被扯破了。 时舟当即又把傻子骂了一顿,“你知不知道咱医馆,就你在制装费上花的最多?那五娘子爱俏,人家都没有你花的多。” 五娘子冲傻子剁椒,“就是!” 傻子挨骂不吭声,五娘子说话他就生气,“她可以骂,你不行。” 五娘子气死了,“你天天五碗饭,那饭还是我做的。你要这么说,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吃什么自己做,我不做你的吃食了。” 傻子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骂吧。” 赵甲家的那四条狗,当时就是见者有份,老刘家近水楼台,优先分了一条,随后就是刘生根提走了一条,剩下的两条还活着,被村里其他人合伙打锄头打死了。 那四条大狗在村里实在是遭人恨,被那几条狗咬过的人家比比皆是,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有,如今家里有小孩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往刘家那边去,被咬伤了还是轻的,万一被咬死了,那是哭都没地儿哭。 被打死的狗很快被人抬走分肉,大家统一口径,不在家,不知道,没听到动静,至于打狗时流的血,老刘一家都帮忙拿水冲洗,必要的时候,还拿了丝瓜瓤刷地。 这山里气候舒适还风大,那水迹很快就被没了。 这也是赵甲没有发现地上有血迹的原因。 而吃完狗肉的那些人家,趁夜的时候,纷纷掏出从时大夫那边买的药粉,把家里家外前前后后都洒了一点,时大夫说了,这药粉味冲,犬类的鼻子受不了。 赵甲若是想要利用其他狗找他的四条黑狗,有这些药粉在,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查到任何东西。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赵甲牵回来一条很凶悍的狼狗,他拿黑狗窝里的东西给狼狗闻,然后牵着狼狗到外面带路。 结果,狼狗走出赵甲家的大门后,在门口转了一圈,鼻子地上地上嗅来嗅去,就是不往别的地方走。 赵甲把它拖到老刘家的门口,那狗都不肯进去,赵甲拽它,狗屁股还往后撅着,任凭造假,使出吃奶的力气,他也不肯往老刘家门口去。 那狗在赵甲家门前转了一圈后,也只是对着地面闻了后叫起来,赵甲气的要死,在狗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废物!我让你找我的四大王,你在这边转悠个什么?不是说你的鼻子是最好使的吗?你倒是闻啊!赶紧找回我的狗啊!” 那狼狗挨了打,又转了一圈,随后把赵甲拽到了赵家的院子里,那里是四大王的狗窝。 “混账!” 赵甲摔了绳子,抱头蹲在地上,他的四大王,怎么就这么悄没声息的不见了呢? 时舟给傻子配的药起效果了,被狗咬过的伤口没有溃烂红肿,时舟松口气,她在傻子身上投入的太多了,傻子可不能这么轻易死了,要不然她太亏了。 面对着可爱的胖崽,傻子和佟老实还在念叨旺崽。 “既然是旺崽走失的第三天,旺崽啥时才能好一家啊?”佟老实念了一半的书,突然身体往后一仰,开始默默流泪。 甄有福过来找他,才发现他流泪了。 “你就这么喜欢旺崽啊?”甄有福问。 佟老实抽噎:“喜欢,旺崽是我养大的,我一想到以后见不到了,想到它可能被人杀了,想到她可能跟同伴咬伤了,我就忍不住想哭,我好担心旺崽呀!呜呜呜呜……” 佟老实是个老实孩子。 从小到大,他还没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以前在医院的时候,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让他做事他也会自己找事做。 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人聪明,脑子也灵活,除了不爱说话,那真是个好孩子。 现在甄有福发现了佟老实不是不爱说话,而是那时候医馆没有跟他一样的同龄人,他跟自己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 韩大夫在世的时候,跟他更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佟老实头一回表现出对一只小狗的感情。 甄有福没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旺崽会回来的。” 佟老实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他,“真的?” “真的。”甄有福点头。 佟老实伸手抹了下眼泪,“是不是东家找着人了?” 他跑去把他的私房钱掏出来,这么多年的私房钱,他攒了整整三两银子,对于佟老实来说,这可是巨款啊! “甄大夫,您帮我把这个钱交给时大夫,就说她要赎旺崽的钱里,算我一份。”佟老实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赎金要多少,我只有这么多,东家只要把旺崽赎回来,我可以一直在医馆干活还钱。” 甄有福看着他的样子,说:“把你的钱收好了,旺崽是医馆的狗,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要掏钱的话,那也得是医馆掏钱,怎么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佟老实有点高兴,“咱东家真是个好人!” 甄有福哄好佟老实,才去找五娘子,“五娘子啊,你先头打听到的赵甲藏狗的位置,你再跟我说的详细些。” 第97章 旺崽回来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吱呀!” 时舟睁开眼,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是睡迷糊了,还是真听到了,她确实听到了细微了声音。 山上没有打更人,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舟竖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片安静。 时舟重新躺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门槛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听到了胖崽的声音。 胖崽不是被关在柴房睡的吗? 时舟爬起来,小心开门,借着月色,果真看到一只小白狗挤了进来,围着时舟的脚一个劲地打转,又蹭又挤,还哼哼唧唧很委屈的样子。 时舟心里疑惑胖崽刚抱回来两天,长个了? “你干嘛呢?好好的觉不睡,怎么跑出来撒娇了……” 话说了一半,时舟突然想起来柴房的门是关着的,胖崽是从哪出来的? 时舟再次低头看向胖崽,伸手一把捞了起来,这手感……随即臭烘烘的味道传来。 “旺崽?!” 五娘子跟时舟挤着一个屋,没办法,医馆房间少,五娘子来了之后,就把时舟原本的房间用屏风隔开,五娘子睡在外间的榻上。 五娘子一下被惊醒,“东家!这是……旺崽?” 时舟疑惑:“我刚刚听到有动静,然后就听到胖崽的声音,打开门发现是它。” 时舟疑惑,“难道是旺崽自己跑回来的?” 五娘子愣了一下,她急忙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月亮的位置,“东家,外头真的没人吗?” 时舟抓起旺崽的爪子,干干净净,就是正常的沾灰程度,身上的皮毛也是正常的脏。 旺崽不是自己跑回来的,而是有人带她回来,否则这么长的路,身上不可能一点外面的东西都不沾。 时舟伸手抓起屋里圆木凳子,小心点拉开门走出去。 外面一片寂静,拉开后门,后院空无一人。 五娘子躲在时舟身后:“东家?有、有人吗?” 时舟放下凳子,“没有。” 她正打算回屋,突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时舟猛地站住脚,“掌灯!” 五娘子举着灯,按照时舟的要求照地上,地上有血迹,一路滴着,进了甄有福的房间。 时舟伸手推开门,屋里躺了三个人。 傻子、佟老实和甄有福。 时舟:“开口,起来。” 那三人躺着不动。 时舟又开口:“不想医馆被牵连到话,就赶紧起来。” 于是,那躺着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人动了下身体,坐了起来。 “东家。” 佟老实惴惴不安地提着桶,把医馆地上的血一路擦干净,又拿了扫帚,跟傻子配合,一路扫尘土遮掩沿途的血迹,傻子手里拿着草药粉,一路撒着。 甄有福的腿上除了一些刮擦的小伤痕,还有两个很大的血窟窿,那是大型猎犬咬出来的牙印。 五娘子惴惴不安地烧了热水,时舟仔细按照给傻子治疗的步骤,清洗伤口,敷药、包扎。 “还有地方伤到吗?”时舟问。 甄有福摇摇头,“没有,那地方全都是大型的狗,看着就凶,里面关了不少狗崽……” 五娘子不敢看时舟,因为甄大夫让她不要跟时大夫说,她就真的没说。 结果甄大夫带着时大夫的药粉去偷狗,旺崽是偷回来了,但是甄大夫也受了重伤。 到了下半夜,佟老实跟傻子终于回来了,佟老实累的站不直腰,但他跟傻子都很高兴,因为旺崽回来了。 佟老实偷眼看了时舟一眼,闷声闷气的说:“东家,我们按照甄大夫的路线,一直清扫到岔路口,那个药粉已撒到那了。” 其实甄大夫的伤口是快上山的时候开始滴血的,再往前走就看不到血迹了。 时舟只觉得脑仁疼,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摆了摆手,佟老实跟傻子抱着旺崽给它洗澡,这次只用了清水。 医馆的气氛有点沉闷,时舟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说话,特别是甄有福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五娘子低着头,像是犯了死罪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等旺崽被洗干净抱进来之后,时舟才开口,“待会儿傻子跟我上山,最近一阵,让旺崽回狗娘身边去。” 傻子顿时瞪圆了眼,把旺崽往怀里一搂,“我不!” 佟老实也急了,“东家,为什么呀?甄大夫好不容易才把旺崽带回来,为什么要它送到山上去?” 甄有福看了两人一眼,“东家说的没错,旺崽暂时得送走,不能留在医馆。” 旺崽被偷,那赵甲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半山医馆,旺崽若是留在医馆,赵甲带人过来一搜,就能搜到。 佟老实跟傻子又要哭了,时舟开口:“赵甲把狗崽都藏在隐密的地方,这些狗十有八九是卖出去的,对方临时寄养在赵甲这边。甄大夫明着是偷了赵甲的狗,实则是偷了黑市斗狗赌场的狗。” 这话一说,甄有福的脸都白了,“东家,我是不是闯祸了?我会不会连累到咱医馆?” 时舟抬眸:“现在才想起问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去偷东西之前,怎么没想过问我一声?” 偷狗谁不会?这偷完狗之后的麻烦怎么弄? 叫他们这一个芝麻大的医馆,跟那么黑市赌坊势抗衡? 甄有福张了张嘴,“要不,我带着旺崽去山上躲一躲?” 时舟都被他气笑了,“甄大夫,你要真跑路了,那就是昭告天下,你去赵甲的山洞偷小狗了!” 赵甲这边家里丢了四条看门狗,那边被偷了旺崽,医馆的甄大夫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跑了,这不就是告诉人家,不管是赵甲看门狗,还是被偷的旺崽,都是甄有福所为吗? 甄有福一下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又恢复了早先又怂又懦弱的状态。 傻子抱着旺崽不撒手,佟老实趴在桌子上哭,哭着哭着睡着了。 旺崽对着时舟“哇哇“叫,小狼崽小时候的叫声跟小狗很像,生气的叫声也一样。 它被坏人关在黑黑大大又臭臭的屋子里,主人们都不来找它,旺崽生气了! 时舟伸手捏着旺崽的后颈提起来,放到自己面前,“旺崽啊,我知道你聪明,我相信你肯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暂时回你娘身边去,它带着你在山上会比在医馆安全。” “有坏人盯上了你,他们要把你训练成坏小狗,所以旺崽,你得听话,得去找你狗娘。我要趁天亮之前把你送到山上去,知道了吗?” 时舟摸摸它的脑袋:“你在外头被关了几天不知道啊,那些就是坏人哪,你现在这么小,打也打不过咬也咬不疼,我们这是暂时的,是为了你的安全,知道吗?” 旺崽已经呆住了,不要它了? 果然,它的鼻子没出错,它在医馆闻到别的狗的味道了! 主人有了别的狗,不要它了! 旺崽大怒,一下跳下桌子,鼻子到处闻,在桌子腿的地方闻到了别的狗崽宣示地盘的尿味。 旺崽气炸了:“哇哇!” 狗崽子在哪?出来! 有本事跟它单挑,别让它逮到了,要不然一口咬死! 五娘子捂嘴:“东家,旺崽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啊。” 时舟见旺崽到处嗅,叹气:“好像是发现胖崽的存在了。” 幸亏胖崽被关在柴房里睡觉,要不让它逮到了,两狗还不打起来呀? 时舟对旺崽拍拍手:“旺崽走了,赶紧上山,这天都快亮了!” 再不走就晚了。 旺崽哪里肯走?到处找别的狗,势必要把那个抢了它主人的狗崽子找出来。 傻子追过去,伸手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跟着时舟要出门。 时舟有些诧异,刚刚还跟她闹,不愿意送走,怎么眨眼之间又愿意了? 傻子跟她上山的路上说:“旺崽在医馆,会被抓走。” 时舟回头看他一眼,越来越觉得傻子的语言能力,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好。 两人把旺崽放到第一次发现它的位置,“走,赶紧去找你娘,等你能下山了,我们再来接你,千万不要自己下山,知道不?” 旺崽站在地上,小尾巴摇的欢,想要讨时舟和傻子欢心。 结果那两个铁石心肠的人类,把它放到地上之后,就站在原地看着它,任凭它的小尾巴摇成了花,也没把它抱回去。 旺崽伤心了,没良心的人类,你们不爱旺崽,旺崽也不爱你们了! 小屁股一扭,旺崽气呼呼地朝山上跑去,很快消失在丛林。 时舟站在原地,心情也有些怅然若失,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把旺崽送走,是最安全的。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旺崽是山狼的崽,说不定连山狼的其他幼崽也会遭他们的抢夺。 真要到那个时候,大游山以后还会有山狼的传说吗? 时舟跟傻子回到医馆,天也亮了起来。 因为旺崽回来了,而且还很健康,所以佟老实跟傻子的情绪明显好转,连带着看到胖崽都不讨厌了。 一大早,医馆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赵甲带着一帮人闯了过来。 来的人手里,还牵了两三条狗。 一时之间很难让人判断是狗带他们来到了医馆,还是他们直接带着狗闯到了医馆。 佟老实的脸色都白了,昨晚上他真的很认真的打扫,傻子哥也很认真的撒了药粉。 他们都是为了旺崽才那么辛苦的,不可能做了无用功啊! 时舟从医馆走出来,表情诧异的看着赵甲,“咦?这不是卖狗的老板吗?您这一大早的到医馆来,可是有人被狗咬,要看病?” 赵甲脸色铁青,看样子旺崽被偷,对他的打击还挺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时舟客客气气的问话,赵甲倒也没上来就要找麻烦,而是客气的说:“不好意思时大夫,有点小问题要时大夫配合一下。” 时舟问:“不知我这小小的医馆要怎么配合呀?” 赵甲说:“昨晚上,有人闯入我的狗场,放跑了狗场大大小小的狗,还毒杀了我八条看门狗。” 时舟瞳孔一缩,毒杀了八条看门狗,放跑了狗场所有的狗? 她忍着没看甄有福,只是皱起了眉头,“您的狗场丢了狗,那您这是……” 赵甲干笑一声,“我不是针对时大夫,而是家中所有养狗的人,我都要看一看,还望时大夫不要多心。” 不等时舟回答,赵甲一挥手,对身后的人说:“进去翻找的动作轻一点,可别破坏了医馆的东西,我们找的是狗,不是麻烦!” 那群人得了话,直接闯进医馆。 傻子很生气,时舟掉头看向他:“没事,人家都说了,又不是针对咱们这一个医馆,所有养狗的人家都要看一看。” 赵甲面无表情,两只手倒背在身后,这时候看着倒有几分姿态,跟在狗市时的市井打扮截然不同。 时舟看了佟老实一眼,“老实你还站着干什么?再不走,上学堂就迟到了!” 佟老实一听,赶紧去上学去了。 其他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着那些人搜查什么。 五娘子站在人后,她早上在医馆没事干,就拿了兑了药的水,把屋里里里外外都成擦了一遍,东家说了,犬类讨厌那药的味道,绝对闻不出来旺崽的味道。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小狗受到惊吓的声音,赵甲立刻上前,“找到了?” 一只大狗叼着胖崽出来,往地上一放,胖崽吓得瑟瑟发抖,小小的一团,全身还打着哆嗦。 时舟皱眉:“赵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卖给我的狗,又不想卖了?要是不想卖也成,把钱退给我,这狗你带回去。” 赵甲只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只小狗,就知道这是自己卖给时舟的那一只这狗。 他瞪了牵狗的人一眼,“这只不是,那只比这只大!” 时舟好奇的问:“赵老板,您在我这里找丢掉的狗?” 赵甲含糊的应了一声,“只要有狗的,都会看一看。” 很快,医馆被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看到出来。 赵甲准备收队,这时,赵甲突然看到了甄有福的背影,他一下站住脚,抬脚朝甄有福走过去,“这位是医馆甄大夫吧?你这腿怎么了?” 第98章 非要看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慢慢转身看向赵甲,“这位是……” 赵甲笑了一声,“鄙人赵甲,家主刘家村,跟医馆隔了半座山。甄大夫不认识我也正常,我是做犬生意的,甄大夫是做人生意的。” 他盯着甄有福的腿,“甄大夫这腿走路好像不稳妥啊!” 甄有福抬脚走了两步,走路确实不是很稳妥,“我这腿走路确实有些不稳妥,不知跟赵老板有什么关系?” 赵甲当即咬牙,“不但有关系,这关系还大着呢。昨天夜里有贼人潜入我的犬场,毒死和棒杀了我的看门狗,还放跑了我从各地购回幼犬。” “我在其中一只看门狗的牙齿上发现了血迹,可见那贼人是被狗咬了。甄大夫这腿,是怎么伤的?” 时舟倒背着手,紧紧地盯着甄有福那边,傻子被她摁在身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傻子胡来。 五娘子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一动都不敢动,哪怕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更知道眼前这个叫赵甲的人不像好人。 “甄大夫不必紧张,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伤。” 赵甲常年养狗,他能不知道被狗咬过的伤痕是什么样吗? 甄有福不肯动,只是眼睛盯着赵甲:“赵老板,你丢了狗,跟跟我们没关系,跟我腿上的伤更没有关系。” 他看了眼地上的胖崽,“这只小狗刚买回来没两天,还是我东家从你手中买的,你要因为这只小狗,诬赖我们医馆?” “诬赖?” 赵甲冷笑一声,“是不是诬赖,也要等我看了你腿上的伤之后再说。” 赵甲说着后退一步,对身后的人说:“既然甄大夫不方便弯腰,你们帮忙把他裤子撩起来,我倒要看看,他腿上的伤究竟是什么伤!” 时舟上前一步,“赵老板,您现在可是疾病乱投医?您丢了狗,不着急去找狗吗?来我的医馆为难我的大夫做什么?” 赵甲的语气还很客气,“为难?时大夫误会了,我怎么会为难时大夫呢?您如今可是我们大游山的名人,我哪敢为难呢?” “实不相瞒,我丢的那批狗崽已经被人买了,我现在不是替自己找狗,而是替那位客人找狗。方式冒犯了些,不过也是不得已,还请时大夫见谅!” 时舟问:“赵老板,你擅自行使官差的权势,有为律法。我可以不计较你强行搜查医馆,也许你查验甄大夫的腿,但若是查出来没问题,又当怎样?” 赵甲一顿,“查出来没问题就没问题,还要怎样?” 时舟走过去,“赵老板这话就霸道了吧?你们在医馆没有查出任何东西,如今又为难医馆的大夫,什么都没查到就拍屁股走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啧,若人人都照着赵老板的方式行事而得,天下岂不是乱了套?那官府的存在岂不是成了笑话?” 赵甲看向时舟:“时大夫,您这是千方百计替你医馆的人找借口,阻止我查看他的伤口?” 赵甲看看时舟,又看看甄有福,心中更加的怀疑甄有福,她这么激烈的反对检查甄有福的伤腿,必然有鬼! 今天甄有福的腿,他是一定要看的! 时舟跟赵甲对峙,赵甲鉴于时舟在大游山最近的风头正盛,到底不敢强行动粗,毕竟,他也要考虑后续的影响。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赵里正突然赶了过来。 赵里正是接了猎户让人传的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 猎户一大早就看到,赵甲带了几个彪形大汉往半山医馆的方向走去,他担心医馆又出什么事儿,赶紧让人通知了赵里正,赵里正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赵甲!” 赵里正带着几个同僚,急匆匆的走来,“你来半山医馆干什么?医馆能有你的什么东西?” 他看到地上趴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狗,眉头皱了一下,刚想问这狗不会是傻子偷的吧,时舟就抢先一步说:“这小狗崽是我从赵老板手里买回来的。” 赵里正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傻子偷狗,被赵老板抓了个正着呢。 赵甲看到赵里正过来,气势上就弱了几分,毕竟他最早穷困的时候,赵里正最清楚不过了。 后来发家,大游山的村民三天两头丢狗,没少告到赵里正面前,所有人都知道,偷狗贼可能是赵甲,但是因为没有抓现行,以至赵里正面对赵甲的偷狗恶行,很是无可奈何。 这也是赵里正厌恶赵甲的原因之一,那几年大游山不太平,主要就是来自赵甲以及他同伙没底线的偷狗行为。 “我的犬场被人蓄意破坏,损失惨重,大游山但凡家中养狗的,我都要过来看一看。” 赵甲梗着脖子,咬着牙说:“昨夜那破坏犬场的歹人我见过,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我记得他的背影。我刚刚瞧着甄大夫的背影,跟昨夜见到的那人十分相像,而甄大夫这腿偏偏又是伤的……” 赵甲说:“赵里正来了更好,做个见证,以防让人说我赵甲欺负老实人。” 他看向时舟,“只是不知在赵里正的见证下时,大夫还敢不敢让甄大夫露出验伤!” 时舟看了甄有福一眼,甄有福这时开口了,“东家,既然赵里正都在,让赵里正当个见证也好,免得赵老板一直惦记着,非要认定那歹人是我。既然他要看,那就让他看吧!” 赵里正原本眉头紧紧拧着,只想把赵甲给赶走,结果甄有福同意验伤,既然这样,那就让两方安心。 时舟走到甄有福面前,对赵甲说:“既然你非要看,那你自己看吧。” 赵里正这时候开口:“等一下,你要看甄大夫的双腿,那你要看他左腿还是要看他右腿?总不能你看左腿没事,就非要看右腿,发现甄大夫两条腿都没事,你还得撩起傻子的裤腿来看吧?” 他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时舟微微挑眉,“里正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是要看甄大夫的左腿,还是右腿?” 赵甲响起刚刚看到甄有福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指着他的左腿说:“这条!” 甄有福冷笑的看了他一身,伸手把裤子撩了起来,“看吧。” 那条腿上有一条呈现长长的伤疤,伤疤的颜色跟正常皮肤不同,略略有些发红,看起来像是伤口掉痂没多久的样子。 赵甲盯着腿上的伤疤,还上手摁了一下,甄有福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疼。 这时甄有福和时舟没说话,赵里正已经破口大骂了:“真是小人之心,你当人人都跟那些万恶的偷狗贼一样,半夜不睡觉,跑去偷你家的狗?时大夫和甄大夫是大夫,你当他们是什么?” “大游山附近只有来过半山医馆的村民,谁不知道甄大夫这腿是从房梁上摔下来,摔断的!” “当初的治疗还是时大夫亲自动的手,前些日子才刚刚能走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一天话吗?甄大夫年纪大,腿伤愈合的慢一些,现在走路还有些拐脚。你当他的腿是怎么伤的?偷你家狗的时候,被狗咬的?” 赵甲被赵里正骂的狗血淋头,半天没说出话来,“既、既然说误会,那我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赵甲被骂的丢了面子,也是一脸懊恼,赶紧带着人走了。 赵里正对正放下裤腿的甄有福说:“甄大夫,你不要跟那种小人一般计较,赵甲那人心眼儿小,报复心又强,若是跟他计较,把他惹急了,以后不知会给你使什么绊子。” “你今日做的就很好,他要看,你就让他看,让他死了起事的心,以后他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甄有福点头,“今天多亏赵里正及时赶到,要不东家能跟那人就吵起来了,我知道东家是维护我,觉得我被那人羞辱是偷狗贼。赵里正和极为老爷赶到,着实是帮我们解了围,让他看了腿,除了疑心,我们医馆也没那么多麻烦了!” 赵里正拱手,“客气客气,时大夫、甄大夫今天二位受委屈了。” 五娘子赶紧过去抱起胖崽在怀里,胖崽刚刚被大狗叼在嘴里,真的是吓坏了,她赶紧抱胖崽进去擦擦它身上其他狗的气息。 赵里正安抚了医馆的人后,又跟人一起上值去了。 等所有人一走,时舟走过去,伸手扶起甄有福进了医馆。 甄有福进了内间,才坐下来,撩起右裤腿,“东家,好像流血了。” 时舟看了他一眼,就他刚刚走路的样子,不流血才怪,故意把所有的重量压在有血窟窿的腿上,假装摔断过的腿是伤腿,故意制造假象欺骗赵甲,以致赵甲选错了要检查的腿。 时舟说:“流血不怕,只要不红肿溃烂就是好现象。” 她重新给甄有福的腿上药,重新又包扎起来,“这种伤很快就好,别担心。” 赵甲今天在医馆丢了面子,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医馆闹事。 他丢的那些狗,若是不能及时填补上,他除了得罪人,要么退钱,要么重新交狗,总归要把事情处理掉。 对方绝不可能把便宜给赵家占,所以赵甲会千方百计弥补损失。 关键现在的大游山,聪明的狗崽几乎被赵甲和他的同行搞绝迹了,他要想凑齐那么多狗崽,本地肯定是挑不到,那他得去外地来挑选,这一来一回得耗费多长时间? 这就是坏事做绝,最后落到他头上报应。 他把大游山的狗崽都搞过去了,弄的现在大游山的狗,大多是他那边淘汰丢掉的狗,如今赵甲急需聪明的幼崽,却一条都搞不到。 赵甲的客户如果真的是黑市斗狗赌场的人,他敢用笨狗糊弄他们,给他十个胆都不敢。 所以这次的赵甲,必然是栽了,还栽了个大跟头。 只是不知这样的大跟头,对赵甲的家底来说,是大还是不大。 若是赵甲因此落败,那旺崽回医馆指日可待,若是不能动摇赵甲的根基,只怕旺崽暂时还不能回医馆。 想到旺崽被送上山时,那可怜巴巴又气愤的眼神,时舟心里实在有些不好受。 傻子偷偷摸摸要上山,被时舟抓了回来,“你哪儿去?” 傻子抿着嘴不说话,他觉得自己不说话时,舟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时舟叹口气说:“你现在不能上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去看一下它不打紧,要是被今天那些坏人发现了,旺崽和他的兄弟姐妹,包括狗娘都很危险,知道不?” 傻子一听,顿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点头:“哦。” 时舟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肩膀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傻子一听,顿时抬头,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时舟,摇头:“不疼。” 说完了,他继续盯着时舟,时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他想要什么,他想要夸赞。 时舟敷衍道:“不疼啊?真厉害!” 傻子顿时抬头挺胸,得意洋洋地走了。 不过傻子没得意多久就被时舟按到了药桶里,肩膀受伤不能沾水,但是下半截可以啊! 五娘子抱着胖崽躲的远远的,因为胖崽也不喜欢那个药水的味道。 时舟根据傻子的情况,还在不断的调整药方,每调整一下,都会详细的记录下来,以便后续参考。 佟老实放学后,就天天跟在时舟后面学习,时舟炮制采来的采药,他也跟着学,时舟给病患号脉,他就抓着甄有福的手腕学习,看他那样,正努力的成为一个好大夫呢。 时舟等在外头,突然听到甄有福喊:“东家,傻子泡晕了!” 时舟一顿,泡晕了?先前泡一个多时辰,他都没晕,今天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晕了? 时舟只能喊道:“把他捞上来吧。” 在外头就听到哗啦一声,甄有福应该把傻子捞了出来。 一阵折腾过后,甄有福才拉开门说:“东家好了。” 时舟抬眸看了甄有福一样,“辛苦了。” 甄有福被时舟那一眼看的有些发毛:“东家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本章完) 第99章 奇怪的病患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对甄有福摆了摆手,“我先去看看傻子。” 傻子确实被药水给泡晕了,天气原本就有些热,再被泡在药水里面,眼睛都成了螺旋状。 时舟伸手一试,傻子身体发热,但额头不烫,看来不是生病,就是单纯的被热晕的。 时舟的手一碰到傻子的额头,傻子便动了动脑袋,拱着脑袋拼命往时舟的手上凑。 时舟叹气:“唉,就这么热啊?” 五娘子给时舟拿了把扇子,时舟拿着扇子,对着傻子一边扇一边说:“你说你长得人高马大的,看起来身强力壮的,怎么这么娇气呢?” 说这话的时候,时舟的视线在傻子身上打量了一番,傻子这身高,在大游山都挑不出第二个,这体型也绝对不常见。 山下的猎户在大游山已经是体壮的典型代表了,但猎户在傻子面前,都得矮上半个头。 五娘子站在旁边想跟时舟说还是他来删吧,结果还没开口便突然看到十周身,手在傻子的胳膊上捏了捏五娘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东家,男人都是泥巴做的,你不要摸他,免得惹一手脏。” 说着五娘子把扇子抢过来,自己替傻子扇风,为了防止时舟跟再伸手摸傻子,五娘子还特地把胖崽唤进来,让胖崽哄时舟开心。 结果时舟一只手抱着胖崽,伸出另一只手又摁了摁傻子的腿,不由感慨似的说了一句,“傻子身上还挺结实,难怪每次跑得快,跳得高一拳,打趴一个人了。” 五娘子扇风的手带了煞气,“东家,我身体也结实,跑得也不慢,我力气也很大的!” 故意把风扇地呼呼响。 时舟看了五娘子一眼,她置什么气啊?她要抢扇子,都让给她了,还想咋地? 时舟就发现了,五娘子的胜负心也强盛了些。 “东家,您觉得我跟傻子在医馆,谁对医馆的贡献更大一些?” 时舟一顿,她这是要跟傻子争功劳呢? 这还用说吗?傻子现在是晕的,五娘子可是瞪大了眼睛等着他回答这问题哪还用得着回答啊,脚趾头,想也知道该说谁的功劳大。 时舟说:“那当然是你了。民以食为天,人一天不吃得饿的慌,十天不吃得饿死,你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那自然是功劳最大的人了!” 五娘子一下子就高兴了,看吧看吧,东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出她是功劳最大的人。 这时傻子的嘴巴动了动,池州一看人要醒了,急忙凑过去问:“傻子,你觉得咋样啊?” 结果,傻子说:“我功劳最大!” 五娘子一下把扇子给扔了,“你说啥谁功劳大?谁功劳大?刚刚东家亲自认证,说我在医馆功劳最大,还说民以食为天,吃比啥都重要!” 傻子不服气,虽然热到虚弱,但还是据理力争,“我……看家护院打坏人,保护东家……我功劳最大!” 五娘子掐腰:“好啊,小傻我是看透你了,吃我做的东西的时候,你吃的最多,跟我争功劳的时候你真的最凶,有本事你下次不要吃我做的食物,不要吃我做的糕点!” 傻子不肯答应,“不一样……” 时舟默默的捡起扇子,对着傻子一通扇,“你能站起来不?能站起来的话到外面去,外面的树荫下有风,后面的山泉附近清凉,你到那边纳凉。” 傻子挣扎着爬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时舟一见,伸手去扶他,结果傻子大半个身子压到了时舟身上,差点把时舟给压断气。 时舟的视线盯着地面,眉头都皱了起来。 甄有福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急忙从时舟手里接过傻子:“东家,你没事吧?” 时舟一得了解放不由松了口气,她喘着气说:“我没事,你扶他去外面吧。” 时舟跟在他们俩身后,傻子的腿上使不出什么力气,全靠甄有福扶着,甄有福伤了条腿,还是把他扶到了外头。 到了外面,傻子终于缓过来了。 时舟一直盯着甄有福,甄有福不明所以,“东家,我怎么觉得就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呢,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我最近也没要求加月钱啊!” 时舟说:“你为医馆做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吗?你还要加月钱,我没把你那五十文往下扣,你就谢天谢地吧。” 甄有福:“……” 这时候医馆也没病患,医馆的药材也被调配好了,难得清闲的时候。 时舟问:“甄大夫是什么时候被韩大夫收留的?” 甄有福随口说:“将近十年了吧?” 时舟一顿,她扭头看下甄有福:“你不是打小跟着韩大夫的?” 甄有福瞬间住口,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懊恼,“时间太久,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时舟点点头,“甄大夫的力气真不小。” 甄有福抬头,一脸疑惑,话题转换的太快,他有点接不上话。 时舟说:“甄大夫一条腿伤未痊愈,另一条腿多了新伤,还能把晕倒的傻子从浴桶捞出来,这臂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说完这话,时舟便站起来,慢悠悠的回了医馆,留下甄有福一个人僵在原地。 佟老实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时舟正给一个病患看病,没啥大问题,就是疑神疑鬼,总觉得他肚子大是病入膏肓,要么就是怀疑肚子里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时舟给他开了安神的药,顺手指了指山上的佛光寺,“你印堂发黑,心悸不宁怕是撞了脏东西,佛家圣地可清障,你每日挑日出之后上山拜佛,佛光普照之时正气最足,可彻底除障。” 病患一听,大喜过望,当时就跑去佛光寺拜佛去了。 佟老实半张着嘴,震惊地看着时舟,忍不住说:“东家,您还会算命看相啊?” 时舟一边数银子,一边随口道:“不会哦,我骗他的。他总怀疑自己生病,患的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给他开的药和佛光寺拜佛,都是药方,缺一不可。” 佟老实顿时一脸兴奋,“那我要不要也学学看相?” 时舟摇头,“你以后是要当大夫的,是给病人看病的,学什么看相?只要你以后会忽悠人就行。” 佟老实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学到了。 时舟停下手里的动作,“哎,对了,老实,你来医馆多久了?确切的说,韩大夫把你买回来多久了?” 佟老实抓抓脑袋说:“我也不知道我来医馆多久了,我好像不是韩大夫买回来的,从记事起,就是甄大夫在照顾我。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 佟老实想了想,给了自己一个评价,“就这么稀里糊涂又幸福的活在医馆,跟东家、甄大夫、傻子哥、五娘子、旺崽和胖崽在一块,我就高兴。” 时舟盯着佟老实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嗯,就这样活着,以后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个妙手回春的好大夫。” 佟老实的眼睛顿时晶晶亮,他看着时舟,一脸对未来的憧憬。 佟老实使劲点了下头:“嗯!” 傻子蹲在旁边看着,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时舟,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时舟纳闷,“傻子,你精神好点了,怎么就一直瞪着我?” 傻子立刻站起来,跑到她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时舟。 时舟:“???” 傻子:“!!!” 时舟:“怎么了?有事儿?” 傻子:“你有事要问我吗?” 时舟摇头:“我没有啊。” 傻子一生气,把时舟面前正在分拣的药材撅翻了,转身跑了出去。 五娘子趁机过来挑拨离间,“东家你看你看,傻子还跟你发脾气呢,把你的药材都弄混了,我善解人意,我帮你挑!” 时舟:“……” 傻子吃错药了? 佟老实在旁边天真无邪地说:“东家,是不是因为你问了我在医馆的情况,没问他,他不高兴了?” 时舟:“他有啥不高兴的呀?他是怎么来医馆的,我说不定比他自己都清楚,还用得着问他?” 佟老实说:“傻子哥可不知道这些。” 时舟一想也是,在外头转了一圈,最后在后院的菜地旁边,找到了蹲地上蹂躏菜园子的傻子。 “傻子,你干啥呢?” 时舟走过去,想跟傻子唠唠嗑,假心假意的问他两句,让他别闹腾。 结果,傻子第一句话竟然是,“我不叫傻子,我有名字。” 时舟瞳孔一缩,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你叫什么名字?” 傻子说:“我叫穆……” 说了个姓,傻子突然卡壳了。 时舟挑眉,“你叫穆什么?” “穆……”傻子愣着原地,眼睛盯着菜地,好半天过后,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时舟,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我想不起了……” 说完这话时,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从眼眶里掉下来,看起来是真伤心的样子。 时舟赶紧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没事今天想不起来,说不定明天就想起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顿了一秒后,时舟又试探的问:“那你记得你今年几岁了吗?” 傻子抬头,看着时舟说:“今年……” 他再次卡壳。 时舟知道了,他现在正处于混乱的状态,怕是脱离了七岁的心智,但又茫然无措于他不记得自己是几岁。 不过从他暂时的表现来说,心智估计跟佟老实差不多。 会哭,会闹,会争,有点自尊心但不多。 时舟说:“现在记不得不要紧,总归会想起来的,不用强迫自己去想。” 时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了呀,让人看到,会笑话你的。” 时舟半弯着腰,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脑袋,像是在哄小孩。 傻子仰头看她,眼神在某个瞬间有一丝的清明,很快又被远处五娘子的声音打乱,“东家,有病患上门!” 时舟应了一声,对傻子说:“我去看看什么问题,你不要在欺负这些菜了,回头都是我们自己吃呢。” 时舟去了前堂,一个腿上有伤的伤患,说自己是种地的,被锄头刨伤的,但他身上却穿了跑堂的衣服。 时舟看了那人一眼,不认识。 当然对时舟来说,大游山的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不过这人年轻力壮,还长的五官鲜明、眉眼精致,倒是大游山难得的美男子。 只是,这么个好看的人怎么满嘴跑马车呢? 五娘子打来水,让那人冲脚上的血,时舟在旁边看着,问他:“你这个从地里过来的人,这脚底板怎么没有一点儿泥土呢?” 伤患一窒,半天才说:“我带了两双鞋,一双是干活的,一双是走路回家的,那双鞋太脏,我丢在田埂了,穿了这双鞋过来。” 时舟:“……” 伤患见时舟不信,立刻拿鬼神发誓,什么雷公电母追着他打之类的话。 他这毒誓一发,时舟当时就觉得这人更不靠谱了。 真是可惜了他那张极其少见的俊脸啊,怎么她遇到的好看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呢? 五娘子原本看到他长得好看,还冒了星星眼,结果几句话一说,五娘子的星星眼瞬间变成了死鱼眼。 她一句话不说,伸手端着盆走了,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虽说这人不太靠谱,但时舟在检查他脚上的伤时,发现伤口还挺严重,伤口里面还有积攒的泥巴。 时舟只得让五娘子再一次端了清水过来,仔细清洗干净,否则泥巴包扎带伤口里,容易困难溃疡红肿。 病患被她安排躺下,又拿了各种工具泡过热水后,才开始给他缝合。 时舟边缝合边说:“麻沸丹可以让你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你不用担心会疼。现在有一点点刺痛是正常反应,你要是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感觉,要及时跟我说……” 时舟说了一半,抬头看那人一眼,见他还睁着眼,微微拧起眉头,还醒着? 病患拼命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你是大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时舟不跟他说话,病患又开口了,“时大夫,你觉得我的伤口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需要住下来好好养伤才行?” “我看这屋就挺好的,你就让我住在这吧,多少银子我都付,毕竟我的脚更重要是不是?” (本章完) 第100章 鬼医浮图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你家住哪?你这伤确实需要修养几天。” 病患:“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伤的很重,必须住下来才能养好。” 时舟:“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你的伤确实需要调养,但不需要大夫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所以也就没必要在医馆住下来,回家养伤也是一样的。” 住在医馆的那些病患,都是可能会随时出现意外,需要大夫随时能看到,才让他们住下。 但是像他这种脚上的外伤,只要保证他不会溃烂发红肿,一般问题都不严重。 这种皮肉伤,跟傻子和甄有福被狗咬的伤又不一样,压根不需要住下了。 但是…… “大夫!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不让我住下来,你是大夫吗?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狠,我是病患啊!” 病患说着,身体往后一倒,开始在床上打滚,“没天理了,我都快死了,竟然还不让我住下来呀!” 双手朝天,深情并茂,“老天爷呀,我怎么没碰到一个尽心尽职负责的好大夫啊?可怜我这如花似玉的容颜。很快就要香消玉损啦!” 时舟:“……” 她就说这人不正常,不对劲儿。 时舟想到这里,当即后退一步,眼神警惕的盯着他问:“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病患停下动作,一脸无辜的看着时舟:“我咋了呀?我就是受了点伤,到医馆来包扎伤口,我咋了呀?我啥问题都没有啊!“ 时舟开口:“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不怪她多心,毕竟她跟医馆周围都不太平,连馆里的旺崽都被人盯上,她当然要小心为妙了。 病患委屈:“我哪里有问题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怎么能用这种看坏人的眼神看着我呢?我身上的伤口做不得假吧?” 时舟没说话,要不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是真的,她现在就让傻子把这人直接给扔出去。 “医馆就这一个病患间,你不能住,你要是住了,真正需要入住的病患,就没地方住了。” 结果这病患说:“时大夫你放心,最近几天不会有需要住院的病患来的。” 时舟疑惑的回头,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医馆来什么样的病患?你好像很清楚似的,莫非是个神棍,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病患讪笑着摸头,“我这不是想住在医馆,希望没有需要入住的病患来嘛,呵呵。” 五娘子从门外伸出脑袋,对时舟招手:“东家,又有病患来了,您这边好了没?” 时舟看了那病患一眼,病患干笑:“我这是不是缝好了?我可以自己包扎,时大夫您要是没事,您去忙吧!” 时舟对五娘子说了句:“外头的人要死了没?” 五娘子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不急,请他稍后,我这边处理完就出去。” 时舟缝好伤口,抹上草药粉,再缠上纱布,“伤口需要注意,不要挣扎、跑动容易撕裂伤口,尽量减少这只脚的使用。” “你伤成这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你家人呢?” 时舟这话一说,顿时给了这病患表演的机会,他当即低下头,拿手在不存在的眼泪上抹了抹,抽噎着说:“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时舟打断,外头还有病患在等着呢。 病患一噎,随后才说:“我家中无父无母无长兄弟无姐妹,全家就我一个,老惨了!” 一般真正惨的人,可从来不会跟人说自己老惨了这句话。 时舟拉着脸,“赶紧报地址,我让医馆的人去你家里通知人来接。再不济,医馆有牛车,我们也可以把你送回去。” 那老牛去了一趟通州之后,回来就可闲了。 老牛一天天吃的不少,脾气老大。 时舟正愁怎么给老牛找点事做,免得它天天尥蹶子。 病患一听,顿时哀怨地说:“可怜我孤苦无依如花似玉的大小伙,竟然就这么被人无情的赶了出去!我尚未婚配,若是以后留下病根,成了拐子……” 说到这里,那人竟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来,“若是以后娶不着媳妇,我怕是无颜见我故去多年的爹娘啊!” 时舟:“……” 她抱起药箱,“麻沸丹都没让你昏睡,反而精神抖擞,想必你的身体是比常人要好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叫人送你回去。” 说完,时舟抱着药箱直接走了。 她一走,病患俊秀的脸就耷拉下来,“小气!” 外头来了一群买药包的人,时舟原本以为是他们自己要买,结果一问,竟然是帮通州那边的亲戚买的。 时舟诧异的问:“你在通州的亲戚还知道半山医馆?” 正忙着挑药包的婆子说:“知道,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我那亲戚可是说了,在通州的斗医大会上,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身上就写着半山医馆的字样,后来听说那小娘子得了今年的斗医大会榜首。” “我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这边挂着的牌匾,就知道我没找错地儿。” 婆子伸手一指牌匾,“能挂上这牌匾的。天下可没几家!” 婆子还笑着说:“时大夫,您要不在通州也开一家医馆吧,这样咱就不用来回跑,折腾人了。” 这帮人还不是大游山本地的人,而是特地做了大半天的马车,从其他村赶过来的,帮通州的亲戚买药包的。 时舟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倒是觉得这是条生意路子。 她自然不能去通州开医馆,但她可以把这些药包分门别类的分好,寄放在人家的药铺里售卖啊。 药包不算入口的药物,对症了疗效见效快,就算不对症那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只要定下病弱的老人和幼童不能用外,其他人群都可适用。 送走了这一波人,时舟这才去后院拉老牛,老牛又闹脾气了,怎么都拉不走? 时舟拔出针威胁,“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拿针扎你?要是这两样你都做不到,那你就别怪我今儿中午让五娘子熬牛肉汤喝了。” 老牛终于想起前往通州路上的惨痛经历,愿意挪动它的牛蹄子了。 时舟去病患间叫那个病患出来,结果病患抱着门框不肯撒手,最后时舟叫来傻子、甄有福和佟老实,才七手八脚把他抬上牛车。 时舟手里拿着鞭子,对躺着牛车上的人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啥非得赖在医馆,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住下的。” 时舟牵着牛,一点点的下坡,发现牛车稳稳当当没往下冲,才看到傻子跟在后面拽着牛车控制呢。 车到平地,时舟熟练地坐在侧边,傻子乖乖爬到她旁边,时舟赶车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不吭声。 牛车上那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视线落在傻子身上,“你也是医馆的人?你是她相公?几岁了?干啥的?你们什么关系?” 时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认识他?” 病患说:“认识啊,咋不认识?大游山的名人,突然有一天出现在大游山,没钱人傻还凶,大游山集市没有人不认识他的,他不伤人,但是一直买东西不付钱,所以大家都很头疼。” “后来有人说把他抓到打一顿,把他给打怕了,他下次就不敢抢东西了,没想到去打他的人没打着他,还被他打了一顿。” 时舟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病患却说自顾开口,“聊天呀,说话呀,咱们现在都是老熟人了,你是我大夫,我是你病患,咱俩这医患关系可算是建立了,对吧?要不你也不会拿牛车把我往回送啊?” 时舟不理他,但这人自来熟了,这一路上都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时舟不理他,他也不介意。 “啊,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我叫什么名?哎哟,平平无奇上官潜,时大夫,那我现在可是跟您沟通姓名了,这下算是熟人了吧。” 时舟依旧不搭理他,这人虽然说着一口带着大游山,本地口音的话,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大游山的人。 此人来路不明,目的不明,还有意跟她攀谈,十有八九不是好东西。 “时大夫,你怎么能如此冷漠呢?我可是你的病患,你不是号称只要是你的病患,你都会负责的吗?” 时舟:“我若是对你不负责,就不会赶牛车把你送回去。你也不必跟我套近乎,病患关系是我保证你的性命,其他跟我没关系。” “这真无情!”上官潜露出一脸伤心的表情,“我的热脸蛋,就这贴上了时大夫……” 话没说完时,舟已经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牛鞭子,他敢胡说八道,她鞭子就敢抽他脸上。 上官潜当场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上官潜不跟时舟说话,便把话头对准的傻子,“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哑巴?你不会是连话都不会说吧?我记得当时在集市的时候,你还能发出声音的呀。” 他那手指戳傻子都屁股,傻子气愤地朝前挪了挪,不让他手指碰到。 结果上官潜的手指又追过去,再次戳他,“你理理我呀,咱仨走在路上连句话都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拉的是尸体呢。” 时舟:“……” 傻子回头,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人,真讨厌!” 他刚说完,上官潜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会说话?” 傻子说完这句话,眼睛盯着他的脸看,就在上官潜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时候,傻子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把脑袋扭了过去,怂恿时舟: “我们把他丢路上!” 时舟说:“那不成,丢路上万一死了,那就是我这当大夫的失职。” 傻子又说:“他讨厌。” 时舟赞同:“这倒是。” 上官潜,“两位,我现在还躺在你们的马车上,你们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时舟跟傻子都不搭理他,上官潜自己捏了根草,开始哼小曲,奇奇怪怪的词曲,听着不太正经。 时舟突然问:“你唱的这个版本,不是大游山的版本,是京城的吧?” 这种不正经的小调,一般都是不正经的地方传唱,每传到一个地方,都会根据地方被二次改变。 比如语言,比如某些特别地方的曲调,总会随着传唱时的变化而变化。 上官潜当时就收了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时舟又说:“京城里的?怎么跑大游山这种地方种地?您这兴趣倒也不常见。” 上官潜:“……” 时舟:“放心,我又不会小看京城来的人,不过都是达官贵人厌倦了京城的繁华生活,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清静罢了。” 刚刚还叭叭叭说个不停的上官潜,此后就跟被猫叼走了舌头似的,一句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牛车停在上官潜说的家里,时舟这才发现这地方远离集市人群,外观看就像个荒废的老屋,如果不是院子里有个老头在淘米,她还以为这屋是不住人的。 老头抬头看到上官潜,急忙问:“你去哪儿了?刚刚我听人说,一个人打架被人把脚给割开了?” 上官潜:“……” 时舟:“!!!” 傻子凑到时舟耳边,小声说:“是坏人!” 那老头伸手去扶上官潜,一扭头看到傻子就坐在牛车上,他一愣,似乎想要说什么,上官潜身体往下一滑,差点摔倒,“哎哟!” 老头急忙扶住他,视线也快速收了回来,边把上官浅往屋里扶,边对时舟道谢。 时舟叮嘱了几句不让喝酒之类的话,便赶着牛车,带着傻子回医馆。 那两人等牛车额额赶走后,老头才抬头看着上官潜,“怎么说?” 上官潜摇摇头:“还没好,压根不认识我。不过,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说明那个时舟,确实有几分本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恢复啊!” 老头顿时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看来当初没找错人啊!” 传闻鬼医浮图神出鬼没,想要找到她,比登天还难,如今看来,没找错人啊! 第101章 赶走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赶着牛车带着傻子,回去路上时舟问傻子,“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傻子摇头,“不疼。” 睡觉的时候疼,白天就不疼了。 想到这里,傻子突然说:“旺崽什么时候接回来?” 时舟说:“暂时不行。” 赵甲这两天怕是在疯狂的找狗,医馆要是突然多了条小白狗,他一下就能猜到怎么回事。 她试着跟傻子解释,结果掉头一看,就发现傻子两只手捂着耳朵,气的眼泪汪汪,压根不听她说话。 时舟:“……” 就知道他心智顶多九岁,还不如佟老实懂事。 “反正你要是希望旺崽好,就千万不要把它给带回来,带回来旺崽可能又被人惦记上,又被人偷走了。” 傻子死死捂住耳朵,不听!就是不听! 半夜,甄有福突然过来敲门,说傻子自己一个人偷偷上山,八成是去找旺崽了。 时舟顿时觉得头疼无比,傻子就是傻子,跟他说了那么多,他都不听。 时舟说:“还能干啥,赶紧去找人啊!” 五娘子本来也要跟去,甄有福说:“五娘子,你跟老实留下来看医馆,我跟东家两个人去找。” 五娘子不放心,“这样能行吧?” 东家也是女子啊,让东家一个女子大半夜出去找人,不是更不安全吗? 时舟在旁边说:“听甄大夫的,你跟佟老实留下。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 时舟跟甄有福上山。 两人一前一后,时舟回头看甄有福一眼,甄有福紧张的咽了下唾沫,“东家,怎么了?” 时舟问:“你杀赵甲看门狗,放跑其他狗这事,是你一个人做的?” 甄有福没说话,默认了。 时舟掉头往山上走,“跟着韩半山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甄有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镖师。” 时舟站住脚,再次看了他一眼,这次没再追问。 一时之间,甄有福也分不清时舟是信了,还是不信。 时舟提着灯笼照了照路,“你腿上有伤,小心点,别误踩了猎户大叔装的捕兽夹。” 甄有福应了一声,紧跟着时舟。 深夜的大游山除了天上的老鸦时不时叫几声,还有大大小小远近不同的虫鸣和动物蹿过沙沙声。 时舟走到一个树丛后面,甄有福也在下一秒跟了上来。 他突然问:“东家,你会赶我离开医馆吗?” 时舟转身,跟甄有福面对面站着。 他们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刚刚为了爬上这个石头,时舟费了不少劲儿,但甄有福明明跟在时舟后面,结果当时舟爬上石头后,甄有福已经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到了时舟身边。 时舟转身的那个瞬间,被吓了一跳。 一个大活人,刚刚还在她后面爬着,结果她转身的功夫,这人就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他这动作得有多灵敏,才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甚至都发出一点动静啊! 甄有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陌生,最起码对时舟来说,此刻的甄有福,跟以往印象中的甄大夫完全不同。 以往的甄大夫胆小、怕死还抠门,喜欢在钱上斤斤计较,医术不佳他就摆烂,怕被人讹他就不看诊只配药。 要给他加月钱啥话都认,要从他手里寇一文钱,比登天还难。 医馆一旦遇到一丁点风吹草动,他就随时都能拿出收拾好的包裹走人。 这么个怂包,在此刻却露出了一双近乎凶狠的眼,紧紧的盯着时舟。 刚刚那句话,于其说是他在询问时舟,倒不如说他在用某种方式给时舟施压,就好像但凡时舟说要撵他,他就能对时舟不客气似的。 时舟盯着甄有福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大游山树木丛林中,时舟手里提着的那盏灯笼反而增添了周围恐怖的气氛。 她反问:“如果我说要赶你走呢,你打算怎么做?” 甄有福动了动唇,“我知道你对付赵小武和何晨晖的手段。” “那又怎样?”时舟说:“谁会信一个庸医的话?” 甄有福又开口:“钱氏会信。” “她一个妇道人家,信了又能怎样,又能奈我何?”时舟朝甄有福走了一步,“你刻意留下五娘子,在此时此地此景问我这个问题,何意?” “我若是给了你肯定的答案,你会怎么做?杀了我?” 甄有福紧盯着时舟,“如果真要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时舟轻笑一声,“傻子是你怂恿上山的?你我二人半夜进大游山找傻子,是你对我下手的好机会。这里高度也够了,推下去摔不死也半残,是吗?” “时舟,我本意并非如此。我需要落脚的地方,我在半山医馆待了十年,这里地处半山,来往人员不多,是最好的落脚点。我只想有口饭吃,我不想惹任何事……” “甄有福!”时舟打断他的话,“避世隐居的人,要么罪孽深重被人追杀,要么心灰意冷无欲无求,要么是灭族之苦不敢露脸,你是哪一种?” “从你话中我倒是觉得,你是第一种,否则你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要挟我。你今日若不来这一招,我或许会多留你几日,但是现在不成了。” “你是不是叫甄有福,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不是我管的事,但你以后不能留在医馆。” 甄有福对上时舟的视线,慢慢移开视线,“东家,我……” “待会儿回医馆,你自行离开,终于以后你是留在大游山,还是自寻其他出路,我不管,但你不能留在医馆。” 时舟说:“至于佟老实,他是医馆的人,你不能带走。” “佟老实不是医馆的人,他是我带来的孩子,跟医馆没有关系!”甄有福咬牙,“佟老实的来去,只能我说了算!” 时舟抬眸,“哦?这么说,佟老实不是韩半山买回来的孩子,而是你带回来的孩子?” “就算我离开半山医馆,我也必须要把他带走!” “佟老实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觉得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听了时舟这话,甄有福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时舟,我们好歹也相处了这些日子,你非要这么做吗?我从始至终,唯一犯的错不过就是引来赵甲,我本意还是为了把旺崽带回来,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时舟说:“你行事冲动,不顾后果,迟早会给医馆带来大麻烦。更何况一个企图杀主的人,留着岂不是在自己的脖颈上悬把刀?” 甄有福眼神一凝,“时舟,如果是这样,那……” 甄有福突然抬手,对着时舟的肩膀重重一推,“对不住了!” 时舟身体往后一倒,朝着悬空的山下跌去,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飞身掠过,一口把时舟叼着嘴里。 山狼凌厉又威风的身姿穿梭在山林,又快速停了下来。 山狼一张嘴,把时舟放在了地上,时舟在地上打了个滚,抬头看着愣在原地的甄有福,立刻喝道:“还不滚?!” 山狼摆出攻击的姿势,一嘴的獠牙在黑夜中闪着寒光,发出警告的呜咽声。 甄有福一咬牙,便朝着山下跑去,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时舟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一股野兽的腥臭味。 这时,一个白白的小身影,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小东西一脸的傲娇,踩着小碎步走过时舟面前,停都没有停一下。 那姿态,那架势,俨然一副“昨日你对我爱搭不理,今日的我你高攀不起”的姿态。 时舟:“……” 旺崽在时舟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越走越着急。 人类,本旺崽现在给你一个把本旺崽抱回去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如果你不珍惜,本旺崽就要生气了! 时舟就看着旺崽来来回回的跑,跑到最后,旺崽累的跑不动了,它主动跑到时舟面前,拿小脑袋蹭时舟的手,想让时舟的手摸一摸它的脑袋。 人类,本旺崽可是很矜持的崽,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本旺崽就要在地上打滚卖萌求你了。 时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旺崽终于高兴了。 哼,愚蠢的人类,本旺崽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本旺崽的魅力就是如此之大,稍稍施展一点出来,就能迷死你! 时舟把旺崽抱到怀里,看向蹲在她面前的山狼,跟它说:“我们医馆的人都很喜欢旺崽,不过,最近医馆出了点事,旺崽暂时不能在医馆,否则会受到伤害,我希望这段时间,旺崽能留在山上。等事情过去之后,我再来接旺崽……” 时舟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山狼还没有其他反应,怀里的小旺崽发飙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本旺崽如此美丽可爱,如此招人喜欢,你竟然不感恩戴德的把本旺崽接回去,简直是对本旺崽的藐视! 旺崽气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它要伤心了,它要生气了,人类,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你有了别的狗,你就不要旺崽了! 旺崽气到彪泪,张开小嘴,对着时舟的手就要咬一口。 铁石心肠的人类,本旺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本旺崽再也不理你了! 只是旺崽的嘴还没咬到时舟,就被山娘一口叼了过去。 旺崽嗷嗷叫,山狼舌舌头一舔,旺崽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们在山上最近不要下山,因为山下有人专门在找含有狼血统的幼崽,特别是像旺崽这样的,人类一旦贪婪起来非常可怕,我希望你们在山上安全的待着。” 山狼低低的呜咽一声,然后叼起嗷嗷哭的旺崽,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时舟站在原地,好半天过后,她才转身看向树丛后面的傻子。 傻子站在树丛后面,也不知站了多久,他视线落在时舟身上,没说话。 他不开口,时舟也没有开口,这是拆下传来一些动静,时舟对傻子伸手:“来吧,我带你回医馆。” 傻子在原地站了几秒后,然后他抬脚朝着时舟走去,随后转身,在时舟面前蹲了下来,“背你。” 时舟轻应了一声,然后趴到了他的背上,傻子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时舟下山。 当时舟回到医馆之后才发现,甄有福已经带着佟老实离开了。 五娘子坐在医馆的前厅,一脸惶恐地看着时舟,“时大夫到底怎么了?刚刚甄大夫把还在睡觉的老实扛起来,还收拾了包裹和行李,直接走了。” 时舟应了一声,点点头说:“嗯,这事我知道,他有跟我讲过,他要走,就让他走吧。” 五娘子显然是被吓坏了,她一脸不安的看着时舟,“到底是为什么呀?甄大夫和老实不是医馆的人吗?他们为什么要大半夜的下山呢?我不明白呀,东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时舟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情,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把门窗关上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 五娘子眼泪疏疏往下掉,她睡不着啊,刚刚甄大夫回来,突然开始收拾东西,老实都没醒,他是直接抗走的。 五娘子第一次知道,甄大夫的力气那么大。 她真的好害怕啊,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甄大夫大半夜离开医馆呀? 他们在医馆生活这么长时间,她真的觉得很幸福,为什么突然要把人赶走啊? 甄大夫离开医馆,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啊?佟老实还在上学堂,难道他以后不用认字了吗? 五娘子看向时舟,时舟的表情十分淡定,就好像甄有福的离开是在意料之中似的。 五娘子又看向傻子:“傻子哥,你……” 五娘子话没说完就被时舟撵了,“你睡不睡?不睡的话你也跟他们一起下山去。” 五娘子哪里敢大半夜的下山,她急忙应了一声,然后跑去睡觉了,睡不着他也得闭着眼睛躺着。 厅里就剩下时舟和傻子,时舟看向傻子,试探的问:“刚刚有见到旺崽吗?” 傻子看着时舟点头,说见到了。 “那你觉得旺崽……现在的状态好吗?你还想把它接回来吗?” 傻子摇摇头,说不接。 时舟看他的表情,一时分不清傻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她朝傻子走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拉他的手。 傻子乖乖的抬起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时舟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傻子。 第102章 想住馆的病患们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次日清晨,五娘子去柴房一看,发现胖崽不见了。 五娘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去找时舟,说胖崽好像也被甄有福偷走了。 时舟沉默了几秒后,才说:“带走了也好,省得佟老实想起旺崽,闹着上山,胖崽陪在他身边,好歹分分他的心。” 五娘子有点伤心,医馆一下走了两个人,突然就显得空空荡荡起来,她做饭的劲头都少了。 时舟调配了药,正用磨盘磨药粉,她低着头,鼻尖微微冒着汗珠,一下一下推的有些吃力。 傻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在树上,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五娘子从柴房出来一看,不由皱着眉头对傻子喊道:“傻子,你咋光知道在树上看呢?你力气那么大,过来帮帮东家呀。这么多药材,她一个人得磨到啥时候啊?” 时舟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没事,我不让他帮的。” 五娘子觉得时大夫心情不好,但是她不知道原因,只能默默地去前面看门。 医馆少了两人,平时甄大夫都会在前头看门,如今看门的人少了,五娘子就很自觉的自己跑去看门。 时舟在下面磨药粉,傻子就一直挂在树上看她磨药粉。 磨到最后,时舟终于累了,她往地上一坐,抬头朝傻子看去,一下对上傻子的眼神。 那一瞬间,傻子的眼神有几分陌生,随后又快速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时舟心里一动,立刻开口:“傻子?” 傻子身体一动,一下从树干上跳了下来,“嗯,我来干活。” 时舟却对他招了下手:“待会儿再干,你把手给我,我给你看一下。” “看什么?”傻子问。 时舟说:“看看你的伤口好了没有。” 时舟没有看他的伤口,反而是握住了他的脉。 傻子最近越来越不配合她的诊脉了,每次时舟都要找各种借口来逮他。 傻子又要把他的手往回缩,时舟故意拍他的手背,“脸被晒的这么黑,这手腕上的皮肤倒是白的很。” 傻子:“……” 时舟把他衣袖往一捋,趁势搭在他的脉搏上,傻子很快察觉,扭着手腕把手往回缩,不高兴的说:“我没有生病!” 时舟讪讪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生病啊,但我是大夫嘛,当大夫的需要每天锻炼手感,医馆最近病患不多,你就当帮帮我好了。” 傻子还是把手腕缩了回去,时舟只能放弃。 这时,五娘子从前头跑出来,“东家,昨天那个病患又来了!” 时舟出去一看,果真是那个自称上官潜的病患,他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时舟身后跟着的傻子身上。 上官潜抬起自己的脚,嘤嘤嘤道:“时大夫你看我的脚,难道你真的看不出它很严重吗?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脚急需要住下治疗吗?真的好疼,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呀!” 时舟却朝外看了一眼,问他:“你是怎么来的?” 脚伤成这样,也没见人扶他,他是怎么来的? 上官潜说:“路上捡了两根棍子,撑着来的。我这是脚受伤啊,我要是天天都这么走着来,那我这脚得废吧?我尚未婚配,若是因此成了坡脚,以后必然娶不到好姑娘传宗接代了……” 时舟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他这些话昨天已经说过一遍了。 “时大夫?” 时舟不搭理他,让五娘子打了热水过来,时舟替他拆纱布,换药换纱布,“暂时看情况还好,不必担心。” 上官潜唉声叹气,“时大夫,你是不是担心我是坏人啊?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是一个祖籍京城,但在大游山生活的普通人啊!” 时舟不搭理他,上官潜不满的说:“时大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的脚天天来来回回的走,可疼了!” 时舟重新包扎好,“你脚上有伤,走的慢,现在就走的话,到中午肯定到家。” “啊,这次你都不用留车送我回去了?”上官潜睁大眼睛。 时舟回答:“你明知脚上有伤不宜行走,还独自一人走来,想必是年轻力壮不怕疼,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不送。” 五娘子端起水就走,东家的意思是这人就是故意的! 上官潜愤愤不平的走了,“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我住下,简直是铁石心肠!” 上官潜走后不久,医馆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个十分漂亮的丫头,那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她一进门就冲着时舟吐了一大口血,“哇——,大夫,救、救命!” 然后一头扎倒在地。 五娘子尖叫一声,“啊啊啊啊!东家,有个人死在我们医馆了!” 时舟赶紧过来一看,“没死,是晕了。” 把人抬进屋,时舟一检查,中毒了,毒性不强,可很快解毒。 时舟一剂药喂下去,那丫头没多久就睁开眼了,“大夫,我现在是死了吗?” 时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没死,中毒而已。” 小丫头:“我都中毒了,还而已?” 时舟点头:“确实是而已,毒性不强,再歇上半个时辰,你就可以走了。” “我都中毒了,竟然都不能在医馆住下,让你十二个时辰贴身照顾我?你是大夫吗?你的心底怎么一点儿都不善良?还是说,你是怕我掏不起银子?” 时舟回答:“医馆病患间有限,那是留给重症病患用的,您的中毒情况,暂时不需要入住。” 小丫头急眼了,“那什么样的中毒情况,才能住下?” 时舟看了她一眼,“需要截肢断手的那种。” 小丫头:“……” 五娘子目瞪口呆,这两天来的病患都好奇怪,怎么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住病患间呢?那地方是什么风水宝地吗? 小丫头在医馆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见实在不让她住,气愤的走了。 时舟盯着那丫头离开的背影,才把视线落在五娘子身上,“你收拾下行李,下午的时候去看看你娘,你娘眼睛不好,你不能一直不回去。” 五娘子一愣,“东家,您要赶我走?” 昨天甄大夫和佟老实离开医馆,她就觉得不对劲,东家今天终于要对她下手了! “东家,我哪里做的不好,您可以告诉我,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啊?我每个月在医馆还能拿到一点月钱,我把那月钱分给我娘,我娘在家里就能活下去,您要是把我赶回去了……” 五娘子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东家,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都会,您别赶我走成不成?” 时舟撇过脸,沉默了半响才说:“我哪句话说是赶你走了?我是说,你该回家看看你娘,多陪她些日子,我昨日送那病患回去,听人说她身体抱恙,又不愿让你知道。” 五娘子哭了一半,一下收了声,“真的?” 她顿时慌里慌张跑去收拾东西,又把自己这几个月领的月钱一起带上,“我娘就是怕我担心,不肯让我知道,就说哪里疼的不舒服了也不说,总想瞒着我。” 她收拾完东西,走到时舟面前,“东家,我现在就去看看我娘,明日就回来……” 时舟打断她的话,“不用着急回来,你娘比医馆重要,她身体不好,这趟养不好,你就先照顾着,回头我去给她瞧瞧病,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回来。” 五娘子一听,顿时冒着星星眼,拼命的点头,她怎么觉得时大夫跟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像是让她回娘家探亲,到时候时大夫来娘家接她回家的感觉呢? 很快,医馆就剩下时舟和傻子了。 时舟转身看着躲在角落里,正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等时舟对上他的视线,傻子的眼神又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了从前。 “傻子,”时舟朝他走过去,“今儿晚上没人给你做饭了,咱俩就将就些,可好?” 傻子点头:“好。” 于是,时舟晚上给傻子洗了两根萝卜,递给他,“今天的晚饭,萝卜。” 傻子皱了下眉头,有点不高兴,“肉呢?” 时舟说:“肉吃完了,五娘子回家探亲之后就没买,家里没有肉。你还是吃萝卜吧,吃萝卜好,通气。” 傻子抿着嘴,抱在萝卜在手里,老半天都没啃。 就在天色接近傍晚的时候,医馆来两个被毒蛇咬的病患。 两人是孪生兄弟,看着年纪不大,衣着朴素,脸色黝黑,手上还有抓捕蛇叉的老茧,身上都背着箩筐,箩筐里有他们刚捕的毒蛇。 “大夫,我们是大游山的捕蛇人,刚刚不幸被这毒蛇咬了,快救命啊!” 时舟第一反应就问:“是一人被咬,还是两人都被咬了?” “我弟弟被咬,我想去救他,没想到……” 一个咬在脚腕,一个咬在手臂。 可能是两人常年跟毒蛇打交道的缘故,所以在被咬伤之后,他们在第一时间做了处理,阻断了蛇毒蔓延的速度。 时舟一看,当即切了十字口,放血排毒。 那两人咬着牙一声不吭,哪怕脸色发白了,也没喊一声疼。 蛇毒被清,伤口抹了药粉,伤口被包扎后,兄弟俩背起箩筐就要回去。 时舟犹豫了一下,“你们家住哪,蛇毒刚排,最好不要现在回去,万一有余毒没清理干净,药粉没机会浸入,你们这么一走,伤口周围容易红肿溃烂。” 那孪生兄弟对视一眼,扭头看向时舟问:“那怎么办?” 时舟说:“医馆有牛车,送你们回去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时舟收了人家的银子,就要替人家着想。 孪生兄弟:“……” 时舟把牛车绑好,对傻子说:“你送他们回去,我看家,要是老牛不听话,明天就喝牛肉汤。” 老牛震惊:“……” 它只是一头牛,哪头牛没有牛脾气?它是犯了什么死罪吗? 当它的面要吃牛肉和牛肉汤,也太不尊重牛了! 那兄弟俩沉默的爬上车,傻子拽着还在发脾气的老牛,一直拖下了半山腰的斜坡。 时舟等他们走后,才开始收拾医馆。 偌大的医馆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时舟站在柜台前,盯着正在称重的药材发愣。 医馆原本那么热闹,天天鸡飞狗跳,突然间就剩她一个人,她确实有些不习惯。 “东家为啥要赶我们走?东家不会赶我的,肯定是你听错了!” 佟老实坐在草垛里抹眼泪。 这里是间荒废的道观,甄有福把道观收拾了一下,他跟佟老实就在这里落了脚。 佟老实从醒了之后就一直在闹着要回去找时舟,甄有福的脸色很不好看,“回不去了。” “怎么就回不去了?东家绝对不会赶我的!东家说了,以后我要跟她学医术,当悬壶济世的大夫,还要我在医馆坐诊,东家不可能出尔反尔的!” 佟老实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想不通,我一定要亲自问问东家才行!” “问了也没用,这就是结果。”甄有福绷着脸,“住在这里是暂时的,我已经托人找房子了,等找到房子,就有地方落脚了。” 佟老实更伤心,“落脚以后呢?以后我们拿什么营生啊?谁能像东家一样允许我上午上学堂,下午干活还不扣我月钱的?” 甄有福说:“你以后就安心上学堂,赚钱的事交给我。” “可是甄大夫你医术不精,又不能看诊,你拿什么赚钱啊?”佟老实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再次哭出声来。 甄有福揉着太阳穴,“这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啊?要是赚不着钱,我们都得饿死啊!”他怀里还抱着小胖崽,“到时候胖崽也得跟我们一起饿死啊。呜呜呜……” 甄有福叹气:“饿不死,你就安心上学堂!” 第二天中午,甄有福托的人过来回话,说有一家眼盲的老太太一个人住,一整个院子就她一个人,要是不介意老婆子的,可以租住她的屋,一个月五十文就成。 甄有福当时就答应了,直接带着佟老实和包裹去了老太太家。 结果一进门,就跟五娘子碰了个正着。 第103章 你叫穆什么来着?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五娘子惊讶地叫出声,“甄大夫,老实,你们怎么……” 她回头看着门口坐着的瞎眼老娘,“娘,他们不会就是你招的租客吧?” 五娘子的爹在世时很能干,愣是靠着一双手,把家中的草房茅屋修成了正经屋头,遮风挡雨还带院子,五娘子的爹去世后,她大伯家还想抢屋子,那时候五娘子的娘眼睛还没瞎,愣是拿着砍柴刀把老屋给保住了。 如今男人走了,五娘子被赵小武欺负后去了赵家,赵家的名头多少唬住了人,瞎眼老太太一个人,倒也没人找麻烦。 老太太要给住大屋子,总归会孤单,恰好最近几天有人打听空房子的事,老太太都决定把屋子租出去一间,不求别的,最起码有人说说话。 没想到,租客竟然是五娘子在医馆的同伴。 胖崽小爪子一着地,就自动往五娘子脚下蹭,在医馆的时候,也是五娘子照顾胖崽最多。 胖崽最喜欢五娘子了,因为跟着五娘子有好吃的食物。 原本甄有福还担心租屋子的人不好相处,没想到竟然是五娘子的娘亲。 “五娘子,你怎么也……” 甄有福看到五娘子,很是震惊,难不成五娘子也被赶出来了? 五娘子急忙摆手,偷偷朝老娘那屋头看了一眼,小声说:“东家没赶我,她说让我回家照顾老娘,她身体不好又不肯说,东家说体恤我呢。” 甄有福狐疑地看她一眼,不大相信,这个节骨眼上让五娘子回家照顾老娘,太巧了些。 “傻子呢?”甄有福问:“他还在医馆吗?” 五娘子点头:“傻子在的。” 甄有福顿时气愤地说:“东家肯定是被那傻子迷住了,才把我们这些人都赶走的!” 五娘子震惊,“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先前都因为看到傻子洗澡,流鼻血了,还敢说不是被傻子迷住了?”甄有福愤愤不平,“就因为我劝过她,她就报复我,把我撵出医馆!” “我在医馆生活了十年,结果因为傻子被赶了,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强烈反对医馆收留傻子这事,这是把自己给害惨了!” 五娘子坚决不肯相信,“东家不是容易被男色迷惑的人,再说,傻子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看了还会长针眼……” 佟老实在屋里嚷了一句,“傻子哥好看的,比我大。” 五娘子:“……” 甄有福进屋,伸手在佟老实的脑壳上敲了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佟老实还在跟甄有福怄气,身体一歪,倒在木板床上,伤心,他想回医馆。 甄有福看着他的样子,“回啥医馆?都被撵出来了,回去也不让进屋。” “我就进,就进!”佟老实偷偷抹眼泪。 五娘子在门口叹气,“老实,你别担心,东家说过几日来给我娘看诊,到时候接我回去,我回头跟东家求求情。” 佟老实一骨碌坐起来,“真的?” “真的。”五娘子说:“你往日这个时候在医馆该说温习功课的时候,如今搬到这里了,也不能偷懒。你说到时候东家问你,有没有认真去学堂,一打听你都不认字了,东家还会高兴吗?” 佟老实觉得很有道理,赶爬起来说:“我要温习功课!” 五娘子顿时喜笑颜开,“这才乖嘛,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甄有福见佟老实真乖乖爬起来练字,心里也踏实了一点,但他还是生气的。 时舟真是太过分了! 他朝五娘子的背影看了一眼,还是觉得五娘子被撵回来的时机不对。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甄有福坐在院子里发呆,时舟虽然嘴里说的是撵他,还不准他带走佟老实,其实,她应该猜到自己会带走佟老实,甚至带走小狗崽。 要不然这佟老实和胖崽都不见之后,她该找过来才对。 结果时舟根本没有找,甚至没去学堂问问佟老实有没有去。 这只能说明时舟早就预料到这些,他带走了佟老实,然后时舟撵走了五娘子。 不对,确切的说,时舟哄骗了五娘子回家,因为她知道五娘子若是被她敢出医馆,可能会寻死觅活。 所以她找了个可信又不容易被人拆穿的理由,把五娘子哄回家中。 如今医馆就剩时舟和傻子,这孤男寡女的,甄有福确实在第一时间认定时舟觊觎傻子美色,所以才把其他人支走…… 但是一个人冷静下来想了想,应该不是。 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对劲的? 甄有福认真的想了想,泡药,对,从傻子开始泡药的时候……不对不对,是傻子不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之后,她对傻子就格外关注。 平日里除了看诊、配药,剩下的时间都是围着傻子打转。 今天给他泡个药澡,明儿给他放放学,傻子就好像是她可以随时用来琢磨的活道具,想起来她就摆弄一番。 甄有福是不知道时舟那么做的目的,但甄有福明显发现。傻子说话的能力确实一日比一日要好。 而就在最近,傻子已经能说完整的长句子了。 甄有福眉头皱了起来,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肯定是因为傻子毛病快被治好了,时舟想跟傻子双宿双飞过快活日子,才把医馆闲杂人等都撵走的。 至于为什么还要来接五娘子,十有八九是因为五娘子做饭好吃,等她对傻子都新鲜劲过去了,还得要吃饭,所以才要把五娘子接回去的。 想到这里,甄有福气得掀桌,越想他越生气,医馆从无人问津,好不容易变成了现在的人尽皆知,时舟就过河拆桥,把他们都赶走了。 五娘子端了碗面条出来,刚想招呼甄大夫和佟老实吃一点,就看到甄大夫站在院子里,捶足顿胸破口大骂,“重色轻友,见利忘义,无耻之徒,把我这个老人从医馆赶走,总有她后悔的时候!” 五娘子:“……” 原来是在骂东家,五娘子抿了下嘴,她可不想说东家的坏话,因为东家可是说了,回头她会亲自来接她回医馆的。 半山医馆。 傻子捧在手里的萝卜,一双眼睛盯着时舟,“不想吃萝卜了。” 时舟抬头:“你之前特别喜欢吃萝卜,一天得啃三个,是五娘子把你的嘴养刁了吗?突然怎么不愿意啃萝卜了?” 傻子:“想吃包子,鸡腿。后院的那头老牛不听话,可以宰了炖汤。” 老牛在后院嚒嚒骂人,谁要吃它的肉,它诅咒他下辈子也当牛,连牛骨髓都被人吸的那种。 时舟不理她,提上药箱要出门,“我要去刘家成复个诊,你在医馆看家。” 结果傻子不愿意,站起来跟着她就走,“我也去。” 时舟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点头:“来吧,不过不要乱跑。” 时舟背了一包药包,去了幺娘家。 刘小妹一看到时舟,立刻迎了出来,“时大夫,您来了!” 时舟会定时来给孩子复诊,刘小妹一家都很感激她,而幺娘也从刚出生时黑黝黝的小东西,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肤色,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时大夫带过来又是放学,又是扎针,那效果是肉眼可见的好。 刘生根抱着幺娘出来,看到时舟后,赶紧往屋里转,“时大夫,幺娘是不是又要扎针?” 时舟点头:“嗯。” 这是她从傻子身上发现的排除方法,就是这排血量每次要控制好,绝不会放多了,回头孩子血液不足,反而容易出事。 再者大人跟小孩又不同,傻子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更好,所以时舟在傻子身上放多放少,傻子都能撑过去。 但幺娘还是个小宝宝,自然就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她每次给幺娘放血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 幺娘这个小丫头已经记住了时舟,看到她朝自己走过来,就挥舞着小胳膊脆生生的笑。 时舟接过来抱在怀里颠了颠,“哎哟,我们幺娘长肉肉了呢,都变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了。” 等肤色再亮一些,就不需要放血,而是该用泡澡和食疗了。 时舟原本以为,在孩子会跑之前,这肤色都不一定调过来,她也是没想到,拿傻子当琢磨的对象,效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小幺娘咧着小嘴儿笑,小姑娘很漂亮,又爱笑,很讨人喜欢。 等刘小妹烧好了热水,把时舟带过来的药包放到热水里煮泡之后,又倒进了小木桶,待水温差不多后,才把幺娘放到桶里泡着。 刘小妹在旁边逗着幺娘笑,时舟就找机会捏着小丫头的小胳膊小腿扎针。 幺娘明显觉得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那针扎一下就拿开,小东西都来不及感觉到疼,就没滋没味的过去了。 刘小妹笑着说:“幺娘肯定奇怪,有什么东西咬了她一口。” 时舟不断拿帕子擦去挤出来的血珠,算好量后就停下。 小丫头在被抱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药香味。 时舟又去了隔壁海大鸿家,海大鸿走货回来了,货筐上还裹着半山医馆的招牌呢。 “阿鲤这几日睡的如何?还乖吗?” 时舟逗了逗小阿鲤的小胖手,阿鲤咧着没长牙的小嘴笑的可欢乐了。 常小婵笑道:“最近睡得安生,夜里也不闹人了。我婆母还说,每回时大夫过来,大小毛病都能叫您给治好了。” 海大鸿在旁边憨笑,“多谢时大夫日常对我母亲和夫人的照顾。” 他一走就是十天半月,时常不在家,家里若是经常有人上门探望,旁人也是不敢过来找事儿的。 阿鲤刚出生的时候还有些问题,时大夫从通州回来后,阿鲤身上大大小小的问题,慢慢就消失了。 时大夫似乎也没做什么,但就是有本事让人安心。 从刘家村离开后,时舟又去了赵家,给赵老太太复诊。 这是时舟经常做的事,上门复诊还不收费,当然,开药还得另算。 赵老太太拉着时舟的手,笑呵呵的说:“时大夫来了咱大游山之后,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在脸上也见着肉了,刚来的时候那瘦的,哟,看着就叫人心疼。” 这话不假,时舟脸上确实长肉了,五娘子做饭好吃,她总忍不住多吃两口,这日子一久,自然就长肉了。 “老太太,您这身体养的好,养成这样可不容易。” 时舟收回手,真心佩服,在身上动过刀的人,又是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实在是不容易。 老太太听了之后很高兴,“还不是因为你这丫头医术高明,救了老婆子的命?要不是你呀,我现在只怕是一堆枯骨啰!” 老太太周围的人听了都十分高兴,赵里正更是笑出了声,“人家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早先是不信的,自打时大夫来了之后这话我就信了!” 一群人帮着符合,时舟笑眯眯地应着,路过赵小武住的那个后院的时候,倒是意外没听到赵小武的嘶吼。 以往她每次过来,都能听到赵小武的叫声,这次来去都没听到,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时舟走到门口,还碰到了赵小武的那一对儿子,看到时舟倒是知道她是谁,十分恭敬的行礼,倒是比赵小武像样子。 时舟迈出赵家大门,傻子就等在门口。 时舟边走边问:“等急了?” 傻子不说话,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时舟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对上傻子都视线,这次,傻子都没有像以往那样移开,眼神也始终保持着刚刚的神情。 时舟盯着他看,他也在盯着时舟看,视线交错,相互都没退让。 下一秒,时舟突然问:“要吃包子吗?你爱吃的肉包子。” 傻子开口:“可以。” 他不是说要,而是说可以。 这已经不是傻子都语言习惯了,如果是傻子,他只会大声又高兴的说“要”。 时舟沉默的别过头,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时舟买了十个包子,付了钱,给了傻子一个,两人一起回医馆。 身边的傻子捏着手里的包子,一捏一松,一捏又一松,来回捏了好多下,就是没有往嘴里送。 时舟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突然问:“对了,上回你说叫穆什么来着?” (本章完) 第104章 巫山子母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傻子就跟在时舟身后,但是时舟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没听到傻子回答。 时舟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记得了?” “嗯。” 傻子继续捏着手里的包子,还是一口没吃。 白胖胖软呼呼的大包子,被他捏的都快变形了。 时舟说:“你要是不吃,你就把它装回去,别捏来捏去。” 傻子不理她,继续捏,就在快要即将到山脚下的时候,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着他们跑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时大夫!时大夫!” 时舟瞳孔一缩,这是赵甲的邻居老刘! “刘老爹,你这是怎么了?” 满身是血的老刘扑倒在时舟脚下,“赵甲贴了悬赏,村里有人跟赵甲告密,赵甲知道了黑狗被杀的事,他们发现了我们家吃了他一条狗,要杀了我全家……我提前得到风声,把家里人都藏了起来……” “你被发现了?”时舟问。 老刘哭着说:“我孙儿小陀螺贪玩,趁我不注意跑了出来,被赵甲的人发现……他们把我和小陀螺丢进狗圈,我孙儿他……” 时舟的心一点点沉下,“先回医馆!” 老刘却一把抓住时舟,拼命的摇头说:“时大夫你不能回去,你不能回去啊!” “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已经派了人等在医馆,就等着你去呢!” 告密的人肯定是刘家村的人,他知道老刘家吃了一条黑狗,那就意味着他看到了事情的始末,那么时舟必然是逃不掉的。 老刘说着看向时舟身后的傻子,“还有这位傻小哥,他们就在等着你们了呀,千万不能回去啊!” 时舟看了眼刘老爹的样子,“大游山就这么大,跑又能跑哪去?” 何况刘老爹浑身都是被恶狗咬出来的伤,不及时处理,怕是要出问题。 时舟回头对傻子说:“傻子,你把刘老爹背到医馆,晚上我不让你啃生萝卜。” 傻子看了她一眼,往下一蹲,一把扛起了刘老爹。 医馆跟他们离开时一样安静,时舟觉得赵甲他们的速度没有这么快,最起码暂时医馆周围应该没有赵甲的人,等着才对。 时舟开门进屋,赶紧把炉子上温着的热水端来,给刘老爹处理伤口,“你知道小陀螺现在的状况吗?” 老刘没说话,但眼眶里的眼泪已经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就在他眼前啊,他亲眼看到的,他冲过去救,没能把孩子救回来呀! 时舟的手一顿随后说:“我知道了。知道是什么人告的密吗?” 老刘摇头,“我哪里知道,就听说有人领了赏银,我儿子听到风声,赶紧让全家都藏了起来,没想到……” 傻子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只拿一双眼睛盯着时舟,她干什么,他的视线都追着。 这边刚把老刘的伤口处理好,那边已经有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医馆门前,“老东西果然在这里!” 人群散开,赵甲一脸狰狞地从后面上前,“好你个半山医馆,你们竟然杀了我的四王,今天,我就要让你着医馆见见血,为我的四大王报仇雪恨!” “你们现在就给动手,人给我狠狠的打,东西给我狠狠的砸,你用担心报官的事,要是报官有用,这老东西脸上也不至于留下那么多年的疤!” 老刘脸上的疤,就是被赵甲的狗咬的,老刘当年不是也报官了? 结果呢? 哼! 赵甲咬牙切齿,恨不得要让眼前的人都去死。 身后那帮人得了赵甲的话,一个个当即亮出手里的武器。 这帮人跟当初赵小武带过来的那帮人比,显然不是一个登记的,他们手持的武器要么是刀,要么是剑,一个个伸手利索,动作敏捷,看样子像是练过的。 时舟下意识地后退,反手就要把傻子往身后揽。 傻子一顿,视线落在她的侧颜上,她的表情到没有多恐惧,但多少有些懊恼,似乎为局面变成今天这样而烦恼。 这个角度的眉眼只露出了一点,让她侧颜下的瞳孔显得格外清晰和透明。 时舟快速推着老刘和傻子回医馆,可那群人哪里肯让他们躲进去,很快有人抵住了门,一脚把门给踹开,“动手!” 话音刚落,那群人便一窝蜂的朝医馆冲进来,率先对三个人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半空闪过一丝寒光,锋利的刀刃朝着他们的头上劈来,时舟伸手抓住傻子都隔壁,抬腿一脚踢中那人两腿中间,举刀的人被踢中要害,本能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时舟咽了下唾沫,反手把刘老爹推进后院。 赵甲声嘶力竭,“把他们给老子乱刀砍死,替我的四大王报仇!” 傻子突然伸手一拽,拽着时舟的衣领,把她往后院门一推,“别碍事!” 时舟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她再转身,发现通往后院的门被“嘭”一声关上。 时舟扭头对上老刘发抖的身体,过去扶起他,“别在着等死,赶紧走!” 老刘“啊”了一声“可是、可是小傻哥还在里面啊……难道我们不帮他?” “帮什么帮?碍手碍脚碍他事,我们能帮什么忙?赶紧走,逃命去!” 赵甲的分明就是要杀人的,她在里面既救不了傻子,最后自己也活不了,她干嘛犯傻去找死? 时舟拽起老刘,“赶紧走!” 她经常去山上采药,知道有些隐蔽的树洞可以藏人,啥都不用管,先躲起来再说。 时舟拉着老刘躲在山上的树洞里,医馆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不断有人惨叫,因为吵闹声太大,实中实在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在惨叫。 老刘蜷缩成一团,又怕又痛苦,他的大孙子没了,其他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早知如此的,当初就不该贪那两口狗肉。 他现在不知道是谁告的密,如果知道了,他绝饶不了那个人! 时舟抱着膝盖,拿树枝在地上不停的戳着泥土,心情有点复杂,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赵甲竟然贴了悬赏令,还真有人为了领赏银去告密了。 “当初那条狗,不该留给你们家的。” 老刘摇摇头:“我心里也想怨,但是时大夫怪不了你呀。那狗是我跟你开口要的,就想着全家老小一年都吃不上一口荤的,反正那狗死了,又是恶狗,不吃白不吃……” 老刘抹泪,“为什么被狗咬死的不是我啊?!” 时舟没在说话,医馆方向的动静越来越小,最近安静下来。 但时舟不敢让老刘现在就过去,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现在绝对不能过去。 一老一少躲在山洞里,一声都不敢吭。 时舟昏昏欲睡了不知多久,面前的山洞入口突然落下一片阴影,时舟挣开惺忪的眼,就看到一个人影堵在洞口。 老刘被吓得叫了一声,难道是追来了? 时舟却开口:“傻子?” 遮挡洞口的树丛被人一把拉开,傻子弯腰,他的脸出现在时舟眼前,“出来。” 时舟从洞里爬出来,打量的傻子一眼,“你受伤了吗?” 傻子伸手,把骨节上破皮的地方给她看,“受伤了。” 时舟看看他身上的血迹,伸手去摸血多的地方,“这里也受伤了吗?身上流血了吗?有刀伤?伤口发不发热?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她要扒拉傻子外套被割破的位置,被傻子一把抓住手:“身上没有。” “衣服都破了!” “没受伤。” 等时舟回到医馆的时候,发现医馆里已经被重新收拾了一下,破损的桌椅堆放在一侧,地面被清扫过,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小丫头正在勤快地擦桌子。 时舟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小丫头前两天刚来过,她不就是那个中了毒,非要在医馆入住的病患吗? 小丫头一看到时舟,便立刻走过来说:“啊,时大夫我是来复诊的,我刚刚来的时候,发现这地上一片狼藉,所以我就顺便把这边打扫了一下。时大夫您不会怪我吧?” 时舟摇摇头:“多谢。” 她看了小丫头一眼,又看了傻子一眼,他是什么话都没问,更没问赵甲那些人去了哪里,而是拿过药箱,给傻子清理受伤破皮的地方。 红衣小丫头在旁边偷看,看到傻子手上的伤口后,顿时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这伤也太严重了,这可怎么办呢?” 时舟头也没抬地说:“这是小伤,很快就好,不必担心。” 随后她打来一盆水,水里有很重的药味,时舟把傻子都手摁倒水里,说:“为了防止伤口溃烂红肿,你泡一泡伤口,可预防疮口恶化。” 傻子都手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问:“泡多久?” 时舟回答:“半个时辰。” 时舟搬来炉子,上面烧了热水,她对红衣小丫头说:“麻烦你帮个忙,若水温凉了往里面添些热水,保持水温恒定。” 红衣小丫头顿时兴高采烈地地说:“那就交给奴婢吧!” 这话刚说完,红衣小丫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时舟却已经转身走了,像是没听到小丫头刚刚说的话。 傻子一只手泡在水里,开始他还能站着,后来额头被泡出汗来,他转而坐了下来,再后来,只听“扑通”一声,傻子一头倒在了地上。 小丫头尖叫一声:“啊——” 入夜,床上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这里是…… 时舟睡得很不安稳,那种来着她本能和直觉的危险逼迫着她,让她不住地陷入梦魇。 梦里她还在山谷,还是个孩子,她被五花大绑,被扔进黑色沸腾的液体中,周围的人冷冷的看着她在那个巨大的罐子中尖叫、挣扎,无动于衷。 钻心刺骨的疼痛从四肢蔓延,疼到她发出尖锐的呼救。 救命! 救命!放过我吧! 她猛地睁开眼,顿时呼吸不畅起来,一只大掌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呃……咳咳……” 影影绰绰的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脸正死死盯着她,她本能的想要拉下他的手,但他铁钳一样的大手纹丝不动,越来越用力。 他要掐断她的脖子!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的意识在一点点的消失,时舟在挣扎中从袖里摸到了银针,手指一捻,手指捏着手里,反手朝着自己的拇指狠狠一刺。 掐着她脖子的手突然一松,就是这个空档的时间里,时舟趁机开口:“巫山子母蛊,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穆玄再次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时舟捏着银针,推在虎口的位置,保持着随时往下插的动作,她说:“你刚来医馆时,身中剧毒,无药可解,我为了救你的命,给你喂下了我养了多年的子蛊。” “母蛊在我体内,我催蛊,子蛊就会感应到了,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穆玄冷笑:“穷山恶水出刁民,为了活命,你们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什么话不敢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时舟回道:“我有没有说鬼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催蛊的时候,你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会跟着感受噬骨之痛。我不停,你身上的疼痛也不会停!” 他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时舟要保自己的命。 这个人现在已经不是她认知中的傻子。 今天的最后一泡,已经让他完全恢复了他成为傻子之前的那个人,时舟甚至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可能都失去了成为傻子这段时间的记忆。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本能让他做出了判断,这个地方的人,把他成为傻子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丢人的事都看透了。 他可以忘了医馆的所有事,但她不能让他杀了医馆的人。 “你是谁?”穆玄问。 时舟回答:“这里是半山医馆,我是医馆的大夫。” 穆玄冷笑,“这么年轻的大夫?” 时舟:“我是否年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的毒是我除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时舟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并不清楚,或许你问你该问的人,他们会告诉你。” (本章完) 第105章 她这是咒自己得病吗?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黑暗中,两个人离的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半开的窗棂照了进来,让时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此刻的黑暗。 穆玄的手卡在时舟的脖子上,余光落在时舟扎了针的手上。 时舟察觉到了,她说:“人人都说蛊是害人的,在我这里,蛊虫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我以身养蛊,培育子蛊,你身中无解之毒,毒发之时若是挺不过去,你就会死。我用子蛊续了你的命,让你足以支撑到身上的毒被解。” “子母蛊同命,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但你被歹人所害,这天下的任何剧毒都拿你没奈何,子蛊可保你不死……” 穆玄紧紧的盯着她问:“若是我被人砍了脑袋呢?” 时舟轻笑一声,“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你若是被人一刀毙命,那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 话没说完,穆玄的手突然使劲,时舟顿时说不出话来,“咳咳……” “你的意思是若是你死了,我也活不了。若是我死了,你还能高枕无忧?” 时舟说:“还请穆公子务必保重贵体。” 穆玄一下被她气笑了,“敢情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乡野村姑拿捏我的性命?” 时舟坦然道:“穆公子更该考虑的是,你为何会偏偏来半山医馆,是我这个乡野村姑解了你的毒。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地方的大夫治不好,所以才有人特地把你送过来的?” “就凭你?”穆玄怀疑。 时舟抬了抬下巴,“要不然穆公子怎么会有今日?” 他是忘了他自己当傻子的时候,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狼狈样了? 当初她刚来大游山的时候,压根没在意集市上的傻子。 她自己初来乍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关注到集市上一个抢东西的傻子呢? 时舟第一次关注到傻子,是因为佟老实说傻子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大游山,他在集市上抢别人东西吃,却从来没被人捉到过,没挨过打。 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正常人跟傻子相比,傻子哪怕有通天的本事,只要有心人接近,他必然会吃亏。 但傻子在大游山,却没有吃过这方面的亏。 那时候佟老实说傻子身高腿长力气大,很多人都打不过他,现在想来是傻子身边一直有人跟着。 后来傻子在医馆落脚后的种种行为,才让时舟真正心生疑惑,傻子是怎么流浪到大游山。 只是那时候的疑惑对时舟来说无足轻重,一闪而过,因为当时医馆的生计更重要。 时舟原本没打算收留傻子,对当时的时舟来说,傻子来路不明,言行举止又不符合常规傻子的身份,她担心节外生枝,惹祸上身。 结果佟老实这孩子人老实心还软,再加上当时赵小武闹事,时舟脑子一热,一念之差就把傻子给留下了。 那时候的时舟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子蛊,会用到傻子的身上。 其实刚喂完傻子子蛊后,时舟就有些后悔了。 子蛊是她养着留不时之需,没想到最后用在了一个傻子身上。 但后悔也无济于补,喂都喂了,总不能再弄出来,真要弄出来,子蛊也就没用了。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跟傻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整个人跟傻子完全不同的男人,时舟就知道她的后悔没错,她养的子蛊就是喂了狗。 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养出来的子蛊啊,统共就培养了两只,结果浪费了一只,简直是心疼死她了。 “穆公子,我建议你我二人和睦相处,毕竟我们俩的生死是连在一起的。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杀死彼此轻而易举,但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若穆公子留着我的命,万一那天你遭人暗算,子蛊还可以保你的命,你找到我,我也会救你的命。而我没有伤害穆公子的理由,我胸无大志,不过是穷乡僻壤、想靠医术安身立命的小女子,杀人的后果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 “何况穆公子未出世便中毒,想必家中富贵遭人惦记,能跟穆公子这样的人结交,对我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不亏。” 穆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时舟。 黑暗中,他的双眸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下,显得凌厉又逼人。 他一直盯着时舟,似乎在权衡她的话,黑漆漆的夜色里,时舟看到他脸上的不甘心。 时舟自然之道穆玄在不甘心什么,他被自己这么个他看不起的丫头如此摆布! 啊,这世上狗男人的自尊心真是叫人想笑。 穆玄终于开口:“蛊毒可以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手指捏住时舟的喉管,“你现在取了子蛊,我们之间就此作罢,一笔勾销,我放过你,从此你当你的大夫,我走我回我的府。” 时舟垂着眼眸,听了他的话之后,笑了一声:“可以,但我建议穆公子最好不要。” 穆玄挑眉:“为什么?” 时舟回答:“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身上的毒是否完全排尽,也不确定你现在的身体是否完全没有问题。” “我可以引出子蛊,不过后果是穆公子能承受的吗?穆公子在医馆住了大半年,你如今可有印象?” 穆玄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印象,一睁眼便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舟说:“所以啊,你缺少了一部分的记忆,这就证明您尚未完全康复,冒然取出救你命的子蛊,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穆玄死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穆公子放心,这种一问就知道的事,我没有必要骗你。”时舟动了动喉咙,穆玄能感受到她喉咙处血管在搏动。 “如果穆公子要把子蛊取出来,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但你确定吗?” 时舟盯着他的眼睛,此刻的他们就是在用眼神较量。 她不傻,她真要取出子蛊,眼前这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然后一把火烧了半山医馆,毁尸灭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对方造成一种她随时可以取出子蛊,但取出来他有性命之忧的错觉。 “胎中自带毒,本就难解,何况毒素早已遍布你全身,要不然你也不会因为中毒九死一生。” 时舟在这人的疑虑中,一句接着一句。 穆玄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我在医馆待过半年?” 时舟点头:“是啊,足足半年,替医馆看家护院,医馆但凡有闹事的人,都是你帮我赶走的,帮了我大忙呢。” “看家护院?”穆玄的咬牙切齿,这怎么说的像条狗? “你要觉得看家护院不好听,换个说法就是,你也没有白吃白喝,你是医馆的护馆。你替我做事,我没给你工钱,我们日常朝夕相处,我照顾你生活起居,替你治疗排毒。” “后院的木桶便是你日常泡药浴用的,你泡的时间久了,时常昏倒在浴桶里,我还得照顾你……” 穆玄的表情有些扭曲:“晕倒在浴桶?” 他在浴桶泡药浴,晕倒在浴桶之后,那是谁把他捞出来的? “你……” 时舟收回视线,“你手腕上、胳膊上、腿上腰上,都被我用针扎过,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就是针留下的孔,为了给你放血用的,对了,给你泡澡用的药包,后面还堆放了不少,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查……” 时舟说到这里,试探地伸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穆公子不记得这些不要紧,只要穆公子惜命,就该知道留着我,比杀了我更有好处。” 穆玄冷冷开口,“你一个黄毛丫头,口气不小,胆子更大,在我跟前玩起了心计!” 时舟摊摊手,“没办法,穆公子不想死,所以你的人千方百计找我治病,而我想要活命,自然要找出让穆公子不杀我的理由。” “其实与我个人而言,现在的局面是打平的。穆公子掌握了我的命,我也掌握了穆公子的命,我不觉得我们有两败俱伤的必要,谈好条件,对双方更有利。” “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相互利用吗?从某种程度来说,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过鉴于你此刻的表现,我想你应该你不会承认,那么我们就只剩下相互利用的关系。” “我说了这么多,也累了,穆公子现在说说你的意思吧。” 穆玄盯着她抓着自己的手,犹如被雷击一般,猛然甩开:“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我定不会饶了你!” 时舟摊手:“你身强力壮,武艺高强,我就一个弱女子,你人多势众,我能你耍什么花招啊?” “退一万步讲,你真的死了,我又能活多久?你的那些下属应该不会放过我吧?” 想想那天那个叫上官潜人,再看看那个号称中了毒的红衣小丫头,以及那对捕蛇的双生兄弟。 他们哪里像是村民?他们分明就是冲着眼前这个人来的。 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似乎察觉到傻子有了变化之后,就先后出现了。 看来在大游山,一直有人盯着傻子这边的状况,随时通风报信。 又或者,这些人平时隐藏在大游山的某处,一直在关注着医馆的动静。 当他们察觉到傻子状况好转的时候,应该猜测到傻子身上的毒解的差不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您好了吗?” 穆玄回头,“进。”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那个红衣小丫头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时舟还活着,顿时吓了一跳。 “主子,你怎么还留着她?” 没有用处的人,可以直接杀掉了。 小丫头皱着眉头说:“她就是医馆的大夫,听人说,平日里还会欺负你,您长得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她想必觊觎已久,肯定把您该看不该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时舟:“……” 不是,他们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她好好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傻子呢?不是每一个绝色美男都是万人迷的! 小丫头怂恿,“主子,还是杀了她吧,这样咱们才能放心离开此地。” 小丫头这话刚说完,外头又有人走了进来,“呀,原来你还活着呀?主子啊,我也听人说了,这这丫头看你泡澡都流鼻血了!” 时舟:“!!!” 这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确实流鼻血了,但绝对不是因为看他看的! 上官潜笑兮兮地甩着袖子,“我还以为你现在是去尸体,正打算把你给处理了呢,你竟然还活着。说吧,你是怎么骗我们主子饶过你的?” 时舟心力憔悴,人已经坐了起来,“怎么能说骗呢?只能说我和你们家主子达成了友好共识,为我们以后的长期合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穆玄:“……” 上官潜进来没多久,那对双生兄弟果然出现在了外面,“主子,马车已备好。随时可出发!” 穆玄盯着时舟,时舟目光坦然的回视他,“你放心,身体若是有任何不适都可以回来,我不收你诊金。” 红衣小丫头高高举着手里的夜明珠,夜明珠通体雪亮,把整个屋子照的像白天。 时舟不错眼地盯着她手里的夜明珠,不说话。 红衣小丫头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不由问道:“你老盯着我手里的珠子看,你想干什么?” 时舟没搭理他,但是她看向了穆玄,“穆公子,为了显示诚意,要不你送我份礼物吧。” 穆玄已经走到了门口,动作一顿:“什么礼物?” 时舟指了指小丫头手里的夜明珠,“你让她把那颗珠子送给我。” 穆玄还没说话,小丫头已经一下跳了起来,“你想的美!这颗珠子你知道是什么珠子吗?你开口就敢要?” 时舟说:“南海明珠,可照夜如白昼,稀释珍宝,世间难得。” 小丫头尖叫:“你知道还敢往我要?” 时舟解释:“你也看到了,你家主子余毒未消,记忆缺失,病情尚不稳定,谁知道他是白天会犯病,还是晚上会犯病呢?” “鉴于此,我担心他晚上犯病的时候,我这医馆也没一个像样的灯具,我想给他治都看不清,你若是把那颗珠子给我,那以后我的医馆也会夜如白昼,你家主子不管得什么病,什么时候得病,我都能替他治。” 小丫头看下穆玄:“哈啊?” 穆玄眉眼抽了抽,她这是咒自己得病吗? (本章完) 第106章 求诊的病患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红衣小丫头急忙看向穆玄主子,“主子,您不会真的要把珠子给她吧?” 穆玄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时舟,冷冷的问道:“既然是为了显示诚意的礼物,那是不是应当讲究礼尚往来?你要我一颗南海的夜明珠,你能给我什么?” 时舟指了指前面的药堂说:“你要想彻底清除身上的毒性,自然就要按照我早先救你的步骤来做,步骤中最关键的东西就是我调配的药包。” 穆玄听了她的话之后冷笑一声,“你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大夫?解不了毒,难不成他们同样的药包他们还配不出来?你倒是大言不惭,竟敢说自己调制的药包媲美南海的夜明珠。” 时舟叹口气说:“我的药包自然不值那么多钱,但我药包所能带来的额外用途,却是无价之宝啊。” 时舟说着,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穆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说:“药包有价,但穆公子的性命无价的呀!” 一个能让他的下属费尽心思,把他往自己面前送的主子,对他的下属来说该有多重要? 确切的说,对下属背后所要效忠的权势来说,该有多重要啊! 果然,这话一说,那红衣小丫头的眼睛顿时都亮了,她凑到穆玄身边,小声说:“主子,我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有些道理。她的药包值什么钱?哪里都买得到,但是您的命可是无价之宝,您用了她的药包,自然让她的药包身价百倍了呀!” 上官潜在旁边听了直发笑:“红娘子,你这是被她两句话就给忽悠住了呀!” “我说主子在屋里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把人杀掉,原来是时大夫口才了得,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让主子改变的主意。” 时舟浅笑盈盈:“口才救不了人命,利益方是根本。穆公子身份尊贵,并非以杀人为乐的恶人,既然我活着对双方都有利,穆公子肯定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穆玄已经走到门外,对红娘子说:“把夜明珠给她。” 红娘子抿了抿嘴,又心疼又气愤,又有些莫名的心甘情愿,“你听好了,这颗珠子给你,不是单纯给你的,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替我们家主子看病,知道不?你胆敢对主子耍什么花招,我就一棒槌敲死你。” 时舟喜滋滋的接过她手里的夜明珠,“是是是,对对对,您说的都是对的。” 珠子一到手里,时舟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是光,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白茫茫的。 果然是好东西啊! 有了这东西,那以后万一遇着夜里要急救的病患,这光亮可是足够了。 要是再来一个赵小武那样的家伙,她保证把伤口切得更漂亮齐整! 时舟送那些人走到医馆外头,就看到医馆外头停了一辆马车,那对孪生兄弟就站在马车旁边,穆玄踩着那两人扣在一起的手,像踩着踏脚凳一样上了马车。 赶马车的是个老头,那老头见时舟捧着珠子站在门口,便扭头对时舟笑:“时大夫,大半夜的打扰了。” 时舟一看到老头,突然想起了他是谁了。 自己当初在街集市上抢救袁小虎的时候,这老头也在哪里,她找不着傻子,还是这老头告诉她傻子在什么地方。 时舟看到他的时候,就恍然大悟了,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吧,大游山果然是有傻子的人潜伏其中啊! 红娘子跟着上了马车,上官潜转身看向时舟,对她一笑,拱手一抱,“时大夫,我家主子打扰多日,后会有期。” 时舟只捧着珠子在手里,没跟他施礼,只说了一句:“希望诸位安好,以后尽量别见面了。” 就这么些人,见啥面呢?她惹不起,她的医馆也搬不走,只能盼着这些人别再来了。 曾经偌大的医馆,眨眼之间就剩时舟一个人,时舟看看周围黑漆漆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转身回医馆关门睡觉。 一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在路上,马车后面跟着两匹马,双生兄弟正骑在马上寸步不离的守着,赶马车的老头悠然自得,马鞭时不时甩个空鞭。 马车上的人正闭目养神,身侧的红娘子正在温茶。 “主子,您真的要放过那个丫头?我看那丫头诡计多端,肯定还骗了你很多事儿。您就这么放过她,万一她以后出去胡说八道,败坏您的名声可怎么办呢?” 穆玄睁开眼看了,红娘子一眼反问:“我能有什么坏名声让她败坏了?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我谁。” 红娘子一下愣住,她还真不知道主子在医馆到底出过什么丑。 但是,她知道主子神志不清那些日子,言行举止就像三岁小儿,三岁小儿做事能稳重到哪里去? 那自然是随心所欲、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撒娇哭闹都是常有的事儿。 穆玄对于红娘子所说的那大半年的时间,确实没有任何记忆。 当然,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记忆确实出了问题,跟之前的记忆连接不上。 这也是他没有对那丫头下杀手的原因。 若说那家医馆有什么古怪,可能就是那个小丫头的眼神。 她始终是用一种……类似看小孩,又或者是看人出丑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让人盯着那个丫头,若是她有什么奇怪的举行,立刻来报。” “是!” 顿了顿,穆玄又说:“把你们心里要说的话整理一下,等到了别馆,我会挨个儿问!” 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一睁眼,就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的破烂地方。 为什么他会被一个丫头喂了蛊,如今生死性命还得由那个丫头来拿捏。 他心中有一万个疑问想要问清楚。 “主子,前方就是文德别院!” 位居深山,轻易没人知道,食材都是从水路运送而来,可以说是说避世修养的绝佳去处。 - 时舟睁开眼,人还有些迷糊,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耳边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丛林中的虫叫鸟鸣。 思绪渐渐回神,时舟隐约听到外面有砸门的声音,她终于清醒过来,仔细一听,还真的有人砸门。 “时大夫?时大夫,你在家吗?时大夫你没事吧?” 时舟赶紧起床过去打开门,发现是佛光寺的小和尚。 小和尚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看到时舟之后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跟时舟说:“时大夫,我师父今早上起来不能动了。” 小和尚往里看了一下,疑惑的问:“时大夫,往常这个时,医馆早就开门了,今天我看一直没人开门,还以为医馆今天不开门呢。” 其实小和尚担心时大夫在医馆里面出了什么事儿,但他没敢这么说。 时舟一听不渡法师腰病严重,躺床上都起不来了,立刻说:“你等我一下!” 她抱了药箱锁上门,就跟着小和尚去佛光寺。 不渡法师当主持好些年了,只不过他一直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他的师父,因为佛光寺在他手里没能被发扬光大,反而逐渐落幕。 不渡法师潜心修行,不知道寺庙的香火旺盛其实更是一门学问。 不是佛法高深的主持,就一定能吸引信徒,而是需要让人传播他佛法高深,有人请他弘扬佛法,才能做到被人景仰,受人香火。 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是因为酒香味可以飘出去,可一个寺庙里的法师修行与否,不讲法,不传法,外人根本不知道。 不渡法师身上有常年打坐留下的腰病,同时也有心病,导致他精神与身体双重不济,从而倒下了。 时舟检查了不渡法师的身体后,有些犯愁。 这要怎么说呢?外伤调理反而容易,但对郁结于心的内伤可不好治。 小和尚在旁边十分着急,忍不住抹眼泪,“时大夫,我师父他老人家没事儿吧?” 时舟说:“法师近些日子还是不要打坐了,您这腰常年劳损,周围的皮肤都僵化了,需要针灸按摩药敷多重治疗方能得到缓解。” 小和尚急忙点头:“我就知道时大夫医术高明,肯定能治我家师父的腰!” 不渡法师躺在榻上,疼的龇牙咧嘴,“没想到打了一辈子坐,年到老了,这腰先倒下了。” 时舟说:“原来佛祖也会腰疼,也有烦劳啊。” 小和尚点头赞同,“对对,我也觉得佛祖肯定也有腰痛,佛祖坐的时间更久。” 时舟给不渡法师扎了针,又让小和尚跟自己回医药拿药包,教他给老和尚热敷。 回医馆后,她开始收拾医馆里里外外。 时舟看到衣柜里被砸烂的桌子凳子时,她才意识到昨天下午医馆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赵甲带人到医馆闹事,试图杀人,因为当时傻子还在,所以她跟老刘躲到山里了…… 老刘? 时舟倒吸一口凉气,她把老刘忘了。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朝后院跑去,最后在病患间找到了刚刚醒的老刘,老刘说他全身上下都疼。 时舟赶紧说:“你先别乱动,我给你换药。” 老刘还不知道家里的状况是什么样,急的直哭,“我的小陀螺啊!” 但赵甲现在还不知是什么状况,老刘不敢回家,可不回家又能怎么办?迟早是要面对的呀。 时舟给老刘换完药之后,老刘不顾时舟的阻拦,硬是回家去了。 医馆过分的安静,安静到时舟有些不适应。 时舟翻开问诊录,记录在通州时的两个病例状况。 就在时舟认真回忆的时候,门口有人询问:“这里可是半山医馆?” 时舟抬头看着对方:“正是。” 来人是个已婚的年轻妇人,“那想必您就是时大夫吧?我今儿过来是想请时大夫出诊,去看看我家老爷的病。” 时舟回道:“今日医馆只有我一人,所以不出外诊,还请夫人见谅。” 妇人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高兴,“不出诊?你不是大夫吗?大夫难道不该随叫随到?” 时舟笑道:“若你家老爷行动不便,那便择日约定时间,今日不行。” 妇人咬了咬下唇,“果真是没见过世面村姑,你是不知我家老爷是何人,你若是知道……” “即便知道,今日也不便出诊。”时舟打断她的话:“我这半山医馆地处偏僻,病患也不多,若非疑难杂症不会往我这跑。” “如果你家老爷病情不重的话,可就近在仁心堂看诊,仁心堂的孙大夫医术高明,经验丰富,想必能帮到你家老爷。” 说完,时舟低头继续撰写问诊录。 那妇人脸色不悦的,瞪了时舟一眼转身走了。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医馆来了不少人,其中一人身形高大,一看就是男子做派,但却戴了一顶毡帽,遮住了面容。 那人走路姿态时舟很眼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早上去的那妇人也跟在后面,看到时舟之后,那妇人恶狠狠瞪了时舟一眼,似乎对她不愿出诊这事十分生气。 那群人到了医馆门口之后,带毡帽的男人一伸手,身后跟着的那群人当即退到了医馆外头,他一人进了医馆里面。 时舟看着这人故弄玄虚的姿态,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男女她都不敢开口,若是有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走路就是这样的姿态,自己冒然叫人家好汉,岂不是冒犯了对方。 结果那人进了医馆之后,一伸手把头上戴的毡帽给取了下来,时舟一看到他的脸,脸色当时就变了。 竟然是义勇侯陈隋! 陈隋取下摘帽,脸色紧绷的盯着时舟,“时大夫,别来无恙。” 时舟看着陈隋,拱手道:“见过侯爷。” 陈隋把手上戴着的毡帽狠狠砸在了地上,他盯着时舟咬牙切齿的说:“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时舟挑眉,“我还真不知道,侯爷不如明示吧。” 陈隋怒道:“时舟,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时舟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随即视线慢慢下移,落在了陈隋的下半截。 她曾听过慧真郡主想要追生,却久久不能受孕的事,难不成问题不是慧真君主,而是出在陈隋身上? 陈隋见她的视线毫不忌讳的看着自己某个位置,顿时咆哮道:“放肆!我看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 时舟快速移开视线,“侯爷既然来了,一管就不要忌病讳医,有什么大大方方跟大夫讲,大夫眼中不分男女,无关性别,只有病患。” 陈隋被她气到发抖:“时舟,你当初到底被我做了什么?我到如今竟然……” 时舟伸手捂嘴,“哈,侯爷,难不成你到现在还站不起来?” 第107章 治病啊治病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这句话一说,陈隋都快炸了,“时舟,你真是活到头了!” 虽说医者眼中无关性别,不分男女,但陈隋一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女人竟然…… “你若不想死,最好让我恢复如初,否则,绝对不会饶了你!” 听他说了这话之后,时舟摆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侯爷,您这话到底是从何说起呀?您不会把您现在身上出现的问题,赖在我头上吧?” 时舟不由啧啧咂舌,一边摇头一边说,“您要这么着说,那您可真可真是冤枉我了。侯爷这毛病,跟我还真没关系,我压根没对侯爷做任何事啊!” 时舟说着,她抄着手,老神在在地看着陈隋,眼神上下打量他,最后视线落在陈隋的眼睛上。 “侯爷眼睛浮肿。眸中有血丝,下方隐隐发黑,这是过度损耗精力的表示,看来侯爷跟郡主感情深厚,琴瑟和弦,叫人羡慕。” 陈隋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但那表情看着,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没说话比说话还让他难受。 “这男子的精力可是有限的,这是过度损耗,必然伤身侯爷把自己造成的过错往我身上割,这就有点过分了。” 陈隋盯着她,恨的牙齿都痒痒,他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竟然觉得这丫头会说开胃小菜,甚至还想过将她纳入后院呢? 这时舟,分明就是个装成猫的老虎,平日里做出一半优雅慵懒的姿态,实则上背地里磨着他的牙齿和利爪,随时给人一爪子。 他当初可真是瞎了眼,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这女人见过他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候,甚至还知道外人不知道的隐密之事,看来,这女人是不能留了! 但在除掉时舟之前,他必须要让这女人治好他的病,否则…… 一想到在郡主面前竟然出糗,郡主当时惊讶的表情,让陈隋想起来都恨不得将时舟千刀万剐。 他觉得自己如今这样就是因为时舟害的,若不是她当初……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 陈隋盯着时舟,“我给你三日时间,若我的身体状况没有好转……哼!” 时舟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侯爷,您确定要让我一个女子来治您的隐疾?” 陈隋冷笑:“怎么?你以为本侯还怕你对外胡说八道?从现在起你不得离开这家医馆半步,若是你敢踏出一馆一步……” 陈隋说着视线在时舟的腿上少了一圈:“我便砍了你的腿!” 时舟顿时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侯爷还真是会把自己的错,推给别人啊!” 果然,接下来的三天,半山医馆被陈隋的人团团围住,那些人吃喝住都在医馆,俨然把半山医馆当成了落脚点。 陈隋住下后,之前的那个夫人便贴身伺候陈隋,白天黑夜都以陈隋夫人的身份自居。 时舟坐在凳子上,面前放在药碾子,正一下一下滚着收杵,研磨药粉。 这两天门外还有病犯来看病,结果都被陈隋的人轰走,压根不让其他人进医馆。 时舟一边磨药,一边朝门外看了一眼,刚刚被撵走的人正一边走一边回头朝医馆看,嘴里嘀嘀咕咕的十分不满。 - “半山医馆被人抢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玄抬头看着汇报的人,就那破破烂烂的一个医馆,谁会去抢?抢了以后又能干什么? “主子,千真万确的事!原本让人装成樵夫上山砍柴,结果发现那里里外外都是人,那些人个个年轻力壮,行事作派很像军中的士兵,而且医馆周围戒备森严,别说是人,怕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穆玄皱眉,“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呢?” “不知!” “什么?”穆玄盯着来人,“你再说一次?!” 下属:“……” 小心的咽了一下唾沫后,才说:“那位时大夫自从被那些人围住医馆之后,就再也没有从医馆出来过!” 穆玄的眉头可以夹死只蚊子,“所以医馆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下属无能!” “确实挺无能的。”穆玄站起来,倒背着手走了几个来回,“这抢医馆的人脑子是不是长疮了?抢那么一个破烂医馆,能有什么用?” 那时舟说什么巫山子母蛊是相通的,如果是她死了,自己也活不成。 现在他还活着,说明时舟性命无忧。 但也不排除时舟是为了保她的命,故意那么说的…… 鉴于那个破医院的价值一目了然,想必抢医馆的人应该不是图财,如果不是图财,那么对方就是冲着时舟去的!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值得人特地派兵围住医馆? 穆玄停住踱步的脚步,不对,上官潜说时舟真正的身份是鬼医浮图,这世上没有鬼医解不了的毒,所以才把身中无解之毒,并突然毒发失去神志的他送到了这个鬼地方…… 鬼医浮图? 若是真有这么大名气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小丫头? 但上官潜自己也说不出个理所当然,那几个东西分明有事瞒着他,还打死不肯开口。 如今造成他对现状一无所知,性命反而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可恨他记忆缺失严重,对于自己如何出现在大游山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就连如今的脑子,也是时好时坏。 子母蛊的事是真是假,目前不敢确定,但有一点他倒是确定了,自己身上的毒确实没有清除,否则他不会是如今这样。 穆玄站在别院的花园,眉头紧锁看着一侧,面前跪着的下人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花园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音,下属下属听到动静后,一个箭步冲到目前面前,伸手从腰间拔出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位置。 然后,草丛后面蹦出来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狗。 小奶狗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长的胖乎乎的,脑袋圆圆的,倒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让它看起来多了几分野性。 小狗崽从草丛里出来之后,使劲摇了摇小屁股,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下一秒小狗崽突然蹦哒着从下属的腿下穿过,跑到穆玄腿边,拼命摇着小尾巴,还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下属一见,立刻挥着手里的剑朝小奶狗挥去,“哪里来的野狗……” 穆玄伸手一挥,止住下属的动作:“慢着!” 他盯着拼命朝他摇尾巴的小狗崽,“我好像……在哪见过它……” 下属立刻道:“主子,这种幼犬到处都是,没什么稀奇的。这小家伙来路不明,说不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旺崽蹭啊蹭,这个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还不抱它?它可是旺崽,全天下最最了不起的旺崽! 穆玄试探的对幼崽伸出手,旺崽立刻伸出小舌头,舔他的手指,完全没有要咬的意思,哪怕旺崽的牙齿已经长得很锋利了。 穆玄说:“它看起来很聪明。” 一个正在忙碌的老头忍不住说:“主子,要是您觉得聪明,就留下吧,咱大游山现在已经没多少聪明的狗了,那些聪明的狗,都被狗贩子偷去卖高价了。” 下属觉得这小狗崽来历不明很有问题,立刻说:“那就从高价买两只聪明的狗,也不能要这种来历不明的幼崽,待在主子身边,谁知道这小东西安的什么心?是哪里来的,万一野性未脱,伤了主子如何是好?” 老头说:“那是因为你们不在大油山,你不知道大油山那些狗贩子是个什么状况?谁家院子里但凡有只稍微聪明的狗狗,他们若是从你手中买不走就必然会偷走,不管是幼崽还是成年的狗,一只都不放过。” “成年的聪明狗,他们拿回去会尽可能的配种,若是聪明的幼崽拿回去,那他们可是要把他培养成凶悍的猎犬,那是斗狗用的!” “斗狗?” 穆玄伸手按住太阳穴,突然觉得很痛,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两个字?。 “主子,您可能头回听说,但是这大游山的那些大户人家,大家伙都知道大游山的那些狗贩子,从外头收来的那些聪明的幼崽,都是被那些人买了。卖给寻常人家只能卖几百万,他们卖给那些人,一只聪明的幼崽最高能卖十文!” 穆玄稳住身形,“一只幼崽能卖那么多钱?” “可不是?那些狗贩子个个都是人精,那狗好不好,什么品种,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来,但是跟老百姓买狗的时候,他们可不会说实话,只说这个狗还成,挺聪明,给的价也低,这样他们转手卖的时候,才能卖高价……” 下属看向穆玄:“主子,您真要养这小狗?” 旺崽的小尾巴摇的可累了,这个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还不抱它? 它都表现的这么乖巧可爱聪明了,还拿不下他? 穆玄一弯腰,伸手抱起小白狗,“先把它洗干净再说。” 旺崽被白色的软布擦着肉鼓鼓的小身体,但旺崽很高兴,愚蠢的人类,可算是有了点脑子,不枉它闻着味儿找过来。 穆玄盯着小白狗,突然说:“就叫小白吧。” 旺崽僵着原地,什么?小白?! 这么难听的名字它不要,它的名字叫旺崽! 但不管旺崽怎么抗议,穆玄都听不懂,只是看它十分活泼的样子,便说:“看来,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旺崽:“哇哇哇!” “这么喜欢啊?都喜欢的叫了。” 旺崽心力憔悴,累了!- 半山医馆,陈隋正死死地盯着时舟的背影,时舟说要给他准备药浴了,让他泡澡,顺便给他扎针治病。 第一天,时舟号脉煎药,陈隋开始喝她熬古出来苦死人的药。第二天,陈隋觉得那药越来越苦了,他甚至怀疑时舟是不是故意的,他从来没有喝过那么苦的药。 时舟却说:“侯爷,良药苦口可不是一天话,您要觉得我害你,您找个大夫过来检查检查我的药方处方,看看有什么问题。” “不同的病有不同的治法,有的人的药一点都不苦,就味儿难闻了一点。有的药它一定是苦的,因为草药成分不同就摊上了苦死人的草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陈隋无话可说。 第二天时舟开始给烤灸,说是调理生息的,陈随趴在床上,除了重点部位,其他地方都露了出来,时舟把他从头烤到尾,美其名曰,通穴。 陈隋心中疑惑,但他不得不照做,哪怕陈隋心里清楚,自己如此做派,在时舟这个女人面前,他的男人尊严全无。 第三天的时候,时舟要求陈隋在喝药、烤灸的基础上,添加了泡澡。 如今可是夏日啊,原本气温就高,如今陈隋要从早上一直泡澡到晚上,那水温还得保持,一旦凉了就必须添加热水,陈隋被泡的头昏脑胀,中间一度晕了过去,被时舟几针扎醒了。 陈隋身边的女人对时舟发难,结果时舟说:“您要是不信,那您就让他出来,但一切后果夫人您承担即可。” 那女人哪敢承担这样的后果,只能乖乖的在一边等着。 陈隋下面泡着澡,女人在上头给他扇风降温。 第四天…… 没错,第四天的时候,陈隋要杀时舟,但时舟跟他说:“现在杀了我,那前头做的这些等于功亏一篑,您白受罪了。若是不幸,侯爷可以找其他大夫复诊!” 时舟说的义正言辞言语,完全不像是在作假,哪怕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时舟都没有把松口。 陈隋到底没敢杀掉时舟。 于是便有了第四天的诊疗,在之前的基础上,时舟又额外添加了针灸。 陈隋趴在床上,身上被时舟扎满了针,时舟的手时不时捻几下,其中几根大针还会往下压,疼的陈隋忍不住叫出了声,“啊,疼!” 陈隋冷汗淋漓地问时舟,“我之前针灸从来没有如此之疼,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的?” 时舟哪里会承认? “侯爷,您这话可真是对我医术最大的鄙视,我是大夫,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只会处处为病患着想,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本章完) 第108章 差一点儿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陈隋从来不知道,看病会这么疼。 但时舟说是病情特殊,必须如此。 等折腾到第六天的时候,陈隋终于发飙了,“时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戏弄本侯!” 主要是,他已经跟身边的女人试过,时舟的治疗貌似还挺管用。 他早先跟郡主三番四次都没能成功,结果昨晚上雄风大振,着实让他扬眉吐气了一番。 陈隋觉得时机已到,自己也就不必留在这个破烂地方消耗时间。 自己在时舟面前丢了那么大的颜面,他自然不可能让时舟就这么逃过去。 时舟必须死! 陈隋借机发难,务必要把她处死! 时舟还在解释:“侯爷,您不能拿寻常病情比拟您的病情啊?情况特殊,这诊疗方案不同,身体能给出的反应自然就不同……” “简直是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陈隋厉声喝道:“本侯看你是故意为之,想要本侯丢颜面尽失,抓住本侯的把柄以此要挟,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你故意折腾这么多时日,分明就是蓄意报复,想要置本侯与死地!” 时舟一愣,“侯爷明鉴,我区区一个穷乡僻壤的大夫,怎么敢跟义勇侯府的侯爷作对?更别说是蓄意报复,我有几条命也不敢这么做呀!” “你敢不敢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你做出的事便是如此。今日,我便揭开你的假面,人证物证俱全,看你还如何抵赖!” 陈隋冷笑一声,立刻对身后的侍卫道,“来人,把这胆大妄为、意图谋害皇亲国戚的女人抓住,立刻带通晓医理之人进来,今日务必要查出此女谋害本侯的证据!” 陈隋这边话一说完,那边一个老头被人一把推了进来。 时舟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是孙玉怀。 孙玉怀被人推进来之后,顿时脸色苍白的看了时舟一眼,还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可不是自己要来的,他是被人强行抓来的,不但如此,他还没见着东西,那些人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答应待会儿进去验药时,务必要验出其中有毒药。 说白了,他们就是逼孙玉怀撒谎作伪证,否则就杀了他。 孙玉怀装模作样的拿起时舟配好的药材,检查一番后,才对陈隋说:“回老爷,药才中有砒霜。” 陈隋顿时怒道,“时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竟然借治病之名,对本侯下砒霜之毒,简直是罪无可恕!” 时舟:“不是……” 陈隋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乱刀砍死,至于尸首,倒也不必保留,扔到深山喂狼!” 说完,陈隋悬在心放了下来,哼,这女人一死,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他在半山医馆被折腾多日的狼狈? 孙玉怀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杀人?他们要杀人? 此刻孙玉怀的心情有些古怪,他们要杀时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时舟若是死了,这半山医馆也就落寞了,对仁心堂反而有利。 但是…… 孙玉怀趴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但是出去半山医馆是仁心堂的竞争对手之外,孙玉怀跟时舟没有多大的恩怨。 现在可怎么办啊? 时舟听了陈隋的话后,脸上露出一点忧伤的表情。 “侯爷,您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断定饿了我谋杀您的罪名,这不符合审判的规矩吧?我这医馆可没有进砒霜的记录,侯爷明鉴,药材里绝对没有砒霜。” 陈隋冷哼一声,“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据都在眼前,你竟然还敢嘴硬?你说没有就没有?本侯见过那么多吃了牢狱之灾的人,每个人都叫着自己是冤枉的,究竟是不是冤枉的,他们心中有数。” “强词夺理,在本侯这边不管用来人还不把他拉下去?” 陈隋身后站着的女子手里拿着帕子掩着脸,附和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侯爷的话没听到吗?把她拉下去,乱棍打死了喂狼!” 没眼色的东西,打死了活该! 何柳媛轻斥一声,眼带厌恶。 她爹被时舟下了面子,还被赵聪找到了家里,她弟弟何晨晖被时舟这女人当成替罪羊,关进了通州的大牢。 她为了何晨晖的性命,不得不在义勇侯来大游山的时候,背着夫家自荐枕席,以图陈隋回通州后能从轻发落,而不是被定为跟绑匪勾结绑架义勇侯之子和陈胡。 其实对于何柳媛来说,就算夫家知道了她跟陈隋的关系,她也完全不怕,自己伺候可是义勇侯,那是他们能得罪的人物吗? 何柳媛早就听说了时舟的大名,她平日里没机会见到,也是来半山医馆后,才见到时舟。 时舟一看就是那种很有主意,脑子聪明有底气的女子,这种女子对于男人而言,很有挑战性,但极难拿下。 所以,何柳园看到时舟的第一眼就知道,若是想通过男人来收拾时舟,怕是没那么容易。 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利用义勇侯之手,干脆利索的杀掉时舟,替父亲和晨晖报仇雪恨。 陈隋身边的侍卫立刻拉起时舟的胳膊拖到外面,“唰”一下抽出腰间的配剑,对着时舟就要砍下去。 时舟被人按着,看到地上的影子那人举起了手里刀,她眉头一皱,正要动作,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山下传来一声高喊:“传大长公主令,半山医馆时舟速速迎接!” 已经走出医馆的陈隋朝山下看去,大长公主?难道是岳母? 拔刀的侍卫也举着刀抬头看向陈隋。 陈隋一咬牙,“动手……” 侍卫说时迟那时快,示威当即举刀朝着时舟的脖子砍下去,只是那刀来得及砍下去,侍卫突然觉得手腕一软,手里的刀一下摔在地上。 他抱着胳膊,震惊地朝着周围看去,“谁?!” 周围一片寂静,哪里有人回应他? 而山下的人也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 “时大夫!” 时舟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摔跤了?怎么趴在地上?快些起来!” 时舟被扶了起来,抬头一看,“曾先生!” 曾知元叹口气,“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时舟:“……” 她拍在腿上的灰尘,“曾先生,您怎么来了?” 曾知元说:“大游山药材之乡啊,我这个当大夫的人,往有药材的地方跑,还不正常吗?” 时舟顿时笑道:“那倒是。” 陈隋阴着脸站在旁边,眼神死死的盯着时舟,俨然是在警告她,但凡她敢胡说八道任何一句话,他肯定不会饶了时舟。 “大爷?” 陈隋身体一怔,扭头一看,才发现除了曾知元,还有万喜大长公主身边的宦官常德。 “常管家。” 陈隋都也知道不能在外头胡乱称呼,常德称呼他为大爷,他自然不能称呼常德为公公,便叫了常管家。 常德上前:“大爷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莫非是来……” 陈隋当即应道:“我是替内人求医!” 打死都不能承认是他患了隐疾来看诊的,“常管家到此地是为了什么?” 陈隋好奇。 常管家当即后退一步,让开身体,“传大长公主令,赐半山医馆时舟医馆名称牌匾一副,牌匾上有长公主印,任何人不得擅动,否则以冲撞长公主治罪。” 陈隋:“……” 眉头紧锁,怎么这个时间赐了这幅牌匾过来,哪怕这晚上明天也来得及。 有了万喜长公主的印在,他如何还能把时舟这贱人杀于荒野,毁于半山医馆于大火? 不但陈隋皱眉,何柳媛的心也往下一沉,这时舟的运气还真是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若是这些人晚来一炷香的功夫,如今这破烂地方也就成了一堆废墟了。 “时舟何在?” 常德恢复管家气派。 时舟立刻上前行礼,“见过常管家。” “鄙人常德,奉万喜大长公主之令,特地送‘半山医馆’四字牌匾,此乃大长公主双目复明之后,反复练习多次亲自所写而成,其中大长公主印有护馆防毁之下销,若是有人胆敢对大长公主不敬,你即刻报官,管家自会替你做主。” 常德说完,便放松下来,从身后人手里端过托盘,送到时舟面前,“大长公主还让我转告你,若是以后遇着什么难处,随时可前往通州找她,有此物在,你只需要找通州知府林不闲,便能见到大长公主。” 时舟双手接过,知道这是万喜大长公主的谢礼。 这边承德关照的越多,那边成谁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一步之差错失良机,现在再想杀时舟,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医馆瞬间挤满了人,曾知元跟时舟探讨医术,时舟给他推荐本地的良心药材商,双方谈的热火朝天,少了斗医大会的考官和考生的身份,两人俨然成了忘年交的同行好友。 常德正让人把牌匾挂在医馆外面的门廊上,抬头就能看到。 这边刚安排好,那边上下又来人了,赵里正跟江清廉带人赶来,见到牌匾低头就拜,“原来是大长公主亲笔题字,还请长公主赎罪……” 时舟:“……” 赵里正拽过时舟,责怪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事先通知我呀啊?你说说你这丫头,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大游山集市上已经传遍了,说是大长公主亲自为半山医馆题的字……” 赵里正一掉头,“咦?孙大夫,你怎么在这儿?” 孙玉怀嘴里心里脑子里都是苦的,“我……嘴里发苦,过来找时大夫看病。” 他敢跟人说,他是被人逼着过来诬赖时舟,说她在药材里下砒霜的吗? 他自然不敢说呀。 他既然不敢说真正的理由,那他终归要编一个理由,过来看诊就成了唯一的借口。 要么他一个老头子,还是个同行,无缘无故来半山医馆找时舟干啥?找茬儿吗? 可是,他这么一说过后,他以后在大游山还怎么立足啊? 他自己也是大夫,不能自己给自己看病,竟然跑到半山医馆来。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半山医馆比仁心堂厉害,仁心堂的大夫生病了都得来半山医馆看病吗? 孙玉怀觉得心痛,难受,想哭,但是他能怎么办啊? 他就是一个可怜的,被人逼迫而来的老头子啊! 果然,周围的人诧异的看着孙玉怀,都在低头窃窃私语,“孙大夫看病还来找时大夫,看来时大夫的医术比孙大夫好啊!” “可不是?要不然怎么不自己在家抓药?难不成孙大夫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不会是快死了吧?” …… 孙玉怀:“……” 他趁人不备,连滚带爬的跑了。 他现在是发现了,只要跟时舟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儿! 要知道,刚刚时舟差点被人砍了脑袋呀! 陈隋瞬间被边缘化,就在里外都是人的时候,医馆来病患了。 时舟探头一看,上官潜。 这哪里是什么病人?这来的是瘟神的马前卒啊! 上官潜坐下来,唉声叹气,“我之前来的时候医馆说被人包场了,不叫我看,现在可算让我逮着机会进来看看了。” 他上下打量时舟一眼,说:“要是我接下来再见不着时大夫,看不成病,我都要怀疑时大夫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想不到今日便开馆接诊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他把胳膊一伸,对时舟说:“劳烦时大夫帮我号个脉,看病吧。” 时舟伸手一搭,皱着眉头说:“哎呀,男子喜脉,世间罕见,恭喜恭喜!” 曾知元:“噗——” - 五娘子站在巷子口,小心地朝外眺望,失望地说:“今儿时大夫又没来接我。” 她唉声叹气,“时大夫再不来接我,我可得去找她了。” 她又不是找不着医馆,她就是怕时大夫生气,觉得她不听话。 门前一辆牛车上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五娘子无意中一瞟,咦?这人不是先前去医馆闹事的赵甲吗? 非说他们家偷了他家的狗,这人前些天还神气活现的,怎么今天碰到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这是被谁打的? 第109章 穆玄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五娘子偷眼看着赵甲被牛车拉走,她赶紧去问人怎么了。 路人小声说:“你没听说呀,那丧良心的东西丢了狗,悬赏买线索,结果老牛一家就倒霉了。” “听说老刘孙子被狗咬死了,老刘被医馆的时大夫救下,姓赵的那狗东西带人去半山医馆杀人,结果,医馆的那个傻子以一打十,把赵甲跟他带去的人打的落花流水!” 五娘子被吓得伸手捂嘴,“那医馆的时大夫没事儿吧?” 那人看五娘子一眼,“这倒没听说,反正赵甲那些人说逃出来的,出来之后,赵甲那四肢就被打断了,现在路也不能走。” “最惨的还是老刘一家,孙子被咬死了,老刘当时为了保护孙子,被狗咬的全身都是伤,要不是时大夫救了他一命,他早就没命了……” 那人后来还说了什么,五娘子没听进去,她急匆匆的转头往家跑,冲到家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不行!我不能叫时大夫一个人在医馆待着,那傻子不顶事,啥都不知道,时大夫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甄有福听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她在说什么,忍不住问:“五娘子,你这是干啥呢?” 五娘子掉头对甄有福说:“我得回医馆去,医馆出事儿了!那狗贩子带人去医馆杀人,时大夫肯定要管,她现在说不定受伤了,躺在床上没人伺候。” “那傻子知道什么呀?他能伺候好时大夫吗?我必须得回去,我去了我才能照顾好时大夫!” 甄有福沉默着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费这心干什么,人家说不定都把你给忘了,就你还惦记着她。” “再说了,就算医馆出了事,你去了能帮上什么忙?打也打不过人骂也骂不过人,还是个丫头,去了反而拖人后腿,有事也轮不到你往前冲。” “你要真是为了时舟好,你就乖乖留在家里,等她把那边事情解决了,再来找你。” 五娘子把收拾了一半的包袱往床上一扔,气呼呼的说:“甄大夫你这是啥意思啊?你瞧不起我?我是干不了别的,但是我会伺候人。” 甄有福看了她一眼,“你娘身体不好,你现在就去医馆了,那你娘怎么办?那时舟比你娘还重要?” 五娘子气鼓鼓的说:“那时大夫跟我娘一样重要,我娘暂时还好,但时大夫那边压根不知什么情况,我去看看再回来也行啊!” 甄有福站起来说:“你待在家里看着佟老实跟你聊,我去医馆看看。” “你去你又能干啥?”五娘子不服气,“你去了还不如我去呢!” 甄有福说:“我脚疼比你快,万一那边还有坏人在的话,我还能搭把手。你要是去了,万一被坏人抓到,时舟还要顾及你到底谁去了更合适,更何况你在家里,还能照顾着你娘,给他们做口吃的。” 甄有福不等五娘子反对,啥都没收拾,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我可不是为了她去的,她都把我赶出医馆了,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我是念在老太太愿意低价出租屋子的份上的,替你去的!” 五娘子:“……甄大夫还挺嘴硬……” 分明是很关心时大夫,但是非得说是替她去的。 甄有福戴了顶毡帽,偷摸去了半山医馆。 人还没走到医馆,就听到医馆里传来热火朝天的说话声,甄有福一愣,医馆有其他人了? 他站在门边,探头朝里一看,发现医馆里面都是人。 时舟正跟一个老头在聊天,“曾大夫,您刚刚说的那个方子……” 甄有福:“!!!” 她把自己赶走,还找了另外一个姓“甄”的大夫,这是找了个替代品啊! 甄有福灰心丧气地回去了。 五娘子赶紧过来问:“甄大夫,时大夫现在什么情况?她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说让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甄有福生无可恋,心里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他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好,怎么不好?她现在可好了,终于找了一个真正的大夫回去坐诊,她以后出诊都能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担心我在医馆草菅人命了!” 五娘子听得一头雾水,“甄大夫,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甄有福忍不住抹了一把伤心泪,“我这话的意思说的还不明白吗?” “那时舟把我赶出医馆,是因为我医术不精,她觉得会败坏医馆的名声,之前用得着我,一直留着我,后来用不着了,嫌我累赘,就赶我!” “可怜我在医馆十多年,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比老黄牛还忠厚老实,她没来的那几个月,是我苦苦撑着半山医馆,才没让半山医馆彻底荒废。” “结果她就盯着我医术不佳,非得把我赶走。她可算找到了替代我的人,我这辈子都别想回医馆了!” 甄有福越想越伤心,寒心啊,太寒心了! 五娘子心慌,“时大夫找了替代您的大夫,那那我呢?有人顶替我吗?我可是医馆洗衣做饭的人,每个月还是拿月钱的,时大夫对我一直很满意的!” 甄有福摇着头,“这我哪知道?她怎么跟你讲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清楚。” 他就知道现在医馆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时舟找了另外一个姓“甄”的大夫顶替他了! 五娘子顿时慌了神,“不行,机会得自己争取,我不能让时大夫把我给撵走!” 她必须亲自去找时大夫,把话问清楚。 她要让时大夫知道医馆的活儿非她莫属,离了她,时大夫找谁都做不好事,她才是医馆的最佳人选,勤劳美丽又忠心,还特别拥护时大夫! “时大夫可是说好要来接我的!” 这是时大夫主动说的,她都没有逼着时大夫,所以时大夫不可能骗她。 五娘子手出去透口气,出了巷子就往半山医馆的方向跑。 等她气喘吁吁跑到半山医馆,呆住了! 因为半山医馆门前,站在穿着红色衣裳的貌美小丫头,正抱着大扫把在扫地。 那大少吧,平时都是佟老实在扫地的,结果那一个丫头竟然抱着大扫把刷刷扫着,人长得美,力气还大。 自己还有什么竞争力呀? 五娘子默默地缩回脑袋,这时,她听到时大夫在医院里出声,“红娘子,你别……” 五娘子五雷轰顶,红、红娘子? 那个红衣丫头叫红娘子…… 她想到甄大夫说时大夫找了另一个“甄”大夫顶替他,所以时大夫还悄悄找了一个红娘子顶替自己? 没法活了! 红娘子往地上一瘫,真是没法活了呀! 佟老实下学回家,就看到五娘子躲在屋里“呜呜呜”的哭,甄大夫靠门槛坐在,目光呆滞眼神无光,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 “甄大夫,这是怎么了?” 甄有福木然的说:“饭在锅里,自己弄着吃。” “可是您怎么了?怎么是这样啊?有人欺负你啊?”佟老实好奇。 甄有福的声音依旧木然:“没有,就是侥幸心理彻底没了……” 原本还抱了一丝丝希望能回医馆,现在彻底没了。 他临走之前,在医馆偷的药包也快卖完了,接下来咋办? 总不能一直吃老本吧? 佟老实去找五娘子,结果五娘子伤心欲绝:“时大夫说话就不算话,她买了一个叫红娘子的人顶替了你跟我的活,医馆已经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了,我们以后没地儿去了!” 佟老实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刚刚郑大夫那副表情,也是因为回不来医馆吗? 佟老实的眼泪顿时包住了眼眶,要是回不了医馆,时大夫不让他们回去了,那他现在读书练字有啥用?他以后也当不成大夫了呀! 甄有福不让佟老实乱跑,他自然不敢乱跑,但第二天上午上学之后,他偷摸溜出学堂,一路小跑着上山,去半山医馆找时舟。 时舟昨天一天没消停,医馆不断有人过去,就因为万喜大长公主的那块牌匾,很多人慕名而来,就是想看一看宫里头的长公主写字是什么样的。 大多村民就是看个热闹,只有极个识字读书字写得漂亮的文人,才能看懂大长公主的字好不好。 陈隋一行没了下手的机会,本想等那些人走后想其他法子,哪成想医馆人员不断。 傍晚时分,陈隋好不容易熬走赵里正和常德一行人,医馆又来了一行主仆五六个人,主子长什么样不知道,从进门起,就用一柄油纸伞遮挡了他的脸,但跟着他的那对双生兄弟十分霸道,直接进了医馆后院,把里头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从今儿起,半山医馆,里里外外都被我家主子包下了,谁未经允许敢踏入后院一步,我兄弟二人手里的刀可不长眼睛!” 陈隋觉得好笑,自己一个要杀人的,如今竟然还来了些要杀自己的人。 陈隋倒背着手,超前走了一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本侯一根头发……” 发音未落,从后院飞出一柄飞刀,一刀削断了陈隋束起来的一缕头发。 陈隋:“!!!” 陈隋身边的何柳媛喝道:“放肆,京城义勇侯府的陈侯爷在此,还不速速跪下请罪?现在跪下求饶,侯爷还能饶你不死,否则,定叫你人头落地!” 在何柳媛眼中,陈隋这样的大人物出现在大游山,已经是顶天了。 她能随身伺候陈隋,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造化,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要伤害义勇侯,必然是死罪! 陈隋紧盯着那对双生子,“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胆敢对本侯动手,我看你们是活到头了!” 陈隋收着反手,从身后侍卫手中拔出宝剑,对着那对双生子就砍,“你们若以死谢罪,我就饶了你们主子,否则……” 结果双生子根本不领情,陈隋的刀一拔出,双生子的身体同时动了。 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一左一右把陈隋打趴在地,陈隋手中的刀“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啊!”陈隋惨叫一声,立刻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杀了他们?” 何柳媛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大胆,都已经报出了陈隋的名号,他们竟然还敢动手,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们死定了……”何柳媛话音未落,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没等何柳媛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我家主子喜静,你怎如此聒噪?” 何柳媛被红娘子一巴掌扇晕在地,医馆总算安静下来了。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后门出走了进来,穆玄的脸一落到陈隋的眼里,陈隋的瞳孔一缩,“你是……穆小公爷?” 穆玄走到陈隋跟前,“啊,原本不想看到你的脸,但是你跟你的女人太聒噪了,义勇侯府被你继承之后,肉眼可见的一日不如一日,慧真郡主对你一忍再忍,你倒是正大光明逍遥自在地带着女人游山玩水。” “这也到罢了,你怎得还在一个破医馆耀武扬威,显摆你的威风呢?慧真郡主和大长公主若是知道你在外头是这么个德性,你说她们会不会扒了你身上这层皮,把你打回原形?” 陈隋的头脑一片空白,他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穆玄怎么在这个地方? 穆玄是镇国公穆乾南的幼子,但镇国公很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这个儿子幼年体弱多病,性格不够忠厚稳重,很不讨他喜欢,他更喜欢长子穆昊桦。 但穆玄自幼就深得皇帝的喜爱,镇国公再不喜欢幼子,也管不了皇帝喜不喜欢。 皇帝甚至不顾镇国公的反对,直接把穆玄定为国公府爵位的继承者。 为此镇国公还递了反对的折子,都挡不住皇帝的决心。 圣旨一下,镇国公再有意见,也不敢跟皇帝叫板,值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也正因此有了皇帝的庇护,导致穆玄在京城横着走,任是谁家的子弟在他面前,都要避让三分。 毕竟是背后有皇帝撑腰的人,别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110章 生气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陈隋虽然是义勇侯,但是义勇侯府真正威风的时候,是陈隋的爹活着的时候。 老人家是真正上过战场,离过战功的人物。 至于老义勇侯的两个儿子,长子陈隋,次子陈胡,不能说一无是处,只是打小养尊处优的成长环境,导致他们身上,汇聚了大部分世家子弟的优缺点。 陈隋当年是考取了功名,有些才学的人,但他眼高手低,理论大过实践,这就导致陈隋留给朝中大臣的印象是空有其表。 文章写得太漂亮,但他无法跟实际情况相结合,道理必然是有几分道理,但脱离了实际。 陈隋还有个毛病,那就是爱好女色,且更喜欢已婚妇人。 婚前他隐藏的深,不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爱好,他又很会装模作样,成功攀上了慧真郡主,并顺利跟慧真郡主成婚。 至于陈胡,那是读书,读书不行,习武习武也不行,唯一的优势是有几分经商的脑子,且更喜欢游山玩水。 而且,陈胡闲来无事,喜欢赌上两把,不过他懂适可而止,玩的就是小赌怡情。 因为兄弟俩打小的兴趣爱好就不一致,以至义勇侯府兄弟之间一直和睦相处,从来没有因为谁能继承侯府的爵位,而有过任何争斗。 老义勇侯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是很不满意的,但府中也没其他嫡子可选,只能是嫡长子陈隋。 义勇侯的没落是迟早都事,因为陈隋上不了战场,才能又没有达到绝冠群雄的程度,他没有办法为义勇侯府立下功勋,当他继承义勇侯府的时候,其实他的爵位跟老义勇侯比,已经降了一个等级。 陈隋一心想要把这个等级补上来,可他这样的人想要立下一个如此大的功勋,实在是太难了! 陈隋通过万喜大长公主意外得知,太皇太后六年前去三清山烧香拜佛,结果回程途中遭遇洪涝,太皇太后的凤舆以及整个随从队伍都被冲走,后来捞上不少被淹死的随从,但始终没有找到太皇太后的尸体。 换句话说,太皇太后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皇帝幼年曾得太皇太后庇护,对太皇太后十分敬重,咬死不肯发丧,只是秘密派人寻找,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隋得了万喜大长公主提示,特地以带大长公主来封地修养为名,特地寻人。 太皇太后被冲走的那条河流,恰好从通州经过,这也是陈随为什么一定要来通州的原因。 如果太皇太后死了,那就必然是在通州河沿线,若是太皇太后能活下来,一定是在有人的地方,才有可能获救。 听万喜大长公主说,太皇太后的眼神也不太好,当年曾知元为万喜大长公主治疗眼疾失败,太皇太后也就歇了看眼睛的心思。 如今六年过去了,也不知太皇太后的眼睛还能不能看见东西。 陈隋也犯愁,如果太皇太后的眼睛完全看不见的,一个瞎眼的老太太,能活下来的机会实在是太小了。 陈隋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找到太皇太后,他如果找到了太皇太后,哪怕不能为义勇侯府立下什么功勋,但到底是有所作为,皇帝无论如何也会看在太皇太后被找到的份上,论功行赏。 功绩不求多,够用就行。 此时此刻,在半山医馆这个穷地方,陈隋恨不能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大话? 陈隋嘴里发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带万喜大长公主和慧真郡主来通州,已经快一年了,压根不知道京城的事,更不知道穆玄早已不在京城,而是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穆玄为什么出现在半山医馆? 陈隋的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听说穆玄在娘胎里的时候,差点儿开始腹中,出生之后这身体就一直不好,宫里的御医都说他身中剧毒,活不过三岁。 穆玄十岁之前,压根没机会出国公府的大门,皇帝不断让御医给穆玄解毒,毒有没有解不知道,不过穆玄却活过了三岁、十岁…… 陈隋离开京城之前,听说穆玄还是好的。 难不成在他离开这一年里,穆玄身上的毒发作,他得知在通州的斗医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人叫时舟,所以特地前来医馆求医? 陈隋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能在那么多大夫中成为榜首,一定是被斗医大会里那些老大夫认可的人物。 时舟若是没有真本事,也治不好陈隋身上的隐疾。 “穆小公爷,您怎么在这儿?” 穆玄操着手,一脸不耐烦,“怎么?我要去什么地方,还得跟侯爷请示?” 陈隋急忙摇头:“那自然不是,本侯也是意外能在这个地方遇着穆小公爷。” 陈隋说着,扯了一下嘴角,主动解释:“本侯也是过来求医的。” 穆玄轻笑一声,“这么说的那,那我们就是彼此彼此了。” 说着,穆玄朝陈隋走了一步,看着他问:“侯爷如此精神,身边的还带了美人,侯爷的病想必是看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侯爷把你的人都撤走,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看好了病,还不让别人求医吧。” 陈隋伸手擦着额头的汗,生怕穆玄一个不高兴,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给弄死。 这小子背后的靠山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在,没有第二个人能盖过那位,陈隋不敢跟穆玄硬扛,不是不可以,而是要识时务。 若是在京城,陈隋自然不会担心穆玄对他下杀手,天子脚下,再得皇帝宠爱,穆玄也不能随意杀人,但这这个破地方…… 穆玄身边那对双生子,就把他带过来的所有人打倒,他拿什么跟穆玄拼? 陈隋沉睡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狼狈至极地逃离了半山医馆,而他身后带过来的人,也是跌跌撞撞相互搀扶着跟着跑了。 那帮人一走,穆玄转身,疑惑:“咦,病患都到了,这医馆的大夫哪儿去了?” 双生子疑惑,“回主子,刚刚我们还看到那女大夫在柜台那儿呢。” 于是穆玄慢悠悠走过去,一把拉开柜台,就看到时舟捂着耳朵躲在柜台下面,嘴里竟然一直在背药材的名称和功效。 柜台被穆玄拉开之后,时舟瞬间抬头,目光呆愣的看着穆玄,然后她说:“你们刚刚说的任何话,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她站起来,极力解释:“我真一个字都没听到!” 穆玄懒洋洋地站在她面前,目光森冷,“既然没听到,为什么要捂耳朵?有什么是不能听的,需要让你捂起自己的耳朵?” 时舟说:“我认得陈隋,他是义勇侯府的侯爷,他不管说啥,我都认定他的话是机密,所以我不能听。” “穆公子,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半山医馆行医治病,赚些小钱养活自己和医馆,我很怕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惹祸上身。” “我这样一个人,天生胸无大志,不念朝堂不羡富贵,有家医馆傍身,足矣。” 穆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朝着后头走去,“你跟我过来。” 时舟咽了一下唾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考虑待会儿被他掐脖子威胁的可能有多大。 穆玄走了两步见她还站在原地没动,不悦道:“还愣着干什么?” 时舟刚朝外走了两步,结果一低头,看到地上一只白色的狗崽。 四目相对。 时舟震惊:“咦?” 旺崽盯着时舟看了一会儿,一扭头,扭着小屁股,迈着小脚脚,一摇一摆的爬过门槛,朝后院走去,哼,没良心的人类,你惹怒本旺崽了! 不理你! 旺崽爬过门槛,开始视察自己的地盘,最后在柴房发现了其他狗的老巢。 旺崽气的冲过去,抬起小脚脚对着其他狗睡觉的地方,就是撒了一泡尿。 时舟的视线一直追着旺崽,还看到它对胖崽临时的窝撒尿了。 时舟:“……” 旺崽一回头,看到时舟盯着它,再次一扭小脑袋,哼! 吧嗒吧嗒跑去找老牛诉苦,没人没人知道它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老牛肯定懂它! 时舟跟着穆玄去了医患间,穆玄开始吩咐,“这个柜子要换新,这里的地面要擦干净,这个屏风换成黄花木的……” 时舟开始还很认真的听他在说,结果发现他把自己叫进来,就是说这些的。 时舟的眼神逐渐呆滞,还不如掐她脖子谈交易呢。 “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下了?”穆玄威严的看着她。 时舟咂了咂嘴,“穆公子,您提的这些我记是记下了,不过……” “不过什么?”穆玄盯着她,表情不悦。 时舟说:“不过您说的这些,我买不起。我刚刚也说了,穷乡僻壤赚不了大钱,只能勉强养活我自己和医馆,哪有钱换什么黄花木?” “再说了,穆公子,您是不是把我这医馆当成了客栈?” 时舟问:“您是要打算在我的医馆住下吗?我的医馆就这一间病患间,您要是住下了,这万一有个重症病患来了,可就没地儿住了。” 穆玄一抬眸,眼神极其犀利的问:“你这医馆上上下下像样的房,一共只有两间。一间是你的主人房,还有一间就是病房间,是不是?” 时舟点头:“是。” 她刚来的时候,这医馆确实人住人的地方不多,甄有福和佟老实住的是下人房,她来了之后,才把主人房给打扫出来。 至于那病患间还是时舟后整理出来的。 穆玄语气突然严厉道:“放肆!” 时舟被吓得一哆嗦,“我啥话都没说呀!” 穆玄怒道:“事到如今,你胆敢撒谎欺骗我!” 时舟觉得自己冤枉:“木公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你说我曾在医馆住过半年,但这医馆一共才这么两间房子,你又说这是医患间,不能住人,那我着本能住在哪里?你这不算欺骗算什么?” 穆玄一甩袖子,咬牙切齿道:“胆大包天的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谎话连篇欺骗我?” 时舟的脑袋差点歪到肩膀上,“穆公子,有句话我说出来怕伤你自尊,那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当时神志不清,无家可归,根本就分不清房屋好坏,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就满意了呢?” “什么意思?”穆玄一愣。 这个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似乎能猜到上官潜一行,对他在医馆期间的事一问三不知的原因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而知道的是眼前这个人。 “你的意思是,我在医馆那半年,没有住在医馆?而是流落街头?” 时舟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报复性的幸灾乐祸,“那倒不至于,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不过既然救助了你,自然就会给你落脚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让住下呢?” “那么我那半年期间是住在何处?” 穆玄刚刚已经检查过房子,这房子里里外外就这么大一点,他实在是没想明白,自己究竟能住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你让我住在了吓人房?” 时舟:“……” 她别开眼,一时没看他的眼睛,含含糊糊的应了:“你也说了,这医馆像样的房间一个是主人房,一个说病房间。你那时候虽然不清醒,但到底不是病到需要住病房间的程度,只能让你暂时住进了下人房……” “时舟!”穆玄气急,“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如此待我!” 时舟急忙后退一步,“穆公子息怒,您这脾气发的可没道理,当时我也不知您什么身份呀。” “再说了,我当时可是做好事,发善心,见你无家可归,才收留你的。您想一想,若是您在集市上救助了一个可怜人,难不成你会因为他可怜就让出你的主人房?” 穆玄:“……” 时舟:“看看,你自己想一下那也不可能吧,你给他住下人房都是抬举他的,是不是?” (本章完) 第111章 有事商量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抬眸,死死盯着时舟,“所以,你觉得让我住在下人房,是在抬举我?“” 时舟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什么呢?怎么没考虑到他的立场和处境啊! 时舟赶紧补救:“我这么说是站在穆公子的立场,像穆公子这样的人,若是哪日善心大发,救了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自然是穆公子抬举了对方!“ “我是大夫,大夫眼中不分高低贵贱,只分病重缓急,穆公子初来医馆的时候,只是神志不清,记忆全无,没有其他病兆,我确实没拿穆公子当病患来看待。” “若是当时知道穆公子身患无解之毒,随时有性命之忧,说什么也得安排在主人房啊!” 穆玄微微瞌起眼睛,只拿眼角晲了时舟一眼,“如此甚好,从今儿开始,我便住进主人房了。” 时舟:“!!!” 时舟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人,“穆公子,主人房可是我的房间,那是女儿房,您住进去不妥吧?” “你刚刚也说了,身患无解之毒,随时有性命之忧,你一定会安排进主人房,恰好本人现在正是如此!” 穆玄说:“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速速把那房间收拾妥当,把你用的东西全部拿走。” 时舟怒了:“你要住进我的主人房,我住在哪里?” “你是医馆大夫,你医馆的住宿问题,要我这个病患为你解决?” 穆玄皱着眉头,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似乎觉得时舟说这话十分好笑。 时舟还要说话,结果红娘子从外面走进来,“主子,这大夫是不是在为难您?她若是敢为难您,奴婢就一刀刺死她!” 时舟二话没说,赶紧收拾自己的衣物,抱起书册顾及,背起药箱,转身就走。 红娘子得意道:“主子,你以后对付这种村野乡姑,不必客气。你若客气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穆玄深以为然。 时舟搬到了病患间,满心惆怅,夜里都没睡好。 怎么她救了人,被救的人一点都不感激她,还威胁要杀掉她,如今还就鸠占鹊巢,霸占她的医馆,企图把她赶出去。 这医馆的房契地契上,写的可都是她的名字,难不成他们还打算强抢啊? 上一个打算这么干的人,如今是个人墩子…… 时舟朝外头看了一眼,她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她一骨碌站起来,拉开门就要出去,结果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时舟不敢动。 双生子中的一个站在门外,手里举着刀,语气平静的说:“主子说,他直觉你会做点什么,为了防止万一,从现在到明日清晨,你只能在屋里睡觉。” 时舟:“……” 时舟正要关门的时候,就见一个小白团从门缝里一挤,跑了进来。 旺崽仰头看着时舟,人类,本旺崽给你一个带本旺崽睡觉的机会! 本旺崽全身香喷喷,可是极其干净身份高贵的旺崽。 时舟伸手拉开门,“叛徒,出去!” 旺崽:“!!!” 时舟用叫推着旺崽的屁股,硬是把旺崽赶出去了。 旺崽气的在地上打滚,对着病患间叫,“哇哇……” 愚蠢的人类,你会为你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的! 你竟然敢把本旺崽赶出来,你知道你错失了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吗? 你知道本旺崽现在身上有多干净吗? 你知道本旺崽现在的肉垫有多舒服吗? 病患间房门紧闭,旺崽生气的走了。 她不爱旺崽,旺崽找第二个人选。 穆玄盯着进门的小白球,“直接就把你赶出来了,看样子他也不是你的主人,对你也并没有多少喜欢嘛。” 旺崽:“!!!” 穆玄伸手一指门,“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上官潜在外头听到动静,进来一伸手,捏着旺崽的后脖子,直接把它给带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时舟一睁眼,就听到门口旺崽扒拉门的声音。 她看着略显陌生的病患间,心塞。 她一拉开门,旺崽就哒哒哒跑了进来,这次旺崽不骄傲了,而是乖乖在时舟的腿边蹭来蹭去,变成了很乖的小狗崽。 时舟正在梳头,头发披散的时候看到它这么乖,伸手放下梳子就把它抱了起来。 “是不是昨晚上冷落了你,伤心啦?” 旺崽哼唧,表示委屈。 时舟把旺崽往脸上蹭了蹭,“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最近事情多,我怕医馆的事波及到你,把你送回你娘那儿,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儿。” “没想到你那么聪明啊,医馆不敢过来,反倒是去找傻子了?” 旺崽有点骄傲,“哇!” “是是是,你很能干很聪明,小鼻子也很灵,竟然还让你找到他了,很了不起。傻子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凶你?” 外壳还是那么个外壳,但毕竟那里换了个人。 傻子的时候他喜欢旺崽,也不知道他不傻之后,还喜不喜欢旺崽了。 这时,门口传来穆玄的声音,“你口中的傻子说的是谁?” 话音刚落,时舟就看到穆玄出现在门口,语气带着几分怒气,“傻子?” 穆玄视线看向时舟,“你……” 下一秒,他愣着原地。 屋里的时舟抱着小白狗,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长发,穿着宽松的亵衣,正扭头诧异地看着他。 穆玄自从睁眼之后,他眼中看到的这个人,从来都是穿着灰突突的学徒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来,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不会让人惊艳,也不会让人觉得长相突兀。 她就在这半山腰上,就让人也有种她似乎天生属于山林的错觉。 时舟开口:“穆公子,我好歹是女子,进门之前要敲门。” 穆玄似乎第一次知道时舟是女子,他呆愣了几秒后开口:“你是女子?!” 确切的说,穆玄不是惊讶时舟是女子,而是惊讶时舟竟然也有性别。 他快速扫了眼时舟,当时就后退一步,随后头也不回的回了他住的房间,“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时舟:“……” 他那话啥意思啊?什么叫“你是女子?”,那么惊讶? 她是女人很奇怪吗?她可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是女人这件事,怎么了呢? 时舟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前,难道她这女性特征还不够明显吗? 识别出她是女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时舟去后院洗漱,红娘子挡着时舟面前,“你可知主子为什么要回到这破烂不堪的医馆来?” 时舟已经换好了衣衫,她说:“我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回来,似乎也不重要。” 他们来都来了,自己赶也赶不走,还能咋的呀? 不管符不符合住病患间的要求,这帮人都强行住下了,自己能怎么办呢? 她现在还活着,没被他们杀死,只能说是她福大命大。 时舟要去井边打水洗漱,结果红娘子不让她过去,拦着她说:“我家主子回去之后,流了一次鼻血,这说明你治疗的并不彻底,这事你得负责。” 时舟的肩膀都垂了下来,她无可奈何的说:“红姑娘,这一大早的能不能消停一点,先是旺崽,然后是你家主子,现在是你,好歹你让我洗漱完了,不那么狼狈了再说话成不?” 红娘子说:“你的洗漱有那么重要?我家主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回到医馆来,就是为了让你把主子的病治好,你若敢推三阻四,那就别怪我……” 上官潜叫住红娘子,“你一大早缠着时大夫有什么用?你都不给她机会看病看诊,就跟她说这些,让她怎么应承你?” 红娘子警告的瞪了时舟一眼,气呼呼的让开路。 时舟不理她,自己打了井水上来,仔细洗漱过后,才准备给自己做点吃的。 她去灶房一看,医馆仅有的食物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想想也是,先是陈隋,现在是穆玄,这些人看起来个个不差钱,却竟逮着她这只可怜巴巴的羊薅羊毛。 时舟犯愁,她就想当个乡野大夫,怎么净有人找她麻烦呢? 时舟气的丢下碗就要去找穆玄,找其他人没用,主要还是得找说话管用的。 穆玄的屋门紧锁,原本晚上守在墓穴门前的双生子已经不在了,时舟过去“哐哐”敲门,“穆公子!” 屋里没有动静。 时舟再次敲了敲门,“穆公子,你还在吗?我有事跟你商量!”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时舟觉得他进去之后,就没听到他出来的动静,怀疑他还在里头,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开门。 于是,时舟加重力气,“穆公子,关于你和你的下属住在医馆的事,我们来商谈一下……” 时舟话没说完,卧室的门被人一把拉开,穆玄低着头出现在门前。 没等时舟开口,他已经主动说了:“我本无意闯入你房间看你那副样子,你若想让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但婚姻大事,总归要秉过长辈,婚嫁之喜,日子也要仔细定夺,绝不能含糊将就,成婚与荒山野岭!” 时舟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尚不知道这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时舟以为自己已经消化了他刚刚那段话,打算跟他讲话的时候,那人突然伸手,“哐”一声把门重新关上了。 时舟:“???” “不是,穆公子,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来找你不是其他的事,而是你你跟你的下属住在医馆,这吃食开支总要计算清楚,哪有你们分文不付,还反过来吃医馆的道理?” 时舟砸门,“穆公子,穆公子?你别假装自己不在,我们要把这话说清楚,绝不能稀里糊涂就这么算了呀!” 上官潜赶紧过来,拽着时舟到了一边,“时大夫,关于吃食开支的事,你跟我说就成。这种事就不要劳烦我家主子了。” 时舟问他,“那你说话可管用?” 上官潜应道:“这点小事,我说话向来管用。” 时舟立刻开始跟他掰扯起来,既然要说,那就得把话说开了,丑话说在前头比后面反水强。 好在上官潜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论时舟说什么,他都一一应了。 “既如此,那从今日起,我为你们提供医馆的住宿,但你们的吃食必须自理,还要捎上我那份。” 上官潜点头:“红娘子对于吃食很有研究,你的这些问题完全没问题。” 这个问题商量好之后,时舟开始担心刚刚穆玄说的那些话:“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他的那些话什么意思?可知道是我想的那样吗?是他误会了,还是我听差了?” 上官潜顿时愁眉苦脸的说:“时大夫,不是我不回答你,而是这事我得问过我家主子才是什么意思,不过听主子的意思,今儿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世人重女子名节,若不是不得已,主子绝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更别说会把女人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主子觉得他需要承担起身为男子的责任。 时舟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呢,就找上我抱个旺崽说话,他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了我的那个房间。但我有穿着衣裳,什么误会都没有。” 上官潜顿时惊讶的看着时舟,这还叫什么事都没有? 时大夫是不是也太不拘小节了,可他一个女子,女子名节何其重要? 她穿着亵衣被主子看到了,她竟然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 “时大夫这事很严重啊,难怪组织要说那些话,这他是为你好!” 时舟犯愁:“可问题是我不觉得这事严重更要说了,你不说他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这女子的名节不就是外人嘴里的清不清白?” “既然外人都没人知道了,那这清不清白不就是我们说了算。只要没有长舌妇对外宣传,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种事。” “再说了,你甘心你家主子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村野乡姑,如何配得上你们家主子高贵的身份?” 上官潜没有说话,他心里盘旋的是,原来她也知道他家主子身份高贵,她配不上了啊? 既然如此的话,她应该也想到他家主子肯定不会娶她为正妻吧? 第112章 谈判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上官潜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已经对时舟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时大夫何必妄自菲薄?若是我家主子喜欢,也愿意对时大夫负责,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只是没说自然必然要经过家中长辈,所以主子暂时不能明确答复时大夫,时大夫只需要耐心等待,不日将会……” 时舟忍不住出声打断:“为了不叫穆公子和诸位误会,那我就直说了吧。” 上官潜一愣,“您说!” 时舟开口:“我对你家主子无半分兴趣,所以婚姻之事,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上官潜:“啊?时大夫,这世上的女子清白大于天,你怎能如此不放在心上?” 时舟不在意地说:“哦,我幼年被种植草药的隐士收养,对于男女之别并不介意,至于你说的女子清白大于天这等话,我从未在意过。” “我是大夫,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为由性命才是最最重要的。人活着,才有机会看到这世上的喜怒哀乐。” “我常听人说,有谁家姑娘被人玷污,被家族逼迫自尽而死,很不能理解。女子被玷污,作恶是男子,该死的也是作恶之人,怎得非要逼死受害的女人?” “我也不觉得女子自尽,就能保住了所谓家族声誉,保住她自己所谓的名节。被玷污的身体,不会因为她死了就能恢复如初,所谓的家族声誉也不会因为女人死了,就变成高尚伟正。” “豪门大族为声名所累,权势越大,自视越高,而我眼中,世人无贵贱,只分生与死。” 时舟说完这些话,然后她抬头看向上官潜的眼睛,浅笑盈盈的问:“我这样说,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上官潜愣在原地,他张了张嘴,结果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时舟说完,对他拱了拱手,“你和你的同僚不必把我当做女子,我见过没穿衣服的男人身体,或许比你见过的还多。你只当我是大夫,相处起来便自在多了。” 时舟一边朝柜台走,一边说:“家里没食材,烦请让人去集市买。大游山集市的人擅长看人下菜碟,穿的越好,宰的越狠,买的越多,花的越贵,宰的就是人傻钱多的贵公子。” 上官潜:“……” 他抬头朝主子的房间看了一眼,也不知主子在里头干什么了。 反正,他着实是被时大夫那番话给惊到了,他甚至在想着,时舟眼里看着的他,是不是就是个傻子。 时舟刚要进柜台整理药材,门外突然进来三个视死如归的人。 本来时舟还以为有病患来了,结果一抬头,发现那三人竟然是五娘子、甄有福和佟老实。 时舟看了一下日头,觉得这个时间,佟老实应该去学堂才对,他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五娘子的眼睛红的像两只大桃子,一看就是哭了一夜的成果。 甄有福绷着脸,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心情差到不行。 佟老实则是红着两只眼睛,还在不住地抽噎,怀里还抱着胖崽,满脸都是委屈。 时舟下意识到主人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这是干什么?” 佟老实几步跑到时舟面前,“东家,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时舟:“……” 为啥偏偏选今天来? “你说呢?”时舟反问。 佟老实哭死,“我犯啥错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为啥要这样对我?我一睁开眼睛,从记事的开始就在医馆呆着了,你现在我要怎么办啊?我都没有家了!呜呜呜……” 时舟伸手扶额,“不是……” 这边话还没机会说出口,五娘子已经冲了过来,把手里的包裹往柜台上一扔,哭着说:“我都等多少天了?都等多少天了?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会来接我,还要顺便帮我娘看眼睛……哇哇哇……” 时舟头更疼了。 甄有福倒是没过来嚎,但是往角落里一坐,一副“打死我都不走”的架势,俨然是把佟老实跟五娘子当成了冲锋陷阵的先锋军。 时舟伸手按在太阳穴上面,觉得脑壳疼。 “我不是让你等着吗?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去接你……” 这时恰好红娘子从后院走进来,五娘子伸手指着红娘子哭着说:“你还想骗我?你都找到了代替我的人!” “我叫五娘子,你给她起名叫红娘子,还把我跟佟老实干的活分给她做,你这分明就是骗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是负心人!” 红娘子提着菜篮子,一头雾水地看过来:“关我啥事儿?我就是去买个菜!” 时舟对她摆摆手:“跟你没关系,你忙吧。” 五娘子一看红娘子的架势,疯了,“我就知道!我不想活了!” 说着,她拿出准备好的麻绳,打算吊死在时舟床头,转头朝主人房冲去,“让我死了算了!” 门被一把推开,五娘子跟屋里的人对个正着,五娘子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尖叫:“啊!啊!甄大夫,真像你预料的那样,东家跟傻子双宿双飞啦!” 时舟:“没有!” 甄有福跟佟老实冲过去一看,果然看到傻子站在东家的房间里,入眼处,满眼都是男人的衣物。 双生子听到动静冲过来,拔出手里的刀挡着穆玄身前,“放肆!你们竟敢擅闯主子的卧室,有何居心?” 甄有福一愣,视线落在屋里的傻子身上,不对,这个人虽然长了傻子的脸,但是他不是傻子! 甄有福一伸手,就将五娘子和佟老实拽到了自己身后,“两位大爷,对不住了,我们好像弄错了!” 五娘子哪里分得清,她都快疯了,还管那么多多? “啊啊啊啊,可气死我了,怎么能让傻子捷足先登呢?东家分明是我们大家的,怎么能让傻子一个人占了?我不认命,我打死都不认命,凭什么呀?他哪里好了?” 佟老实也是十分的没眼色,跟着五娘子嗷嗷叫,“凭什么啊?傻子哥为啥能跟东家住一块,旺崽和胖崽都不让进的啊!” 时舟赶紧过来,“不是,你们先别吵了,听我跟你们解释啊!” “你解释啥?你解释的清吗?你这个负心汉!” 五娘子都快哭晕过去了。 时舟:“……” 佟老实更委屈了,“东家,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认真的上学堂,认真的练字、读书、背文章……你让傻子哥住你屋,却把我们都赶走了。呜呜呜,东家就是负心汉!” 时舟:“……”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跟佟老实重复,“老实啊,你别跟五娘子学,我是女子,这辈子都当不了负心汉,知道不?” 佟老实心碎状态,完全说服不了。 时舟说:“这屋现在是这位穆公子在住,我搬出来了!” 五娘子瞬间瞪大眼睛,“傻子不是住柴房的吗?他为什么搬东家的屋?” 穆玄:“???” 住柴房?!! 时舟:“……” 完了! 这人要发飙了! 一炷香后,医馆一行人被迫蹲在地上,穆玄气到哆嗦,“原来我连下人间都不配,住、柴、房?” 时舟也委屈啊,她当时压根就不想收留这个人,要不是因为佟老实,她铁定会把人赶走的。 她要早知道这人是什么小公爷,性子还是这种的,她肯定奉为座上宾,给他住最好的屋,吃最好的饭,用最好的药!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双生子手里的刀就明晃晃在几人面前晃着,佟老实差点被吓尿。 旺崽摇头摆尾冲过来,摆开架势想跟胖崽打一架,结果发现胖崽是个小不点,最关键的是,胖崽是个良家小狗,人家是女孩子。 旺崽想要叼胖崽的脖子到一边玩,但是它还没长到那么大,叼不动。 最后只能咬着胖崽的耳朵,拖到一边交流感情去了。 甄有福朝身后看了一眼,人还没,动脚就被时舟给踩住了。 他看向时舟,就见为时舟微不可见的朝他摇了下头,不准他轻举妄动。 “说吧,今儿要是不把话说清楚,那也就没有以后说的机会了。” 穆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精致的茶杯,那是他们带过来的,医馆可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让他用。 五娘子被吓着了,抽抽噎噎地哭着说:“我来医馆来的晚,我啥都不知道。” 穆玄看向佟老实,佟老实害怕,“当初东家在路上遇着你,就给了你一个包子,是你跟东家到我们医馆来的,你头上流血,东家就大发善心,把你带到医馆,给你包扎了伤口,然后……” 时舟:“咳咳……” 佟老实瞬间不敢说了,他还想说,傻子到他们医馆之后,到处偷东西吃,把他们医馆厨房里能吃的食材,都偷了个遍。 他每天手里不是抱个萝卜,就是抱个红薯…… “说!为什么不说了,继续说下去,然后什么?” 佟老实焉呆呆地说:“然后你就留下来了。” 穆玄把视线对着甄有福,“你来说。” 甄有福愁眉苦脸,“这位公子,老实说的这些,就是我想说的。我跟他都是一个医馆的他,知道的东西都是一样一样的,你让我编都编不出新的来。” 穆玄冷眼看着蹲在地上的四个人,“不对,你们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他掉头看向时舟,怒道:“先前你还跟我说我住的是下人房,结果你让我住的是柴房!你这女人满嘴谎言,没有一句实话!” 时舟叹气:“穆公子,你怎么就非要知道先前在医馆的事呢?知不知道对现在也没啥影响,如果您非要弄清一个核心的话,那就是半山医馆救了身患剧毒、流落街头的穆公子!” 穆玄被气笑了,“你这女人擅长花言巧语,诡计多端,满口谎言,根本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说弄清楚对现在没有影响,自然是有影响。” 穆玄看着他说:“这决定了你们以后的死法!” 医馆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五娘子急眼了,“我们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要我们的命?” 五娘子气的磨牙,“东家,你把他赶出医馆,我回来伺候你,甄大夫说了,他以后会认真背处方,认真看诊,保准不让你在出诊的时候,把医馆看黄了!” 时舟叹口气,“这听起来不像好话呀。” 时舟叹口气说:“穆公子,你要是想知道以前你在医馆的事,你又不信任别人口中的讲,那就等吧。” “等?等什么?”穆玄问。 时舟抬头:“穆公子重回医馆,不就是因为余毒未消,身体才有了流鼻血或突然晕倒的反应?否则穆公子怎么会屈尊入住医馆?” “既然如此,等穆公子身上的余毒去了,相比穆公子失去的记忆也会回归吧?” “你确定?” 时舟摇头:“不确定,我又不是未卜先知,我只能穆公子但是身体和病症的状况做出判断,但我不确定你的记忆是否会像我判断的那样发展。” 穆玄点头,更加确定了,“果真是个擅长花言巧语之人!” 医馆住不下人了。 时舟看着打死都不肯走的五娘子,再看看哭红了眼的佟老实和沉默不语的甄有福,“你们是真不走?” 五娘子气呼呼的说:“不走就不走,死也要死在这!” 时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们找地儿住吧。” 于是,时舟又去找了上官潜,把有关住宿的安排跟他说了一下。 上官潜盯着时舟:“时大夫,你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时舟说:“怎么就过分了呢?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监视我,还是为了保护你们主子,等候他的身体痊愈?” 上官潜:“……自然是等候主子的身体痊愈。” “既然如此,痊愈的过程交给我,你们只需要做到等候就行,让你们借宿佛光寺,既是为了给你们找住所,也是给你们机会替你们主子做功德,哪里不好?” 上官潜:“……为什么医馆的人不去寺庙入住?” 时舟立刻走到五娘子和佟老实面前,指着他们俩说:“一个是女子,你让女子借宿寺庙,合适吗?一个是小孩,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而寺庙是修身养性的地方,吃素,若是他光吃素不能吃肉,到时候长不高怎么办?” 第113章 刺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五娘子跟佟老实睁着眼睛,齐齐盯着上官潜。 他俩似乎为了验证时舟的话,也正在努力用可怜又控诉的眼神看他。 上官潜:“……” 时舟拼命展示面前的两个人,“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我家老实才九岁,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素,长成小矮子!” 佟老实:“东家我想长高!呜呜呜……” “我家五娘子是个可怜人,一个不小心就要闹自杀,你一看就不是好人……口误,一看就不是坏人,你忍心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没了?” 五娘子:“东家你要是赶我走,我现在就吊死在你的床头!呜呜呜……” 时舟:“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一个孩子的未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上官潜,上官潜压力比山大,“行吧。” 时舟主动说:“红娘子可以住在医馆,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去寺庙,红娘子可以住在医馆。” 等红娘子买了菜和食物回来之后,突然发现医馆变天了。 “凭什么?” 五娘子掐腰,堵住红娘子的路,“凭什么?凭医馆是我家东家的,你还想鸠占鹊巢不成?” 五娘子说着一掉头,狠狠的盯着主人房,“那屋本来是我东家一个人住,傻子为啥住进去?” 红娘子一听,一下就生气了,把篮子往地上一放,也掐着腰朝五娘子面前堵去,“你说谁傻子呢?你说谁傻子呢?你再说一次试试,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 五娘子挽袖子,“你以为我怕你啊,你撕烂我的嘴,你撕给我看看?我哪说错了,本来就是傻子,他都没名儿,整个大游山的人都叫他傻子,又不是我一个人乱叫的!” 红娘子气炸了,“好啊,今天我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话没说完,时舟在旁边说:“五娘子,去后厨烧水,你对面那穿红衣服的小丫头,家的公子,流鼻血了。” 最想要动手打人的红娘子顿时跳了起来,“啊!公子!你别死啊……” 穆玄单手捂着鼻子,又气又急,恶狠狠的瞪着红娘子一眼,就听她在外面一直吵。 五娘子熟门熟路的去后头烧水,佟老实连滚带爬跑去上课了,甄有福回去把他们带出去的行李赶紧提回来,省得时舟再反悔。 五娘子烧水的时候,红娘子就在旁边偷师,五娘子气死了,“只要你在这看了,赶紧走开!烧水也不会啊,烧水还有人烧啊,就你这还是伺候人的呢!” 红娘子不认为五娘子烧的是白开水,她认定五娘子是在煎煮,从五娘子开始动手烧水时,就开始密切观察着五娘子的动作,生把她偷偷往里丢药自己没看到。 穆玄绷着脸,看着时舟撩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臂,时舟拿针在他四肢扎针,故意扎出多个血孔,看到血珠往外冒之后,才让他泡进药桶。 时舟一脸惋惜的看着他的背影,要是肚子上多扎几针,效果会更好。 可惜呀,她还得注意一下,毕竟在这些人眼里,男女授受不亲。 时舟收拾好银针就要走,穆玄突然开口:“你先前给别人治病,也是这么治的?” 时舟动作一顿,扭头看了穆玄一眼,“那要看什么病了。毕竟不同的病症,有不同的诊疗方法。” “你身为女子,心中就从未想过男女之别?就从未有人告诉过你这些事?” 山中气候凉爽,但到中午到时候,还是有些燥热,穆玄泡进去一炷香的功夫后,鼻尖已经开始冒汗了。 时舟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由轻笑了一下:“穆公子有所不知,这世上疡医本就不多,数十上百年难出一个,若是讲究男女之防,我必然是当不了疡医的。” “我师父深知这一点,不但没有教我男女之别,还告诉我大夫眼中只有死人和活人。所以,这世上若是有人想拿俗世规则约束我,怕是不成了。” “毕竟,为了熟识人男女老幼身体的状况,我师父可是用高价够买死囚尸体拿回去做实验,被我隔开到底尸体有多少,我到现在也记不清了。” 穆玄猛地回头看着她,“你师傅是何人?怎会如此大胆包天?此球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可知道……” 时舟说:“我刚刚说了,我师傅花的可是高价买对方的尸体,大多在三天后返还,反正人都死了,还给他们的时候是一具衣着得体的完整尸体,他们还省去了敛棺的过程,何乐而不为呢?” 穆玄半天没说话,他扭头看了时舟一眼,这时舟抱着药箱站在原地瞅他,穆玄伸手保住胸口,“出去!” 时舟一脸遗憾地咂咂嘴,抱着药箱直接走了。 世道苦啊,她打小碰过的尸体,大多干瘦,极少数遇到那些身材健硕的目标,难得有穆玄这样的身材在她面前,真想划开看看里面其他人有啥不一样的。 浴桶里药味冲天,旺崽老练的带着胖崽躲到了后院,就是那个味道,害她上次被人捉走了。 胖崽还太小,乖乖被旺崽带着跑,反正坚决不靠近。 佟老实中午的时候放学回来,因为早上迟到半个时辰,所以先生罚他抄书。 他刚回来就乖乖趴在桌子上抄书,一笔一画写的十分认真。 甄有福也把两人的行李都抱了回来,只是时舟犯愁晚上住宿怎么办? 最后,佟老实跟甄有福还是住在下人房,时舟跟五娘子霸占了病患间。 红娘子瞪圆了眼睛:“那我住哪?” 五娘子伸手一推后院的门,指着柴房的方向说:“那里!” “想得美!你让我住柴房,我偏不住!”红娘子咬牙切齿,抬脚过来就要跟五娘子扯头花。 时舟说:“你别小看柴房,你主子在柴房住了大半年呢。” 红娘子:“……” 红娘子去柴房观察哪里能住人,五娘子检查红娘子买回来的篮子,“东家,那个蠢丫头肯定被人坑了。” 时舟探头一看,篮子里唯一的一块肉说快肥膘肉,肥膘的中间被人改了,到里面塞了薄薄的一层瘦肉,猛一看特像标准的五花肉。 时舟说:“看着作假的手段,如此高明,向来是在袁屠夫家骂的肉吧?” 红娘子花最贵的钱,买最廉价的肉。 得知自己被扔坑了,红娘子气炸了,“我要去撕了那个肉铺贩子!” 时舟说:“这种东西你当时不提出来,现在回去说不清,掉个头人家不承认,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若是当街无缘无故打人,那集市上的人就会群起而攻之,大游山的人及其抱团,你做好心理准备。” 哄娘子出门买菜之前,时舟就特地提醒过,结果还被人坑,那有啥办法? 总之,晚饭吃的很闹心,因为唯一的肉菜都是肥膘。 穆玄被药浴泡的头昏脑胀,没胃口,吃了两口放下碗筷回屋躺着去了。 红娘子嘴刁,吃不下大肥肉,最后便宜了正在长身体的佟老实和好几天没吃到正经食物的时舟。 佟老实吃得心满意足,“东家,我不挑食,我觉得肥肉也好吃!” 时舟点头:“好吃你就多吃点。” 这些肉和菜,他们也没花钱,有多少蹭多少,完全不嫌孬。 夜半,时舟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屋顶有瓦片被踩碎的声音,时舟猛地睁开眼睛:有人! 她躺在床上是没动,睡在靠门位置的五娘子哼唧了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时舟半睁着眼,手已经摸到了整头地下,里面她提前放好点匕首、银针和药粉。 这是时舟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人只有生和死,她只有保证自己是活着的,才能给别人下生死的定论。 她可不愿自己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反而被别人判定为尸体。 屋顶上细微的声音一点点传来时,舟竖耳听着,似乎能听出房顶上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挪开瓦片。 时舟保持在睡着的姿势一动不动,不多时,屋顶被人掏出一个洞。 “呼啦”一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人还在下落的瞬间,手里已经的刀已经亮了出来,朝着时舟的脖子方向直接砍去。 只是,黑影显然没料到对方有所防备,他觉得自己是先发制人,在第一时间拔刀砍人。 哪知在他抽刀的同时,床上的人把你他更快一步的动了,对着他的面门就撒了把什么。 “啊!” 黑影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就想沿原路返回。 不成想,他一个起跃,没能腾空而起,反而重重摔在地上,他捂住脸,指着时舟的方向:“你……” 下一秒,“咕咚”一声,黑影躺在了地上。 医馆的人被惊动,除了红娘子睡在柴房没听到声音,就连穆玄就披衣出来了。 一群人盯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黑影,谁都没吭声。 好半响过后,五娘子问:“他是死了吗?” 时舟摇摇头,“不是死了,是晕了。” 她调配的药,十有八九都是一招制敌的那种,但往往不会让人致命,睡几个时辰就会醒。 但现在问题来了,时舟看向穆玄,“穆公子,在您来医馆之前,我从来医馆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穆玄的到来,把这些人引过来的,这些人是为了杀他才来的。 穆玄皱着眉头,看着时舟,“你是不是忘了陈隋一心一意要杀你的事?你究竟掌握了陈隋什么秘密,让他非要动用刺客来杀你?” 甄有福看看穆玄和时舟,啥玩意儿?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俩在互相推诿,都认定这个刺客是来杀对方的? 时舟不承认,把责任往穆玄身上推,“木公子您说这话可就诛心了,我来医馆这么长时间,自从你出现之后就处处不顺,事事不顺。这人绝对是冲着你来的!” “陈随要杀你,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那日他差点让人就要了你的命,你是忘了?若不是上官潜守在周围,你现在脑袋和身体就是分家的。这人必然是陈隋派来杀你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谁都不肯承认刺客是杀谁的。 五娘子伸手捂住耳朵,忍不住说:“东家,你不要跟傻子吵了,让醒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说着,五娘子跑到后院打了一桶水,照着刺客的脑袋上就扑了一盆水,果然不多时,刺客睁开了眼睛,醒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周围齐刷刷盯着他的眼睛,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时舟拿出她最长的一根针,“有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诉我们,你半夜潜入医馆,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杀他的?” 刺客抖了抖嘴唇:“我不小心走错道了,误闯了医馆,本来想摸点银子就走的……” 时舟拿起银针,照着这人的后脊背就开始往下戳,顿时疼的他大喊救命,急忙说:“我说我说!我是来杀医馆所有人的。” 时舟看看自己手里的针,怀疑自己这针好像逼供没用。 甄有福打了个哈欠,他对时舟说:“东家,您在这稍等,我一会儿我带他去后面聊两句。” 说着甄有福一把抓住刺客身上的绳子,直接拖到后院,一伸手按进桶里。 “咕噜咕噜咕噜……” 不等他开口说话,甄有福把他拉上来,喘口气后又直接按了下去,几次过后那人开始奄奄一息。 甄有福提醒:“我东家再问你话,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待会儿就没机会太透了!” 甄有福把那刺客重新扔回去,时舟问:“你现在愿意说实话了吗?谁派人来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那刺客差点哭出声来,急忙说:“我刚刚没有说谎,我就是奉命过来杀医馆的所有人,我接到的命令是只要医馆的人全部杀死,没有例外。” “我以为接到的就是一个小单子,不过是医馆的几个大夫嘛,哪里知道……” 时舟忍不住说:“什么仇什么怨?为啥就非要杀我们,我们就是几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大夫,开个医馆赚钱过日子,为啥容不下我们?说吧,谁派你来的?” 第114章 五娘子娘亲的眼疾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刺客已经生无可恋,原本今天晚上想来干票大的,哪里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落得这么个下场。 被甄有福抓着头发按进水里,几次折磨过后,刺客乖乖回答,“我通过中间人接的业务,对方没说自己是什么人,只说要求杀光半山医馆内的所有人。” “千真万确,我没有撒谎。” 穆玄突然问:“中间人是谁?” 屋里的其他人纷纷抬头看着穆玄,穆玄说:“据我所知这个行当的一般雇主不会自报家门,他们不知道也正常,但中间人一定知道。知道中间人是谁,自然就知道雇主是谁。” 天亮之后,时舟看着被捆起来已经睡着的刺客,“咱不能让他留在这儿吧?留在这儿他只要喘气他就得吃东西,他吃东西等于是这人要来杀我,我还得花钱养他。” “你说我不管他吧,他饿死了我也犯法,我要是管他吧,就显得我特傻。” 穆玄朝山上看了一眼,说:“待会儿去山上挖个坑,埋了吧。” 刺客一骨碌爬起来,醒了,“英雄饶命啊!女侠饶命啊!” 时舟叹口气站起来,“这一天天的,怎么就没消停日子呢?” 这时,旺崽扭着小屁股走到时舟脚下,时舟伸手摸了摸它:“说好是旺财的呢?我我怎么觉得这两天都没病患上门了?” 穆玄皱眉,“小白?” 时舟抬头:“小白是谁?” 她伸手抱着旺崽站起来,隆重的跟穆玄介绍:“它是旺崽,半山医馆的吉祥活物。” 他又伸手捞起胖崽,“旺崽失踪那段时间,买回来代替旺崽的小狗,叫胖崽。” 当初买的时候,赵甲说胖崽是个傻子,不过买回来之后,时舟发现胖崽除了贪吃外,爱睡懒觉外,不像是傻狗。 小东西知道自己叫胖崽,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乖乖等着它的饭盆旁边摇尾巴。 看它小尾巴摇的那么欢,很懂得讨好人,哪里像是傻狗了? 穆玄盯着时舟手里的两条小狗,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么难听的名字。” 时舟嫌弃,“那小白也没多好听啊。你去大游山外头打听打听,所有的小白狗都叫小白,所有的小黄狗都叫小黄,所有的小黑狗都叫小黑,你给旺崽起的名字到底哪里与众不同了?” 这人可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干啥事都理所当然似的。 就在这时医馆外头来了一群人,探头问:“这里是半山医馆吧?你们订的家具到了。” 时舟:“???” 这时舟震惊的眼神中,那些人接二连三抬进不少崭新的柜子、床铺之类的东西。 时舟:“啥时候买的?我咋不知道?” 上官潜从后面进来,“是我替我家主子置办的!” 医馆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如何配得上他家主子的身份? 东西他早就定了,不但如此,还要求对方加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过来。 看来大游山,虽然是个穷嗖嗖的地方,不过这些工人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时舟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把主人房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抬出来,又把那些崭新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去。 她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还别说,换上崭新的家具之后,整个房间都变得不一样了,果真是人靠衣装,屋靠新装啊。 时舟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说她不是贪财之人,实际上她可喜欢银子了。 因为只有赚了足够多的银子,她才能把医馆后面那块地用来扩建,这样医馆来了再多病患,她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了。 回头还能给佟老实建一间书房。 五娘子从后面过来对时舟说:“东家,你先前说帮我娘看眼睛,那你说话还算不算话呀?” 时舟立刻点头,“算话呀,如何不算话?反正现在也没病患,我们今天就去看看你娘的眼睛吧。” 五娘子顿时有些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 两人收拾一下,池州背着医药箱就跟着红娘子出门,结果,时舟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无意中,回头一看竟然发现穆玄跟着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时舟盯着他,忍不住问:“穆公子,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穆玄义正言辞:“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如何知道我是跟着你的?” 时舟:“……” 她点点头,觉得穆玄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她跟着五娘子一路走一路聊的天,五娘子小心的提醒她,“对了,东家,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个醒,我娘脾气古怪,不太爱跟人交流。若是您去了之后他待人没那么热情的话,你千万别生气!” 时舟想了想,她见过那位老太太,印象中那位老太太个子不高,拄着拐杖,从面相上看,老太太是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人。 不过,当时五娘子在赵家出事,那老太太听说之后,也是十分焦急,却因为眼睛看不到,只能无可奈何的干着急。 “而且我娘不乐意,我待在家里,我每个月只要按时把我的月钱给她,让她钱能吃饭,能填饱肚子,她从来不会主动找我……” 五娘子说:“我爹在世的时候,我娘还经常跟我爹聊天说话,我爹对我娘特别好,那早晚的漱口水和洗脚水,都是兑好了送到我娘脚边的。后来我爹去世之后,能跟我娘说话的人就没了。” “她不爱跟我说话,还会嫌我在家里烦人……后来我被赵小武……”五娘子低下头,“我娘当时哭的很伤心,可惜她眼睛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迫听了那些动静……” 时舟没说话,但她能猜想得到,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被人糟蹋,那是一种怎样的愤怒和绝望。 “不过赵小武已经得到了报应,我现在已经不难受了。”五娘子抬头,“多亏时大夫收留了我,要不然我现在肯定不想活了。现在想一想,幸亏我现在还活着,我要是死了,我娘肯定也会伤心的。” 时舟点头,“那是当然,这天下就没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五娘子一路上说着她娘的事,身后那个人嘴里说的好听,可时舟发现,他一直是跟着她们的。 五娘子想要开口,时舟拽了他一下,“不用理他,反正待会咱们进屋把门关上。他爱去哪去哪,跟我们又没关系。” 五娘子收回视线,“就是!实在你要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回头咱们去找媒婆,让媒婆挑大游山最帅的男子入赘,千万别要他!” 时舟不由觉得好笑,五娘子最开始对傻子的印象还挺好的,后来越来越差,到了现在,已经到了看他一眼,就喊眼睛疼的地步了。 “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五娘子愤怒地搅着手里的帕子,“他觊觎东家,就是得罪我!东家你没有发现吗?跟先前比,傻子变得更娇气了?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就算了,还有个貌美的小丫头,你知道那大户人家,那小丫头是用来干啥的吗?那小丫头是暖床的!” 五娘子一脸嫌弃,“越是有钱的人家,这些是越龌龊着呢!” 她在赵家待过,知道赵家那些脏事。 时舟回头看穆玄一眼,“啧,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贵公子们竟然还需要暖床的丫头!” 五娘子说:“暖床是在冬日里,夏日里那就是专门伺候他们洗漱的和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跟他们那个的!” 时舟:“……” 居然五娘子也没说“那个”是什么,但时舟觉得自己听懂了。 这时,身后穆玄的声音传来,“你的丫头年纪轻轻,原来也是个长舌妇,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不比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差!” 五娘子不甘示弱地回嘴:“我拿你说错了吗?我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都喜欢这样吗?” “自己在外面保持着修身养性,独身一人的姿态,引得那些小姑娘想入非非,实际上家里的通房丫头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五娘子给时舟举例子,“东家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何晨晖,何春辉,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被蛇咬的坏东西!” 时周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怎么也忘不了,他跟赵小武可是天生一对啊! “你记得就好,总之,因为看起来道貌傲然的人是,私底下越龌龊,想法越肮脏。” 五娘子每说一句话。,都恶狠狠的朝身后瞪一眼,还跟时舟做鬼脸,让她知道自己就是说后面那样的人。 穆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二人的身后,冷不丁出声,“你不会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吧?” 五娘子:“啊啊啊——吓死我了!” 时舟当即拽着五娘子让到一边,“穆公子身高腿长脚,教程比我们快,您要有事,可先走一步。” 穆玄视线落在时舟的身上:“没事,只是闲来无事散散步,熟悉一下大游山而已。” 时舟瞅了他一眼,“穆公子这是何意,莫非是借散步为名,来盯梢我们?” 穆玄:“你要是这样理解,倒也没错。我对你一无所知,而你却有着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和过程,这叫我如何放心你?” “若是你到外头败坏我的名声怎么办?我这样跟着你,便知你在外头有没有说我的坏话。” 时舟无语看天,“穆公子看来经常被人说些不好听的话呀,否则怎么如此草木皆兵?” “穆公子只管放心,我不是爱嚼舌根之人,平生最感兴趣的东西,便是跟医术相关,其他都没兴趣。” 时舟说着,拉着五娘子就走。 两人加快脚步,她俩走的快,身后跟着的人也走得快,她俩走的慢,身后跟着的人也放慢脚步。 这…… “嘭!” 这边刚进院子那边,五娘子便“嘭”一声,把院子的木门给关上了。 “谁啊?” 屋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五娘子开口:“娘,是我,五娘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头发花白的瞎眼老太太拄着拐杖摸到了门口,“五娘子?” “是我呢。” 老太太皱着眉头不高兴的问:“不是说回半山医馆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有什么事?” 老太太突然脖子扭动了一下,“等会儿,屋里还有旁人?” 时舟开口:“老太太好,我是半山医馆的大夫时舟,五娘子说您眼睛有多年旧疾,表现还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如今一点都看不见了,让我过来替您看看。” 老太太不以为意,“听你的声音,年岁不大呀,今年多大年纪呀?” 时舟说:“看病救人不论年龄,老太太若是因为我年轻,就对我医术不放心,那大口不必,首先那些轻视我医术的人,后来都后悔了。” 老太太轻哼一声,“我听过你的名儿,听说大游山赵家老太太的怪病就是你治好的。不过他们那些病跟我这眼睛可不一样。” “你这么年轻,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 时舟笑道:“我明白,您的病和赵家老太太的病对我而言,有一个同样的名字,都属于疑难杂症。好不好治、能不能治,这是我身为大夫的事,您让我看过你的眼睛,我才敢跟你说,能不能治好。” 时舟说着,她放下药箱,扶着老太太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来,“你坐,我只需要检查一下即可。” 时舟时舟,伸手抬起老太太的脸,老太太有些不配合,脖子还有些梗,结果五娘子抱着脑袋,时周强行抬了起来。 多年青盲,严重到看不清一丁点儿眼睛都部分。 时舟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老太太,您这是一点都看不清?” 老太太没好气的说:“我骗你有糖吃啊?” 时舟笑道:“您说实话也没有糖吃。” 老太太问:“那你现在看也看过了,瞧也瞧过了,两只眼睛都不你扒拉过了,你倒是说说,我这眼睛你能治吗?还是说你真的能让我重新看见东西?” 时舟说:“我要是说我能治您的眼睛,您真愿意配合我?” 老太太一怔,“你真能治我这眼?” (本章完) 第115章 能治啊!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见老太太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时舟笑着说:“您是五娘子的娘亲,我不瞒老太太,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通州,参加了通州的斗医大会,在此期间,我还真治了一个跟您这毛病一模一样的人。” 老太太怀疑,主要是这丫头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年轻,年轻到让她得这丫头跟五娘子差不多大,这叫她如何相信这么年轻的丫头,有了不起的医术? 时舟显然知道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她:“我在通州时,替上京那位万喜大长公主治过同样的眼疾……” 时舟话一出口,老太太突然问道:“万喜?” 时舟一愣,随即点头:“是,正是万喜大长公主。” 老太太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有些激动,她随即便放缓了语气,问时舟,“她的眼睛可治好了?” 时舟说:“好了。” 老太太显然不相信,“就凭你一个小丫头,你能治得好?要知道,当年享誉京城的太医院首都没能治好的病,你能治好?” 时舟肯定的点头:“治好了。我离开通州之前替她做了一次拨障术,在通州待了些时日,确定长公主能看见东西后,才离开。所以,我确定长公主的眼睛如今是好的。” 老太太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五娘子。” 五娘子赶紧跑过来,蹲在老太太面前:“娘,时大夫的医术真的很高明的,您就让时大夫给你治吧。迄今为止去咱们医馆的病患,就没有时大夫治不好的病人!” 五娘子在老太太跟前说了时舟老多好话了,最后老太太才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稍稍信她一次,不过,就这一次!” 五娘子赶紧点头说:“嗯,就这一次,一次就足够了。” 说着,五娘子赶紧看向时舟,担心自己说错话。 时舟点点头,五娘子这才放心的说:“娘,那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呀!” 银针拨障术需要提前准备,银针需要清洗煮沸,老太太那边也需要养精蓄锐,毕竟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精力充沛。 老太太问:“那啥时候能治啊?” 时舟看看周围的环境,不由皱着眉头说:“这里自然是不行,靠近管道,时常有马车,驴车经过,扬起的尘土若是飘进眼睛里,可不利于治疗。” “老太太,怕是您得去半山医馆住上几天!”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有五娘子在,住就住上几天吧。” 五娘子顿时高兴的喜笑颜开,“娘,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馆,明日就能节约时间。我帮您收拾衣物!” 老太太本想说明天再去也不迟,结果听五娘子说能节约时间,她便应了。 老太太要出门,五娘子熟练了拿了一顶带着面纱的毡帽戴在她头上,面纱放下来,遮住了脸。 时舟拉开门,真有福已经拉着牛车等在巷子口了。 五娘子先拿了旧衣裳垫着牛车上,才扶老太太在牛车上坐稳定,嘱咐甄有福别走慢点,别颠着老太太。 甄有福拉着牛车在前面走,时舟跟五娘子在后面跟着,顺便在集市买点东西。 时舟看了眼那言行举止十分讲究的老太太,问五娘子:“你娘多大年纪有了你?” 五娘子抿着嘴看着时舟一眼,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在我娘面前说漏嘴,我是我爹跟我娘捡回去的。” “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生病,被亲爹娘扔在万人坑,我爹路过的时候听到我哭,就把我捡回去了,没想到抱回去喂了点米油汤,我还睁眼了。后来他请韩大夫给我看了病,就活了下来。” 五娘子偷偷看了娘亲一眼,“我爹接我回去的时候,年纪都挺大了,为了照顾我这个生病的小婴儿,还让族里看不起……” 时舟疑惑,“都是他们同族的人,有什么看不起的?是因为你是个女娃?” 五娘子叹了口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我是女娃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我爹……” 她十分艰难地说:“因为我爹曾在宫里当过宦官,后来年纪大了出宫,宫里的贵人觉得他伺候的好,在他出宫的时候赏了他一大笔银子,我爹的侄儿就把他接回大游山养老,还给他准备了宅子,看起来是个孝顺的。” “但是后来,我爹带回来的那些银子,被他侄儿一点一点要了去后,我爹身上再榨不出油水来,那侄儿就不再管他了。” “他原本回大游山就是为了养老,结果他养老的钱没了,侄儿还不再管他,他年纪大了,又是宦官,更不能娶妻生子,所以族里自然就瞧不起他,谁都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断子绝孙。” 五娘子的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其实这些我都不知道,我记事之后,断断续续听其他人讲了,才知道这些事的。” “我九岁那年,我爹有一天出去打鱼,突然背回来一个女人,就是我娘。我娘来了后,我爹十分宠我娘,还让我娘教我富贵人家的规矩。” “虽然我娘是个满头花白、眼睛也不好的老太太,但是我爹对她真的很好,我娘过的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若是我娘哪日不舒服,胃口不好,他还会把饭喂进她嘴里。” “原本这屋子又破又旧,还四面漏风,就是因为我娘来了后,我爹才拼命干活赚银子,愣是把原本到底茅草屋,修成了正经八经的宅子。” 时舟闻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意外发现宅子的房顶上还镶嵌了瑞兽。 在大游山这种地方,有不少生意人家里会供奉瑞兽聚财,房顶会修出形状,但普通老百姓在房顶上镶嵌瑞兽却不多见。 见时舟盯着房顶看,五娘子解释:“那个我知道,那是貔貅瑞兽,我爹说有地方的人说这瑞兽是招财聚财的,但我们家这个是聚瑞气的,等瑞气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有好事发生。” 说到这里,五娘子不由低下了头:“可是我们家一直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我爹年纪太大了,最后连路都走不了了,家里没钱办丧事,我娘当了她的传家玉佩,换了银子给我爹办了后事。” “我爹那个侄儿在我爹死后的第三天,想把我跟我娘赶出家门,想要把这宅子据为己有。我娘说这宅子是我爹留给我们傍身的,绝对不能被人抢走,所以她用刀赶走了抢宅子的人……” 五娘子一脸忧伤,再后来的事就不用说了,说起来都是泪。 时舟慢悠悠的走着,“你娘倒是个狠人。” 五娘子点头赞同:“是,我娘若不是眼睛看不见,她应该更厉害。可惜……我爹在世的时候,一直说他一定会带我娘去京城,可惜到最后都没能成行。我爹临死前还念念不忘……” 可惜她是个没出息的,既没嫁好人家,也没本事像时大夫一样能赚钱,她就是个废物。 时舟感慨:“两个年岁如此高的老人家,想要千里迢迢去京城,哪有那么容易?” 不管是盘缠,还是身体,恐怕都不允许。 她一掉头见五娘子眼眶红红一脸自责,忍不住说:“你别自责,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五娘子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心疼我爹,心疼我娘。东家,我想慢慢攒银子,等银子攒够了,我就带我娘去京城。” 时舟问:“你每个月的月钱给多少给你娘,一半吗?” 五娘子点头:“一半多。” 时舟半天没说出话来,要这么说的话,五娘子啥时候才能攒起去京城的钱? “那努力吧。” 时舟又问:“你娘是天性多疑?总觉得她谁都不肯信任。” 包括五娘子,老太太都并不十分信任。 五娘子说:“我娘说连亲人都不可信,外面的人就更加不能信了。” 前方牛车上的老太太突然对着五娘子招手:“五娘子!” 五娘子跟时舟赶紧小跑过去,老太太指了指路边摊上买的蜜饯,“每种口味给我称半斤尝尝。” 五娘子:“娘,每种半斤,这也太多了,天气热吃,不然回头坏了还招蚁,我每样都给你拿一两个,让你尝尝味儿吧。” 老太太默认了,五娘子只能去买蜜饯。 时舟在旁边看着老太太任性的指使五娘子哪种多装几块,哪种不要,最后称重,七两。 五娘子掏出身上所有的铜钱,眼泪汪汪的看着时舟,“东家,我没带够钱……” 时舟默默的掏出荷包,替五娘子付了钱,当着老太太的面,也没敢说让五娘子回头得还她。 甄有福赶着牛车,老太太捧着蜜饯吃了一路。 路过集市的时候,时舟隔了老远就看到顶着傻子外壳的穆玄正跟人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那脸色看起来十分不悦。 五娘子赶紧扯扯时舟的衣袖,“东家,你看到没有?那不是傻子吗?他在干啥呢?” 时舟小声说:“不知道,不过看他的脸色,十有八九是在打听他当傻子时候都事。” 说完,她跟五娘子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笑声有些猖獗,还让周围的人好奇的朝她们看过来,两人这才赶紧收敛了。 忍到人少的地方,她们又哈哈笑起来,“他要是知道他先前心甘情愿住宅房,天天抱着旺崽睡觉,还因为不想把旺崽送进山里发脾气,肯定要气死!” 时舟看了五娘子一眼,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不过,以后你们在他面前说话都小心一点,千万别过于放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他身边的随从配置,想必是个身份尊贵的。” “这种人背后多有靠山背景,一个不下心,得罪了就是自找麻烦。切记,不能再像以前对傻子那样,对他大呼小叫,记住没有?” 五娘子急忙点头,“嗯嗯,记住了。” 虽然五娘子总觉得穆玄就是傻子,但时大夫的话她总归是要听的。 前头正吃着蜜饯的老太太,忍不住冷哼的一声:“什么身份尊贵的?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 五娘子干笑两声,“不知道呢,说不定是流浪街头,自己溜达过来的呢。” 时舟说:“也可能说被人刻意送过来的。” 老太太的手从面纱下抽出来,“真正身份尊贵的人,谁会把人刻意送到这种地方?” 时舟嗐了一声,“这可很难说呀,说不定就是有求于人呢。” 这时,在路边跟人说话的穆玄,也发现了刚刚从他面前经过的牛车,他当即抬脚跟过来。 时舟回头看了他一眼,“穆公子,可真是巧啊。” 穆玄理所当然的回答:“回医馆的路不就这一条吗?在这条路上碰到也是正常。” 说完,他拿眼角晲了时舟一眼。 时舟不看他,爱咋咋地,事情已经这样了,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要是觉得他的命不值钱,那就一起死吧,她唯一心疼的,就是她的子蛊。 他们不知道的是,老太太前脚被他们带走,后脚就有人找上门了。 陈隋经过多方打听,在大游山筛选出了七个符合要求的盲眼老太太,周边其他村庄也陆续筛选出了符合要求的老太太。 他正挨家挨户上门亲自查看,务必要亲眼所见,才肯死心。 结果陈隋到了这边后,扑了个空。 他跟左邻右舍打听,左邻右舍只跟他说:“这家呀,这家确实有个瞎眼老太太,不过好像没在家,刚刚被她闺女接走了,听说去半山医馆治眼睛了,老太太眼瞎了多年,啥都看不见,深居简出很少出门,你要是去找的话,去半山医馆找吧!” 陈隋可是从半山医馆被打出来的,他哪里敢去半山医馆? 他要是往那地方去找老太太,那医馆里的那个穆玄这次说不定能弄死他。 陈隋一阵吐血,事情怎么这么巧?竟然是去了半山医馆看眼睛,这不是跟他作对吗? 他简直是恨死穆玄,这人就是个有病的,去哪不好,非去半山医馆跟他抢,想来想去,陈隋决定让其他人去见一面,看老太太是否符合画像要求。 第116章 陈隋找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老太太被带到半山医馆,五娘子扶着她娘亲从牛车上下来。 老太太进屋之后,把医馆里里外外,从墙面到家具都用手摸了一遍,最后挑中了被布置一新的主人房。 “嗯,这房间屋不错,那从今儿起我就住在这屋了!” 说着,老太太径直的走了进去,还吩咐五娘子,“五娘子,这屋子有其他人的味道,赶紧把屋里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老太太我年纪大了,不喜欢我屋里头有别人的东西。” 五娘子惊恐地扭头看向时舟,时舟则扭头看向已经到了门口的穆玄。 穆玄则盯着时舟,伸手指着主人房,“你是否要给我一个解释?“ 时舟愁眉苦脸:“我给你啥解释啊,她一个老人家,你这么年轻力壮又玉树临风,德行高尚又仁慈善良,你要跟老人家争抢吗? 穆玄:“……” 时舟问:“你应该不会跟一个眼睛生病的老太太争吧?” “你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说你好!” 时舟吸了吸鼻子不吭声。 穆玄大怒,“她不就是你从外头带回来的病患吗?一个病患者竟然如此嚣张?” 听到穆玄说话的声音,屋里的老太太突然又折了回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 老太太头上的毡帽还没取,她一手捏着垂下来的面纱,一手扶着门问道:“屋外面说话的后生是哪一位?” 穆玄语气冷到:“你住的这间屋的主人。” 老太太又问:“敢问尊姓大名?” 穆玄冷飕飕道:“二傻子。” 时舟:“噗嗤……” 五娘子鼓着脸蛋,也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竟然说自己叫二傻子! 老太太听了穆玄的话后,便慢慢转身回屋去了,没在追问。 穆玄看向时舟,“我的屋!” 时舟幽幽开口:“那明明是我的屋。” “五娘子,你还不快些进来,把这些东西收拾出去?” 五娘子胆战心惊的走进屋,快速的把屋里属于穆玄的东西收拾出来,小心地堆放在门口,都是男子的衣裳,她怕放慢了手上长脓疮。 红娘子从后面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指着五娘子训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我主人的东西从屋子里清出来,你对我主人无礼,小心我教训你!” 五娘子本来就不怕红娘子,如今有时舟在旁边撑腰,她就更不怕了。 “清出去怎么了?这男女有别,我娘都住进来了,这衣服清出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红娘子呵呵冷笑两声,“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谁看在眼里了?凭什么要抢我主人的屋头?” 五娘子掐腰:“我娘就是老太太,老太太怎么了?你以后也会变成满脸丝褶皱的老太太,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不老呀,有本事你像天上的仙人一样,一百岁还像现在这样啊,你了不起哦!” 红娘子气狠狠地抱起地上的衣物,扭头看向穆玄,凶狠地说:“主子,这老太太占了您的屋,那您现在要住哪儿啊?” 随后红娘子眼睛一亮,“主子啊,要不您跟我一起住柴房吧,他们不是说你早些也是住在柴房的吗? 穆玄瞪着红娘子,那眼神恨不得咬死她。 红娘子默默把脑袋缩了回去。 穆玄不跟老太太吵架,掉头看向时舟:“要么把我的房间还给我,要么重新给我安排住宿,你选一个吧。” 时舟憋气,指了指佛光寺,“穆公子,我觉得您要是住到山上的话……” 穆玄打断他的话,“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可以砍掉你的四肢,留着你的性命,这样我既不担心母蛊会死,我还能把你捏着手里,我若死了,让你也活不长。” 时舟立刻改口:“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穆公子暂时先住病号间?”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时舟已经动作麻利的把病号间里,她跟红娘子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穆公子请!” 红娘子眼睁睁的看着穆玄住了进去,她气的要死,小声对时舟说:“东家,你为啥要怕他?他说把你砍掉四肢砍掉还留你性命,你信啊?” “他有没有真的砍掉过谁的四肢?他要真砍掉你的四肢你就死了,你都死了,他也活不成。只有你砍掉赵小武的四肢,还能让他活着,二傻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东家你不应该怕他啊!“ 时舟看了红娘子一眼:“你懂啥呀?那位穆公子是短住。他虽然短住,但他要求高啊,你看到主人房变成啥样没?从里到外被他的人整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家具也换了一个遍,旧家具我拿到村口还换了不少银子呢。” “咱主动让出病号间,待会儿他住进去之后,看到里面破破烂烂的,肯定会受不了了,你说到时候,他会不会也让人把里面的家具给换新的?” 五娘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东家就是一文银子不花,但是把医馆能住人的地方都重新装饰了一遍!到时候等傻子他们一走东家就有两间屋子是崭新的了!” 时舟满意的点点头:“对呀,忍一时气节难平,退一步家具全新!” 只是五娘子还没得意多久,就开始犯愁了,“问题是,我们晚上住哪啊?” 时舟拍拍她的肩膀:“晚上你睡你娘这屋,夜里你娘需要起夜的时候,你还能照顾一下。” “东家,那你呢?” 时舟一掉头,看向下人房。 五娘子震惊:“那老实跟甄大夫咋办?” 晚上,时舟和红娘子睡在了下人房,甄有福和佟老实则被撵去柴房睡了。 佟老实躺在草垛上,委屈:“我还是小孩,东家咋就不让我跟她睡一个屋呢?我在地上打地铺也成了,反正天气热,也不会冻着。” 甄有福抬手在佟老实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说什么混话呢,男女三岁不同席,你都九岁了,你还敢跟东家睡一个屋?小心出门被人乱棍打死。” 佟老实抓了抓脑袋,“我念到底书上没说,咋到了甄大夫这里,就这么讲究呢?” “再叫我听到你说那些混话,我还要揍你。” “哼! 第二天一大早,医馆来了病患,那病患先是跟时舟左打听右打听,还时不时往医馆里看,也不知想要干啥的。 时舟看着那人问:“这位小哥,你到底是看病的、开药的、还是找茬的?” 病患:“噢,我就随便看看,他们说半山医馆有个什么牌匾很了不起,我过来看一眼。” 病患说着,就要朝后面走,“哪呢,我咋没看到呢?” 穆玄直接从后面出来,堵在病患的面前,病患顿时被吓到了柜台跟前。 时舟伸手指了指正堂屋墙上的位置,“不用往后走,挂那儿呢,抬头就能看到。” 病患抬头一看,果真就挂在哪里。 “啊,还真有啊,唉哟喂,这是证明你是一位了不起大夫的证据啊。” 时舟看他一眼,“过奖过奖。” 病患又朝里头看了一眼,“对了大夫,你这医馆现在住了几个病患呢?我看你这医馆不大呀,病房一多的话,住不下吧。” 时舟说:“穷乡僻壤的,都是周边老乡,都是些头疼发热的小毛病,极少需要住馆治疗的。” 病患干笑两声,“那可不一定,家里若是有老弱妇孺的话,这行动不便还是需要住下的。” “大夫,我能看看你这边的病患间吗?这万一家里以后有老人需要入住,这不还能直接过来?” 那病患不由分说,直接就朝着前堂后面的那间屋子走去,一伸手就把门给推开了。 穆玄转身,冷飕飕的盯着,“想死吗?” “真是对不住,我不小心来错地儿了!”病患顿时被吓得跑出去,病患擦汗,并环境怎么是个男人? 陈老爷不是说有个老太太住到这边,让她特地来看一看老太太的外貌特征的,结果这屋里看着不像有老太太的样子。 五娘子端着切好片的当归到门前的大石头上晾晒,病患急忙问她:“姑娘,你们这病患间只有一个屋吗?” 五娘子点头:“是啊,咱这医馆小病房间只有这一个屋,后头是主人房和下人房。” 病患“啊啊”了两声,象征性的买了半个疗程的泡脚药包,一溜烟的跑了。 与此同时,仁心堂也去了个打听的人,“掌柜的,你们这儿病患间有几间啊?” 孙玉怀纳闷的看了对方一眼,“我们这病患间有四间,怎么了?你可是有家中什么人需要注入病犯间诊治?” 对方点点头,“是啊,家里有老人病重,我来打听打听你这边有没有现成的病患间,看能不能把他运过来住上几天,有你们大夫在身边随时照看着,我们才放心啊。” 孙玉怀觉得孝子难得,不有赞同道:“哦,你还真是个孝子,家里老人有福了。” 对方问:“我能看看病房间吗?绝不打扰里面的病人,就挨个看一下,看看设施条件如何。” 孙玉怀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带着他参观了一下病患间,结果,那人就在其中一见屋子里见到了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两只眼睛被裹了纱布,身边还有个小丫头在伺候着。 那人盯着床上的老太太,“啊,对不住了,没吓着你们吧?” 小丫头摇摇头:“没事儿。” 那人又问:“哎哟,老太太这是什么毛病啊?眼睛不好?” 那小丫头点了下头,但也没说是什么毛病。 她是伺候老太太的丫头,这话轮不着她说呀。 主要老太太还气着呢,老太太眼睛是家里小孙子拿鞭子抽陀螺,结果不小心那边尾,不偏不倚甩在老太太的眼睛上。 这都第二天了,老太太还一个劲的喊眼睛疼。 那孙子平时疼的跟眼珠子似的,结果误伤了老太太,老太太生气了。 孙子昨天已经跪了一晚上,刚刚还来跪了,老太太虽然让人把孙子给带回去了,但心里还气着呢。 所以那人问什么毛病,小丫头就没回答。 那人关上门,这才问孙玉怀:“一般病患都住几天?一天多少银子?那老太太住几天了?” 孙玉怀以为他是打听价格,“这个住宿费是固定的,主要是差别在住的时日病情重吗?那就多住些日子,病情若是轻了,那一两日就能出院了,那老太太的眼睛暂时不好说。” 孙玉怀可不是那种专程打听病患八卦,然后再传给陌生人的人,只说有用的信息,其他信息他一概不提。 但让人觉得自己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这老太太完全符合陈老爷给他的信息情况啊! 他当即就回去复命,“陈老爷,我找着您要找的人了!” 他把自己当时看到的和打听到的所有情况,非常仔细的说了一遍,所有的条件都符合陈老爷给他的信息呀。 一个眼盲的老太太,一个伺候老太太的丫头,昨晚上刚住进去医馆。 唯一不同的,就是医馆的名字叫仁心堂,而不是叫半山医馆。 陈隋一顿,“人现在还在仁心堂?” “在啊,老太太的眼睛刚接受过治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问了医馆的那个孙大夫,孙大夫说老太太的眼疾暂时还不好说……” 陈隋点点头:“立刻带路,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太皇太后深居简出,因为年岁大了,都是在深宫养病,要么就说去别院调养,眼睛又看不见,几乎不再见人。 陈隋只在跟慧真郡主成婚回门那日,远远的给太皇太后磕过头,还是隔了帘子偷瞧了太皇太后一眼。 要问他太皇太后长什么样,陈隋还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奉行的就是广撒网,广捞鱼,万一那些老太太里头就有太皇太后呢? 陈隋印象中的太皇太后,是一个雍容华贵贵气十足的老太太,她被所有人簇拥在人群中,就连皇帝见了她,都得给她磕个头,叫声皇祖母。 陈隋心里的太皇太后必然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他在看了那个老太太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老太太眼睛被遮,这整张脸哪里看得清模样啊? 关键是,陈隋觉得,太皇太后绝不会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乡村野妇装扮! 第117章 他们知道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陈隋沉着脸,“好了,昨晚上那家的老太太划去,肯定不是她!” 昨晚上那家的邻居肯定是误报了信息,把仁心堂说成了半山医馆。 正想着去拜山医馆的人也回来了,“陈老爷,我打听了那半山医馆没有一个眼瞎的老太太。瞧这里面年纪最大的,还是个中年男人!” 陈隋点点头,这就对了,因为他昨晚上要找的老太太被带到了仁心堂,不是半山医馆,那老太太压根不是他要找的人! 陈隋当机立断,就把自己寻人的目标放到了下一户人家。 他拿过名册,把名册的那户人家的名字重重的划去,又不是! 陈隋一想到穆玄那个恶心人的家伙现在还待在半山医馆,他就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他可不希望在此去见再碰到那个疯子。 只是,陈隋飞鸽传书,在京城打听穆玄消息的人还没到,陈隋担心穆玄此次的目的,难不成他也是为了抢功劳,自告奋勇出来寻找太皇太后? 陈水想到此更心急了,无论如何要先穆玄那家伙找到太皇太后,哪怕找不到人,找到她的尸骨,坟冢也是好的! 至于时舟,陈隋阴了阴眼神,谅那贱人也不敢对外胡说八道。 来日方长,他总归会逮到机会来收拾她的! 时舟可不知道陈隋的心思,她只觉得早上来医馆病患奇奇怪怪,似乎有什么目的,更像是在打听什么人,她是绝没想到那人是陈隋派来找人。 时舟从早上起来就有些烦恼,那刺客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时舟去关刺客的茅房一看,那刺客已经被茅房的臭味熏成了蚊香眼,奄奄一息。 时舟一见,生怕他被熏死,赶紧捏着鼻子,让甄有福把人给拖了出来。 甄有福问:“东家,现在拿这小子怎么办?” 总不能养在医馆吧?那还得供他吃喝呀。 时舟说:“穆公子不是说去找中间人了吗?再等等吧。” 这边说完,那边穆玄过来了,隔了老远,他就站住了脚,伸手捂住鼻子,“好大的臭味儿。” 穆玄坚决不肯朝前走一步,时舟只得跑过去,“穆公子,您看看这人咋办?再关下去,他万一要死了,我还得自掏腰包救他,他要来杀我,我还得救他,还得供他吃喝,我傻啊?你这边要是再想想不出办法来,我直接把人送官府了。” 穆玄拿眼角晲了她一眼,“送官府?关了这个刺客,来了那个刺客,这一直不断连绵不绝的刺客,你能次次运气都这么好,都能抓住他?” 时舟咂咂嘴,“那倒没这么自信。” “既然如此,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找出他的幕后黑手,这样才能斩草除根。”穆玄去轻描淡写的说:“在我身上的毒彻底清除之前,子蛊没取之前,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时舟笑眯眯地看着他,“穆公子这话说的在理。” 穆玄盯着她:“你突然这么兴奋干什么?” 时舟坚决不肯承认,“怎么会,我不过是赶集木公子仁慈大度,心情有些激动罢了。” 就在这时,上官潜回来了,“主子,我我知道这小子是谁派来的了!” “谁?” 上官潜说:“本地有个只供权贵玩乐的斗狗场,貌似是时大夫得罪了斗狗场的人!” 时舟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说道:“上官少爷说错了,得罪斗狗场的人不是我,而是穆公子!” 穆玄:“???” 众人:“???” 于是时舟便从旺崽被人偷走到傻子傻死赵甲家的黑狗,再到赵甲带人来医馆闹事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这事儿跟我没一毛钱关系,当初坚决要养旺崽的人是穆公子,旺崽被人偷走,我特地给他买了胖崽,还坚持要旺崽的人还是穆公子,把赵甲家的黑狗杀掉的人还穆公子……简而言之,言而简之,这事就是穆公子搞出来的!” 时舟可不能背着这锅,她怕穆玄跟他的人撂挑子不干,到时候医馆的人怎么办? 甄有福、佟老实、还有五娘子,如今还有个五娘子的娘亲也在医馆,那些人要是再来找麻烦咋办? 必须把这锅赖给穆玄,再说了,事实如此压根不算冤枉他。 整个半山医馆谁最任性,不就是傻子最任性吗? 穆玄皱眉,当即把视线落在旺崽的身上,“我说这小白狗怎么无缘无故找上我,原来是惹了事,想找个人给它兜底!” 旺崽:“哇哇!” 上官潜擦汗,“总之,我从中间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刺客斗狗场雇用的。刺客本人确实不知道雇主是谁。” 时舟说:“那斗狗场我们都是道听途说的,至于到底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的?最后的人究竟是谁,普通老百姓没人知道。” 上官潜回答:“斗狗场只有本地豪门贵族世家才有资格进去,不接待普通的平头百姓,哪怕是赌徒,也得是身价不菲的赌徒!” 上官潜有些犯愁,““外来人员若是无人引荐,哪怕有万贯家财,也很难入场。” 穆玄骂他:“废物!” 上官潜:“……” 时舟想了想,突然说:“穆公子,您要是想去斗狗场,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穆玄扭头看着她,“你还跟谁打听?” 就在这时,医馆前头突然传来男人爽朗的声音,“时大夫,时舟,舟舟啊!你在不在家呀?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过来……” 时舟一抬头,就看到明彪兴高采烈地朝她走来,“我刚刚在山上发现了这个,你肯定喜欢!” 他把手里挖到的植物拿给时舟看,竟然是一棵老人参,没有百年,怎么着也有七八十年,否则长不出这么粗壮的的躯干。 人参上还有潮湿的泥土,一看就是从土里刚挖出来没多久。 时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舍得给我?” 明彪说:“你以前不是说人参也说一味药吗?我知道的东西滋补,不顾我们家不差这些东西,我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听说人参会变成哇哇跑,这颗应该就是没跑掉的!” 明彪说着把人参递给时舟,“给你!” 时舟立刻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一番,爱不释手,“这棵人参长得也太好了,你挖的也挺有经验的,这上面的须须全都在呢!” 明彪顿时得意的说:“那还用说吗?我是谁呀?老参的须须都是宝贝。” 时舟立刻拿着人参去清洗,洗完了放在院子里晾晒,放外头她怕被人给偷了。 穆玄从明彪出现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明彪看,他不喜欢这个人! 而明彪自从进屋之后,就没正眼看他,确切的说,他完全不跟傻子对视。 他见时舟对那颗老参很重视,便说:“那以后我要是再发现有好人参了,我还给你挖过来。” 时舟感动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明少爷,您可真是半山医馆半个子弟啊!在通州的时候多亏你照应,如今你还把发现的人参送给我……” 穆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时候身后,眉头紧锁,“他是谁?跟你很熟吗?你跟他为什么没有男女之别?” 时舟掉头看他:“啊?哦,我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明彪明公子,明家是大游山的富贵人家,家中是做生意的……” “你为何认识他?”穆玄打断,“你又不是做生意的人,你是开医馆的!” “哦,明少爷是我病患,我这人对病患向来负责,所以为他治病期间认识了。”时舟笑眯眯。 明彪一脸疑惑的盯着穆玄,忍不住凑到时舟耳边,伸手牵着一个圈,叭,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人谁啊?我刚刚以为是傻子,但现在再看的话……他是傻子的兄弟?” 长得跟傻子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那眼神那气势,那衣着打扮,傻子没他这样吧? 时舟说:“你现在先别管,待会儿我仔细跟你解释……” 话没说完,穆玄突然一把抓着明彪的衣襟,一路拖着手里,扔到了医馆门外,“滚。” 明彪坐在地上,“哇,你咋还跟之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动不动就对人动手。你干嘛呀?” 穆玄脸色紧绷,指着山下,“你走!” 明彪从地上爬起来,“我凭啥走啊?我是来找时大夫的,这医馆是时大夫的,又不是你的,你不过也是个借住的,你凭啥撵我走?时大夫都没撵我。” 时舟从后面追过来,“明少爷,你没事吧。” 她赶紧把明彪扶起来,还伸手在他的衣袍上拍了拍灰尘,“嗨,怎么又闹起来了?” 时舟拉着明彪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把傻子的记忆出现问题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总之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不用跟他一般计较,如今我正在给他排毒等他,体内的毒素差不多排完了,他记忆应该就会恢复,到那时他就会离开医馆,回他自己的家去!” 明彪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啊,等于是那小子现在是你的病患,你得对他负责,所以你得处处谦让他,要不然他的病情会反复?” 时舟顺着明彪的话说:“没错!” 明彪对时舟点头:“那我就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让着他吧。” 时舟微笑,“这……” 一只大手突然从两人之间伸出来,时舟一下把明彪推到一边,穆玄表情严肃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挨的太近了,让人误会!” 时舟跟明彪同事回头:“没事,我们不在乎,再说了这里深山老林的,没有那些长舌妇八卦婆子来嚼舌根,不用担心有人误会。” 主要是,两人有过从围沟村逃跑的患难经历,这会天然比其他人更亲近些。 明彪知道自己很喜欢时舟,但是他爹已经接二连三警告过自己了,他娘也在他面前敲打过几回,他被吓得好些日子都不敢来医馆,今天好不容易找机会过来,又刚好挖了棵人参送给她,明彪对自己很满意。 今天也是让时舟展露笑脸的一天呢! 穆玄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问时舟:“你让不让他走?” 时舟说:“明少爷是我朋友,他这么长时间才到医馆来一趟,我怎么能直接把人给赶出门,更何况他还送了我一根近百年的老人参。” “是因为人参?” 穆玄掉头进了医馆,不多时又走了出来,但上官潜也离开了医馆。 待到中午都时候,上官潜扛着一个大口袋回来,“时大夫,我买到了!” 时舟一头雾水,“买到了?你买啥买到了?” 上官潜放下口袋,松开口袋口,捏着口袋屁股往下一倒,顿时倒出一口袋的人参。 时舟:“!!!” 明彪:“……” 穆玄指着还在晾晒的老人参,“你说,这些比不比那棵好?” 时舟扭头看向穆玄,“原来是你让他去买的?” 这是时舟第一次见到满眼的精品人参,可以说每一株都价值百金,每一棵都有几十年的时间,他怕是把整个药材市场最好的人参都买来了吧? 上官潜说:“按照八十年的标准买,还挺难买的。其中一个姓刘的掌柜的说,最起码三个月内,市面都很难出现五十年以上的老参,都在这了!” 时舟:“……” 穆玄倒背着手问:“满意吗?满意的话把那株扔了吧,什么破烂都往你面前送……” 上官潜带回来这些都是炮制过的干参,明彪那棵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参,不一样的,怎么就是破烂了? 时舟赶紧说:“我刚好想要自己炮制干参,那棵正适合。” 明彪酸溜溜地说:“什么了不起的,我要去买,我也能买一堆。” 穆玄冷哼,“你没银子。” 明彪凶狠:“我又不是败家子,我无缘无故买那么多人参干什么?东西不在多,在于心意!” 穆玄一听,再次揪起他的衣襟,就要往外拖,被时舟拦了下来,“等一下,快吃午饭了,吃完饭他就会回去!”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不愿出来,五娘子便把食物送了进去。 老太太不高兴,“我什么时候才能治眼睛?那小丫头不会是骗我的吧?” 五娘子讪笑:“那哪能呢?时大夫说话算话,绝不会骗你的,娘你别心急,时大夫一大早不是还来检查过您的眼睛吗?他说您的眼睛最近两天有些发红,不宜治疗,要等你眼睛不再红了才行。” 甄有福端着碗,坐在后门的位置,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刺客。 刺客捧在碗,腿被反绑,一根绳子掉在脖子上,虽然他两只手能吃饭,但绝对跑不了。 甄有福盯着刺客看,那刺客也一直盯着甄有福看,表情一时疑惑,一时摇头,一脸的狐疑。 吃完饭,甄有福跟时舟说:“东家,要不然我把后院那小子给处理了吧。” 时舟一顿,“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甄有福说:“打断他的腿,送去寺庙,从此以后他只能一心向佛,赎他的罪孽,这样行不?” 时舟摇头:“不行,你逼迫一个人出家,人家能心甘情愿嘛?” 甄有福说:“难不成要放他出去?万一他下次再带其他人来,那我们不是惨了?” 时舟说:“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任务失败,想必对方更不会见他,放不放他走,第二波刺客也会如期而至,本质上来说跟他关系不大,除非他是接了那种不完成任务就无法复命的活。” 刺客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接的那种业务,他们就是给了先期的小部分定金,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后期的钱我就拿不到。” 说这话的时候,刺客再次看向甄有福。 甄有福咬了咬牙关,“那这人就直接把它放了?” 时舟说:“算了吧,既然已经弄清了,留着他干什么?佛光寺就在山上,医馆的人尽量别在医馆内造孽,何况,我们旺崽还在呢。” 旺崽招财,要是遭了杀业,怕是就不旺财了。 甄有福一把拖着那人,一路拖到后山,往树上一按,“说,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哪?还是说,你接了杀掉医馆人的活是偶然?” 刺客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人看到你带着一个孩子住在破道馆……刚好又有新活要干,所以……” 甄有福全身的血液都快凉了,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只是离开医馆的那几天,只是那几天而已,就让无孔不入的那些人发现了他的行踪! 他分明躲了这么多年…… 刺客被他按着树上,“郑崇明,他们已经查清了你的落脚点,摸清了你的行踪,你是跑不了的!” “这次是我接的委托,下一次可能就是隐客堂的杀手专门来杀你,你当年背叛隐客堂,原来是躲到了这个破烂的地方,你以为你真的能躲得了吗?这么多年尹课堂从来就没有放弃找你,你要是躲你就彻彻底底的躲起来,为什么又要让人发现你的行踪?” “郑崇明,你现在要如何收场,还有那个被你藏起来的孩子究竟是谁?他是不是当年你的那个目标?你给我说清楚了!” (本章完) 第118章 不速之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甄有福冷冷的盯着他,“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那人咬着牙说:“我没管你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行踪已经被隐客堂发现,就意味着你已经处于被追杀当中,你觉得你现在安全吗?” “你不管杀不杀我,你都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隐客堂的人会随时盯着你,不管你跑到哪里,躲到什么地方,只要他们确认你还活着,他们就一定会找到你!” “郑崇明,你比谁都知道隐客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甄有福的手掐在那人的脖子上,他咬紧牙关,盯着那人的后脑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隐客堂已经下了追杀令吗?” “这段时间接了半山医馆的任务,不清楚隐客堂的追杀令下没下,但我知道我这次来的任务就是杀掉医馆的所有人,包括你。” “从我认出你在半山医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他们抛出的石子,他们故意让你认出我的脸,他们是在用我给你施压。” “这是警告,也是宣示,你杀不杀我,你的结局都一样。哪怕没有了斗狗场,你现在杀了我,还会有不同的杀手来专门杀你。” “斗狗场放过半山医馆的人,隐客堂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现在的半山医馆看似隐没在深山丛林中,无人知晓,没人发现,实际上它现在就是个活靶子!” “你信也好,不信你好,事实就是如此,你藏不住的……” 甄有福的手猛的一使劲,掐住了刺客的脖子,刺客发出痛苦的声音,从喉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逃吧,他们的目标是你,你离开了半山医馆,就等于给了医馆其他人一条生路……” “至于、至于斗狗场那些人,他们是福是祸,那是他们的命,你也管不着了……” 甄有福掐着他的手一顿,手上卸了力。 刺客有说:“我幼年曾在隐客堂堂主屋里伺候过,我经常看到你,所以我认得你。你跟那时比不一样了,身上少了杀气,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 “他们说你隐客堂最厉害的杀手,你接到的任务没有不成功的……” “但是就在十年前,你在接了一项任务后,突然失踪了,而那趟任务的目标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是隐客堂的耻辱,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隐客堂也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你,他们绝不允许悬而未决的事情一直村长,他们看不到你的尸体,绝对不会放弃,事实证明,他们太了解你了。” “你要是不想被他们发现,你就赶快逃吧!事到如今,隐客堂一定会派最好的杀手除掉你,背叛隐客堂的杀手,他们不可能留着你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个世上。” 甄有福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半响他才说:“我知道,我坏了隐客堂的规矩,他们绝不允许我这样的人存在。否则,其他人会纷纷效仿,到那时候……” 只是,都是隐客堂训练出来的狗,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离开隐客堂? 甄有福掐着刺客的手突然松开了,他后退一步对刺客说:“你走吧。” 刺客捂着自己的脖子,小心的看着他问:“你会逃是吗?你会逃吧?你该知道,要是被他们抓到的话,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是不是?” 甄有福却说说:“你着隐客堂这辈子有三次任务失败的机会,若是你第四次任务失败,就不要回去了。” 刺客一愣,“为什么?” 甄有福看了他一眼,“这是隐客堂不为人知的规矩,所有被各种理由除去打杀的人,十之八九是因为第四次任务失败,无论男女。” “对他们来说,一个失败四次的杀手,带给他们的麻烦远比利益多得多,他不允许自己培养的人外流,杀死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如果第四次任务失败,他们就会要你的命。” 刺客沉默了一会,什么话没说,转身消失在丛林里。 甄有福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耳边似乎传来小婴儿的哭声。 “哇哇哇……” 那是刚刚睡醒的婴儿饿了,要吃奶的哭声。 儿刚刚抱着婴儿的奶娘,此刻却倒在甄有福……不是,是郑崇明的剑下。 奶娘的眼睛是睁着在,直勾勾盯着郑崇明,她临死前的哀求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死不瞑目。 郑崇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接到的刺杀目标竟然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小婴儿长大胖乎乎的,在刚刚疯狂的屠杀中,一直安稳地被惊慌失措的奶娘抱在怀中。 郑崇明在发现目标就是那个婴儿时,他有短暂的微怔,他们竟然让他杀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奶娘身边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奶娘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逃跑,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逃到哪里去? 顶级杀手如影随形,奶娘绝望地跪在地上,恳求他放过孩子,那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郑崇明无动于衷,回了那奶娘三个字:“很抱歉。” 这是他的任务,这是他的存活之道,也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放过目标,等于就是自杀。 小婴儿哇哇的哭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响亮,清脆,在荒郊野外的地方,这样的哭声像孤魂野鬼的召唤,也像冤魂索命的号角。 那个瞬间,郑崇明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 他知道自己该举起手里的刀,一刀刺向婴儿的胸膛,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可以往之前的十几年一样,完成任务后平安返回隐客堂。 他在隐客堂三十五年了,当杀手十八年,但堂主那段时间一直说他老了,行动不如十八岁的孩子们敏捷。 郑崇明听得出言外之意,堂主是要舍弃他了? 可一个被舍弃的杀手,最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隐客堂不允许杀手外流,那么他就只能在隐客堂的后院做着打杂的活,就像现在那些老头一样,十年如一日的扫着地,干着杂活,还要随时临时接受无关紧要的小事,以赚取生活的费用…… 那样的日子,是让人这辈子都无法摆脱隐客堂了。 郑崇明承认自己年纪大了,但他不承认他的行动缓慢,也不承认他比那些十八岁的杀手要差。 他想证明自己还可以再干五年甚至十年,但堂主并没有明确给他答复。 他争取了到了这次任务,却没想到任务的目标是个婴儿。 奶娘死不瞑目,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 郑崇明走到那个婴儿身边,孩子用一块明黄的绸布包裹着,两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哭的声嘶力竭,小脸都涨红了。 他又小又脆的哭声,一声声敲打在郑崇明的心上,让他的心在哭声中一下下的抽搐。 他是孤儿,是被隐客堂挑中并收养到孤儿,也是被隐客堂收养后培养成杀手的孤儿。 他应该是个人吧? 如果他是人,他为什么要杀孩子?为什么要杀这个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他来到这个世上只有几个月,却又被无缘无故被人夺走了生命。 郑崇明以为看惯了生死,以为自己铁石心肠,可是看着哭到抽噎的小东西,他举起的刀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为什么要杀一个无辜的孩子? 远处恰好不知什么地方传来钟声,那是寺庙的钟,就在那个瞬间,他手里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 甄有福回到医馆的时候,时舟看了他一眼,甄有福问:“东家,有什么事儿吗?” 时舟收回视线,轻描淡写的说:“没事。你有事吗?” 甄有福顿了一下,然后他摇摇头:“我也没事。” 甄有福回到医馆之后,他跟以往没什么两样,按照时舟的处方挑选药材,称重配成药,研磨成粉,包成药包待售。 中午佟老实从学堂回来,语气欢快的跑进医馆:“东家,我今天又被先生表扬了。” 时舟问:“先生表扬你啥了?” 甄有福高兴的说:“先生说我写的字认真,他今天让我背书,我背的也是十分流利,先生就夸我了。” 时舟点头:“那说明我们老实确实很认真啊!” 佟老实,“那肯定的,我不能叫东家的钱白花!” 甄有福在柜台后面看了佟老实一眼,又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那刺客离开的两天后,医馆再次迎来了四个杀手,只是这次,医馆早有人等候多时,在他们还没靠近点时候,就被人扼杀在森林中。 次日一早,穆玄抬眸看了甄有福一眼,震有福低着头,一如往日的在研磨药粉。 医馆像往常一样平静,明彪还时不时过来挑衅,穆玄一看到他就黑脸,哪怕已经有了神志,跟傻子不一样了,他跟明彪也不对盘。 佟老实被先生表扬过一次之后,突然有了积极向上的心,天天回来说又被先生表扬了。 五娘子跟红娘子天天争夺厨房使用权,甚至还为此撕扯过头发,好不容易才被拉开。 时舟给老太太做了拨障,老太太天天拿药水洗眼,然后再包上,等待被眼睛康复。 住在寺庙的那对双生子兄弟,如今天天跟着庙里的和尚吃斋念佛,原本满身杀气的文武金刚,再到医馆来的时候,莫名多了些佛气。 那个叫上官潜的人,动不动就往外跑,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穆玄带来最新的消息。 穆玄的毒也在按部就班的清除着。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平静。 直到有一天,医馆又有不速之客来了。 这一次,医馆被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满身煞气,身上带着血腥臭味的魁梧大汉,身后跟着四个大汉手中,分别牵着大型猎狗,猎狗正凶狠地朝着医馆的方向发出威胁的低吼。 时舟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结果话音未落,即将关起来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甄有福伸手把时舟拨到身后,“东家,你带佟老实和五娘子去后院,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有,把那两只狗崽也带上。” 时舟二话没说,一手拽了一个,唤了声旺崽,掉头就走。 旺崽立刻带上胖崽,跟着时舟就跑。 佟老实回头看着甄有福,着急:“甄大夫,甄大夫,你也一起走啊,你怎么办呢?” 时舟:“走!” 为首大汉冷笑一声,“走?你们走得了吗?“ 他伸手一挥,下令道:“这个医馆里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不必担心官府那边,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兜底!” 话音刚落,牵狗的人直接解开绳索,放出了训练有素的猎狗。 猎狗显然被提前闻过医馆人的东西,直接朝着他们扑过去就撕咬。 甄有福手一松,掌心握着两把粉末,在狗靠近的瞬间,朝着狗张开的嘴洒了进去,吸到味儿的猎狗先是咆哮干呕,随即很快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死了。 为首那人一见,瞬间疯了:“杀了他,把他给我千刀万剐,他竟然杀了我们的猎狗!” 一共四条狗,瞬间死了两条,另外两条狗则径直朝后院追去。 五娘子惊慌:“东家,有狗啊!” 时舟一个转身,弯腰抱起了旺崽,举着那两条狗面前。 旺崽卷缩着小爪子,被举高高了。 时舟赶紧晃了晃旺崽,旺崽当即凶狠地朝着两条猎狗叫:“哇哇!” 五娘子跟佟老实瑟瑟发抖的躲在时周身后,不明白时舟想干什么。 “东家,您干什么呢?” 时舟说:“我们家旺崽可是狼族的小太子,犬族中的扛把子,这些狗看到太子,还不乖乖低头?” 旺崽得意地抬头,“哇哇!” 那两条猎狗果然站住了,流着哈喇子看着旺崽。 下一秒,两条猎狗朝旺崽扑去,长得这么胖,肉肯定多! 时舟捞起旺崽转身就跑:“快跑!” 一行人疯了似的冲进柴房,把柴房的门给关上了。 前头甄有福以一抵十,直接把企图进入医馆的人拦在外面。 那为首的人十分惊讶,不明白甄有福这样一个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身手,为什么要屈居在半山医馆这种破烂地方?与其待在这种地方,你不如跟我干……” 话没说完,一根树枝削成的武器从他脖子前划过,划出一道血痕。 第119章 都打算跑路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为首那人急忙后退一步,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脖子,有些惊魂未定,他大怒道:“这医馆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还不快点收拾了!” 他伸手一指甄有福:“这人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弓箭手准备!” 原本空无一人的山林,瞬间从树上滑下十多个弓箭手,齐齐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甄有福。 那大汉手一挥,“放箭!” 数十支厉箭瞬间射出,朝着甄有福的心窝射去。 甄有福半蹲在地上,就在那十多根长箭射出的瞬间,他猛地一个起跃,身体在半空滚动,两手在半空抓住箭身,反手甩了出去。 那箭怎么来的,就怎么射了出去,那十几个弓箭手,瞬间倒了一片。 为首大汉:“!!!” 他转身对身后的人喝道:“放信号,增加人手,半山医馆有个……” 话没说完,就看到刚掏出信号的人手里东西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就被人一剪射中当场断成两半。 一个红衣的娇俏少女盘腿坐在医馆的房顶上,“打不过就放信号喊人,那可不行!” 红娘子对楼下的真有福道:“甄大夫,还得麻烦你顶一顶,我家主子还在泡药浴,时大夫说了,时辰不到,不能出来。” 红娘子不让别人放信号叫人,她自己却伸手甩出了一个信号。 没一炷香的功夫,从山上的佛光寺飞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脚一落地,他们看到医馆门前的景象,二话没说就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受死吧!” 时舟一行人在屋里不知道躲了多少吃鸡,刚刚一直扒地的狗惨叫两声后,噶了。 外面响起甄有福的声音,“东家,你还好吗?没事了!” 时舟打开门,就看到甄有福站在门外,地上那两只狗已经被打死了。 旺崽当即冲着狗的尸体一通乱叫,哪怕时舟听不懂它在叫什么,也能猜得到它似乎在骂狗。 “东家,老实,没事吧?” 佟老实赶紧跑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甄有福,担心的问:“甄大夫,你没事吧?” 甄有福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双生子守在医馆的病患间门外,两人那身姿气息,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时舟担心的问:“那些人都跑了?” “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被他们抬着跑了。”甄有福眉头紧锁,“东家,看来那斗狗场是瞄上医馆了。” 照他们今天的人手看,这都是明着要杀人了,这次不成,下次必然只会派来更多的人手。 换句话说,斗狗场不倒,半山医馆在大游山就保不住! 时舟自然知道这个,只是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斗狗场背后势力庞大,可不是他们小小的半山医馆能抗衡的。 时舟想到这里,视线一转,对准了傻子正在泡澡的病患间。 她想着,便热情的朝着红娘子走去,“红娘子,你家主子在泡药浴,你这贴身丫头不近身伺候?” 红娘子瞪圆了眼睛,“时大夫你说啥呢?我是正经丫头,可不是什么通房丫头!” 时舟疑惑,“咦,先前你跟你主子之间也这么讲究吗?” 红娘子义正言辞一张,脸胀得通红:“怎么就不讲究了?我跟我主子之间一直都很讲究的。” 说完,红娘子重重的对时舟哼的一声,气跑了。 甄有福在旁边表情颇为八卦的压低声音说:“先前我听到红娘子跟她主子自荐枕席,不过被她主子骂了!” 时舟惊讶,“傻子这么有原则吗?不是说大富人家的公子少爷,身边都有不少丫头?” 甄有福摇摇头:“谁知道呢?东家,你还是别喊傻子了,回头叫他听见,又跟你生气。” 时舟也觉得傻子最近特容易跟她生气,还是小心点,千万别说漏了嘴,别到时候又跟她急眼。 傻子泡完澡出来,脸蛋红扑扑,眼睛冒金星,嘴里还说:“今天泡久了,怎么没有人进来提醒我?” 药浴的味道太浓,药性又大,他被泡的狠了,都快晕过去了。 红娘子扶着他进院子,“主子,不是我们把你忘了,而是医馆的人差点性命不保,就在刚刚,医馆来了一群不知名的人,手持着刀剑还准备了弓箭手,要把整个医馆的人都杀掉呀。” 穆玄被扶着坐下,嘴里还说:“谁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人?” 时舟赶紧过来,“穆公子,那帮人来势汹汹,手中持有刀剑,显然是有备而来,我觉得他们是冲着穆公子来的!” 穆玄回头:“又是冲我?” “要不然呢?咱们这医馆里,都是平头百姓普通人,不冲着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难不成还是冲着我们来的?”时舟犯愁:“因为穆公子的关系,把我们都变成了你的同党。” 五娘子拼命点头:“就是!” 佟老实瞅了旺崽一眼,“刚刚旺崽还差点叫那些猎狗给吃了。” 旺崽当场就摆出委屈的姿态,靠在穆玄的脚下,发出呜咽的可怜声。 “听听,旺崽的哭声多可怜呢!” 时舟讨好的坐到穆玄的身侧,另一手快速的对甄有福的人摆了摆,甄有福等人心神领会,立刻转身走了。 时舟对穆玄开口:“穆公子身上的毒不知何时才能排除,若是那些人三天两头来,任凭穆公子身边有了不得的高手,那也架不住一大帮人群起而殴之。” 穆玄的视线朝她距离自己的缝隙瞟了一眼,“然后呢?” “你家住京城,跟义勇侯相识,该是认识些了不起的权贵吧?所以穆公子,咱们这些人斗不过的话,您说,您要是有认识能借力的人,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啊?” 她要求不高,也不想怎么着,就是想安稳的在大游山待下去,但是他们不让啊,时舟很犯愁。 穆玄收回视线,对时舟开口:“你果真是个势利眼的女子!” 时舟一愣,怎么这么说呢?她怎么就势利眼了? “那个姓明的给你一个老参,你就处处讨好他,我送了你一袋子老参,你还嫌弃我。如今想要借力,又对我摆出讨好的姿态,你这不就是势利眼吗?哪边能借上势,哪边对你有好处,你就讨好哪边。” 时舟抿了下嘴,“问题是我说的这个事,是为了大家伙着想,我好你也好是不是?性命攸关的事,这是能置气的吗?我这医馆如今向上下下也有十几口人哪,都是人命,那些人都明着就要我们的命呢,我们还坐以待毙,这不是傻子吗?” 穆玄说:“我在京城谁都不认识。” 时舟:“……” 她当时就站着起来,这样看的话,穆玄这边借不到力,那她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穆玄抬头盯着她问:“你干什么?” “啊,我看看能不能想到其他办法来,救医馆上下的十几口人。” 穆玄当即变了脸,冷笑,“果然是个势利眼!” 时舟不理他,当时就要下山,甄有福急忙拉着她问:“东家,你干什么去啊,他们这一次没能得手,肯定有等一次,说不定就是逮着谁落单,就要谁的命了!” 时舟说:“我就是为了医馆的事儿才要下山的。” 既然斗狗场在当地有势力,也跟本地乡绅有勾结,赵里正作为本地乡官,怕是被拉拢的第一人,哪怕赵里正不愿意,赵家宗族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时舟猜赵里正对斗狗场应该知道的更多,至于他有没有参与赌狗,这就很难说了。 时舟就是想去赵里正口中打听一下斗狗场的事,如果能通过赵里正跟斗狗场和平协商,哪怕赔钱了事,也比性命随时丢了好啊。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可不想就这么给弄丢了呀。 谈成了那自然最好,如果赵里正不愿意,那她还得在保证医馆其他人的前提下,设法去趟通州,看能不能通过万喜大长公主那边获得一线生机。 她眉头紧锁,满腹心事,穆玄在后院歇了后,可算能自己走路了。 他叫住时舟:“你不必去找本地乡绅或者是地方乡官。” 时舟一愣,“为何?” 穆玄回答,“上官潜线报,他们之间相互勾结,牵扯很深,他们哪怕什么都不做,每年也能从斗狗场获得大笔的银两报酬。” “你去找他们,哪怕平日里关系再好,他们也只会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事关家族存亡兴衰,他们绝不可能站在你这一边。” 时舟皱着眉头,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愿信。 她一开始就预料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牵扯,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在时舟看来,赵里正是个合格的乡官,最起码在时舟见到的那些官员当中,赵里正做到了乡官的本分。 也猜到赵家跟斗狗场有关,最起码斗狗场肯定跟赵家打过关照,也打通了赵里正这一环节但是…… 时舟有些发愣,在椅子上坐下来,“穆公子,斗狗场对外的消息少之又少,最起码我来大游山的这段时间内,从来没有听过有关斗狗场的任何消息,上官潜才来大游山那么短的时间,就把很多事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为,其实穆公子还是有些手段的?” 穆玄抱着胳膊,依靠在柱子上,“现在才发现了?” 时舟:“……” 穆玄说:“斗狗场幕后的人确实是你开罪不起的,都是些皇亲国戚的身份。而且还不止这么一个地方。” 时舟没追问,但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跑路的想法了。 再怎么好的落脚点,但跟皇亲国戚斗,这就是自寻死路啊。 得罪不起,她就跑路吧。 只是,这趟跑路要带的人有点多,没办法,她要是丢下这些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就等于把这些人送上死路。 见时舟一直不说话,穆玄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跟你说话呢?” 时舟开口:“我在想,这皇亲国戚应该不差钱了,怎么还干起这种勾当了?” 穆玄冷哼一声,“没有人嫌钱多烧手。” 正说着话,明彪又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看到时舟,就对她拼命招手,“我有消息给你!” 时舟快速看了穆玄一眼,果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就知道,傻子和明彪不对盘。 时舟管不上搭理他,赶紧跑出去问明彪:“怎么说呀?“ “我爸不让我打听斗狗场的事,这是我从我二叔那边偷听到的。我听说斗狗场在大游山侧山头的一个山洞里,那个山洞早先都是些山里的动物住在里面,后来被他们驱赶了之后,他们把那山洞开凿出来,又砍了周围的树木,认识,在那个山洞里面建了一个巨大的斗狗场。” 明彪压低声音说:“我没去过,但是听他们说,去过那地方的人都说,隔了老远就能闻到里面的臭味。总之,狗多了,那味道自然就不好闻了。但是赌徒可不管这些。” “如果想进斗狗场就必须要有熟客引荐,否则你千金也难买亲眼目睹。”明彪说:“我爹他问都不让我问,就更别说让我去了,我肯定没法带你去。” 时舟点头:“你能打听到位置,就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毕竟对外不好打听,一是普通老百姓没人知道,二是知道的人也不敢更不会对外讲。 明彪能打听到这些,确实超出了时舟的意外。 时舟看了明彪一眼小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医馆。” 明彪一愣,“为什么呀?我、我没干啥吧,难道是我打听的消息不够多?” 时舟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是,是医馆得罪人了,我怕你惹祸上身,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会连带着你的家族也跟着倒霉。” 医馆如今的人不是孤儿就是老人女子,不会牵连到家族和其他人,这种事留着他们医馆的人自己倒霉就好,就不要再把无辜的人扯进来了。 明彪的神情有点紧张,他担心的问:“那你和他们那些人怎么办?” 时舟还没回答,穆玄突然拽着她的胳膊往后一扯,对明彪说:“那你就不用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赶紧滚下山,再也不准上来了。” 明彪看向时舟,时舟对他点了点头,“赶紧下山去吧,记着以后千万别上来了。” 明彪倒也不磨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又突然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棵鲜人参,递到时舟手里,“我在佛光寺后面的山上挖的!” 时舟看着手里的还带着湿气的人参,半天没说出话来。 穆玄冷哼,“我就说你有奶就是娘,谁给你东西你就当谁是好的,一点原则都没有。” 时舟不搭理他,拿着那参洗干净晾晒,她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从什么地放走才能拖家带口不引人注目的逃走。 只是有些对不起韩半山,他把这医馆留给自己,自己却抛下医馆逃命去了。 半山医馆最终的命运看来还是沦为废墟啊! 晚些时候,时舟把医馆的几个人聚到一块,把自己的决定说了:“这事我只跟你们几个说,至于穆公子那些人,他们还不知道,医馆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那些人什么时候再回来,我们根本无法预料。” “虽然医馆多灾多难,没攒下什么大钱,不过我当初在通州贩卖药包,还是赚了不少,足够我们一行逃走。” “至于斗狗场的人,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只要离开此地,他们十有八九不会追杀,我们是得罪赵甲,无意中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怀恨在心,但我们并不知道斗狗场的秘密,所以他们没有理由赶尽杀绝,我们离开此地,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佟老实一脸不安,他扭头看向甄有福,“甄大夫……” 甄有福没说话,倒是五娘子十分肯定的说:“东家,你去哪我就去哪!” 时舟说:“你还有你娘,你得跟你娘商量好。” 五娘子说:“我娘本来就不是本地人,若不是我爹为她修了那房子,让她有个落脚点,她怕是早就讨饭流浪去了。” “东家逃跑,愿意带着我们,我娘没道理不答应,她一个老太太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一帮人躲在柴房,商量着逃跑的事,结果这边刚商量完,那边红娘子把门给推开了,她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我家主子在前头商量怎么保护医馆,你们这些人竟然躲在这里,商量怎么甩掉我家主子逃跑?” 时舟:“……” 一炷香后,穆玄铁青着脸,来回在他们面前走动,“简直岂有此理!” 他手里的棍子直接指向时舟,“你简直欺人太甚!上午还想跟我借势,下午就商量逃跑,逃跑还不带我!” 时舟叹气:“穆公子,我们跟您不能比呀,您这想要逃跑,那双生子大刀刷刷刷就把人给赶跑了,我们能怎么办呢?” “甄有福是有些拳脚功夫不假,但是我们这老弱妇孺的,他就算有分身术,也是保得了这个,保不了那个呀。” 第120章 希望他日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冷道:“你这女人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想丢下我们一行人自行逃跑,还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都不准走!” 巫山子母蛊一日不除,他身上的枷锁就一日多了一道,时舟带着那么大的隐患往外跑,岂不是自己把命交给了她? 那怎么行? 时舟等人的逃跑计划被识破了,一时之间都陷入了难处,她犯愁道:“穆公子,既然你不让我们走,那你总得负责我们的人身安全吧?” 穆玄说:“你们现在又没死,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往时舟面前一坐,语气冷淡的说:“斗狗场现在查到的信息还不全,总要多查到点东西,拿出十足的证据,才能办人吧?” 时舟顿时眼睛一亮,“穆公子,你打算怎么办人啊?” “还能怎么办?这种害人还敛财的东西,自然是要一网打尽,否则,只会祸害世人。” 时舟反复问:“那我医馆的人安全怎么办?” 穆玄说:“我今日生气,说因为你要逃跑,竟然不打算带我,你若是带我现在说不定已经上路了。” 时舟:“……” 言外之意是,这穆玄也是打算离开半山医馆? “穆公子,那您要是跑路的话,您打算去哪儿呢?”时舟小心点问。 穆玄回答:“自然是回京城。” 时舟心里不由一动,韩半山的闺女韩空青就在京城,若是去了京城,倒也能有个落脚点。 穆玄说完,就气鼓鼓的走了,他还在生着气,因为他们跑路没打算带他。 时舟看着穆玄的背影,正想着怎么才能好好的讨好巴结他。 老太太突然拉开门,从屋里摸索着走出来:“时大夫,若是去了京城,我和五娘子想随你们同行,可方便?” 外头的动静那么大,老太太自然早就听到了,只是她一瞎眼老太太,出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所以老太太听了时舟的叮嘱,拿门栓把门给抵上了。 医馆不安全,老太太心里也不踏实,既然时舟愿意带五娘子跟她一起走,老太太自然就决定跟着一起离开。 老太太的眼睛上裹了纱布,这是金针拨障术之后眼睛的调养期,这段时间内,老太太吃饭如厕都在屋子里,五娘子伺候自己的老娘,还是很尽心的。 时舟急忙过去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老太太,您愿意跟着我们走啊?“ 老太太回答,”五娘子刚刚跟我说了这事,她说你不嫌我跟五娘子是累赘,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走,我们自然要跟着时大夫走。” “我本就不是大游山人士,五娘子的爹走了之后,我跟五娘子对大游山没有丝毫情谊可言,走了就不想回来了。” 时舟闻言,不由想到了五娘子曾跟她说过,说她爹在世的时候,就曾想带着她娘去京城,可惜最后没能成行。” 看来刚刚老太太是听到了她跟穆玄的对话,知道要去京城之后,老太太坐不住了。 “老太太,咱这地方去京城,这一路上可谓跋山涉水,其中艰难不言而喻,您到时候若是……” 老太太直接回道:“时大夫您放心,我一老太太,你们不把我半路扔掉,我就谢天谢地了。又怎么可能会叫苦呢?” “若不是大游山到京城路途遥远,凭我一个瞎眼老太太走不出大游山,我也不至于被困在大游山这么多年。” 她倒想着一路讨饭去京城,可她放不下五娘子,更怕自己还没走出大游山,就死在了路上。 “您只要不怕吃苦,我就想法带您和五娘子去京城看一看,若是能找到落脚地方,我也绝不会抛下您和五娘子的。” 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她就想去京城看一看,能活多久都不一定,时舟就琢磨着要是能让老太太得偿所愿,这何尝不是做了一件美事呢? 时舟检查老太太眼睛上的纱布,“我替您瞧瞧,要是能在出发之前能拆纱布,那是最好了。” 检查后时舟决定还是等老太太觉得眼珠子不疼了,再拆线。 这边扶着老太太进屋之后,那边时舟又去找穆玄,“穆公子,穆公子!” 她伸手拍门,“穆公子啊,你在屋里吧,我知道你在,你要不开门,那我可要推门进去啦!” 时舟敲门,屋里的人不理她,时舟还要忽悠他跟他们一起去京城呢,哪能让他躲开? “穆公子,你不是在换衣服吧?你可要衣着完整啊,要不按照您的话说,这男女有别,叫我看光了,不太好是不是?” “穆公子?穆公子!” 时舟正对着门叫呢,身后传来穆玄的声音:“你敲门之前,都不确认里面有没有人的吗?” 后脑勺突然有人说话,把时舟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身,便看到穆玄倒背着手,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眸看着她。 时舟伸手擦汗,“呵呵……吓我一跳。” 时舟热情地拉着穆玄,“来来来,今天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因为你身边能人异士辈出,武力值超强,家中富裕就丢下你不管。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穆玄的视线在时舟的脸上轻轻扫过,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现在知道错了?” 时舟点头:“知道错了!真心实意的知道错了!” 穆玄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既然知道错了,那我暂且便原谅你,不过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时舟顿时往他面前凑了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盯着他说:“居然是跑路的事儿啊。我是这样想的,鉴于咱医馆拖家带口的这老弱病残还多,所以我想分两批走。” “你想啊,他们的核心目标是谁?当然是你啊,其次才是我这个医馆主人,只要我们俩留在这里,他们若是悄摸走了,那些人压根不会注意,你说是不是?” 穆玄震惊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医馆当活靶子?” 时舟义正言辞,“哪能这么说?我是那种人吗?若不是因为穆公子身手了得,身边高手如云,我哪能让穆公子陷入险境?我这是因为对穆公子信任,才如此安排的呀。再说了,我这不是跟穆公子商量吗?您若是觉得不行的话,穆公子可有更好的应对策略?” 穆玄的毛终于被顺下去了,“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先走一批吧!” 时舟:“好咧!” 接下来的几天,五娘子就看到时舟在疯狂配药,配各种药包装袋子,各种防雨、防水防潮的法子,全使出来了。 五娘子过来问:“东家,您怎么准备这些东西啊?打算干啥啊?你不会打算带去金城的路上卖吧?” 时舟头也没抬的问:“要不然呢?这么多口人呢,我准备的那点银子能不能撑到京城都难说,不准备着一点路上卖,万一盘缠用完了,你们喝西北风啊?” 她还细心的写了药包的种类和名称,牛车在短短一天时间内,被她装的满满当当。 甄有福一直帮着搬东西,从时舟说要离开大游山,去京城的这段时间内,甄有福就很少说话。 时舟跟他叮嘱什么,甄有福也是沉默不语,等时舟把所有东西准备好,五娘子把路上要吃的干粮都备好之后,甄有福终于在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找了时舟。 “东家,我怕是不能老实他们一起去京城了。” 时舟一愣:“为什么?” 甄有福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我……本姓郑,叫郑崇明,爹娘死后,就流落街头,后来被江湖上一个叫隐客堂的杀手组织收养……” “我在隐客堂当了将近二十年的杀手,死在我刀下的亡魂更说不计其数。老实是我退隐之前的最后一个目标。” “那时候老实还是一个婴儿,在襁褓中,我没能下手……我带着老实在路上个他找奶喝的时候,遇到了韩大夫,韩大夫以为我被人打劫的,主动帮了我,他说孩子若是再不给吃的,就饿死了。” “后来我就跟韩大夫来了半山医馆,我发现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地处偏僻,来往的人也都是大游山附近相熟的村民,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就决定隐居在大游山。” 甄有福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明黄色的布,“杀手不论目标出生身份,只管行动成功与否,我不知道佟老实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当年从京城来的。” “这是老实身上包裹的贴身布料,上面的东西或许能揭开佟老实的身世。” 他低着头,“上次来医馆杀人的刺客,就是隐客堂的杀手,他说隐客堂已经知道了我行踪。我现在,就是个明着活靶子,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京城,否则,路上将会遭遇一路追杀。” “我若是一个人,或许还能逃脱,若是跟着你们一起走,只会让所有人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东家,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时舟没说话,因为她知道甄有福说的是对的,她接过那块明黄色的布料,质地柔软,边上还镶嵌着金丝银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东家,我希望你不要跟老实说我去了哪里,他是我养大的,若是让他知道,肯定舍不得我走。” 甄有福抿了下唇角,“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杀了当年保护他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奶娘,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个心狠手辣卑鄙龌龊之人,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养,可我杀了他身边所有人,让他本可以过上另外一种人生,却因为我失去了一切,只能跟我屈居在大游山这种偏僻的乡野山林苟活……” “东家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我也只是满是都是人命,但我这么多年养老实都是尽心尽力,从未有过藏私。我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我也绝没有害他的心……” 可是人命就是人命啊,他就是杀了那么多人。 别说什么身不由己,更别提什么迫不得已,这世上谁没有为难的地方? 怎么就他干了杀人的勾当? 甄有福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压低声音哽咽着,“东家,这么多年,这些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耿耿于怀老实的未来怎么办,愧疚是自己耽误了他本该有的大好人生。” “这次东家带着老实去京城,若是能找到老实的家人,他现在这个年纪还不晚,若是万一找不着……老实心地善良,秉性忠厚,东家若能教他替人看病诊疗,让他以后能立足于世,也不枉是个好归宿。” 甄有福说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红着眼眶,这是时舟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早先到甄有福说话做事都是插科打混,要么就是说风凉话,跟他身为医馆庸医的身份还是十分吻合的。 如今他用这副面孔说话,让时舟都有些陌生。 她低头看了甄有福的腿一眼,“这么说,当时我刚来医馆的时候,你从屋顶摔下来是故意的?” 甄有福承认:“是。说起来这也是我做贼心虚的表示,当初我在韩大夫跟前,故意摔断了胳膊,韩大夫才对我农夫的身份深信不疑。您来医馆后,我也第一时间想赢得您的信任。没想到,我照顾傻子的时候,还是让您察觉了端倪。” 傻子如此身高马大,自己独自一人却轻而易举把从水里捞出来,没有一般的力气,确实做不到。 是他疏忽了。 时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她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我不强求,至于老实,他是医馆的人,我也很喜欢他,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带着他一起离开。” 甄有福红着眼睛,突然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对时舟磕了个头:“老实待会儿就下学会来,我会在他回来前离开。还望东家在老实面前帮我遮掩一二。” “我会的。”时舟语气平静的说:“你自己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希望他日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第121章 想到了什么?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佟老实从学堂回来,嘴里还哼着小曲,他知道时大夫要带他们跑路了,但是现在还没走,他就要乖乖上学堂。 他把书包放下,趴在桌子上写先生布置的字。 医馆一如往常,佟老实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东家最近几天不断在配药,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有时候东家还去山上挖平日里那些不让碰的草。 除此之外,她还让五娘子缝了好多个荷包,然后把研磨成粉的药装进去。 午饭都时候,佟老实看了一圈,“咦?甄大夫呢?” “我让甄大夫去山上帮我挖草药了。”时舟说。 佟老实抓来抓脑袋,“那甄大夫吃饭咋办啊?” “他带了干粮了。” 太阳落山之后,佟老实就倒背着手在医馆的门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朝山上看。 时舟出来收晾晒的人参,佟老实急忙跑过去跟她说:“东家,甄大夫还没回来呢,太阳都快下山了。” 他没敢说甄大夫是不是摔断了腿,或者是掉猎人的陷阱里了,要不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呢? 时舟说:“没事,他去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今天回来的会有些晚,不用担心。” 佟老实相信了,第二天早上他上学堂的时候甄有福还没有回来,等他中午再回医馆,时舟说甄有福帮他们先行一步,打听前往京城的路有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去了。 佟老实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东家,甄大夫出门之前,咋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看得出来,佟老实有些委屈,在他的意识里,甄有福干啥都应该跟他说一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时舟说:“事情紧急,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甄大夫。” “我倒是没有怪他,我就是觉得他应该跟我说一声。” 佟老实鼓着脸蛋,抠着手指站到了一边,整个人看起来焉呆呆的。 时舟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事,说:“老实,你以后可是要当大夫的人,而且,你的年龄也到了独立的时候,你不该是睡觉要人陪,一个人非要找个依赖的年龄,你啊,得学会自己独立。” 佟老实乖乖点头:“我知道的。我就是……就是觉得甄大夫应该跟我说一声。” 时舟赞同:“这倒是,那等咱们到京城碰到他的时候,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哪有这样的?连个招呼不打,一声不吭就走了,不像话!” 佟老实立刻点头:“对吧对吧?我也觉得甄大夫有点不像话。” 时舟帮着佟老实一起鄙视了甄大夫,佟老实的情绪这才稍稍好转一些。 安排出发的当天,时舟解开了老太太蒙着眼睛的纱布。 老太太的眼睛一点点睁开,光明从四面八方的照进她的眼睛,让老太太失声叫道:“我、我的眼睛能看到了!” 老太太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抓着时舟的胳膊,几乎要哭出声来,“我能看到了,我真的能看到了!” 时舟急忙提醒:“纱布刚拆,切记不能用眼过度,不能直视太阳,更不能挑灯也看,最关键的是,不能随意流泪,要多想些高兴的事儿。” 她把提前配好的药塞进老太太怀里,“药水煎熬后过滤颗粒杂质,用水洗眼,一日一次。马车上堆放的药品比较多,老太太您洗眼睛的药不能跟那些弄混,你务必自己保管好药品。” 老太太紧紧抓着时舟的手,“时大夫,我不该小瞧你,你说的对,治病不看年龄,能治好就是好的。幸亏我信了你,否则我现在还是个瞎眼老婆子!” 时舟拿起毡帽戴在老太太的头上,“五娘子是个心细的人,她一定能够照顾好您,路上辛苦了。” 五娘子得知娘亲眼睛能看到东西了,喜的不得了,“娘,你的眼睛能看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第一批先走的人是五娘子母女,佟老实以及双生子和赶马车的老头儿。 这是时舟跟穆玄据理力争来的结果。 上官潜说双生子是他主子的护卫,一开始坚决不肯同意,时舟可是费劲了心思想让穆玄答应。 所有的决定中,穆玄只要不点头,别人说话就不管事,所以时舟把目标对准了穆玄。 最后她对穆玄说:“等我们上路的时候人少了,自然不容易引人注目,最关键的是,我们命运相连,万一路上真的被人盯上了,要么一起活下来,要么一起死,黄泉路上还能作伴,一点儿都不孤单,多好啊!” 她这话说的上官潜差点跳脚打人,但穆玄竟然被打动了,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上官潜当时的下巴壳差点掉下来。 时舟到现在都摸不准穆玄的脾气,这人虽然没有傻子的记忆,但是他的行事作风上,却处处都有傻子的习惯。 时舟主要是担心马车上都是老弱病残,路上万一遇到点什么人,他们应付不了,有人保护着,还是护好一些。 佟老实怀里抱着胖崽,旺崽想跟着一起去,但是时舟担心他们带两只小狗照顾不过来,决定把胖崽和旺崽分开。 等天黑之后,五娘子扶着老太太上马车,给老太太安排了马车里最舒适的位置,佟老实和五娘子也陆续爬进去坐好。 赶马车的老头儿熟练的一甩鞭子,马蹄一动,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穆玄从屋里走出来,对于自己的马车被征用这件事,十分不悦,“你还真让他们坐我的马车走?” 时舟感觉说好话:“你看看他们,老太太、小孩子,弱女子,就连赶马车的车夫都是老人家,这路途遥远,路上有个风吹日晒的,你忍心他们赶着破旧的牛车,可怜巴巴在雨地里被淋吗?” 马车里的老太太无意中一瞥,她急忙抬起手撩开马车的车帘,“他那模样长的好像是……” 五娘子忍不住说:“娘,你千万别看他模样好看,那人这里不咋地!” 五娘子说着,在自己的脑壳上轻轻的戳了戳,意思是说穆玄脑子不太好。 老太太急忙问:“刚刚那年轻人叫什么?” 五娘子说:“叫傻子!” 赶车的老头轻咳了两声,提醒五娘子,穆玄是他们的主子。 五娘子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傻子,在他们医馆就叫傻子,至于后来为什么变成了穆公子,那她就不知道了。 老太太再想回头,马车已经下坡了。 半山医馆,时舟站在坡上,看着已经下去的马车不见了踪影,才转身回去。 穆玄耿耿于怀他的马车,时舟说:“马车虽然舒服,但是不能锻炼人的意志啊!牛车多好,平稳,均匀,还能看到周围的风景。” “风景?”穆玄说:“你不是说前往京城的路千辛万苦,路上还会风吹日晒吗?如今怎么又变成看风景了?那遇到狂风暴雨的日子怎么办?” 时舟说:“这还不简单,借宿啊!你住到人家家里,还怕打雷下雨啊?” “那他们就不能去借宿了?”穆玄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时舟说:“能啊,但是他们不是老弱妇孺的多吗?咱们都是年轻人,身强力壮的,你的模样又养眼,肯定招人喜欢,咱们去借宿,比他们要容易啊。” 穆玄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点头:“哼,算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上官潜伸手扶额,哎哟,老天爷唉,能让主子有点原则吗? 也不知道主子有没有发现,他好像特别容易被时大夫忽悠啊! 五娘子走后,医馆的厨房终于成了红娘子的天下。 红娘子第二天就跑到集市上买了一堆食材,使着法的做花样,说要给主子尝新手艺。 结果穆玄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提醒:“过两日我们就要赶路,你做这些东西能撑几天?有时间的话,就多做些适合赶路吃的干粮。” 红娘子:“……” 没被表扬,反而被骂了。 时舟又开始调配药材,上官潜好奇:“时大夫,你这一阵天天都在做这个,你打算干什么?” 时舟:“我担心还没到今晨,我身上的盘缠就用完了,我要调配大多人都有小毛病的草药,通过不入口的方式来调理,这样的话,不管到什么地方,这些草药都能卖,哪怕盘缠用完了,有这些草药包在,也能有后续的盘缠跟上。” 上官潜呵呵笑了一声,“时大夫放心吧,我们带的银子足够花到京城。” 时舟好奇的问:“哦,那你们带了多少银子啊?现在还剩多少呀?” 时舟纯属好奇,因为她觉得眼前这些人花钱完全没有概念,只要能满足他们主子的要求,那是不惜一切代价啊! 上官潜说:“啊,还没看呢,不过当初确实带了不少银子出来,我们家主子衣食住行十分挑剔,所以……” 他回头看到后院摆放着那辆破破烂烂的牛车,这样破烂玩意,如何佩得上他们主子高贵的身份? 他当机立断出了门,下午的时候都带了几个工匠过来,对着牛车乒乒乓乓一通敲,直接在牛车上建了个马车棚。 时舟眼睁睁看着上官潜把一张银票塞给了那几个工匠,的几个工匠像是拿到了什么西施宝贝,生怕上官潜反悔,工具都没有,一溜烟的跑了。 时舟赶紧过去问:“你给了那些工匠多少钱?” 上官潜说:“也没多少钱,就给了他们一张银票,让他们仨兑了银子后,三人平分就行。” 上官潜说着,伸手拍了拍结实的牛车棚,“我在旁边看了,他们还是很负责的,手艺也好打的特结实,你这破牛车上出现的洞啊,坑啊,他们都给补齐了。这手艺没得说!” 时舟按了一下心口:“那些板子你买了多少钱?” 上官潜伸手一比划,“五两银子……” “多少?” 时舟都喊破声了,五两银子?疯了吗? 他们在什么地方?他们在大游山啊! 那他们在到处都是树的大游山,这里什么东西最多?什么玩意最便宜? 树木! 他竟然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堆木头?!!! 只是建个牛车棚,撑死了一两银子都就很了不起了,他竟然花五两银子买一堆木头! 上官潜被她吓了一跳,“咋了,是不是太便宜了?我也觉得挺便宜的,他们原先还要六两,我给他们还价,才还到五两,没想到我还挺有还价天赋的。” 时舟觉得心口痛,“你给他们那张银票,是多少面值的?” “二十两啊!” 时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她对上官潜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对于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弟花钱如流水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 虽然心痛上官潜花钱不知节制,还处处被人宰的行为,但时舟调配药包的行动却没有停止过,哪怕上官浅嘲笑她,她也不为所动。 晚上的时候,时舟抱着旺崽要上山,穆玄问:“你抱着那东西干什么去?” 旺崽骂人:“哇哇哇哇哇!” 时舟说:“我们要带旺崽离开大游山,得去山上跟她娘说一声,免得它娘担心。” 时舟回头问穆玄,“你要去吗?” 穆玄一愣,“我去做什么?” 时舟说:“当初是你非要把旺崽留下的。” 穆玄:“……” 这个瞬间,他脑子里好像闪过了什么画面,对,山上,丛林,一只雪白的、巨大的母狼…… 他伸手撑住额头,那个瞬间头痛无比。 时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坐下,“哪里不舒服?” 穆玄抬头,“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些画面一只雪白的……山狼。” 时舟:“……” 正常情况下,应该说的是狼或者是母狼吧?没有常识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山狼这种生物。 时舟低头问:“就想到这些?” 穆玄抬头看向时舟,“就刚刚那个瞬间……” 话未说明,穆玄的眼前突然删除一副画面,太阳透过树叶,撒下一片斑驳的金黄,她逆光而立,背后是无数道金色的光晕,像是打在她身上的金色披风。 那个瞬间,那张脸似乎在发光。 (本章完) 第122章 赶路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这个瞬间,穆玄印象中的那张脸和时舟的脸重叠在一起,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背光而立,同样身披璀璨的金黄光影。 时舟的手突然覆盖了他的记忆,轻轻落在他的头上,还温和的揉了两下,微笑着跟他说了什么。 穆玄猛的清醒,就看到时舟略显诧异的看着他,他正抓着她的手腕。 时舟用一种平静和温和的表情看着他,“穆公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穆玄一顿,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只看到了一头身形,巨大的白色母狼。其他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快速的撇过脸,也不看时舟的脸,嘴里却说:“走吧,既然是我要养的,我自然也要跟着过去。” 说着,穆玄从时候手里接过旺崽,跟她一起上山。 爬了一段路后,穆玄伸手把旺崽放在地上,旺崽便哼唧着哒哒哒,朝自个儿朝山上跑去。 不多时,周围狂风大作,野兽的气息突然袭来,包围了四周,白色的母狼在旺崽得意洋洋的带领下,出现在他们眼前。 圣洁的白犹如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让人光看着,就忍不住跪地臣服。 穆玄看到白狼,瞳孔一所在,这么大? 他站在原地,反而是白狼主动把头低了下来。 穆玄伸手想要摸一下它身上白色的狼毛,白狼没有排斥,穆玄的手在犹豫一下后落在了白狼的身上。 竟然是一头活着的巨型狼。 时舟仰头看着巨大的白狼,她缓缓的伸出手,轻轻落在了白狼的鼻子上方,她说:“我要离开医馆一段时间,打算也带旺崽出去转转,想着临行前带旺崽来跟你道别。” “最近山下坏人多,有恶人作乱,你和幼崽们千万不要下山,否则,可能估计引来杀身之祸,切记!” 那些人已经丧心病狂,如果让他们知晓山上的白狼还有三只幼崽,说不定会封山放火,也要逼出山狼和幼崽。 到那时候,人类围攻大游山,企图夺得狼崽,势必要和山中的猛兽形成对立,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 白狼从鼻孔里轻轻喷出气息,只是用脑袋在时舟的手上蹭了一下,又把撒娇的旺崽拱到时舟面前,时舟伸手把旺崽抱了起来,举到白狼面前,白狼伸出舌头,在旺崽的脸上舔了一口,一转身很快消失在树木丛林中。 两人带着旺崽下山,还没到医馆,就听到医馆方向传来打杀声。 时舟当时就站住脚了:“那我就不下去了。” 穆玄回头:“我似乎看到了若是一同上路,一旦路上遇到点什么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时舟理所当然的说:“自保是人类本能,我的目标是,不拖你们的后腿。” 说着还在旺崽的脑袋上揉了一下,“对吧?旺崽!” 旺崽:“哇哇。” 穆玄一个转身,飞身下山,医馆里,红娘子和上官潜正杀退一波人,这次来的人分明比上次要多,而且身手也比上次要好。 时舟蹲在上面观察了一会儿,周围有风,风向明确。 时舟一转身从后院的一个地方进到医馆,她一伸手,把旺崽放进空了的米缸里,“躲在里面不要叫啊。” 旺崽小小声:“哇!” 时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拿盖子盖住一半,锁上门,转身朝牛车走去,从里面摸出一个药包抱在怀里。 她快速找了软布塞住鼻子,又把准备好的软布递到前面,“红娘子,堵上鼻子。” 红娘子杏眼圆睁,“干啥呢?没看这打架呀,堵什么鼻子?” 时舟指了指自己已经被堵上的鼻子,“我提醒过了你,不堵待会儿别怪我。” 红娘子疑疑惑惑的接过来,学着时舟的样子堵住自己的鼻子。 然后就看到时舟又把布条塞给上官潜和击退一轮敌人的穆玄。 “这是什么东西?”两人异口同声。 时舟:“别嫌丑,塞住鼻子!” 那俩人将信将疑的把鼻子塞了起来,然后就看到时舟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对穆玄说:“我会的可不是逃跑啊!” 说着,她直接冲了出去,穆玄瞳孔一缩,喝道:“你疯了?” 下一秒,时舟冲到门口,等风来。 风起,周围树叶唰唰作响,时舟一松手,手中抓着的粉末瞬间随风飞了出去,飘的到处都是。 “什么东西?好像是面粉?但是又有股味儿……” 紧跟着那奇怪的面粉又飘了出去,开始不断有人咳嗽。 “面粉有毒!” 有人大吼一声,率先捂住了鼻子。 时舟快速跑出来,穆玄就跟着她后面,见她撤回垃圾后,才开口:“你刚刚撒的那是什么东西?” 时舟回答,“那个不会致命,但是一旦人吸入到身体里,就可以让人行动放缓,对武功越高的人,威力就越大,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反而没有什么效果。” 穆玄皱眉:“那你刚刚那行为也实在莽撞了,万一他们再有上次那样的弓箭手怎么办?” 时舟说:“我刚刚在山上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这趟没有安排弓箭手,可能是上回的弓箭手损失惨重,不敢冒险了吧。” 时舟抱着药包说:“这边还留了一点路上用,说不定万一需要呢。你们现在塞鼻子里的布自己保存好,回头万一用到这玩意的时候,别说我害你们。现在我得去躲躲,你们现在出去的话,是他们行动力最弱的时候。” 说着时舟抱着药包,连滚带爬的跑后院躲起来了。 上官潜看向穆玄,穆玄咔咔:“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些人收拾了!” 那药粉果然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外头那些高手跟刚见面时的身手比,简直天差地别,不管是行动力还是反应力,都要慢上很多。 再收拾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等时舟听到声音,让她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妥了。 “那些人跑了?” 时舟一边从米缸里爬出来,一边又捞出旺崽,说:“咱今晚上连夜就赶紧跑路吧,我现在得去山下一趟,把医馆的药材清一清,也不知啥时才能回来,山里气候潮湿,药材容易受潮,一变质就不能用了。” 猎户帮忙叫来了刘青松,刘青松得知时舟要去京城,医馆短期内没人,想请医馆的药材拿到他们铺子上代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点是容易的,在你们走之前,我会把这些药材全部运走!” 月下,一辆造型奇特的牛车走在路上,时舟在赶车,马车里坐着主仆三人。 穆玄铁青着脸抱着胳膊,对于前后左右都围满药包这件事,简直快气炸了。 “牛车的速度又慢,地方又小,这牛脾气还大,关键是还用这么多药包,究竟想干什么?你这是赶路去京城的,还是打算一路卖药?” 老牛是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屁股上扎了两根钢针,才乖乖往前走了。 时舟“啪”的甩了一身鞭子,老牛只能加快行程。 夜明珠装在灯笼里,照亮着前路,不费油,不费蜡,着实是个好东西。 “那些药包是我前往京城的底气,有了那些东西,我就不用担心路上万一银子花完会被饿死,这种药包很好卖的。” 时舟解释。 穆玄要把药包扔出马车,“堆放在这里到处都是药味,影响我睡觉,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们没有银子,不过是到京城的花销而已,能花多少钱?” 穆玄说着抓起手边的药包,就想从车窗扔出去。 上官潜一把拉住他的手,“主子,万万舍不得呀!” 穆玄大怒,“干什么?怎么就使不得了?” 上官潜一脸焦急的看着穆玄,又看了一眼赶马车的时舟背影,压低声音凑到穆玄的耳边,小声说:“主子,咱没钱了。” 穆玄疑惑的看着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带出来的银子,都花完了!”上官潜擦汗,“可能是先前花的太厉害了,所以最后一张银票被我用来做了这个马车棚……” 穆玄一骨碌坐起来,“什么?岂有此理!怎么会花完呢?你先前不是跟我说,你们带了一千多两银子出来?” “是,我们确实带了一千多两银子出来,但是主子,这、这不是花销大吗?上回您让我买的那些人参,就花了大价钱将近两百两银子。本来还能有几百两的,那他们不是先走了吗?那银子总归也得分一半给他们路上吃喝拉撒呀。” 上官潜见穆玄脸色铁青,小心地咽了一下唾沫,“还有,您在半山医馆的时候,那些家具床铺都是换新的,那也是一笔大开销啊!”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带出来的几千两银子,如今一文都不剩了?” 上官潜对红娘子示意一下,红娘子赶紧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这是我上回买菜的时候,剩下的三两银子……” 穆玄:“……” 上官潜说:“所以主子,时大夫的这些药包绝对不能丢,三两银子肯定撑不到我们到京城,咱们现在想要顺利去京城,还得指望时大夫卖这些药包攒盘缠呢!” 穆玄:“……” 红娘子和上官潜对视一眼,都默默低下了头。 一时之间,马车厢里的三个人都收敛了满身的嚣张气息,眼巴巴的盯着时舟的背影看,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呢? 时舟在前头赶着牛车,就觉得后背快被那三人盯出六个洞来,她忍不住开口道:“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马车厢跟我之间就隔了一个布帘子,你们以为说话声音小,我就听不到了吗?除非我耳朵是聋了。” 三人:“……” 时舟说:“不必担心,就凭我一个人想要去京城,怕是也要费些心力,有你们在,好歹能保护我的安全,也算是因祸得福。有福不知道能不能同享,但有难必然是要同当,所以你们就放心的休息吧,我不会半途把你们扔下马车的。” 三人:“……” 好像更不敢睡了。 最后还是上官潜说:“主子,您先小憩一下,我守上半夜,待会儿我会叫醒红娘子,让红娘子守下半夜。”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人里必须要有一个人是睁着眼睛的,要不可能真的会被时舟给半路扔掉。 虽然时舟说的好听,说什么因祸得福,不会把他们丢下,可他们也知道,没有银子的他们,就是三个大累赘。 上周赶了一夜的路,整个路上似乎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是活物,其他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死寂。 车厢里一直都有人醒,在荒郊野岭之外赶夜路,倒是让时舟没那么害怕。 天蒙蒙亮的时候,时舟终于提出要睡觉了,她一边往车厢里爬,一边对上官潜说:“老牛的速度就这样,千万不要随便甩鞭子,甩了鞭子,老牛就会生气。” 她自行找了个空地,直接躺了下来。 穆玄就在她身侧,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时舟还真的是没有半分男女之防啊! 穆玄赶紧爬起来,坐到上官潜旁边,脸色有些发白,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上官潜说:“时大夫还真是女中豪杰呢!” 穆玄:“你闭嘴!” 主仆三人从坐上马车的那刻起,就开始吃起了时舟的软饭,一路上可谓客气周到,恨不得替时舟处理所有的事儿,至于跟人借宿借水这些小事,他们更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时大夫,不过是借水这种事,不需要您亲自动手,还是我来吧!” 上官潜说着就要从时舟手里抢水袋,时舟却说:“这户人家我认识,我去跟主人家打个招呼。” 青桃一看到时舟,整个人顿时惊讶的差点跳起来,“时大夫,您又去通州了吗?我已经听五娘子说起了,时大夫您真是五娘子的大恩人,也是我的大恩人呀!” 时舟惊讶,“原来你已经见过五娘子了,那还真是巧,他们到这边来接水,想必也敲开了你家的门!” 青桃摇摇头说:“倒不是来我家借水,而是我刚好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们跟第一户人家借水,我认出了五娘子!” (本章完) 第123章 你说话不算话!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急忙问:“五娘子他们还好吧?有没有跟你说路上有什么状况,一行几个人?” 青桃笑道:“五娘子一切都好,就是说路上遇到了些地痞无赖,幸好他们人多势众,把对方给赶跑了。” 时舟不由皱起了眉头,地痞无赖?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哪来的地痞无赖? 难不成是斗狗场的人已经察觉了五娘子一行人的行踪,所以派人追杀对方? 时舟一行没有久留,跟青桃辞别过后,便急匆匆地赶路了。 时舟上了马车,皱着眉头,半天没说一句话,穆玄拿眼角晲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时舟坐在牛车边缘,两条腿悬空,一脸忧心忡忡的说:“五娘子他们一行可能路上遇到事了,但暂时还没有大碍,不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穆玄眉头微皱,“能有什么状况?有魏无尘和魏无垢两人在,一般人近不了身的。” 时舟说:“关键是老弱病残太多了。” 穆玄说:“老弱病残?一共不是才三个吗?” 时舟说:“怎么是三个呢?赶马车的大伯多大年纪了?” 穆玄:“……你不用担心他,三个人保护三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时舟:“……” 原来是她想错了,看不出赶马车的老爷爷也是有本事的人呢。 只是,时舟有些不明白,常理来说,斗狗场的人根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才是。 毕竟他们已经出了斗狗场的范围,在外头杀人,一旦出了大游山的地界,反而会引人注目,若是后续官府插手,岂不是暴露了斗狗场赌狗的事? 所以斗狗场的人还追杀他们,图什么? 时舟正在疑惑的时候,冷不丁听到穆玄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医馆的那位甄大夫哪里去了?” 他这问题一问,时舟突然恍然大悟,她明白了,追杀的那些人可能不是斗狗场的人,而是隐客堂追杀甄有福的人! 这个猜测让时舟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刺客的身手远比斗狗场那边派出的人要好! 时舟不由有些心慌,五娘子和佟老实他们不会有事儿吧? 老牛脚踏实地的往前走,趴在牛车顶上的红娘子盘腿坐着,忍不住嘀咕:“这牛车的速度太慢了,这样的话我们得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啊!” 时舟头也没回的说:“要是嫌牛车慢的话,那你们自己去买马吧,我一个人赶牛车也挺好的。” 她就是知道这三人身上身无分文,所以才敢说这话的。 就冲现在还有刺客刺杀他们的情况来说,她一个人着实是危险了些,还是人多比较安全,最起码比她一个人去京城要安全的多。 五娘子一行人的马车速度应该比他们快,时舟想要赶上他们,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赶路、赶路、一直赶路,离开大游山的第三天上午,一行人到了通州。 “时大夫你干啥呢?为啥非要在通州待上半天?”上官潜疑惑的问。 时舟说:“首先,老牛要休息,其次,我们身上的盘缠不够赶到京城,所以我要在通州卖上半日的药包,其三,我们的干粮已经消耗了一半,需要补寄食物,以免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会有人被饿死。” 上官潜:“……” 时舟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上官潜说:“对了,我还需要帮手,有人帮我卖男子药包。” 通州的大集市上,摊位的一角多了个箩筐,箩筐上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药包。 上官潜表情尴尬的蹲在箩筐后面,只能举着手里提前写好的药包名称,等着客人主动上门。 时舟则在蹲在他的对面,专门售卖女子服用的药包。 有宦官人家的丫头路过之后,突然惊讶的捂嘴,急忙停下来,问时舟:“你这是不是半山医馆的药包?你是半山医馆的那位时大夫吧?” 时舟一顿,随即明白了,这丫头可能是早先在自己这买过药包的人,她点头称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小丫头笑道:“时大夫的药包管用啊,而且您还是斗医大会上的名人,那几日见过您的人,有几个不认识的呀?更何况,您刚离开通州的那些日子,到处都传您医好了万喜大长公主眼疾的事儿呢。” 那些小丫头几乎没有犹豫的对时舟说:“时大夫这个美容养颜的药包,您给我包上三个疗程!” 小丫头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丫头,出手豪迈又阔绰,一看就是主子大方,她本人也不差钱的主。 她提着药包在手,再三叮嘱时舟,“时大夫,您暂时可别走啊,稍晚些时候,我有些姐妹肯定也得过来买你的药包呢!” 时舟客气的拱手应下,“那我就多等些时候便是了。” 对面的上官潜目瞪口呆,没想到时大夫在通州竟然有认识的人? 时舟不理他,只要有人多问一句,她就立刻介绍药效,隆重向人推荐她的药包。 那小丫头说话算话,果真带着一堆姐妹过来买药包,除了美容养颜,时舟还带了其他品种过来,比如补血的,比如滋养的,一时间小药筐就被人围住。 等送走这帮小丫头之后,一个妇人站到时舟面前,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道:“我说你这姑娘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您不是时舟时大夫吗?” 时舟一顿,看着那妇人有些疑惑,她也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妇人两步走到时舟面前,一把抓着她的手,热泪盈眶道:“时大夫,您忘了我了,我男人就是您救活的呀!义勇侯府的,您还记得不?” 时舟一下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当初在斗一大会上,最后镜像病患的家属? “原来是你啊,”时舟客气道:“难为你还记得我,不知那位大叔现在可还好,身体有无大碍?” 妇人顿时喜笑颜开:“好、好着呢!自打您帮他治过之后啊,他就再也没叫过疼,伤口恢复已经有一阵子,如今完全好了,只是阴雨天的时候,那伤处略有些痒。但这跟当初他疼的时候比,那完全不值一提呀!时大夫,您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那妇人说着就想给时舟拜上一拜,被时舟伸手扶了起来。 “没事就好,那伤处还要多养一些日子,在伤口完全好了之后,需要些日子才会不痒,平日里让那伤处透气,保持干燥。” 妇人连忙道谢,她指着义勇侯府的方向问:“时大夫,您要去看看郡主和少爷吗?” 时舟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陈隋,只是她先前确实答应过小胖墩,若是有时间自己就来找他。 如今路过通州,若是不去找小胖墩,小胖墩日后若是知道了,只怕会闹吧? 时舟试探的问:“陈小公子可在府中?” 妇人急忙说:“在,在府上的,最近小公子正忙着读书,郡主特地请了大儒教授,小少爷学的可认真了。” 时舟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叨扰了。” 她这边还有药包要卖,小胖墩儿又忙着读书习字,可不能打扰了他。 妇人怕耽搁时舟售卖药包,有些遗憾的走了。 等到了中午,在时舟准备收拾箩框,回马车那边去的时候,小胖墩一阵风似的冲到了他面前,一蹦三尺高,指着时舟大声喝道:“你说话不算话!” 时舟一看到小胖墩儿,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小胖墩儿好像长高了一些。 时舟看着小胖墩,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原来是你呀。” 小胖墩还生着气呢,她竟然还跟自己笑,小胖墩更生气了:“我现在很不高兴,因为你说话不算话!” 时舟收拾了箩筐说:“咋不算话呢?我现在不是正在收拾箩筐,打算去找你吗?只不过你行动比我快了一些而已,咋还生气了呢?” 小胖墩一呆,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小胖墩非要拉时舟去义勇侯府,时舟实在是不想去,但她拗不过小胖墩的热情,小胖墩还说慧真郡主在家里摆了宴席,小胖墩的外祖母正等着时舟过去呢。 时舟只觉得心累,但万喜大长公主都出面了,自己也就没法拒绝。 她把箩筐往上官潜身边一摆,说:“待会儿你带着东西去找穆公子,他若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义勇侯府做客了。” 上官潜始终低着头,等时舟走了,他才把头抬起来,他背上两个药筐,赶快回牛车那边。 穆玄见他一个人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她呢?” 上官潜回答,“时大夫让我告诉你,她去义勇侯府做客了!” 穆玄一下子从牛车里坐了起来,“什么?做客?她疯了吗?陈隋想要她的命,她还到义勇侯府做客?” 上官潜回答:“时大夫说这么说的!” 穆玄说:“不对,陈隋应该还在大游山那一片,也就是说义勇侯府现在只有万喜大长公主和郡主……” 上官潜凑近一步,小声说:“万喜大长公主的眼睛还是时大夫治好的,时大夫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主子,您还是在这安心等着吧,千万别冒然行事,毕竟,镇国公府和义勇侯府不对付啊!” (本章完) 第124章 要找的人是太皇太后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大夫,你来通州怎么能不来侯府呢?”万喜大长公主提起这事还挺不高兴的,“狄儿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不过来了?” 她的眼疾多年未愈,请了无数名医,都未能治好,她已经做好了后半生都看不见东西的准备,哪成想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用几根银针治好了。 为了时舟淘那块牌匾,大长公主自打眼睛恢复之后,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起床练字。 大长公主早些年颇有些才名,那时她的字才是真的漂亮,可后来眼睛出了毛病,渐渐看不清东西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过笔。 时舟哪能承认这个呢,急忙解释:“长公主郡主您二位有所不知,其实我是路过通州,本来也是打算拜访长公主和郡主的。” “我此次出行是为了前往京城,此番路途遥远,我唯恐身上所带的盘缠不够,所以带了满满一车的药包来到通州,趁着大集市卖些药包攒银子。” 万喜大长公主立刻说:“什么?时大夫原来你差银子呀,你怎么不早说呀?这都是小事儿。来人,立刻去账房支取五十两银子,另外在背上马车准备骏马,叫有经验的车夫候着!” 时舟急忙开口道:“长公主万万使不得呀!” 万喜大长公主不悦道:“怎么?时大夫还跟我还生分?你是我的大恩人,不过是一点银子,算什么大事儿?你要去京城,我让人直接送你过去,岂不更是安稳?” 时舟急忙摆手:“长公主有所不知,我这人虽是乡野出身,也吃惯了苦,衣食住都可将就,唯独这车马行程上头娇气的很,除了牛车,其他所有车马都乘不了,一坐就吐,所以长公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这牛车脚沉太慢了,所以我若是一个弱女子,身上若带了大笔银子,这路上势必会不安全,所以我特地带上药包,就算有人歹人打劫,我我掏出身上所有银两,好歹还有药包在,有药包我就可以用以此来卖药包换钱,继续下一段行程。” “如此一来,我一路走一路卖,这到京城也就不是难事了。” 这时舟说的很认真,又极其有道理,反倒是把大长公主给说服了,“时大夫听你这么一讲,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本宫犯了蠢,差点好心办的坏事儿。” “这样吧,这一路上吃饭喝水总是需要的,我叫人替你备上干粮和水袋,这样你总不会拒绝吧?” 时舟急忙道谢:“这些正是路上需要的。时舟谢过长公主和郡主了。” 慧真郡主客气笑道:“是我们该谢过时大夫才是,时大夫拒绝我们为您做的其他准备,我们能为您准备的也就是一些干粮和水袋了。” 相比较时舟治好了万喜大长公主眼睛这件事,她们能为时舟做的这点小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小胖墩儿巴不得时舟留下来陪他玩,可惜时舟吃完晚饭之后,就急着要赶路了。 小胖墩儿不高兴的说:“你先头宁愿去卖药包,也不来陪我玩,你现在刚到我家来,吃完饭你就要走,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舟笑呵呵的说:“我怎么可能会故意呢?这是逼不得已的,再说了,我去京城也有事,隔些日子我还要回大游山的,若是回来的时候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也不迟啊。” 小胖墩生气的说,“到时候你肯定要偷偷摸摸走,你这个人说话不算话!” 时舟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的说:“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算话,但是你又想跟我一起玩的话,到时候你可以去大游山找我玩,或者我在京城期间,你们若是回了京城也可以来找我呀。” 小胖墩却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不行啊,我爹一直没找着人,我们就一直得在通州等着。” 时舟有些好笑,“你爹要找什么人?还得让你们全部人都在这等着?他找他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呗。” 小胖墩却摇着头说:“哎呀,你不知道,我爹要找的是……” 小胖墩几乎想到了什么,不敢大声说出来,于是他凑到时舟面前,努力踮起脚尖,发现距离时舟的耳朵还有一段距离,只好让时舟低头,然后在她耳朵边小声说:“我爹要找的人是太皇太后!” 时舟一顿,真的假的?这么重要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在宫里享受着天下最周全,最小心的的照顾?就连皇帝见了也得磕个头,叫一声皇祖母? 陈隋跑到大游山找什么太皇太后?他脑子是不是有坑? 时舟瞅了小胖墩一眼,没说话,小胖墩以为她不相信,有些急眼儿了。 “我说的是真的!” 小胖墩的消息来源,自然是陈隋跟郡主说话时不注意被他不小心听到的。 他们来通州主要任务就是为了找太皇太后,哪怕再避着小胖墩儿,也在无形中被小胖墩听到了很多。 小胖墩很认真的说:“我不骗你,太皇太后好多年前去庙里上香,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发大水,被水冲走了。” “但是伺候太皇太后的人都被淹死了,但独独少了太皇太后,听说是当时太皇太后的一个太监来自江南鱼米之乡,水性极好,在洪流中一直护着太皇太后,后来那太监的尸体在下游找着了,唯独少了太皇太后。” “很多人都说太皇太后肯定是在半途被人救了,要不怎么所有人的尸体都在不同的地方找着了,唯独缺了太皇太后呢?” “我爹就是去找太皇太后的,但是这事儿不能跟人说,若是跟人说了,那就是死罪。” 这时舟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盯着小胖墩恶狠狠的说:“那你还跟我说?这不是害我吗?” 小胖墩信誓旦旦的说:“那你又不是坏人,你又不会跟别人讲。” 时舟:“……” 她看着小胖墩的胖脸蛋,突然觉得他有个陈隋那样的爹,竟然还没把小胖墩带坏,倒也挺难得的。 (本章完) 第125章 愁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好不容易哄好了小胖墩儿,辞过万喜大长公主和慧真郡主,带着义勇侯府为她准备的干粮和水袋,出了义勇侯府的大门。 刚出门就看到红娘子等着一边十周一出来,红娘子不也迎了过来,「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 时舟疑惑的看着红娘子,「你怎么在这里呀?」 红娘子的回答,「我家主子让我过来接你,又是时间久了不出去,还得想办法把你救出来。谁知道义勇侯府你的人是不是跟陈隋早已通了气,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时舟看了红娘子一眼,「我倒也没那么蠢。」 红娘子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就是奉命行事,主子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时舟抱着怀里的一大捧包裹问:「你主子知道你接我的时候,这么没眼色的?」 红娘子一愣,「你什么意思啊?」 时舟回答,「意思就是你实在是没眼色,你们主仆三人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干活的时候一个个倒是像瞎了眼似的。」 红娘子这才讪讪的伸手接时舟手里的东西,「总之只让我来接,你,又没跟我说要帮你干活。」 结果时舟把手里的东西往后一让,「既然如此,那我也跟你说清楚了,牛车可以带你们前往京城,但是你们的吃食,自己想办法吧。」 红娘子傻眼了,急忙强行从时舟手里抢过包裹,「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在外头等急了!」 回到牛车,老牛也得以好好休息了一会儿,时舟临出发前,站在老牛面前好好沟通,「老牛啊,你这趟跟我去京城呢,完全是你的造化,你要知道,这全天下有无数头牛,但能进京的牛不多,你是其中的一头牛。」 「然后你还要跟我回半山医馆,只要你坚持回去了,我就让你在医馆养老,你半路千万不要撂挑子,你要是半路歇菜,我一没办法把你弄回去,二若是就这么把你扔在荒郊野岭,你就成了孤魂野牛,三心里我不忍心,不吃你我舍不得。」 「所以咱俩都坚持坚持,你应该能做得到吧?」 时舟说着,伸手摸了摸牛角,「好了,咱们准备出发了!」 上官潜赶牛车,时舟一猫腰钻进牛车里面,才发现穆玄在牛车里睡着了。 时舟顿了一下,才决定钻进去,习惯性躺在她睡觉时躺的位置。 马车里空间不大,勉强挤得下三个人,如今红娘子,坐在车厢外的最后面位置,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 时舟这边躺下闭上眼睛,那边穆玄的眼睛睁开了。 穆玄皱着眉头,看着闭眼休息的时钟,忍不住嘀咕,「你这女人到底懂不懂男女之别?」 上官潜在外头忍不住说了一句:「主子,您就别讲究了,我看时大夫压根不在意这个,时大夫要是真在意这些事,也不会跟我们同行。」 他们说话间,时舟已经睡着了,穆玄没理外面上官潜说的话,而是偷眼朝时舟的脸上看去。 她应该很累,应该躺下没多久,她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穆玄从刚刚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正大光明,因为时舟明显睡着了,哪怕他凑近观察,她也毫无察觉。 她睡着的时候跟醒着的时候差别不大,她长了一张毫无攻击性的脸,眉眼之间坚毅沉稳,总让人有种放心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能带给病患的安心。 这世上的所有女子都热爱明艳亮丽的色彩,但她不喜欢。 确切的说,穆玄并不知道她是不喜欢,还是没有机会,从他睁开眼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一直这样竖面朝天的穿着灰色的衣袍,动作干练又麻利的做着每一件事 。 那天在山上的时候,她问他怎么了,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其实他没敢告诉她,他看着她的脸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些似成相识的画面。 她的脸在光影交错中,耀眼夺目,让他在那个瞬间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个瞬间,他有伸出手触碰她脸的冲动。 他悄悄的靠近时舟,这时,一直窝在角落里的旺崽突然「哇哇」叫了两声,穆玄瞬间缩回脖子,把它吓了一跳,小东西该叫不叫,不该叫的时候哇哇叫。 穆玄回头,瞪了旺崽一眼,旺崽打了个哈气,重新趴下睡觉。 穆玄翻个身,眼睛对着木质的车厢壁,神思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上官潜的声音在外面想起,「主子有信鸽!」 信鸽是双生子放过来的,取信一看,「主子,他们一行人在路上遭遇了两次刺客,一次打劫,但都顺利出现,不过行程耽误了。」 时舟伸手撩起帘子,「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现在应该快到猴头山了!」 穆玄看了时舟一眼,开口:「我给他们回信,让他们去猴头山若佛寺等我们同行。」 上官潜皱了皱眉头,他不赞同汇合同行,若是他们的目标是马车上的人,他们跟对方会和同行,不就意味着他们也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那么他们的主子就危险了。 「主子,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只要离开猴头山,进入敏慧公主的封地,安全性会大大提高,若是在猴头山等候,反而是拖延了时间!」 没等穆玄说话,时舟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说的对,没必要汇合。」 时舟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说之前一行人终于刺客,可能是隐客堂不知道甄有福的下落,可到现在他们还一直跟着那辆马车,十有八九是因为甄有福不放心,一路跟随马车,反而让隐客堂盯上了他们。 这是时舟其中一样猜想,她的另一个猜想是隐客堂在发现甄有福离开后,便想通过伤害那辆车上的佟老实,引出甄有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足以证明暂时马车和马车上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马车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甄有福。 让他们在路上耽搁行程没必要,一旦进入武力和官兵队伍力量强大的地方,隐客堂就必然要克制行动,否则只会招来覆灭的命运。 一个江湖暗杀组织,他们核心要的是赚钱,要的是江湖地位,绝不会是自寻死路。 时舟盘腿坐在车里,「放心吧,他们一会半会死不了,否则信里也不会这些写。」 信里没有提到有人受伤之类的话,说明暂时的状况对方还能搞得定、稳得住,完全不需要操心。 穆玄快速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心虚的别开脸,看来她没睡着,那自己刚刚靠近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发现了? 穆玄紧张的咽了咽唾沫,都可以,刚刚旺崽叫了一两天,要不然被她发现自己凑的那么近,必然会被嘲笑。 时舟说:「看来我们的行程也要加快了!」 说着,时舟的视线落在老牛的身上,老牛年纪太大了,她都担心老牛撑不到京城。 一行人连赶三天路,在第四天的时候,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迎来了一次刺杀。 时舟第一反应就是说:「杀你的人来了!」 然后把穆玄推出牛车的车厢。 穆玄:「……」 他说什么来着?他就说路上只要遇到刺客,她肯定是第一个躲起来的! 穆玄反手拽了红娘子挡在车厢门口,「 在这守着,不能让任何人伤到时舟!」 红娘子:「啊?主子,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 穆玄怒道:「护住她,就是护住了我!」 时舟在帘子后面说:「看看,我多重要!」 红娘子气炸了,「你……」 「小心小心!」时舟赶紧放下帘子。 很快,牛车成了此刻攻击的重点目标。 时舟:「!!!」 她在车厢里喊道:「鼻子鼻子……」 外头那三人一听,纷纷掏出准备好的东西,赶紧塞住鼻子,下一秒,手持武器对着时舟冲过来的刺客同时朝牛车里刺去,结果牛车厢老木厚实,也没有雕刻镂空花纹,刺不穿,反而让那些人手里的刀剑扎在车身上了。 时舟从车厢里探头,一挥手,撒出一把粉末,又快速的把脑袋缩了进去。 没等外面的人反应过来,她又撒了一把药粉出来,这次颜色跟刚刚的药粉都不一样。 上官潜震惊,「她到底有多少药粉?」 红娘子等几乎:「没看要出发前,她天天在研究药粉吗?八成就是为了这个做准备的!」 穆玄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走!」 一炷香后,地上倒了一片人,个个鬼哭狼嚎,时舟从车上下来,犯愁:「身为大夫,常理来说应该是要伸手相助的,但问题是我若是治好了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们,我若是不治,又违背了我身为医者的古训……」 她唉声叹气,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后她往牛车上爬,「看来,我只能假装不知道了。」.z. 穆玄:「……」 红娘子:「这不就是不治?」 上官潜纠正,「不,时大夫这是假装不知道,跟不治是两码事。」 第126章 护身符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牛车重新上路,这次时舟主动让出休息的位置,让穆玄、上官潜和红娘子有休息的地方,她来赶车。 毕竟刚刚他们出力了,自己就扔了两包药粉,别的啥也没干,她力气足。 时舟一边赶牛车一边提醒他们,“塞鼻子的东西自行保存,我没你们那么本事,我行走江湖唯一的本事就是研制毒药毒粉,有直接要人命的,有直接要人睡的,还有就是教训那些小地痞流氓的。” 她拍了拍老牛的屁股,提醒老牛走的稍微快点,嘴里还说:“瞧我这人多好,针对不对的人,还特地为他们配不同的药粉,因人而异独家定制,整个江湖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如此体贴的大夫了!” 马车里的人:“……” 上官潜突然说:“时大夫,你有听过鬼医浮图吗?” 时舟点头:“我身为大夫,怎么可能会没听过这个名号?你瞧不起谁呢?” “哦,那时大夫听说的鬼医浮图是个怎样的人?“上官潜问。 时舟背对他们,上官潜撩开帘子,只看懂她的背影。 时舟说:“我知道的鬼医浮图是个医术高明,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之人,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独自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遇到不长眼的拦路打劫,更无人敢对鬼医出手,若是有,必然也是见不到明日的光亮。” 上官潜盯着她的背影问:“那石大夫可有见过鬼医?” 时舟回答:“应该是见过的吧?毕竟我参加过通州的斗医大会,说不定鬼医就在人群中,在某个时刻跟我擦肩而过呢,但我到底不认识人家,所以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见过。” 上官潜说:“听闻鬼医是位女子。” 时舟轻笑一声,“那鬼医可真是替天下的女大夫争了口气了。” 上官潜又说:“我还听闻鬼医独来独往,替人诊治全随心情,有人万贯家财求不来她一个回眸,路边将死之人却能得到她倾力救治。” 时舟皱眉,“这是怎么传出来的?这天下的大夫哪个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学医的?再者,医者也要用钱,钱送到面前还不充分利用自己的医术赚银子?这鬼医平日里是怎么活下来的?喝西北风还是喝露水?” 时舟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上官潜一眼,一脸嫌弃,“你确定你听说的这个鬼医是正常人?” 上官潜:“……” 穆玄也拿嫌弃的眼神看上官潜,“你都从哪听到的乱七八糟的话?” 说完,他压根不想跟上官潜待在一个马车厢,他从车厢里爬出来,坐到了时舟旁边。 时舟往边上让了让,给他让出位置来,“穆公子不累啊?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习惯一个人赶牛车。” 穆玄说:“不用叫我穆公子,如今你我二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该客气还是得客气的。”时舟说:“穆公子到底是贵人,当初把你带回医馆的时候,对你多有得罪,穆公子却不计前嫌,还带我一路前往京城避难,我已经感激不尽,哪还能得寸进尺了?” 穆玄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对于时舟的说辞心里有些不爽,“我们早已经是生死之交,又有子母蛊的联系,难不成这还成不了朋友?” 时舟嘿嘿一笑,“这个……只能说是我死你亡的关系了。” 穆玄气结,“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当你是朋友,你当我什么了?” 时舟在心里说了三个字:护身符。 她现在当穆玄是护身符,有了穆玄他们一行人,她睡觉也能安慰些,要不然,她也觉得挺烦的。 “去了京城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穆玄问。 时舟回答:“我先去找韩空青,她是半山医馆原来的主人韩半山的女儿,当初韩半山把京城的医馆留给韩空青,半山医馆给了我。也算给了我个临时的落脚点。” 穆玄扭头:“临时?” 时舟一顿,随即笑道:“嗯,原本确实以为是临时的落脚点,不曾想待的时间越久,越觉得那地方还挺好的。” “屋子旧是旧了点,不过好歹能遮风挡雨,医馆里的人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但他们都很有人情味,后来我觉得,如果一直生活在那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到这里,时舟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呀,我都打算留下来了,结果旺崽被偷,然后就发现那地方原来还有个斗狗场,再然后得罪了斗狗场,想留也留不下来了,亏我之前还为了在大游山站稳脚跟,跟赵家打好了关系呢,真是白忙活一场。” 穆玄皱眉:“大游山那边的斗狗场倒是小事,我担心的是你去了京城之后怎么办,找你师姐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你一个人也就罢了,问题是你身后还有五娘子母女,还有个佟老实,难不成也要住到你师姐家中?” 时舟说:“那自然不能,最起码先去找到她,有熟人在,哪怕是临时租借个屋子,也方便一些。” 穆玄撇过脸,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过后他开口:“我有单人独府,若你不嫌弃,可带着他们住进去。” 时舟想了想,忍不住问:“那这房租怎么算?” 时舟不是故意问的,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京城的房价究竟如何?太贵了她租不起,太便宜了那是占便宜,虽说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但有些便宜占了麻烦更大。 穆玄说:“那得问上官潜。” 上官潜:“!!!” 他刚刚躲在帘子后面,正听的津津有味,心里还说他家主子好像开窍了,知道怎么了女子搭话了,没想到他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上官潜擦汗,“那什么,时大夫要是租了,就凭咱这一路上的患难之情,怎么了也不能算时大夫贵呀,这么着吧,回头到了京城,我打听下别人家租住同样的宅子院子多少银子,我们在那个基础上,再给时大夫优惠一些,可好?” 时舟觉得这样可行,交情还在,自己又不用占他太大的便宜,又能得到实惠,最关键的是,还省了租房的麻烦,算是一举多得了。 人还没到京城,这京城的屋宅都提前备好了,时舟之后对他们的态度都好转了呢。 (本章完) 第127章 京城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前往京城的路路途遥远,牛车速度也不快,时舟除了牛车,马车、骑马和船都坐不了,途径一个摆渡的大船,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时舟已经变成的圈圈眼,从一上船一直吐到下船。 上官潜和红娘子把 穆玄在旁边看着时舟直起腰,把水袋递给她,眉头都拧了起来,「怎就吐的这么厉害呢?」 看她平时神采奕奕,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模样,还真没想过她竟然骑不得马,坐不了马车,乘不得船。 「那你轿子总能坐吧?」 时舟抬头抹了把嘴,「轿子可以坐,不过我不爱坐。这人还是得多走走,多动动,方能保持身体的康健,你看习武之人极少有体弱的,还不容易染病。」 穆玄点头:「幸好还能做轿子,否则你以后出嫁可如何是好?」 时舟好笑的看他一眼,「倒是让穆公子替我担心了。」 穆玄不悦道:「都说不要叫穆公子了。」 时舟笑道:「分寸还是要有的。」 现在还没到京城,若是去了京城,穆玄的身份自然就会暴露,最起码有一点时舟可以肯定,穆玄这身份不会比义勇侯低,否则陈隋不可能在半山医馆吃了亏,还不敢找穆玄算账。 这种身份,若是一个不小心,可会祸从口出的。 穆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万一去了京城,让外面的人听到,误会了怎么办? 这男女有别的话,多少人在她耳边念叨过,时舟听的久了,也记住了。 怕是京城的贵人们更加在意这些事,时舟自然也要入乡随俗,别人在意,自己也得注意着点,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穆玄把水袋的塞子堵上,转身回马车,不想跟她说话了。 牛车套好,一行人继续赶路,着一路跋山涉水,着实耗了不短的时间。 时舟数着日子,发现距离京城还有半日时间的时候,这前后总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时舟感慨:「来一趟京城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穆玄在旁边说:「原本用不到这么长时间,只是牛车太慢,加上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卖药包换钱,这才耽搁了时间。」 到了京城,这就是人家的天玺啊,时舟的已经自动开始放低伏小了,「穆公子说的是,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 时舟特地坐到外头,抬头打量京城的建筑,「啧,不愧是京城,跟大游山完全不一样啊!」 平整的青石板,热闹的街头商铺人来人往,落落不绝,就连街上行走的路人,也是个个衣着光鲜,款式新颖,特别是那些女子的服饰,在大游山也只有少数富裕人家的千金小姐才有的打扮。 时舟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还真是一个地方,一个样啊!」 最终,牛车在一户高门大宅前停下,上官潜跟红娘子急忙下车敲门,门里的人一看到上官潜和红娘子,二话不说大门全开,以极其隆重的方式把穆玄迎了出去。 有下人过来要牵牛车,时舟赶紧拦住:「不必,还是我来。这牛脾气不好,不听话,还会发脾气,弄得不好就会撂橛子。」 下人,「啊?这……姑娘,您是我家主子请回来的客人,哪能让您赶牛车呢?」 时舟摆摆手,「烦请开个偏门,我牵牛车进去。」 结果那下人死活不肯让时舟从偏门进,非让他从正门进。 双方坚持不下,下人说那是他的工作,时舟这样做,会让他挨打,时舟说牛真不听话,下人牵不了。 就这时,上官潜匆匆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哎哟,时大夫,你咋还没进去啊?我还以为把你给弄丢了呢!」 上 官潜说着,把牛车往下人手里一扔,「没事,这就是他们的活,抬,他们也会把牛给抬进去!」 时舟只得跟在上官潜身后进屋,就看到五娘子一阵风似的朝她冲过来,「东家!」 她一头扑进时舟怀里,「呜呜呜呜……」 穆玄赶紧对红娘子说:「你还不赶紧把人拉开,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红娘子:「啊?这个……主子,她们都是女子,应该没事吧?」 「放肆,主子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跟主子犟什么嘴?」上官潜在旁边呵斥红娘子,「还不赶紧把人给拉开?」 红娘子只能上前,使劲拉扯五娘子,「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半月没见,这样子做给谁看呢?分开,分开,分开!」 结果五娘子哪里肯分开?抱着时舟就哇哇哭,把时舟肩膀那个位置都给哭湿了。 时舟赶紧说:「五娘子,好了好了,好歹也算平安过去了,你冷静一点,我一路上还挺担心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也撑得过来……」 五娘子:「东家,呜呜呜,我们差一点没撑过来……你知道路上我们遇到了什么吗?好多刺客,我们也没得罪人,那些人一个个穿着夜行衣,脸上系着面罩,恨不得把我们都刺死在马车里!」 「东家,路上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没有办法见到东家了!」 时舟赶紧问:「有受伤吗?你娘身体如何?」 「我娘歇了两日了,还没缓过来了,我正愁怎么办呢,还想着要不要请大夫瞧瞧,没想到您就来了。」 五娘子说着开始抹眼泪,时舟赶紧说:「你别哭了,我都来了,我现在就给你娘瞧瞧去。」 穆玄瞪着五娘子,「就你事儿多!」 五娘子说:「我怎么就事多了?那我娘身体本来就不好吗?我又没有夸大其词……」 穆玄怒道:「你说话就说话,非得往她身上凑是吗?不知检点!」 五娘子震惊,「我跟时大夫都是女子,我们怎么就不知检点了?你是宅子的主子也不能这么说我跟时大夫!」 「我何时说她了,我说的是你!」 时舟顿时觉得脑壳疼,她伸手按着太阳穴,赶紧出声打断,「穆公子,五娘子跟我情同姐妹,我不介意她跟我说些体己话,做些亲密的肢体接触,都是女子,无伤大雅。」 穆玄皱眉,「那她也不必对你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时舟当没听到,又对五娘子说:「五娘子,你要谨记何为客随主便,宅子是我们借住穆公子的,虽然会付房租,但到底比外头客栈或者租住便宜许多,穆公子已经给予我们诸多方便,是以,我们要心怀感激,尽量不给穆公子添麻烦,你可明白?」 五娘子一秒乖巧,恭恭敬敬对蹲身施礼,「奴婢谨记东家的教诲。」 又对穆玄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富贵人家的礼,「小女子初来乍到,一时激动对穆公子口不择言,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穆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计较。」 穆玄:「???」 这女子吃错药了? 然后,他就看到时舟一脸欣慰的看着五娘子,「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娘去。」 五娘子当即转身跟着时舟就走,临了还拿眼角晲了穆玄一眼。 穆玄:「她是装的!」 上官潜赶紧小声说:「主子别叫,实在是听见,回头他还以为您故意找茬呢。主子,您发现没有?五娘子那丫头刚刚的行为,不就是宫里头那些勾心斗角这陛下跟前争宠的小把戏吗?」 穆玄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老太太躺榻上,到底年纪大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在赶往京城路上还多次受到刺客惊吓,老太太的身体确实不如在大游山的时候。 时舟号完脉,五娘子急忙追问:「东家,我娘这身体咋样啊?怎么就突然起不来了呢?」 时舟还没说话,老太太突然开口了:「我这身子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话还没说完,时舟开口了:「老太太,您这话说的,我是大夫,我还没吱声了,您倒是自个儿给自己下结论了。」 她说:「老太太身体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年纪大了,平日里走路行动又少,常年待在屋子里,突然出远门,还是一路颠簸过来,这身上疼是正常,今儿是第三天,正是最疼的时候,您再躺上这么两天,后天差不多就会消退,大后天就能起来走路了。」 老太太不相信,她现在全身疼得厉害,甚至都站不起来了,就这么简单? 时舟说:「您本来就没有大毛病,哪有人盼着自己身上有大毛病的?您全身上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眼睛,如今眼睛也能看见东西了吧?五娘子的爹把您照顾的好,全身上下没大毛病,若是有,那就是单纯的年纪大了,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人好。」 时舟说着,提笔写了个方子,「佟老实人呢?」 五娘子指指外头,「集市的路口有个卖字画的老先生,老实这几天有事没事就会跑过去跟人聊天,我刚刚从那回来,那老先生在教他写字呢。」 时舟一顿,「老实倒是个勤奋的。」 顿了顿,她问:「他有问过甄有福去哪吗?」 五娘子随口说:「问啊,天天问,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啊,就说等您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时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外面飞快的冲了进来,佟老实的声音传来了,「东家!」 伴随着一声小奶狗翻跟头的声音,佟老实也冲到了时舟面前,他快速的对老太太点头,「老太太您醒了?东家,您可是要来了!」 时舟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佟老实问:「歇过来了,一路上还适应吗?」 佟老实点头,「我挺好的,一路上可刺激了,还有人跟着我们,好在我们顺利脱险。赶车的大爷和无尘无垢两个大哥可厉害了,多亏了他们保护我们,要不然我们现在都不知躲在哪里了。东家您呢,您什么时候到的?您身体还受得了吗?」 佟老实指着后院说:「我在后院看到老牛和牛车了,那牛车怎么变得那么好看?感觉住在里面再也不怕风吹日晒了。」 时舟说:「可不是?上官先生花了二十两银子打造的牛车,要是没遮风挡雨的功能可还行?」 佟老实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二十两银子?!!!」 老天爷啊,这些人得多有钱,才舍得花二十两的银子打牛车的车厢啊? 佟老实看到旺崽气鼓鼓的趴在时舟脚下,还奇怪呢,「一张旺崽好像很不高兴,难不成它是累了?」 五娘子在旁边说:「你刚刚跑进来的时候,把旺崽踹了个跟头,它能高兴才怪。」 佟老实赶紧把旺崽抱起来,「旺崽,原来是我把你踹倒了?我跟你赔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知道你们来了,太激动,不小心踢到了你……」 旺崽很生气,愚蠢的人类! 好在它听到胖崽的声音后,旺崽便要下去,跑去跟胖崽玩去了。 等时舟给老太太开完处方,拿着药方要出去配药,刚好被穆玄给看见了。 穆玄走过来叫住她,「你刚来,不好好的歇一会儿,这是要去哪儿?」 时舟扬了扬手里的药方,「我去给老太太抓点药,给 她养养身子。」 穆玄道:「你要抓什么药,让下人去抓就是了,你自己何苦往外跑?还嫌这一路颠簸的不够辛苦?」 时舟说:「我没见过药材,不知道药效如何,我亲自去抓药,看到药材之后才知道如何搭配药材的分量。老太太是五娘子的娘亲,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到京城来看一看,她还没机会好好的游一游京城就倒了了,可不能让她的身子出差错。」 时舟也是思考过后,才决定亲自去抓药的。 穆玄清了清嗓子,说:「既如此,我也正觉得无趣,今日刚回来,也多日没有认真见一见京城变成了什么样?趁此机会我就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吧。」 时舟心里很想说倒也不必,但穆玄非要跟着他时舟又不能赶人,只得随了他。 两人走在路上,穆玄还热情地跟时舟介绍周围的建筑,说这个宅子是谁家的,那个宅子是谁家的,然后就在路上遇见了熟人。 「这不是时大夫吗?」 第128章 庸医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一顿,她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她疑惑的看着他,“敢问,您是……?” 柳叶刀当即笑道:“时大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通州、斗医大会,在下柳叶刀!” 时舟这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进入最后一轮时排名在第一位,是当时夺得榜首呼声最高的那位吗? “原来是柳大夫啊!”时舟客气道:“如此说来,这世界还挺小的,来京城第一天,竟然就碰到了柳大夫。” 柳叶刀笑呵呵道:“这说明在下跟时大夫有缘啊!” 穆玄在旁边冷笑:“偶尔见上一次就是有缘,这缘分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了?” 他扭头看向时舟,“不是要去找药店吗?还不走?” 时舟刚要辞过柳叶刀,不成想柳叶刀突然问:“时大夫是要去找药店吗?若是时大夫信得过我的话,可去前方拐角处的济世斋抓药!” 说完,柳叶刀转身走了。 时舟站在原地,目送柳叶刀离开。 穆玄扯着她的袖子一点,捏住强行拽着,“看什么看?人都走了。” 时舟瞅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衣袖给拽了回来,抬脚朝着拐角处走,果然在那个地方看到一家医馆,医馆的门牌正是济世斋。 济世斋临河而立,门庭看着不大,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内部一直往后延伸,所以空间极为宽敞。 进门之后便会发现光坐馆的问诊处台就有六个,其中有四个问诊台后坐了看诊的大夫。 济世斋内病患不绝,有外伤患者,有面色蜡黄者,还有用板子抬进抬出的不能行动的病患。 堂内有些乱,却不影响求医病患的人数。 时舟可算是见到京城医馆的排场了,着实气派啊。 穆玄衣着华贵,气质斐然,堂内立刻有人看到,小跑过来,“二位可是看诊的?” 时舟说:“我是来抓药的。” “抓药这边请,看诊这边请。” 时舟去了抓药的柜台,穆玄则被对方引到一个豪华的单间,热情道:“贵人小坐,待会儿就有大夫给您看诊。” 穆玄皱眉,他又没说他来看病,给他看什么诊? 不过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时舟在抓药的场景,所以穆玄没动,只是单手托摔歪着脑袋盯着时舟的背影看。 “听说有贵人抓药,我这个馆主自然要亲自过来接待……”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传来,时舟的身影突然被人挡住,让穆玄忍不住皱眉。 他抬眸,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单间门前,“贵人有礼了,小女子姓韩名空青,说济世斋的主人。” 穆玄收回视线,手指轻轻划了一下,他本意身上这女人让开,别挡着他的视线。 韩空青误以为他让自己坐下,便在问诊台后坐了下来。 “不知贵人抓药是抓哪方面的药?”韩空青做妇人打扮,但跟人说话的动作姿态却还是未婚姑娘的做派。 韩空青伸手去摸穆玄的手腕,“我替贵人号号脉吧。” 穆玄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即把手放平,“那好,我今儿就让你号号脉,我倒要看看你号的脉准不准。” 韩空青自信一笑,“那要试过才知道啊!” 药台边,时舟检查完药材,对着药方点药,对方称总重量,她自己拿回去重新称重分包。 药台后面的小厮提醒,“这药材可不是其他东西,这药量自己得配好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不过是多五十文钱,你真的不要我们这里给你配好药?可不能因为省那五十文钱,闹出事来。” 时舟道:“你只要保准药材无误,其他不必担心。” 小厮几点说不动她,便替她称重包扎。 时舟等待的过程中,无意中一扭头,发现刚刚还在那站着的穆玄一眨眼不见了人影。 她还有些疑惑,人呢,跑哪去了?莫不是因为这里药味太重,把人给熏跑了? 她也没多想,京城可是穆玄的家,他肯定比自己熟悉的多,所以压根不用担心穆玄会把自己搞丢。 就在时舟付了银子,提着药包要走的时候,冷不丁一个女人被人一个挂了帘子的单间扔了出来,不偏不倚,丢在时舟脚下。 “哎哟!” 女人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帘子一动,穆玄铁青着脸色从单间走了出来,“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倒济世斋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原来不过是一群庸医糊弄人!你们这种靠胡说八道愚弄百姓的无良庸医,当该统统处死!” 时舟震惊,咋的呢? 穆玄为啥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这是干啥呀? 地上的女人终于爬了起来,只是走路还有些不稳,女人显然有点害怕,她一掉头,直接对上了时舟的脸。 韩空青和时舟同时一顿,“你?!” 就在大堂乱糟糟的时候,柳叶刀从外面走了进来,确切的说他被人请了过来,所以步履匆匆,额头冒汗,与其说他刚好回来,倒不如说他赶回来收拾烂摊子更为妥当。 “唉?这不是时大夫吗?” 柳叶刀的视线疑惑地落在时舟和她身边那黑衣男子的身上,黑衣男子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人。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柳叶刀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既是斋闹事。 他怀疑的看向时舟,难不成是她指使这人过来闹事? 时舟一看柳叶刀的眼神,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他当即提起自己手里的药包,对他说:“柳大夫,我是真心过来抓药的,只是不知现在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恐怕还要请韩师姐和我的同伴自行讲清楚了。” 关键她啥也不知道呀! 钱都付了,正打算走了,结果出了这事儿,她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叶刀看向韩空青,“空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空青愤怒道:“我替这位公子号脉看诊,不过说了一半他就突然发怒,把我从单间给扔了出来!” 时舟扭头看下穆玄,穆玄对上她的视线,大怒:“你看我干什么?其一我没有让她看脉,是她死乞白赖非要替我号脉。其二,她根本不懂医术,号完脉之后净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个庸医!” 他对时舟说:“这女人比半山医馆的甄有福更不像话啊!” 甄有福是庸医,但甄有福好歹有自知之明,绝不会看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的病患,宁肯不看,也不为了赚银子误诊病患。 而这个女人竟然信口开河,说什么房内亏损,要调节精气之类的。 号不出他脉象异常,看不出他体内有毒,更不知子母蛊的存在,这种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利用些医术的皮毛糊弄人,目的只是为了骗取人家的钱财! 穆玄咬牙:“什么济世斋?分明就死糊弄骗人的破烂玩意儿,今天晚上我就让人拆了你的招牌!“ 韩空青心里一凝,当即对着时候开口:“师妹,你是妒忌济世斋人满为患,故意带人砸我招牌吗?你到济世斋不是寻我,而是借买药之名,请人砸我招牌,是不是?” 时舟急忙否认:“师姐,那你可是冤枉我了,我真没这意思……” “他是你带来的是不是?”韩空青立刻将矛头对准时舟,“你要是求什么,你只管跟我开口,何苦用这样的方式害我?” 韩空青自然是故意当众这样说的,她的目的很简单,让周围围观的人以为这两人是来故意闹事的。 只要这个话放出去,哪怕她现在当众赔钱赔礼道歉,别人也会认定她是被讹的,这才是韩空青说这些话的真正目的。 柳叶刀自然也明白什么情况,当即开口:“这位公子,时大夫,想必这中间有点误会,要不两位跟我去会客厅小坐,有什么误会我们认真解开,这里都是病患,何苦给他们造成影响呢?” 时舟看下穆玄,“这位韩夫人是我师姐,想必中间应该有些误会……” 穆玄冷哼一声,直接跟着柳叶刀就走。 韩空青看了时舟一眼,两人也跟了上去。 师姐妹相隔将近一年才见面,两人见面竟然毫无情感波动,双方都十分冷静和克制,完全没有抱头痛哭的场景。 她们俩见面,还不如柳叶刀看到时舟时的惊讶。 进了会客的屋子,柳叶刀在带着韩空青给穆玄赔罪,“内人医术不精,误诊了贵人,还请贵人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若是穆公子有何要求,只管提,绝不敢推辞!” 柳叶刀和韩空青的态度十分虔诚,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 京城贵地,随便拽出一个人,说不定就是某某官员家的公子,就随便的一位公子哥,都不是他们能开罪的。 更何况济世斋赚的就是这些公子哥的钱呀! 时舟看着低头的韩空青,神思有些恍惚,所以韩空青是跟柳大夫成婚了? 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就这么悄没声息地办。 韩半山在世的时候,可知道柳叶刀这个人? 韩半山一死,韩空青来了京城的医馆,不过短短一年,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就把她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不是说京城贵地的人更注重名声吗? 大游山那种地方都是无媒不成婚,韩空青倒是想得开。 穆玄脸色铁青,单手撑着额头,一脸的不耐烦:“所以你也知道这女人对着我胡说八道的事?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你们用这样的方式骗了多少?” “一旦有贵族公子少爷登门,就用这样的方式哄人的荷包,是不是?” 时舟一直在旁边听着,开始她不知道穆玄生气的点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会儿,时舟差不多也听明白了,穆玄认定韩空青没有医术,去利用病患心里危言耸听,利用一点小把戏,故意让病患以为自己生病,并以此治疗开药。 韩空青有没有医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自己形成的一套替人看诊的体系。 比如今日来的是穆玄这样一个富家子弟,年轻少爷身上十之八九没有其他重大的疾病,但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最常出现的问题便是沉迷后院。 所以韩空青才说穆玄需要补精气,她不是看诊后得出的结论,而是习惯性归纳总结了一套京城贵族人家不同性别、年龄所能遇到的常见问题。 这些问题十有八九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用这一招在整个京城很吃得开,屡试不爽,也确实赚了不少钱,男子有男子的病,女子有女子的病。 这些公子小姐们身上最不差的就是银子,利用这一点,韩空青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对于韩空青来说,这些人最好哄骗,也最容易相信大夫的话。 韩空青来医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不敢看其他的病患重症,但却用这样的方式占据了济世斋的大部分盈利。 柳叶刀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从未阻止过韩空青,毕竟谁嫌银子多了? 只是韩空青和柳叶到万万没想到,今日他们踢到了铁板,遇到了穆玄这么个人。 穆玄是极少数没有沉迷后院女人香的人,更不可能有精气亏损这个说法,所以韩空青跟他说,他有这些问题的时候,简直是触了穆玄的逆鳞。 穆玄恨不得把韩空青给撕碎,这简直是在羞辱他! 他的后院哪来的女人? 自胎中就身中剧毒,幼年开始求医问药,年年日日夜夜都在为保命提心吊胆,哪来的心思来找女人? 韩空青的那些话,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允许那个女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一想到此,穆玄就想一脚踢死韩空青。 可问题是,刚刚时舟说韩空青是她师姐,这倒让穆玄有些懊恼。 怎么这个女人偏偏是时舟的师姐? 她若是时舟师姐,岂不是说这个女人的医术在时舟之上? 否则时舟怎么可能叫她师姐呢? 可若是他承认这女人的医术在时舟之上,岂不是就让他承认自己身上有那女人说的那些毛病? 一时之间,穆玄有些茫然,他是相信这女人说的话,还是不信她说的话? 仓皇中,穆玄抬头看向时舟,时舟见他眼神迷茫,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急忙说道:“穆公子,韩空青确实是我师姐!” (本章完) 第129章 你竟然叫他失望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震惊的差点儿呛出声来,这女人真是时舟师姐? 所以……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下盘,他是真的需要开药温补?!!! 时舟见穆玄眼神诡异,不由担心的问:「穆公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韩空青现在不敢说话,柳叶刀正在观察时舟跟穆玄的关系,他自认自己看人很准,但到现在,他还没搞清时舟跟这个华服男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时舟担心穆玄的毒在这个时候发作,毕竟之前在半山医馆的时候,穆玄有过昏倒和流鼻血的症状。 「穆公子?」 穆玄回神,心里一片悲凉,想他年纪轻轻洁身自好,从小到大为了解毒不沾女色,结果呢? 竟然在这样的前提下,身体还需要滋补! 「时舟,你先出去。」 穆玄突然对时舟开口,时舟愣了一下,啥意思?把她赶出去,他不会要动手打人吧? 时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穆公子,济世斋是我师傅韩半山留给师姐的遗产,她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宽宏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时舟说着,对着穆玄抱了抱拳,「好歹咱这一路上也算生死之交,就给我个面子吧。」 他换个时间来,时舟眼皮都不眨,他不能在自己刚来京城的第一天,就因为她跟穆玄到济世斋来了一趟,就把韩空青的医馆给砸了呀。 结果穆玄拿眼皮快速的晲了她一眼,「你们俩都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柳叶刀跟时舟被撵了出来,两人站在外头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些担心,不知穆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韩空青对穆玄还心有余悸,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就在韩空青紧张无比的时候,突然听到眼前的男人开口问道:「我果真精血亏空,急需温补?」 韩空青一愣,什么意思? 他这是责问还是询问? 他是兴师问罪,还是自我怀疑? 韩空青小心的看了穆玄一眼,试探的说:「穆公子自己没有感觉吗?」 穆玄顿了一下后,才开口:「没有。」 他这话一答,韩空青顿时就知道他的意图了。 果真是豪门大族家的公子,果真后院丫头侍女无数,她就说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不沾荤腥的猫呢? 刚刚这人大发雷霆,自己还以为出了逆鳞了,没想到那是恼羞成怒啊。 韩空青当即回答:「那是自然啊!」 「所以……这滋补的药……」 时舟在外面足足等了能有两炷香的功夫,终于等到穆玄从屋里出来了,她回头一看,就见穆玄手里提着一个大纸包,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包草药。 时舟:「???」 韩空青笑容洋溢地走了出来,「师妹,现在没事了,我刚刚就说了是一场误会嘛,现在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柳叶刀在旁边跟韩空青对视一眼,已经知道事情解决了。 时舟问:「我师姐给你开的什么药?」 结果,穆玄把手往边上撇了撇,不让时舟看到他的药。 「没什么,就是调理身体用的。刚刚跟他之间有些误会,这是我赔不是用的。」 时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穆玄假装没看到,抬脚朝前走去,「走了。」 时舟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转身看向韩空青,「师姐,别来无恙。」 韩空青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不甚自在的开口,「确实挺久没见了,今儿我没准备,要不我还能留你吃饭 。我们约个时间,有什么事等再见的时候细细再说吧。」 时舟点点头:「好,我今日也急着回去有事。那就改日再说。」 她转身要走,韩空青又叫住她:「明日中午你来吧,我也好奇你在半山医馆这段时间都事儿。」 时舟再次点头:「好。」 穆玄在外面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才看到时舟从济世斋里出来。 时舟盯着他手里的药包看,「韩空青到底给你开了什么样的药包?怎么这么神秘,不肯跟我说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时舟还挺有挫败感的,她也是大夫,这穆玄身上的毒都是她治的,他身上有什么毛病是自己不知道的? 竟然还偷摸背着他让韩空青开药? 身为大夫,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穆玄越不让时舟,看时舟就越是好奇,可是在争夺抢东西这方面,时舟自然是比不上穆玄的,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中愤愤不平。 「穆公子,你可是我的病患,岂能随便乱服用其他人开的药?」 穆玄头也不回,「这药就跟你卖的泡脚药包一样,是滋养的,不会伤人根本,更不会跟正在服用的药效相冲。」 时舟气愤的先回去了。 时舟拿出自己带来的小秤,一边称药,一边嘀咕:「岂有此理,竟然不信我信旁人,他身上有什么问题是我不知道的?」 时舟还疑惑他一开始勃然大怒,之后竟然提了那么多药包出来,看他提在手里的样子,最少一个疗程。 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那么大一家医馆,穆玄手里提着的那药绝对不便宜。 五娘子就听时舟一直在嘀咕什么,她忍不住问:「东家,您一直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清啊!」 时舟说:「没说什么,就说觉得人心凶险,我一捧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简直不识好歹!」 时舟生气最核心的点是,她觉得自己的医术被穆玄看轻了。 别的都可以忍,唯独这方面不能忍。 医术是她立足于世的根本,这方面被人质疑,被人看清,那还得了? 五娘子听不懂,就知道时舟不高兴了她,她急忙说:「东家,您别不高兴,不管明月照的是沟渠,还是照的大河,我都跟您站一边!」 时舟一下被她逗乐了,「果然还是五娘子最好!」 她把给老太太开的药分装包好,让五娘子每日煎煮给老太太喝,喝道第三顿的时候,老太太可算觉得身体不疼了,也能勉强坐了起来。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急着下来走路,好好养一养,养好了您之后就健步如飞,养不好你每日就缠绵病榻,二者选其一,您瞅准了怎么选,选错了可就要后悔终身了。」 时舟这话一说,可把老太太给吓着了,「我好不容易才来京城,这京城一眼都没瞧见,那我可得好好的将养自己的身子。」 时舟笑道,「这才对嘛,这身体不好的人就得遵医嘱,千万别觉得自己不行,大夫说不行,那才是真的不行呢。」 五娘子扶着老太太喝完了药,老太太笑呵呵的说:「我听时大夫的,有时大夫在,我这心就踏实!」 时舟笑着站起来,「五娘子,今儿不用做我的饭,我去见个故人。」 五娘子疑惑:「东家,您在京城还有认识的人呢?」 时舟说:「想不到吧?走了!」 韩空青今日没坐诊,专门等着时舟来了。 「都这个时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呢。」 韩空青笑意盈盈的看着时舟进门。 时舟走过去,「跟师姐约好了,又怎么会 不来呢?」 两人坐下之后,都没开口好半响过后韩空青才说:「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就一次性告诉你吧,我跟柳叶刀已经成婚了。」 时舟没吭声,这还用说吗? 韩空青跟柳叶刀举止亲密,韩空青是妇人打扮,若是没成婚,那还成什么体统啊? 韩空青继续说:「你也知道,在京城这种达官贵人遍地皆是的地方,我一个未婚女子坐诊看病会招人口舌,若是已婚的泼辣性子,替人看诊治病,说些荤话,旁人才不会非议。」 时舟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她知道韩空青这些话多少有些道理,她不是那种泼辣的性子,但若想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公众场合替人看诊,就不能摆出后宅女子温柔贤惠的姿态。 韩空青继续说:「你当初不在大游山,所以并不知我夫君是何许人。我夫君是京城人士,家中世代行医,祖上曾出过御医,他游历过程中去了大游山,救了那里的一个富家公子的命,每年都会受邀前往大游山小住。」 「他是我爹的忘年交,我爹去世之前,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我来京城的路上,也得了他对方照顾。所以……」 时舟盯着韩空青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爹替你在大游山定了一门亲事,这事你知道吗?」 韩空青动作一顿,随即她坦然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大游山何家二公子,何晨晖是你的未婚夫婿。」时舟盯着面前满桌的菜,语气平淡的说:「看来你爹也是老糊涂了,把京城的医馆留给你继承,却在大游山给你订了亲,还不跟你讲,实在是匪夷所思。」 韩空青垂着眼眸,「我爹人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时舟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你爹知道你跟柳叶刀的事吗?」 韩空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跟他当初在大游山没有任何关系,我爹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跟他之间的事?」 时舟再次点了点头,「原来师傅不知道。看来是你跟柳大夫一同前往京城路上,产生了结为夫妇的想法。」 韩空青抬头,忍不住说:「能不能不要再提我爹了?他人已经死了,提再多又有什么用?」 韩空青说着,身体往椅子后背一靠,「别老是说我,说说你吧。当初我爹一直在我面前说你聪慧,头脑聪明,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旷世名医,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今儿想替我爹问问,你可有将他留给你的半山医馆发扬光大了?」 时舟抬眸,对上韩空青略显得意的眼睛,她闭了闭眼,随后摇摇头说:「没有。」 「哦?」韩空青挑眉:「没有?怎么会呢,我爹那么看好你,你竟然叫他失望了。他若是泉下有知,怕是得失望至极吧。」 「既然半山医馆还是半死不活的,你为何不在医馆守着,反而到京城来了?莫非,是跟那位穆公子有关?」 提到穆玄,时舟不由叹了口气:「我这趟离开大游山,确实跟穆公子有关系……」 可是这话要说起来,可就长了! 韩空青听的轻轻一晒,拿起酒壶倒了酒,自己端了酒杯轻抿一口,通身上下颇有些志得意满的骄傲。 「时舟,倒不是我这当师姐的看清你,而是你跟那个穆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路人,你若是想要攀高枝,他那样的高枝你怕是攀不上。」 时舟挑眉,「哦?」 韩空青说:「昨天那位那身衣着打扮,就不是寻常公子哥穿得起的料子,通顺的金丝银线,那一身拿到当铺去当,怎么着也得换上十两二十两,你呢?一介孤女,除了会替人治病看诊,还有什么?」 「就他家那样的高门贵富,寻常人家的 女子如何进得了门?怕是当妾他都得犹豫几分,当通房丫头你这年纪还大了些,啧啧……」 韩空青摇着头说:「时舟,你可别一时头昏,误了自己的终身,这世上怕是也没第二个人能给你这些提醒,也就我这当师姐的好心提点你几句,听不听还得看你自己。」 时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师姐提点的是。不瞒师姐说,我现在就住在穆公子府上,暂时也没别的去处,大游山短期内回不去,我又囊中羞涩,所以暂住在穆公子府上也是没法子的事。」 韩空青放下酒盅,「我话就撂在这儿了,你自己权衡琢磨着吧。我也不知你的大游山究竟惹了什么事,能把你赶出大游山,那半山医馆以后怕是就荒废了,可怜我爹一辈子心血,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时舟说:「糟蹋倒也不至于,毕竟我还是会回大游山的,毕竟我参加斗医大会赢的牌匾和万喜大长公主亲笔题字的医馆牌子都还挂着呢。若是我不回去,我也得把那两样东西搬出来,这样我才能换个地方开医馆啊!」 韩空青抬头看着时舟,「你说什么?斗医大会的榜首真是你?」 第130章 算盘噼啪响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韩空青这话说的,让时舟都愣了,什么叫真的是她? 本来就是她好吗! “柳大夫跟我在通州见过,这时隔多日他还能记得我,莫非他回来没有跟你提过,今年的斗医大会的榜首是个女子?” 韩空青笑道:“自然是提了,可他没说夺得榜首的女大夫叫什么,只说时大夫,这天下姓时的人可多了,更何况山外有人,哪怕知道你医术好,我也不敢直接就往你头上套。” “今儿听你提起了,才知道原来我夫君嘴里的时大夫说的就是你。” 韩空青垂下眼眸,“话说,你那半山医馆还回得去吗?” 时舟摇摇头说:“暂时自然回不去,等过些日子,我写封信寄回去,托熟人打听打听消息吧。” 韩空青道:“其实那种穷乡僻壤回不回去都一个样,半山医馆也绝不会因为有了你就能有什么大起色,我在大游山住了十几年,眼睁睁看着半山医馆从兴旺到败落,如今去半山医馆的人越来越少,我爹死后,那地方就彻底没落了,你就算回去,怕是养活自己都难。” 时舟轻笑一声:“话虽如此,但该回去还是得回去,毕竟那医馆是你爹临终前托你留给我的。这京城虽然繁华,可到底没我的落脚地儿,终归还是要回去。” 韩空青看了她一眼,不由叹口气说:“时舟啊,要我怎么说你呢?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推三阻四的,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你回大油山那种破烂地方,还不如留在京城帮我。” “你虽然是我爹的半路弟子,但你的医术到底是得到了我爹的认同,留在大游山那种地方,对你来说实在可惜了,你有一身医术是为了救人救命,这大油山那种地方能有几个病患去找你?” “你若留在京城,在济世斋便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到时候我再替你寻觅一门好亲事,你在京城不就站稳的脚跟?” “更何况你还有通州医馆斗医大会榜首的牌匾,若是把它挂在济世斋,恐怕整个京城的医馆,都再也不能跟济世斋抗衡了。” “若是你觉得济世斋人多复杂,那我跟我夫君也可以在城南开个分馆,你只管把万喜长公主替你亲笔书写的‘半山医馆’招牌用上,既能让半山医馆留存,又能实现你的救死扶伤的愿望,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到那时候,京城的半山医馆你就是首席坐馆大夫,你再找个同行做夫君,夫妻二人主管半山医馆,我还能亏待了你?” 时舟:“……”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师姐的心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这人,虽然想治病救人,人太多的地方,我也不适应。更何况,我暂且还没成亲的想法……” “什么叫没成亲的想法,这女子嫁人乃天经地义之事。你如今也到了这个年岁,如何不考虑亲事?女人嫁人犹如投胎,一步错步步错,你又不能替自己先看夫君,自然是我这个师姐替你做主。” 韩空青说着,“既然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京城,那在京城的十日内,好好相看相看。你放心,我是你师姐,我还能害你吗?听你挑的人选自然都是好的!” 时舟叹气:“我真的不急。” “你自然不急,但你不急,我急,我爹了,我是你唯一亲近的人,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时舟回到府里,一头倒在床上,可把五娘子给吓坏了,五娘子围着时舟打转:“东家,你咋了?你知道啥情况啊?怎么突然像被人抽了精气神似的,难不成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请穆公子替你讨公道去?” 时舟睁开眼,摆摆手:“我师姐太热情,我有点招架不住过于热情的人。” 五娘子不解,“热情是好事啊,说明跟你熟,对你客气,对你好呢?” 屋里的老太太开口了:“你个傻丫头,时大夫那么聪慧的人都被缠的头疼,怕是她那师姐提了让时大夫为难的话题,偏偏又唤声师姐,推辞不得吧?” 五娘子被了老太太骂,一时也纳闷了,“那能是什么事儿啊?” 时舟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还是老太太聪明,我那师姐替我找了几户人家,闹着要替我说亲,我都拒不了。” 她最怕人家动不动就抹眼泪,开口闭口一家人。 要么说她怕五娘子哭呢,人家一哭,她就慌啊。 五娘子一听时舟的师姐要替她说亲,一下就炸了:“什么?我东家的亲事轮得着别人说吗?要说也是我娘来说,东家,你要是想成亲,你跟我娘说我娘看人可准了!” “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姐,是什么居心还不知道呢,她要真的跟您亲近,您在大游山这么长时间,怎么没见她过去瞧你一眼,没给你寄过一封家书啊?” “你刚来京城,还是无意中跟她碰上,她开始说摆一家人的谱,要开始管东管西,我怎么就不相信她那么好心呢?东家,照我看啊,你那什么师姐说不定就是想拿你送人情!” 时舟看了五娘子一眼,“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了。” 五娘子跳脚,“我说的是真的!您是不知道,这种事对于那些富贵人家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我就是觉得这么长时间见一面的人,突然这么热心,说不定您现在就是她案板上的鱼肉!” 五娘子见时舟不理他,气得一跺脚,匆匆跑了出去,东家不理她,她要去找佟老实,让佟老实回来一起劝东家。 可可千万不能让东家听了她那师姐的话,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屋里老太太开口:“时大夫,我知道你心里有谱,不必在意五娘子的话,那个丫头啊,自己受过苦,吃过亏,生怕你也被人骗了。” 时舟笑道:“我晓得,老太太您放宽心,五娘子是个有后福的人。” 济世斋,时舟离开后,韩空青独自坐在酒桌跟前,对屏风后的人说,“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柳叶刀和一个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出来,韩空青问那男子:“人你也看到了,不知道秦大夫意下如何?” 秦永堂讪笑,“韩大夫能把师妹介绍给我,那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娶的是个娘子,那时舟一身打扮着实寒酸了些,若是能让她换上襦裙,抹上胭脂水粉再相看的话……” 韩空青不由笑出了声:“秦大夫倒是贪心,没见人的时候非要见着人,如今这见了人,还非要让人家穿上襦裙。” 秦永堂道:“我这也不算贪心,我那难产而亡的原配就是个俏丽人儿,我这续弦总不能太差吧?” 柳叶刀在旁边,笑意盈盈道:“秦大夫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你就不要为难他了,满足他这小小的心愿吧,不过是穿襦裙罢了,有甚了不起的?” 韩空青低头一笑,:“叫她穿襦裙有何难的?女子爱俏,她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穿不着,如今到了京城,看这万花齐放争相竟艳的繁华街头,还有不想美?回头我替她准备两身襦裙,叫她换上便是。” 秦永堂有些激动,“那如此甚好,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亲眼瞧见…… 韩空青说:“你急什么?我这襦裙还没备好,叫她如何穿啊?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秦大夫,您就放宽心吧。这人你都看过了,还能叫她跑了?” 柳叶刀微笑着朝秦永棠点了点头,让他稍安勿躁。 不过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丫头,医术再高明,那也是个女子,女子就得嫁人,否则如何在世上立足? 韩空青伸手端着酒盅,一仰头把酒盅里的酒给喝了,时舟也有今天啊! 她爹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在韩空青面前提过,说时舟的医术如何高明,说她如何的有天赋,还断言她将会成为了不起的女大夫…… 韩空青想到如今的局面,只想仰头大笑。 医术高明?天赋异禀?成为了不起的大夫? 哈哈,简直是个笑话,她爹心目中了不起的女弟子,如今不过是条上家之犬罢了。 因为得罪权贵,被赶出半山医馆,只能借宿在别人家中。 还说什么悬浮济世,救死扶伤,她如今可是连医馆都没有的人! 韩空青现在,就是想要物尽其用。 时舟不是医术高超吗?好呀,那就让她在医馆坐诊看病,把她的医术发挥到极致。 她不是赢了通州斗医大会的榜首? 那就把她赢得榜首的牌匾拿到济世斋,济世斋里谁得了榜首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牌匾出现在济世斋,说明那就是济世斋的大夫拿了榜首之位。 万喜大长公主的题词?时舟倒是运气好,竟然沾上了皇家的边,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但那到底是皇帝的姑姑,哪怕没有实权,那也是皇亲国戚。 大长公主的题词出现在京城,那就是响当当的招牌,哪怕是个新开的医馆,只要把那牌匾挂上,怕是连闹事的人都不敢上前了。 韩空青确实想拉时舟一把,但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 她要时舟在京城另开半山医馆,到那时候,时舟唯一的傍身之所就换了地方,可那地方已经不是时舟的,而是韩空青的。 一旦时舟离开大游山,来京城落脚,就意味着时舟不过是韩空青和柳叶刀医馆里的一个坐馆大夫,靠韩空青发的月薪讨生活。 韩空青对时舟没有意见,也没那么讨厌,但她承认自己妒忌时舟。 她在学医的十几年里,可谓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在她爹的心目中,她永远比不上时舟。 她比不上时舟胆大心细,也比不上时舟记忆超群见多识广,她甚至比不上时舟背诵草药的功能药效…… 韩空青觉得自己比时舟努力百倍千倍,在她爹口中,却始终比不上时舟。 韩空青真正怨恨的人是她的亲爹韩半山。 她承认自己比不过时舟,但她爹却处处那她跟时舟比,处处以时舟为例,韩空青恨透了她爹看她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爹看中的弟子,韩空青偏不让他爹的想法成真。 他说时舟会成为了不起的大夫,时舟成为了吗?并没有! 时舟不过是个在穷乡避壤苟且偷生默默无闻,替那些小气抠门的村民看一些小毛小病普通女弟子罢了。 甚至没有她在京城顺风顺水。 在韩空青的眼中,时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不过如此,她并没有她爹说的那么厉害,她现在甚至需要自己这个,被她爹瞧不起的师姐的帮助! 一想到这里,韩空青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哪里到哪里呀,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时舟需要她的地方也还多着呢。 “娘子,我带秦大夫到前头看一看,你这边少喝几口,回头我再来陪你喝两盅。” 柳叶刀说着带着秦永堂去了药堂那边。 秦永堂是柳叶刀和韩空青从其他医馆高价请过来的,他们原本就打算在城南开一个新的医馆,只是一直没想好坐馆大夫的安排。 毕竟一家新医馆想要立起来,一定需要拿得出手的厉害的大夫,所以他们也在寻找适合的人选,只是一直没有成果。 相中的秦永堂一直不肯松口,不曾想时舟在这个时期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倒是让夫妻俩眼前一亮。 柳叶刀虽然跟时舟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已经见识到时舟的厉害了,至于韩空青,她对时舟更说十分了解,夫妻二人几乎一拍即合,当场就决定把时舟留在京城。 只要她能留在京城的新医馆坐诊,应该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时舟的医术摆在那里,哪怕有人故意刁难,他们都不用担心时舟出错。 更何况,万一有权贵刁难,也发难不到他们头上,自然会有时舟这个坐馆大夫顶着,他们还能做个和事佬,趁机结识权贵。 韩空青对时舟了解了,不过一介孤女,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是容易被拿捏在手中的那类人。 对韩空青来说,时舟是如今最好的人选。 而留下时舟最好的办法,就是替她在京城找个夫婿,秦永堂的老婆难产而死,时舟赔给他,既能让秦永堂来济世斋,也能留下时舟,简直是一举多得啊! 第131章 宫里那位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回去没多久,韩空青便开始了自己的盘算,现在说其他都是假的,把人留下来才是真的。 佟老实坐在街头卖字画老先生的摊位旁边,正低头认真的写字,旁边有围观的人都在啧啧称赞,“你真就念了半年书?那你这字写的还怪好的勒。” 佟老实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老先生一眼:“我、我有天天都练的。” “说明你先生教的好。” 佟老实继续低头写字,来了京城之后,佟老实没有学堂上了,他见卖字画的老先生字写的好看,就天天过来看他写字。 有一回老先生就问他念过书没,佟老实说他练了半年,老先生就让他写了几个字,后来佟老实就三天两头过来写字。 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嘛,周围的人一看是小孩写字,都会忍不住过来围观,反倒是给老先生这字画的生意添了几分人气? 五娘子就是来找佟老实的,她现在有什么事儿也没别人商量,只能找佟老实。 哪怕佟老实是小孩,那总比跟旺崽和胖崽说话要好吧? 佟老实看到五娘子过来,就急忙放下笔迎过去:“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五娘子被气的搅帕子,就把池州那什么师姐的事儿跟佟老实说了一遍,又小声跟他说:“待会儿你写完字回去之后,千万记得去找东家,就跟她说不要听信她那个什么师姐的鬼话,她师姐绝对没安好心!” 佟老实瞅了五娘子一眼,“我觉得东家没那么笨,她可比我们聪明的多了,这种事用不着我们多怎么担心吧。” 佟老实是真这样想的,时大夫真的可聪明了,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自己担心。 他们现在整个医馆的人,都靠着时大夫一个人,那时大夫真要那么蠢,也不会把半山医馆那样的烂摊子盘活啊。 五娘子恨铁不成钢的狠狠跺了一下脚,“你个小屁孩,你知道啥?你知道啥?你不知道在亲情上头,是人的都会软上几分吗?东家是个孤女,无父无母,如今就剩下她这一个师姐,你说东家能不跟她师姐亲近吗?” “咱们是谁?说到底咱们还是外人,哪怕心里是真心为他好,可东家也不能置她师姐的话不管不顾,完全向着咱们呀!” 佟老实说:“我知道了,我还有几个字,写完了我就去找东家,行了吧?” 五娘子叮嘱过佟老实之后便急匆匆的又回去了,她现在心急如焚,生怕时舟被她那什么师姐给哄骗了。 刚进院子,五娘子便看到穆玄的身影一闪而过。 五娘子当即快走几步追了过去,等穆玄察觉有人跟着他转身,回头的时候,五娘子已经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见过穆公子。” 穆玄瞅着她:“你跟着我有何事?” 五娘子说:“我听说昨日是穆公子陪着咱东家去了她师姐的药堂,不知道穆公子东家的师姐印象如何,我东家的师姐可靠不?” 穆玄皱起眉头看着她说:“你管这个做什么?她是你东家,还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你管好自己和你娘的事吧。” 五娘子气死了,“穆公子,东家住着您的宅子,您总不至于对东家的人生安全不管不顾吧?若是东家被人欺骗了,还是你带过去的,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 穆玄觉得五娘子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鬼话?时舟被谁哄骗了?她一个大活人是三岁小孩吗?” 五娘子怒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东家的那个师姐。穆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想装不知道?我告诉你,东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拼命!” “你若是脑子不清楚,有病的话就去找你东家替你瞧一瞧,看一看,免得到他日病症加重,大白天的胡言乱语,说些鬼话。” 说完,穆玄抬脚就走,脑子有病的人。 五娘子气的掐腰骂人,“你不会是觉得我东家租住你的屋,现在嫌我们是累赘了,就想把我我们赶走吧?” “你说,你是不是跟东家的师姐联合起来,要把她许配了人,让她留在京城方便随时替你看诊?还不让我们租住你的屋?” “你这种人,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面装个大好人,一面私底下又在做坏事,我现在就告诉东家,拆穿你的真面目,大不了,我带我娘流落街头,不给东家添麻烦,也不让你的奸计得逞!” 五娘子嗷嗷叫,穆玄像是看神经病似的看她,就是等他听完五娘子的话后,脚步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谁要把时舟许配给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装不知道,晚了。我已经看透了你的真面目!” 五娘子说着,气势汹汹的就要回去,穆玄拦住她,“你把话说清楚。” 五娘子怒道:“还有啥好说的?” “谁要把时舟许配给什么人?这是你胡诌出来的?” 五娘子狐疑的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装呢?” 穆玄冷哼:“我光明磊落,有什么好装的?另外,你别忘了着宅子的主人是谁。” 五娘子:“……” 等五娘子把话说完之后,然后问穆玄:“好了,我能说的就不说了,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 穆玄说:“看来那济世斋就是要拆了!” 就在这时,宅子外头突然来人了,他们的管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着穆玄就跪了下来:“主子,那位宣您进宫了。” 穆玄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故意的吗?” 管家陪着笑,“接您的车马就在外头,侯公公亲自来接的,想必是那位多日未见,担心主子了。” 穆玄冷哼,“知道我活着回来就行了,还要怎样?非得死了才满意?” 管家额头的汗一直往下淌,他只能陪着笑脸说:“主子您消消气儿,那位知道您求医成功,平安归来,十分高兴,要不是太后管着,他都要亲自过来看您了……” 穆玄一甩袖子,“行,既然要瞧,那就一次性让他瞧个够,走!现在就走。” 管家急忙跪在地上:“主子,您就这身衣裳进宫面圣不妥啊,衣物已备好,还请主子……”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呢,穆玄已经直接走了出去。 等穆玄不见踪影之后,管家才叹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碰上这样的主子,他也没办法,谁让那位宠着呢。 这自打主子回府后,宫里已经来了几波人催促了,可惜主子油盐不进,压根不在意那些人,今日圣上身边那位侯公公亲自来接,主子才勉强答应,但是连面圣的衣裳都不愿意换。 愁人,真愁人啊,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五娘子赶紧回去找时舟,“东家,东家,我刚刚听管家说,那位请穆公子去宫里,他说的那位会不会是……” 五娘子说着,拿手往天上指了指。 时舟一伸手捂住她的嘴,“你什么都没听到,不要说,不要问,不要管。” 这时屋里的老太太突然咳嗽了两声,“咳咳,五娘子……你进来。” 五娘子对时舟吐了一下舌头,赶紧小跑的进了屋:“娘,咋了?” 老太太抬了抬手对她说:“把门关上,不要叫我们打扰了时大夫休息。” 五娘子应了一声,轻轻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娘,有啥吩咐你说。” 老太太说:“把你刚刚跟时大夫说的话,再说一遍。” 五娘子有些纳闷儿,她刚刚说的话? 她刚刚跟时大夫说什么了? “娘……” “说呀!” 五娘子认真想了想,才说:“我、我也是听管家说的,他跟穆公子说,那位请穆公子去宫里一趟,我就好奇他说的那位是谁,但东家不让我说,也不让我问,让我当啥都没听到……” 老太太闭着眼睛,点点头:“我先前眼睛睁不开,一直没机会见到那位穆公子,现在眼睛睁开了,这身体一时半会儿又动不了,所以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这位穆公子是何许人?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一遍吧。” “我们到底是寄人篱下,若是不打听清楚主人家是何许人,这以后的的分寸也是极难把握,还是弄清楚的好些,免得到时得罪人还不知道。” 五娘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儿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最后她才说:“还有些事儿东家没跟我讲,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的,东家是穆公子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东家,那穆公子现在还不知在大游山什么地方露宿街头,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大游山的时候,东家处处照顾他,他倒好,不拿自己当外人,抢了东家的主人房,吃穿住行还处处要好的,身边还跟了那么多伺候,真是太过分了!” 五娘子说到后面,鼻子都喷气了,她生气! 老太太问:“这位穆公子叫什么?” 这个问题可把五娘子给难倒了,她抓着抓脑袋,为难的说:“娘,这我还真不知道,男子的名讳我也不能随便打听啊。东家一直叫他穆公子,我也就跟着叫他穆公子了。” 老太太说:“那你这几日就想办法打听他姓甚名谁,什么身份、什么来头,然后回来告诉我。” 五娘子傻眼,“你啊,你不会是要把我许配给这位穆公子吧?” 老太太睁开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的婚事怎么可能会乱配?还嫌在赵家的苦受的不够吗?” “能住进这样宅子的人家,怕不是寻常人家。这种人家子嗣的婚事由不得他们自己,怕是族中早已替他们物色好了对象,正妻妾室,哪怕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是讲究。” “寻常人家的女子,给他们当伺候的丫头都不配,更别说论什么婚配了。” 五娘子这才松口气,“那就好,可吓坏我了。娘,我还以为你竟然要打那位穆公子的主意呢,那可千万别,我一看他那张脸,我就闹心。” 所有跟她抢东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太太看着五娘子也觉得心累,她疲惫地摆摆手:“去吧,打听的越详细越好。” 五娘子一头雾水的出来了,不知道她娘要打听穆公子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时舟很累,长途跋涉这么长时间,这一路上也没睡好。 她这人警惕心强,在外头睡觉很少会睡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睛,难得到了高墙内宅,她就想好好睡一觉。 结果这事儿好像也成了奢望,韩空青非让她今天过去叙旧,去了之后还说了一堆废话,她现在特困,就想闭上眼睛睡觉,其他事一点都不关心。 所以自从倒下之后,她就没睁眼,五娘子进进出出的动静也能听到,甚至还能应上话,但脑子里却是混沌的。 晚饭的时候,五娘子还想叫时舟吃饭,结果时舟压根没醒,这个晚上,被叫去宫里的穆玄也没回府,府里很安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睡了一个下午外加一夜的时舟在第二天早上,终于睡饱了。 她早早的起床,洗漱过后伸了个懒腰,心情格外的舒畅,果然这人一睡饱了之后啊,什么闹心事儿想起来也不闹心了。 就在时舟吃了吃了早膳,打算找点事做的时候,管家突然来跟她说,济世斋的韩大夫让人送了两道襦裙过来,说是替时舟准备的。 时舟:“???” 她盯着管家再三确认,“送了什么东西?” 管家客气的说:“哦,送了两套襦裙,还是京城今年最流行的颜色和款式,这一套下来怕是要一两银,寻常人家可是穿不起的,这两套襦裙加上首饰配起来,怎么着也得要三两银子呀。” 管家笑呵呵的说:“看来时大夫的这位师姐,对时大夫还真是十分上心啊!” 时舟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韩空青对她上不上心她不知道,但是韩空青这套操作十分诡异,让她一时都搞不清韩空青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本章完) 第132章 换了身行头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管家把那两件襦裙送了进来,时舟看着襦裙发呆,“送东西的人走了?” “回时大夫,走了,还让我给您捎带了您师姐的话,说让你上身试一试,若是不合身,还能可修整。” 时舟点头:“就这些?” “还说明日她来接您去稻音寺烧香拜佛,让您务必穿上她送过来的襦裙,这两套里头,您挑一套喜欢的还上,明日一大早,她就来接您。” 时舟这脸苦的呀,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韩空青这样太热心了。 关键是韩空青不是那么热心的人啊,突然这么热情,这么处处为她着想,这不就典型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吗? 五娘子在旁边已经听不下去了,“东家,你可不能出去,我瞅着就是没按好心。我当初在赵家的时候,赵家经常听戏,这话本子里头,但凡去庙里烧香,就没好事儿!” 时舟震惊:“你这么熟悉的吗?” 五娘子说:“那可不是?东家,您就听我的,以后别搭理你那个师姐,她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没安好心。” 五娘子指着那两套衣裳气愤的说:“不就两套衣裳吗?了不起啊,好像谁买不起似的,东家,你等着,回头我……” 顿了顿后,她义正言辞地说:“请穆公子给您做两身,挑那种布料更好的,最好带着金丝银线的,首饰也贵重给您穿戴,谁稀罕她送来的这些东西!” 五娘子非常讨厌韩空青的存在,觉得这个所谓的师姐以来,就夺去了东家的关注度,简直岂有此理! 又不是同胞姐姐,又不是沾亲带故,东家和那什么师姐之间唯一的联系韩大夫又去世了,她们之间哪来的那么深的交情? 时舟瞅了五娘子一眼,“你还是照顾好你娘,再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五娘子一下跳了起来,“咋能不用我操心了呢?您那师姐分明是依仗她师姐的身份,处处要挟你、拿捏你,东家,您那么聪明,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时舟摆摆手:“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到现在也没跟我撕破脸皮,还一副处处替我着想的样子,我若无缘无故不搭理她,说不过去。更何况,我跟她爹确实有些交情在,不能因为她爹死了,我就不管不顾。” 五娘子气死了,当即去把佟老实拿过来,“老实,你跟东家说!” 佟老实:“……” 五娘子跺脚,“我要你何用啊?” 一生气,她把旺崽和胖崽都捞了过来,往时舟面前一放,对它俩说:“快,你俩快劝劝东家。” 旺崽:“哇!” 胖崽……在时舟脚底下趴下了。 五娘子无奈之下,只得掉头问管家:“你家主子啥时回来啊?” 管家一顿,跟他家主子有什么关系啊? 五娘子生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昨天说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叫走了……” 时舟就看到五娘子,一个人上蹿下跳,气的很,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时舟就被人叫醒,说韩空青在外头等她,还特地关照叫她穿自己昨天送过来的襦裙。 时舟请五娘子帮忙,五娘子愤愤不平,“东家,您真的要去啊?” “都在外头等着了,我不去岂不是说不过去?” 时舟神色淡淡,五娘子帮她宽衣穿襦裙,她一边气愤时舟不听劝,一边又好奇时舟穿上襦裙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层穿上后,五娘子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嗯,虽然头发披散下来,容颜也极为素净,但跟平日里的样子相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五娘子拿篦子给时舟梳头,“东家,您可是一直都是先前的装扮,如今突然换了女子装束,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时舟面色平静道:“怎么会?我向来都是有什么穿什么。当初去半山医馆的时候,身上恰好穿了那套衣裳,我当时急着奔丧,没时间换,是以就那副形象出现在半山医馆了。” 五娘子“啊”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您一直都是那副打扮呢。原来是我没眼福啊!” 时舟笑了一声,“要什么眼福,不过是衣裳罢了,再怎么穿也不过就是这么个人而已。” 五娘子撅嘴:“怎么能这么说呢,那美丽的人穿上漂亮的衣服,那是美上加美,这衣装还是可以让人变得赏心悦目的。” 时舟说:“那倒是,有些美丽的女子穿上好看的衣裳,确实很说养眼。” 五娘子给时舟梳头,“东家,您瞧着镜子里的人,可是慢慢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时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是穿红戴绿了,人还是这么个人脸,还是在这张脸,没看出换了人。” 五娘子气死了,“东家,您眼中是不是只有草药?” 时舟:“这倒不是,主要是我身边好看的人太多,对比他们,我这副阵容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五娘子忙活半天,给她插上发簪,这才算大功告成。 时舟特地退后一步,让五娘子看哪里不妥。 五娘子对着她直冒红心眼,“东家,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觉得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 屋里老太太开口:“叫时大夫进来让我瞧一眼。” 时舟听到了,当即进屋让老太太看,老太太坐在床沿,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这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啊,原先总觉得是在时大夫顶多是个模样清秀的,如今这么一看,倒是个美人。” 出乎老太太的意料之外,老太太仔细端详了时舟一阵,对她招招手道:“你过来。” 时舟走过去,“老太太,是哪里不妥吗?” 老太太伸手拔下她头上的簪子,慢慢站起来,走到柜子跟前,打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跟簪子,伸手插在时舟头上,“难怪五娘子说你师姐给你的发饰寒酸,确实拿不出手。” “首饰这东西,宁肯不戴,也不要瞎带,你那师姐怕是有好东西,也舍不得花在你身上。” 时舟:“……” 她们母女二人在这方面倒是意见一致,“多谢老太太,我暂且一用,回来便还给您。” 老太太却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还回来的道理?你戴着吧。” 时舟笑到:“多谢老太太。” 五娘子还在外头着急,她手指上沾了自己用的口脂,就想往时舟的嘴上抹两下,可惜时舟不出来,她就有些着急了。 好容易等时舟出去,五娘子按着她道:“你别动啊,你一动就成大花脸了!” 然后把口脂擦着时舟唇上,原本素净的粉红瞬间增添了一抹眼里的神采,让她那张脸眨眼之间亮了起来。 “东家,您这要走出去,谁还敢认您啊?” 时舟老神在在,“有何不敢认的?世人重颜色能理解,但是到了盲目的地步,就难以理解了啊。” 韩空青又请管家过来催促,管家进门就看到时舟站在屋里,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开口道:“时大夫,还真是您啊?没想到您这么一打扮,竟有这样的颜色呢?” 时舟叹口气,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摆摆手,去药箱那边拿了点东西,去门口找韩空青。 五娘子跟着后头追,“东家!东家您要出门,难道你不需要带个丫头吗?我给你当丫头吧!” 两人走到别院大门口的位置,穆玄迎面从外头走了进来。 时舟刚想打声招呼,哪成想那人目不斜视,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时舟:“???” 这人的脾气可真是捉摸不透啊! 五娘子说:“他肯定没认出东家来,没认出来好,东家这么好看,我还不想让他看到了!哼!” 韩空青在外头等到有些着急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就在她有些不耐烦,打算再让人催一催的时候,就看到从门里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正是五娘子,另一个…… 韩空青一顿,还真是时舟? 韩空青立刻迎过去,脸上露出笑容来,“瞧瞧这谁呀,这不是我的好师妹吗?” 韩空青伸手拉住时舟的手:“师妹,看惯了你穿的邋里邋遢,如今这一换装,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笑道:“如此看来,那位秦大夫的的眼光可真是好。” 时舟不由疑惑地问:“秦大夫是谁?” 韩空青低头一笑,“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先上马车吧。” 红娘子也要往马车上爬,韩空青一把拦住:“师妹,今儿说好是我跟你两个人去烧香拜佛的,你怎么还带着丫头呢?” 她看着时舟的眼睛,笑意盈盈的说:“莫非师妹还信不过我?” 五娘子当即掐腰:“这位夫人,你我初次见面,怎么这么说话呢?别说我不是丫头,我就算是丫头,我也是从高门府邸出来的丫头,你一个商贾妇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时大夫先是我东家,然后才是你师妹,这顺序务必得划分清楚!” 韩空青看看五娘子,又看看时舟,“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也不知我哪句话惹恼了这位姑娘,就差指着我的鼻尖骂了。” 时舟说:“五娘子确实不是我丫头,我的朋友,听说我今天要去稻音寺,也想去开开眼界,若是师姐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韩空青笑道:“那自然是不方便的,若是有外人跟着,你我还如何谈心说话,聊些体己话呢?” 五娘子被时舟撵了回去,差点气炸了,“那个居心叵测的恶婆娘!” 她刚回去,就看到穆玄脸色紧绷地瞪着管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五娘子脚一踏进来,就想先避一避,不成想直接被穆玄叫住,“五娘子,时舟哪里去了?” 五娘子一听顿时怒火上来了,“你还问我?刚刚东家不是跟你打了照面?” 穆玄一怔,“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进门的时候,那么大的大活人,你没看到吗?难得东家打扮的如此美丽动人,你竟然正眼都没看她一眼,现在时大夫已经被她师姐接走了,说去什么稻音寺烧香拜佛,还不让我跟着去,一看就没安好心。” 五娘子恨道:“东家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定要跟着她去……” 穆玄皱眉,“跟我打的照面?我怎么不记得?” 不对,他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有两个人影从他身边走过,但那分明是两个女子。 管家赶紧提醒:“今儿时大夫可是难得的美人装扮,时大夫没打扮的时候,那就是清秀少女的模样,可今儿打扮过后,那是个大美人啊,主子,您刚刚真的没瞧见时大夫?” 穆玄:“!!!” 五娘子又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生气,活该他没眼福! 穆玄抬脚就往外走:“她人现在在何处?” “已经上了马车,正在前往稻音寺的路上……” 五娘子话没说完,穆玄就跑了出去,“她先前说乘不得马车,怎还让她乘马车了?” 五娘子傻眼,“我不知道啊,那女人扶她上了马车,我看她也很配合的进去了,我哪知道东家乘不得马车呀?” 前往稻音寺的路上,时舟确实很想吐,她晕。 她可算是认定了,韩空青跟她犯克,做的每件事都在她的逆鳞上蹦哒。 “师妹,今儿我给你介绍的人,保准你满意,那是真正的一表人才,家中有良田大宅,在京城可是站的稳稳的,对于你这样的孤女来说,能说到这样的人家,简直是高攀了好几层台阶……” 时舟睁开眼,“此人是何人?” 韩空青道:“此人姓秦,是个大夫,家境殷实,为人品行也是上佳的,他跟你姐夫曾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医术不相上下,出师后他去了金城最大的一家老医馆当坐馆大夫多年,不过今年打算来济世斋,我们给的月钱可是翻倍的。” “师妹你放心,他若是不好,我也不会让你相看。” 时舟问:“他跟师姐夫是同门,想必年龄不小了吧?如此优秀的人,怎会到如今还未曾婚配?” 韩空青讪笑道:“师妹倒是敏锐,那我就不瞒你了,原本是有原配夫人的,半年前难产而死,如今他是想找个续弦。” (本章完) 第133章 千万不要跟他们多接触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看了韩空青一眼,韩空青立刻说:“师妹,你不会以貌取人吧?秦大夫虽说有过婚配,但人品模样那是一等一的好,无论怎么说总要见一见,见完之后说不定发现他就是你的意中人呢。” 时舟没说旁的,而是问:“这位秦大夫跟姐夫关系尚可?” 韩空青立刻说:“不是尚可,那是相当熟悉,亲如同胞兄弟,彼此知根知底,否则怎么敢让你相看?” 时舟垂眸,“既然是师姐夫十分相熟的人,那无论如何也要相看一番才是,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师姐和师姐夫的一番心意。” 韩空青当即喜笑颜开,“师妹,你能想得通,那简直是太好了。我已跟秦大夫约好,他已经在稻音寺等候,到时候自然会给机会让你二人熟悉的。” 时舟抬起眼帘,眼中一片明媚笑意,“多谢师姐,叫您费心了!” 她伸手捂着心口,韩空青急忙道:“从刚刚开始你就一副犯恶心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时舟摆摆手:“无事,可能说吃坏了东西……” 韩空青只得吩咐马夫加快速度,得尽快感到稻音寺才是。 秦永堂等着稻音寺的外头,这里进进出出来烧香的年轻姑娘着实不少,秦永堂倒是饱了眼福。 不多时,他便看到韩空青跟一个年轻姑娘朝这边走来。 那姑娘明眸皓齿,容颜清丽,穿了一身今年京城最流行的天青色襦裙,发饰也极为简单,只有一根款式简单的玉簪,行走谈话落落大方。 她既没有小家碧玉似的的羞涩,也没有大家闺秀似的克制文雅,她脸上带着些微笑,举手抬足间,带着一股劲英姿飒爽的豪迈之气。 秦永堂不由眼睛一亮,想必她就是柳师弟所说的时舟时大夫了! 他想过韩空青的师妹是位年轻女子,听闻医术高明,还称得了通州斗医大会的榜首,可见是位有本事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貌美。 若是能娶她为妻,那也不枉换个东家! “韩大夫!” 秦永堂快走两步,急忙迎了过去,视线落在时舟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美人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十分苍白,似乎很不舒服。 他在打量时舟,时舟也在打量他,随即时舟浅浅施了个礼,“秦大夫。” 秦永堂当时就红了脸,“时姑娘。” 时舟笑道:“我都听惯了别人叫我时大夫,突然叫时姑娘,总以为唤的不是我。” 韩空青在旁边看看秦永堂,又看看时舟,突然眼嘴一笑,“你们二人倒是有意思,好歹也是来相看的,打算就这么在大同广众之下站着说话吗?” 韩空青说着,招过身边跟着的丫头婆子,“请两位到那边说话,我叫人守着院门,你们可安心说话就成了。” 时舟看了眼,点点头,伸手对着秦永堂道:“秦大夫请。” 秦永棠有些受宠若惊,“时大夫请。” 韩空青一看他们两人的反应,就觉得事情成了一半,顿时笑着说:“好了,你们二人以后都是一家人,现在都不要客气了。客气来客气去,有何意思,倒不如一起过去不是更好?” 秦永堂红着脸说:“韩大夫还是不要打趣我了。” 时舟跟秦永堂到了没人的小院,外头果然有婆子丫头守着,时舟又朝里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秦永堂有些不安,他们这是男女第一次相看,韩空青就把他们安排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这叫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但他看着时舟似乎不在乎,甚至还去了更隐蔽的地方,秦永堂一时不知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或者说韩空青跟时舟设圈套害他?逼他不得不娶? 不怪不怪秦永堂多心,而是这京城里的大大小小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一些女子勾心斗角之事,有些女子为了攀附权贵,自然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其中女子诱惑富家公子,其中无媒苟合、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比比皆是。 秦永堂怀疑韩空青和她师妹也是设了圈套,想要给自己来这么一招。 只是秦永堂有些疑惑,时大夫年轻貌美又有医术在身,按理来说不愁嫁,为何要这样呢? 正胡思乱想,时舟已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秦永堂开口,“秦大夫,您一定好奇我为何跟你此处来,其实有件事我想跟秦大夫坦白。” 秦永堂顿时警惕的后退一步,坦白? 他开口问:“什么事?” 时舟当即抬起袖子掩嘴,“其实,我在大游山已有婚配……” 话刚说完,秦永堂不有后退了好几步,“什么?你在大游山已有婚配,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 时舟低头,小声道:“我在大游山的婚约对象,其实本是师姐的婚约者,我师傅在世时,替我师姐在大游山寻了一门亲事,但不知为何,我师傅把大游山我师姐的婚事配着大油山,却让师姐继承了京城的医馆。” “我去半山医馆之后,婚约者要求我履行婚约,那时我师傅已经病逝,对方又拿着婚约书,我一介孤女,又是第一次去大游山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无人可以依靠,对方是本地有名的权贵,我抵抗不得,只能答应了代替师姐履行婚约……” 时舟说:“我逃婚出来,到现在还没逃出夫家掌控,如今在大游山以无立足之地,怕是此生都回不去了。” 时舟伸手拭泪,“我刚刚与秦大夫一番交谈下来,发现秦大夫为人正直,品性俱佳,哪怕知道师姐是为我着想,我万不能连累秦大夫招人嫉恨追杀。大游山那权贵手段通天,不是我等老百姓能与之抗衡到。” 秦永堂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柳叶刀和韩空青要给自己相看的姑娘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那这姑娘还能娶吗? 她背后麻烦这么多,自己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只想找个娘子生个儿子好好过日子,她后面还有什么样的麻烦压根没人知道。 秦永堂当时就打了退堂鼓,他是中意时大夫的模样不假,可他又不是非她不可干嘛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时舟看了眼他的表情,“我原本也想隐瞒下这事,可是我实在不忍心欺骗秦大夫。我师姐、姐夫一心为我着想,我却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秦永堂这时候心里已经升出了些不满,这些不满不是针对时舟,而是针对韩空青和柳叶刀。 亏柳叶刀还是自己的师弟,没想到他跟韩空青竟然给自己找个身家背景不清白的姑娘。 他还以为是个孤女,不用担心岳父岳母彩礼嫁妆之类的事,哪成想这孤女的麻烦事比其他人更多。 时舟低头抽泣,“我若不说,或许也能隐瞒过去,但这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捅破,我实在不想欺瞒秦大夫。待我回去后,我会跟我师姐和师姐夫亲自赔罪,这事怨全是我的错。秦大夫不必挂在心上,明日后一定能找到意中人的……” 秦永堂的心一片拔凉,心中又急又气。 他看了看门口,对时舟道:“时大夫……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有医术在身,若是能跑,你还是跑吧,别留在京城了。你、你那师姐和姐夫不是寻常人,你若留在京城,只会让他们把你当成棋子摆弄来摆弄去。” “这些话本不该我提醒你,但念在你年少无知,又如此实诚心善的份上,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千万别相信你那师姐,她、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对你真心实意好的人。” 时舟动作一顿,她泪眼朦胧地看向秦永堂,“秦大夫你我相看不成便是了,你何必要说我师姐坏话,她替我找到您这样的男子相看,已经是我高攀,难道她对我还不算好吗?” 秦永堂一时语塞,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在她眼里,她竟然是高攀了自己,他这把年纪,还能被年轻貌美打姑娘肯定,心中自然是窃喜的。 时舟这番话,让秦永棠因为被韩空青和柳叶刀欺骗而愤怒的郁结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 秦永堂见她一派天真,还一副很相信韩空青的模样,不由压低声音:“时大夫,你师姐跟你姐夫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善心人,你能跑的时候还是尽快跑,千万不要跟他们多接触。” “韩空青和柳叶刀可是会杀人的!” 时舟一顿,“不可能!他们能杀谁?” 秦永堂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说:“你师傅韩半山!” 时舟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头一直窜到了脚,让她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她开口:“秦大夫,杀人这种事可千万不要乱说,我师傅是病死的。” 秦永堂叹了口气,“你师傅确实有病了,且病入膏肓,但是你师傅的病还没到病死的程度。” “你刚刚不是说,你师傅把你师姐的婚事定在了大游山当地吗?那是因为你师傅原本打算让韩空青继承大游山的那个医馆!” 时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看着秦永堂说:“秦大夫,若真有这种事,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你知道?你可不能因为记恨我师姐和姐夫欺瞒你,就编排出这种话来吓唬我,我可是会信以为真的!” 秦永堂咬牙:“这本来就是真的。这事我本不应该跟你讲,但是我实在不想让你再被他们给害了。你我虽然无缘,但你跟我如实相告,就等于是拖我出了泥坑,我权当是报答你,才跟你说这些话的。” “柳叶刀是我师弟,我跟他从前关系十分亲近,所以对他这人也算了解,他那人医术高明,但因为家里时代行医,自幼被夸赞,导致个性自负,他当初在京城替人坐诊,但因为三天两头跟患者吵架,最后是被东家赶出去的。” “他在京城坏了名声后,便当了游医,到处游山玩水,后来不知怎的去了大游山,在那边救活了一个乡绅家的公子哥,在大游山当地有了点名气,还跟韩半山成了忘年交,从而认识了韩空青。” “在韩半山不知道的时候,他得知韩半山京城有家医馆,便有意勾引,早跟韩空青有了首尾。这是他喝醉之后,在我们几个师兄弟跟前吹嘘说出来的。” “他们二人来了京城后,经常有人说柳叶刀是吃软饭,柳叶刀自然不甘心被人这样说,便会喝些闷酒,他那人一喝醉,就在我们跟前说平日里绝不会说的话,一旦酒醒便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所以我们一开始都当他说的那些话是吹牛的。” “就在前些日子,我们认识的一个药材商前往大游山采半药材,结果在那边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是本地的神医韩大夫病逝,韩家大宅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唯一的女儿远走他乡,韩神医留下的医馆被他的一个女弟子继承……” “那药材商回来之后,无意中跟我说了这事,我才发现柳叶刀喝醉时跟我们说的那些话,竟然跟药材商听到的传闻完全对得上!” “那把火是柳叶刀跟韩空青一起放的,因为他们得知韩半山的弟子要来奔丧,那弟子医术高明,他们担心韩半山不正常暴毙的事,被韩半山的弟子识别出来,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所以他们趁夜放火烧了韩半山的遗体以及整个韩家大宅,来了个死无对证!” 秦永堂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事他平日里是绝对不会跟人讲的。 一是不敢讲,二是无凭无据,讲了别人也不信。 可有些事当他们自己意识到不是流言,而是事实的时候,心中就会生出强烈的倾诉欲。 一个不知名地方的大夫死了,害死他的人还是他的女儿和自己认识的师弟,这个秘密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而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那个去世神医唯一的女弟子就在这里,这是他唯一能理直气壮又能堂而皇之说出来的时候。 至于她信不信,秦永堂已经不在乎了。 (本章完) 第134章 玉簪的主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秦永堂说完,抱拳对时舟行了下礼,掉头就走。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其他事,自己也无能为力。 他原本也没打算说,但时舟太过天真也太过信任他师姐,自己若不提点一句,这往后,时舟八成会被她师姐卖掉,她还傻乎乎的帮她师姐数银子。 秦永堂太清楚自己说的这些事,没有一样是有证据的。 他完全就是从柳叶刀口中听来的,而柳叶刀要是不承认,谁都拿他没法子。 更何况,柳叶刀说那些话的时候还是喝醉的状态下,哪怕到了公堂上,他说的那些醉话也不能作为证词啊。 说白了,韩半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真真正正的死无对证。 只要柳叶刀和韩空青咬死不认,哪怕那些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真的,谁都拿他们没法子。 秦永堂从那小院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丫鬟和婆子还有一些惊讶,“哎呀,秦大夫,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秦永堂什么话没说,只是对她们摆了摆手,匆匆的离开了。 婆子看了一眼,急忙转身去找韩空青,他们也没想到秦大夫和夫人的师妹只聊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分开了。 这点时间怎么够啊? 时舟站在原地,抬脚朝着外面走来,她神色平静,似乎刚刚听到的那些事,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果然啊,听了秦永棠说的那些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显得顺理成章起来。 韩半山之所以把韩空青的婚事定在大游山,那是因为韩半山根本就没打算让韩空青到京城来,他把半山医馆留给了韩空青。 结识柳叶刀之前的韩空青,或许会听从韩半山的安排,安心的留在大油山,继承半山医馆,凭借多年学成的医术,在大游山成亲之后,利用何家的背景资源重振半山医馆,显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只要找几个靠谱的老大夫坐馆,久而久之,自然就能把半山医馆的名声打出来,更何况,韩空青懂得医理,根本不必担心坐馆大夫在药材或者账目上使坏心眼。 而在大游山这种地方,对何家那样的豪门大家而言,若是娶一个韩空青那样娘家干净,本人美貌如花背影清白,父亲又是本地有名神医的姑娘,实在是锦上添花。 从某种角度来说,韩半山确实是替韩空青的未来做了考虑和打算,或许这也是韩伴山在得知自己病情之后,为韩空青唯一能做的事。 只是,韩空青一个乡野村姑,从未见过大世面,得知柳叶刀是从京城来的大夫时,那心中自然就深了向往之心。 而柳叶刀对于大游山来说,那自然就是京城来的清贵公子,吸引年轻姑娘自然有手段。 柳叶刀柳叶刀结识韩半山,并且跟他成了忘年交,让韩半山对他没有戒心,这也说明柳叶刀是个极有城府且沉得住气的人。 他把韩半山的一切摸清之后,便知道韩空青对于他的价值有多大。 韩空青跟柳叶刀苟合到一起这件事,韩半山应该不知情,否则他也不会对于女儿和自己忘年交的关系无动于衷。 只是…… 韩半山病入膏肓,就说让他活也活不了多久,常理来说,韩空青没道理要害死自己的爹,平白背负杀父的阴影。 韩空青图什么? 之前疑惑的点,在这个时候终于得以疏通,赵里正那时也说,韩半山在世的时候,打算让韩空青继承半山医馆。 如今跟秦永堂的话也对得上了,看来韩半山把韩空青的婚事定在大游山,让她继承半山医馆这件事,应该就是真的。 至于其他事,还不是很明了。 时舟抬脚朝外走,看来今天的时间没有白花,秦永堂也没有白见,好歹也是有了收获。 她对于韩家大宅一夜之间化为灰烬这件事,一直心中存疑,如今事情虽然还不明了,但她也隐约有了些设想。 看来这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韩空青和柳叶刀二人。 时舟不由勾唇一笑,要是韩半山真是韩空青和柳叶刀害死的,那这事儿就好玩了。 到时候她非得去韩半山的坟头坐上半天,问问他当初这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弃婴恩将仇报,杀了他这件事,他心里是作何感想? “时舟,怎么就你一个人?秦大夫呢?” 韩空青得了婆子的警告,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果然只见到时舟一个人,韩空青一下就急眼了,“秦大夫去哪了?不会是你把事情搞砸了吧?” 时舟的脸色还有些发白,马车的后遗症还挺严重。 她看了韩空青一眼,:“师姐,我跟秦大夫只是相看,若是看对眼了,便多聊几句,若是看不对眼,那便不欢而散,什么叫我把事情搞砸了?” 韩空青急忙说:“刚刚见面的时候,你们不是对彼此还挺有好感的嘛?怎么不够一炷香的功夫,你们这就分开了?在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们如此交谈,我为你们创造的机会,你们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 时舟说:“相看这种事,原本就不是铁板钉钉的,秦大夫没瞧上我,那我也没办法呀。” 韩空青一愣,“秦大夫没有瞧上你?” 时舟应了一声,“可不是吗?他家中有良田有宅子,还有伺候的下人。我一介孤女,身无旁骛,实在是给不了他什么助力,我把我自己如今的状况跟他一讲,他便打了退堂鼓。” 韩空青疑惑,“不对呀,当初你的情况我已跟他讲过,他很是满意,还说若是这样的话,你这边根本没有娘家那些杂事,反而是好事。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韩空青确实有些急,因为秦永堂的医术跟柳叶刀不相上下,因为他为人低调,性格也相对沉稳,所以在整个京城的患者当中很有口碑。 秦永堂若是到了济世斋,济世斋的名声也会得以提升,到时候再有时舟的斗医大会榜首牌匾挂上,那济世斋绝对名声大振,力压京城所有医馆。 韩空青就是想把时舟嫁给秦永堂,这样就能牵制他,让他留在济世斋,哪怕多出些银子他也愿意。 结果,事情怎么突然出了意外?! 秦永堂竟然没看上时舟? 第一次见时舟时,隔了屏风,时舟还身着男装,他便一眼瞧中,今日时舟如此装扮,明艳动人的俏佳人,他竟然没瞧上?! 时舟叹气,“哎呀,如此看来只能是我跟秦大夫无缘了。” 说完,时舟慢悠悠就要走,韩空青一把拉住:“你去哪儿啊?你在这等着,我已经叫人去请秦大夫了。有什么事还是得说清楚,哪能说没看上掉头就走的,这拿你当什么了?” 时舟犯愁:“那还要怎么着呢?人家没瞧上,总不能逼着人家强娶吧?” 韩空青还要说什么,突然就见马夫急匆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夫人,出事了,济世斋突然叫人查封了!” 韩空青一愣,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老爷让人快马加鞭赶过来,让我赶紧通知您回去一趟,说、说济世斋突然被查封了,济世斋里的所有坐馆大夫都被抓了,门上也被关家贴了封条……” 韩空青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倒在地,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急忙扶住她,“夫人!” 时舟也赶紧过来,“师姐,你没事儿吧?” 韩空青嘴唇颤抖着,再也顾不上时舟的什么亲事了,只急急忙忙的说:“快!快扶我上马车,立刻赶回济世斋!” 眨眼之间,时舟被韩空青给丢下了,她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看着韩空青离开,伸手摊了摊手,“啧,你是万万没想到啊。” 她掉头看向稻音寺,跟大游山的佛光寺比,这稻音寺可真是个雄伟壮观的大寺庙,不愧是接待过皇家的寺庙。 听说当年太皇太后就是在稻音寺礼佛过后,回宫途中出了意外,到如今都没有下落。 既然都来了,时舟也是难得到处逛逛。 她去了寺庙,挨个把佛像拜了一遍,求什么时舟也不知道,反正看到菩萨就拜三拜,然后往功德箱里象征性的投上几文钱,多了她也舍不得。 就在时舟领了三炷香点上,恭恭敬敬跪拜一番,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时舟掉头一看,发现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手里拿着佛珠,远远的对着时舟躬身:“女施主请留步。” 时舟左右看看,确认他叫的是自己,“大师是叫我吗?” “是。”老和尚走近,“阿弥陀佛,女施主身上有一物,我十分眼熟,十分好奇,是已叫住了女施主。” 时舟一顿,她伸手摸向头上的发簪。 老和尚说:“看来女施主也知道贫僧说的是什么,不知道女施主可否借贫僧一看?” 时舟微微眯了下眼睛,伸手拔下簪子,双手捧着送到了老和尚面前。 那老和尚接过后,拿在手里仔细查看,越看那脸色就变得越厉害,最后他捧着簪子,抬头看着时舟问道:“女施主,不知你这根发簪是从何处来得来的?” 时舟脚步微微后退半步,又停住,她谨慎开口:“家中长辈所赠。” “不知女施主这位长辈今年贵庚,如今身在何处?可否引荐老衲见上一面。” 时舟说:“年岁大了,身体欠佳,在家中将养,早已不见外客。” 老和尚说:“所以女施主的长辈尚且健在?” 时舟应了一声,随即问道:“不知大师追问这些有何用意,还是说这簪子有何问题?” 老和尚却摆手道:“簪子没有任何问题,实不相瞒,这根簪子的主人是贫僧多年好友,这一晃已经六七年过去了,再没机会见面,若是能有机会再与她相见,贫僧死而无憾!” 时舟顿时皱起眉头,疑惑的看了老和尚一眼。 老太太来过京城? 否则,她怎么会跟老和尚是多年好友? 可不对呀,若是她来过京城,为什么老太太从未提过一个字?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难言之隐? “女施主不必担心,贫僧只是见着簪子眼熟,确认一二而已,如今得知老友尚健在,也算是一件幸事。” 老和尚双手捧上玉簪递给时舟,“多谢女施主愿意摘簪,请。” 时舟看着老和尚高高捧起玉簪,双手送到她面前的姿态,也后退后腿,双手接了过来,握在手里,没在往头上戴。 她从寺庙离开,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老和尚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一直看着她,见她回头,老和尚还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时舟也回应似的点了下头,随后抬脚便离开了寺庙。 她离开寺庙没有多久,便看到一头熟悉的干瘦老牛摇摇摆摆从前面冲了过来,横冲直撞走在大路上,差点撞了路上的行人。 时舟急忙让到一边,结果老牛一眼看到了她,怒气冲冲地直接怼到了她面前,把时舟吓了一跳。 牛车的帘子被人一把撩开,穆玄的脸出现在牛车里,“时舟!” 时舟一愣,“穆公子,怎么是你呀?” 穆玄有些生气的问:“怎么,是我让你很失望吗?” 他从牛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时舟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他极力掩饰自己眼中第一次见到她穿这样衣裳时的惊艳,怒气冲冲的问:“无缘无故打扮成这个样子,你是想做什么?” 时舟老神正在的说:“还能做什么呀?我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师姐替我考虑,想要替我说门亲事,我特地打扮一番,过来相看对象的。” 她说着,举起手在穆玄面前转了一圈,问:“我这身衣裳可还行?五娘子替我梳妆打扮,还夸我这样穿起来很好看,我自己觉得也甚是满意。” 穆玄盯着时舟看了,老半天过去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时舟疑惑,“怎么都?我这样穿不好看吗?” 穆玄很快撇过眼,抬头看着天空说:“哪里好看?丑死了?别人夸你两句,你就信了?不会真以为有男子说你好看,你就信以为真了吧?” 第135章 恭迎太皇太后回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皱眉,自我打量了一番,她自我感觉确实良好,难不成大家都不好意思跟她如实相告,倒是穆玄留着傻子的直肠子,实话实说了? 主要是她现在面前有没镜子,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当即放下手,也不以为意,美丑这种事,各人看在眼里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比如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完全看不出美还是丑来,顶多是个五官尚算端正的普通人罢了。 毕竟,这世上如花似玉的人实在太多,但大部分都是寻常人。 时舟伸手摸了摸老牛的脑袋,“我正愁要怎么回去呢,幸好你们来了。我师姐的济世斋好像出了事,她回去的匆忙,把我给丢下了。” 主要是时舟没能笼络住秦永堂,对于韩空青来说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再加上济世斋事出突然,她只顾着往回赶了,哪里还想得起时舟啊? 穆玄指着老牛说:“这头牛实在是不听话,这一路上怎么打怎么抽,就是不肯走快!” 他要是骑马或者是撑着马车早就赶到了,就是因为知道时舟乘不得马车,更骑不得马,所以只能赶着牛车来找她。 但这牛也太气人了。 时舟牵着牛,调转牛车的方向。 穆玄一见,顿时挺直腰杆,赶紧过去对时舟伸手,“喏。” 他是想把手借给时舟,让她坐上牛车,结果时舟双手撑着牛车,往上轻轻一跳,直接坐到了牛车的边缘。 坐上之后,时舟见穆玄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一头雾水,诧异的问:“你的手怎么了?可是手腕痛?难不成是刚刚赶牛车来的路上,不小心扭着了?” 穆玄:“……” 他哆嗦的手收了回来,一声不吭坐到了牛车的另一边,生气。 时舟觉得他生气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赶着牛车回去的路上,时不时看他一眼。 穆玄脑袋靠着车厢门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时舟试探的问:“穆公子,你到底是怎么了?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你大可以说出来,千万别闷着心里,你有二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只要再去除余毒,你以后跟其他人并无两样,且你如今身强力壮,身体没有其他大碍,不必忌病讳医。” 穆玄不说话,而是突然一转身,猫腰爬进了牛车厢。 他这么一爬,把时舟给弄得更没辙了。 时舟之人自己还算聪明,看人的时候也懂眼色,但她现在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傻子……不是,是穆玄。 他这来去自如毫无规律的脾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时舟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衣裙,布料好不好尚且不说,但款式好看呀。 打扮的跟个仙女儿似的年轻姑娘,手里却拿着一根鞭子,赶着一头干瘦的老牛,摇摇晃晃走在回城的路上,着实引人眼球。 路上竟然还有年轻后生跟时舟搭讪,询问她是不是回程,想要借个便车。 穆玄在车厢里听到了,他猛的一下掀开帘子,从里面探出脑袋,对搭讪的后生开口道:“搭什么便车?男女有别知不知道?没看赶车的是个年轻姑娘?你要给男子搭姑娘的便车,你想做什么?想污她的名声?” 时舟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扭头看向穆玄,不是,男女有别,不让男子搭便车能理解,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不是也坐在牛车上? 那他这算是什么? 穆玄见时舟盯着自己,伸手指了指前面的路,“赶车的时候得看着前方,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时舟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脸,早先在半山医馆的时候,时舟就觉得傻子那张脸洗干净后,着实引人注目。 幸亏他在流浪期间披头散发满脸污渍,若是个洗干净的白净小公子模样,怕是早被如狼似虎的小寡妇捡回家生娃了。 如今傻子变成了穆玄,但这张脸却还是没什么变化,俊美非凡仪容高贵,难怪每次他进出府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的小丫头们一个个总偷眼瞧他。 这长得好就是长得好啊! 时舟实话实话:“穆公子的脸上自然是没有花的,不过穆公子这张脸可比花好看多了。我早先听闻京城有小倌楼,听说都是一些相貌俊秀儒雅的年轻男子招揽富贵人家的夫人,若是那些人有穆公子这样的相貌,怕是小倌楼的门槛都得被踏平了。” 穆玄:“……” 时钟本来是调侃的话,毕竟两人路上也没其他话可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时间过得也快,路程自然也就短了。 哪成想她说完之后,没见穆玄有反应,便抬头朝他看去,才发现刚刚还怒气冲冲,因为生气爬进牛车厢里的人,此刻已经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时舟:“???” 怎么了呢?她说什么了呢?怎么是这个反应呢? 时舟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看着穆玄小心地问:“穆公子,您没事儿吧?” 穆玄终于开口:“你刚刚说我好看了。” 时舟点头:“是啊,你确实挺好看的呀。 最起码在时舟见过的人里,排得上数一数二的好看。 穆玄羞涩道:“那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时舟满头问号:“你好端端的为何跟我生气啊?” 穆玄别过脸,不吭声。 时舟:“……” 回府后,时舟第一件事就去找老太太,五娘子急忙问:“东家,您今天跟您师姐出去……” 五娘子的话还没说完,时舟已经一转身,伸手抵住门,对她:“在外头守着,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准进来。” 五娘子一愣,“东家,咋了呢?” 时舟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娘说。” 五娘子见时舟平静又严肃,一下收起的八卦的心思,“是,东家!” 时舟伸手关上门。 老太太平躺在床上,这两天又是休息又是吃药,她已经能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可见时舟的药和调理是有作用的。 老太太听到时舟的话,便慢慢的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时舟。 时舟什么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根那个白玉簪子,双手捧在掌心,高高举起,恭敬地送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那根簪子,伸手接了过来,“看来是遇着熟人了。”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拿着那跟簪子,轻轻插到了她的头发上。 “先前一直看你打扮都是那副假小子的模样,难得见你装扮的如此明媚动人,也不知你能穿上几天,穿着的时候这簪子就带着吧,你受得起。” 时舟没说话,而是掀起衣摆,给老太太磕了头,“时舟有眼不识泰山,若一直以来有得罪之处,还请太皇太后赎罪。” 太皇太后慢慢站起来,抓着时舟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个在大游山那种地方苦苦挣扎,甚至不知京城在何方的瞎眼老婆子!” “你救了五娘子,治好了我这个老婆子的眼睛,甚至还带我到了京城……”太皇太后的嘴唇颤抖,“你未曾求过一分回报……你只知我是个孤苦无依的穷老婆子,却依然愿意满足我向往京城的奢愿。” “时舟,你何罪之有啊?你才是我这个老太婆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你,我现在就是躺在榻上等死的老东西!” 太皇太后说到激动处,眼泪充满了眼眶,时舟不让她哭,怕她伤了眼睛,但是这时候,老太太实在忍不住了。 她能平安来到京城,能有机会调养身体,能坐起来中气十足的说这些话,就是因为有时舟在啊! 太皇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认识这根簪子的人,想必是稻音寺的主持弘度大师,这根玉簪我曾请弘度大师做过开光的法事,所以他只要看到必然就认得。时大夫,你为我和五娘子做了那么多,带我们来了京城,到最后却还在利用你,实在惭愧啊!” 时舟直接说:“太皇太后千万别这么说,这世上本就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小心方使的万年船,更何况鱼龙混杂,又是寄人篱下,太皇太后始终坚持警惕之心,方是保全的最佳途径。” 玉簪被稻音寺的弘度法师发现,想必要不了多久,自然就会传入宫廷,迎太皇太后回宫的凤撵,很快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嚣,太监犹如公鸡被掐了,嗓子的尖锐声音骤然响起:“恭迎太皇太后回宫……” 守在门口的五娘子一愣,大批宫廷侍女和婆子黑压压跪了一地,所有人的嘴里都齐齐念着一句话,“恭迎太皇太后回宫。” 五娘子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面就是门他进不去,她瑟瑟发抖的抵在门口,现在怎么办啊? 刚刚东家说了,没有她的话,任何人都不准进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 太皇太后应该是宫里的老太太,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屋里明明只有她娘和东家啊! 领头的太监跪在门外,带着身后的人,一声高过一声对着门里的念着相同的话。 不敢强闯,不敢放肆,只能一遍遍的念着那些话。 五娘子觉得这些人疯了,他们这是干什么呀? “你们是不是找错地儿了?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太皇太后,你们赶紧走吧!” 五娘子战战兢兢的开口,他们这么吵,会把她娘给吵醒的,她娘一旦醒了,那脾气可不好了,哄都不好哄。 结果那群人压根不听她说什么,依旧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 就在五娘子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五娘子急忙回头:“娘,东家,外面这些人不知什么情况,一直……” 五娘子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话头,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娘,不知为什么,五娘子觉得她娘看起来跟以往很不一样。 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有些不敢靠近,但那张脸明明又是她娘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娘?” 太皇太后对五娘子伸手:“你这丫头,我教了你这么多年,真是白教了,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都不知道扶我一把?” 五娘子挨了骂,赶紧伸手扶住她,她娘开口骂了他两句,她可算有了一点着就是她老娘的感觉了。 五娘子还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时舟对她摇了下头,五娘子一头雾水,然后就觉得老太太一步一步朝着人群当中最核心的凤撵走去。 五娘子:“!!!” 她不敢向前,但她扶着自己老娘的手,老娘带着她往前走,她想后退都躲不了。 “娘!” 太皇太后坐到凤撵上,这才松开扶着五娘子和时舟的手,她皱着眉头看着五娘子说:“傻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过神来吗?” 一霎间,五娘子就觉得五雷轰顶,好像有什么东西噼噼啪啪在她头顶上打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四肢发麻,手脚发软,她快站不直了。 时舟一伸手,把人给捞了起来,“殿下,小心呀!” 五娘子听到时舟的称呼,白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丫鬟婆子赶紧过来,扶着五娘子,把她扶到了后面的抬轿上。 太皇太后开口:“都起来吧,回宫!” 时舟退到人群外面,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恭送太皇太后!” 浩浩荡荡的人群,快速的离开了院落,刚刚还满地跪着的人以及一声接着一声的的口颂声,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时舟一个人站在原地,觉得好像刚刚做了一场梦,看了一场戏剧,让她有些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若是她早早就知道老太太身份不一般,早知道她就是传说中那位失踪的太皇太后,她不一定会伸手管闲事啊,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帮到了了不起的人物。 只能说这也是运气吧。 时舟深呼吸一口气,就觉得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难以说清,五娘子这命,可真是从地下摇身一变,飞到了云端。 第136章 我真是为了你好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刚要转身进屋,角落人影一晃,她扭头就看到穆玄走了出来。 “人被接走了?”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时舟对他点了下头,“嗯,被接走了。” 穆玄说:“陈隋为了抢这份功,到现在还在外头四处打听呢,他若是知道了这事,怕是得气吐血。” 时舟说:“陈隋当初也去半山医馆找人了,只不过阴差阳错,没找着而已。” 真要论起来,这阴差阳错还多亏了穆玄,就是因为他让出了主人房,住到了病房间才让陈隋派去打听的人误以为医馆没有老太太。 穆玄说:“原本你带他们到京城来,是为了实现五娘子她娘亲入京的愿望,如今五娘子和她娘亲不可能再回大游山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时舟看着瞬间安静不少的院子,抬头看着天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从太皇太后那儿求个恩典吧。” 穆玄好奇的问:“你要求什么恩典?” 时舟说:“那也得等太皇太后在宫中先休息好了之后,召见我的时候我再说。” 穆玄皱眉,“你有什么恩典就不知道来求我?若是你求我的效果,比求太皇太后更有用呢?” 时舟闻言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看着穆玄问:“那我求你让我重回大游山,这事儿你能办到吗?” 穆玄瞅她一眼,“你这一求,可只背后的风险多大?” 时舟老神在在道:“我一介孤女,哪里懂得这些?你既然让我开口,那我便提出自己的想法便是,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穆公子的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时舟朝穆玄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我好像觉得我自打到了京城后,就极少见到上官先生,上官先生可有得忙?还有那双生子,我好像也多日未见了。” 穆玄的眼皮跳了一下,“你问他们做什么?” 时舟叹气,“我跟上官先生好歹从大游山到京城这一路上,那是共患难过来的,关心一下有何不可呢?至于双生子,当时我确实想利用他们保护佟老实和五娘子一行,如今看来,他二人可是立了大功的。真要论功行赏起来,他二人的功劳自然是要排在最前头的。” 穆玄轻哼了一声,“你不必理会他们,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做。” “那大游山斗狗场……”时舟又朝他跟前靠了靠,“我还能回去吗?” 穆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直接回答,这话让他如何回? 他必然是留在京城的,她若是回去了,那…… 穆玄愤愤的开口:“大游山那地方又穷又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村民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你一个年轻姑娘,尚算貌美,你回去对你有何好处?” 时舟笑呵呵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大游山有大游山的好,既然承认大游山的好,那自然就得看到大游山的不好,那地儿对我来说倒是个好地方,身为大夫自然会向往山中多药材的宝地了。” 穆玄怒道:“你是因为药材才觉得大游山好?” 时舟回答:“只能说这是其中一方面,大游山好不好实在是因人而异。最起码于我而言,大游山尚算风水宝地。” 穆玄不高兴了,一转身抬脚就要走,走了几步他又站住脚:“对了,听说你师姐的医馆被官府查封,这事你什么看法?” 时舟回答:“官府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查封她的医馆吧?总归会给出原因,若是能改正,那自然好,若是改正不了,犯了草菅人命的事,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了。” 穆玄看她一眼,“你还算清醒,我还以为你会一味替你师姐讲话呢。其实五娘子没说错,您的师姐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时舟说:“你不要听五娘子的话,你不要因为师姐替我说媒,就觉得人家不安好心。” “她安什么好心?那什么秦大夫刚死了原配多久,就急着要去选,这性情的多大年纪了?他还想老牛吃嫩草,真是不知皮脸!” 穆玄越说越气,甚至到后来都有些急眼了,“查封都是便宜她的,若是敢在我面前,我非得一脚踹死她二人。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你面前送,拿你当什么了?” 最可气的是时舟竟然还去看了,成何体统?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她竟然无动于衷,反而去跟那么一个老家伙相看,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想到时舟又夸他长得好看,穆玄心里刚刚升起的怒气又降了三分,算她还有些眼光。 但时舟已经从穆玄的口中听出了一些端倪,“等会儿,我师姐的济世斋被查封,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 穆玄:“……”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可有说漏嘴? 没有啊,他说的都很谨慎,他是怎么知道的? 时舟:“穆公子?” 穆玄坚决否认,“跟我有何关系,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我虽不喜你的师姐和师姐夫,但公是公私是私,我行事中绝不会掺杂私人感情,你只管放心好了。” 时舟很不放心,“穆公子,你可不能伤害我师姐和师姐夫啊,我还有事找他们呢。” 穆玄问:“何事?” 时舟回答:“我师父韩半山的死因。” 穆玄疑惑,怎么突然提到她师父的死因? “你师父不是病死的吗?” 时舟摇摇头:“我倒是信我师父是病死的,但是其中疑点太多,以致我常常想不通其中关节和逻辑。当初在大游山的时候,赵里正曾透露师父把韩空青的婚事说在了大游山何家,却把京城的医馆留给了韩空青。” “哪怕他后期病入膏肓,真糊涂了,也不至于做这种明显自相矛盾的事儿,这次其中我没想通的地方,这次来京城也是想弄清这一点。” “我师姐言语含糊,且不承认她知晓这件事,但是韩半山那人虽然一把年纪,却十分宠爱女儿,绝不会不经女儿同意,擅自把她许配他人,经过她同意后问上一两句那是必然的。” “再者,婚配的确定时间是在韩半山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想替韩空青谋退路的时候……” 穆玄听明白了,“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大游山的半山医馆是你那什么师父留给你师姐的,所以才把她的婚事定在了大游山。那京城的医馆又是给谁的?” 说完这话,穆玄抬头看向时舟,“他本意是想将京城的医馆交给你?” 时舟略想了想,才点头:“有可能。韩半山曾有过其他弟子,不过,其他弟子年纪都不小了,如今大都独立出去能独当一面,或成为各大名医馆的主管大夫,或自己开了医馆,韩半山应该不至于要把医馆传给那些多年未见的弟子。” 常理来说,好的东西确实应该优先留给自己女儿,但医馆这东西不比其他,医馆是要具备医术才能撑得起来的。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往繁华的地方去,人多买东西的人自然也多,如此一来卖货的人自然就赚了银子。 同样的,医馆也要开在人多的地方,这样生病的人数才相对多。 但是医馆跟其他又有不同,那是因为医馆是替人看病的地方好了皆大欢喜,若不然这是生死官司。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贵人钱好赚的地方,一旦惹上麻烦,那就是大麻烦。 要么锒铛入狱,要么人头落地。 若是从医术高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韩半山将半山医馆留给韩空青,似乎更显得顺理成章。 就在时舟跟穆玄盘算这事的时候,管家又匆匆跑了过来,时舟说:“时大夫,您师姐又来找您了!” 时舟还没说话呢,穆玄已经怒了,“她还没完了是不是?” 时舟拽住她:“我去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穆玄的眼睛差点盯穿时舟的脸,“你还去?” 时舟说:“她医馆都被查封了,总不至于还惦记着给我说亲吧?我就想看看她还想做什么。” 说完时舟真的走了出去,刚到外面,便看到韩空青朝她扑了过来:“师妹救我!” 时舟一愣,“师姐,你怎么这副模样?姐夫呢?” 韩空青一身狼狈,头上珠钗都乱了,一把抓住了时舟的手,哭道:“师妹,济世斋被人查封,你姐夫通过关系打听到是有人背后搞鬼,听说镇国公府有人传话,要求严查……” 时舟问:“理由是什么?他总要有个由头来查封你的医馆吧?” 韩空青哭着说:“说什么乱荐药材,胡乱开药,还说草菅人命……明明没有一个人出人命,我只是给他们开了一些药材让他们调理身体,结果他们现在还想把这罪名按在我的头上……” 时舟当时就想到那日穆玄去济世斋后,手里提着的那一大包草药,还弄得神神秘秘,到现在都不告诉她那是什么药。 难不成穆玄是吃了那药有了什么不好的反应?所以他怀恨在心才暗中捣鬼,查封了济世斋? 时舟问:“师姐你也知我刚来京城,什么人都不认识,你来找我,我能帮你做什么?姐夫是京城本地人,你来京城也比我时间长,再怎么说你们在本地也有人脉和渠道吧?” 韩空青抬头,死死的抓着时舟的胳膊道:“师妹,我知你心怀仁慈,一心替别人着想,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以后绝不会亏待你的!” 时舟问:“所以我要怎么帮你呢,你总得说清楚,我才能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吧。” 韩空青说:“你姐夫认识这次负责查封的主理官,此人身居要位,深得上官的宠幸,若是能求到这人跟前,济世斋就有望重见天日!” 时舟皱眉:“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韩空青盯着时舟的眼睛说:“此人不贪财,不喜古玩字画,唯独钟爱良家未婚女子,师姐知道你身家清白,又容颜艳丽,若是你到了他跟前,他必然是喜欢的……” 时舟听明白了,这不就是让她色诱那位主理官,用她来换济世斋重见天日吗? 见时舟皱着眉头,韩空青又说:“师妹,你也不要觉得师姐是拿你换什么,你想一想,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你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秦永堂那样的人都瞧不上你那正经人家的主子,谁又瞧得上你?” “这位大人身居高位,拿的皇家的俸禄,可是皇粮,在皇帝跟前都说得上话,你若是能进他府中做妾,那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师妹,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谁都逃不过这道坎,你在胸怀天下又有何用?嫁人生子,再用你一身的医术巩固你在婆家的地位,你这往后的日子,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呀!” 时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要是没记错,韩空青以前貌似没到这个程度,怎么来了京城不到一年,就变成这副德行了呢? 难不成这京城这个地方,还真是只吃人的兽? “师姐,您真是这么想的啊?”时舟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他抓的都有些疼了。 韩空青疯狂点头,“我真是如此想的师妹,我真是为了你好……” 韩空青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宅子门里掠一个人影,一脚把韩空青整个人踹到飞起,“啪”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差点没缓过来。 “哇啦——” 韩空青一低头,顿时吐出一滩血来。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是何……” 话还没说完,韩空青的视线落到了穆玄的脸上,一下认出他来。 她看了看时舟,又看了看穆玄,带着满口的血污开口:“师妹,你不会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相信他会娶你为妻吧?这京城能住得上这样宅子的人家,非富即贵,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毁掉自己的一生……” “师妹,我处处为你着想,你为什么不肯信我,反而要信一个居心叵测的陌生男子?” 穆玄又要上前,被时舟一把拉住,“没事,让她先回去吧。” * 晚些时候,佟老实从卖字画的老先生那儿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佟老实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么说,我那么些天,不是跟五娘子的娘亲在一块,而是跟太皇太后在一块啊!” 第137章 一个都跑不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不怪佟老实有这样的反应,换了一般人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个身体不太好的瞎眼老太太,竟然有那样的身份,换谁能接受啊? 佟老实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后来还是时舟过去,把他给拽了起来,“这么一说,也是咱们的福分,你怕啥?你对老太太又礼貌又恭敬,老太太还能把你咋的?” 佟老实战战兢兢的说:“东家,您要是这么说也有些道理,真要说起来,我还救过老太太的命呢。” “我们来京城的路上,有坏人拿着刀追杀我们,马车在逃跑的过程中,老太太从马车里颠了出来,差点摔地上,是我扑过去把她老人家给拽上来的,我要是不拉她那么一下,老太太摔下去,那还不必死无疑呀?” 时舟说:“所以啊,你也不是为了让她感谢才救的,但最起码我们问心无愧,没有做过伤害老太太的事,那就不担心其他的事情了,是不是?” 时舟扶着佟老实坐到屋里,“老实啊,原本我们到京城来是为了实现五娘子娘亲的愿望,看一看京城长什么样,如今事情已经发展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就剩下你跟我了。” 佟老实听了这话以后,也耷拉下脑袋,“原本医馆那么多的人,怎么眨眼之间,就只剩我跟东家的呢?” 甄大夫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他去哪了,五娘子和她的娘亲入了宫,从此以后只怕都要享受过好日子的滋味了,傻子……不对,是穆玄也回到了京城,医馆就剩他跟东家了。 佟老实有一些害怕,一把拉住时舟的衣袖说:“东家,你不会把我丢下不管吧?” 他啥都不会,就连认字也才认了一点点,刚学会写一些字就离开了大游山,他都不知道自己若是现在被东家丢下的话,他能做什么养活自己。 人家写字卖字画的人,那也是有真本事,不像他,那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啥都干不好。 时舟看了他一眼,不由笑道,“丢下你做什么?让你饿死在京城吗?放心好了,如今的医馆就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我怎么可能会把你丢下?” 这时,旺崽带着胖崽从外面摇摇摆摆跑了进来,佟老实顿时眼睛一亮,一手一个捞起两只小狗,“幸好还有它们。咦,我觉得胖崽和旺崽都长个了!” 时舟说:“小狗长个本来就快……” 佟老实问:“东家,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大游山啊?” 时舟:“现在不行了,我在京城还有件事要办,等办完了事,我们再一起回大游山,可好?” 佟老实点头:“嗯。” 京城固然繁华,这里的屋子也大,吃的喝的都好,但这里的好跟他没关系,他还是想回大游山,想回半山医馆,因为在那个地方,他才会更开心。 东家说她还有事要办,佟老实不能吵到东家,他耐心的等在这里就是了。 晚上,穆玄来找时舟,时舟说:“穆公子,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男女有别,这大晚上的你来找我不妥吧?” 穆玄绷着脸,“有何不妥,佟老实和两个狗不是还在吗?这么多人在现场,又不是孤男寡女,谈什么男女有别?” “我现在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师姐的事。” 时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用猜也知道穆玄想说什么。 韩空青的如意算盘确实噼啪响,但不代表她拨了算盘,所有的事都得按照她的心意来。 对于韩空青那些匪夷所思的提议,说什么为她好之类的话,时舟还真没放在心上,她跟韩空青本就交情不多,若不是因为韩半山,她跟韩空青此生都不会有认识的机会,韩半山一死,交情也差不多没了。 在她跟韩空青那么几次都碰面中,唯一的收获就是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能认出对方是谁,除此之外,还真的没有过多交集。 “你要跟我谈我师姐什么?” 时舟好奇。 “你师姐傍晚时分说的那位主理官,已经被撤职查办了。” 时舟:“!!!” 她震惊地看着穆玄,终于问出了她来京城之后,唯一对穆玄好奇的地方:“敢问穆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办了一位身居要位的大人?” 穆玄精神一震,她终于关注到重要的地方了! 穆玄清了清嗓子,“我是镇国公府的人,镇国公府的国公爷是我爹。” 时舟的脑子里停顿了一会儿,才勉强知道镇国公府在京城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想必穆玄的父亲应该是位有功勋的老臣,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才能让镇国公府在京城极有权势和地位…… 但是再怎么有权势和地位,总不可能比皇亲国戚还要尊贵吧? 她怎么觉得穆玄说查封济世斋就查封济世斋,说查办一个主理官就查办主理官呢?这能量似乎大了些。 在京城这种地方,哪怕穆玄人缘再好,关系再硬,他背后的镇国公府再有权势,要做成这些事背后的关关绕绕,需要接触人,需要打理疏通的关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些事的人,得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所有人都配合他的节奏,按照他的要求来行事呢? 除非他有直达天听的本事,只要上头那位一句话,所有事都能迎刃而解,而其他人想要做成这些事,绝不可能那么轻松容易。 见时舟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穆玄强调,“我说的是真的。不过,我爹觉得我不务正业,撑不起镇国公府的门庭,不喜欢我就是了。幸好我爹虽然不喜欢我,但不影响陛下喜欢我……” 他这话一说,时舟顿时明白了,看来他确实有直达天听的本领。 毕竟让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喜欢,并愿意替他撑腰,这也是本事。 这下就能解释的清为何他查封济世斋,查办主理官会显得那么轻松了。 时舟问:“你查封了济世斋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师姐来京城就是为了济世斋这家医馆,她跟柳叶刀成婚,目的也是为了济世斋,她绝不会放弃济世斋。” 穆玄冷哼一声,“绝不放弃?这是她说不放弃就不放弃的事?那女人心思歹毒,心术不正,为了骗取银无所不用其及,简直罪不可恕!” 时舟瞅了穆玄一眼,她现在开始怀疑,韩空青开给穆玄的那个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穆玄趁机报复了。 “她开给你的药,究竟是调理什么的?” 穆玄:“……” 时舟见他避开自己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穆公子,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大夫。你身上原本是有余毒的,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犯病,但最怕你不注意入口的东西,若是跟你体内的残留毒性冲撞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你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啊。” 穆玄听了这话,可算是有点担心了,他含糊道:“你师姐那毒妇给我开了调理的药物,我吃了药的第二天中午,就流鼻血……” 时舟试探的问:“调理的药?不会是补肾壮精气的药吧?” 穆玄:“……” 时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啧”了一声,“想不到穆公子如此不自信啊!” 穆玄大怒:“胡说?我怎就不自信了?我那分明是……被姓韩的女人欺骗,她说了一些危言耸听的话,叫我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哪成想那女人就是为了骗我的银子!本公子的银子是那么好骗的吗?” 时舟无语地看他一眼,难怪那天她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原来真的是被忽悠住了。 她原本以为穆玄的模样是一等一的好,脑子应该也是一等一的够用,毕竟当初他也是为了怕丢脸,才想在医馆杀人灭口。 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她怎么看穆玄,都觉得他长了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竟然被韩空青那样的人三言两语忽悠住,自己怎么问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害得她一度自我怀疑,担心自己的医术是不是被嫌弃了。 结果……呵! 时舟嫌弃的眼神太明显了,让穆玄不由大怒,“我在跟你商量正事,你在想什么呢?” 时舟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正事是什么了。” 穆玄说:“我还没说完呢,韩空青和柳叶刀以及医馆的其他相关的人,都会被下狱。韩空青刚从你这边离开,便带伤去了青楼,从老鸨手里卖了个丫头,打算送给什么主理官,你知道她这是什么行为?” 时舟说:“贿赂主理官?” 穆玄咬牙切齿,“她这分明是看轻你,把你等同那些青楼女子的行为!” 时舟:“……” 这么替她打抱不平,弄得她心里还怪感动的。 “确实叫我很伤心。”时舟叹口气。 穆玄阴沉着脸说:“你等着,等我罗列好济世斋的罪名,自然替你雪恨!” 时舟:“罗列?你不会是想栽赃陷害吧?那倒也不必,若是人家没犯罪,你叫人下大狱,那岂不是一桩冤案?” “冤案?放心吧,冤不了!” 穆玄说:“你可知这京城的医馆。除了治病救人外,还会做什腌臜事?” 时舟好奇:“医馆自然就是治病救人,还能做什么事?” 穆玄给了时舟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似乎在说时舟太过天真了。 “你可知越是高门贵富的人家,家中的龌龊越多?直接喊打喊杀,那会污了家族声誉,显得主母不容人,有些人使的便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然后对外宣称暴病而亡。” 时舟惊讶的说:“难不成,会有医馆替这些人家提供有毒的药物?” 穆玄点头:“那是必然的。否则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小姐夫人们,如何得到那些东西?最常见是便是主母发落妾室,这种后院之事,男人从来不会插手,给了内宅管事的人极大的权利。” 时舟不由咂了咂唇舌,还是受到了一些震撼。 “莫非,这济世斋也……” “那是必然,这就是谋财害命,明知别人买的是可致人与死地的毒药,不懂药理的人,拿到这些东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 “常理来说,这些药不可单独售卖,但他们不但卖了,而且卖了不止一份两份,这就说明济世斋心知肚明这些药究竟是用在什么地方,但却因为对方给的银两超出正常药物所购的价格和份量,甚至形成了长期合作的关系,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时舟问:“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玄道:“购买有毒药材的人,都是豪门大家的一些管事或者是受主人家信任的人物,只要有针对的询问,还怕他们吐不出真相?” 时舟想了想,觉得穆玄说的很有道理,“若是真是那样,那他们这牢狱之灾也不亏啊!” 穆玄冷哼,颇有几分得意之色,“那还用说?我可不会是行草菅人命之事的事,他们若有罪,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们若没罪,自然也不会诬陷他们。” …… 另一边,韩空青坐在家中心急如焚,“夫君,如今这事可又怎么办呢?我昨晚上还花了大笔的银子,特地买了个干净丫头,结果人刚送出去,还没一炷香的功夫,那主理大人就突然被抓,若不是我跑得快,怕是一起被抓呀!” 柳叶刀也愁的来回踱步,“这事不对劲,显然是有人蓄意。陷害我们,想要陷我们于死地!只是我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思考起来,他们究竟得罪谁了? 难不成是秦永堂? 可柳叶刀跟秦永唐十分熟悉,深知自己这位师兄没那本事,秦永腾家中是个什么状况,柳叶刀一清二楚。 绝对不可能是秦永堂来害他们,那究竟是谁? 韩空青摸着发疼的肚子,以及被撞到青紫的腰部,开口说:“难不成是时舟?” 柳叶刀一愣,“时舟?时舟一介孤女,又是从大游山到京城来的,她有什么本事能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韩空青摇摇头说:“时舟没这本事,但是住在那个宅子的人,一定是有这样的本事!” 咋天天说大渣爷有错别字?有那么多错别字吗?我咋没发现呢?明明有检查,挠头 (本章完) 第138章 完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柳叶刀皱着眉头看着韩空青,“听说那一片的宅子都是那些富家公子在外头偷偷置办的别院,那一片别院里住的大多是那些人养在外头的外室。” “一个富家公子哥想要个女人,只能在外头偷偷养,你说他有多大的本事?” 韩空青摇头:“不是,我看那人对时舟十分在意,不像是拿他当外使养的样子,而时舟对他的态度……不像是依附那人,但她确实又住人家的宅子,我问过她几次,她只说跟那人是朋友……” “这京城内外的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可言?”韩空青道:“我是想着怕是那人拿时舟当外室养,但时舟自己却以为是他朋友。” 柳叶刀不耐烦听这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如何解决当下的问题!” 济世斋几十口人如今都闲置在家,都在等着医馆重新开张,这关一日的门,就要损失一天几百两点银子,叫他们如何不着急? 韩空青瞪了柳叶刀一眼,“我在盘算什么?怎么就没用了?你我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可曾跟人红过脸?现在倒好,被人暗算至此,去年是什么人暗算的都不知道,自然要一一排查。”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我师妹入京之后才发生的事,你叫我如何不往我师妹身上想?” “我师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可是一清二楚。跟我师妹在一块的那男子……” 韩空青抬头对柳叶刀道:“不行,你得想办法弄清那人究竟适合身份,一旦弄清他的身份之后,差不多也能判断这件事,跟他究竟有没有关系了!” 现在夫妻二人也确实摸不着头脑,听了韩空青的话后,柳叶刀也觉得可以试探着打听一下。 在家里坐以待毙,那也不是办法呀。 柳叶刀当时就出去打听了,原本他从来没往那人身上想,毕竟能住在那一片宅子的人,连是自己买下的宅子都不多,大多是租赁养外室的,毕竟那一片宅子可不便宜呀,寻常人家确实买不起。 如今他还得特地出去打听。 柳叶刀在周围,打听了一圈,总算是打听到知道的人身上,对方是个走货的小贩,在柳叶刀买了他的蜜饯后,笑呵呵说:“这宅子你不知道啊,最早是前朝一个权贵的宅子,后来因为得罪了人,被贬官返乡,京城的宅子也就全卖了。” “这宅子转手了几次,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的私宅。听说那小公爷脾气不太好,性格又乖张,不喜欢太吵闹,这地方呢,正好极其安静,很合他的心意。” 小贩说:“这事有挺多人都知道,毕竟那位小公爷可是咱京城的风云人物。” 柳叶刀一愣,“风云人物,我就是京城人士,我怎么没听说啊?” 小贩打量了柳叶刀的衣着打扮,“看你这身衣裳,不像是住在京城里头那一片的,那你要是不知道也就正常了。” 柳叶刀皱了下眉头,觉得这小贩是嫌弃自己寒酸,他看到小贩了,一身走货郎的装扮,就他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穷? 结果小贩说:“常理来说,我这样的人也不知道,知道那位小公爷的人,必然是城中非富即贵的人物。不过我是个走货的嘛,这从城东走到城西,总能听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我自然比一般人要了解的多,所以刚刚就说你问对人了。” 柳叶刀只觉得后背一阵冷,一阵热。 镇国公府? 济世斋可曾接待过镇国公府的人? 印象中的记事薄里,好像没有这个记载,若说跟镇国公府有交集的,那便是那日时舟带着男子在医馆闹事。 难不成是那日的事得罪了那人? 可他分明记得当时那人已经跟韩空青冰释前嫌,甚至还高高兴兴提走了韩空青开给他的药,总不能是那人针对济世斋吧,这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啊! 那小贩又说:“我听说那位小公爷行事没分寸,想到什么做什么,在京城之内挨过他打的公子纨绔着实不少。” “不过,最近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听说是不在京城,好似去哪里求医问药了,后来就没出现过,很多人还以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得了治不好的,病死在外头了。” “没想到,前些日子突然回来了,我上回卖蜜饯的时候被叫住,有年轻姑娘出来买蜜饯,说是家里老太太要吃,我还疑惑,这宅子里住的明明是小公爷呀,这是还出现老太太呢……” 柳叶刀听到这里,脑子轰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求医问药? 他匆匆对小贩道谢,急忙回了家里,“我怕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韩空青急忙问:“怎么回事?” “那宅子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私宅,差不多八九个月之前,那位小公爷突然从京城消失,他是求医问药去了,时舟应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柳叶刀说:“我曾替相府的三公子看过诊,曾听他提过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从胎里带毒,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断有宫廷御医围着他打转,千方百计要替他解毒。他能活到弱冠之年,完全是药物堆积出来的身体,只是那身体比不得常人,且随时要注意毒发!” “他去求医问药,一定是为了解毒。他离开京城那么多日,突然回到京城,身边便多了时舟!” “你说你觉得他二人关系特殊,那因为时舟有救命恩人的身份,所以才能坦然处之。而那小公爷对你对你这位师妹怕是心思不单纯,但也因为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不敢造次!” 柳叶刀看着韩空青说:“你说,此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要替你师妹说亲,而触怒了他?” 韩空青呆在原地,动了动嘴唇:“不可能吧!” 柳叶刀反问:“怎么不可能?若是不可能,你如何解释这一系列的巧合?” 韩空青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若、若是这样的话,确实有些事便能说得通了,只是,只是…… 她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找师妹,我一定要去找她,我跟她求情,跟她认错,只要她愿意放我们一马,哪怕让我给她跪地求饶我都愿意!” 韩空青说着就要出门,被柳叶刀一把抓住:“你疯了吗?” 韩空青看着柳叶刀问:“我怎么疯了?济世斋是我爹的心血,也是我的心血!我当初背井离乡,从大游山来到京城是图什么?如今济世斋却出了这样的事,你叫我如何安心做得下去?既然是因为我引起的,那我去求时舟,让她放我们一马,有何不可?” 柳叶刀咬着牙说:“你今日傍晚刚去找过时舟,惹怒了那人还踹了你一脚,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再去找她,那时舟见不见你是另外一回事,若是再让那人瞧见你,必然以为你是缠着时舟不死心,你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说不准!” “更何况,你跟时舟赔什么不是?道什么歉?你傍晚去找时舟,她的反应还不足不足以说明她或许根本不知道济世斋出事跟她有关?若是那小公爷根本不愿让时舟知道这事,你这么一去,就等于是戳了小公爷的肺管子!” 柳叶刀眉头紧锁,那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但封了济世斋,还让主理大人被搁置查办,这是多大的本事啊? 他们如何要跟斗? 但柳叶刀也知道如今时舟是个关键人物,若是能取得时舟的谅解,怕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可问题是如今他们要如何见到时?舟今日韩空青跟时舟那么一闹,等于是跟时舟撕破了师妹师姐的虚伪情谊了。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真正为师妹着想的师姐,求着师妹以色伺人给人当妾啊! 一想到此,柳叶刀就恨不得山韩空青两个嘴巴子,若是真的打算送年轻貌美的女子,哪里买不到? 为何一定去找时舟,让时舟去? 若是没有这一步,哪怕济世斋被封,他们还求到时舟面前,可如今,一切都完了! 韩空青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步? 她为什么要找时舟,是因为她不甘心她不服,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比时舟差,一心想要证明。 哪怕她爹再怎么夸赞时舟,再怎么说时舟学医天赋异禀,最后还不是沦落到给人当妾,成为她手中棋子的地步? 对,韩空青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她不是非时舟不可,也不是买不起其他干净的丫头,毕竟济世斋一天几百两银的入账,她如今根本不差银子。 她只是为了故意作贱时舟,故意让她沦落到自己希望她沦落到地步。 韩空青心里隐隐也知道,时舟应该会拒绝,可是拒绝了又能怎样? 她就算拒绝了,也不影响时舟曾被她摆布过的事,她哪怕成不了,也要恶心时舟。 韩空青觉得自己可以出口心里的恶气,哪成想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韩空青伸手抱着自己的胳膊,身体都在隐隐发抖,“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你说时舟是不是想把济世斋要回去?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济世斋应该是她的?所以他才关了半山医馆,特地赶到京城来对付我?” “你看她没来之前,我们一切都是好好的,什么都是顺利的,她一来,我们一切都变得一团糟,什么都完了!” 柳叶刀皱着眉头,“她是怎么会发现的?怎么可能会发现?” 韩空青说:“她那日来我家里吃酒,曾问过我一个问题,说为何我爹把京城的医馆留给我,却把我的亲事定在了大游山,这说明他已经起疑了!” 韩空青越想越觉得时舟一定是发现了。 她在的心里很慌:“怎么办?她一定是为了夺走济世斋,才特地过来的,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抢走我的济世斋!” “都怪我爹那个老糊涂,他是我亲爹,他怎么能不把最好的医馆留给我,反而留给一个外人?他就是老糊涂了,就是被人蛊惑了!” 韩空青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柳叶刀过去扶她到屋里坐下,“你也别急,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事实如何还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见到时舟,只是,要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韩空青猛的抬头,看着柳叶刀说:“我知道了!秦永堂!我们请秦大夫帮我们传话,你赶紧去跟你师兄说,请他务必帮我们这个忙!” 请听到秦永堂的名字后,柳叶刀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不知为何,我今日看到秦师兄他对我态度不冷不热,还跟我说他不打算到济世斋来了,又回了他原先的那家医馆。” 韩空青说:“怎么可能?时舟跟我说是秦永堂没瞧上她,难不成秦永堂还要迁怒于我们?” 柳叶刀叹口气说:“暂时先管不了这些,总之我去找他一趟吧,看他如何说!” 柳叶刀带晚出门去找秦永堂,结果,秦永堂态度冷淡的说了句:“柳师弟还是请回吧,这是怕是不妥,我跟时大夫是相看过的人,你让我这一大晚上去找时大夫,人家一个清白的姑娘家,我这一上门算什么?” “柳师弟家中遇着事我知道,但遇着事也不能胡乱行事,这事我帮不了你,柳师弟还是另请高明吧,天不早了,该早些休息了,有师弟请回。” 秦永堂说着,直接叫下人把家里的门给关上了。 别说济世斋如今出了事,哪怕没出事,秦永堂也不打算去了,柳叶刀和韩空青那两口子叫秦永堂,已经看出了门道。 那二人只在利益面前和颜悦色,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是冷眼相看。 求得人时,他便客客气气“秦师兄”叫的格外的亲热,不求人的时候,那就是冷冰冰的秦大夫,连客套话都不愿说了。 这样的人家,他秦永堂高攀不起,也不打算高攀。 既然师兄弟的情分已了,他也不强求,各自过各自的吧。 第139章 被抓了吧?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柳叶刀重回京城之后,可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秦永堂如此的不客气,让柳叶刀又有些恼羞成怒。 “秦永堂亏我们师兄弟多年,你竟然如此的势利眼,我好的时候你你处处逢迎,句句巴结,我夫妻二人还尽心尽力替你物色亲事!” “我济世斋不过一时出事,你就翻脸不认人,罢了,就你这样的势利小人,不处也罢!你我之间的兄弟的情谊,今日便到此为止,你我之间一刀两断,再见就是陌路!” 秦永堂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但柳叶刀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让秦永堂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下拉开宅子的大门,冲着柳叶刀厉声喝道:“无耻之极!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说什么情谊!” “你跟韩大夫看似好心,实则处处算计,就连把时舟时大夫安排跟我相看,也不过是你们气派我的手段。” 柳叶刀暴怒,他盯着秦永堂怒道:“你说什么?简直胡说八道!我夫人将自己的师妹许配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如今还敢倒打一耙?”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心里没数吗?我夫人的师妹深得真传,医术高明,是天下少有的疡医,你若能娶她,那是你三生有幸,这辈子修来的福气,是你自己错失良机,错把珍珠当鱼目,如今还怪到我们头上来!” 秦永堂如今已经不信柳叶刀和韩空青的甜言蜜语了,他冷哼:“那时舟为何离开大游山?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说实话!” 柳叶刀说:“还能有什么原因,她一介孤女,在大游山那种穷地方活不下去,自然要逃往京城富贵地,她又有师姐在此地,她来投奔她师姐,有何不妥?这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吗?” 秦永堂冷笑一声道:“究竟是谁在强词夺理?事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装蒜,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知道时舟离开大游山的原因,她在大游山得罪权贵,对方权势滔天,她来京城这一路,若不是同行者有高手出没,早已命丧黄泉,到现在,那些人还还在追杀她!” “不可能!”柳叶刀一愣,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理由? 他头回听说这个理由,在此之前,可没人告诉他时舟离开大游山还有其他原因,最起码韩空青告诉他的就是时舟在大游山混不下去,养不活自己才来京城的。 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因为得罪权贵,被人追杀逃跑的呢? 这样一想,柳叶刀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难道时舟隐瞒真相,故意对韩空青说谎话? 秦永堂看着柳叶刀疑惑的表情,不由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说?简直岂有此理,相看之前我便说得清清楚楚,想找个身家清白,没有那么多麻烦事的女子,你们倒好,竟然给我找了这么一个麻烦,十分危险,背后还有人追杀的女子跟我相看,你夫妻二人究竟是何居心?” 秦永堂怒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装什么正人君子的样子?” 柳叶刀还想解释一下自己确实不知情,结果秦永堂直接说:“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你我兄弟的情谊就到此为止,日后路归路桥归桥,你是发大财也好,你是穷困潦倒也罢,你我二人再无瓜葛,慢走不送!” 说完这些话,秦永堂再次让下人关了宅子的门。 柳叶刀站在台阶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个时候的柳叶刀,还单纯的以为是济世斋是被人报复的,只要他多活动活动,多塞些银子,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一队官兵突然闯进柳叶刀和韩空青在京城购买的宅子,直接把二人给抓走了。 两人当场就懵了,什么情况? 周围的邻居也都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怎么了?这是发生的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啊,他们夫妇二人不是济世斋的大夫吗?难不成是看病给看出问题来了?” “八成是,他们要是好好看病,官府怎么会抓他们?” 几个邻居七嘴八舌的讨论,一个挑着货的小贩在旁边说:“济世斋的大夫?若是他们的话,那也正常了。” “哎哟货郎哥,你这话怎么说啊?” 小贩道:“你们没听说吗?济世斋的柳夫人半年前替人看病,结果误诊了对方的病,开错了药给对方,那病患服了几个月,病不但没治好好,人反而死了。” 邻居惊讶,“唉呀,我们离得这么近这么大的事儿,咋没听说呢?” 小贩道:“当时那家人也去济世斋闹了,听说济世斋赔了不少银子,很快把事情给平息下去,那柳夫人到现在都不敢替病患看病,反而给些没病的人看病开药,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操作。” 旁边一个妇人忍不住说:“这事你们不知道吗?听说那柳夫人专门替高门贵族的公子少爷们,看那房事方面的病,转开调理身体的,这门路子啊,找的特别对,那些公子哥哪个不是寻欢作乐的主?对这方面特别在意,所以济世斋才赚的盆满钵满呢!” 一群人听了之后,不由啧啧咂舌,还有嘀咕说,他们赚的是黑心钱。 只要说柳叶刀和很明确来京城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便买了这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这京城的房子多贵呀? 寻常人家谁买得起? 他们夫妇二人没有祖荫,却买了这么大的宅子,那谁见了不羡慕不眼红?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突然有官兵进了胡同巷子,直接踹开了柳家大宅的大门,把这夫妇二人给抓走了! “官爷,你们为啥抓人呢?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啊?” 一个官兵回头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谋财害命,回头审案的时候,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柳叶刀和韩空青直接被戴上枷锁镣铐,当着左邻右舍的面直接把人给压走了,至于柳家大宅也直接被贴上了封条,禁止无关人等进出,还是留下一部分人开始统计柳家大宅的下人。 “哇,这阵仗还挺大!” 左邻右舍一派唏嘘,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平底起高楼,看他宴请四方客,如今又亲眼看着他楼塌了。 到了大牢之后柳叶刀跟韩空青,才被分别告知,他们以行医之名,做谋财害命之事,有几个大富人家购买有毒药材的人,已经供出了济世斋。 而他们作为济世斋的主人,首当其冲要被问罪。 韩空青一下跌跪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我只是卖草药,我怎么就谋财害命了,我没有,我冤枉啊!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我真的冤枉啊……” 可看管牢房的人岂会搭理她?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娘家或者是婆家的关系究竟有多重要。 而韩空青没有娘家,韩半山去世后,她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而她的夫君柳叶刀的族里,只能说祖上出过御医,如今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夫。 通俗的说,柳家在京城压根没人知道,就是比平头老百姓。 要么那些豪门大家,怎会挑选门当户对的对象通婚呢? 这时候的韩空青,才发现自己孤立无援。 男女间又是分开的,柳叶刀那边什么状况,韩空青压根不知道。 但韩空青知道柳叶刀的爹娘,怕是会想尽法子帮柳叶刀开脱。 柳叶刀有他爹娘,她有什么? 韩空青越想越怕,如果她爹要是在世的话,她绝不会沦落至此。 “爹……爹!” 韩空青大半夜做噩梦,哭喊出声,招来衙役的训斥:“大半夜的哭魂了,给我消停点儿!” 韩空青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 不过一夜蹉跎,曾经穿金戴银的贵夫人,眨眼之间成了个蓬头垢面的妇女。 韩空青在大牢被关了足足三日,这三日中,韩空青被问过很多次知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结果韩空青咬死了不开口。 这是她被抓那日跟柳叶刀分开前商量好的,只要两人咬死不知道,哪怕受点苦,熬住了就能撑得过去. 所以韩空青坚决不承认。 第四日中午的时候,衙役突然对她说:“韩空青?” 韩空青动了一下身体,从草堆上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是。” 然后韩空青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劳官爷了。这些银两拿去买些酒吃吧。” 那衙役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姑娘,姑娘自便!” 说完,那人接了那银子,笑呵呵的走开了。 韩空青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时舟!师妹!你来接我的是不是?” 她抓着栏杆,视线落在时舟的身上,时舟身上穿的竟然是她替时舟准备另外一套,清新淡雅,素净宜人,发饰简单,只插了一根质地温润的玉簪,那玉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时舟笑意盈盈的看着韩空青,“师姐还好吗?” 她提起手里的篮子,对她说:“这是我带给你的吃食。我今日去济世斋找师姐,才知济世斋出了事,你怎不叫人通知我一声,这样也好方便我尽快来找你啊。” 韩空青急忙拽过时舟手里的篮子,一把揭开上面的布,这里面有干娘水袋和饭菜,急忙伸手抓着吃起来。 她以前在大游山的时候,经常跟韩半山上山采药,那时候吃东西就是坐在地上,用手抓着干粮吃,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可没有一口咸菜。 如今她坐在地上,隔着栏杆,也说一口干粮一口水,还有三种不重样的菜肴。 “……我来不及通知,被抓的太突然了,我家中被封下人应该也被遣散,我现在……” 韩空青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委屈的哭起来,“我也不知我得罪了何人,就落得如今的下场。” 时舟站在外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韩空青,她吃相很粗鲁,好像又回到了大油山,当回野丫头的状态。 她沉默地看着韩空青,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你如今可是后悔来了京城?” 韩空青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后悔?不后悔,京城医馆是我爹留给我的产业,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韩空青咬下手里最后一口馒头,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才长输一口气。 牢房提供膳食,但提供的膳食犹如泔水,难以下咽,韩空青这几天都是边吃边吐的。 如果再没东西吃,她怀疑自己怕是要饿死了,幸好今天时舟来了。 “师妹,我如今已经知道跟你在一块的那位究竟是何人了,师妹,念在我们是师姐妹的份上,你帮帮我吧。你只要求求那位穆公子,他只需一句话的事,就能放过我……” 时舟微微触着眉头,看着韩空青的样子,叹了口气,“师姐,事到如今,你怕是还不知外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吧?” 韩空青一顿,“外面是什么状况?” “济世斋出事后,有病患到济世斋门前闹事,说是济世斋草菅人命,把人医死后还威胁恐吓不能报官,最后赔钱堵人家的嘴。” 韩空青动了动嘴唇,道:“这有何不可?既然给了他们钱,他们就该息事宁人,谈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时舟道:“那是因为跟你们相谈的人是死者的大伯,而死者的爹娘不肯认。” 韩空青咬牙切齿:“当时谈的时候,死者的大伯说可以全权代替死者家属,当时赔了他们一百二十两银子!他们出尔反尔,简直该死!” 时舟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刚刚我来的时候,替我带路的衙役说,你口风很紧,说什么也不肯认罪……” 韩空青猛地抬头,盯着时舟说:“我没有罪,如何认?那医死人的事并非我的错,是那人体内有多种疾病,我断出了其一,没断出其二,哪里知道那药效能治一种病,却能激发另外一种病?” “分明是他病情复杂,若是他只生一种病,我的药便是对症的,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时舟无语地看着她,“你咬死不认,处处替自己和柳叶刀开脱,你可知柳叶刀是如何供述的?” 第140章 真相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可以说是神来一笔,让韩空青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她问:“他现在如何?人在何处?你可有去看过?” 时舟不由笑了一声,“师姐,若是我气你不顾,先去看了姐夫像话吗?” “我今日一听到你跟姐夫出了事,别跟人打听了你们的事,他们说你跟姐夫所犯的事是谋财害命,哪怕没有直接杀人,却故意协助他人害人性命。” 韩空青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是被冤枉的。” 时舟道:“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不清楚,不过,若是谋财害命的罪名成立,哪怕你保住了命,只怕也会流配充军,前往苦寒之地受苦了。你可知女子从军都做什么?” 韩空青不有往后蹬了一下,似乎远离时舟,就能远离她口中的话一般。 “若其貌不扬且年纪大者,多为洗衣烧饭婆,若年轻貌美者,十之八九会丢人军中,用来慰问将士……” 韩空青捂住耳朵尖叫一声,“啊,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时舟语气平淡道:“你想不想听,事实都是如此。柳叶刀显然比你清楚的更多,所以,在你死扛硬顶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你身上。” 韩空青捂耳朵的动作僵住,“不可能!” 时舟轻笑一声,“我说了,你信不信,想不想听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如此。” “师姐,我说念在你爹的份上,才来探望你的,刚刚那番话对你而言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的时间不多,机会也不多,若你继续硬扛,所有的罪责都会被柳叶刀推到你身上,你成为他的替死鬼。” “你可知到那时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你要么死刑问斩,要么发配充军,而柳叶刀有亲人家族在外活动,只需关上一年半载就能重获自由,到那时济世斋不但会落入他的手中,他还会休妻另娶,美人在怀银子在手,你可是想要等那时才后悔莫及?” 韩空青全身发寒:“他跟我说好的,只要我们硬扛,一定会熬过去的。他绝不可能背叛我,何况,济世斋的房契地契都是我握着,就连我们买的宅子,也是我握在手里,若是离了我,他就算拿了济世斋又能如何?” “时舟你是在诓我是不是?莫非你觊觎济世斋,想要让我和我夫君鹤蚌相争你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时舟收回视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师姐啊,师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吗?你说我是觊觎济世斋?师姐,如今的济世斋有什么利用价钱?在京城名声尽毁,就算你和姐夫出不去,把牢底坐穿了,我抢了济世斋又能怎样?” “我跟你说实话你不信,不信也无妨。即使在于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但对柳叶刀却是金闪闪的大元宝。” “他重开济世斋,只需将罪责推给你,大肆宣扬你的罪行,他便会获得济世斋以后的所有收益。只要济世斋能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济世斋是不是在他名下?是不是他的,又有何妨?反正也不会有人跟他抢,跟他争,不是他的也是他的。” “另外,柳叶刀还一个有意思的供述让我都吃了一惊。” 时舟说:“柳叶刀说他跟你私相授受,你爹不答应,所以……” 时舟的话没有说完,但韩空青已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抓住栏杆,尖叫道:“他胡说!柳叶刀这个人渣,他胡说!” 时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韩空青发疯朝他抓来的手:“柳叶刀是不是胡说我不知道,但他说的信誓旦旦,一口咬定你是杀父凶手,他是人证,甚至还说出了死因和过程……师姐,若是断案的大人认定你有罪,你必死无疑!” 如果说刚刚韩空青怀疑时舟故意挑拨离间,那么现在这个时候,韩空青已经百分百认定柳叶刀背叛了她。 那件事他竟然往她身上推! “我爹不是我杀的!”韩空青抓着栏杆,声音急切地嘶吼,“不是我杀的!” 她朝时舟伸手:“时舟,时舟你听我说,只要你肯帮我,我就告诉你真相,我告诉你我爹是怎么死的,你帮帮我……” 时舟垂眸,“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必须现在就告诉我,韩半山究竟是怎么死的。柳叶刀为了保命,自然是把有利的事留给他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你。” “我没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只想要个真相,你如实告知,能帮的地方,我答应帮你。” 韩空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过后,她才开口:“我爹是柳叶刀失手杀死的。” 时舟眉眼一跳,“话说一半,不真。柳叶刀为什么会出现大游山,为什么认识你爹?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你爹?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前因后果的。” 其实事情的整个过程并不复杂。 柳叶刀确实是被从京城赶出去的,当了游医之后,他去了很多地方,后来无意中听人说大游山药材丰富,他便到这个地方来采些药材。 不想刚来大游山当天,他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毒蛇,恰好被韩半山救下,并邀请到了家中。 韩空青得知家中来了京城的贵人,从未出过大游山的韩空青很好奇,便假装配药出来偷看,当时就被贵人吸引了注意力。 而那时候,韩空青跟何晨晖的婚事刚刚定下。 但是,韩半山跟柳叶刀聊过之后,对柳叶刀的话中存疑,觉得柳叶刀此人说话不真诚,只能在医术上讨论一二,但不可深交。 这是韩半山跟韩空青评价柳叶刀的原话,当时韩空青的内心是不满的,因为在她看来,柳叶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还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怎么看都是话本子里描写的翩翩贵公子。 怎么到了她爹嘴里,柳叶刀就如此不堪呢? 虽然韩半山提醒过韩空青,但韩空青还是芳心暗许,有意无意地亲近柳叶刀,很快就背着韩半山,跟柳叶刀熟络起来。 一开始韩空青还恪守男女之别,只讨论些药材药理医术之类的话题,但柳叶刀一个成年男子,家中在他弱冠之年就备了通房,怎么可能当柳下惠? 几次哀求过后,便让柳叶刀得逞了。 有了有了男女之情后,韩空青心中便更加认定柳叶刀,韩半山也察觉女儿跟柳叶刀的情愫,最终对柳叶刀吓了逐客令,直接把人赶走了。 结果柳叶刀在被赶出韩家大宅后的第二天中午,意外救了本地乡绅家的小公子,被那家人奉为座上宾。 柳叶刀趁机在大游山小住,他趁韩空青上山采药之际,偷偷与之相见的机会,也逐渐得知韩半山在大游山和京城各有一家医馆,且京城的医馆生意十分红火。 在之后柳叶刀千方百计诱哄韩空青,让她相信若是他们去了京城,必能大有作为。 韩空青便跟韩半山试探过几次,结果韩半山根本不考虑,甚至打算把京城的医馆让于他人。 韩空青和柳叶刀当时就急了,情急之下,柳叶刀给韩空青出谋划策,只要韩半山死了,那么作为韩半山唯一女儿,韩空青自然就能继承京城和大游山的两家医馆。 因为都是大夫,且韩半山还是个老大夫,柳叶刀最后决定亲自从大游山的毒蛇身上提取蛇毒,利用蛇毒无色无味但毒性大的特点,给韩半山下毒,每次微量,积少成多。 在韩空青持续的投毒下,半年后,韩半山的身体终于垮了。 听到这里,时舟的手抖了抖,“你每日都喂你爹喝投了蛇毒的茶水?” 韩空青抬头道:“师妹,我那时鬼迷心窍,柳叶刀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我都不知自己为何狠得下心……” 时舟的脸上一片寒霜,她继续问:“然后呢?” 韩空青动了动嘴唇:“然后……” 韩半山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何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每日饮食规律,常年保持着养生的良好习惯,绝不会在身体上为难自己。 可他的身体却像被人抽了,精气似的逐渐失去了精气神越来越动不了了。 再后来他完全顾不上医馆的生意,意识也是时好时坏,直至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喘息。 韩空青和柳叶刀见状,不由放下心来。韩家大宅如今是韩空青当家作主,自然给柳叶刀留了进出韩家大宅的便利。 韩家大宅的下人也陆续被韩空青遣散撵走,他们现在只要等着韩半山咽气,就能得到所有。 一日韩空青和柳叶刀在闺房幽会之时,韩半山突然推门而入,他跌跌撞撞进屋,看到屋里两人的场景,当场气得吐出血来。 而韩空青和柳叶刀也万万没想到,韩半山都快要死了,竟然还有力气起来。 韩半山口中骂着柳叶刀,手里拿起撑窗棂的棍子就想打他,柳叶刀自然不能让他打,反手的过程中,直接把韩半山推倒,韩半山脑袋撞到柱子,当场就死了。 后来韩家发丧,韩空青也没打算通知任何人,反正周围的人都知道韩半山已经病了大半年,如今死了也丝毫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结果,村上有好事者竟然通知了韩半山唯一的女弟子时舟,说韩大夫丧事从简,好歹让他的女弟子来送韩大夫最后一程。 韩空青自然知道时舟,也知道时舟医术高明,得知时舟已经在路上了,韩空青生怕韩半山尸首的被时舟看出端倪来。 情急之下她跟柳叶刀说了时舟的事,两人一起想了对策,连夜将韩半山的尸首以及韩家大宅一把火烧为灰烬。 为了拖住时舟,不让她分心多想,韩空青忍痛将大游山的半山医馆交给时舟,原本她是打算把医馆买了,跟柳叶刀拿了卖医馆的银子当盘缠,一路游山玩水回京城的。 后来医馆给了时舟,时舟果真没有多想,安心留在了大游山。 但是韩空青万万没有想到,时舟竟然会离开大游山,突然来京城,还搞出了一系列的事情,把她害到如此的境地。 韩空青坐在地上,咬着牙道:“我都知道你到京城来,会带给我如此厄难,说什么也不会跟你有半分关系!” 时舟看了韩空青一眼:“韩半山病入膏肓之际,可曾提过京城和大游山的医馆如何处置?” 不是时舟多想,而是赵里正确实说过,韩半山还能行动的时候,提过要把大游山的医馆交给韩空青,还请赵里正多多关照。 韩空青没说话,但落在身侧的手已经死死攥成了拳头,她紧紧抓着栏杆,狠狠的盯着时舟,半响,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没错,我爹还能说话的时候说过,他说我熟悉大游山周边村民的病情,也知道什么样的病情最多,更知道那些毛病怎么容易被治愈,所以他要把大游山的医馆留给我!” “他口口声声说,这样是为了我好,他把一个穷乡僻壤的破烂给我,他竟然说是为了我好!我猜是他的女儿,我才是他的继承人,他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不是他的女儿吗?他怎么能把好的东西留给外人,把这种破烂留给我,我不服我不甘心!” “他说要把京城的医馆留给你,还说什么京城富贵地,富贵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容易出事。他说是为了我好,还说你医术高超,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在如此繁华富贵的地方站稳脚跟,才能真正起到救死扶伤的作用!” 韩空青抬头看着时舟,凶狠的说:“医术高超了不起吗?我是医术不高,我是比不上你,但是我可以雇用其他医术高的人,啊,凭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我被我亲爹看不起?” “他哪怕把济世斋留给你跟我,两个人共同继承我也能接受,可他做了什么?他说我不能去京城,我只要去了京城就会害死自己,我怎么就害死自己了?我是大夫,我勤勤恳恳学医多年,能不能看病我自己不清楚吗?我不服、我不甘心,我就是为了证明我可以!” 第141章 你跟你娘一模一样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看着她的眼睛问:“那现在,你可证明了你自己?” 韩空青猛地提高声音,对着时舟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我的!若不是你,我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你装什么好心?你想夺我的济世斋,所以才怂恿你的相好对济世斋下手!” 时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我告诉你,济世斋出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不是也不会相信?”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凭什么?” 韩空青嘴里嚷着,身体去靠着栏杆,慢慢的滑了下去,边哭边说:“你以为我给我爹下药,我心里好受吗?你以为我爹死了之后,我过得安心吗?” “我夜里做梦,梦到我爹站在我面前,跟我说……空青啊,若是遇到看不了的病,千万不要逞能,草菅人命的事绝对不能做……我在梦里跟他说别来找我了,不是我杀的你,你要找去柳叶刀吧,去他的梦里找他吧,可是他不理我,还是跟我说,要注意身体……” 时舟伸手把篮子上的布盖住了,“有件事你爹应该从来没告诉过你,如果我不讲,这世上怕是没有第儿个人会告诉你。” 韩空青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栏杆。 时舟说:“韩半山不是你亲爹。” 韩空青猛地抬头看着她,“你胡说!” 时舟继续说:“韩半山早年是个游医,无父无母,被一个老大夫买回去当药童,后来老大夫发现在学习医术辨认草药方面,十分出众,便细心教他,只是后来出师。” “他师傅把女儿许配给他,二人情投意合情色和谐,生活十分美满,不过……有一次韩半山为了采一株悬崖上的稀世草药,韩半山摔下了悬崖。” “幸好被悬崖上伸出的树枝,侥幸存活,他夫人一路寻来,凭一己之力把韩半山拽了上来,却在下山途中因为劳累过度摔了下去,连同她肚里的两个月胎儿一尸两命。” 时舟看着韩空青:“韩半山的师父去世后,韩半山就当起了游医,再没娶妻生子。直到他四十三岁那年,在一家青楼后面的荒地,见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婴……” 韩空青猛地尖叫:“你胡说,你胡说!” 时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尖叫,继续说:“他把孩子抱回去,想尽了办法,用尽了他的毕生所学,终于把女婴救了回来。他为了这个孩子,在途经的一个小山村买了宅子,定居下来。” “你胡说!你胡说!时舟,你好歹毒!你好歹毒!你趁我爹去世,故意编排这些东西,以图抢走济世斋!” 韩空青的眼睛发红,声音嘶哑地吼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证明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你就可以抢走济世斋?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 “我哪怕一把火烧了,我绝对不会把济世斋给你!那是我爹留给我的,那是我的。我爹对不起我,他看不起我,你还故意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时舟等她吼完,才开口:“那个村落靠山,山名叫大游山,捡到女婴的地方叫青狗镇,镇上有家玲珑坊,坊中有个头牌大美人,名叫玉玲珑,美丽多情,是少见的主动进青楼的奇女子。而你跟玉玲珑长的一模一样。” 韩空青捂住耳朵:“时舟,我要杀了你。你胡说!你胡说!我是我爹亲生的,我是我爹亲生的!他亲口告诉我,我是他跟我娘老来得女,我娘命薄,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 “韩半山在你七岁那年,曾去青狗镇探访过,正捧上玉玲珑花魁游街,他发现你跟玉玲珑一模一样后,便再也没有打听过。” “时舟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韩空青尖叫着。 时舟不为所动,“他自然要那么告诉你,若是让人知道你有一个在青楼接客的亲娘,你还能像现在一样生活在京城,继承什么医馆吗?你就没有发现,你跟你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相貌、脾气、品行,你哪一样像是韩半山养出来的女儿?” “韩半山半生痴情,而你一面答应了跟何家的婚事,一面又对柳叶刀一见钟情,你的情意廉价且轻浮。世人重礼,而你私相授受无媒苟合,丢尽了韩半山的颜面。你自以为遇到了真爱之人,但对方早已将你跟他的丑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韩空青,这世上最对得起你的人就是韩半山,最担心你的人也是韩半山,哪怕他病重的时候,还在替你谋划余生。他养了你十八年,你却为了一个只认识半年的男人杀了他。这天下当得起‘毒妇’二字的人,非你莫属。” 韩空青直接滑倒在地,软成一摊泥,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时舟问:“你跟你的情夫杀了你爹,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黄泉路上若是碰到了,你真敢抬头看他的脸? “你若还有一分良心,就替他沉冤昭雪,让该死的人死,让该走的人安心,至于你说的济世斋,你放心,若我时舟对济世斋有半分觊觎之心,必将遭受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惩罚!” 时舟提着篮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走到牢房外头,伸手摁住胸口,胸中一口浊气,撞的她喘气都有些困难。 韩半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韩空青投毒,让他遭受了半年的蛇毒攻心之苦。 他一辈子救死扶伤,处处行善,最终竟然没得善终。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临终之前,可曾后悔他他收养了那么一个白眼狼。 两日后,穆玄带来消息,韩空青主动认罪,如实供述罪状。 不但如此,她还大义灭亲,主动告发了自己的夫君,指控他杀了自己的父亲韩半山。 原本他们二人身上协助杀人的罪名,瞬间变成了另一桩案子的主谋。 柳叶刀得知消息,一下疯了,“韩空青她是不是疯了?我冤枉,我冤枉啊!” 但这个时候,秦永堂突然跳了出来作证,指控柳叶刀喝醉酒时曾吹嘘杀过人,且细节和远在大游山的那位韩大夫去世前后的细节不谋而合! (本章完) 第142章 不是男女有别吗?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狗咬狗的戏码在短时间内发生了,韩空青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跟外面的秦永堂以及几个相熟的师兄弟联手,直接把柳叶刀钉死在杀人的罪名上。 这时候,任凭柳叶刀如何喊冤,如何否认,都没人信了。 但罪状还是要写的,为了让柳叶刀开口,官府一番严刑逼供,柳叶刀重刑之下,终于开口承认,供述的细节跟韩空青所说的相差无几。 柳叶刀杀人一案,很快有了结果。 佟老实跑去跟时舟说的时候,时舟语气平静的说没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什么高不高兴的。” 佟老实气呼呼的说:“韩大夫在大游山的口碑可好了,大家都很喜欢他,真不知柳叶刀和韩小姐怎么会下得了手!” 佟老实已经知道韩空青给韩大夫下毒的事了。 刚听到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爹下毒啊?她到底有多恨自己的亲爹呀? 佟老实的印象中,韩空青在韩半山生病的那段时间内,不断往返半山医馆,替韩大夫抓药煎熬,周边谁不夸韩小姐是孝女啊? 而且那时候韩小姐还拒绝了不少媒婆,说是韩大夫病情一日不好,她一日不考虑终身大事,很多人都说她孝顺了。 结果,她是趁韩大夫病重起不来,自己在外头编造了那么多谎话,实则是她天天给韩大夫下毒,才让原本身体结实的韩半山身体一日日的变差。 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佟老实原先是不相信的,现在他可是信了。 为了一个男的,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了手,这还不叫狠毒吗? 佟老实看了时舟一眼:“东家,现在这个事处理完了,那咱俩是不是得回大游山了?” 时舟抬头看着他,“不急,再等等。” 佟老实伸手抓着脑袋,再等等?等啥呀,不是说等韩大夫的事弄清楚之后就回去吗?现在还要等啥呢? 时舟说:“大游山的斗狗场还在,我们是为了躲斗狗场的追杀才跑出来的,若是现在再回去,岂不是给斗狗场送人头?” 佟老实顿时被吓得多少,“那、那现在怎么办呢?难不成我们一直要住在傻子家……穆大哥家,这每日的租金不少吧?” 时舟手里拿着碾子,一边碾药材,一边说:“是啊,所以要卖药包赚生活费和返程的费用了。” 不过,老太太和五娘子进宫之后,这宅子也就要不了那么多房间了,时舟现在只留了两间房,她跟佟老实一人一间,这租金又便宜了一半。 佟老实乖乖称重,“东家,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得饿死街头。东家,你千万不能不要我,我肯定会认真学习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佟老实说这样的话,时舟抬头看他,“老实,你不用担心这个,半山医馆就剩你跟我了,你要是走了,我就成了一个人,那多无趣?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赶你走的。” 佟老实低着头,好一会儿过后才说:“以前甄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 想到甄有福,佟老实更难受了,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泪,“他现在在何处我都不知道。” 时舟见他情绪低落,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甄大夫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别怨他。” 佟老实抹着泪说:“我没怨他,就是他有啥样的事,倒是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要是跟我说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时舟抿了抿唇,“老实,你是真的很在乎甄大夫是吗?哪怕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说不定还伤害了什么人,你都不在意?” 佟老实说:“甄大夫连只蚂蚁都杀不掉,他能伤害谁呀?他说错话了,大不了下次注意一下,做错事了改正了也行啊,如果他真的伤害了什么人,我帮他赔不是,我帮他赔钱……我、我攒下好几多钱了……” 时舟把他按到椅子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了,没事儿。本来啊,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哪怕是一家人,也有分开的时候,哪怕约好了白头偕老,也有先走的那一个是不是?” 佟老实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咋能说话不说话呢?” “因为话说出来本身就很容易,而做起来却很难很难。”时舟看着他说:“更何况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每个人都有苦衷的!” 佟老实抽噎着问:“那甄大夫也有苦衷吗?” 时舟点点头说:“是,甄大夫也有苦衷。” 佟老实想了想,“那、那他还会回来找我不?” 对于一个睁开眼睛有记忆开始就在一起的人,佟老实对甄有福的感情,莫过于儿子对父亲的感情。 哪怕甄有福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他在佟老实成长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却是至关重要的。 当然让佟老实陷入此境地的人,也正是甄有福。 时舟轻轻拍着佟老实的肩膀,佟老实好不容易才收住眼泪。 就在时舟打算手回收,继续磨药粉的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时舟跟眼泪汪汪的佟老实同时扭头,就看到穆玄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凶神恶煞地瞪着时舟,一副时舟红杏出墙,被他捉个正着的架势。 时舟看着他说:“穆公子有何事?” 穆玄扯着袍子冲进来,气势汹汹地对佟老实说:“你给我出来!” 又对时舟说:“你在屋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 时舟一脸无语地坐到药碾子后头,继续磨药粉,她也没打算出去啊,穆玄这是要做什么? 外头,佟老实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穆玄。 他现在是住在穆大哥的家里呀,他虽然看着穆大哥的脸就是傻子,可是穆大哥不是傻子呀。 “穆大哥,你、你要跟我说什么?东家还等着我进去配药,给她抹粉呢。” 穆玄怒气冲冲的瞪着佟老实,开始教训他,“你几岁了?男女三岁不同席,你当你现在还是两岁小儿?男女有别的道理懂不懂?这屋里就你跟时大夫二人,这孤男寡女的,分寸距离还有人提醒?” 佟老实:“穆大哥我错了,我就是哭的时候,东家哄了我。” 穆玄一听,怒了:“哄你?她为何要哄你?你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哄?会哭了不起吗?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哭,就想让她哄你的?” 佟老实拼命摇头:“不是,真不是我没那样的心思,穆大哥你误会我了。再说了东家人本来就好,谁哭他都会哄的……” 穆玄一窒,谁哭都会哄? 佟老实说:“你以前在半山医馆哭的时候,东家也会哄你啊!” 穆玄:“!!!” 所以他最近夜里做梦梦到的一些事,不是单纯是他在做梦,而是……而是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即便如此,穆玄还是把佟老实教育了足足半个时辰,直教训的佟老实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直了。 “穆大哥,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穆玄倒背着手,严肃道:“自己找个地方反省去,我找时大夫有事儿!” 佟老实现在也顾不得刚刚还在担心甄大夫了,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出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边听,穆大哥唠叨了,他的耳朵长茧了! 他一猫腰快速的溜了出去,离屋里那两人远远的,他害怕又挨唠叨。 时舟正磨着药呢,可算看到穆玄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实去哪儿了?” 穆玄绷着脸,“佟老实还是个孩子,你也是孩子吗?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要我提醒你多少回?你是女子,佟老实是男子,就这么难区分吗?” 时舟手里的动作没停:“所以呢?” 穆玄一噎,“你……你竟然如此轻描淡写,所以?所以你平日里要注意分寸,不该……” 穆玄学着时舟的样子,做了个动作,“不该如此肆意抚摸男子的肩头和脑袋!” 穆玄:“若是男子,我自然不会做这个动作,不过老实如今还是个孩子,又因为想念甄大夫,哭的伤心,我安慰她几句怎么就不妥了?” “这男女之防若是防成这个样子,这人世间怕是也没有情谊可言了。”时舟说着还叹了口气:“幸好我跟老实都不是生在你们这种权势、富贵人家,要不然,你们家的深宫大宅,就成了吃人的牢笼了。” 时舟这话一说,让穆玄一下僵在原地,“怎就成了吃人的牢笼?这地方何时困住你,不叫你外出了,你不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时舟啧了一声,“那是自然,我跟老实又不是穆公子的家人,穆公子也没理由困人自由。也幸好不是,否则就照穆公子那么多的规矩,还真难保出入都成问题。” 穆玄:“……” 他被吓得瞬间不敢说话了,“我……我没……” 时舟说完,也没围绕这个话题多聊,而是突然开口问他,“穆公子找我有何事?” 穆玄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反倒让时舟疑惑地抬头看他。 结果…… 她就看到穆玄神情悲戚,那表情,那眼神,就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时舟:“!!!” 这是怎么了? 她没说什么重话吧? 更没骂他一个字啊,只是说权贵人家规矩多而已,他怎是这个表情啊? “呃……穆公子,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时舟眼睁睁看着一滴豆大的泪水,从穆玄的眼眶里啪啪一下滚了出来。 时舟倒吸一口凉气,哭、哭了? 穆玄低着头,哭的十分漂亮,确切的说,美人落泪,那真是咋样都好看! 时舟:“……” 她感觉去拿了巾帕,还细心的用水湿了湿,赶紧拿过去递给穆玄,“穆公子,若是我说了什么重话伤到了你,你可千万别记在心里,我一定是无心之举。我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别哭,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穆玄一边看,一边愤怒,她刚刚还安慰佟老实,还拍他肩膀,咋轮到他哭了,她没这反应? 她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穆玄气狠了,“你也知道你欺负我了?” 时舟震惊:“我如何就欺负你了?” “你现在就欺负我了,你还不肯承认?”穆玄怒道:“佟老实伤心,你就哄他。我伤心,你就只给我递帕子?这还不是瞧不上我?” 时舟:“……” 她歪着脑袋瞅着他,“那我能不能问一问穆公子,你是因何事而落泪?” 她承认他哭的时候很好看,可是好看不能当饭吃,他总得告诉自己理由为什么哭。 安慰人也是有方向的,穆玄这莫名其妙往那坐着哭,害得时舟都不知犯了什么错。 更别说一炷香之前,他还义正言辞教育自己男女有别啊! 时舟一脸为难的说:“我没瞧不上你,我住着你的宅子,处处受你照顾,如何会瞧不上你呢?更何况我是从大游山一个穷地方到京城来的人,那是正儿八经的乡巴佬进城,就算论起瞧不起,那也是精神的人,瞧不起我这个乡下人啊!” 穆玄抬头,满目泪盈盈,美人脸美人泪,看的时舟心肝儿颤颤。 “穆公子,有话好说千万别哭,您这么哭下去,我这心肝儿也受不了。” 穆玄怒道:“我这些日子在家做梦的时候,倒是想起了大游山的一些事。” 他抬头盯着时舟说,“你说当初我在大游山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一点都不要隐瞒的告诉我,若是你有隐瞒,跟我想起的是对不上,那就是你对不起我。” 时舟有点傻眼了,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了大游山的事儿? 虽说他想起来是好事儿,但是好事被穆玄这么一问,反倒成的坏事。 自己要如何跟他说,在大游山的时候,他这个傻子就连洗澡,都要佟老实来哄着他洗,他甚至还要急吼吼的拿着瓜瓤子要替自己搓澡,这种事要如何跟他说? (本章完) 第143章 黄色的布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盯着穆玄瞅了半天,最后才说:“要不你自己说你想起了哪些事吧。若是说的对了我便点头,若是说的错了我就摇头。” 穆玄试探的开口:“可是我赖在半山医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里起了一个包。” 时舟:“……” 她点点头,“嗯。” 穆玄的脸色僵了僵,那看来不是他做梦,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抱、抱着萝卜抵着墙角偷偷啃?” 时舟再次点了点头。 穆玄:“……” “我、我可曾跟佟老实……” 他没说下去,八成是真的! 穆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呆呆的,半响,他伸手捂脸,“这叫我颜面何存?都怪上官潜那个混账东西,非说那个行踪漂浮不定的鬼医在那一片出现过,还说那人脾性古怪,不同常人,竟然把我丢了!” 时舟不吭声,开始继续磨药粉。 穆玄又说:“等他回来,我会好好的收拾他不可。” 时舟还是不理他。 等他不唧唧歪歪了,时舟才开口问:“穆公子,这京城最大的布庄在哪里?” 穆玄一听,当即站起来道:“你要扯布做衣裳吗?那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带你去!” 原本穆玄还以为她会说明日,不曾想时舟听了他的话后,还真放下手里的活,洗洗手就要跟他一起出门。 时舟从屋里子走出来,手里多了个包裹。 穆玄问:“你这是做什么?要走?” 时舟解释:“我拿了块样布,拿去叫掌柜看看。” 穆玄带时舟去了京城最大的布庄,掌柜的一看就认识穆玄,穆玄一进门整个场子里的人都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尽量靠边站着,生怕入了穆玄的眼,不是好事,会挨踹。 没错,穆玄在京城是个谁挡他的路,他帅踹谁的主。 最起码,之前的穆玄确实是这样的。 他不喜欢人吵的地方,若是周围有人不识相,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穆小爷,多日不见,您还是这么多精神爽利,不知这些日子您去哪里休息了?不装来了不少好货,您随便看随便瞧,比不得宫里的贡品,但整个京城您绝对挑不出一样的花色!” 说着,掌柜的一伸手,直接把人请了进去。 时舟跟在穆玄身后,掌柜的猜测穆玄是带着这年轻姑娘过来挑布,对二人都十分客气,“姑娘可有相中的花色?” 时舟见四周无人,这才把手里的包裹打开:“掌柜的,我这里有块样布,你帮我瞧瞧是出自何方。” 时舟从包裹里拿出一块陈旧的黄色布匹,放到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视线一落到那布上,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时舟见他的表情,便说:“掌柜的想必是知道这布的来处了?” 掌柜的进展的咽了咽唾沫,“不知姑娘这布是从何处来的呀?” 时舟抬头:“家中老人捡的,我见着黄色明艳靓丽,不了丝滑薄凉,夏日里穿着,应该很是清凉,便想多扯几块布,做件内衫……” 时舟话还没说完,掌柜的已经急忙开口:“姑娘万万使不得呀!” 时舟一愣,“掌柜的,这话从何说起?” 掌柜的快速看了穆玄一眼,对时舟说:“穆小爷也在,小人不敢欺瞒,这布乃宫廷贡品,多少江南巧手娘精心防止而成,专为皇家准备的!” 掌柜的说着,十分恭敬的把那步展开,衡量它的大小形状,随后又小心的折起来放回原位。 “小人斗胆,根据此布的大小形状猜测,十之八九是婴儿裹身的之物……” 时舟脑子轰了一声。 皇家贡品? 专为皇家准备的? 她拿起那布,“掌柜的你可看清楚了,它不过是一块黄色的布,怎就能看出这是皇家贡品了?” 掌柜的一脸苦相,“姑娘这话,我真的不敢欺瞒。此黄色非彼黄色,它跟外头那些比比皆是的黄色不同,跟我店里那些黄色的布匹颜色也不同,皇家明黄,我这店里从上到下也绝不可能找出一块明黄的布。” “再者这块布的布料、手感以及它的做工,也不是其他布料可比拟的,我做布匹生意二十多年,这种东西一看便知,绝不可能走眼!” 时舟拿起那布看了又看,这心就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她把黄布重新装回包裹里,什么话没说就站了起来,要走。 穆玄跟着她身后,等出了布庄,穆玄才开口:“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被那块布给吓到了?那布是哪里来的?不会是你剪的吧?” 时舟说:“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那块布是皇家专供用布,这就意味着这块布的主人,可能也是跟皇家有关系的。” 穆玄点头:“是,这确实是皇家专供布料,有什么稀奇的?” 时舟没敢说实话,只是问:“我好奇什么样的人,才配用得起这样的布?什么样的孩子才能用这样金黄的布包裹着他?” 穆玄说:“原来你好奇这个,那你问我呀?我出生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黄布,听说还是上面那个亲自给我裹上的,我爹都不敢取下来的那种。” “除了我,宫里的那些小皇子出生的时候,都有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 时舟看了他一眼,对于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来说,估计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稀罕物让他吃惊了。 “所以这就意味着哪怕不是皇子的婴儿,也有可能有这样的布包裹?” 穆玄说:“极少。比如我这样的,再比如某些大臣家的孩子出生,皇帝为了表示对他的荣宠,就会特别给孩子一些额外想赏赐,也有可能。” “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了?” 穆玄认真的想了想:“皇亲国戚家孩子出生,特别说受重视的孩子,都会有。” “所以除了皇子,除了额外上次,还有一个可能,就说皇家亲戚的孩子受到赏赐?比比如王爷之子?都有可能?” 穆玄点头:“是啊,不过,这东西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个祸端。” 时舟挑眉:“此话怎讲?” “我刚刚说了,这东西虽然是婴儿的包裹之物,有没有都没所谓,但到底是一种赏赐,有人有,有人没有,没有的自然就会嫉妒有的。当年宁王幼子出生没多久,就因为这块布丢了性命……” 时舟一下停住脚步,盯着时舟问:“宁王幼子出生没多久丢了性命?这话什么意思?” 穆玄说:“啊?这个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候也尚且年幼,只听人说宁王府大公子嫉恨新出生的幼弟出生就抢了世子之位,派人杀了他的幼弟。因为宁王府最后就剩下他一个子嗣,他杀了小世子后,不但没被治罪,反而成了世子。稀奇吧?” 时舟愣在原地:“宁王府这事,有知道具体消息的人吗?” 穆玄说:“当年我们知道的这些事,大多是外头道听途说的,我那时年纪小,只听个热闹,不关心事实。你若是想知道,回头有机会你问问太皇太后吧。她前两日还问我,你最近可有时间,想邀你进宫见上一面,但又担心你一直操劳,你师父过世的事怕,打扰了你。” 时舟当时就说:“穆公子,劳烦你进宫传个话,就说我格外想念她老人家和五娘……不对,是昭庆公主,希望在离开京城之前,有机会入宫一趟。” 突然被求到头上的穆玄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明日一早就进宫,你等我消息可好?” 时舟点头:“好。” 回去的时候,时舟特地去了卖字画的老先生那边,看到佟老实正在写字,卖字画的老先生在旁边指点着佟老实写字。 时舟看着佟老实认真的样子,心里也生出一些感慨,老实还是很愿意学习写字的,可惜他能打小开始学,不过现在学也不算晚。 时舟和穆玄正要回去的时候,便看到有几个年轻子弟走到字画摊那边,歪着脑袋看了佟老实写的字后,不由撇了下嘴,嘲笑道:“这字也好意思拿出来售卖,简直是有辱斯文!” 佟老实抬头解释:“我的字不用售卖,我的字还在练习,先生的字才是用来售卖的。” “你写成这样,你的先生又能写到好看到哪里去?这些现成的字,谁知道是他从哪里偷来抢来的?在京城这种地方售卖字画,也不看看自己究竟写成何样,就敢出来献丑,也不怕招人耻笑。” 佟老实一下放下了笔,恼怒的说:“你说我字写的丑变罢了,你凭什么说我先生写的字丑?我先生在这边售卖字画,已经好些时日了,路过的人谁不夸上一句?怎就你们说他写的丑?” “我说几句还说不得了,你这什么态度?”一个公子哥走到佟老实面前,一把抓其他的衣襟,恶狠狠地说:“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敢在我们面前叫嚣,也不看看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穷酸样!” 老先生急忙过去解围,想要把佟老实从他们的手里拯救下来,“几位公子有话好说,这位小兄弟他并非是我的学生,只是想要多练字,所以我才让他在这边练几个字的,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公子海涵,不要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呸!老东西你到底是谁?说几句好话就算了嘛?滚远点!要不连你一块打!” 佟老实一下生气了,说他字丑没关系,要打他也没关系,但是他们不能对先生这么无礼! 佟老实气愤的举起手里的拳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那几个公子哥顿时哈哈大笑,“你揍我?你动手试试?你敢动一下手,我要你的命,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臭穷酸的小子,还敢跟我们叫嚣?” “怎么这老东西还骂不得了,不过是臭卖字画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当自己多金贵呢?看着一身斯文气,实际上还不是满身铜臭?还卖字画,丢人现眼!” 那小子话没说完,佟老实已经忍无可忍的冲过去,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佟老实很有力气,也做惯了粗活,但他到底是个孩子,在面对几个成年人面前,他的身板着实不够看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三个人? “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找打,给我撅了他的摊子!” 话音刚落那两人,另外两人便冲过去,直接动手掀老先生的摊子。 佟老实在旁边拼命阻拦,可他一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你们给我住手,住手,你们打不过人,凭什么动别人的东西?” 佟老实气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哪怕身上挨了打,他也不肯低头认输,一个劲的跟那三人对骂,他才不怕他们的这些王八蛋故意找茬欺负人,京城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三人已经围了过来,按着佟老实就要动手扇他的脸。 就在这时,那高高举起手的那人,突然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到了屁股上。 老先生的摊位原本就临河而立,那人被踹了一脚之后,身体没有站稳,一个踉跄一下冲到了河里。 那人在河里扑腾着大喊救命。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一见赶紧跳到河里捞人。 而另外那两人一见自己的同伴被人踹到了河里,顿时暴跳如雷,“谁?谁胆子这么大,今天老子非要……” 话没说完,转身的人一眼看到了穆玄的脸,一下僵在原地,“小公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穆玄这小子中了毒快死了,所以送去治病了吗?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他知不知道目前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他们这些人的日子过得有多逍遥? 咋才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这小子又回来了呢?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着,还没想明白,就见穆玄已经抓着他的衣襟,高高的举起手,“啪”一掌扇在他的脸上。 “欺负人呢,谁叫你欺负人了,我不再京城的这些日子,你们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人家摆着字画摊在这,招你惹你了?若是让你爹知道你在外面做这事,打你会更重吧?” 第144章 合理的猜测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那三个公子哥儿一个被踹进了河里,身后小厮七手八脚把他捞了上来,抬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另外两个倒是没被踹进河里,但他们两人更惨,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不敢还手。 穆玄打累了,一屁股坐到台阶上,那两人跪在他面前。 哭哭唧唧的。 这瘟神到底是啥时候回来的?若是知道他回来,他们说什么也不干这事儿啊! 穆玄很不高兴,“正道你不走,你非走歪道。你们自己说是不是欠打?你们是不是就是欠打?” “是是是,我们就是欠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惹到了穆小爷……” 穆玄一脚踹人家肩膀上,“胡说!本小爷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敢污蔑我?” 站起来就要把人掀水里,得亏看到时舟跟佟老实在收拾被撅翻的摊子,想着要过去帮忙才松手。 “不准走!” 他去帮忙之前,还回头对那两人提醒了一句,不准他们跑了。 满地都被扔的字画,几人急忙把那些字画一点一点整理起来,时舟看着手里的字,“这么好看的字他们瞧不上,我都好奇他们能写出什么样的好字来。” 老先生看了时舟一眼,“多谢姑娘赞誉,老朽不过是糊口的小把戏罢了。” 时舟道:“老先生过谦了,凭本事写的字,凭本事赚的钱,这可不是什么小把戏,这是真本事。” 时舟这边随口说了几句话,那边穆玄已经听到耳朵里了,他伸手把那两人拽过来,然后逼着那两个贵公子,在字画摊跟前一人拿了一支笔,开始哭哭啼啼的写字。 “本小爷想知道你们俩能写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字来,今儿若是写不出来,看我不打断你们的手。” 那两人各自提着笔,一边哭,一边写字。 老先生在旁边瞅了一眼,“倒是有些童子功,笔画有钩,有几分力道,看小公子这字,可是师从周子苍周师保了,不过小公子疏于练习,以致形三分,力三分,距离师承差远了。” 穆玄一巴掌呼在两人后脑勺上:“丢人现眼,写成这样,你们也有脸找茬闹事,好意思撅人摊子?明儿我就去找周师保,看看他教出了两个什么样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那两人还是哭哭啼啼,啥话都不敢说,只能抹着眼泪在那边写字,而他二人的小厮只远远看着,压根不敢靠近。 那周围已经聚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毕竟刚刚撅着摊子的场面还在,怎么眨眼之间,那撅摊子的人趴在摊子面前哭着写字了呢? 时舟跟佟老实站在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不管怎么说,以后不要得罪傻子……不对,是不要得罪穆玄。 第二天上午,穆玄从外面进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就连旺崽看到他,就赶紧撒腿跑开了。 时舟伸脖子一问管家,管家说:“昨天主子不是打了林家和赵家的公子,今天被那两家人参了一本,那位把他叫进宫教训了,他发脾气呢。” 时舟:“难怪生气了。” 只是穆玄气冲冲回来没多久,宫里的赏赐便到了。 时舟跟着大家伙跪在地上,小声问管家:“这是打一巴掌揉一揉呢?” 管家一脸苦相,“这事常有啊!” 这边穆玄在外惹事,被人告状告到了那位面前,那边把他叫过去骂一顿,没隔多久赏赐就到了。 这把戏着实让人摸不着北,这穆玄到底是得那位的喜欢,还是不得那位的喜欢呀? 穆玄挺着脖子接了赏赐,挥挥手让人把东西搬库里,然后坐着生闷气。 传旨的公公一边接过管家的赏,一边陪着笑过来哄穆玄,“小公爷,您就别跟圣人生气了,他老人家心里自然是疼您的,要不也不会把这些好东西往您府上送,只是那两家都参到他眼皮底下了,他自然要给他们一点交代。” “他知道您冤枉,所以才让我悄摸跟您说,那仨小子,从九月起会被送去新建的新兵营,里面都说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叫他们吃吃苦。到时候您就过去看他们笑话呀,想看多久看多久,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说着那传旨的公公还拿胳膊抵了抵穆玄,以示亲近和幸灾乐祸。 穆玄的脸色果真好了一点儿,“那到时候再说了。” 传旨的公公嘿嘿一笑,见他不生气了才松口气,一抬头看到门口边上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年轻姑娘,生的容颜秀丽英气十足,倒是少见气质美人。 “这位想必就是时舟时大夫吧?奴婢苏年友给时大夫问安,太皇太后暂时还在修养身体,已经在圣人面前提过好几回时大夫了。” “只不过御医尚在调理阶段,暂时不能见客,还请时大夫稍后几日,等候太皇太后召见。哦,对了,昭庆公主还不太适应宫里的生活,如今只能陪在太皇太后身边,也惦记时大夫呢。” 时舟对苏年友行礼,“苏公公客气了,太皇太后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至于昭庆公主,只要能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她自然会慢慢安心。时舟一切安好,有劳苏公公传话了。” 苏年友应了一声,态度十分恭敬,他无意中抬头看了时舟身边的佟老实一眼,不由一愣,“这位可是佟小公子?倒是生的有几分面善。” 时舟眉眼一跳,“公公觉得他生的面善,可曾有见过跟他相像的人?” 苏年友想了想,才说:“话不敢乱说,不过,奴婢确实觉得小公子面善,有几分像宁王世子!” 时舟的心差点漏拍,结合穆玄的话,她是不是有了合理的猜测? 等送走苏年友,时舟立刻坐到穆玄面前,“穆公子,我有个问题想请你帮忙。” 穆玄问:“你想见太皇太后,想见昭庆公主?” 时舟摇头,在此之前,我想请你帮我弄清宁王府的一切情况,包括如今那位宁王世子以及宁王府在朝中的地位。” 如果佟老实真的跟宁王府有关系,那么,她要确保佟老实多待的地方是安全的,而不是把他推进火坑。 (本章完) 第145章 宁王妃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佟老实不知道时舟这两天在忙些什么,他只觉得东家每次来去都形色匆匆,在屋子里总是待不久。 他要问点什么,结果东家还不告诉他,这让佟老实更加不安了。 东家想干啥呀?他不会是想偷偷离开京城,不让自己知道吧? 那怎么行,他们可是说好的要一起回的呀。 不但是东家有事瞒着他,就连穆大哥看起来都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似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啥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们背着他讲话,佟老实很不高兴。 就在时舟再次背着佟老实往外走的时候,佟老实这次在屋里待着,也没去字画老先生那边练字,而是一猫腰,跟着时舟就往外走。 他一路尾随时舟,就是想看看东家到底是干什么,为什么总偷偷摸摸背着自己? 佟老实跟着的时候,甚至想过东家不会是想把自己卖了,换钱回大油山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佟老实自己就吓了一跳,因为东家特别爱钱,他觉得,这事儿是东家干得出来的。 想到此,佟老实又惊又怕,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怎么办啊? 时舟在前面走着,佟老实偷偷摸摸在后面跟着,然后佟老实发现时舟去了一户大门格外威武高大的大宅。 他抬头一看,那大门门头上头有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宁王府”三个字。 佟老实自然进不去了,他在外头看着,疑惑东家为什么来宁王府。东家什么时候跟宁王府的人又认识了? 佟老实抓着脑袋,只能先回去了。 今天他一定要问清楚! 时舟进了宁王府,被人领着一路前往宁王妃的内宅走去,“时大夫请稍等,待奴才先秉过王妃。” 那人说着便去通报,时舟站在原地,抬眼打量四周。 不愧是宁王府,这宅子格局布置,这一路的珍奇异草,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 就在时舟打量周围的时候,刚刚去通报的人,已经回来了,“时大夫,王妃请您过去。” 时舟道了谢,跟着下人走进厢房,进屋就闻到厢房里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 时舟下意识动了动鼻子,快速扫视了周围一眼,就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躺在病榻上,身边就有伺疾的婆子,“王妃娘娘,女医到了!” 豪门贵族大家的内宅妇人病人,多少请女医,若是女医看不了,才会请男大夫。 京中女医不多,宁王府最常用的韩空青韩大夫犯了事儿,被下了大狱,所作所为也震惊了京中豪门大家,原先在韩空青那儿开的药没吃完的,也纷纷丢了,生怕没病再吃出什么病来。 时舟带着药包在集市摆了两天摊,摆摊的过程中自然有人询问,时舟自称女医,很快就被宁王府的人请过去了。 “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看起来极其年轻,她脸色蜡黄,身体干瘦,像是长期吃食不好,导致了身体虚弱。 听到时舟的声音,那年轻的小王妃便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她身侧的婆子感觉把人按了下去,“王妃娘娘,您还是安心躺着,大夫不会介意的。” 时舟取下身上的药箱,那婆子握着王妃的手,不住地安抚,“娘娘,您放心,奴婢就在您身边,你不必担心。” 时舟看了婆子一眼,对婆子道:“还要劳烦您让开些,我替王妃娘娘把个脉。” 婆子却说:“把脉倒不必了,娘娘每日都把脉,府中有专门的大夫管这个,你只管给她开一些常用药,调理娘娘的身子,让她能吃的下东西便是。” 时舟一怔,“不问诊,不把脉,不看病人,怕是无法开药。” 婆子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怎么就没法开药了?先前的那些的大夫个个都能开药,提什么要人家写什么方子,轮到你就不能开药了?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婆子说着,扭头对着门外喊道:“你们到底从哪儿找的这么个庸医?”竟然连一些基本的方子都不会开…… 婆子的话没说完,时舟已经开口打断,“在下时舟,是今年通州斗医大会的榜首,若是未曾听过在下名号也正常,毕竟,能参加斗医大会的,皆是八方名医。寻常人,确实没机会参加。” 时舟这话说完,婆子的脸色变了变,“你说你是什么斗医大会的榜首,你就是斗医大会的榜首?你莫不是到我拧王府来招摇撞骗的吧?” 时舟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开口:“宁王府一未给赏,二未付银,三未看诊,不知在下骗了宁王府何物?”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从刚刚进门起,她便觉得这屋子很不对劲,伺候王妃的婆子也很不对劲,如今来看,确实很不对劲。 这宁王府对外四处寻找女医,实则上根本不给女医替王妃看病的机会,为什么? 这时,昏昏沉沉的宁王妃睁开眼,“让她看看……” 婆子面色一僵,“王妃娘娘,这女医来路不明,连个普通的方子都写不出来,怕是个招摇撞骗的呀……” 宁王妃却说:“我难受,让她瞧……” 婆子不甘心,还想要说什么,时舟直接开口:“王妃娘娘既然准我看病,那我便斗胆替王妃号个脉吧。” 时舟说着,几步走过去,硬是挤在婆子跟床榻中间,婆子虽然没让开位置,但是身体已经往旁边避让了。 时舟一握到宁王妃的脉象,脸色就沉了一下。 宁王妃年纪轻轻,这瞧着也就十七八的模样,怎么会虚弱到如此程度? “王妃娘娘何时成婚,何时病成这副模样的?” 婆子皱眉,开口打断:“病什么病?王妃娘娘这是产后不就,婶子虚弱,你只需要替娘娘开些让娘娘吃得下食物的药便可。” 时舟看向婆子:“王妃娘娘体虚到如此地步,仙丹怕是也不能让她吃下东西了。” 她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倒是一脸焦急的看过来,眼中满是担心和乞求。 时舟开口:“你二人过来协助王妃娘娘翻个身……” 婆子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来推时舟,“翻什么身?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娘娘都这副模样了,你还要给她翻身,你是何居心?” 第146章 求你救我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这婆子的反应实在是太过诡异,让时舟心中十分疑惑。 这宁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才能让一个管事婆子越过主子,代替宁王妃发号施令。 哪怕宁王妃已经做了吩咐,这婆子还能公然违抗宁王妃的命令。 时舟被那婆子一推,不由皱起眉头:“你这婆子好生奇怪。我做什么?我自然是替王妃娘娘治病。” “倒是你叫人费解,既然娘娘不需要看病,为何要请我进进宁王府替娘娘看病?我初次会诊,哪有不闻不看不号脉,直接就替病人开药的?” “既然你知道药方,为何自己凭药方抓药,而是非要大费周章寻找大夫,非要经过大夫之手?” 时舟站在床边,“我再问你一次,王妃娘娘可需要诊治?” 时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婆子的眼睛,只盯的那婆子心生畏惧,不由离开了视线。 婆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非要治,那你就治好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治不好,那就要治你的罪!” 时舟轻笑一声,“时舟初来乍到,不懂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若是大夫治不好病就治罪,真不知宁王府要备多少大夫才够使唤。” 时舟让两个丫鬟替宁王妃翻身,直接在宁王妃整个后背扎满了针。 两个丫头蹲在旁边,眼泪汪汪却一声不敢吭,那婆子凶神恶煞站在一侧狠狠的盯着时舟。 针扎下后不久,宁王妃突然动了动,然后开始开始干呕。 那婆子一见,立刻喝道:“好你个假冒大夫的庸医,就这还敢称是斗医大会的榜首?你根本就是在谋财害命!” 婆子对其中一个丫头厉声道:“快,快去禀告宁王,就说府中来了个企图谋害王妃的庸医,务必要治她死罪!” 时舟却一把断过角落里的痰盂,让宁王妃对着痰盂干呕,几声过后宁王妃吐出一大摊东西,整个人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丫鬟急的要死:“娘娘,您没事吧?” 时舟开口:“听不到娘娘咳嗽的声音都有了些力气?” 两个家伙还一愣,这才发现确实啊,王妃娘娘满背都扎着银针,却有力气咳嗽了。 只有那婆子脸色大变,立刻冲外面喝道:“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这女子心术不正,图谋不轨,意图对王妃娘娘不利……” 门外一下冲进来三四个小厮,朝在时舟就要动手,宁王妃突然抬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怒色,她声音虚弱的开口:“住手!” 那几个小厮一顿,下意识的看向那婆子。 哪成想那婆子冷笑一声,“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女医来路不明,还要对您图谋不轨,您现在满身满背都扎了针,她这是要害您的!奴婢,这是帮您呢!” 宁王妃被气得胸口起伏,却什么力气都使不上,“你……放肆……” 婆子躬身:“奴婢不敢,娘娘身体抱恙,还请王妃娘娘歇息。待奴婢训了好大夫来,才能替您治病。” 婆子说着,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女骗子给我赶出去!” 时舟却在这时开口:“我名唤时舟,现居朱衣巷穆宅,是小公爷穆玄的客人,在你们动手之前,奉劝诸位思量清楚。” 那婆子一顿,随后打量了时舟一眼,随即冷笑一声厚道,“以为编几句胡话就能哄住我?都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赶出去!” 宁王妃咬牙,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谁敢?!” 她背上扎满了针,身上穿着白色亵衣,披散着长发,白色襦裙下的脚在拼命哆嗦,她握住身侧丫鬟的手,一步步走了出来。 “时大夫医术高明,本王妃已经依然有了站起来的力气,这样的神医世间少有。” 丫鬟急忙替她披上大氅遮掩身形,宁王妃说:“我的厢房,也是你们这些东西说禁就禁的,这是好大的胆子!” 那几个闯进来的小厮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王妃娘娘饶命。” 宁王妃咬牙,“还不快滚?” 那几个小厮急忙退了出去,剩下的婆子倒是一脸狐疑,“王妃娘娘……” 话没说完,宁王妃开口:“刘婆子,我病的这几日,房里有劳你费心了,今日时大夫替我诊疗,我觉得好了许多,也有了力气,想吃些东西,旁人做的我也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去熬些米粥,送来给我吃吧。明月,你平日也不机灵,就跟着刘婆子一起去,多学着点儿。” 唤着明月的丫头急忙行了礼,然后走到刘婆子跟前:“刘妈妈,有劳了。” 刘婆子不想走,但是不走又不行,只能给时舟一个警告的眼神,快速的离开了。 这边刘婆子刚离开那边,宁王妃一下倒在了地上,幸亏被身边的丫鬟给扶住了,要不然就直接摔地上。 时舟把人扶到榻上,拔下她后背的针,扶她躺下。 宁王妃大口喘着起,对丫头:“把我、把我梳妆盒里青鱼玉佩拿过来……” 她抓着时舟的手:“你果真认识小公爷?不是唬她的?” 时舟道:“是唬她的,不过也是确实认识,现如今,我就租住在他宅子里。” 宁王妃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时大夫救我……我爹是观文殿大学士曹签,求你帮我把此物交给我爹,他就会明白我的处境……” 宁王妃哽咽着:“宁王要杀我,那婆子就是他派来专门看着我死的……” 她泣不成声,本就虚弱,再说下去,怕是就要没气了。 时舟眉头紧锁,宁王府如今到底是个什么乱局? 她握住青鱼玉佩,“你身体虚弱是外部原因,药物不要乱喝,否则身体只会越喝越坏。” 身侧的丫鬟哭着说,“王妃娘娘不想喝的,可每次刘婆子都逼着她,若不然,就会强行灌下去……娘娘原本身体是好,就知道喝了那调理娘娘身子骨的药之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宁王妃大口喘气,“宁王想杀我,又怕被我爹发现端倪,所以他们就用这样的法子,打算慢慢熬死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时大夫,求你救我,若是你不方便把东西交给我爹,求你把它交给小公爷……” 时舟没问宁王为何要杀宁王妃,只是收拾了药箱后,打算尽快立刻这个地方。 “若有机会,东西我一定送到,若是……” 就冲宁王府这一个状况,看能不能离开宁王府都难说。 (本章完) 第147章 看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宁王妃一顿,蜡黄的脸上带着担忧,她看着时舟问:“是不是我害了你?是不是因为替我看病,所以……” 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恨得咬牙切齿,“都是因为我没用,我……” 时舟开口道:“王妃娘娘不必自责,不是你害了我,而是宁王妃本来就需要一个乱开要的替死鬼,只要您服了我今日开的药,恐怕……” 宁王妃震惊:“他要对我下手了?” 时舟说:“看他们毫无忌惮的样子,怕是到时候了。就算不是我,今日换了另一个女医,这人也无法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时大夫,那你……” 时舟收拾着药箱,背到身上:“放心吧,他们不会在宁王府动手,王刚刚说了我是小公爷的客人,我是假的倒还好,我若是真的,我死在宁王府对他们没好处,所以我会平安出宁王府,至于他们在什么地方动手,那就跟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娘娘不必自责,人各有命,天要亡我,神仙也难救,若天不亡我,阎王也不敢收。” 她对宁王妃道:“还请王妃撑一撑,若我活着,必将信物送到。告辞!” 宁王妃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眼含热泪的点头:“时大夫,望你平安。” 时舟果真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宁王府。 只是她回去路上,穿过大街,走进巷子的时候,便隐约听到身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时快时慢地跟着她。 时舟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却空无一人。 她转身再次朝前走去,快走出巷子口,拐弯进入另一个宽敞巷子的时候,一阵疾风从身后掠过,一只抓着湿布的手突然朝她嘴上捂来。 鼻尖微动,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捂住了时舟的鼻孔,时舟反手从袖子里抽出扎老牛的钢针,反手朝着这人腿上狠狠一扎。 “啊!” 时舟已经拔针,在窒息之前再次朝后扎去,这次那人终于松了手,“啊……” 时舟挣脱那人,转身认出这是带自己去宁王妃的那个小厮。 小厮见她目光清明,丝毫没有要昏迷的样子,不有一震,“你竟然还活着?” 时舟开口:“你好像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大夫,这天下我最不怕的东西,就是毒。天下百毒,我服过的远比你听过要多。” 那小厮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撒腿就跑。 结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一脚踹中肚子,被踢翻在地。 穆玄一脚踏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调戏良家女子,眼中可还有王法?” 那小厮一见来人,不由一顿,随即跪地求饶:“小公爷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姑娘,饶命啊!” 时舟开口:“他不是要调戏我,他是要杀我,他手中的帕子被毒药化水打湿,一捂致命,而他自己已经提前服了解药。” 时舟伸手擦了擦鼻子:“幸好我自幼习医,尝过百毒,否则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话音刚落,那小厮趁穆玄不注意,爬起来就想跑,不成想被穆玄人没回头,脚却更快,一脚踢在小厮的腿弯处,“扑通”一声跪在地方。 “狗胆包天的东西,还想跑?” 穆玄说着,脚步一抬,往前一站,脚踏在那人腿上,猛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小厮顿时发出凄厉惨叫,穆玄直接把他的腿骨给踩断了。 穆玄冷笑,“现在还想跑吗?” “来人,把拖下去严加拷问,看看他究竟是何目的,若是这小子实在不肯说实话,那就割了他的舌头,反正留着也没用。” 他伸手一击掌,便从不远处绕过几个常服侍卫,直接把那小厮拖了下去。 等巷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穆玄回头看着时舟,皱眉头问:“你又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会有人要杀你?” 时舟被他说的愣了好一会儿,怎么能说又得罪人了吗? 她也没得罪几个人啊! 不过一想到自己离开大游山的理由,时舟又无话可说,若不是因为得罪人,她能离开大游山? 回到住所,时舟把自己在宁王妃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应该是他们选中的宁王妃去世的替死鬼。一旦宁王妃去世,他们只要认定是服了我开的药,告了官,我怕是会飞,也逃不掉了。” 穆玄看着手中的青鱼玉佩,“宁王妃出嫁前跟我有过两面之缘,印象中是个温婉秀气的大家闺秀,五年前嫁入宁王府的时候,可是京城内外人人羡慕的对象,如今怎会变成这样?” 时舟摇头:“我替她号脉,脉象虚弱,她面色蜡黄,眼底发青,食欲不振,是药物导致。” 穆玄拿着青鱼玉佩,看了她一眼,两只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说:“老宁王去世之后,宁王府的庶长子就从世子变成了宁王,宁王妃是原本的世子妃,他承袭爵位之后,也就入了朝。虽说官职比不上他爹在世的时候,不过好歹世袭的爵位在,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时舟心里一沉,“原来如此,宁王去世,那老宁王妃如今身在何处?” 穆玄说:“自从老宁王死后,她就闭门谢客了,如今住在宁王府后宅的院子,已经很多年没见客了。” 时舟抿了下唇,也就是说,如果佟老实是宁王府的小世子,他现在的处境回宁王府将会非常危险。 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在宁王府不掌事,庶长兄记恨于他的身世,并已经成为宁王,他要是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只是,时舟不明白,这位宁王已经如愿似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为何还要故意折磨自己的王妃,想要活活耗死她呢? 穆玄拿着青鱼玉佩道:“既然你让人盯上,你去哪都危险,这东西我让人送去曹签府上,那曹大人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若是真像宁王妃说的那样她家人一看便知,那曹大人自认明白宁王妃的处境。” 时舟说:“听他们口风,就怕今天晚上会下手。” “那就看看是曹家动作更快,还是宁王府动作更快了!” (本章完) 第148章 宁王妃死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当天晚上,观文殿大学士曹签夜闯皇宫,手捧青鱼玉佩,求皇帝给他主持公道。 曹大人说掌上明珠曹莹在宁王府受到苛待,如今生死不明。 依据是青鱼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不到万不得已,曹莹绝对不会典当青鱼玉佩,刚好叫曹家下人发现。 皇帝连夜宣宁王觐见,宁王自然不肯承认,曹大人要求见爱女,却遭到了宁王的百般推辞。 曹签气的跪地不起,只求皇帝开恩。 最后宁王才说曹莹病入膏肓,撑不过今晚。 曹签家中多子,晚年得意,且在朝中,威望极高,皇帝都拿他没法子,一听宁王妃病入膏肓,必然要让曹大人见上最后一面。 曹签当即去宁王妃,果真见到了不省人事的曹莹,曹签要带曹莹回府,却遭到了宁王府的阻拦。 曹签只来得及带了几个家丁,而宁王府却有自己的侍卫,宁王府不放人,曹签就带不走曹莹。 后来镇国公府那位小公爷不知怎么出现,跟宁王府差点打起来,直接抢走了曹莹。 穆玄是谁啊?那是不知给圣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圣人从他还没出生,就赏赐无数,盛宠至今都家伙。 宁王府的人谁敢跟穆玄硬碰硬? 京城贵地,遍地权贵,但权贵也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时舟一看到曹莹,就知道凶多吉少。 就怕晚了! 曹莹的几个兄长陆续赶到,看到曹莹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当初出嫁时,如花似玉的妹妹。 “时大夫,请你千万要救救我妹妹!” 时舟来不及应声,而是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仔细号脉后,先是急救,等曹莹有了微弱的呼吸后,动手剥了曹莹的衣裳,开始在她背上扎满了针。 曹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遭了。 “王妃娘娘,您要是挺过这一遭,就有后福了。我可是拿出了看家本事在替您诊治,您自己可得撑住啊,您要是放弃了,松了那口气,我就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活你。” 时舟一边捻针,一边说:“你爹以及你几个兄长都在外头等着你,如今你不是在宁王府,你已经安全了,你可千万要撑住,你撑住了我才能救你……” 时舟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她就盼着曹莹听到。 有时候医者就是会这样,大夫有心治,患者求生意志不强。特别是在危重的情况下,患者想不想活下来,直接决定生死。 就在时舟捻第三遍的时候,曹莹突然“呕”了一声,时舟一见,立刻把她移到床沿,曹莹当即吐出大滩黑乎乎的东西。 时舟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按在她头顶上几个穴位上,只按得她再次大口呕吐,直到吐出血来,时舟才停下手。 曹莹在吐血过后,呼吸终于顺畅了些,“时、时大夫我要见我爹……” 时舟皱眉:“你都这样了,当然是救命要紧。” 曹莹急促地说:“我就是……在救命……” 她抓着时舟的胳膊不肯松开,“时大夫……我连累你了……” 时舟一听,就猜到宁王府必有内情,她当即让曹莹侧躺,盖好她的身体,放下帘子,让曹大人进去。 曹家几个哥哥也要进去,被时舟拦住了,“王妃娘娘只想见曹大人……” 穆玄在旁边打呵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时舟道:“快了。” 曹签进去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半响突然把时舟叫了进去,里面又折腾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传来曹签的哭喊声:“时大夫、时大夫!快、快救我女儿……” 没多久,曹家府上传来哭声,曹家几个哥哥一听,顿时跟着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妹子啊!” 曹莹死了。 次日曹家边对外宣布,曹莹病逝,宁王要求带宁王妃回王府办丧事,被曹签一口回绝。 因为曹莹在临死之前,拼死留下“和离”二字,曹签拿在那两个字,举到圣人面前,求圣人做主,圣人看着悲痛欲绝的曹签,允了。 曹莹这才得以在曹家发丧,宁王要去悼念,人还没进门就被拒之门外,曹家上下哭成一团,怨恨宁王亏待了曹小姐,才让曹小姐以那样的惨状病逝。 京城内外的人都唏嘘不已,感慨曹家千金命苦,都当了宁王妃,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走了。 “王爷,曹莹应该是死了。小人那日看到那女大夫进屋救治了好一会儿,但没多久就出来让曹签进去,曹签进去没多久就传出了哭声,不像作假。” 旁边的大夫拱手:“小人的药确保万无一失,任凭的那大夫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出王妃娘娘服的药有任何问题。” 宁王转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间的犀利偶有有几分老宁王的神采,却又被过于阴郁的眼神遮掩住了。 他开口:“务必想办法看到曹莹的尸体,只有看到她的尸体,我才肯放心!” 曹家发丧,曹家女的身份举行仪式,停灵当夜,有人潜入灵堂,推开棺木后果然看到曹莹尸体,这才赶回去复命。 曹莹千真万确死了! 时舟坐在药箱面前,时不时看一眼不远处正趴在桌子上练字的佟老实,佟老实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皱着眉头看她,“东家,你一早上都看了我十三回了,你有何事直接跟我说嘛。你这样看着我,我心里有点发毛。” 时舟瞅他一眼,“没啥,就是觉得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比,你长大了,也长个了,这模样也比这大游山的时候清俊了。” 佟老实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真的吗?甄大夫以前老说我长大了会好看,我还不信。但是东家这样跟我说,我倒是有些信了。” 时舟问:“为何我说了你就信了?” 佟老实说:“因为只有好看的人,夸其他人好看才有说服力呀。” 时舟低头一笑,“你倒是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佟老实问:“那宁王妃死了,曹家的人也没有赖着你,没说你治死了人,这京城的人还怪好的。” (本章完) 第150章 打一架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说:“宁王妃被人故意折磨,活着也是痛苦,死了反而解脱。再说,宁王府的势力比曹家大,宁王妃若是活着,宁王府也不肯放过曹家,反而连累了曹家。” 佟老实犯愁:“那宁王妃也太可怜了。” 时舟说:“可怜也没办法,曹大人在朝中虽然资历深厚,但并无实权,更架不住有人专门跟他作对,何况还是位王爷。” 佟老实不由撇了撇嘴说:“这宁王都已经是王爷了?怎么还故意跟朝中的大臣过不去呢?搞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时舟没说话,心里只有一个感慨,看来这宁王府的水,深啊。 最近时舟没让佟老实去字画先生那边,担心那几个被教训的世家子弟不服气,因为佟老实的关系找字画先生麻烦,也担心佟老实被打。 时舟手里抓着那块黄布,翻来覆去地看。 现如今,只有她自己做了这样的猜测,却始终没能得到确认。 这种皇家东西,当然只能皇家确认过后,身份才能得到恢复, 时舟让佟老实乖乖练字,练完了再拿去给字画现在指点,时舟揣上那块布去找穆玄,结果穆玄不在府内。 管家说:“主子一大早就出门了,小人不敢过问主子动向,是以不知主子去了何处。” 时舟这两日也不敢随意外出,毕竟前一晚还有人要杀她,为了保险起见,先待着。 时舟自己都有些犯愁了,怎的她到哪,这麻烦事都不断呢? 因为得罪人才逃离了大游山,不成想到了京城后,竟然又得罪人了! 她这次从京城逃走的话,又得重新找落脚点了! 啧!麻烦啊! 就在时舟躺在院子的摇椅上翻阅古籍的时候,穆玄回来了,身上还挂了彩。 红娘子扶着穆玄过来,眼泪汪汪地说:“时大夫,快过来帮我家主子看看伤!” 时舟急忙问:“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 红娘子说:“主子今天在路上碰到宁王,跟宁王打起来了。” 时舟:“!!!” 他昨天夜里带人去抢宁王妃,想必外面已经流言四起了。 今天还跟宁王打了起来,那外头,这闲言碎语得传成什么样啊? 时舟给穆玄检查伤口,穆玄脸色铁青,“宁王狗贼等着,今儿晚上我叫他人头落地!” 时舟:“过分了呀,天子脚下,咋能动刀动枪要人命呢?多血腥啊。” 她看了红娘子一眼,怕红娘子说她带坏了穆玄,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要毒药不?我给你配,杀人于无形,宫里的御医都验不出来的那种。” 穆玄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痒又热,半张脸都被那热气烤的涨红起来,他想伸手捂住耳朵,却又担心自己的动作让她难堪怎么办? 再者,他也不是多讨厌,就是……就是有些耳朵发热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穆玄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你要配什么样的毒……” 时舟“嘘”了一声,“别叫红娘子听到啊,回头又说我带坏你了。” 穆玄说:“那你准备些。” 时舟给了他一个“等着”的眼神,拿药箱出来替她治伤,“你跟宁王打架伤成这样,这以后可如何是好?你这是彻底得罪了宁王吧?” 穆玄:“小爷怕他?哼,要给庶子,差点要被撵到庄子上苦一辈子,结果他跟他姨娘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雇人杀宁王嫡子,宁王府没有其他继承人了,不得已才留住了他。宁王死后,他继承了爵位,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早先说个什么货色!” 穆玄咬牙:“宁王好歹是王爵,出了他这么个玩意,泉下有知,八成棺材板也压不住了。” 时舟问:“如何得知宁王小世子是死了,而不是被人抱走了?” 穆玄说:“听说当时找到了小世子和奶娘的尸首。” 时舟一顿,“不可能吧?杀手杀人向来处理的干脆利落,怎么可能留那么大的把柄证据让人抓?” “江湖规矩,杀手目标完成后,一定是要带去目标的尸体或者脑袋去见雇主的,证明完成了人物,如果杀手没有出现,目标和杀手的尸体也要被其他人送到,否则,哪怕完成任务,雇主也有权不支付尾金。” 穆玄扭头:“这么麻烦?” 时舟道:“杀手做的也是生意,生意人自然有生意人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就是生意人的规矩。我给你的货物,你不付钱,这就是不讲规矩。当初负责宁王世子一事的人是谁?这人要么完全就是正统世家子弟,要么就是被人买通遮掩了真相。” 穆玄扭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时舟对他一笑,“因为我就是江湖中人。隐客堂是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他们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 说到这里,时舟突然想到甄有福带孩子潜逃的事,“当然,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杀手组织不愿得罪雇主,哪怕目标没有完成,也会制造完成的假象,如此,才不会引起雇主的不满!” 穆玄沉默地听她说完,半响才说:“你说的这些,我之前从未听过。” 时舟心想,他没听过才正常,这人出生就在专心治他身上的毒,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京城,后来被人带着离开京城,还是为了治病。再然后就成了傻子。 如今这么一想,傻子都状态跟穆玄现在的状态也没差,只是那时候更家至真至纯。 唉,这样一想,时舟都有点怀念傻子了。 穆玄突然说:“那等上官潜过两天回来后,再查查这事。” 时舟把他身上的伤口包扎后,“上官潜大人去了何处?” 问到这个,穆玄当时就不说话了,每次都是,只要问到上官潜去了何处,他就不吭声,要么就是找别的话题顶掉。 有什么神秘的呢? 什么事就不能说了? “你不说就算了。”时舟擦了药水抹了药膏,把药递给红娘子,“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无需服药,不必担心中毒,蛊虫在一日,这世上的所有毒物都奈何不了你。” 穆玄这时候听了,倒是觉得自己这肚子里的蛊虫真是个好东西。 他之前怎么想的?竟然还想逼着时舟把蛊虫拿出来,分明可以百毒不浸,拿出来多可惜? 时舟说:“穆公子你放心,在我离开京城之间,我会将你腹中的蛊虫取出的,这样,你就不必担心性命被我要挟了。” 第151章 他如此善解人意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说这话的时候,可是笑眯眯的,但她说完之后,穆玄抬头盯着她,“你说什么?” 时舟把刚刚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还安慰道:“在京城这些日子,你也帮了我不少,我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 “当初喂你吃下蛊虫,其实我舍不得,毕竟那蛊虫我养了很久,可是在危急时刻救重要之人性命的东西,后来你清醒后,确实可以除掉蛊虫,不过,你不记得我了,又想要我性命,我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迫不得已才要挟你的。” “如今咱们也是共患难过的人,你给予我便利,我也要有所表示。” 时舟说:“等你伤好之后,我再替你验一下体内的毒还余多少,若是能完全除掉,那以后也不必担心随时昏倒这种事了。” 穆玄还是盯着她,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气鼓鼓的站起来,放下衣袖,“谁要你摘了?当初让你去掉蛊虫,你不去,现在你要去,我还偏不让你如意了!哼!” 说完,穆玄气呼呼的走了。 时舟押着佟老实在宅子里学写字,学医理,终于在一日上午,等来了宫里太皇太后的召见。 时舟整理佟老实衣袖,“咱们都是头回进宫,什么都不用怕,老太太还是那个老太太,五娘子还是那个五娘子,就是称呼咱得变一变。” 佟老实点头:“我晓得了,我不会给东家丢脸的。” 时舟动作一顿,“怎么是给我丢脸?你若是丢脸,是给你自己丢脸,知道不?” 佟老实再次乖乖点头:“是,我听明白了。” 时舟对着镜子看了看,郑重地把那只白玉簪戴在头上。 外头的公公还是上次那位苏年友,“请时大夫、佟小公子上轿。” 时舟跟佟老实分别进了轿子,苏年友一声吆喝,起轿抬了出去,到了院子外头,穆玄等着哪里了。 苏年友问:“小公爷也要进宫?” 穆玄反问:“不行吗?” 苏年友讪笑,急忙道:“圣人自然欢喜看到小公爷的。” 穆玄说:“我又不是去看他,我是去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 苏年友陪笑,“那确实该去了,她老人家也确实念叨起来您来了。 “听说陈隋回京了?”穆玄问。 苏年友笑道:“义勇侯确实回京了,小公爷跟义勇侯关系尚可?” “可。”穆玄说:“他特地放下大小事务外出找人,结果屁都没找着,她老人家反倒是出现在我府上了,你说义勇侯心里得多替我高兴啊!” 苏年友:“……” 穆玄又说:“义勇侯没有功勋在身,这爵位一代比一代低,这可是他这一代最后的机会,结果无功而返,老太太也确实是从大游山来的,从他眼皮底下来了京城,义勇侯肯定特欢喜,特替我欣慰。” 苏年友:“……” 他不该问,该掌嘴。 义勇侯得多恨穆小公爷啊? 这俩同时回到京城,这京城不会因为他俩再起幺蛾子吧? 话说,自打小公爷平安回京之后,圣人的心情就大好,二人小公爷也像从前那样,开始搞事情了。 自他回了京城之后,到底搞了多少事情出来? 掰着指头仔细一算,那家命叫济世斋的医馆被查抄,济世斋的老板都被抓起来,还真查出了问题,不是谋财就是杀人,都是重罪呀,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 再然后小公爷打了朝中俩位大人家的公子,再再然后,他带人抢走了宁王妃,还在第二天找宁王的茬,跟宁王打起来了。 宁王不敢怼他下黑手,因为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小公爷胎中带毒,要是真死在宁王手里,这后果还真难以预测,保不齐宁王就得给小公爷陪葬了。 总之,京城内外,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眼前这位就是了! 穆玄快走几步,走到时舟的轿子旁边,“人轿抬着,你可晕?” 轿子的小窗被时舟掀开,“想不到这轿子还挺舒服,我头回坐呢。” 穆玄顿时一脸同情,“可怜。” 时舟伸手放下帘子,谁要他可怜了? 傻子一样。 帘子一放下,穆玄的笑脸就没了,生气了? 苏年友在旁边瞧着,赶紧小声提醒:“姑娘家都爱听好听的话,小公爷以后可不要什么都实话实说。” 穆玄皱眉:“夫子教导,诚实来至高的品质,值得赞许。” 苏年友要给老太监,苦口婆心教穆玄:“小公爷您是不知道,这好品质自然是好的,但是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得学会灵活变通,否则姑娘生气了,你要如何哄啊?” 穆玄:“……” 苏年友:“姑娘家最爱善解人意的男子,你懂她的心意,就是讨了她的欢心啊。小公爷,您若是想要讨姑娘高兴,就得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啊。” 穆玄:“怎么才能知道?” 苏年友说:“自然是多观察,多琢磨,她想要什么,她还没开口的时候,你就已经送了的她手里。她想吃什么,还没跟你说明白的时候,你已经知道她要什么了,又送到了她面前,你说这样女子能不高兴吗?” 穆玄皱着眉头:“她喜欢人参,我让人送了一袋,买下大游山所有的名贵人参,她一点儿都不高兴!” 那个叫明彪的小子就给了她一根,她反倒是可高兴了。 岂有此理,论数量他的人参多,论个头他的人参大,她竟然还嫌弃! 他明明如此的善解人意,她却不领情。 苏年友:“这就要您多多观察,时大夫的人参是不是已经超量了,那这时候您就得灵活变动其他药材呀!” 穆玄听苏年友传授了一路上的追女人惊艳,进宫之后,穆玄感慨道:“想不到你入宫多年,天天跟后宫的妃子们打交道,倒是摸索出了一套跟女人相处的本事。” 苏年友讪笑:“奴才懂什么,奴才就是眼睛看的多了些罢了。说到底还是小公爷悟性高一点就通,这往后跟时大夫相处也能顺顺利利的不是?” 穆玄说:“那多谢了,希望以后也能顺利吧。” 就是这女人心,海底针,难捞啊。 (本章完) 第152章 进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带着佟老师,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人制止了。 太皇太后对时舟伸手,“过来,赶紧过来,这多日不见还怪想念的。” 时舟过去,被太皇太后一把握住了手,“太皇太后吉祥!” 时舟态度恭敬诚恳。 太皇太后抬头看到时舟头上插着的那只白玉簪,伸手帮着紧了紧,“怎突然如此生分?这上天入地,你也是哀家的大恩人,皇帝来了也得道声谢。这宫廷内外,谁见了哀家都该跪,唯独你不必跪。” 太皇太后输了抬头,“昭庆呢?快点把她给叫过来,天天跟我闹着要见你,这会儿反倒不见人影。” 时舟干笑,“怪不得公主,是我入宫突然。 话还没说完呢,外面就听到了红娘子声音:“东家、东家你可算来了,呜呜呜……” 五娘子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时舟就红了眼圈,“东家……” 时舟当即板正身体,恭恭敬敬对五娘子行了个礼:“见过昭庆公主。” 五娘子的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东家,你咋能给我行礼呢?” 五娘子身后的教养姑姑急忙提醒:“公主,时大夫是庶民,庶民见到公主,这是礼数。当然,公主可以免了时大夫的礼,这是公主的风度,礼数不可废!” 五娘子被一通教训,只能眼巴巴看着时舟,时舟说:“这位姑姑所言极是,公主该受民女的礼。” 太皇太后不由笑了出来,“好啦,别因为这种小事争来争去的,昭庆,你不是天天念叨时舟吗?如今时大夫来了,可算是让你如愿了,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五娘子在人前很拘谨,压根不敢跟时舟多说什么,要不身后的教养姑姑又要说她了。 她看了佟老实一眼,佟老实赶紧对她摆摆手,摆完手又觉得不应该,赶紧把手放下了。 太皇太后一看,这还说什么话啊? 终于对周围挥了挥手,“没事的话都退一下吧,哀家跟这俩孩子说两句体己话,也没甚好听的。” 太皇太后身边儿的嫲嫲当即带人离开了,这屋里就剩这么几个人了,可算是让五娘子松了口气。 “这人一多,我心跳就加快,喘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五娘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拽着时舟,就往椅子上坐,“东家,你在外头和好吗?那天被他们带到宫里来,我直接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到了宫里,我到处找你都找不着,后来我娘跟我说你压根没跟来,我的这个心啊……” 五娘子说着,忍不住抹眼泪,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咋弄啊?她一想到以后没办法,天天跟时大夫见面,她的心里就难受啊! “对了东家,你的那个师姐……” 这是五娘子在宫里最担心的事,那师姐分明不是好人,万一师姐后面甜言蜜语哄了时大夫咋办? 时舟叹气:“韩空青和柳叶刀以后都出不来了,柳叶刀杀人是死罪,韩空青作为帮凶,不死也是重罪,最后的流放地听说定在边疆,什么时候能回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看了五娘子一眼,提醒:“殿下,你现在贵为公主,可别再叫我东家了。太皇太后仁慈,不在意你这么叫,若是让别人听到,可是我的罪过。” 五娘子看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朝她点点头:“打小我就教你规矩,如今看看你这规矩,还不如时舟没学过规矩的,你那几声不打紧,别人也不敢责罚你,却会给时舟添麻烦。” 五娘子只能改口:“那、那我叫你时大夫,总行了吧?” 时舟点头:“这还过得过去吧。” 说着,时舟回头对佟老实说:“你怎么站着不吭声?在外头不是还说很想太皇太后和公主?” 佟老实拘谨地动了动脚,他是说想了,可是他说的是想老太太和五娘子,他可没说想太皇太后和公主,身份尊贵的人,是他这种人能想的吗? 佟老实乖乖上前,学着穆玄教他的动作行礼,“草民佟老实见过太皇太后,公主,给太皇太后宫主磕头。” 太皇太后赶紧说:“快点起来,快点起来,这里都没外人,你行啥你呀,不必给那些人看。再说了,你一个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瞧着怪叫人心疼的。” 佟老实站在后面不敢抬头,五娘子特别心酸。 当初他们在半山医馆的时候可高兴了,没想到她跟着她娘进了宫,突然成了什么公主之后,再见面就感觉都不一样了,她心里特难过。 五娘子想到这里,过去拧着佟老实的耳朵拽到一边教训。 时舟趁这个机会开口:“太皇太后,其实我谢谢!这趟入宫,还有件事请太皇太后帮忙。” 太皇太后开口:“你说吧。” 时舟说:“有关佟老实的身世,我想或许太皇太后能知晓一二。” 太皇太后一愣,佟老实的身世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听半山医馆的甄大夫说过,说这孩子是个孤儿,被养在半山医馆,怎么?这孩子的身世有什么玄机? 时舟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块黄色的布,“我问过穆公子,他说这种布只有皇室子弟或者说受过功臣之后得了赏赐,才能用这样的颜色,不知是真是假。” 太皇太后伸手把那布拿了过去,仔细一看,“这布若是贡品,必然是藏了暗纹在其中。来人!” 太皇太后一声唤,她身后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太皇太后!” “这布你亲自拿去让人验,看看暗纹是什么图案,立刻回来禀告。” 贴身嫲嫲应了一声,拿了内部之后快速的离开。 太皇太后对时舟说:“宫里有专门验纹路的地方不必担心,很快就能知晓是哪一家的布料。” 时舟点头:“多谢太皇太后,若是能查清是哪里的布料,那自然是好的。” 太皇太后不由问道:“这布是从何处来的?为何会出现在你手中?若是宫廷贡品,怎么会流落在外,莫非这就是跟佟老实身世有关的东西?” 第153章 宁王府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承认:“这是佟老实当年被发现时,身上包裹着的布,其他东西都不见了,唯有这块布一直在。我跟布店打听过,这种布应该是贡品。” “这京城上下,我也实在不认识其他贵人,这东西若是跟皇家沾了边,随意拿出来说不定会给佟老实招来杀身之祸,我思来想去,唯有恳请太皇太后出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你确实找对了人,这种皇家贡品随意拿出来打听,确实会惹出祸端。哀家在大游山多年,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话都不敢说,若不是遇到了你,只怕到现在还在那一尺见方的宅子里等死啊!” 时舟急忙开口:“太皇太后可千万别这么说了,您本就不是寻常人,也只有太皇太后这样的有智慧胸怀的人,才能做到忍常人所不能忍,蛰伏深宅伺机而动,就算不是我,哪一日遇到另外的有缘人,依旧能顺利脱身,更何况,昭庆公主贤良孝顺,必然会将您照顾的妥妥帖帖。” 说话间,拿了布料的嫲嫲急匆匆地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老妇人。 “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问:“怎么说?” 嫲嫲开口:“回太皇太后,这位是尚衣库老人,她说,这块贡布的暗纹,是她当年绣上去的。” 太皇太后看下老妇人,老妇人跪在地上:“奴婢给太皇太后磕头,奴婢当年是御府局的管事姑姑,后来御府局被废,奴婢就被分到了尚衣库,专管皇子公主幼儿时期的贴身襁褓御制品,此布正是奴婢亲手缝制进了暗纹。” 她用手在布上很仔细地比划了一下:“这里有两条同色的进线走过,缝的是‘宁王府专供’五个字,请太后明鉴!” 太皇太后的眼睛还真看不出来,她从一个瞎子到能看到东西,不过才几个月时间,到了今日,太医也是日日叮嘱不要过度用眼。 时舟跟着旁边仔细看,顺着老妇人指的纹路来看,果真看出是“宁王”二字。 所以,早先的猜测成真了,佟老实确实是宁王府的人。 太皇太后已经坐了起来,佟老实若是宁王府的人,那他就是皇家子孙啊! 只是,宁王府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到了外面? 时舟没说话,而是朝正跟五娘子说话的佟老实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开口:“昭庆,老实头回进宫,你带他去御花园转转,若是碰到陛下了,就跟陛下说这孩子是哀家喜欢的,他可救过哀家的命。” 佟老实原本待在这里就不自在,听说可以出去,顿时高兴了。 五娘子跟他说:“走,我带你看一看皇宫的御花园长得什么样!” 等他们走了后,时舟才把当初甄有福跟她说的事讲了一遍,最后才说:“甄有福带着老实隐姓埋名,隐居在深山多年,一步不肯离开那个地方,就是怕被人隐客堂这个杀手组织发现。结果……” 太皇太后听时舟讲完,已经惊讶了,“老实就是当年遭遇意外的宁王嫡子!” 这个跟时舟的猜想十分吻合,时舟没有吭声。 太皇太后又说:“宁王是上过战场的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只是子嗣单薄,第一任宁王妃体弱多病,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便没了。宁王这样的人,多少好女子惦记着,结果,宁王妃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在被遣散送走之前,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总之爬上了宁王的榻,还有了身孕。” “宁王本就子嗣单薄,他自然想要那孩子,只是那女子身份太低,实在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宁王必然是要有新的宁王妃,那孩子便成了见不得光的。那期间宁王又去了边疆待了几年,带边疆安稳后,才回了京,孩子也已经十多岁了。” “他是有功之臣啊,陛下自然不能亏待他,便亲自替他挑了亲事,指了王妃。新王妃是御史之女,年轻貌美品性端庄,宁王看了画像后十分喜欢,只是她比宁王小了十六岁,只比宁王庶子大三岁。新王妃过门,宁王庶子的身份只能更加隐蔽,那孩子跟他生母在宁府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好在宁王妃过门没多久,便发现了那孩子的存在,宁王也跟宁王妃坦白了事情真相,取得了宁王妃的谅解,那孩子和他生母的日子才逐渐好过,那孩子懂事孝顺,学习也用功,但是……” 太皇太后叹口气:“宁王妃有了身孕后,那孩子对宁王妃的态度就变了。” 时舟忍不住问:“是因为宁王妃肚里的孩子威胁到了那孩子以后的身份?” 太皇太后点头:“是啊,是人的都知道着其中的缘由,原本那孩子只要能过继给宁王妃,那么就等于是养在宁王妃名下,以后会名正言顺的成为宁王的继承人,但是宁王妃一旦有了身孕,他的身份自然受到了威胁。” 接下来的事时舟大体能猜得到,穆玄也讲过,宁王妃若是生了郡主还好,可她偏偏生的是个儿子,这就意味着宁王妃肚里的孩子一定会是新的宁王,庶子则完全失去了机会。 宁王庶子接近成年,早已有了勃勃野心,哪里受得了自己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抢走垂手可得的一切? “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太皇太后感慨,“宁王自然生气,可嫡子死了,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后来才发现跟庶子有关,而那时候那孩子也成了宁王唯一的血脉,若是他杀了孩子替他嫡子报仇,就等于同时失去两个儿子。” “那孩子被关了两年,说是让他反省悔过,两年后还是放了出来,宁王妃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小郡主,宁王等了两年,宁王妃再无所出,便打算让把庶子记在宁王妃名下,然后立为世子,没想到,在过继的前一个月,宁王当年在边疆时留下的旧伤复发,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下,庶子直接省去了世子的过程,直接成了宁王,而先前的宁王妃也受到了严重打击,后来便闭门谢客,专心抚养小郡主了。” 时舟一直没说完,等太皇太后讲完,才说:“宁王妃真是个奇人。” 第154章 怎么了言而无信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亲儿子被庶子杀了,宁王妃竟还能忍受跟杀子的人相安无事。 换了一般人,怕是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吧? 太皇太后似乎看出了时舟心中所想,她不由笑了一声:“时舟啊,你要知道,这宫廷命妇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种荣宠富贵与困于方寸的矛盾从来都有。若想享受荣华富贵,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对于我们这种让而言,恨,也是一种奢侈。” 太皇太后微微眯眼,陷入沉思,“当初老宁王在世时,宁王妃还有个奔头,有个依靠,那时候她还能撑着丧子之痛见见外客,老宁王过世后,她唯一的依靠都失去了,又没有子嗣傍身,她的日子应该很难熬了。” “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又有几个人操心?那是宁王府的家务事,怎么都轮不到外人去管,所以宁王府如今的状态,唯一能如愿的就是现在的宁王殿下了,以庶子之身逆天改命,倒也有几分本事。” 时舟道:“太皇太后都知道宁王妃的事,想必圣人也是知晓的,那为何还要处处维护宁王?” 太皇太后叹口气:“宁王跟陛下兄弟感情和睦,深得陛下信任,他一走,陛下也跟着病了半个月,左膀右臂掉了一只,谁能不痛心啊?如今陛下对小宁王处处容忍,不过是为了延续宁王血脉,不忍宁王的血脉在这一支断掉罢了。” 时舟微微抬眸,就听太皇太后道:“不过,幸好这世上还有个佟老实。” 时舟皱眉,“太皇太后,宁王此人能安分守己,就是因为他深知陛下心思,也认定宁王的血脉只剩他一人。若是他得知这世上还有个宁王嫡子存在,比他更加名正言顺,只怕容不得佟老实!”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知道你担心这个,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送进宁王府。你若哀家将老实养在身边,由昭庆公主照顾,你可放心?” 时舟一怔,五娘子照顾佟老实?那她自然放心。 如今知道佟老实的身份,她就不能把佟老实带在身边了,宁王世子这种皇亲国戚的身份,自然要留在最尊贵的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关于佟老实一事,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太皇太后看着时舟问:“时舟啊,你从来京城到现在,就一直在盘算着别人的事,那你自己有什么有什么事有所求啊?” 时舟愣了一下,她自己? 时舟摇摇头:“回太皇太后,时舟是个行走江湖的大夫,只求能救治更多的救人,造福百姓。其他无所求!” 太皇太后盯着时舟看了一眼,“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时舟抬头对上太皇太后的眼睛:“多谢太皇太后提醒,只是时舟心之所向从来不在此,怕是要辜负太皇太后的厚爱了。” 太皇太后不由叹了口气,“不必放在心上,哀家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在大游山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跟其他寻常女子是不同的,如今看来,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也罢,若是这世上还能有女子不为男女之情所困,行之所行,想只所想,也不枉替天下被困于后宅的女子走一走、瞧一瞧这大好的河山!” 时舟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来,“谢太皇太后!” - “东家,你要出宫,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佟老实傻眼了,不明白时舟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时舟说:“太皇太后和昭庆公主多日没见你,十分想念,留你在宫里多住几日,有什么不好的?” 佟老实跳脚,“哪里好了?我刚刚已经发现了,这宫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都是女子,就我一个男的,那怎么行?” 时舟笑道:“什么就你一个男的?还有那位圣人也是男子呢。” 佟老实抓着时舟的袖子,“东家,我想跟你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 他说:“当初你答应过我,以后到哪都带着我的,立刻不能说话不算话。” 时舟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道:“嗯,我说话算话的。不过,就你这样不听话,我突然觉得我也没必要说话算话了。” 佟老实一听,顿时被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扯时舟袖子的手说:“那、那我听话还不行吗?我在宫里住一晚,明天你来接我,行不行?” 时舟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那我得看清楚才能答复你。” 佟老实有点急眼,“东家,什么啥叫看情况呀?你这不是骗我吗?人就得言而有信,说话算话!” 时舟:“是是,我记住了。” 佟老实说:“那,那东家,你千万记得要来接我呀!” 时舟自然失约了。 她第二日压根没有进宫。 佟老实坐在门槛上,手托腮看着前方的圆门。 东家要是来接他了,会从那个门里走出来。 他白等了一天,昭庆公主坐在他旁边,陪着他等,啥都没等到。 佟老实低着头,脑袋搁在膝盖上,哭了。 “东家咋说说话不算话的人呢?她说好今天来接我出宫的……”佟老实呜咽着,他很伤心,“东家不要我了……” 昭庆公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啥都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时舟其实是为了佟老实好。 他在外头自己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太皇太后答应时舟,会给佟老实找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写字,教他骑马射箭,教他规矩礼仪。 他曾经欠缺的东西,要在最短的时间得到全都补上。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佟老实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宁王府,成为那个偌大王府的主人。 不但如此,佟老实还需要太皇太后成为他初成长的靠山,需要在太皇太后百年之后,背后还有个昭庆公主当靠山,与此同时,昭庆公主这个没有皇室血统到皇家公主身边,也需要成长起来的宁王成为她的靠山。 甚至连镇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都是他们需要的力量之一。 时舟比谁都知道,在大游山的时候,这些人相互依偎相互依靠,在遭遇一路追杀的时候,从大游山一路携手逃到了京城,而如今,他们依然需要相互依靠,成为他们在京城、在宫廷站稳脚跟的力量。 (本章完) 第155章 要走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你真把佟老实就这么扔宫里不管了?”穆玄看着时舟问。 时舟低头包药包,垂着眼眸,语气平淡地说:“再怎么说太皇太后以及宫里那位,都是佟老实的亲人,把他安排在他们身边,远比在我身边要安全的多,也妥当的多。” 穆玄道:“问题我今天在宫里遇到佟老实,他哭的可凶了,说你说话不算话,还让我带坏给你,说他若是做了错事,以后一定改正,让你千万别丢下他。” 穆玄偷偷瞅了时舟一眼,“我瞅着他哭的很惨,挺可怜的。” 时舟眉眼未动,“太皇太后是个心慈之人,而那位又是佟老实的嫡亲皇叔,跟宁王感情深厚。他们皇家内部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我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穆玄问:“你真不打算管他了?” 时舟回答:“不是不管,而是以后宁王世子的事,轮不到我管。” “现在宁王必然容不下宁王府真正的嫡子,儿宫中见过宁王的老人却能一眼注意到佟老实,说明老实跟宁王模样相似。” “宁王妃曹莹一事让宁王府的人一直盯着我,老实确实不能再待在我身边,太皇太后和那位总不会把他往火坑里推,怎样都比我待在身边要安全。小孩子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哭一哭闹一闹正常,穆公子不必担心。” 时舟说完,把包好的药装到背篓里。 穆玄没吭声,只跟着她身后,但情绪看上去低落了。 那时候她还会摸他的头,还会夸他力气大,还会夸他教程快,说他说医馆最有用的人…… 他冤,他心情不好,他不想活了。 穆玄震惊:“此话怎讲?怎么就是耽误了京城的大好男儿了?” 穆玄:“我活了这么多年,品行脾气暂且不论,自认模样端庄,怎就没有女子喜欢我?这样一想,便愈发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些混小子……” 穆玄道:“无妨,不过是发现自己的一无是处罢了。” “宁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好奇,若是也有机会会一会,倒也是不错。” 穆玄皱眉,“怎么能没说呢?肯定还说了别的什么事儿,比如那什么……” “那你要去哪?” 时舟回答:“我带着药包去集市逛一逛。” 一时之间,时舟也不知怎么安慰这人呢。 想他国公府的小公爷,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示好,结果她处处嫌弃他,宁肯天天看那些病歪歪的病患,也不肯看他。 穆玄心中凄凉,想他在京城呼风唤雨,他爹都拿他没辙,结果时舟都不瞅他一眼。 穆玄:“你要走?” 时舟:“我是大夫,必然是要游走四方,拯救更多需要救治的人,若是在京城成了家,就得以家为重,按照世俗规矩,更要身居后宅不得随意见外客,这样的话,我还如何治病救人?” 时舟悲伤竹篓,出门卖药包去了。 时舟点头:“提了。不过我拒了,志不在此,就不耽误这京城的大好男儿了。” 时舟:“……” 没想到她只是为了哄他给医馆当牛做马,他心塞。 “没说。” 时舟连着卖了十多天药包,总算把带来的药材消耗大半。 时舟放下竹篓,把药包拿出来,对蜷缩坐在地上,脑袋歪着一边,全身上下都透着生无可恋的穆玄说:“没发现宁王府的人吧?” “别的就没说?”穆玄问。 想当初,在大游山的时候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时舟叹口气:“既然大游山回不成,那我就只能换个地方呆,至于去什么地方,暂时还不知道,我这人,向来随遇而安,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穆玄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伤心了。 “说的倒也是。” 时舟卖完一波药包,还想跟他说京城的生意就是好做,比通州好做多了,结果一掉头就看到他的模样,不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时舟回答:“只说了老实的事。” “你这是要去哪?” 穆玄:“人生无趣……” 穆玄特地换了身以上跟着,“你进宫还跟太皇太后说了什么?” 穆玄问:“你不怕宁王府的人还盯着你?” 这日穆玄过来寻她,却发现时舟在收拾行李。 时舟:“你一堂堂小公爷,在京城都是横着走的人,你说自己一无是处?若是让人听到,怕是以为你是冒充的吧?” 时舟本来还想跟他多说两句,结果有人询问药包,时舟立刻跟人介绍药包,不搭理他。 “若我一意孤行,非要像我师姐那样开门治病,只怕会坏了夫家的名声。这世间的事啊,本就没有两全法,所以我便不为难自己,也不耽误他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拘泥男女之事,便能真正做到无愧于心。” 她看了穆玄一眼,正了正身上的背篓,抬脚除了宅子的大门。 穆玄急忙问:“你要做什么去?” 时舟看着他说:“宁王明知我住在你府上,或许在他们眼中,你我二人早有收尾,若他还敢让人盯着我伺机下手,说明宁王此人不但个性睚眦必报,行事还没有分寸。他一个庶子能登上宁王之位,必然是他一心图谋的结果,不该如此小家子气。” 穆玄不理她,此时此刻,他正伤心欲绝。 “太皇太后就没提过你的终身大事之类什么的?” 时舟:“我就知道穆公子能明白我的处境。” “什么?” 时舟说:“我想这两日进宫看一次佟老实,然后离开京城。” 时舟点头:“嗯,我攒够了银子,该走了。” 穆玄盯着她:“韩半山留给你的东西不要了?那他的衣钵谁来继承?” 时舟回答:“韩半山是我行医途中遇上的善心人,只能算半个师傅,我的师傅另有其人,所以他的衣钵用不着我来继承。自然有他其他分布各地的弟子继承。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的。” 穆玄动了动嘴唇,“你若实在要走,那你便回大游山去,那里如今变了天地,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了呢?”时舟好奇。 穆玄说:“赵家塌了。” 第156章 你们就不能找别人吗?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一愣,赵家塌了? 赵家塌了她怎么就能回去了? 穆玄说:“赵家塌了,斗狗场在本地参与进去的第一大族就是赵家,然后是何家,也就是何晨晖的父亲。少了这两大家族的支撑,斗狗场在本地就少了一大半的势力。” 时舟没说以后,穆玄又说:“赵小武当年干过什么?” 时舟一怔,昭庆公主! “赵小武若是死了,或许赵家的罪责不会那么大,偏偏赵小武还活着。哪怕他是个废人,但命还在,这就给了上头那位责难的机会。太皇太后失踪多年,终于平安回来,老家伙自然要表演孝子贤孙,替太皇太后在外收养的公主报仇雪恨了。” 时舟道:“这么说,当年留赵小武一命,让他有机会活到现在,也是阴差阳错让整个赵家赵小武在大游山横行霸道多年,背后少不了赵家的纵容,如此一想,赵家覆灭倒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想到赵聪,“赵家什么下场?” 穆玄说:“罪名自然不能跟昭庆公主沾边,毕竟事关昭庆公主声誉,所以捏的是赵家横行霸道鱼肉乡民,那位赵里正纵容赵家后背欺压百姓,干净欺男霸女之事……说白了,赵家所有人都是一体的。” “那赵里正家也完了。” “只要姓赵的,一个都跑不了。”穆玄说:“赵小武养成那样的德行,甭管什么赵里正,整个赵家可曾管过?” 穆玄语气淡淡的说:“那种地方就是当官的不如当管的,赵里正在大游山就是最大的官,通州的林大人到了大游山,不如赵里正的大游山好使,就连那个江大人,都比不上他,你说赵小武横行霸道的底气来自哪里?” 时舟没说话,那还用说吗?自然是赵里正给的。 “这赵家从上到下,小辈都是有样学样,只不过还没到赵小武那般张扬高调罢了。不但赵家,何家也气数已定,这种大家族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都跑不了。” 时舟自然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救了赵里正的婶娘,得到了赵里正的照应,只怕她在大游山也呆不下去。 赵里正在她眼中之所以还算刚正不阿,完全是因为赵里正在她面前表现了那样。 他的仁厚孝顺,只是针对赵家老太太,对别人家的什么样,她确实没见过。 “那照你这么说,大游山我还回得去啊?” 穆玄立刻说:“回得去,当然回得去,那半山医馆还好好的立在那儿呢!” 时舟想了想:“再说吧。” 说着她又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穆玄一见,当时就急了,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叫再说?大游山你熟悉,那边的人也知道你医术高明,若是你重新另找其他地方,万一再遇到赵小武这样的人怎么办?” 时舟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 穆玄说:“你还是去大游山吧,你重新找地方,这宅子吃食都成问题,去半山医馆啥都熟悉,你还放了那么多人参在那边让人代卖,你可是忘了?” 时舟一能,她确实把这事儿给忘了,不但人参,还有医馆的那么多药材都让人代卖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时舟思来想去,没舍得那笔昂贵的药材,“还是去大游山划算。” 若是去了其他地方,就是从零开始,她身上的银两又不充足,啧,这让时舟想到了刚去大游山时的凄惨样。 “你说的对,重新找地方麻烦,住宿吃饭都是问题,还是大游山稳妥。何况我在大游山为了让人知道半山医馆,还废了不少心思,这个时间怕是刚被人知道大游山,我人去换地方了,不划算!” 听她这样说,穆玄顿时松了口气:“就是这个理!” 时舟当天下午被穆玄带进宫去见佟老实。 佟老实一看到她,便快步的冲了过来,要不是穆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他就冲到时舟怀里了。 佟老实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哭着问时舟:“东家,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以后改正,保证不再重犯了。还有,我在宫里的时候也有认真看医书,你先前给我的那些书我都在认真看,我也看得懂……东家,你把我接出去吧!” 宫里确实很好,有好几个教过太子皇子的先生轮流教他读书认字,还有考过武状元的先生教他骑马射箭,甚至连规矩礼仪也有专门的先生教。 佟老实知道先生们都很厉害,对他也很好,但是他还是想出去,跟东家一起回大游山,他不像待在宫里。 佟老实抹眼泪,委屈死了,他都不知道为啥东家就突然不要他了,说好第二天来接他的,结果他天天等,天天都没有等到人来接他。 他今天一定要跟东家出宫! 时舟坐在凳子上,闭着眼,佟老实的哭声还在耳边响着。 “老实啊,太皇太后和昭庆公主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佟老实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不想当什么王爷,我想回家……” 时舟开口:“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该知道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佟老实抹眼泪,“可是我谁都不认识,我只知道东家答应过我,好久带我一起离开京城的,东家去哪我去哪,我给东家当学徒,我认真学习医术,这样的话,以后才能继承东家的宏愿……” 穆玄在旁边冷眼看着,“怕是不行了,你身上有皇家血脉,又是老宁王那支的正统嫡子,还是圣人极其看中的兄弟嫡子。” “当年你失踪时的身份是宁王世子,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如今既然被找了回来,那么世子身份自然落在你身上,不管你愿不愿意,宁王府的下任宁王之位也只能是你。” 佟老实哭道:“我不当还不行吗?你们就不能找别人吗?” 穆玄说:“要是能找别人,还用得着看着你哇哇哭?” 时舟一直没说话,神情看起来也有些无奈,“小公爷所言极是,世子还是尽快看清事实,接受宫中安排,耐心等待时机成熟……” 时舟话没说完,佟老实突然开口道:“我昨日跟先生去郊外上骑射课,有个人趁先生不在,突然走出来跟我说,若我不离开京城,很快就会没命的!” (本章完) 第157章 接老实回宁王府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昨日的事?”时舟皱起眉头:“这个人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穿什么样的衣裳,你还记得吗?” 佟老实说:“不记得了。” 时舟瞪着他,“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 佟老实撅嘴,撇过头说:“就是不记得了,那个人说完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之后先生就带我回去,我也没再遇到那个人。” 时舟当即看下穆玄,穆曦说:“若是不知晓样貌特征,哪里能判断对方是谁?什么目的?” 佟老实扯住时舟的衣袖,“东家,都有人要我的命了,你就带我走吧,我不想当什么宁王,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还想以后当大夫,我不想死啊!” 时舟:“谁说让你死了?要是宁王府想杀你,你跟我压根走不出京城。” 佟老实:“……” 穆玄问:“那人多大年纪?老还是小?” 佟老实乖乖回答:“跟穆大哥一般大的样子。” “模样呢?” “他突然在我耳边说话的,我回过头的时候,他刚好转身,只看到个侧脸,没看清模样。穿了带花纹的月牙白长衫,黑色的靴子,哦,腰上有个圆形的玉佩,中间的东西像鸟一样。” 穆玄说:“我知道是谁了,太子身边的人,宁王妃曹莹的二哥曹林,他是曹家庶子,在曹家不受重视,是他自己谋到了太子身边。” 时舟一愣:“太子的人?曹莹的二哥在帮宁王?” 穆玄说:“不必惊讶,这一家二主不是很常见?因为只有这样,不管最后谁当位,都能确保家族不衰,曹家也是如此。不过,这个时间点曹林警告老实,确实有点怪异。” 穆玄想了想,“老实这个年纪突然出现在太皇太后身边,哪怕没对外宣布,只怕也早有人察觉异常,传到宁王耳朵里是迟早都事儿。见过老宁王的人,怕是都能识别出老实的长相,所以,宁王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佟老实的存在。” 时舟皱眉:“所以,宁王察觉了老实的存在,很可能也发现了老实的身份,所以他有了危机感。宁王会跟太子联手吗?” 穆玄点头:“利益之下,有何不可?宁王现在不单单是为了保住爵位,还是为了保命。他比谁都清楚,陛下跟老宁王的兄弟情谊,如今宁王嫡亲的儿子回来,必须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秋后算账不过差了一个理由而已。” 时舟:“但是太子是储君,他怎么可能为了帮宁王得罪自己父王?” 穆玄看了她一眼,“陛下这些年一直在求长生!” 光一句话后,时舟就知道穆玄话中的意思了,皇帝求长生,希望活得久,这就意味着太子永远只能是太子,想必太子对自己一直当太子十分不满吧? 穆玄道:“所以这朝堂上的事,今天是敌人,明日或许就是同盟,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 时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以为你对这些事完全不上心,现在来看,你似乎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穆玄摊手:“我啊?我无官无职无欲无求,从小到大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说白了我胸无大志,这也是我爹当年不想让我承袭爵位的原因,不过我打小生的乖巧可爱,很得陛下宠爱,他说我本就体弱多病,若是再没个爵位护身,往后会被人欺负死,就不顾我爹反对,下了旨意,我爹没法子,只能应了。” 时舟:“你无官无职,这出入宫廷倒是比那些权贵官员更便利啊。” 穆玄终于找到了可以显摆的东西了,掏出一块牌子,“必须赐我随意入宫的牌子,我爹就是看在这牌子的份上,才对我和颜悦色的,因为他有急事又没宣召的时候,进不了宫,我可以带着他进去。” 时舟目瞪口呆,“那位圣人知道你把入宫的令牌当儿戏一样摆弄吗?” “不过一个牌子,是个死物而已,他有甚好生气的?”穆玄不以为意道:“倒也不必把陛下想成高高在上的模样,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身上的担子比寻常人重,会压的他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沉。” 时舟看了看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佟老实,他看起来很不安,时舟安抚:“不必担心,你有太皇太后护着,他们伤不到你的。” 佟老实一听这话,就生气了,“东家,你还要把我丢在宫里啊?” 时舟还没说话,就看到昭庆公主急匆匆跑过来,“时大夫,不好了,宁王求见太皇太后,要把老实接回宁王府呢!” 时舟瞳孔一缩,宁王果然已经知道了老实的身份! 明安殿内,太皇太后态度和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吧,这事儿我暂时不能答应你,不过,可以让你见见你弟弟。” 宁王从地上爬起来:“谢太皇太后。” 说话间,佟老实也被人动外面带了进来,他刚站稳,就看到前面那个人转过身看着他,佟老实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开口:“老实,你不用怕,这位是宁王赵旭,也是你亲大哥。” 佟老实抿了下嘴,还是他身后的教习清了嗓子,佟老实才按礼数行礼,“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走到佟老实面前,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原来你还活着。当年传出噩耗之时,多少人都说是我害了你,如今你活着,倒是证明了我的清白。” 佟老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王靠近。 两人长得不像,但乍一看有神似,毕竟是要给爹生的,还是有些兄弟像。 “你叫赵衡,是父王亲自起的名儿,出声没多久就遭了难,多少人都说是我杀了你,我知道我没有。你能平安归来,着实让我松了口气,这些年,你在外头受苦了。” 宁王说着,亲热地抱了抱佟老实的肩膀,佟老实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别的不知道,就知道他很讨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虽然他话说的很漂亮,但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不喜欢! 第158章 太子有些惨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佟老实没吭声,宁王又说:“我是你大哥,你叫我大哥便好,不必客气,等你回了宁王府,你我二人便是宁王府的主子,是嫡亲的兄弟!” 佟老实低着头,一声不吭,他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人是他大哥。 他不认识,哪怕这个人抱着自己的时候一脸热情,他都觉感受不到他身上一丁点的温情。 宁王说:“怎么一声不吭的,这是被吓着了?” 太皇太后一直在上头看着,等冥王那边不说话之后,太皇太后才开口道:“老实先前一直流落在民间,也是福大命大,遇到了好心人,如今有有机会回宁王府,也是天意啊。” 太皇太后看着宁王一眼,话锋一转,“孩子年纪还小,宁王府刚走了王妃,老王妃又不理事儿,孩子送过去如何照顾?暂时就叫他养着我身边,刚好也让他学学规矩,免得回头你娶了新王妃后,他在家里横冲直爽冲撞了新王妃。” 宁王却不肯退让:“太皇太后,宁王府如今人丁凋零,正是需要添丁增人的时候,既然我嫡亲的弟弟已经回来,自然是要尽快认主归宗,回归宁王府。” “知道太皇太后是替我着想,只是我心中急切,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接回灵王府,亲自照看,更何况,家中嫡母想必也十分想念嫡子的!” 果然,宁王最后这话一说,佟老实全身一怔,嫡母? 他们一直说他是嫡子,所以,他的生母还在世? 宁王察觉到佟老实脸上的表情,开口:“家中嫡母尚在,只是久不见客,也不知道他如今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佟老实张了张嘴,“宁王殿下说的嫡母,可是我的生母?” 宁王点头:“若你确实是宁王府的嫡子,那我的嫡母就是你的生母。” 就在这时,时舟从后面走了出来,“民女时舟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宁王殿下,见过世子。” 宁王动作一顿,世子? 他扭头一看,视线落在时舟身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虽是女子打扮,身上的气质意外的洒脱肆意,就连行叩礼的动作,都爽利干脆,没有女子柔柔弱弱的黏糊劲。 “你是……” 时舟没吭声,上头的太皇太后已经开口了:“老实一直在她的医馆待着,读书识字也都是她安排的。简单点说,她是老实的恩人。” 宁王抿了唇,“原来如此,是我嫡亲弟弟的恩人,自然也就是我宁王府的恩人。” 宁王说着,对时舟行了个礼:“恩人在上,请受本王一拜……” “宁王殿下使不得……”时舟急忙回礼,却被伸出的穆玄一把扯了回去,穆玄慢悠悠地站到时舟跟前,对她说:“有什么使不得的?佟老实就是曾经的宁王世子,也就是宁王府的嫡子,宁王殿下这是要认回佟老实,作为老实的恩人,你自然受得起差他这一拜。” 穆玄走到宁王跟前,“宁王,虽说你求弟心切,不过,孩子还是让他留在太皇太后身边更稳妥些,他刚入京不久,年岁也不大,在宫里刚刚适应,如今又叫他去宁王府,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再者,宁王府刚死了宁王妃,可见宁王在照顾人这方面并不擅长,这孩子若是去了宁王府,万一被照顾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倒不如让他留在民间,好歹还有条活路。宁王说是不是?” 宁王抬眸看向穆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小公爷还真是爱管闲事,别人家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穆玄却说:“这怎么能说家事呢?宁王可是朝中重臣,曾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宁王府的事就是朝廷的事,可不是简单的家事。啊,对了,宁王殿下别误会,我说的是宁王,可是佟老实的父王,也就是前任宁王。” 宁王扯了下嘴角,“父王一生戎马,战功无数,我自然分得清,不必小公爷提醒。” 太皇太后叹口气:“行了,都别吵了。宁王你也不必心急,等你什么时候娶了新王妃,这孩子就什么时候回王府。事情就这样吧,不必再提了。” 太皇太后说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听你们一阵吵,我这老人嗡嗡响,年纪大了可比不上你们精神头,都下去吧。” 然后她又对时舟伸手:“时舟啊,你过来替哀家瞧瞧,这几日精神头又不如之前了,御医开了药,吃着没甚效果。还得是你啊!” 时舟躬身上前,“请太皇太后伸手。” 宁王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佟老实一眼,视线跟着落到了时舟身上,佟老实正跟在时舟身后说着什么。 穆玄:“还不走?想让太皇太后赶你啊?” 两人走到外面,宁王看着穆玄道:“小公爷是如何做到如此招人厌烦的?” 穆玄回嘴,“宁王你是如何做到如此不要脸的?” 宁王一窒,“简直犹如三岁小儿般幼稚!” 多大的人,竟然用如此粗俗的字眼辱骂他人,真不知陛下究竟是个什么心思,竟然对他宠爱多年。这些年下来,不管穆玄惹下多少祸事,打了多少王孙公子,陛下都给他担着,导致穆玄的胆子越来越大。 一个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胆敢挑衅皇族,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一想到宫里的皇子公主幼年没没少被穆玄打,又觉得正常,这小子就是脑子不好,又走了狗屎运被陛下喜爱,才如此嚣张的。 他倒要看看,等太子登基之后,那时候穆玄该何去何从。 太子可不会惯着他。 穆玄操着手,一屁股做到栏杆上,“你要走是吧?你要走赶紧走,不要打扰我欣赏美景。” 宁王冷笑,“你在宫里欣赏美景?” “不行吗?”穆玄说:“我在宫里欣赏美景,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就在两人争分相对的时候,有第三人走近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吵什么?你不怕叫太皇太后听到扰了她老人家的清静!” 宁王急忙躬身:“参见太子!” 他看向穆玄,穆玄拿站起来,拱拱手:“参见太子。” “起吧,”太子七岁便被封为太子,如今年近三十,还没能等到登基,在外人看来,着实有些惨。 第159章 当务之急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太皇太后寝宫内,时舟和佟老实都陷入了沉默。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时舟始料未及的,她没想到宁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弄清了佟老实的身世,还要把他接回宁王府。 若是他真进了宁王府,佟老实还有活路吗? 原本想要离开京城的时舟,这时候还哪里还敢离开京城? 当初甄有福可是把佟老实托付给饿了她,她若走了,佟老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实在没法跟甄有福交代。 原本时舟就是想要佟老实蛰伏在太皇太后身边,培养佟老实和昭庆公主的姐弟感情,以后才有相互照应的可能。 结果…… 时舟知道自己这下是走不成了。 主要太皇太后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昭庆并非真正的皇家公主,太皇太后在世,她自然享真正皇家公主待遇,万一太皇太后突然没了,不论是昭庆公主还是佟老实,都很难找宫廷待下去。 此刻的时舟脑子里只能重新谋划那两人的未来。 当务之急,怕是变成了昭庆公主的婚事。 且,昭庆公主的夫家必须是能护住她的人,哪怕是在太皇太后没了之后,她的夫家也不能因此看轻昭庆公主。 在这样的前提下,昭庆公主的夫家必须能看到佟老实代替现有宁王的价值,这样佟老实背后有了助力,也才能把佟老实和昭庆公主未来夫家捆绑在一起。 佟老实一旦回到宁王的位置,哪怕少了太皇太后,新的宁王和昭庆公主也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时舟想到这里,便朝昭庆公主看了一眼,昭庆公主立刻过来:「时大夫,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讲?」 时舟:「……」 就在这时,时舟听到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这日子真外蹉跎了这么些年,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可哀家自己觉得这经历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撑上多久。」 周围人一听顿时吓得跪了一地:「太后定能长命百岁!」 时舟也是躬身没起。 太皇太后却自嘲的笑了一声,「什么长命百岁?哀家倒也不想做死不了的老妖怪。真要论起来,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哀家也算是尝尽了,就算现在去了,心中也没甚遗憾。」 周围人都没说话,就听太皇太后继续道:「只是昭庆的婚事,还是让我有些头疼的。」 昭庆公主曾被人欺负的事儿,绝不能传出去,否则那些贵族世家谁愿意娶这样的女子? 这也是太皇太后说什么也要除掉整个赵家的原因,那赵家原本就没有几个好货,在大游山横行霸道多年,伪装的再好也没用。 只有赵家那些畜生都死了,昭庆才能高枕无忧。 太皇太后这话一出,时舟松了口气,原来太皇太后早已把昭庆公主的婚事放在了心上。 有太皇太后操心,昭庆公主的婚事总出不来差错。 时舟知道昭庆公主的性子,也知道她其实并不适合深宫大宅,但她跟着太皇太后入了宫,这以后的生活便身不由己了。 若她不能替自己找到依靠,一旦太皇太后没了,她的日子就苦了。 她这种身份的公主,跟皇帝没有血脉,也没有情谊,在京城没有后台,一旦没了庇护,还能有活路? 昭庆公主想要回到以前在大游山的生活,是万万不能了。 也不知道这是昭庆公主的幸,还是命。 时舟躬身:「有太皇太后替公主谋划,相信公主定能谋得如意郎君。」 太皇太后微微倾身,「时舟,他们两个在这宫里怕是难活呀,哀家放眼望去,这里里外外的 人,就没有周全的,倒是你,虽是民间过来的小娘子,却有能立住脚跟的本事,若你能留下,他们二人还能平安活到老,如不然……」 时舟脸上表情未动,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懂,留在京城,共谋进退。 「太皇太后抬举民女了,民女天性拘不住,只怕要辜负太皇太后的厚爱了。」 太皇太后叹口气,「你总不至于就这么丢下他们二人不管吧?」 「太皇太后!」时舟恭敬道:「人各有命,太皇太后从出生起,便注定永享荣华,命数是定下的,民女愿以好友之情谊助宁王世子和昭庆公主一臂之力。」 太皇太后一愣,半响过后,她笑了一声,「难怪你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能在大游山鱼龙混杂的地方活下去,若是没你这样的心性,一般小女子,早被人吞噬殆尽了!」 时舟没抬头:「谢太后开恩。」 「罢了,哀家不过随口一说,绝不会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只希望能在替老宁王世子有个妥当的处置后,你再离开京城吧。」 时舟给太皇太后磕了个头:「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七日后,宫里那位圣人给新封没多久的昭庆公主赐了婚,夫家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子封坷。 时舟得到消息的时候,特地请穆玄打听了下此人。 穆玄说:「不用打听,这人我熟。」 时舟看他,穆玄说:「封坷二十有六,订过两次亲,但……未婚妻子都在没正式成婚之前死了,一个突发疾病,另一个是另有心上人,私奔不成还被封坷意外看到,上吊死了。」 时舟:「……」 她忍不住问:「这人长的怎么样?」 时舟:「当年应试的武科状元,一表人才,不过时至今日没能娶妻,是因为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敢冒险,想要高攀的疯家又瞧不上,好不容易遇到门当户对又愿意结亲的,往往姿态特别高,总觉得是在拯救封坷,这态度上……」 时舟明白了,「这是耽误下来了。想必皇后也替她这侄儿着急吧?」 穆玄道:「自家亲侄子,说不着急是假的,但要说娶不上,也不是真的,封坷去年说了亲事,但被皇后搅了,因为户部尚书的不是太子那头的。」 时舟:「……」 说什么克妻娶不上,说来说去,还是权益之争。 穆玄说:「皇后对昭庆公主肯定也不满意,无权无势,背后的太皇太后又不理事,说白了,就是真正要出力的时候,太皇太后使不上力,一个空有名号的公主,对皇后娘家帮不了忙,更支持不能太子。」 时舟问:「这皇后可是有相中的人?若是有,那昭庆公主会不会再被封坷克到?」 穆玄看着她道:「皇帝赐婚,不满意又能如何?不过,克妻这事儿,倒是有可能发生。」 时舟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京城可真是处处都是风险啊?」 穆玄问:「你烦了?」 时舟顺手摸了摸旺崽的脑袋,旺崽越长越大,吃的也胖,她都快抱不动了,「烦倒也不至于,就觉得这种争斗实在无趣,可总有人乐此不彼,并以在这种争斗中杀戮为胜利的荣耀。」 穆玄被她这么一说,有点懵,「你可是生气了?」 时舟看他:「生气也不是气你呀,你怎得这么紧张?」 穆玄说:「我也说京城人士,家族也卷入其中了。」 时舟说:「太皇太后前些日子让我留在京城,若能嫁给有靠山的人家,宁王世子和昭庆公主或许能平安到老。」 穆玄看着她,「那……」 时舟对他一笑道:「我是愿意帮身边的人,不 管是昭庆公主还是老宁王世子,又或者是宁王妃曹莹,但,什么人会在帮人的时候搭上自己呢?」 时舟说:「我愿意对人行举手之劳的善,却万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换别人的生,这种大善只有庙里的佛才做得到。甄有福对我所托是替佟老实寻亲,其实我已经完成托付。」 穆玄却说:「但是你还是留下了了。」 时舟道:「我愿意多留一阵子,可能就是念在我跟他在大游山相处将近一年的情分上吧。」 说完,时舟揉了揉旺崽的脑袋:「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现在走在街头,路上人都说你是狼,看到你就躲,下回我都不敢带你上街了。」 旺崽:「嗷……」 时舟同情地摸摸旺崽,「可怜,想叫两声都不敢放开喉咙,以后我一定带你回大游山,去看看你娘亲,看看你兄弟姐妹,可不能让它们觉得你被宠坏了,变成了啥都不知道的小狼。」 旺崽蹭时舟的手,很乖的样子。 穆玄皱眉,忍不住一把将旺崽拽过来,「还是得好好训它,要不以后真成废狼怎么办?我问过训狼的人,旺崽和胖崽这个时候训练,是最好的时候,要不以后回山林,捕猎都不会怎么办?」 时舟一想也是,那不是吧旺崽养废了? 「说的也在理。」 旺崽气得腰穆玄的裤腿,穆玄冷漠,「你咬我又如何?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以后回大游山,还不如大游山的野狗会抢食,可就丢了狼脸了。」 旺崽:「嗷!」 穆玄:「忍不了了,今儿晚上就送走!」 宁王府内,宁王赵崇砸了个上好的瓷瓶,「封坷克妻已成定局,不行也得行。此次是我向太子示好的好机会。老东西生前一心保皇,眼里只有圣人,我就不信,他都死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有余威!」 老宁王只对皇帝尽忠,对于各皇子而言就是中立,谁能拉拢到宁王,谁就多了助力,但老宁王油盐不进,甚至还出现过假以示好,实际是探查对方目的,得到确切消息禀告了皇帝,皇帝直接先下手为强,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一次过后,谁都对老宁王敬而远之,谁都不敢造次。 赵崇成了宁王后,其实他有心向太子示好,但太子却始终不冷不热的原因。 老宁王世子突然出现在太皇太后身边,太子一弄清情况后,便第一时间设法让宁王知道了,此时的宁王投诚,才是真心实意。 赵崇得知佟老实身份,心中自然会有危机感,佟老实本就是宁王府的世子,正儿八经的宁王嫡子,他回来了,赵崇这个本就备受争议的庶子该何去何从? 他想要保住宁王的位置,想要自保,就要另谋出路,他唯一让皇帝在意的,就是宁王血脉,可如今出现一个更正统的宁王血脉,他…… 赵崇逼不得已,只能再次投诚太子,只有太子登基上位,老皇帝退位后,他这协助太子登基的人就有了从龙之功,那时候他这位置自然就坐得稳当。 更何况,他若是被剥了宁王之位,那她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赵崇回头:「王妃最近可还又安稳?」 「回王爷,奴婢跟王妃娘娘透露了那孩子的消息后,王妃娘娘这几日都吃得下食物了,今儿中午,还吃了小半碗饭呢。」 赵崇顿时舒口气,「你去跟娘娘透露,就说我有意接那孩子回宁王府,只是受歹人阻止没能成行,为此还惹怒了太皇太后。现在就去!」 侍女行了礼,急匆匆出去了。 等晚些,赵崇对着铜镜正一正衣冠,抬脚朝着后院走去,穿过花园,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下。 他抬眸盯着那扇门,然后伸手 推开门,径直跨了进去,不多时,屋里的侍女婆子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其中两个年轻的丫头赶紧带小郡主去花园花儿,其他人则齐刷刷地守在门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像是没听到屋里的动静。 「听秋玲说你这几日有些胃口,怎得还吃的这样少?」 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坐在桌前,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吃食,她却低着头一动不动。 赵崇坐在餐桌前,拿玉箸往她小碟中夹菜,「怎得不多吃些,你若垮了,郡主谁来照顾?这世上除了你这个娘亲,还有谁能照顾好她?」. 女人依旧一动不动,赵崇继续道:「你若想死,我拦不住你,但你若死了,管管以及你身边伺候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赵崇抬头盯着她的脸道:「闻溪,我容忍管管活着,容忍你留着那些下人,不是因为不敢,而是我不想惹你伤心。如今赵衡还活着,就在太皇太后身边,你说我要如何做?是接他回府和你团聚,还是杀了他,如此才能确保我的位置?」 第160章 隔墙有耳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徐闻溪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崇手里的筷子夹了菜到她面前的碟子里,「想必这么多年,你也是想赵衡的,既如此,那就乖乖用膳,这样才有机会见到他。」 徐闻溪眼中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大颗大颗滴在手腕上。 赵崇见她还是不动,顿时眉头一皱,手中的筷子狠狠一掷,「你要如何?你要如何才肯用膳?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见他?」 这时候,徐闻溪突然开口了:「他真的活着?」 赵崇开口:「你若不行,我可以让你见一面。」 徐闻溪声音颤抖:「你可能放过他?」 赵崇突然笑了一声,「太皇太后护着,那位也在盯着,我现在还不愿意涉险。」 他看向徐闻溪,「闻溪,我对你有足够的耐心,但是我对别人没有。管管、赵衡,只要你不在乎,我更加不会在乎。只要能得到你,我会做任何事,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他看着她碟中谍食物,「还不想吃吗?」 说着,他夹起食物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张开嘴含住食物,赵崇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意,伸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东西:「早这样该多好?」 这时,门外响起赵崇心腹的声音:「王爷,大游山那边的消息……核实了!」 赵崇夹菜的手一顿,他慢慢抬头看着门外的身影,声音近乎冰冷地问:「你再说一次!」 「王爷,大游山那边的消息已经核实了,通州林不闲已经接了圣旨,正带兵赶上大游山的路上!」 赵崇猛地站了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即刻飞鸽传书,让赵福务必运走银库的东西!」 「那、那些狗和人呢?」 「只有死的东西才能保守秘密,杀掉赌场的所有畜生,放火烧了那个地方,越来越好,一刻都不能拖延!」 赵崇握紧掌心的筷子,斗狗场出事了!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斗狗场会出事,那个地方极其隐密,是他为庶子时,以外出游学的由头,寻找隐世大儒的时候发现的宝地。 已经存在多年,没想到竟然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怎么会这样呢? 他跟通州知府有过一面之缘,那人也是个满腹诡计的东西,对下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姿态,老百姓对他风评很好。 对内也有一套他自己的行事做派,可以说是把见风使舵运用的炉火纯青。 现在就要看是通州林大人的速度快,还是飞鸽传书的速度更快! 赵崇放下筷子,对门外:「来人,进来伺候娘娘用膳。」 等外头的婆子嫲嫲进来后,赵崇才离开这间屋子。 心腹跟在他身后,「王爷,那接应的人……」 「接应的人务必要找信得过的!」赵崇边走边说:「先不用管那些狗,狗不会说话,主要是人,圣旨都下了,看来圣人不是一开始半会儿才盯上那个地方,当务之急是运走银两。」 心腹舍不得:「大游山是您多年心血,每年都给王府带来巨额银两,远比王府在外的其他生意都要、庄园都要多的多,就这么弃了着实可惜……」 「可惜?大游山不弃,迟早会引火烧身,弃了那处还能再谋以后,否则就没有以后了!」 心腹急忙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贴身小厮急忙跟着上,「王爷,您现在这是要去……」 赵崇道:「给太子传信号,务必让他醉仙楼一见!」 醉仙楼包厢内,赵崇让人确认左右房间是否有人后,才进了包厢,「殿下,出事了!」 太子一愣,「出什么事 了?」 赵崇脸色凝重,看着太子道:「大游山的斗狗场怕是要遭大难,通州林不闲已经领兵赶往大游山,打算把斗狗场一锅端。」 太子盯着赵崇,「宁王,你这是要出尔反尔,用这样的理由敷衍我?你说一家斗一年的收益可养两茬兵,两家斗狗场就能囤积完足够攻城掠地的精兵强将,这话还没过几天,你就说斗狗场要被清剿?」 赵崇道:「殿下,您协助圣人处理政务,就没发现有关大游山的消息或是只言片语?」 太子冷笑:「若是看到,我还会如此说话?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崇皱眉,「事情本王大体能猜到一些,早些时候,本王接到大游山书信,说当地的大富权贵赵家全族被查抄。那赵家当初在斗狗场初立时,有过大功说,为了让赵家替斗狗场遮掩,每年没少塞银子,可赵家被查,竟然毫无征兆。」 太子看着他没说话。 赵崇继续道:「本王让人仔细查后才发现,那赵家跟如今的昭庆公主有些关联,赵家被查,怕是太皇太后的旨意,而圣人为了讨太皇太后高兴,所以才找理由查抄了赵家,同时又保全昭庆公主的声誉。」 太子终于开口:「这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昭庆又不是什么正经皇家公主,太皇太后也说为了感念她早先在民间的照顾罢了,不用挂在山上。」 赵崇皱眉:「太子殿下万不可这样想!本王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才过了多久?斗狗场便遭了劫难。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太子沉默下来,「这种事你怎么能不查清楚?」 赵崇叹口气,「如今斗狗场那边还不知通州知府亲自率兵清剿的事。」 太子皱眉:「斗狗场那边的银库最近可曾清过?」 赵崇沉重地摇摇头:「尚未。斗狗场存在多年,这期间大小的事物都经历过,从未出过这样的岔子,这一次着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王怀疑此事跟穆玄有关,那小子脑子不清不楚,行事作风每个章法,先前因为那个叫时舟的女人,一直跟本王有些意见。曹老狗要带曹莹回家那日,也是他故意捣乱,还闹到陛下跟前去了。」 赵崇眯眼:「这次的事,我怀疑也跟他有关。」 太子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他看向赵崇,「你不是说斗狗场位置极为隐密,无人引荐,根本进不了?穆玄怎会知道大游山的事?」 赵崇道:「穆玄当初离开京城求医解毒,回来之后正是从大游山这个地方回来的,本王怀疑他在大游山期间,或许就发现斗狗场的存在,只是不清楚他是否值得斗狗场跟本王有关。」 太子眉眼一跳:「所以大游山斗狗场一事,可能跟穆玄脱不了关系?」 赵崇点头:「正是!」 太子眯眼,半响他看着赵崇到:「当务之急,把银子也拿到手里,你南山那边不是还有斗狗场?那边的银子也一起云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赵崇道:「太子殿下,斗狗场一年的收益可不是小数目,这运银的车……「 太子举手止住赵崇的话:「这不必操心,我会安排人护银接应。如今正是养兵之时,手里有了兵,才能逼宫成功。」 「一旦本宫登上皇位,你便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到那时候,你是嫡出还是庶出,又有什么关系,哪怕再多几个宁王世子,也撼动不了你分毫。」 太子又看着他说:「你刚死了王妃,倒是不着急娶,等本宫登基后,你想娶什么女人为王妃,都随你的意。这世上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你呢?」 赵崇没说话,脑子里闪过徐闻溪的脸。 这天下的女人再多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唯一想要的是 徐闻溪! 他知道如今的状况,他此生都不可能拥有那个女人,名义上,她是他嫡母,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儿。 如果他想达成目的,跟太子合作,站到太子这边,协助太子登上皇位,才是唯一的出路。 一旦太子登基,他便有了从容之功,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太子见他没说话,不由笑着说:「看来,你心中还真是有求而不得的女子。」 赵崇苦涩一笑,「不瞒殿下,我心中……确实有求而不得之人。」 好在太子没多问,只是叮嘱了银两都事儿,才结束对话。 两人都怕引人注意,赵崇率先一步离开酒楼。 就在太子觉得时间差不多,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人直接堵在了屋里。 太子身边的护卫顿时紧张地看着门口的人。 穆玄倒背着手,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太子道:「殿下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我没有一点惊喜,反倒是一脸惊吓的样子。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太子短暂地愣了一下之后,才对身侧紧张的护卫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他看着穆玄道:「据本宫所知,小公爷滴酒不能沾,今日突然出现在酒楼,确实让本宫惊讶。」 穆玄微微一笑道:「我身上还有余毒未消,确实不能喝酒。不过这家酒楼的菜我倒是很中意,刚刚在隔壁吃的很尽兴,还听到了太子和宁王爷也在此喝酒呢。「 太子微微眯眼,没吭声,只暗骂宁王废物,不是说隔壁确认没人吗? 穆玄怎么就在隔壁? 穆玄对太子道:「殿下倒也不必紧张,我这人最不爱做的事就是嚼舌根,那是乡野粗鄙之人才会干的事儿。我是国公府的少爷,是最最有文化的人,怎么能干那种事儿呢?」 太子盯着他依旧没吭声。 穆玄又说:「再说了,我无官无职,也没甚正经事,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穆玄一屁股坐下来,「哎呀,每日唯一能干的事,就是吃吃喝喝到处乱闲乱逛,若是有人胆敢欺负我,我就找陛下告状去。反正陛下一定会为我撑腰的。」 太子动了动嘴唇,想骂声无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免得回头他又去父王面前胡说八道。 太子问他:「你想怎样?」 穆玄顿时笑了起来,「我想怎样?我什么样都不想,倒是想要问一问殿下,你想怎样?」 穆玄说:「言归正传,我有一事相问,若是你们今日谋算的事成功了,殿下说,我的好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 太子盯着他,「穆玄!」 穆玄连连摇头:「唉呀,不行,哪怕为了我自己考虑的话,这个密我也是非告不可啊!」 太子微眯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杀意。 穆玄像是没有看到,继续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可是,若是告吧,你我打小也有些情谊在,幼年在宫里的时候,宫里的老太监欺负我年岁小,你还帮过我。」 「若是不告吧,如今你跟赵崇搅合在一起,赵崇这人我着实不喜欢。若是他协助殿下登基,赵崇成了殿下的心腹,那日后我在京城的日子可是寸步难行啊,怎么想都不能叫你们诚实才行。」 太子直接说:「说你的目的。」 穆玄微微一笑,看着太子道:「大游山斗狗场一事,泄密的人正是赵崇自己。」 太子一僵,「什么?」 穆玄道:「负责大游山斗狗场事物的人是赵崇最放心的心腹,叫赵福,大游山的斗狗场抢遍当地老百姓的家中大大小小的狗,弄的当地百姓家中只能养些被他们丢弃的痴傻狗,那些因为斗狗场大肆敛财的 人,也因此在斗狗场作威作福,导致本地百姓怨声载道。」 「知道太皇太后为何出现在京城?因为一只有幼崽,斗狗场派上了杀手,逼的在医馆疗伤的太皇太后不得不跟着医馆的人逃离到了京城。」 「这从头到尾都事儿,都是赵崇一手促成,他如今倒是装的无辜。太子有登基帝王之像,但赵崇可没有从龙的面相。」 太子抿着唇角,微微眯眼:「对斗狗场一事,陛下知道多少?」 穆玄道:「若是没有确切的正确,陛下怎会亲自下旨?圣人虽求长生,脑子却不糊涂,他未曾远离朝政,否则也不会为了太皇太后查了赵家,更不会护住宁王世子。」 「他对老宁王情意尚在,愿意护着宁王虱子,应用昭庆公主的婚事,就是圣人清醒的最好证据。宁王投以重金确实是巨大的诱惑,但殿下跟宁王合作,并非明智之举,特别是在这个罐头。」 「赌场养兵屯兵,这是天下所有的皇帝都忌讳的事儿,必须没有让人透露只言片语斗狗场的事,说明陛下对太子有戒备,殿下就没想过这大局还是掌握在陛下手中吗?」 太子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父皇已经知道斗狗场是赵崇操控,那养兵的事儿……」 穆玄站起来道:「赵崇的私心众人皆知,他一个庶子混到如今的身份地位,哪怕现在被凌迟处死,他也是连着下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享了。」 「但是太子殿下注定是要万人之上的,若是因为赵崇毁了你未来的天子命数,究竟值不值?陛下什么年纪了?太子这么多年都等了,何必计较这一时?」 太子僵着原地,甚至连舌根都在发麻,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穆玄走到门口,「言尽于此,殿下如今抉择,那是殿下的事儿。我也是念在当年在宫中,殿下帮过我的份上提点这些。」 说着,穆玄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第161章 师出有名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才从酒楼离开。 三日后,太子让人给赵崇透了信儿,赵崇掌控两家斗狗场的银车已经被太子的人接到。 赵崇略显不安,原因无他这笔银两是他跟太子协作的底气,如今协作刚进行了一半,他的手里却没了能握住的东西。 大油山斗狗场被林不闲清剿,里面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斗狗场负责的赵福倒是提前离开,如今却下落不明,也不晓得如今是生是死。 赵崇心中越不安,越觉得成事要趁早,拖的越久,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 因为,在确定大游山的斗狗场被剿后,赵崇夜访太子,决定让太子提前逼宫。 太子垂眸,游移不定。 赵崇道:「兵马在手,手握重银,殿下还有什么顾虑?皇城守兵不过三千,只要速战速决,哪怕城外的兵马赶到,也大势已去,太子登基倒是就是形势所逼,顺理成章的事儿。」 太子看赵崇:「起事的名头呢?师出无名,如何让人信服?」 赵崇道:「圣人痴迷长生,不务朝政,纵容亲信作乱,私吞百姓资产充盈国库,可见国运不济,唯有殿下起事,扼杀作乱怪像……殿下,起事的由头可大可小,全看您如何运作。」 太子道:「王爷如此娴熟,想必在心中想过多次了。」 赵崇道:「殿下继承大统乃众望所归,若没有殿下,自然不会有宁王府的明日,宁王府站到殿下一边,便是与殿下共进退的。」 这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太子的委屈? 那圣人追寻长生,有没有长生的效果没人知道,但圣人的身体一直还算康健却是千真万确的。 照这样下去的话,太子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登基的那日? 太子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心急才对。 「封坷那边的情况如何?」太子突然问。 宁王道:「本王已经让人试探过封坷,他对跟昭庆公主的婚事并不反对。看来,只能从昭庆公主那边下手了。」 太子道:「昭庆在太皇太后身边,如何下手?这是要把龌龊事做到太后太后的寝宫吗?」 宁王急忙道:「自然不是,那个佟老实不是还在太皇太后身边?若是能通过他的手,送昭庆公主上路的话……」 太子转身盯着宁王,不由笑了一声,「你倒是好算计,若是那个叫佟老实的小子害死昭庆公主,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太子勾唇一笑:「我倒好奇,你打算怎么做这事儿。」.z. 宁王道:「自然是有办法的。在太皇太后和圣人眼中,我可是他的兄长!」 「啊啾!」 佟老实打了个喷嚏,他最近已经认命了。 因为时舟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宫里了,穆玄要是不进宫看他,他也不知道跟谁传话。 东家肯定是嫌他麻烦,不想要他了。 佟老实看看手上的老茧,武师傅天天逼他骑马射箭,文先生天天看着他写字读书,现在是他难得的偷懒时间。 佟老实正要站起来,就看到昭庆公主喜滋滋的跑过来:「世子,时大夫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些好吃的东西。」 佟老实立刻冲过去,「东家,你可算来看我了! 时舟走到佟老实面前,佟老实的眼眶都红了,「东西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呢。」 时舟道:「你在宫里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我要是经常来,岂不是打扰了你?我决定但凡你习武读书用功了,我就来看你一次,但是不能太过频繁,否则先生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佟老实不服气:「那你咋知道我用功啊?」 时舟道:「小公爷不是经常来看你?你表现好不好,自然会有显示告诉他,他再转告我,我便知道了。」 佟老实叹气,「那、那好吧。东家,那你以后千万要来,千万不能离开京城都不告诉我一声。」 时舟道:「我暂时不会离开京城,最起码在你这边安稳下来之前,不会离开京城,是以你不必担心。」 时舟把带来的食物递过去:「昭庆公主说你爱吃宫里的糕点,我自然是做不出糕点的,听说素芳斋的糕点在京城数一数二,我特地买来给你吃,我没吃过宫里的,吃了这个倒是不错,你尝尝。」 佟老实点头,拿起糕点就咬了一口:「东家,好吃的!」 时舟笑道:「你喜欢就好。」 昭庆公主在旁边瞅着,「世子吃的一点儿都不客气,我还战争旁边呢,可叫人伤心了。」 佟老实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宫外的糕点,我可不敢让你吃。」 时舟问:「要不要叫御医过来验验?」 宫里规矩多,她以后带吃食还要注意着些,免得落个谋害宁王世子的罪名。 佟老实说:「我本来就是宫外的粗人,吃东西才不讲究,真要说起来,我最喜欢吃大游山的大肉包了!」 时舟看着佟老实的脸,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后不要想大游山的事儿,你的家在京城,你此后都只能在京城生活。」 佟老实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才更难过. 「东家,你咋非要帮我找家人呢?你要是不帮我找,我现在肯定跟你一起离开京城了。」 随便去哪都好呀,最起码不会被困在京城,更不会被困在宫廷。 时舟同期地看他一眼,「只能说你天生就是富贵命呀。」 佟老实:「我在大游山的时候最讨厌姓赵的,讨厌赵小武那样的人,没想到我自己也姓赵。」 时舟道:「此赵非彼赵,别多想。」 结果,昭庆公主说:「东家,我听说是大游山的赵家,跟宫里有些渊源呢,要不那赵家能扒上宁王?宁王的那个斗狗场,就是赵家暗中护着的,赵里正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一个小小的里正,在当地声望高,大家都怕他,就是因为知道他在京城有人。」 昭庆公主说:「我在赵家的时候,赵小武那畜生动不动就说啥他上头有人,赵小武惹下那么多事都安然无恙,光凭他爹娘可护不住,主要还是赵里正在其中的作用。那赵老太太纵容长孙如此,哪个都不无辜,在家里打杀丫头,都不是稀罕事儿了……」 时舟叹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赵老太太一脸的慈悲相呢。」 昭庆公主:「呸,啥慈悲相?笑里藏刀,她对你是真心好,那也是因为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年纪大了,以后生病的时候多着呢,自然要巴结你。」 昭庆公主提到赵家,就是满腹怨念,赵家死有余辜吧,被斗狗场的事牵连上,更是罪有应得! 第162章 把宁王世子还给宁王府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老太太在时舟看来是个挺好的人,可是在昭庆公主看来,那就是个典型的富贵人家的冷酷老太太。 赵家后院的大大小小的事儿,老太太能不知道? 那时候她跟青桃受苦受难,老太太可从来没放在眼里,对他们那种人来说,她跟青桃的命压根就不是命! 反正对昭庆公主来说,赵家就是作恶太多,所以才被遭了大难,那是他们报应! 时舟点头:「嗨,这倒是,民心所向,赵家种下了因,到最后自然会有相应的果。」 只是斗狗场完了,那就意味着她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回大游山了! 只是如今京城的局势对佟老实极为不利,她现在还不走。 昭庆公主左右看看,突然拽着时舟的手臂小声说:「时大夫,我那亲事能不能不成啊?我听人说,封坷克妻,我、我要是也被克了……」 时舟看着她说:「公主的婚事是陛下赐婚,圣旨都下了,可违抗不得。至于克妻这事儿,道听途说不可信。」 「我先前都打听过了,封坷这人是个武将,在军中很有威望,虽然没有兵权,但一旦有战事发生,就是封坷的机会。与其说他克妻,倒不如有人希望他克妻,且名声在外。」 时舟压低声音说:「封坷背靠皇后,家族背景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是京城多方势力的拉拢对象。你能和封坷结亲,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关系,但也正因如此,那位才不避讳,现在最不高兴的人太子一党,因为太子非皇后亲生,太子的目的是拉拢不来封坷,那就让他无处可去,至少不会阻碍到他……」 昭庆公主头晕:「我听不懂这些,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我不能退婚是不是?」 「是,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太皇太后,又或者是为了佟老实,你都不能退婚!」 时舟把其中利弊的事跟她分析后,又说:「这是你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你是佟老实进宁王府的靠山,一旦佟老实在宁王府站稳脚跟,你的背后除了太皇太后,还有宁王府。你二人以后在京城,必然会成为比这世上其他人亲人都要亲近的姐弟,可明白?」 昭庆公主稀里糊涂,「我对世子更好点儿?」 时舟道:「就现在这样就可。」 时舟在京城待了一个月,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穆玄跟她讲的。 京城连续几日下雨,时舟带着穆玄府中就没外出。 于是,在一个暴雨夜的时候,穆玄府上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把府内外围的团团装。 时舟一下站了起来:「外头什么情况?」 赶过来的管家急忙对时舟说:「时大夫,您不必担心,这些人是我家小公爷叫过来的。小公爷特地关照,今日京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特别是时大夫您,让我们把你看牢呢。」 时舟问:「我可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儿,还让这么多人看着我?」 管家陪着笑:「那必须不是啊,小公爷说,熬过今晚,一切都妥了。」 时舟一顿:「熬过今晚?莫非……」 管家赶紧对时舟做了一个「嘘」的表情,可千万不能乱说呀。 所谓祸从口出,常有人因为无心一句话,儿惹下大祸的。 时舟当即住了嘴,「成,我知道了,您不必担心,我今晚上哪儿都不去,只管待在这里就成。这个时辰,也该睡了!」 京城戒严,不断有将士进进出出,让原本歌舞生平的京城瞬间蒙上了阴影,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就连小儿的啼哭声都比往日小了几分。 时舟躺在榻上,闭着眼脑子却转的飞快。 她在新城待了这些天,身边人事不断变 化,哪怕大游山都换了一番天地,京城的人似乎蛰伏已久,不肯再等了。 只是不知他们这一动,带来的究竟是什么的变换。 是改朝换代新君上位,还是…… 时舟不去想,也不想想,宫廷里的昭庆公主和宁王小世子的生死,就这这一晚了。 也不知道佟老实会不会哭上一场。 迷迷糊糊中时舟终于睡着了,甚至还做了噩梦,满天血污,犹如站在血海中,满腔都是血腥味。 下一秒,一声细小却清晰的声音真时舟耳朵里响起,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谁?」 电闪雷鸣间,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口,随后一头扎了进来。 时舟伸手摸向枕头下的匕首,这时人影开口:「东家……」 说完,那人一头栽了下来。 「甄有福?!」 烛火被点亮,甄有福躺在地上,身上的夜行衣早已被血浸湿。 时舟伸手一抓,满手的血。 「我看看伤口……」她要脱甄有福的衣服,却被甄有福伸手按住。 甄有福还笑了一下,「东家……别、别让我到死,反而晚节不保……」 时舟脸色冷了下,「说什么死?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甄有福咧嘴一笑,嘴里溢出大口的污血,「东家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好的大夫……有、有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宏愿……」 时舟咬牙:「既然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还有我救不活的人?」 时舟说着,伸手检查伤口。 甄有福身上多出有伤,特别是腿上的一处伤口还在咕咕流血,包扎的布早已被血打湿。.. 时舟一看到他腿上的伤口,脸色当时就变了。 伤到了动脉! 时舟拿出银针封住几个大动脉,转身要去拿药箱,却被甄有福一把拉住:「东家!」 甄有福朝她摇摇头:「没、没用了……」 时舟紧抿唇角,烛火下能看到甄有福的脸色越来越白。 甄有福大口喘着气,「韩大夫说……我不是行医的料,但、但我这么些年……到底也学了些医疗,我伤在要害,撑着回来,就是为了见、见东家一面……你别让我睡……」 时舟动了动唇角,快速在他额头几个穴位扎了针,甄有福终于有了几分力气。 时舟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甄有福闭着眼:「我是从宫里出来的……宁王联合太子试图造反,调动了三千精兵闯入皇宫,我……就混着三千精兵当中入了宫……」 时舟盯着他:「然后呢?」 「宁王……逼宫,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让……让老太太交出老实,老太太和五娘子不肯……他们就殴打后宫女眷……后来老实自己出来了……我……」 甄有福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老实跟宁王说,只要放了后宫所有女眷,他愿意一死……」 时舟动了动喉咙:「老实年纪虽小,却行了血性男儿才敢做的事儿。」 甄有福长叹了一声,「是啊,若他是在宁王府长大,是在老宁王的膝下长大,他现在必然是位……」 甄有福老泪纵横的说:「是我毁了他的一生,夺了他天生的富贵命,让他跟我过着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日子,让他受人欺负,被人看不清的……都是我做的孽……」 时舟问:「老实他……」 甄有福说:「我赶到的时候,他被宁王派去的人刺了一剑,生死未卜……当时情况凶险,我只能让太皇太后等人抬着老实进后殿,闭门锁殿不出……」 时舟接着道:「你一人挡着殿外,所以才伤成这样?」 甄有福哽咽道:「这是我欠了世子的……」甄有福对时舟咧了下嘴,「东家,我混进精兵队伍之前,打听到你住在这里,只说不敢来找你……今夜大雨,……我、我才敢来见东家一面,血……会被雨冲散,他们……他们没办法顺着血追来……」 时舟问道:「如今宫廷那边……」 甄有福说:「那是……是陛下和太子设得局,宁王原本跟太子内外接应,只不过,宁王多疑,自己留了自保的后招……太子和陛下故意做戏,让宁王以为太子胜券在握,引诱宁王……杀世子、引百官高呼太子万岁,结果……」 时舟:「宁王联合太子谋反,结果宁王谋反一事做实,太子却中途反水?」 甄有福点头:「正是……所、所以东家、宁王死了,世子……是不是就能重回宁王府……继、继承宁王之位……是、不是……」 时舟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甚至连唇色都变了,她点头:「是。宁王谋反,本该株连九族,但……圣人必然会念着老宁王的份上,保全老宁王的最后一个血脉。所以这世上以后再也没有佟老实此人,只有宁王赵衡,你大可安心了!」 此言一出,甄有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我……我终于把、把宁王世子还、还给宁王府了……」 甄有福的眼角不断落泪,污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他脸上挂着那抹笑,慢慢的抬手摸到自己头上的几个银针,一伸手一下拔了下来。 没一会儿,他便昏昏欲睡,「……东、东家,别、别告诉老实我、我……」 时舟看着他慢慢瞌上的眼睛,在他彻底失去生息前,开口:「好。」 第163章 要挟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次日一早,宁王发动宫变,企图谋反的事儿传遍了京城内外。 而在宁王发动攻变的整个过程中,太子殿下功不可没,事先察觉到了宁王的谋反意图,提前做了安排,这才让宁王的阴谋败露,宫变也在太子殿运筹帷幄中化解。 宁王被压入天牢,等候天子发落,跟宁王有勾结的大小官员被一网打尽,而宁王多年以来偷偷开设斗狗赌场、私养屯兵一事也爆出。 宁王府上下除了已经去世的宁王妃外,所有人都被查封,等候发落。 老宁王妃也在此次的查处中被人发现,她被宁王囚禁在宁王府后院的一个院子里,那位从未在人前露过脸的小郡主也一同被发现。 老宁王妃便被单独看押起来。 太皇太后等后宫女眷在另外政变当天受到惊吓,重病不起,却仍给皇帝留了话,让保住老宁王家的小郡主赵昭。 赵昭被带进宫里,哭闹着要找母妃,谁都哄不好,最后被带到了佟老实面前,佟老实躺在榻上,扭头看着这个软糯可爱的小孩子,不解:“她是谁?为何要让我见她?” 佟老实在宁王的宫变中为了保护太皇太后一行女眷,被打伤后,一直在养病。 他神情低迷,郁郁寡欢,太皇太后便让人把这小丫头带到了他面前。 佟老实就觉得这小丫头肯定富贵人家养大的,漂亮圆润,白白胖胖,长得十分招人喜欢。 带小郡主过来的婆子说:“回世子,这是宁王府的小郡主,是您同父同母嫡亲的妹妹,她自打入宫以来一直哭闹不止,太皇太后有命,叫奴婢把这丫头给您送过来,说您是她的兄长,想必是有法子哄一哄她的。” 佟老实差点跳脚,他又没有带过小孩,他哪里知道哄小女孩的办法? 他们说这是他妹子,他哪里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子啊? 把小郡主带过来的婆子也不吭声,把小孩送来之后,就低着头赶紧离开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趁这个机会,让这嫡亲的兄妹二人多多接触,这这兄妹的感情起了,这以后成了府,便是一家人。 否则两个孩子凑到一块儿,岂不是闹得鸡飞狗跳? 小郡主蹲在地上,抱着屋里的柱子哭,佟老实躺在榻上觉得脑仁疼,他身上有伤动一下就觉得不舒服,只能躺着也没办法把小孩赶走,更没办法过去关门。 他歪着头问:“你能不能别哭了?我脑瓜子嗡嗡响,要不小声点也成啊?” 小郡主才三岁,正是闹着要娘亲的时候,哪里肯消停,坐在地上“哇哇哇”蹬着腿哭闹。 其他下人只敢守在门外,把两个小娃关在屋子里。 佟老实不能动,为了不让小郡主哭,他就只能用说话来哄。 “小孩你别哭了,我现在还是病患身上的伤口可疼了,你这么哭,我觉得伤口更疼了……” 小郡主虽然刚刚会说话,但是话说的不利索,最大的本领就是哭闹来达成目的,以往在家里的时候,她一哭闹,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会回过来,对她又哄又抱。 所以这次小郡主照例用哭闹来解决事情。 哭了半天没有人理她,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跟她说话。 佟老实:“你能别哭了吗?你会说话吗?我这里有果子,你过来拿果子吃行不?那个糕点……那个糕点可好吃了,你尝一个糕点……” 佟老实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结果小丫头压根不听,佟老实也累了。 他身上有伤啊,他一说话一喘气,伤口就在疼啊,如果不是有个侍卫及时赶到把他救下来,他怕是现在都已经跟阎王打过照面了。 佟老实见说了不管用,就不跟她说话了。 小郡主呢,现在哭了半天,外头也没有人来哄她,以往围着她的那些丫头婆子都不见了。 小郡主哭累了,终于消停下来。 双方第一次会面,都给彼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小郡主觉着床上的那个大病耗子敢不哄她,她才不喜欢大病耗子呢,回头让母亲和兄长打他板子。 佟老实觉得那小丫头就是个哭包,从进门起就哭个不停,还听不懂人话,他才要不要这种又爱哭又笨又讨人厌的小孩当他妹妹呢。 双方相互不搭理。 兄妹二人在屋子里都不说话,外头也没有人过来找他们,甚至到了晚膳的时辰,也没人过来送饭。 终于,小郡主在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之后,她脸蛋上还挂在泪包,抽抽嗒嗒的开口了:“窝饿了。” 佟老实没听懂,确切地说,他不知道那小丫头是跟他说话的。 小郡主见见他不理自己,于是便从门柱子的地方朝佟老实的方向挪了挪,又开口说她饿了。 这次佟老实总算是听懂了,但是他没搭理他,她饿了跟自己有啥关系? 他太讨厌这个小丫头,他在大游山的时候可不讨厌小还,但是他讨厌这个只会哭,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的小屁孩。 小郡主见他还不理自己,终于爬起来,朝佟老实身边凑:“多多,窝饿了。” 小郡主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软软糯糯的,不哭闹的时候这么乖乖一说,突然又变得很招人喜欢了。 佟老实本来就不是坏心肠的人,在大游山的时候他看傻子饿了,还给他吃的呢,何况是这么个小丫头。 他讨厌这个小丫头,就是因为她光哭,自己跟她说话也不理,所以他生气了。 佟老实说:“那边的糕点,你吃一块吧。” 小郡主果真跑过去,拿起糕点乖乖吃着。 佟老实歪着脑袋,看了小郡主一眼,“你为何到宫里来?你爹娘呢?” 小郡主摇头,表示不知道。 佟老实皱眉:“你娘亲不是宁王府的王妃吗?你怎会不知道?” 小郡主捧着糕点吃,不吭声。 佟老实说:“算了,你吃吧,吃完了,差不多会有人带你去用膳了。” 结果过了饭点,佟老实都有些饿了,还没人过来带小郡主去用膳,佟老实只好开口对着门喊,“来人!来人哪,这小丫头饿了,带她去吃点东西。” 结果外面没人进来,能看到门外站着人影,就是没人进屋子里来。 佟老实气死了,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这小丫头不是原本宁王府的小郡主吗?小郡主入了宫里,身边没有爹娘,那些原本捧着贵人多人,就开始欺负一个小丫头了? 佟老实很生气,只是,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在宫里的状况,跟这个小丫头没什么区别。 把小丫头送过来的婆子说,这小丫头是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佟老实一开始没甚感觉,那现在后知后觉才有一点这小丫头很可怜的心理。 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但是这个妹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要被为别人的错误承担后果。 归根结底,他跟小郡主都是可怜人啊! 佟老实对小郡主招招手说:“你过来。“ 小郡主吃着糕点,终于靠近了佟老实,佟老实认真看她的脸,没从她的脸上看出跟自己长得像的地方,这真是自己的妹妹? 小郡主捧着还剩一半的糕点问佟老实:“多多,你也要切糕点吗?“ 佟老实没说话,她喊自己哥哥,自己要不要也表示一下,唤一声妹妹? 这么一想,他动了动嘴唇,“我不吃,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郡主说:“母妃唤我小昭儿。” 佟老实:“小昭儿?那还挺好听的。我叫佟老实……不过,太皇太后说我叫赵衡。” “找绳?”小郡主说:“多多叫找绳。” “不是找绳,是赵衡。”佟老实纠正。 小郡主说不利索,纠正来纠正去,还是一直叫找绳。 佟老实纠正了半天都没纠正过来,只好说:“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吧。” 小郡主吃了一半的糕点就丢下了,糕点太甜了,她吃了一点之后,就丢到了一边。 不吃糕点,但是还朝他喊饿。 佟老实叫不来人,他只好挣扎着从榻上爬下来,忍着疼,一点一点的挪到门口打开门喊:“人呢?都干什么了?都说小郡主饿了!” 外面的人这才一窝蜂涌进来说,带着小郡主去用膳。 那边太,皇太后还躺在寝宫,听到婆子的话后,太皇太后不如笑了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小世子心里善良,不忍心看着孩子饿肚皮。这几日都把小郡主送过去吧,他们以后就是嫡亲的兄妹,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们俩更亲近的亲人。” 宁王一脉,只能认世子这边,至于赵崇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家伙,狗胆包天,胆敢谋权夺位,怕是他母亲那支一个都活不了了。 至于老宁王妃,老宁王去世之后,赵崇的生母暴毙而亡,而她一直受到赵崇照看。 最起码在外人眼中,她就是赵崇的母亲,也是宁王府的老王妃,赵崇谋反,她这个宁王府的老王妃,怎可能脱得了干系? 太皇太后说:“宁王谋反一案,在圣人发落之前,让世子跟他生母见上一面吧,以后怕也说没机会了。” 婆子低声道:“宁王谋反一案,是太子殿下和穆小公爷督办,这事儿还是得找穆小公爷。只是,小公爷最近公务缠身,一直没过来看小世子,这话还不好传啊。” 太皇太后笑了一声,“这是无妨,让人去找时大夫就行了。” 太皇太后知道时舟不放心小世子和昭庆公主,宁王谋反一事不解决,她怕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啊啾!” 时舟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揉了下鼻子,不由自言自语道:“这天色可是愈发的凉了。” 管家在旁边陪笑道:“那可不是?小公爷特地叮嘱,天气转凉,务必让时大夫穿上暖和的衣裳呢。” 时舟展开双臂,让女子给她量体裁衣,待对方量好离开后,她才坐下来说:“不是说小公爷在宫里没有职务?怎得他最近忙得都不回宅子了?” 这么大的宅子,除了她一个租客歪,进进出出都是下人,把她各方面都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弄得她这租客有反客为主的架势,一个人统领全府似的。 管家道:“我家小主子在朝中确实没有认知,但他袭承镇国公府的爵位,总归是有些小事物分派到他,我家小主子平日里,就是督管各世家子弟是否有安分守己一事的。” 时舟震惊:“还有这职务呢?” 管家道:“原本是没有的,这是我家小主子去宫里请圣人开恩,圣人后来单独替他分管的。不记在官职里,但有督查的权利,要不,这京城内外的官家子弟能那么安分守已吗?” 时舟无语道:“我说怎么这京城各家子弟都怕他,但又说不上原因呢。” 管家讪笑:“可不是?我家主子这管事的权利,那是圣人口谕,额外的恩典,谁都知道什么情况,但谁都不敢违抗,自然谨慎了。” 时舟可算大开眼界,难怪京城的官家子弟看到穆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太皇太后的人很快找到时舟,跟她传了太皇太后的口谕,“宁王妃怕是脱不了身,保下小郡主是太皇太后唯一能做的事儿,太皇太后想让世子和他生母见上一面,小公爷督查此案,定然又法子可使,还请时大夫跟小公爷传个话,务必今日让他们母子二人见一见!” 时舟有些感慨,哪里知道佟老实身世明了,却没能等到一家团圆啊! 时舟多日没见到穆玄,只得转告管家说想要见穆玄一面。 当天晚上,穆玄就回来了,“你找我?” 时舟赶紧说:“听说你在督查宁王谋反一案?太皇太后请你帮个忙,让世子和他生母见上一面。 穆玄:“……“ 明明说她跟自己说这事儿,她非说说太皇太后请他帮忙。 太皇太后请他帮什么忙?她老人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明明说她请自己帮忙。 哼! 穆玄倒背着手,瞪她一眼道:“明日我进宫复命,自会安排。” 时舟好奇地问:“宁王承认谋反了?” 穆玄道:“这由不得他承不承认,不过,宁王也留了后手,太子参与斗狗场已经谋反一事,他握了把柄在手中,他一次跟太子提了意见,要太子保老宁王妃母女性命,否则就要拉太子下水。” 时舟一顿,“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一心保老宁王妃母女?他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孝子。” 又不是亲娘,谁会在生死关头还记着一个所谓的“母亲”? 第164章 相见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却不以为意,“什么重情重义,怕是想通过老宁王妃母女见到宁王世子保命吧?” 时舟拧了下眉头,“这可说不准呢。说不定宁王就是良心发现,想要保全他生母呢。” 时舟好奇的问:“那太子殿下可应下了他这话吗?” 穆玄道:“宁王握住了太子的把柄,太子跟我说是缓兵之策。老宁王妃如今是个什么状况,还很难说。宁王想要见老宁王妃,可惜人家不愿见他。” 时舟问:“宁王想活命吗?” 穆玄说:“他自然想,可惜谋反这事儿是要诛九族到底,注定他活不了。太皇太后能保住小郡主,实属不易了。” 时舟问:“宁王府的事会牵扯到宁王世子吗?” 穆玄:“世子入宫后就一直养在太皇太后身边,虽然人人都知他是老龄王的嫡子,但是圣人面前没过明面,这事儿就只能是私底下传,所以宁王谋反一事牵连不到世子。” 时舟点头:“想来当初宁王非要扯破小世子身份,揭露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可惜他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哪怕圣人心知肚明,只要圣旨未下,赵衡还可以是赵衡,谋反的事跟他自然就牵连不到一块去。” 穆玄点头:“更何况赵衡为了保护太皇太后,还差点丢了性命,就冲这一点,皇帝也不会牵连上他的。” …… 是夜,徐闻溪光着脚,披头散发站在窗口,仰头看着泛着莹莹白光的月。 早已入秋,天转凉了。 身后的婆子恭敬地开口:“王妃娘娘,天不早,您该歇了。” 徐闻溪回头看着婆子,“我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算什么王妃?先下去吧,我想独自待会儿。” 婆子不放心:“王妃娘娘在奴婢心里,一直都是宁王府的主母!” 赵崇那畜生名不正言不顺,不配当宁王,去世的宁王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徐闻溪扯了扯嘴角:“放心吧,在没见过我的衡儿之前,我绝不会做傻事。就算让我躺在榻上,我也睡不着……” 她一定要熬到见到衡儿的那日,一定要!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徐闻溪贴身侍女的在门外响起,“娘娘可睡下了?小公爷夜半来访,说带了个人来见娘娘,若是睡了,便改日再来……” 侍女话没说完,徐闻溪猛地冲过来,“请他们进来!” 赵衡低着头,跟在穆玄身后,他心跳地厉害,他知道自己现在要见的人,是他的娘亲。 他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娘亲,大游山那些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有娘亲,唯独他没有。 甄大夫总说他原本也是有的,就是不知在何处,还曾说会帮他找,但是一直都没找到。 就在今晚,小公爷突然找到他,说要带他去见自己的亲娘。 穆玄扭头对赵衡说了句,“我在外头守你,说完话你就出来,不能久待。” 说着,穆玄把屋里的其他婆子侍女撵出去,自己亲自在外面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赵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后才伸手推开门,迈进了屋。 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盛装打扮过的女人站在屋子正中央,正面露微笑地看着他,“衡儿。” 赵衡僵硬地抬头,一个极其美丽温婉的美妇人,比时大夫还要好看的姿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性中,最美丽的一个。 徐闻溪面带微笑,长长的华服拖曳在光滑的地面上,她一步步朝着赵衡走来。 “我是你娘……” 她话音没落,声音已经哽咽了。 赵衡低着头站在原地。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面前的人就是他娘! 他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娘亲。 原来他的娘亲比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要美丽,都要端庄,都要华贵,原来甄大夫没有骗过他,他真的有娘亲! 赵衡不敢动,只是说:“宫里的人告诉我,说你不是故意把我弄丢的,还说当初送我出宫,原本是想借我性命,把我临时送进寺庙避难,只是被坏人捷足先登了一步,对吗?” 徐闻溪轻轻点了点头,眼泪从她美丽的脸庞往下滴落:“是,是娘没有保护好,师娘没用还苦,那你让你在外吃尽了苦头……” 赵衡得到她亲自的肯定后,眼圈也一点一点的红了,他不由自主抬脚朝自己的亲娘走了两步。 他想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扑进娘亲的怀抱,肆无忌惮地喊娘,但他没勇气踏出那一步。 他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以极小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娘亲……” 徐闻溪再也忍不住,她快走两步,一下冲到了赵衡面前,母子二人瞬间抱着了一起,赵衡一下瘫在地上,泣不成声。 “娘!娘!娘……” 徐闻溪嚎啕大哭:“衡儿,衡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能保护好你,一切都是娘的错……对不起,对不起衡儿……” 赵衡嚎啕大哭,忘了穆玄刚刚都叮嘱,让他不要发出太过喧闹的声音,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了,他只想哭,只想放声大哭,哭他心中所有的委屈,苦他无处发泄的痛苦和难受。 穆玄站在门外,听到骤然响起的哭声,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背过身去,见有人往这边跑来,被他抬手止住,“无事发生,不必查看!”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哭声逐渐转弱,母子二人终于相互扶持着坐了下来。 徐闻溪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她不停地询问赵衡在外受了多少苦,赵衡只说自己运气好,接连遇到了好人,所以才能平安幸福地长到现在。 而这话让徐闻溪在悲痛的情绪中略感欣慰,“我衡儿遇的都是好人,是我衡儿吉人天相,我是我衡儿命中注定的富贵命,终究会回到宁王妃,成为真正的宁王!” 徐闻溪一遍遍地摸着儿子的手,似乎想要把他现在的模样刻进骨髓中,“我的衡儿从软糯的婴孩长成了英俊的少年,你以后千万替娘亲多感谢那些善待你的好心人,若没有他们,就没有你现在。” 赵衡点头:“娘,我会的!” 徐闻溪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爹一直惦记着你,只可惜他没能等到你回来的这一天……宁王府被赵崇作乱败落,但娘相亲,有你爹生前的功绩以及他和圣人的情谊,你一定会重振宁王府的兴旺……” 赵衡点头:“赵崇被捉,听说必死无疑,我跟他不相熟,我不在意这个。倒是妹妹跟我熟悉了些,太皇太后一直让我亲近她……” 徐闻溪闻言,慢慢低下头道:“衡儿,对于赵昭,她若日后长大懂事体贴,你便让人替她寻门亲事,照顾一二,若是她刁蛮骄横,尽给你添堵添乱,你便送她进寺庙修行,不用顾忌其他。” 赵衡微微皱眉:“娘亲,那是妹妹,岂能这么待她?” 徐闻溪表情复杂地看着赵衡:“若你当她妹妹,她当你是仇人,你当如何?你生在京城,出生富贵,你日后会慢慢明白,若想着京城立足脚跟,若想重振宁王府,你便要做出取舍。” “衡儿,人生在世并非事事如意,一帆风顺,你如今无父母长辈庇护,你若不狠,便会遭人欺凌……” 徐闻溪泪如雨下,“娘若是陪你,娘愿那性命护住你,可……” 赵衡急忙道:“娘,难道日后你不愿跟我,和妹妹同住?” 徐闻溪止住泪,轻轻摸着赵衡的脸:“若是能和你们同住,你要自然要跟你和妹妹同住的。” 赵衡急忙说:“娘,带我回去我就跟太皇太后求情,我还认识穆大哥,他们到时候一起求情,你肯定能回来的!” 徐闻溪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只轻轻点头:“那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衡替血型擦眼泪,“娘,你这是高兴的哭吗?” 徐闻溪哽咽着点头:“是,娘亲这是极而泣……” 母子二人在屋里絮絮说了大半夜,门外终于传来穆玄的敲门声:“世子,该走了!” 早该走了,只是他一直在拖延时间,可眼看到了三更,这时间再拖不下去了。 徐闻溪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一刻都不想他离开,“衡儿……衡儿……” 赵衡却握在徐闻溪的手,坚定地说:“娘,你安心等着我,我明日就去求太皇太后开恩,您千万要跟我和妹妹同住,若我真当了宁王,家里岂能少了您在呢?” 徐闻溪只是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她不肯松开赵衡的手,而赵衡却不得不离开,“娘,你千万要等着我和妹妹接你出去啊!” 徐闻溪点头,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母子紧握的手一点点的松开,赵衡率先缩回手,“娘,我先走了,不能让穆大哥等太久。” 徐闻溪点头:“……去吧……” 赵衡拉开门,依依不舍地离开。 门被关上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到娘亲的脸在门缝中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被门隔绝了母子二人的视线。 回去路上,一辆马车平稳的行驶着。 赵衡情绪还未平静,他满心欢喜地说:“穆大哥,我同我娘亲说好了,等我被封了宁王,我娘亲会随同妹妹一起住,以后我就是有娘的人了!” 穆玄眼睛目视前方,两只手握成拳头搁在腿上,只是从鼻孔里轻轻应了一声:“嗯。” 赵衡不知道,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也说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亲娘。 因为次日一早,便传出老宁王妃徐闻溪悬梁自尽的消息。 赵衡得到消息的时候,正陪着小郡主玩耍。 这晴天霹雳瞬间炸晕了他,让他直接到地不起。 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时舟的脸在他跟前。 时舟:“你急火攻心,刺激太大,导致你昏厥了两个小时。” 赵衡的眼泪狂流,他长大嘴巴,他在嚎啕大哭,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哭声终于出声了,“啊……啊……呜呜呜呜……” 时舟别过脸,只伸手把他按着肩膀上,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才能让他舒服些。 她什么都做不了,这世俗间的各种情谊太过痛苦,她宁愿此生都不要牵扯其中。 赵衡哭了很久,就好像他把这辈子的眼泪,在这一天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得到徐闻溪悬梁自尽消息还有另一人。 赵崇在狱中得到消息,瞬间跌坐在地上,他状若疯癫,整个人犹如被抽了魂魄,分不清何人跟何人,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他在念着什么。 狱卒仔细一听,竟然听到那竟然疯疯癫癫地念叨着老宁王妃的名讳:“闻溪……闻溪……” 老宁王妃可是赵崇的主母,他竟然敢直呼主母的名讳,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徐闻溪死讯之前,赵崇还时不时闹着要见赵衡、要见徐闻溪,甚至要见小郡主,结果待知道了徐闻溪悬梁自尽后,赵崇再也没闹过。 整个人犹如一摊死肉般躺着一动不动,除了胸膛还微微起伏,再看不出有一丝生机。 又过了两日,狱卒发现每日送过去的食物赵崇没有吃过一点儿。 赵崇毫无求生之意,一心求死,哪怕是公堂之上,他也全权认罪,一心求死。 时舟听穆玄说了后,感慨:“老宁王妃一死,赵崇便知大势已去,求死反而是他最好的出路。” 穆玄道:“谁知道呢?赵衡如何了?太皇太后得知他打击过大,即日不起身,很是担心。” 时舟道:“暂且还好,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劲来。不过倒也不必担心,这世上的事,就没有时间化解不了的!” 半月后,宁王赵崇谋反一事尘埃落定,宁王谋杀嫡子、以卑劣手段获得宁王爵位,妄图谋反推翻朝政等各项罪名,被剥夺爵位,废为素民,判处极刑,宁王生母一族被株连。 宁王妃曹氏因在谋反前去世,且曹家和赵崇恩断义绝,未对牵连,已算因祸得福。 老宁王妃徐闻溪在见了嫡子之后,悬梁自尽。 宁王谋反一案成埃落定,皇帝下旨,替宁王府拨乱反正,迎回了真正的宁王嫡子赵衡,继承老宁王的爵位,赐新宅立府,成为新宁王府的主人。 赵衡也在同日接回了妹妹赵昭,宁王府正式迎来新的生命。 第165章 为何我身边的人都要离去?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与此同时,原本关门多日,早已无人问津的济世斋也在时舟的运作下,正式成为赵衡私产。 赵衡看着时舟送到他面前的房契地契,震惊地看着时舟:“东、东……” 时舟提醒:“王爷。” 赵衡急忙改口:“时大夫,这怎么行?这济世斋分明是你的东西,你师姐虽然霸占了去,但是这也该是你的,你怎么能给我呢?” 时舟道:“银钱之物于人而言,非常重要,但于我而言,除了购买草药之外,便于研究药方之外,别无他用。” 赵衡:“可时大夫也要吃饭啊!” 时舟:“多出来的钱财对我而言反而是烦恼,但宁王府初建府,需要银钱维护,这府中上下的这么多人口要养,处处都要用钱。你如今自己管不了家,自然要请人帮忙。任何事都要人打理,都要花钱。” 时舟看他一眼,“你可记得在大游山的时候,曾跟我说你以后想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赵衡年轻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记得。” 可如今,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为继承半山医馆的坐馆大夫了。 时舟说:“如今你身居要职,往后我无法教你做大夫,但济世斋这个医馆,可成全你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心愿,只要你严选坐馆大夫,让他们以为老百姓治病救人为先,你治病救人的心愿不就实现了?” 赵衡张了张嘴,还能这样? 时舟:“济世斋在京城,而我则要远离京城,即便济世斋在我名下,我也无法亲自打理。与其这样,不如交给你,济世斋有宁王府当靠山,在这京中内外,自然无人敢找济世斋的麻烦,而济世斋的收入,足以在宁王府初建府的的状况下助你一臂之力!” 赵衡动了动唇角,“时大夫,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我分明没能帮你做任何事,反而处处拖你的后腿,你却……” 时舟看着赵衡道:“王爷,从此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莽撞行事,也不能以义气和同情为先,凡事都要多深思熟虑,替自己谋好后路方是根本。” 赵衡哽咽着:“是,我亲娘死的那日,我就是个大人了,如今这偌大的王府,除了我,就是赵昭,赵昭尚且年幼,什么事都不知道,我答应过娘亲,会照顾好她的……” 时舟看着他红了的眼圈,“以后哭,你都要背着人哭,家中无掌事,奴才也欺主,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赵衡摸了把眼泪:“太皇太后说为我挑选了两个管事嬷嬷送,一是叫赵昭规矩,而是管家、调教奴仆,五娘子……不是,昭庆公主让我有任何事都找她,她肯定会帮我的……” 时舟听到这里,不由了口气,很多事她莫能助,毕竟她就是个江湖游医,对于高门大宅的事儿,她不懂,也不可能参与其中。 赵衡低声问:“时大夫,你何时离开京城?” 时舟回答:“不日就会离开。” 赵衡有点急躁,“那……那甄大夫一直都没联系过你吗?都这么长时间了,甄大夫从来没跟我联系过,只言片语都没留下过,他现在到底在何处啊?“ 时舟沉默了几秒后,才说:“他找过我。” 赵衡顿时精神一振,“真的?” 时舟点头:“嗯,宁王谋反那夜,大雨滂沱之时,他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些话。” 赵衡赶紧问:“甄大夫说了什么?他有提到我吗?他有说何时回来吗?” 时舟说:“主要就是说你的事儿,他得知你是宁王世子,很是欣慰,说你终于找到了你本来应该待的地方,还说你自幼漂亮可爱,聪明勇敢。” “他没有养孩子经验,没把你养好,觉得很对不起你,如今得知你真正的身世,他方觉得宁王府这样的富贵人家才配得上你。” “他还说幸好你天性善良,人又勇敢,长成了他满意的样子,还说你现在这样在宁王府,也不会丢他的人。他本来想等到你能出来的时候,想看看你再走的,但是……” 赵衡急忙问:“但是什么?” 时舟道:“但是他等不了了,他在外这么些日子,在山里救了一个采药落崖的医女,二人生了情愫。” 赵衡的表情松了松:“倒、倒也是好事儿。” 时舟自顾道:“他说他一把年纪了,不能叫他要娶的娘子久等。他叫我转告你,也不知你何时才能出宫,更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就不等你了。总之他让你知道,他在外头一切安好,若是那日他喜得贵子,一定传信给你。” “至于你在宁王府的一切,无论好坏,他都一清二楚。他说,望你日后成为一个能替黎明百姓做主的好王爷,千万不要成为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赵衡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还有呢?他还说了何话?” 时舟摇摇头说:“他跟我说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也知当时全城官兵戒严,他在我这待了一会儿,便趁着夜里雨小,官兵松懈时离开了。” 赵衡站在原地大哭起来,“甄大夫怎么能不见我一面,就走了呢?呜呜呜……” 时舟看着他哭成泪人,忍不住道:“他也是怕见了你,不知说什么了。一边是你,一边是他的心上人,他也很为难的。” 赵衡哭着说:“他要是为难,等见过我再走,我也不难过啊,甄大夫怎么能这样呢?” 时舟撇过脸,没再说话。 赵衡却还在哭:“为何我亲近的人都要离开我?我娘嘴里说对不起我,说想念我,可是,她只见了我一面,就悬梁去了。” “甄大夫说对不起我,结果他连等我一面都不肯。” “时大夫你答应过不会丢下我,可你如今还是要离开京城……我是不是……人家说的天煞孤星,所有人都注定要离开我啊?” 时舟看着他痛哭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是,是每个人背负了不同的宿命,需要每个人单独去坐。不管是甄大夫、还是你,又或者是我,都一样。” 赵衡痛哭着,把头埋到时舟怀里:“我娘……我娘说她这辈子都在忏悔,都在祈福,她还说她下辈子还当我娘,弥补我这辈子没能长在亲娘身边,可是……我不想要下辈子,我就想要这辈子,为何不行?” 时舟闭了闭眼,“我相信她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这世上,没有几个母亲舍得丢下子嗣,选择绝路的。 她相信老宁王妃是又苦衷的。 赵衡泣不成声:“我不想……” 时舟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宁王府要撑,有小郡主要护……” 赵衡低下头:“如今,我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就是妹妹了。” 时舟:“你说你是天煞孤星,身边还能有个妹子,若是这么算的话,那我岂不是更惨?半山医馆当初有多少人啊?如今不是只剩我一个人了?只怕到时候能带走的,只有旺崽和胖崽了。” 赵衡忍不住问:“时大夫,你就不能留在京城吗?你若走了,我心里很慌。” 时舟安慰:“慌什么?太皇太后和昭庆公主都在,念在往日的恩情上,她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护住你。那位孝顺,敬重太皇太后,有她在可保你无忧,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太皇太后庇护你期间撑起事儿。” 赵衡乖乖头:“我记住了。” 时舟又道:“穆小公爷会留在京城,他要学会如何利用他来建立你自己的庇护圈。毕竟,太皇太后年纪大了……” 最后这句话,时舟说得极其轻,但确实事实。 不管是昭庆公主还是赵衡,都必须要在太皇太后尚且安好的日子找到庇护所,若那日太皇太后驾鹤西去,他们彼此才能为对方撑腰。 昭庆公主在前宁王妃自缢之后没多久,婚期也被定在明年开春。 因赵崇谋反一事,宫中戒严,时舟自那之后都没能进宫。 济世斋重新开业,医馆的坐馆大夫挨个经过了时舟的检验,开业第一天,时舟特地在馆中开设了一个疑难杂症的坐席。 当然,她也特地在旁边写了个广而告之,把她通州斗医大赛头名的身份摆出来,要不然她怕人家嫌她面相年轻,不肯找她看。 幸好通州斗医大会还算有些名头,普通的病患自然无从得知,不过真正求医无门的疑难杂症患者早打听清楚了。 开业第一日,前来求医的重症患者络络不绝,当然,其中也混杂了不少本来没毛病,总担心自己生病的正常人。 时舟看着眼前的男子,“你并无绝症,你时常觉得气喘心急,是五脏六腑负担过重。” 简单来说,跟大游山的明老爷一样,是平日里伙食太好,胖的。 “我给你开些药回家服用,你每日来济世斋,在那里上下蹦上五十遍,我会让堂中小儿记录下来。药服完再来开,来济世斋务必做到风雨无阻,一日不可断。” 男子抖动着满身的肥肉,急忙问:“那我要蹦多久啊?” 时舟上下一瞧门廊,又看看男子的体型,开口道:“待哪日你举手上蹦的时候,指尖触门廊,便是医治成功,就不必如此了。” 最后保险起见,时舟还是给他扎了一阵,才让男子放心自己的命保住了。 类似这种疑神疑鬼,觉得自己病入膏肓的有钱患者实在不少,难怪当初韩空青在京城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京城实在太多人傻钱多的主儿了。 时舟利用斗医大会头名的名头,接连坐馆三日,她以高效且沉重稳重的诊治手法,以及任何疑难杂症都能查到病因的表现,在京城打开了名声,直接让济世斋重开张后名声大振。 毕竟,敢直接开个疑难杂症席位的大夫,当世屈指可数。 若没一点儿本事,谁敢如此放肆? 就连那位跟时舟相过亲的秦永堂,竟然都跑来济世斋核实,才确认此时舟就是彼时舟。 秦永堂这时候再想表示下心意,时舟已经是她高攀不起的了。 时舟叹气:“秦大夫别想太多,若是求亲就免了。馆中正缺大夫,听闻你医术不错,尚可考虑,工钱可谈,食宿全包。” 最后,秦永堂果真辞了他原本的老东家,开始在济世斋坐馆。 几日后,时舟正替一个老太太看诊,就看到赵衡从外面进来,待老太太开药的时候,赵衡才开口:“时大夫,今日是赵崇行刑之日。” 他没带赵昭出来,毕竟赵昭跟赵崇相熟。 时舟收了招牌和看诊的行医录,一一装进药箱,才站起来说:“恶人自然会有惩戒,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觉得难受。” 赵衡道:“我倒也不是难过,只是……他一死这世上与我相干的人,又少了一个。” 街上人声鼎沸,正值京城逢大集的一日,囚车拉着赵崇以及他的同党一众游街示众。 相比后面求车同党以及赵氏一族的嚎哭求饶,赵崇显然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他自从得知徐闻溪自缢后,就滴水未进,如今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身上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若不是还喘着气,怕都是个死人了。 赵崇确实想谋反,也确实想推太子上位,如此一来,他便能保住宁王之位。 对,赵崇唯一想要做的就是保住他的宁王爵位,除此之外,他谋反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哪成想,他算错了太子的心思,竟然遭到太子的背叛。 太子临阵倒戈,不但从他手中堂而皇之的抢走了两家斗狗场的所有巨额金银,还在皇帝那边邀了功,让皇帝认可他的忠臣,同时也肯定他的能力。 太子一箭多雕,一举多得,而他却沦为了阶下囚。 他不在意生死,但是闻溪有什么错? 赵崇谋反,本就是为了徐闻溪啊! 初初得知死讯的时候,赵崇还不相信,直到后来所有人都如此说,叫他不得不信。 只要谋反失败,只要徐闻溪跟他沾了边,她身为宁王妃的当家主母,她就难逃一死。 他明明是为了她才要谋反,结果到头来却害死了她。 (本章完) 第166章 帮我带个话,说我十分想念他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赵崇初见徐闻溪,是在徐闻溪和宁王成亲之后。 作为庶子,赵崇在主母没入门之前,根本没机会露面,甚至没机会见过自己的生父。 他跟目前住在宁王府的一个小别院,虽未被下人虐待欺辱,却也没受过多少尊敬,若不是他生母赵氏会争强好胜,他们母子怕是老沦为跟下人一样的待遇。 他曾偷听下人说话,说新入门的宁王妃温柔贤惠,极其美丽,听闻宁王还有个被丢在别院的庶子,愿意接纳他回宁王府。 赵崇得以在宁王成婚的三个月后,回到了宁王府。 这个在别院备受冷落的庶子,初回金碧辉煌的宁王府时,整个人的腰都不敢挺直。 那个他称之为父王的人,身材高大面色严峻,光是站在他面前就给足了他压迫感,让他甚至不敢抬眼多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只一面后,宁王就对他很失望,说“此子不堪大任”。 但宁王妃对他十分友善,不但劝说了宁王拨出院子让他住,还特地挑选懂事的丫头婆子照顾他一日三餐,甚至还让宁王请了先生教导他读书识字。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赵崇被接回宁王府时已经十三岁,他只比宁王妃小三岁。 赵崇在之前的十三年里受尽冷落,身边的母亲和照顾崎岖的婆子个个粗鄙庸俗,每日不是材米油盐就是打牙撂齿。 他突然被接回宁王府,见到了一个天仙似的温柔女子,对他处处照顾维护,对比粗俗的赵氏,宁王妃简直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不过短短几月,一种奇怪的情绪在赵崇心中滋长,那时他身边已被安排了贴身的丫头,也知了人事。 赵崇极力扼制内心那不该有的东西,可没到夜深人静时,那情绪就像是诱人又致命的毒药,无时不刻都在引诱他。 赵崇甚至发现自己开始嫉妒,嫉妒宁王可以堂而皇之的拥有徐闻溪,极度宁王可以享受到她更加无微不至的关怀,嫉妒她身边的所有人。 若他只有三岁,他便可以跟抱她,跟她撒娇,可以一直粘在她身边,可他偏偏什么都不是。 当某日,赵崇发现宁王妃在有意无意疏远他的时候,他疯了。 那是他身为庶子,像嫡母请安的机会,却被她一句“课业紧张,以后不必请安“的吩咐,剥夺了他每日唯一的期待。 宁王妃三年无所出,宫里的御医都查不出问题,宁王妃那时候已经打算把赵崇记在名下了,赵崇的生母钱氏欣喜若狂,儿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世人都说赵崇时运好,原本瞧不上的也开始纷纷巴结,认定赵崇是宁王府的世子,唯独赵崇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如此以来,他跟宁王妃就成了母子! 就在宁王妃打算认下赵崇的时候,宁王妃突然有孕,这让钱氏如临大敌。 嫡母有孕,若生下的是嫡子,这就意味着庶子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钱氏心急如焚的时候,只有赵崇心中窃喜。 与此同时,钱氏也察觉赵崇对宁王妃的心思,她一面恨宁王妃无耻,勾引了她的亲儿子,一面又利用赵崇对宁王妃的龌龊心思,诱出他的杀心。 钱氏是绝不能让宁王妃的嫡子出生的! 而老天也给了钱氏母子天大的机会,宁王妃即将临盆的那段日子,宁王远赴边关,不在王府! 宁王妃在夜间临盆,她不是毫无所察,她提前做了安排,以确保孩子出生后的安危。 只是,她到底只有一个人,娘家离得又远,宁王妃安排保护世子的人半路被杀,娘家人援助的人赶来时,只看到死伤一片,甚至连悬崖下都没找到小世子的尸首。 小世子生死未卜,所有人都说那孩子肯定没救了,之所以没找到尸首,是因为小世子被野狼叼走。 只有宁王夫妇坚信孩子还活着,野狼哪怕叼走孩子,没道理连包裹孩子的布都一起叼走,没留下一丝痕迹。所以他们从未放弃寻找孩子! 赵崇那时已陷入疯魔,他孤注一掷,甚至做好了失败后自杀的准备。 所以当他得知事成之后,欣喜若狂,身为庶子的卑微和憋屈,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第一步成功了,他想求的自然就更多了。 而赵崇,也确实一步步坐到了。 宁王本就是比宁王妃大了十多岁,如今想要子嗣就更难了。 哪怕后来宁王查出小世子失踪一事,他也对赵崇束手无策。 宁王一脉,小世子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只有赵崇一个庶子。 万般无奈之下,宁王最终只能妥协,赵崇过继到宁王妃名下,成为宁王府的世子。 这也是宁王谋反,宁王妃必死无疑的原因,对于皇帝而言,宁王谋反,身为嫡母的宁王妃难咎其责。 赵崇对宁王妃的心思越发藏不住,甚至到了赵崇生母钱氏处处提醒的地步,堂而皇之地盯着嫡母的脸,成何体统? 若是让宁王发现,他还想要活命吗? 只是钱氏不知道的是,赵崇的心魔已经难以遏制,随着世子之位的稳坐,手中权力变大,地位越高,他对宁王妃的心思也就越旺盛。 最终赵崇铤而走险,亲自给自己的父亲下毒,杀了宁王。 宁王被杀当晚,次日就是休沐日,赵崇强行闯入宁王妃的寝室,并于第二日宣布宁王妃腹中怀有宁王遗腹子,三日后方才宣布宁王旧伤复发,不治身亡的消息。 其后,赵崇成了宁王府的主人,宁王府所有知情的下人全部被杀,其他人都被发卖,除了宁王妃身边的两个婆子和一个丫头,在宁王妃的求情下保住性命,其他一个不剩。 赵崇继承宁王,囚禁宁王妃,每晚强行和宁王妃同寝,直至她被诊出喜脉。 宁王妃身边十二时辰都有人陪同,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钱氏小人得势,因为多次闯入宁王妃的囚禁院内,羞辱诅骂宁王妃,被赵崇毒哑,送进了寺庙修身养性。 赵崇确实是因宁王妃疯魔,哪怕得到她后,也丝毫没有减轻症状,甚至因为宁王妃留着宁王生前送的发簪还大发雷霆。 赵崇嫉恨其他所有得到宁王妃善待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得宁王妃的全部关注。 他原本希望宁王妃生下的是个男孩,如此一来,宁王之位他就能名正言顺的传给自己的儿子,但宁王妃生下是个丫头。 万般无奈之下,赵崇娶了曹莹,企图让宁王妃和曹莹同时受孕,以求她们在生产之日狸猫换太子,把宁王妃的孩子养在曹莹这个正妃身边。 那成想曹莹虽然不多言语,但为人极其敏锐,赵崇每次回房,身上的气息、香气都是同一个女子的,而宁王妃为数不多的两次散心,都让曹莹遇到。 曹莹在拜见婆母的时候,才发现赵崇身上的气息和宁王妃一模一样。 赵崇发现曹莹探查到真相,他便对曹莹起了杀心,不就曹莹病倒,王府公开对外求医,却始终不见疗效。 赵崇比谁知道,曹莹的病只会一日比一日重,因为请入府的大夫,根本没机会替曹莹看病,对方只让她们开和之前服用相同的药。 若大夫配合,自然会送上大笔封口费,若是遇到想是时舟那样的大夫,赵崇是一定要灭口的。 赵崇的前半生被关在那个大大的庄园、小小的宅子内,受尽了白眼和冷落,名义上是主子,实则跟被囚禁的鸟并无区别。 他长着翅膀,但没人教他飞翔,长了眼睛却不被也许看见光,当他睁开眼看到第一个真正的人类后,长期压抑、冷落、乃至仇恨之下扭曲的心得到了短暂的安慰。 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徐闻溪,可对徐闻溪这个怀有责任和带着嫡母心态的人而言,他不过是个孩子。 人声鼎沸中,赵崇睁开虚弱的眼,凌乱的头发遮挡在他眼前,让他看不清下面的人群脸上的表情是惋惜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幸灾乐祸吧。 他的后半生沉浸在欢喜和罪恶之中,他一面享受着权势带给他的一切,让他有足够的力量牢牢地遮住宁王府的一切,一面又被内心的罪恶感折磨,他亲手弑父,他毒哑生母,甚至干出违背人伦,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他的内心却始终不得平静。 终于到了行刑的这一刻,赵崇恍惚中曾问过自己,他后悔吗? 若是他没有做过那些事,他现在活成的样子,是他所期望的吗? 他后悔,后悔强行霸占了闻溪,若他再忍一忍,再等一等,让她爱上自己,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若她心中有了自己,赵昭就会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她就不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赵昭。 他知道,她对赵昭的感情复杂,一面她知道那是她生出来的孩子,一面她又觉得那孩子不该出生。 他一面逼着她照顾孩子,以此用孩子来要挟她活着,要挟她留在自己身边,一面又始终担心她会不会哪日对赵昭痛下杀手…… 随着一声“行刑”,赵崇闭上了眼睛,只是满是血污的嘴里,喃喃自语着两个字,“闻溪……” 只不知,黄泉路上若能遇到她,她会不会理一理自己?- 宁王府门前的石狮子脚下的小狮子上,栓着缰绳,缰绳的一顿是套着牛车的老牛,安静地等着主人出来。 年轻的小宁王低着头,红着眼圈看着时舟,“真的要不能多待一阵子?” 时舟说:“这边的事情都做完了,昭庆公主的婚事订在明年,待公主大婚那日,我再来看王爷。我已经入宫见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答应会照拂你一二,你只要不惹出杀人放火的乱子,太皇太后自然护得住你。” 小宁王委屈地撇了下嘴:“那我还没成大成人,时大夫就不管我了?” 时舟道:“你都成了一家之主,还要怎么长大成人啊?总之,你就记着,从此以后,这京城就是你的家,你是宁王府的主子,这王府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都靠你一个人撑着,你若还是小孩子心态,怕是撑不住。” 小宁王不吭声,时舟也不跟他多说,这孩子在大游山的时候就心软,老实巴交的孩子,还真怕他在京城被人欺负。 不过,太皇太后多睿智一老太太? 有她老人家在,时舟也就不用多担心了。 跟小宁王道别后,时舟解下缰绳,牵着老牛就要离开。 宁王追到门口,最终还是说了句:“那、那若是你哪日见到甄大夫了,你让我来看看我。我跟门房提前说好,只要他来了,说姓甄,就一定会及时带去见我。” 时舟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赢下:“好,若是我哪日见着他了,一定把话带到。” 走了两步,时舟又停下,“那若是他忙着照顾媳妇孩子,没时间来看你呢?” 宁王说:“那就帮我带个话,说我十分想念他。” 时舟点点头:“我记下了。” 说罢,她跳上牛车,一拍老牛的屁股,牛车慢慢消失在宁王府门前。 牛车来到城门外,远远就看到穆玄和红娘子等着哪里,红娘子手里还牵了匹马。 时舟诧异:“穆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穆玄还没说话,红娘子已经冷哼一声,道:“这还用问?我家主子非要送你一程,你以为我向来啊?” 穆玄问:“昭庆公主说你答应了她,她大婚那日,你会来京城,是真是假?” 时舟点头:“自然是真的。” 红娘子看了眼慢悠悠的老牛,“你这老牛年纪也太大,还不如直接宰了吃肉,剩下的肉卖了,添些银子还能换只健壮的牛呢。” 时舟:“健壮的牛不是也贵吗?我就是个穷大夫,卖不起。” 穆玄立刻说:“我有银子啊!” 时舟:“无功不受禄,穆公子有何居心?” 穆玄不说话了,红娘子大怒:“你说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家主子对你有别样心思?简直放肆,你也不看看你的模样,岂能配得上我家主子?” 穆玄回头:“红娘子,你闭嘴。” 第167章 一起回大游山吧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红娘子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时舟。 时舟说:“我不用你们送,就让我自在地上路吧。” 穆玄道:“我来都来了,送你到二里路我就回。” 路上,穆玄状似无意地说:“这一趟回去路途遥远,你怕是要走上大半个月,你一个年轻女子,独身一人总归是不安全的。“ 时舟顿时警惕,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他什么意思? 穆玄道:“红娘子在京城无所事事,整日惹事生非,叫我十分头疼。我思来想去,还是让她跟你一起回去。你回去后,总归要有人替你洗衣做饭,要不你还如何专心研磨草药上的事儿?” 时舟震惊,红娘子跟她回去?那还得了? 红娘子每次看到她,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要跟自己回去了,自己这耳朵还能要吗? 时舟强烈拒绝:“穆公子,红娘子是你的贴身婢女,这如何使得?替我洗衣做饭这事儿就算了吧,大不了我回去之后,找个丫头帮忙就成了。” 红娘子拉着脸,“我主子让我跟着,你真当以为我是给你洗衣做饭呢?我主子是让我盯着你,不叫你做出不好的事儿。” 时舟犯愁,“我一个大夫,干的是救死扶伤的事儿,能做出怎样不好的事儿啊?” 红娘子:“这谁知道呢,得问你自己,总之我一定是跟你回去的,你别忘了,国家组织的半条命被你捉了去,若没人跟着你,万一伤了我主子可如何是好?” 时舟被红娘子堵得一时无言,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不过她还是不想带个祖宗回去啊。 时舟说:“你要是不放心,非得让人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换个人,红娘子这身娇肉贵的,一路跟着我去大游山,实在是不妥,还是换个人吧。” 这下轮到红娘子傻眼了,她看看时舟,又扭头看看穆玄,“主子!她嫌弃我!” 穆玄皱眉:“叫她嫌弃你了,岂不是说明你你一丁点的事都做不好?我怎没见她嫌弃旁人,唯独嫌弃了你?你回去换小环,自领三十大板去。“ 红娘子:“!!!” 时舟:“……” 她赶紧开口:“算了算了,红娘子就红娘子吧,也不是不行。只要她受得了哭,路上不要喊苦喊累,到了大游山不要叫给她洗衣做饭,她只要能顾好自己,不给我添麻烦,也没所谓。” 红娘子啥话没说,赶紧爬到了牛车乖乖坐好。 跟时舟去大游山还是回去领三十大板,她当然选择去大游山啊! 她在大游山主子管不了她,也没办法,想打就打。 她要是真领了三十大板,她还有命活吗? 穆玄的眉头松了下来,他翻身骑到马上,“我送你们到郊外,过了铁荡山就回。” 时舟是不愿意身边有旁人烦她,不过她赶不走穆玄主仆,自己又在穆玄的私宅住了那么久,她自然不能跟人翻脸,只能任由他们在身边待着。 一路上,穆玄跟时舟说话:“……待我把京城的事处理好了,我便去找你,你、你那时候可不能赶我走。” 时舟:“我哪敢赶你走啊?” 当初他在大游山的时候,不但霸占了自己的主人房,还差点要了医馆其他人的命呢。 但是如今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所以时舟默默地把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她不说还不行吗? 牛车很快过了铁荡山,穆玄勒住马,见时舟都没有让牛车停下的意思,他不由又跟得上去。 时舟问:“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穆玄震惊:“你对我就无话可说,这一路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一句话都没有?” 时舟:“……保重。” 然后一甩牛鞭,驾着牛车直接走了,红娘子半躺在牛车上仅剩的药材堆上,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家主子。 真可怜! 牛车行驶到下午,经过一个小镇的一户农家时停了下来。 红娘子疑惑:“你要甚?咱之前在上一家不是打了水?” 结果时舟不搭理她,把缰绳塞给她后,直接敲门进屋,不多时,门被开了,屋里两个丫头朝外看了一眼,待时舟进屋后,咣当把门关了起来。 红娘子一惊,一下坐了起来,是何意思? 红娘子赶紧把牛绳拴在那户人家的门把手上,然后趴在门缝往里看,就想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红娘子什么都没看到。 差不多两柱香后,屋子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头戴破斗笠,身上穿着粗布衣衫的俊秀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俊秀男子走路不稳,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身边扶着的人正是时舟。 红娘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看着时舟怒气冲冲:“时大夫你身为女子,怎如此不知检点?你竟然跟其他男子这般亲近,你你对得起我家主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吗?” 时舟瞅了她一眼,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嘴里道:“红娘子慎言,可千万别败坏了你家主子的名誉,万一在京城传出,叫人误会你家主子,他以后还如何觅得美娇娘? 红娘子:“……” 时舟把那腿伤的男子扶到牛车上,门口站在几个丫头小厮,个个面露担心的看着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牛车再次上路,时舟对红娘子说:“这位是云英,是去大游山半山医馆养伤的,他是病患还烦,请你一路多加照顾。” 红娘子狐疑地看着叫云英的男子,虽然戴了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他无意中的动作里,还是看得出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眉目清晰唇红齿白,宛若画上的俊美少年郎。 这少年过于细皮嫩肉了些,红娘子多次查看,才发现这云英没有喉结。 没有喉结? 红娘子又仔细的偷看,很快还在对方的耳朵上发现了耳眼。 原来这个叫云英的男子,其实是个女子? 红娘子顿时松了口气,她就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细皮嫩肉的男人呢? 只是,时舟跟这女扮男装的人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戴她去大游山? 傍晚时分,时舟找了家客栈住下,时舟问红娘子:“你打算跟我们一起住客栈,还是自己找地方借宿?” 红娘子震惊:“!!!” 红娘子觉得收到了排挤,“你们住客栈为何要赶我走?” 时舟语气平淡道:“因为我住客栈的房费,是云英出的,但云英跟你没交情,他没必要出你的那份房钱,你若想住,就得自己掏银子,你若不想自己掏银子,那自然得自己找地方住。” 红娘子气炸了,“你不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吗?你就不怕我独自在外借宿,差点儿什么事?若是那样,你的良心可能安宁?” 时舟:“我时大夫不假,我又不是冤大头,你若在外借宿出了事,跟我有何关系?是你明知找外不安全,但自己舍不得花银子,偏要出去住的。不管病人的事,总不能叫我管天下人的生死啊。” 红娘子:“……” 她掏出银子往柜台上一拍,“小二,住宿!” 小二:“对不住了,就剩一间房,被这二位预定了,您得另找地方了。” 红娘子:“!!!” 时舟已经扶着云英上二楼了,红娘子赶紧追过去:“我打地铺,房费我出一份!” 时舟一伸手:“上来吧!” 红娘子怒气冲冲的问:“我家主子可知道你如此这般小家子气?” 时舟:“那你得问你家主子,你问我,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虫儿,我如何知道?” 红娘子:“……” 当天晚上,红娘子在地上睡了,时舟跟云英则在床上睡了。 这一趟回程,足足走了三十天,因为照顾病患,行程没那么赶,再加上老牛真走不动了,走得老慢了。 牛车刚进集市,时舟就感觉到了跟之前不一样的氛围,正逢赶集,路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来赶集的人似乎也比以往要多。 时舟正纳闷呢,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时大夫!” 时舟循着声音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是明彪! 时舟一愣,唉呀,出去的时间太久,她差点把这人给忘记了。 “明公子!” 时舟跟他打招呼。 明彪热情的跟时舟挥手,时舟只得把牛车的绳子递给红娘子,自己走到明彪身边,“明公子你这是摆摊呢?” 明彪身上穿的不是以往的锦绣华服,而是平常人家穿的粗布衣衫,他伸手在身上擦了擦,嘿嘿一笑说:“是啊,这不是讨生计吗?” 时舟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啊,讨生计? 明家那么有钱,还用得着讨生计吗? 明彪偷眼看了时舟一眼,突然招呼身侧的一个女子,对时舟说:“时大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娘子关小荷,我们在三个月前成了亲。” 明彪说:“对了时大夫,念在我们有难同当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娘子把个脉?她这两日总算腰酸。我带她去仁心堂,孙大夫都说没事,是累着的。” 时舟满心疑惑,不过还是伸手试了试关小荷的脉,因为双方站的姿势不对,时舟还特地调整一下姿势。 半响后,她抬头:“疑是喜脉,不足半月,不容易号出。回头你们收了摊,去医馆找我,我再仔细替你号一把。” 明彪顿时有些高兴:“喜脉?真的?” 时舟应了一声,“暂且更像喜脉,但不是很确定,此次太吵,回头去医馆找我吧。” 时舟说着,带着满心的疑虑回了半山医馆。 第168章 离开大游山后的那些事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半年未归,半山医馆的门前确实一片干净,正是落叶纷飞的时节,地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落叶,地面上却没有残叶灰尘,一看就知道这一片被人搭理过。 时舟站在医馆跟前,一年前她来此处时的心情,跟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她掏钥匙打开门锁,伸手一推,开门的瞬间,随着外界进入到风,灰尘都扬了起来。 云英坐在牛车上,神情略显,紧张地看着医馆道:“原来,这里就是半山医馆呀!” 久不见光,也没机会通风的结果就是屋里一股霉闷味。 时舟扭头看着红娘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你今后要在这边住下的地方,还不赶紧动手收拾?要不就要晚上,你就只能跟一堆霉虫作伴了。” 红娘子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就开始挽袖子,“收拾就收拾,这有何难的?” 红娘子开始里里外外收拾,时舟则先安顿好老牛,又让云英在院子里坐着,自己去后面的菜园子看了看,意外发现菜园子里面的蔬菜倒是鲜枝活叶,一看平日就有人照顾打理。 时舟还在疑惑,她这半山医馆到底是何人一直在打理呢? 很快她知道是何人了,山上的小和尚在下午时分扛了把扫帚下山,发现半山医馆突然有人了,小和尚十分惊喜,“时大夫,您回来啦?” 时舟问小和尚,“我这医馆前后,可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了?” 小和尚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口中道:“我师傅说受人恩惠,要牢记在心,我平日也没法替医馆做更多的事,所以就只能替医馆前头扫扫绿叶,除除杂草。” 时舟伸手一指后面的菜园子,“那我后面的菜园子也是你打理的?”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说:“那菜园子不是我打理的,那是后山几户人家三天两头过来,要么除除草,要么浇点肥……哦,对了,后面那一片被种了菜的,也是他们翻的地,说你出门那么久,若是哪日半夜回来饿了,地里薅起来洗洗就能吃,好歹抵饿。” 时舟:“……” 她差不多猜到是何人了,怕是常小婵和刘家那几户人家吧。 当初她离开大游山,可谓是狼狈逃窜,也没能跟他们仔细交代,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惦记着自己呢。 小和尚疑惑的看了看屋子里,“时大夫,你家的狗子呢?” 如今大游山风气大,不同家家户户都养了聪明伶俐的狗子,只打那斗狗场被一锅端之后,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了。 时舟说:“哦,那两只狗长大不少,不过没甚规矩,我请人帮忙驯养半年,待年后我再接回来。” 旺崽和胖崽一日日长大,但是脾气和也着实不小,特别是旺崽,凶狠着呢,要是碰到不长眼的逗弄,能“呼哧”一口把人的小腿咬下一块肉。 旺崽这种野性十足的家伙,不多训一训熬一熬的话,人养不了。 时舟本想实在不行,就只能送回山里。 但穆玄担心旺崽一直跟人养在一块儿,如今养到这么大了,突然送回山里,担心他适应不了山野的生活。 最终把那两小只留在京城,养在身边,势必要把旺崽的野性子给训出来。 小和尚不顾时舟阻拦,扛着大扫帚,还是把医馆门前的落叶扫了一遍,随后又扛着扫把,慢悠悠地爬山上去了。 红娘子虽然看不惯时舟,但做起事来倒是利索,她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把医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可算是让医馆有了一些人的气息。 时舟提了炉子到外头,整张脸弄得跟只大花猫似的,都没把煤炉子点起来。 红娘子看着时舟,嫌弃道:“真不是我嫌弃我家主子眼光不行,你身为女子,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如何照顾得了我家主子啊?” 时舟瞅她一眼,“身为大夫,首当其冲就是养活自己,会照顾病犯,其他人可不是我的事。” 红娘子瞪眼睛:“你……” 时舟走了两步又回头,“医馆如今只有三人,我负责看门,看病原因是我的病患,所以医馆日常杂物以及胃病患。金服草药的事就落在你身上了。” 红娘子震惊:“什么?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呐?竟敢指使起我来了?!” 时舟道:“怎么?你不愿意?你说不愿意,自然也是可以的。你若住在医馆,便当你每日借住的租金来算,你若不愿坐在医馆,那你大可离开医馆,自行寻觅住处去。” “我可不是甚大善人,怎可能让一个不能为医馆带来任何益处的女子住我的地方?不但要跟我作对,还要对我吆三喝四?” 红娘子傻眼了。 在她家主子跟前,这时舟分明软糯和善,还说什么她细皮嫩肉不能尖叫她干活,怎如今主子不在跟前,她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她不但逼自己为她干活,竟然还要洗衣做饭,等于是医馆以后这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都她一个人包圆了! 想当初她跟着主子的时候,也不过偶尔做个菜讨主子欢心,大多时候只负责主子一人的日常起居,哪里用得着她做那么多的事儿啊? 红娘子站在原地,那干活的衣袖还没捋下呢。 红娘子说:“你当我是何人了?” 时舟道:“想当初,昭庆公主在半山医馆的时候,可是争着抢着干活的。如今的宁王更是端茶倒水,劈柴烧火,事事都看毫无怨言。别说你是,就连你家主子在半山医馆,也不是白吃白住的。他还不是每日乖乖泡着药浴,给我当试药的活物?” 红娘子:“……” 时舟道:“你做不做?” 红娘子眼泪差点流出来,憋屈又屈辱。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但红娘子又转念一想,时舟竟敢那样对待昭庆公主和宁王,那自己就算干活,也不算丢脸啊! 如此一想,红娘子的心里总算舒坦了一点儿。 那边时舟倒备着两只手,顶着一张花猫脸,指了指煤炉子,“你现在生火烧水,然后随我去山下买些吃食回来。” 红娘子敢怒不敢言,毕竟她也怕回头时舟去了京城,跟她家主子告状啊。 红娘子生了火,又在炉子上烧水,时舟对云英说:“你在这里看着火,若是水开了,就把炉子下面封上,等我们回来。” 云英点头,目送时舟跟红娘子下山。 集市上的袁屠夫正要收拾肉铺,抬眼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人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袁屠夫愣了一下,竟然没敢认。 时舟离开大游山大半年了,听说当初逃得极其匆忙,很多人都说时大夫半年都没回来,十有八九是死在外头了。 还有人甚至想要去抢半山医馆呢,结果这大游山受过时大夫恩惠的人哪里肯答应,硬生生赶走了那些企图霸占半山医馆的肖小之辈。 时舟站到袁屠夫的肉铺跟前:“袁老板,可是我来的太晚了,不卖了?” 袁屠夫震惊:“时大夫,真的是你呀?我刚刚都没敢认呢。你竟然还活着啊?” 时舟一脸无辜,“怎得?可是外头有人传我已经死了?” 袁屠夫哪敢胡说八道啊? 他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没有,一定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胡说八道的!” 袁屠夫伸手拿起一块肉,拿麻绳懒腰一系,“时大夫,这肉是我卖剩下的,这一块肉就是太肥了,人家不肯要,你拿去吃,下回再来照顾我生意,全当我这个大老粗给时大夫接风了!” 袁屠夫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时舟伸手接了过来,但还是估摸着丢下五十文钱,“这是我给小虎买糖葫芦吃的。对了,小虎可还好?” 袁屠夫急忙点头,“好!小虎好着呢,貌似比之前聪明了一点,先生说他读书也大有长进呢。” 时舟很是欣慰:“如此甚好。” 时舟在整个集市上晃了一圈,那些对她熟悉的人很少惊奇,很多人都以为时舟死在外头了。 没想到半年后,她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既没胳膊也没掉腿,人家好着呢! 仁心堂内,正给病患号码的孙圣手突然听到排队的病患相互嘀咕什么,他儿子凑过去一听,才发现他们在说半山医馆的时大夫回来了。 孙圣手的儿子大吃一惊,那丫头不是死在外头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他赶紧找孙圣手耳边嘀咕了一句,孙圣手震惊地问:“消息是否可靠啊?” 孙圣手的儿子摇摇头,“不知道,我刚刚听病患如此说的。” 孙圣手皱着眉头,让堂内其他大夫过来看病,自己则打算出去打听打听。 不曾想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从仁心堂医馆门前走过,那张熟悉的脸,不是时舟是谁? 时舟热情:“哟,这不是孙大夫吗?孙大夫,别来无恙啊?” 孙圣手:“……” 动了动嘴唇,瞪着时舟,最后也憋出了几个字:“时大夫。” 仁心堂的好日子又要过去了。 毕竟这么长时间不见,仁心堂的生意也慢慢好了起来,那草药包在半山医馆关门后,每日包的都不够卖,生意比之前还要好。 结果现在时舟回来了。 孙玉怀的心情很复杂。 抢生意的又来了! 时舟没多逗留,跟孙玉怀摆摆手,便走了。 时舟回到半山医馆,就发现明彪已经带着他媳妇儿在医馆等着了,“时大夫!” 时舟进屋,红娘子已经自行提着肉,准备做饭去了。 时舟没多说话,而是引着新妇到坐诊的桌前,这次,她仔细诊脉,一炷香后,她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明彪,“恭喜二位,明小夫人有喜了。” 明彪和他媳妇顿时都松了口气,“太好了!” 时舟看了明彪一眼,“明老爷和明夫人可还好?” 明彪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他媳妇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过后,才说:“我娘已经去了,我爹如今躺在病榻,连身都翻不了。” 时舟一顿,“这好好的,怎会这样?” 明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时大夫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离开大游山的吗?” 时舟说:“那因为我得罪了大游山的斗狗场,为了活命,才不得已离开了大游山。” 明彪点头:“没错,当初我跟你说,斗狗场在本地和权贵乡绅勾结,每年都能从斗狗场拿到不菲的银子。我后来才知,我家也参与了!” 时舟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斗狗场被清剿,曾经占了斗狗场风光的人家,也被清算了?” 明彪黯然点头:“当初的赵家、何家,都不复存在了。提前得到风声的人,走的走,逃的逃,而那些逃不了的,要么在混乱中被杀,要么被抓。” “我娘惊吓中病倒,没多久就去了,我爹本来也难逃一死,后来我通过门路找了关系,用我爹一辈子的积蓄,换回了我爹的命……” 时舟略一思索,“明老爷有你这个愿意舍弃万贯家财救他命的儿子,也不枉他拿你当眼珠子待。” 明彪低头闷声道:“我爹现在也只剩我了。我又不管他,谁还管他?” 说到这里,明彪又抬起头说:“幸好我爹以前做生意经常带着我,我再笨也学了一些,如今大游山的药材生意做了起来,我不懂药材,也不乱碰,不过我能接我爹的生意手,先从小摊贩,好歹能卖货维持生计。” 明彪说着,又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新妇,“玉竹原先是我家的丫头,府中遭难,所有人都跑了,只有她愿意留下来,现如今像她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也少了,我家富有时她尽心尽责,我家败落后,她也不嫌弃我,还愿意跟我一起摆摊卖货,照顾我爹……” 时舟点头:“明老爷和明少爷都是重情义的人,自然看中人的品质。那赵家……” 明彪说:“赵家和何家都不在了。” 时舟看着明彪,不在了? 明彪说:“赵家和何家好似得罪了京中权贵,被满门抄斩,一个不落全被抓走,本来赵家也想舍了家财救命,但赵家在本地作威作福多年,名声极差,再加上那赵小武当年那些所作所为,极招人恨。听说,赵小武是被凌迟处死的。” 时舟知道,赵小武对昭庆公主所作所为,报应到了整个赵家身上,而当年何晨晖跟赵小武狼狈为奸,何家也被牵连上到了。 时舟一时不知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觉得赵何两家罪有应得,但又有些怅然若失。 第169章 世上可没有曹莹这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曾经的懵懂调皮的明少爷也被一夜打回了原型,成了明家的顶梁柱。 不过短短半年,却已物是人非。 只是,遭受变故的都是曾经那些富甲一方的人物,而寻常的平头百姓们的生活依旧如常。 半山医馆重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第二日便有人上门看病。 不过时舟去找刘青松,刘青松父子倒是没多大变化,刘青松也信守承诺,当初时舟放在他这边代卖的药材早已卖完,时舟回来后,刘青松便把卖药材的钱如数给了时舟。 时舟道:“如今我回了医馆,衣冠里的药材我还是要的,刘老板,就烦请帮我把这些钱换成药材吧。” 时舟查验药材后,又从刘青松哪里买了一堆常用药材。 回大游山的时候,时舟特地从刘家成村路过,刚到海氏家门口,就看到常小婵惊喜的声音传来,“时大夫!” 常小婵的声音带了些哭腔,跌跌撞撞朝时舟冲出来,“时大夫,您回来啦?” 跟时舟离开时见到常小婵的最后一面比,常小婵略显丰盈,眉目间更见温柔。 “小婵,家中一切可还好?”时舟问她。 常小婵点头,“家中一切都好。时大夫,您没事吧,我前些日子在外头听人说您……” 时舟知道他们传些什么,居然是传些她死在外头那些话了。 “我好着呢,一根头发都没掉。”时舟笑道,“你家阿鲤呢?如今肤色可还正常?” 说到这个,常小婵转身朝着屋里小跑着去,“时大夫,我把阿鲤抱给您看,您就知道了。” 虎头虎脑的小阿鲤被抱了出来,圆乎乎胖嘟嘟,皮肤已经恢复了常色,只是跟正常孩子比,还略显黑了些。 常小婵道:“您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们也不敢找旁人乱开药,是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家中的萝卜一日未曾断过。昨日我婆母还说,也不知时大夫何时才能回来,没成想今儿您就回了。” 时舟道:“我昨日下午就回了,只是医馆要打理的地方太多,就没时间出来,今日去把医馆的药材填补上,路过这边就来看看。我今日没带药箱,改日你抽时间带着阿离再去医馆一趟,我看看他体内的毒素可还有残余。” 常小婵急忙点头应下,“是,我明日就带阿鲤过去。” 时舟见海家院子里少了海大鸿的货担和箩筐,好奇问道:“你夫君可是出门走街了?” 常小婵解释:“我夫君如今不走货了。” 时舟好奇:“不走货了?那他如何养家啊?” 常小婵道:“您离开大游山不久,通州那边来了大人把那赌狗场给抄了,大鸿那日子集市上卖货,碰到一个逃跑的贼子,就帮着官兵拦了人,不成想通州那位大人是我那过世公公的旧相识,问了我夫君情况后,认出了他来。我夫君如今从军去了。” 时舟:“那岂不是跟你分隔两地了?” 常小婵点头:“我跟婆母本是不同意的他去的,但夫君说大丈夫志在四方,有机会为国杀敌,他义不容辞,我跟婆母拗不过他,只能答应让他去了,如今他去了能有三个月,每月都会写信回来。” 时舟:“若能保重身体,倒也是条出路。” 总不能叫一个身高八尺的大丈夫,困在家中一辈子吧? 时舟离开海家,又去了刘家。 刘幺娘的病情较重,跟刚出生比肤色有所改善,但跟阿鲤,那完全不是个小姑娘该有的肤色。 刘家见时舟回来,顿时欣喜若狂。 时舟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们的药也用完了,也曾带着幺娘去仁心堂那边看病,可惜孙圣手还让他们找时舟看病,不肯半途接烂摊子。 他们见阿鲤一直服用萝卜,也跟着让幺娘吃萝卜,隔三差五就约着常小婵去半山医馆看看时舟回来没有,去的次数多了,发现医馆的后面有块老大的空地,他们就带了锄头开垦荒地,种植蔬菜萝卜。 时舟只能说:“真是有劳你们帮我后面那块荒地,这趟回来方便多了,拔了蔬菜就能吃了。” 她叮嘱刘家有时间带幺娘去医馆复诊,便先回去了。 医馆内,云英坐在柜台里,正拿把每个放中药的抽屉拿出来擦干净晾着,她一条腿有伤,暂时也帮不了其他的忙,只能坐在这边干些事。 红娘子抱着胳膊坐在一边,眼睛盯着云英的脸,越看越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见过她,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呢? 肯定不是在大游山,大油山应该没有他这样的人物。是在何处呢? 在京城吗?可时舟不是在京中接走了云英,那她是…… 有什么大红色的东西在红娘子脑海里一闪而过,红色的?喜庆的啊? 啊! 她想起来了,红色的花轿内,因为轿夫有意颠簸着走路,轿帘晃动中,她见过这张脸。 红娘子一下跳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云英正在干活的手一顿,她抬头看了红娘子一眼,没说话,而是继续低头干着手里的活。 红娘子说:“你是赵崇那王八羔子的正妃,你是曹莹!” 红娘子越想越对,猛的一拍手,“没错,你就是曹莹!” 这话刚说完,外面传来时舟的声音:“胡说八道,这里没有曹营,只有云英。” 红娘子回头就见时舟从外面走了进来。 红娘子指着云英道:“时大夫,你说清楚,为何她会在这个地方?” 时舟说:“接她的时候,你不是也在旁边看到了?怎还会来问我呢?” 红娘子哆嗦着手:“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你知道她的身份,你竟敢、你竟然敢……” 时舟点点头道,“嗯,我敢。你若不说,旁人又不知道。这世上的曹莹早已死了,哪里还有这样的人?如今如今你眼前的这位名唤云英,跟谋反被处以极刑的赵崇没有半分关系。” 时舟盯着红娘子,“我这么说可清楚了?” 曹莹是赵崇正妃,赵崇谋反,连徐闻溪这个老宁王的遗孀都难逃一死,何况是作为赵崇正妃的曹莹? 当初曹莹病逝一事,实则是曹家为了摆脱赵崇演得一出戏,曹莹身死时服得毒药,还是时舟亲自调配的,就是为了打消赵崇的疑心。 穆玄利用曹莹一事,拉拢到了曹大人,曹大人在朝中虽然没有实权,但他极有声望,且影响力大,拉拢到他,就等于是替太子拉拢到了势力。 曹莹一死,曹家和赵崇反目成仇,也让曹家躲过赵崇谋反被株连的浩劫。 所以,这世上绝不能再有曹莹,只有云英。 红娘子伸手捂住嘴,还急忙跑到外面看了看,随即进屋压低声音,对时舟道:“我主子知道你是这种胆大妄为的女人吗?” 时舟伸手抖了抖衣袖:“这事你主子是主谋,你若不担心被人听到,你只管大声嚷嚷,四处宣扬。” 红娘子:“……” 先前五娘子在的时候,红娘子天天跟五娘子吵架。 原本她还想着把时舟逼着她干的活,让这个云英来干,哪里想到这个云英竟然也大有来头,自己根本不能使唤。 说来说去,这医馆里的活,最后还是落在她的头上。 时舟:“红娘子,你去烧些水,今儿晚上我要好好洗一洗,泡一泡,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挺遭罪。” 红娘子本来还想吵,凭什么让她烧水,一想自己的处境,还是乖乖烧水了。 药材在下午的时候被送了过来,时舟又跟云英把药材分门别类的放进抽屉里。 云英道:“你出去的时候,还有病患来买什么药包,我让他们明日过来了。” 时舟说:“我离开大游山之前,在这边调配了一些常用药包,卖得极好,那时展下了声誉和口碑,所以有人慕名而来也正常。” 云英问:“就是你在京城时候卖得那些药包?” 时舟点头:“嗯,正是。” 趁着晚饭前,时舟配了不少药包让云英研磨。 云英细皮嫩肉,人是乐意干,等一会儿功夫,那手上的血泡就出来了。 时舟看着云英的手犯愁,“你这样可干不了什么活呀?看来这种粗活你不能看,要不以后你就跟在我后面学习配药,专门给人抓药吧。” 红娘子在旁边跳脚,“她不能干粗活,我就是干粗活的人吗?我也是细皮嫩肉的姑娘呀!” 时舟:“要不你花钱买个能干粗活的丫头回来?” 红娘子一听让她花钱买丫头使唤,门都没有! 想当年,红娘子花银子可从来没这么抠搜过,那还不是,因为那时候主仆几人在大游山不懂珍惜,把随身携带的银票银子都折腾光了,最后想离开大游山的盘缠都没有,还是靠求时舟帮忙,才返回京城呢。 有了那个教训之后,红娘子如今就把她的银子看得紧实,能不花钱的地方,绝对不乱花钱! 第170章 故人来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回医馆第三天上午,医馆就有病患上门了。 常小婵和海氏带着阿鲤,刘家婆婆抱着幺娘来看病,时舟分别跟他们开了药,那两家人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时大夫说孩子没啥大碍,还夸他们一直喂服萝卜汤水是对的,这让两家人都很高兴,只要坚持服药,孩子最后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时舟这趟回去,半山医馆的生意可不像时舟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萧条。 得知半山医馆的时大夫回来了,周边还是有不少病患前往看诊,就连时舟调配的中药包,也有人专程从其他地方来购买。 当地的里正换了个姓陈的,还特地到半山医馆寒暄了一阵才走。 大游山的药材生意较之以往,知道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每逢大集,都会有很多通州那边的人提前一天过来赶集,而药材商们也在那时候拿出最好的药材售卖。 时舟也跟风带了自己调配的药包摆摊售卖,还被人不少药材商认出她就是当初参加通州斗医大赛,博得头筹的女大夫。 时舟:“没想到这里还能遇着熟人呢。” 重回大游山的生活,平静又安宁,云英的腿也在时舟的诊治下,逐渐康复,慢慢的也能独自行走,又过了一阵后,云英的腿便能正常走路了。 红娘子:“云英啊,你现在的腿能走路呢,你现在是不是也不是医馆的病患,得为医馆干活才行了?” 云英正拿比记录问诊录,口中道:“时大夫说了,让我以后跟着她学医,我现在是时大夫的关门弟子。” 红娘子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云英道:“先前就说好的,你自然不知。” 时舟每日耳边都充斥着红娘子的吵闹声,某个瞬间,她都有了医馆又回到了从前人最多的时候了。 这日,时舟在诊治了一个疑难杂症后,正打算休息一趟时间,医馆外踏进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 云英立刻迎了过去,“这位公子可是求医的?” 青年扭头看下云英,“不求医,我寻人。” 云英疑惑,“这位公子,这里是医馆,可不是寻人的地方,若是寻人,您得去找官老爷查阅户籍。” 青年生了一双冷峻的眉目,倒是有一副好相貌,只是整个人说话的时候,总摆出凡人勿进的气息,让云英不敢靠近。 “不必,我寻的人就在这家医馆。” 青年说着抬脚就往屋里走,云英拦都没拦住:“唉唉唉,这位公子你要寻谁?哪有自顾往屋里闯的?” 时舟听到外面动静,拉开门就往外走,结果跟青年对了个正着。 时舟一顿,她看着那青年,青年也看着她,随即他说:“找到了。” 云英看看时舟,又看看那青年,“时大夫……” 时舟抬手止住云英的话,她后退一步,让青年进屋,对云英道:“你去忙吧,这是我故人。” 说着,时舟把那青年拽进了主人房里。 云英倒吸一口凉气,这男女授受不亲,时大夫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男子混着一起? 红娘子从后院过来,“你怎么这个表情?“ 云英指着主人房,想说点什么,又怕红娘子嚷嚷出来,只得自己咽了下去,”没、没甚……” 她越这么说,红娘子越是疑惑,时大夫的屋里藏了什么?让她这么不愿意说? 屋里,时舟转身看着青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百里师兄。” 百里倾回道:“还知道我是你师兄,看来脑子没坏。” 时舟咧嘴笑了下,“原本确实是坏了,自己也不记得到了何处,后来被一农妇收留,远离了每日的药物熏染,倒是慢慢想了起来。” 百里倾:“但愿师傅也能相信你的这份说辞。” 百里倾一甩衣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吧,这些年药物做的怎样?当年师傅答应放你下山,是因为你说会训到解药,如今三年过去了,你在外三年,药物可成了?” 时舟低着头,整颗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百里倾都到了这里,师父还远吗? 时舟开口:“玉泽师兄可还好?” 百里倾开口:“还是老样子,只是三年未曾进食,人也逐渐消瘦,这样下去,他以后怕只会成为一个只能喘气的枯骨,师父不肯放弃,才命我来训你。没想到,你隐居于此,倒是逍遥!” 时舟动了动唇,“我未曾放弃制药。只是,中间出了些意外。” 百里倾冷言:“什么意外?” 时舟道:“我原本养了只子母蛊,出了意外,如今还没寻到第二只适合的子蛊。” 百里倾:“这些你于师父讲,她可会信你?” 时舟张了张嘴,低下了头。 师父啊! 传说中的鬼医浮图。 鬼医浮图对于大部分而言,不过说个传说中的人物,可对时舟而言,那是给予一身医术的恩人,同时也是折磨她多年的恶魔。 时舟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跟一群师兄弟和师姐妹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他们的生活单调又枯燥,她每日打交道最多的东西就是各式各样的草药。 但每日她和另外几个孩子都会被师父喂食各式各样的药物,还经常将她和另外的几个孩子扔进药桶浸泡,有时甚至会划破他们的皮肤,让药物浸进他们的皮肤里。 不管他们是哭也好,喊也好,又或者是疼也好,师父从来不理他们的呼喊,她每日的乐趣,就会记下所有孩子痛苦的反应。 时舟后来才知道,她和另外几个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师父挑中,师父一直在用他们试炼,她想要养一个百毒不侵的怪物。 原本跟时舟一起的有五六个,后来变成四个,再后来变成三个,最后只剩下时舟一个。 时舟是唯一活下来的试炼品,也确实被养成了百毒不侵的怪物,这世上所有的毒药伤不了她,她对毒药的了解,比药材还要多。 她成了鬼医浮图那么多年以来,制造出的最成功百毒不侵的弟子。 时舟的记忆中,师父也有温柔的时候,就是在考她的时候。 记忆中,在所有师兄弟师姐妹里,时舟是被师父夸赞最多的那个。 她在记草药这方面极有天赋,胆大心细,会记住每一种草药的用处用法和用量。 在别的师兄弟师姐妹不敢碰触死或者活的动物时,她已经能按照师父的要求,切下动物的肢体,再重新做缝合。 在山谷中,她跟玉泽师兄的关系最好。 玉泽师兄在学医的天赋上差了些,但胜在勤奋,因比她年长十多岁,玉泽师兄对她极其照顾。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泽师兄也成长为一个年轻英俊又温柔的男子。 他在所有师兄弟中脱颖而出,每次跟师兄弟们站一块的时候,总有鹤立鸡群的的感觉,也因此得到师父的青睐,并经常带他出山见世面,还引来其他师兄弟的妒忌。 后来,时舟能见到玉泽师兄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师父跟玉泽师兄几乎形影不离,甚至连晚上,都住一个屋子。 有一天,玉泽师兄突然被师父用马车运了回来。 原来玉泽师兄在外被罕见的毒蛇咬伤,师父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玉泽师兄却长眠不醒。 时舟自那时候,就成了师父的出气筒,因为不管是她百毒不侵的身体,还是出众的医术,都救不了玉泽师兄。 鬼医浮图那时经常责问时舟,为什么被试炼成百毒不侵的人为什么不是玉泽,而是时舟。 时舟无言以对,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后来时舟见了玉泽,玉泽原本洁白如玉的皮肤,被蛇毒浸染,呈现出通体的黑,恐怖又吓人,偏偏他还活着,胸膛还有起伏,鼻孔还有气息,但他却长眠不醒。 时舟自愿出山寻求解药,但鬼医浮图唯恐她一处不复返,在临行前,给时舟喂下了她专门为时舟这个百毒不侵的身体准备的毒药,逼迫她一年后务必回山。 但时舟在出山的半年后,遭遇了一次毒发,她凭借本就百毒不侵的身体硬是扛过了那次毒发,却在醒来后失去了一切记忆,后来被一个老妇捡回家中,她的记忆也被那个老妇重塑,并被取名时舟。 她时好时坏的状态让老妇误以为她有癔症,她本想捡给丫头回去伺候老小,结果丫头脑子不好,恰逢韩半山行医路过,被请去给时舟看病,却因此复苏了时舟的医者本能。 时舟懂医理,识草药,韩半山便给她留了两本古书,时舟也因有了跟韩半山学医的名头,再后来,时舟也成了老妇家里专门替人看病的摇钱树。 时舟在那段时间的记忆十分混乱,脑子里能记起的人太多太杂,很多事一知半解迷迷糊糊,直到三年后,她才隐约理清些头绪,也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中了毒。 她便利用那段时间替自己解毒,直到记忆完全醒来。 再之后,韩半山病逝,她也由此机会离开那老妇家中,来到了半山医馆。 医馆是个极佳的隐居地,时舟本以为背后大游山,药材种类多,面积大,定会有所成,哪里想到后续会发生一系列的事儿? 如今故人来,时舟才蓦然想起,自己不单单是时舟,还是鬼医浮图的弟子玉炎。 第171章 别装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我这趟过来,就是奉师父之命,带你回去,你若不肯……” 百里倾看着时舟,话没说完,但时舟已经知道他话中是何意思了。 时舟沉思片刻,方道:“师兄,我暂且无法跟你回去。” 百里倾冷道:“那我便只能强行带你回去了。” 时舟说:“我虽然出山四年,但实则前三年我毫无记忆,我恢复记忆尚且不到一年,师父多年未曾替师兄解毒,我如何做到?何况,当年出山,我机缘巧合养了子母蛊,若是养成,便能利用师父替玉泽师兄续命。” “如今你就算把我捉回去,对玉泽师兄、对师父又有何好处?与其强行带我回去,倒不如留在此处,让我利用大游山浩瀚丛林,重新寻觅蛊虫豢养。” 百里倾:“我如何确信你你养成了就会回去?” 时舟道:“巫山之中,与交情最深的就是玉泽师兄,多年相处,我早已拿他当亲兄长一样对待,我这人即便谈不上重情重义,但玉泽师兄对我有恩,叫我如何摒弃他与不顾?” 她冷笑一声,“倒是你们这些人,素来嫉恨玉泽师兄得师父疼爱,你们可是真心希望玉泽师兄好起来?” 百里倾眼神一阴,“谁嫉恨他?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说什么师父疼爱他?整个巫山谁不知道,玉泽医术平平,常理在雾山,他早该被驱逐出去,他勾引师父,师父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谁会嫉恨他那样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时舟:“既如此,那你对玉泽师兄为何如此憎恨?他与你无冤无仇,待人素来和善,那么一个平庸无能之辈,你倒是恨不得他早日去死。” 百里倾冷哼,“还能为何,自然是他丢了巫山的颜面,让外人以为巫山男子为了在师父跟前争宠,不惜以色侍人!” 时舟:“若师父疼爱之人换了你呢?你又是怎样的心情?欣喜若狂?憎恨厌恶?不惜跟师父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百里倾咬牙:“若是师父之命,自是难违。” 时舟:“百里师兄,别装了,我说你嫉恨玉好。泽师兄,已是给了你颜面,你根本就是妒忌玉泽师兄,哪怕他医术平平,师父也愿意留他在身边。” 百里倾没出声。 时舟:“鬼医浮图的弟子,这个名声丢出去,便能名动江湖,成为多少人追逐的对象。更何况,玉泽师兄还能跟随师父身后多次出山?” 百里倾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事已至此,我无意与你争执。今日你就算不跟我回去,日后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此地虽逍遥,但不是长久之计。” 时舟:“我知道,但此我在此地一年,已经有不少疑难杂症主动上门,我专治疑难杂症,目的就是为了玉泽师兄的病情。大游山内不知有多少珍奇异兽,谁知道咬伤玉泽师兄的蛇类,会不会也在此出现?” “你若回去禀告师父,如实告知我在此地状况,我相信师父定会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另外,我从未逃离过巫山,我是正式出山寻求救玉泽师兄的法子!” 百里倾听完了后,一时无言以对。 良久过后,方说:“既如此,那我便信你一回。不过,你说服了我,不一定能说服旁人,师父派出的人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是我最先找到了你。待我回去复命后,我便如实相告,师父是何反应,那不是预料之中的事。” 时舟应了一声,伸手拉开门,“医馆都是女眷,住不下你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烦请自行寻觅住处,就不留你了住下了。” 百里倾:“……好歹多年未见,同门一场,你便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师兄弟的?” 时舟:“男女授受不亲,百里师兄请。” 百里倾忍不住道:“在巫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时一同学医,还分什么男女?” 时舟:“巫山跟世俗不同,既然如今活在世俗当中,自然要遵循世俗的规矩。世俗说男女授受不亲,那男女自然就有了区别,不能共处一室也是应当。我就算不替我自己考虑,也要替我医馆里的另外两个女眷声誉考虑。” 时舟伸手一指门,“百里师兄请!” 百里倾生气地走了。 时舟站在门口,觉得手脚有些发麻,腿都有些站不直了。 她在外头时间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来自巫山了。 红娘子好不容易等到时舟从屋里出来,她急忙走过来问:“时大夫,刚刚的男子是谁呀?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不会是你老相好的吧?” 时舟:“是我同门师兄,你不要看他生得好,就有其他想法,你跟那人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千万别往一块凑。” 红娘子问:“为何?” 时舟:“没有为何,信我的话就没错。” 百里倾,巫山争风吃醋挑拨离间的榜首人物,为了在师父面前争宠,可没少干缺德事。 要是把百里倾放到话本子里,他绝对是从第一话的小人物,活成最后一话的大人物。 世俗的人,最好还是别跟百里倾牵扯上关系,免得到时候成为他的垫脚石,还没不知怎么回事儿。 时舟想得此,又叮嘱了红娘子一遍。 红娘子哪里是对百里倾有兴趣? 她是警惕百里倾,毕竟跟时舟到大游山来,可不是为了跟时舟吵嘴生气,而是代替她家主子盯着时舟呢。 虽然红娘子不喜欢时舟,但是她家主子喜欢呀。 她可得把时舟看住了,坚决不能让时舟身边出现莫名其妙的男子,特别是美男子! 所有离时舟太过靠近的男子,红娘子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那些人给赶跑的! 时舟以为红娘子见百里倾生的好看,以为她被百里倾迷住了呢。 百里倾隔天又来了,时舟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特地跟百里倾进山,美其名曰寻找子蛊。 时舟跟他解释:“母蛊我养着自己体内,只要找到一只子蛊,养成了就能救命……” 百里倾一路跟着她,也不说话。 时舟:“你小心点儿,这条路有些陡,不好走。” 百里倾又爬了一阵后,刚要站下来歇歇,他突然站住了脚,警惕的看着周围,“时舟,不对……” 然后,他就看到上方的一块大石头上,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狼,正用危险的眼神盯着他。 第172章 你说不说实话?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山狼的领域被陌生的气息入侵,山狼现身,发出警告。 百里倾面对着巨大的野兽,被震慑到了,他不敢乱动,目光看下时舟。 却意外地发现山狼对时舟并没有敌意,它的敌意仅限于他自己。 “玉炎!” 时舟站在原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百里师兄,这里是大游山,这是大游山的山神,你现在闯入的地方,就是山狼禁地,你一动,它便会撕碎你。” 百里倾盯着时舟:“你故意引我到这里来?你究竟有何目的?” 时舟道:“叫你一声百里师兄,与你之间多少有些师兄妹的情谊。如何书是故意引你来?难道不是你非要亲眼看到我进山寻蛊虫才肯信吗?” 百里倾张了张嘴:“玉炎,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时舟轻笑一声,“那是自然。毕竟,我是鬼医浮图医术最高的弟子,我承受了师父本打算施加在你们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担下了啃心噬骨的疼痛,正因为我承受了师父的恶趣味,所以才拯救了你们所有人。我不大胆谁大胆?” 百里倾刚动一下,山狼也跟着朝他走了一步。 巨大的压迫感让百里倾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个转身,就会被山狼巨大坚硬的牙齿咬断脖子。 百里倾咬着牙问:“玉炎,你到底想如何?” 时舟问:“师父如今何在?” 百里倾沉默着不吭声。 时舟道:“师父是否跟你一同出山来找我?你若不说实话,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刚好山神久未开荤,多年未曾尝过人肉的滋味。还是百里师兄这一等一的美男,想必入口的肉也是肥美劲道,很有嚼劲了。” 百里倾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玉炎,你放肆!” 时舟轻笑一声:“如今找到我的只有你,我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进了狼肚,这世上便再没有知道你在何处,生死如何了。” 百里倾咬牙,时舟已经往山狼身后退了一步,而山狼则主动上前一步,山狼的身后,还跟着三四头年轻的小狼。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那身形姿态依然比普通的狼还要巨大强壮。 百里倾赶紧开口:“我出山时,师父说她会在三个月后带玉泽来找我。” 时舟问:“你跟师父如何传信?” 百里倾道:“夜鸦传信。” 时舟推算了下时间,“你何时出山?” 百里倾:“三个月前。” 时舟眉眼一跳,“这么算的话,师父带着玉泽师兄,脚程比不上你独自一人的快,即便她能顺利找到大游山,只怕也是会在年后。” 时舟朝伸手掏出腰上挂着的荷包,往百里倾手里一抛,“把这个吃了。” 百里倾从荷包里掏出东西一看,震惊:“你要给我喂毒?” 时舟:“我刚刚说了,你我师兄妹一场,我自然不能动手杀你,但我也不能放你出去,让你把师父和玉泽师兄一路畅通无阻接到此地,我只能让你服下毒药,让你活着,但受制于我。” 百里倾咬牙:“你休想!” 时舟说:“要么你现在进狼腹,要么你借机在医馆行医坐诊,顺便替自己解药,你选一个。” 百里倾:“等师父到了,你就等死吧!” 时舟:“等师父到了,我的子蛊和解药也差不多了,到那时我有了交差的东西,一旦玉泽师兄苏醒,师父也没机会惩罚我,倒是你,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看师父如何收拾你。” 百里倾:“你……” 时舟:“你若是说话客气些,我还会念在同门的份上,到时替你美言几句,说你为了给我时间制药养蛊,承担医馆赚钱重任,为救玉泽师兄,立下汗马功劳,师父说不定不会罚你,还会赏你!” 百里倾:“……” 半响后,百里倾看了看龇牙咧嘴,盯着他流哈喇子的山狼,再看看镇定自若的时舟,终于开口:“你说话可算话?” 时舟:“君子一诺。” 百里倾咽了咽唾沫,“我留在医馆。” 时舟闻言,“把药服下。” 百里倾:“自愿留在医馆,我还要吃这个?” 时舟点头:“你既然自愿留着医馆,总要让我看到你是真心实意留下,服了毒才能证明你是愿意等。吃吧!” 百里倾捏着药丸,最后一咬牙,把毒药吃了下去。 时舟提醒:“张嘴。” 见他嘴里没藏药,时舟才转身看着山狼,一只手也摸到了山狼的鼻子上,“旺崽如今在京城,长高也长大了,皮毛光滑,身形健硕,宛若小一号的你。你只管放心,待半年后,我自会去京城把它接回来。” 山狼轻轻动了动脑袋,听懂了时舟的话。 时舟道:“我若不来,不论任何人误入此地,都不要现身。这里百姓刚受过一场劫难,人心浮动,不知山狼现身对他们有何影响,若庇护山林是你的神职,那便继续保佑这一方水土富饶昌盛吧。” 山狼慢慢后退,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百里倾待山狼走后,咬牙切齿道:“山中野兽,你都当是神祇,简直匪夷所思!” 时舟一路下山,“当年跟随师父学医之时,我没少拿山中野兽折腾,再见山兽,总有愧疚之心。” 百里倾冷笑:“愧疚什么愧疚?你那时候就遭野兽喜欢,它们每次都给你叼些半死不活的东西让你折腾,你你哪里来的愧疚之心?” 时舟回头看他一眼:“所以你成不了像我这般了不起的大夫。” 百里倾简直像呸上一口,自夸至此,厚颜无耻! 回到医馆,红娘子见他们一前一后回来,身上还有些树叶草梗,她急忙追着时舟问:“时大夫,你跟你这师兄去了何处?为何到现在才回来?还有,你这身上为何有这么多树叶?脚上还沾了泥土?你们去了何处?你不会是背着我家主子跟他……” 红娘子倒吸一口凉气,“无媒苟合,无耻至极!” 时舟:“饿了,去弄点儿吃的。” 红娘子:“你……” 时舟:“叫你做点儿吃的,你都不愿意,看来,这医馆是住不下你了?” 云英急忙站起来,“师父,叫我去做吧。” 时舟赶紧道:“不,你留下,叫她去做。你做得太难吃了。” 云英:“……” 红娘子:“……” 莫名被取悦了。 (本章完) 第173章 半山医馆来了个美男大夫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百里倾开始在半山医馆坐诊。 第二天,来医馆买药包的妇人赫然发现半山医馆这俊美的坐馆大夫,眼睛都亮了。 很快,周边的妇人都都知道这个消息。 于是,半山医馆的生意很快好了起来,且病患个个皆是女人,要么是谁谁家的千金小姐,要么是哪个府的夫人,再不济就是某个村的小寡妇。 总之,百里倾在坐诊的过程中,就发现前来看病的这些女子,都没啥大毛病,号完脉,看出最多问题的就是女科病。 而这种病,根本不需要特地治疗,只需要服些中药调理几个月便好,若有些没甚钱的,不调理也没大碍。 但是来看诊的这些妇人,都强烈要求开药。 百里倾坐诊给,时舟配药,云英磨药,红娘子虽然说负责一日三餐洗衣服,但必要的时候,她还会被当成煎药的药童。 当然,这种坐诊也不是非必要的,仰慕百里倾相貌的女子们十有八九是来看美男的,但也因为有女子被诊治出了问题了。 今日这个听闻半山医馆有美男,不远百里趁着马车前来的贵妇人,就被诊断出腹中瘤疾。 贵妇人吓到不行,再三追问:“百里大夫,我这附中真的有瘤疾?” 百里倾的手摁在妇人手腕上,仔细诊断,“千真万确!” 这时候贵妇人哪里还有看美男的心思?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瘤疾这事上,她声音颤抖,要不是身侧的丫头扶着她,怕是都站不直了。 贵妇人:“那、那如何医治啊?” 百里倾伸手一指时舟:“找她,她最擅长治这病。” 贵妇人抬头一看时舟,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这么年轻的丫头能自己自己身上的瘤疾? 时舟正给人开药收钱,一脸殷切地把药递给人家,自己收银子。 半月回本,半年赚钱,一年扩建,照这样下去,半山医馆发扬壮大,是迟早的事儿啊。 贵妇人狐疑地看着时舟,还是将信将疑地过去问:“这位小姑娘,刚刚那位百里大夫说我有瘤疾,还说你擅长治这个病?” 时舟一听瘤疾,当时就说:“我擅长啊!” 贵妇人一听她说的轻描淡写,不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极其的年轻,这一看就像是跟随师父学医的小学徒没出师啊,她真能治病啊? 贵妇人压根不相信。 时舟解释:“我真能治。” 时舟伸手指着墙上挂在牌匾,“那是我参加通州斗医大会拔得头筹的牌匾,上面可是有官印的,千真万确。” 贵妇人说:“你还是让你家师父来给我看病吧,你不能把你师傅得的牌匾当成是自己的呀。” 时舟:“那牌匾就是我得的。” 贵妇人坚决地摇头,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么年轻的丫头看病的。 贵妇人赶紧回去了,路过仁心堂的时候,贵妇人还特地去仁心堂看了诊,结果仁心堂的大夫说没啥大问题。 贵妇人虽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毕竟,那么多看诊的人,其他人都没被那俊美的大夫说有问题,唯独她…… 贵妇人这么一想,更加心慌了,不行,她回去就要去寻有名的老大夫替她看诊,她现在怀疑半山医馆的那两个年轻大夫都是骗人的! 时舟跑了一个重症病患,心情有些惆怅,不过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啊,太过年轻的外表,叫人家病患就是不肯相信,自己也是没法子呀。 百里倾:“好不容易有个能收钱的,还叫你放跑了,你说你在这家医馆真打出了名气?” 时舟再三肯定:“真打出了一定的名气,这个不敢骗你。刚刚那位贵妇人不是说了吗,她特地从外地赶来看你的,对这里不熟悉,自然就不认我的名气,一看我这般年轻,哪敢让我治啊?” 百里倾看了时舟的脸一眼,“要是光看脸,那你有得熬了。实在不行,你可以进山熬上些年头再出山,人家一看你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就会认你是世外高人了。” 时舟:“那哪成啊?真熬到那个时候,我自己变得头昏眼花的,啥都看不清了,想治病也治不了啊。” 百里倾冷哼:“反正,我这半个月没少看病,在医馆的功劳可不小。” 时舟点头:“那是,你看病医术高不高不打紧,你这张脸露出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就乐意过来看病呢。” 时舟这边刚说完,那边来了个媒婆,时舟一问,说来替百里倾说亲的。 时舟回头看着百里倾,百里倾茫然,不知道是啥意思。 自幼在巫山长大,从未入过世俗,如今流落在外,可谓一问三不知。 百里倾能顺利找到半山医馆,只能说是他运气好,在通知的时候刚好问到了曾知元的医馆,他说找一个叫玉炎的女大夫,人家不知道。 他说找“女子,疡医,医术高明”这三个点,人家便想到了时舟。 他便一路找了过来,格外顺利。 百里倾最幸运的地方,是他不知道世俗银钱的重要性,把随身携带的格式珍宝肆意送人。 他被时舟撵走的当天晚上,在大游山的客栈住了一晚,用完了身上最后的珍珠。 他再去找时舟,身上除了那一身巫山的衣裳,其他一无所有。 他现在被时舟留下看诊,也算是因祸得福,因为他要是再出去,机灵点的,八成沦为讨饭郎,要是傻的,就只能被饿死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月后,那位回家后四处求医的贵妇人,再次出现在半山医馆。 这一次,贵妇人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都精神衰败下来。 她被丫头婆子扶着,跌跌撞撞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下,扑到了时舟面前,“时大夫,救我性命啊!” 时舟被贵夫人的样子吓了一跳,“裘夫人,不过半月没见你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裘夫人说:“我那时走离开之后,根本不信你们说的话,又找了几个老大夫问诊,结果都说我没病,我心中生疑,后来特地去了通州找了曾大人,他、他也说我腹中有瘤疾……时大夫,救命啊!” 时舟问:“你都找到了曾知元曾大夫,为何还要回来找我啊?曾大夫医术高超,这种瘤疾他能治。再者,你这瘤疾尚小,暂时不会损你精气神,你怎变成这样了?” 裘夫人说:“曾大夫也说了这样的话,可、可我怕呀,我担心,我夜不能寐,唯恐这瘤子什么时候长大……我真是太怕了!” 时舟明白了,不是瘤疾把她折磨成这样,是裘夫人自己恐惧的把她损耗成这样的。 第174章 斗嘴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看着裘夫人,“你家中可有主事的人陪你一同前来?” 裘夫人急忙点头,“我儿裘文陪我一同来的!“ 裘文得知半山医馆的大夫要见他,便急匆匆进门,从时舟口中得知裘夫人腹中的瘤疾需要动刀,这可把他给吓坏了。 他看着时舟问:“你要在我娘的肚子上划上一刀?剖开她的肚子?你这是治病吗?你这是要杀人吧?” 时舟一脸淡定的看着他,“觉得我杀人,可报官。怕是官家都不信你说的话吧?” 裘文:“你……” 时舟弯腰从地上捡起她的药箱,对裘文道:“裘少爷,麻烦你把箱子里的止血用的药包拿给我。” 裘文一愣,“药箱就在你面前,你为何不自己动手去拿?莫非你这药箱里有何危险的东西,碰不得?” 时舟:“你娘求我看病,我让你帮我拿个东西,你都推三阻四,这就是你们求医的态度?” 裘文闻言,抿了抿嘴,伸手就要打开药箱。 结果,药箱的盖子被时舟一把按住,“我要的是止血的药包。” 裘文这下觉得眼前这人是故意找茬的,当即冷了脸,“你是哪里来的招摇撞骗之人?竟然戏弄于我?” 时舟问:“我如何戏弄你?” 裘文:“其一,我不通医理,区分不来哪种是止血的药包,其二,你让我帮你取东西,却不让我开箱,是何道理?” 时舟轻笑出声:“原来裘少爷不通医理,那你如何判定我要替你母亲治病,就是杀人?其二,你从箱子里取个东西,还要开箱才能取出,你母亲体内的瘤疾如何不剖就取?我是大夫,可不是会隔空取物的神仙啊。” 裘文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时舟:“如何治病是大夫的事,而选择是否治病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告知如何治病,是否接受在于你们,切不可信口就说别人杀人。学医多年,志在替人看病,你一句杀人,旁人听了谁还敢来看病,你如此这般,可会毁医不断的。” 裘文眉头紧锁,没吭声。 这时,医馆一个正排队等百里倾看病的女子开口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本地人可不会说这些废话。时大夫可是治好了咱们这一个老太太几十年大肚子怪病。” 旁人另一人点头:“可不是?就是在老太太肚子上划了一刀,从里取出了一个畸形胎,听说挖出来的畸形胎特别下人,有腿有手有头发,就是没脑袋!” 后面的老太太嚷道:“瘤疾跟那个吓人的畸形胎比,可不是什么玩意儿。” 周围的人开始说给裘文听,后来就相互讨论起来,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亲眼目睹了时舟如何取出那个畸形胎。 裘文只得去跟自己母亲商议,裘夫人本就有疑神疑鬼的毛病,连续多日没睡好,眼睛下面长着老大的黑眼圈。 一听周围人都夸时舟医术高明,裘夫人就动心了。 母子二人决定接受治疗,不成想,时舟拿了一张写好的纸出来,要他们母子二人签字画押。 裘文一见,当时就跳了起来,“为何要写这种东西?你是何居心?有何目的?一旦我签的这个,岂不是说万一我娘被你治坏,你还可以高枕无忧,什么问题都不需要管?” 时舟:“人生病会怎样?会痛不欲生,会生不如死,或者直接去死。但这天下的大夫可不是神仙,并不能让没有给生病的人都能康复如初。别说是我,哪怕是宫里的御医,也治不好所有的病。我亦如此!” 裘文面色难看,“你就是没本事!” 时舟点头:“是啊,所以我治不了你娘的病,你只管另请高明。反正,你娘的病即两三年内不治,也无妨。只要等通州的曾大夫回来,你们再去求医也不晚。” 时舟说着,收起纸,继续给其他病患配药。 她这样,裘家人倒是软了下来,裘夫人还当众责骂裘文对时舟出言不逊,拽着他来到赔不是呢。 几番交涉只想,里正都被请了过来,裘家签字画押,里正作为中间人也签了字,“签字画押后,双方就此打成协议,切不可胡乱闹事!” 时舟一番操作,坐诊的百里倾看得一清二楚。 等红娘子去烧水准备刀具的时候,百里倾故意晃悠到时舟跟前,冷哼:“看来在世俗走上一遭后,你旁的学得怎样不知道,这些耍心机用心眼的地方倒是学的不少。” 时舟看他一眼,“那可不?毕竟师父说过,疡医难求,跟那些只会看诊的大夫终究有差别。有时我可真羡慕百里师兄,只要动动嘴皮子,凭着一张好看的脸,就被大姑娘小媳妇奉为神医,羡慕呢。” 时舟这话说完,百里倾脸都气白了,这不就是讽刺他空有一张好脸,医术不精,靠脸看病吗? 百里倾:“我也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怎到你嘴里,就成了不学无术之辈?” 时舟:“跟世界的其他大夫比,你确实有些本事,跟我比,自然要差得远。” 百里倾:“……” 裘夫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躺在一个四面挂着白色布匹的屋子里,屋子门口守了人,还一个炉子一直在烧水。 她记得最后一件事情,就是那年轻的女大夫从冒着热气的锅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刀,随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裘夫人再睁眼,已经躺到了医馆的病患室内,裘文和几个丫头婆子寸步不离地伺候着。 “我竟然真的没死!” 裘夫人欣喜若狂,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裘夫人在医馆住了足有半个月,最后母子趁着马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时舟数银子的时候,眉眼都带着喜气。 百里倾探头一看,“这趟赚了不少银子?这些够住客栈一晚上吗?” 时舟一顿,抬头看着百里倾,这傻子,来世俗这么长时间,还没闹清楚再世俗如何活下去,难为他能一路找到自己。 “不但能活下去,还够医馆吃上大半个月!” 第175章 男婚女嫁人之大伦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半山医馆在时舟持续的操作下,可算进入了正规,山下仁心堂的生意大受影响,孙圣手差点儿愁白了头,跟他学医的儿子也差点儿跳起来去半山医馆找事儿。 最后被孙圣手拦住了,找啥事啊? 想当初,找时舟事儿的人哪个有好下场啊? 赵小武那可是手脚都被切了,何晨晖就更不用说了…… 当时孙玉怀没想到,后来一琢磨,总更觉得不得劲。 那两人可都是经过时舟诊治的人,咋别人被她治过后都是病好了,人也精神了,只有那两个不是人的畜生被她治过后,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呢? 在孙玉怀看来,时舟人胆大还会管闲事,要么赵小武的那两个小妾咋就被时舟给帮了呢? 孙玉怀知道自己也不是啥好人,但是考虑到原本大游山几个大家族的下场,在加上时舟当初被斗狗场逼到逃离大游山,如今竟然安然无恙回来的事儿,孙玉怀本能地觉得还是远离时舟比较妥当,免得到时候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叮嘱自己儿子:“你别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就故意欺负外乡人。那时舟一个年轻姑娘,能在大游山站稳脚跟,短短半年就能让大游山附近的人认可她,甚至不愿千里来求医,她是有真本事的人。” 孙玉怀的儿子虽然满心不服,但是在比医术上,他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爹,那咱们家的生意受影响,这以后咋弄啊?” 孙玉怀想了想,“既然是竞争,那就在药价和诊疗费上比拼一番。” 他在大游山多年,多数人还是认可他的,小毛病自然优先找他,来看病的人每天还是不少,既然如此,那他就把药的价格降低,那些图便宜的老百姓,自然就愿意来仁心堂了。 时舟得知仁心堂宣布降价,犯愁:“孙大夫咋能这样呢?这不是搅乱医药价格吗?” 红娘子一听,当即说:“这还不简单?回头等我去把控药材盟的地方告状去,脚药材盟管他家!” 时舟:“……“ 百里倾领了自己看诊一个月的工钱,两百文,他看着手里的钱,问时舟:“这些钱能买何物?” 红娘子冷笑:“能买两百个包子。” 百里倾:“赶路呢?” 红娘子伸手掩嘴,幸灾乐祸道:“出门一日,就开始流落街头,只能乞讨为生,不过你生得好看,若是去了小倌楼,应该也会门庭若客。” 百里倾大怒:“我堂堂鬼医弟子,岂容你这样羞辱?你当我不知道小倌楼是做什么的?那是……伺候人的活!” 红娘子一掉头:“哼!你若是那么本事,现在会赖在医馆不走?你还不是花光了自己身上的银子,只能靠咱医馆活?” 时舟瞌睡着眼看着红娘子,她好像忘了她当初跟穆玄一行,也是花光了银子赖在医馆的。 怎么好意思说旁人呢? 时舟担心百里倾被气走,赶紧开口:“师兄,你我师兄妹一场,别说在医馆坐诊,就是常年小住也是应当的啊。” 有百里倾在医馆坐诊,她平时还能出个门啥的,要不然,她出门还得担心医馆没人咋弄。 云英倒是很努力的学习药理,如今也能抓药了,但到底论看病,还是完全不能的。 不但如此,在百里倾的催促下,时舟还不得时不时去山里寻找蛊虫。 只是毒虫哪有那么好找的? 被穆玄吃进肚子里的蛊虫,那可是时舟无意中发现的,这么多年,她也就发现了那么一只。 那蛊虫天生嗜毒,若是寻常人吃了,那只能是受尽折磨,若是病患吃了,反而可以从内部吸食人体内的毒素,那是治病的。 这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蛊虫在穆玄肚子里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之一。 时舟现在也说不上什么心情,不知道把蛊虫喂给穆玄是对是错。 可当初若不喂给他,只怕穆玄的命也早丢了。 想到此,时舟叹口气,喂都喂了,穆玄的命也保住了,就不能再可惜她的蛊虫了。 时舟背着药篓,在山里一点点往上爬,没法子,找不到蛊虫那也得挖点儿草药,总不能白来山上一趟啊。 一上午过去了,时舟背着满筐的药篓下山,她已经连续上山大半个月了,蛊虫是没找着,倒是找着了不少人参、何首乌等药材。 云英蹲在地上整理时舟的药材,不由感慨道:“师父,这些药材个个都好的,下回我给你一块去,我只认得现成的,还没在地里见过呢。” 时舟看她一眼,“山路陡峭,我爬你体力不支,还是免了吧,在大游山这个地方,你想要何种药材都有能人挖得到,多赚些银子买就是了。” 云英蹲在地上挨个认,“这株人参跟其他长得不一样,很别致。” 百里倾走过来,蹲下拿过去,“这不是人参,这是菘蓝,不是人参。” 云英被他吓了一跳,她出生富贵,又被家中严格教导,男女授受不亲,她平时十分注意,这人怎突然过来了? 云英急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百里倾皱眉,自己见她是时舟弟子,好心告诉她认错了草药,她怎这个反应? 百里倾举着菘蓝道:“这是菘蓝,不是人参,踏长得不别致,不是一个药材。” 云英平日里跟他严格保持距离,如今这人这般没有分寸,惹得她很是不悦。 她狠狠瞪了百里倾一眼,转身进了药台子里面。 百里倾大怒,“真是不识好歹!” 云英:“轻浮无耻之徒!” 红娘子看看百里倾,又看看云英,伸手捂嘴,“哦豁。” 时舟抬头:“你哦豁什么呢?快些做饭去,爬了一上午山,饿了。” 红娘子无语地看着时舟,她来半山医馆这么长时间,也发现时舟是个木头了,难怪她主子那么辛苦,遇到时舟这么个木头,可不辛苦吗? 大游山的媒婆又来了,非要替医馆的一干人等做媒。 真是从上到下一个都没遗漏,势必要一网打尽啊! 时舟苦着脸,“没必要,真没必要,我等过得挺好,您不必如此费心……” “这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这医馆的人个个好相貌,还怕说不定好人家啊?那位百里大夫,不知多少姑娘家惦记呢,你们总要嫁人娶妻的!” 媒婆说得口若悬河吐沫横飞,一定要替大家做媒呢。 第176章 这世俗的规矩可真多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最近一阵除了进山找蛊虫,还被媒婆们烦得头疼。 咋就这么乐意替人做媒呢? 红娘子道:“在京城,媒婆替人做一次媒,一旦成功了,得到的喜钱可不少,有些人若是替富贵人家做媒,一次的赏赐抵得上寻常人家的一年的伙食呢。” 时舟大惊:“原来做媒有好处拿?难怪这些人这般积极呢。” 大游山的媒婆们,轮番带着男子来医馆,个个都是以看诊为由,实则是来相看的。 时舟被气得不轻,但也毫无办法,人家也不多时,就用那种眼神瞧着,人带到她跟前,找机会问她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 时舟烦不胜烦,最后医馆的人凑一块,想办法。 “这样下去如何安心做事儿啊?”时舟说:“大家可有想法,一起说出来?” 红娘子举手发言,“这还不简单?就说医馆的人都有婚配了!” 云英看了红娘子一眼,“这如何使得?未婚姑娘往自己头上加这样的说辞,这以后如何是好?你年岁尚小,若是传出去这话,你以后的婆家会觉得你不知检点……” 红娘子说:“反正咱们在大游山都是短时间小住,以后肯定是要回经常的,我换个地方说婆家不就好了?你们二人也是如此,时大夫……你要不拿我家主子顶一顶?反正,你跟他是旧相识。” 云英还要说话,时舟已经点头了:“不错,反正大游山的人都知道他,大不了以后我就说自己丧夫了。” 红娘子:“……” 云英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也是。 百里倾:“可。” 红娘子跃跃欲试,“百里公子,你要不跟云英假扮一下?” 百里倾点头:“可。” 云英已经跳了起来,“谁要跟他假扮?” 百里倾皱眉,“都说是假扮,有何不可?总比日日被人缠扰妥当。” 时舟赶紧开口:“红娘子休要胡说!” 她又对百里倾道:“师兄,你是有所不知,世俗女子声誉大如天,哪怕是假扮的,在旁人看来也是真的,若往后云英不嫁给你,那她此生怕是都难以嫁给好人家了。” 百里倾震惊:“为何这么苛刻?” 时舟叹气:“这世上的女子本就艰难,女子若不自爱,那就难以存活,因为名誉贞洁之事,自刎于闺房的女子比比皆是。你轻易答应,叫云英以后如何存活于世?” 百里倾:“!!!” 云英抿着唇,恶狠狠地瞪了百里倾一眼,“辱女子清白,犹如断人生路,亏你还是个大夫!” 百里倾:“这是红娘子提出来的,我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勉强答应。” 百里倾说完,愤愤地站起来道:“这世俗的规矩实在叫人匪夷所思,若像你们这般所说,那时舟早恋学医,跟一帮师兄弟同吃同住,岂不是早该一头撞死在山脚下了?” 红娘子:“!!!” 她震惊地看着百里倾,“你说什么?时舟早年学医,跟你们同吃同住?” 百里倾反问:“这有何问题?” 红娘子哆嗦着手指着时舟道:“不、不知检点,你这样,怎配得上我家主子?” 时舟瞌睡着眼睛盯着红娘子:“学医时不都这样?总不能让我去死啊?我可是为了活着,才跑出来的。” 红娘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了,她家主子喜欢上了一个不知检点之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红娘子必须写信让信鸽送回京城,她得提醒主子,还是娶个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吧,时大夫这身边也太乱了! 时舟可不管红娘子如何想的,她每日该做是什么还是做什么,只不过上门的媒婆依旧不少。 时舟被逼的没法子了,值得跟媒婆说:“我不瞒婶子说,其实我的京城说了人家。” 媒婆大惊失色:啊?没听你说呀,你说了人家啊?咋早不说呢?不知时大夫这般俊俏的姑娘,说的是哪一家呀?” 红娘子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她倒要听听,时舟说得是哪个人家。 时舟:“呃……秦家。” 红娘子:“!!!” 完了,都没等主子改变心意,这时舟竟然直接把主子给弃了! 简直岂有此理,她主子那般人才瞧上时舟,可是她的福气。 她、她竟然瞧不上她家主子,连敷衍、搪塞别人的话,都胡乱编了别人! 媒婆不依不饶:“这京城的秦家是做什么的?既跟他有了婚约,总会允许时大夫远离京城,反而到咱们大游山来开医馆、当大夫呢?” 这正经人家可不会允许婚约姑娘做这种事儿啊! 时舟哪里知道人家媒婆很有见地,可不是随便就糊弄忽悠过去的。 她只得道:“医者世家。” 红娘子一听,再次震惊了。 医者世家,这、这说的不是那个秦大夫吗? 原来,时舟心里惦记的竟然是秦大夫啊! 媒婆一听是个医者世家,就开始劝了,“哎哟,时大夫啊,不是我说,你这婚必须得退啊。你还年轻,不知道这行医行商之家比不上官宦之家,老婆子,我给你说得媒,那可都是本地一等一好人家。虽说是在京城的医者世家,但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时舟:“……婶子倒也不必这样骂我,我自幼学医,也是为了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媒婆一愣,赶紧找补:“瞧我这张嘴,我可不是说时大夫你呀,我说的是那些人。时大夫啊,我真不是说你,再说了,这女人嫁人天经地义,找个好人家,可比什么救苍生要紧的多。” 红娘子听不下去了,“婶子,时大夫就是凭着治病救人才在大游山立足,若不是她这本事,您今儿也不认识她是哪个呀。” 媒婆干笑:“我这真是说错话了。” 时舟插嘴,“婶子,您还是回去吧,我这医馆这么多人等着看病呢,我这治病医术的高低不要紧,但这些来看病的病患个个都要紧,可怠慢不得。毕竟,人命大于天嘛。” 时舟终于干跑了一个媒婆,但还有其他媒婆络络不绝的来,都快把医馆的门槛给踏破了! 第177章 滚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晚上关上医馆的门,时舟开始犯愁:“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一个个都逮着我们医馆说亲呢?” 红娘子道:“时大夫,这还有啥好疑问的?咱这医馆个个都是年轻男女,且个个没成家,自然让人家逮的机会,觉得有银子可赚了。” 红娘子指指时舟:“你说不成,不是还有他》他说不成还有云英?她们怀得就是这么个心思。这些个老虔婆,哪个不是人精?就是因为这个,才盯着咱们不放松呢?” 光大游山这么个地方就有十来个媒婆,大游山又有多少适龄的男女够她们分的? 如今突然发现半山医馆个个都是适婚女子、男儿,还不得拼命逮咬一口啊? 这男人可是能娶三妻四妾的,没有适婚的男子,那给大富人家当妾,给权贵人家娶三房四房,这不都是法子吗? 红娘子想着长叹一声道,“哎呀,在京城好歹还有主人家挡一挡,但是这种乡下地方,不嫁人的女子可是要遭人说瞎话的。” 时舟听了红娘子的话之后,她忍不住挠了挠脑门,:“啧,这也确实很烦人,实在不行,我就在大游山找个需要讨生计的夫婿,如此以来,既能帮我挡了外头那些媒婆,又能让我堂而皇之地继续行医了!” 时舟说完,红娘子傻眼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时舟,“你说真的假的?你这样,就不怕我主子过来杀过来?” 时舟看着红娘子道:“我跟你主子又不是主仆,我与他之间不过是医患关系,如今我跟他也能和平相处,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要杀过来找我麻烦?世俗的规矩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而我无父无母,这婚姻大事,自然我自己说了算。” 她想了想,又道:“世俗觉得不合规矩的话,找个媒婆操持一番倒也不错……” 红娘子:“啊——坏了坏了,大事不好了!” 红娘子说着,转身跑去自己的屋内,拿出纸笔,开始给她主子通风报信,这样下去还得了? 时舟原本是说着玩的,但是越说她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只不过若是许了正经人家的话,只怕人家家中父母不肯答应女子婚后抛头露面,那她还如何行医? 但有一个法子可以做到完全! 当日下午时舟带着百里倾去本地的人市,想买个身高体壮容貌还说得过去的壮丁回家,既能帮她挡外面那些人,又能帮医馆干活送药,简直是一举多得! 红娘子鬼鬼祟祟跟在时舟身后,整个人都要疯了。 时舟竟然正儿八经挑选男人啊啊啊啊! 时舟确实是在认真挑选,只是身边有个百里倾做对比,那人市的那些男子便不入眼了。 时舟不满意,空手而归。 百里倾路上说:“里面的人牙子不是说了?等改日大集再去挑选,你也不必着急,你好歹是替你自己找夫婿,总要挑个能干的才行。” 时舟:“可不是嘛。力气得大,能扛得动药材,必要的时候,还得能背人跑,要不这上山下山,跑一趟够呛。” 百里倾:“这倒是。” 他问:“你的银子还够买个丫头?” 时舟顿时警惕地看着他道:“够买也不能给你买,这可是我赚得银子,你的月钱可不够买丫头,更何况你买来的丫头也得给人月钱,给人饭吃,给人地方住,你让她住哪?若是住我的医馆,那你得付我银子。” 百里倾皱眉:“你我师兄妹一场,你竟然跟我讲究到这个份上!” 时舟操着手:“你我可没多少师兄妹的情谊,你在医馆看诊,我还是付了你银子的,哪有情谊可言?” 百里倾:“……” 二人一起回半山医馆,百里倾冷着脸不说话,那些媒婆也实在是烦人。 红娘子提起回到医馆,拿杵子捣药,一边捣,一边那眼睛瞅着时舟,心中十分惶恐,主子若知道时舟在大游山如此无法无天,定然会生气。 只是,不知主子的生气对象是自己,还是时舟。 百里倾赶走了一个媒婆后,气势汹汹地进屋,他问时舟:“师妹,若不然,你我二人假作夫妻,如何?” 时舟正在记录《问诊录》,听了百里倾的话之后,她微笑着抬头:“滚。” 百里倾转身就走。 这次,他走到了红娘子身边:“我本来是瞧不上你的,你牙尖嘴利,十分招人厌烦,但跟那些个老婆子比,你到底养眼些。你可愿跟我假做夫妻……” 话没说完,红娘子手里的石杵差点捣瞎百里倾的眼睛。 百里倾急忙逃走了。 最后,百里倾的视线落在了正被媒婆游说的云英身上,跟时舟和红娘子比,这云英的脾气还是好,哪怕不愿意,也不会像那二人一样凶悍。 云英好不容易敷衍完媒婆,已经是一脸菜色了。 于是百里倾走过去,对云英拱手,小心道:“你看,你我二人备受这些婆子困扰,防不胜防,长期以为,怕是身心疲惫难以做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上回那野丫头说得有些道理,只在大游山如此假扮,往后离开大游山,旁人也不知道。” 云英瞪着眼,嘴唇都在颤抖,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百里倾继续道:“更何况,若你长期在此处,岂不是更是烦恼?哪日我若离开,你继续留在此地,还可搬出我的名号挡了那些人,若我不离开,你我二人各得清静,不是更好?” 云英听完,当时没说话,脑子里却在百转千回。 但又觉得他最后这些话说的很是有道理。 若她一直留在大游山,少不得被这些人盯上,连主子都要应付她们,自己自然少不得也要应付。 若能一劳永逸,确实是个法子。 云英抬头:“你道如何?” 百里倾还以为又要挨顿骂呢,“你答应了?你若答应了我便去找我师妹。” 云英点头:“嗯,若能换个离我清静,可。” 原本她倒是想得多,如今再一想,自己现在在世上就是个死人,曹家自然也回不去了,都到了这个地方,还谈什么家族声誉? 她能跟着师父学医采药,已经是天大的时运了! 第178章 时舟,你敢?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得知二人的决定之后,还有些诧异,她问:“你们真的决定好了?云英,你上回不是还说女子声誉大于天吗?怎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云英低头说:“师父,我上回一时忘了如今这事何处,我又不是京城那些重声誉的大家小姐,我如今不过是跟随师父学医菜药的弟子,若师父当年学医能和众师兄师弟同吃同住,我又何必在意什么名誉呢?” 她抬头看着时舟道:“更何况,百里师叔乃世外之人,并不看中男女之事,这不过说我跟他约定好之事罢了。师父有钱买个男子奴仆,我跟他又没银子买奴仆,如今这样倒也是个摆脱烦恼的法子。” 时舟觉得牙疼,好半晌过后,她才点头道:“说得也有些道理,既如此,那就先这么着吧。” 反正也就是对外放出风声,让那些媒婆别再缠着大家而已。 次日媒婆再次登门,惊讶地发现医馆内那位相貌一等一的俊美的百里公子,跟药堂那位云英姑娘轻易相投多日,几日前已在时大夫的主持下,拜了天地。 只不过并未对外宣布,叫媒婆们误会了。 听闻刺眼,一同前来的几个媒婆顿时深感惋惜。 毕竟百里公子被被众多夫人千金给瞧上了,而云英姑娘也被几个富家老爷相中,一心想要纳为妾室呢。 如今可是断了他们的念想了。 好在这医馆还有两个年轻姑娘,尚未分配媒婆们重新把视线对准的时舟和红娘子。 媒婆开始劝说时舟,说京城秦家并非良配劝时舟悔婚。 时舟:“……” 说自己有婚配还能被劝悔婚,这些媒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红娘子在旁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对那几个媒婆道:“你们说话小心些,什么叫京城的达官贵人后院日子不好过?大游山的小绅小吏后院就能安生?” 红娘子指着时舟对几个媒婆说:“时大夫有婚配在身,那夫家权势滔天,动一动手指摇一摇身,就能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还敢在此大放厥词,小心我禀告我主子,让他亲自来收拾你们!” 几个媒婆自然不放在心上,小丫头说大话呢。 在媒婆看来,红娘子这样的姑娘就是野惯了,但凡嫁了人,就会被婆婆管得规规矩矩,喘气声都不敢大。 媒婆:“你这小娘子,如今性急做什么?你的婆家我们也替你物色了……” 话没说完,红娘子已经搬起板凳,朝着几个媒婆冲过去,“你们几个老太婆就是找打是不是?先请我对你们客气,你们倒是当成我好欺负了!” “我告诉你们,再敢来我半山医馆的门,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一个个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红娘子骂骂咧咧把人赶了出去。 那几个媒婆气得要死,咬牙切齿道:“当初听说那甄大夫拿板凳砸过人,如今来个小丫头竟然也拿板凳砸人,如此不懂礼数,以后怕是很难嫁出去了!” “给刘老爷当小妾,刘老爷都瞧不上她,说她平日行事作风不正派,还喜欢鬼鬼祟祟走路,不像个好人家出来的姑娘呢。” 时舟假装没看到,正帮人开药呢,红娘子气呼呼地回来,恶狠狠的瞪了时舟一眼,“时大夫,你这样的成何体统,旁人说什么你都不知反驳,平白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时舟也不生气,满月宴道:“我反驳说什么?她们对京城那所谓的秦家分析还是挺对的,我也觉得秦家非良配。” 红娘子:“……你不会真要等下个集市去挑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吧?” 时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有这意思。 红娘子一下跳了起来,“你、你怎能如此辜负我家主子对你的一片信任?” 时舟:“不搭噶。” 红娘子差点气噎过去,昨日已经把信鸽放出去了,也不知几日才能到达京城了。 这山高水远一路千里,主子…… 红娘子无语凝噎,这样下去主子交给她的任务,她怕是很难完成了呀! 好在红娘子算了一下,发现等到下个大集市还有半个月,因半个月时间够她主子寄回回信了。 时舟在大游山悠然自得,因为百里倾的存在,医馆有人替她赚银子,她每日只需要开点药,出去溜达溜达,顺便去山上的佛光寺跟老和尚聊聊天,相互讨论一下如何提高信徒和病患来大游山上烧香拜佛求医问药。 时间一点点的溜走,可算到了大游山半月一次的大集市。 百里倾要在医馆坐诊,时舟带着红娘子前往人市,这一趟来了之后,时舟果然发现有不少身高体健相貌堂堂的小厮。 时舟从这头慢悠悠地走到那头,一路看一路啧啧啧咂舌,“这趟来了之后,这质量确实很高啊!” 她相中了两个,这两个之间来回犹豫,看看这个觉得这个相貌堂堂身体结实,再看看那个觉得那个灵气十足,看起来更为聪明,到底选哪个好呢? 红娘子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她看着时舟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磕磕巴巴地问:“时大夫,你不会还真、真的打算……” 时舟道:“医馆本里就缺个扛货打杂的,我确实也需要买,有何问题?” 红娘子:“可是你买这小厮不是想那帮你挡那些媒婆?” 时舟点头:“是啊,我买他们,确实为了帮我挡那些热心的媒婆啊。医馆本就缺人,再加上我的私事,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时舟说着,最终决定选那个看起来力气大的,“就他吧。我来询个价……” 红娘子极力想要阻止,但没能成功。 因为时舟已经操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人牙子旁边,跟他打听价格了。 时舟嫌贵,但是又觉得人家小伙子身高腿长身强力壮,身上的肌肉一看就结实,也确实值那个价。 她正要跟人牙子讨价还价,把人给买下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时舟,你敢?!” 第179章 你怎么突然来大游山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回头一看,就看到穆玄风尘仆仆地冲过来,气急败坏地说:“成何体统啊,你这样成何体统?” 时舟诧异:“穆公子,你怎么来了?” 穆玄哆嗦着手,指着时舟,又指指她挑中的小厮,“我若再不来,你就把这人买回去了!” 他说着,一把拽过时舟的衣袖,又对人牙子说:“不买!” 时舟被他一路拽到旁边,甩开他的手,郑重道:“穆公子,这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好歹替我的名声着想些,拉拉扯扯才不成体统啊。” 穆玄:“红娘子给我飞鸽传书,她说你在大游山想要买个小厮当夫婿?” 时舟点头:“是啊。你有所不知,自从我们回来之后,这大游山的媒婆一看到医馆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非要替医馆的人说媒,大家伙不厌其烦。我跟媒婆讲,我在京城有夫婿,她们都让我退婚呢。我这不是被逼得没法子,才出此下策嘛。” 时舟纳闷地看着他,“倒是穆公子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大游山啦?你京城的事务都处理完了,还是说你京城本就没有事务可处理?” 穆玄:“我本来就是个闲人,只不过宫里那位三天两头找我去陪他下棋聊天。我在不在京城,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舟啧了一声,“如此说来,穆公子还是闲得很啊。” 穆玄气呼呼道:“你不是想要找个有力气还能帮你挡外头那些媒婆的小厮吗?我瞧着不比他们可靠?更何况你我还是熟人呢!” 时舟咂嘴:“你身份尊贵,岂能给半山医馆当小厮?这要是传到京城,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买个小厮,卖身契在我手中,我想怎么指使,就怎么指使他,有何不可呢?” 穆玄道:“当然不行,再怎么说,你我都是熟人,我当初还背过你,指使起来不必那些人熟练?” 穆玄道:“走,回医馆!” 时舟:“我真得买一个小厮回去,医馆缺人了,如今缺个研磨药材和扛药包的人。” 穆玄:“我都做得了,而且做得好!” 百里倾一直站在旁边,见那两人一直说话,压根没有搭理自己,百里倾忍不住开口:“师妹,他是何人?” 穆玄震惊地回头看着百里倾,差点喊破了音,“你竟然已经买了一个?” 时舟:“没听见他叫我师妹吗?这是我百里师兄,这趟特地下山来找我,如今是我医馆的坐馆大夫。” 百里倾:“……” 他要是没记错,自己侍奉私服之命,前来捉时舟去见师父的,怎到了她嘴里,自己就成了特地来投奔她的意思? 穆玄盯着百里倾,百里倾觉得他眼神不善,赶紧道:“师妹所言不假,我是来投奔她的。不但如此,我与医馆的云英也结成了连理。” 时舟震惊地回头:“你可不能对外如此说啊!” 他们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还不是云英招架不住媒婆,不得已跟百里倾假意结成对嘛。 百里倾可不能当真了! 仨人回到医馆,红娘子一看到穆玄后,顿时冲过来,泪眼婆娑道:“主子,您可上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我就要辜负您了的一番期望了!” 她拗不过时舟,没办法阻止时舟啊! 医馆突然多了个人,那些一直盯着一馆的媒婆瞬间得到了消息。 啥情况? 医馆咋突然来了个俊美异常的男子? 等那些媒婆过来之后才发现,这男子,好像是半山医馆早些的那个傻子啊! 傻子如今不傻了,听说还是京城人士,家中富裕,再加上时舟先前说她有个京城的夫婿姓秦,媒婆们都以为傻子就是时舟在京城的那个医者世家未婚夫婿。 人都到了医馆,媒婆们自然不敢再说,本来还想盯着红娘子,但是被红娘子拿板凳撵了几次后,终于不敢登门了,背地里都说红娘子肯定是说不到好人家了,把红娘子气得半死。 穆玄果然在医馆住下了,不但如此,医馆的所有重活他都抢着做,极力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红娘子哪能让自己主子干活,除了做不动,其他事积极认真,可比穆玄不在时勤奋多了。 随着穆玄的到来,半山医馆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除了病患上门之外,再也没有那些热心的媒婆来扰人了。 当然,也是这样的过程中,时舟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百里倾有意无意往柜台那边凑,伸着脖子跟云英说话,要不就是在她跟前显摆他精通草药,要么就是说他之前在何处遇到某个病患,一剂药就治好了人家的顽疾之类的话。 一开始时舟以为百里倾是想以此打压云英,让她明白这医馆内百里倾的地位远高于云英这个学徒,后来经过穆玄点拨,时舟才明白,原来百里倾那样的行为,是想通过证明自己医术高明,博得云英敬佩和好感。 简言之,百里倾犹如孔鸟开屏,以此吸引雌鸟呢。 时舟:“所以,百里倾这是真拿云英当娘子了?” 穆玄点头:“肯定是。” 时舟开始兴致勃勃地暗中观察,果真发现百里倾处处谦让云英,还会偷偷看云英,甚至连看完病后,还会亲自带病患去找云英拿药,仔细叮嘱她何种药如何配。 原来男子喜欢要给女子时,是这种表现啊? 于是,时舟单独找到百里倾,“师兄,你可知我把你叫到此处,是何用意吗?” 百里倾问:“是何用意?” 时舟:“云英跟你不同,她世家出身,经历凄苦,经不住负心男子蹉跎,你这种出生世外,未见过人间疾苦的之人,跟云英不是良配,尽早死了心吧。” 百里倾大怒:“我跟云英清清白白,你怎么如此污蔑云英清白?我跟她不过正常相处,她初学医理,我叮嘱一二有何问题?” 时舟:“你说的这般义正言辞,那我就放心了。我原本以为你对云英暗生情绪,还想替你试探云英一二,听你这么说,想来是不用麻烦了,是我多心而已。” 说罢,时舟转身就走。 百里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听时舟的话,赶紧抬脚追过去:“师妹!” 第180章 相思病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百里倾急切切追上时舟,态度羞窘,语气含糊,反正,话里话外都是想帮帮她。 时舟叹气:“这叫我如何帮你啊?你都没那么多心思,不过是正常相处而已。” 百里倾左右看看,急忙道:“其实,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儿,觉得十分奇怪。” 时舟顿时好奇地问:“什么事?” 百里倾羞涩道:“我初来时,瞧着那云英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天天看见也不觉得有甚。但近来不知为何,我每每瞧见她,就觉得心里欢喜,脸上发烫,这处不正常。” 百里倾说着,伸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不但烫,我总觉得能听到这里的响声。若是瞧不见她,我的心就七上八下不踏实。若是瞧见了,我又是这种反应……” 时舟皱着眉头看着他道:“你不会是病的吧?” 时舟说着,拽着百里倾坐下来,给他号脉。 号了半天,时舟才咂着嘴松开手:“师兄,我瞧你比寻常人还要健康,你平日里也极为注重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啊。” 百里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我怎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时舟想了想,问:“这样,我问你,你刚刚说若是瞧见云英,便会心底欢喜,心跳加速?瞧不见就着急忙慌,十分不踏实?” 百里倾点头:“正是。我想了许久,也是担心我病了,但是我又找不出病因,你今日若不找我,我也会是来找你的。” 时舟说:“那云英可知道你这样?” 百里倾叹气:“我找她说话次数多了,她就骂我是登徒子,觉得我居心叵测。我堂堂鬼医弟子,对她能有何坏心思?我不过就是跟她说话而已。” 时舟道:“我先前在一家酒楼听过一段戏文,戏文里头讲了一个书生,偶遇一位富家小姐,对那小姐一见钟情,当时他唱出来的反应也跟你说得一样,后来大夫给书生诊得是相思病。” 时舟看了百里倾一眼,“你八成也是患了相思病。” 百里倾震惊:“在山中的时候,并无相思病一说啊。这相思病如何医治?” 时舟说:“我也是在戏文里听说的,没见过病患,你倒是头一个,若不然,我试着替你诊治一番?” 于是两人回到医馆,时舟开始精心给百里倾号脉,这次花得时间有点儿久。 红娘子朝他们这边看,云英也十分疑惑,师父为何给百里大夫号脉了? 穆玄在后院磨药粉,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时舟闭着眼,好半天过后收回了手,她咂咂嘴:“你这病虽然不像有些女子那般郁结于心久不疏解似的严重,但也隐隐有些征兆,若是长久下去,你怕也说要那些人一样了。” 百里倾脸色惨白,扭头看下柜台里头,云英正跟红娘子凑一块,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还时不时朝这边看一下。 百里倾:“若我这病往后的话,会变成何种模样?” 时舟:“日渐消瘦茶饭不思,若那人不给你一个眼色,你就会觉得活着了无生趣,若那人给你一个回眸,你便会觉得云开日出,这世上万般都是春日得万紫千红。” 百里倾:“!!!就没法子治吗?” 时舟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相思病应该也是有法子治的。” 百里倾急忙问:“师妹,你快告诉我,我这病如何治啊?” 时舟:“按照世俗的办法,那自然是……得偿所愿方能根治。” 百里倾再次看向云英,“得、得偿所愿?” 时舟点头:“那戏文里书生痊愈,就是因为跟小姐成婚,结成了夫妻,放治好了相思病。” 百里倾呆呆地看着时舟:“原来如此啊!可云英只愿同我做戏,不肯与我结为夫妻,该如何示好啊?” 时舟:“这个嘛,你还是请教红娘子吧,总觉得红娘子对这些事十分精通,每次说起来都头头是道。” 百里倾犯愁:“我跟红娘子不合,她说话刻薄,人还凶悍,我不愿同她接触太多。” 时舟:“如今可是要治你的病,救你的命,还谈什么合不合的?你赶紧叫人吧!” 时舟对于世间男男女女的事儿,其实没多大的耐心。 她见过如此多的优秀女子,有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有满腹才华的大家闺女,有医术高明的女大夫……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嫁了人之后,只能困雨后宅十方之地,再无机会施展她们的才能。 若女子成了婚便只能困于后宅,那曾经的勤学苦练是为了什么? 若不嫁人就能做自己随心所欲的事儿,那便不接触男女之事吧。 时舟并不知相思是何滋味,只知道那是一种叫人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的东西,最起码,戏台上患了相思病的书生,在犯病时便是又哭又笑的。 百里倾如今病情不重,时舟觉得他还有救,但书生是跟小姐结成连理之后才治好了病,不知百里倾时不时也是如此。 医馆又来了病患了,百里倾去看诊了,时舟则开始观察起百里倾和云英来。 云英还是和以往那般称药配药,态度上并无过大的问题。 倒是百里倾,一有空就偷眼看云英。 若是云英一直没发现,完全不搭理他,百里倾就会神情沮丧,不住地叹气。 若是被云英发现,她便狠狠瞪百里倾一眼,百里倾反而会欣喜若狂,情绪亢奋。 这得了相思病的人,还真是行为怪异啊! 她提了云英配得药去后院找穆玄,穆玄一见到她便要邀功:“时舟你看,这些都是我今天早上磨得药粉,是不是特别细腻,没有半分杂质?” 时舟抓起一把看了看,点头:“确实,你如今磨起药粉来,倒是经验十足。” 穆玄喜滋滋,被时舟夸了,犹如吃了蜜糖般的喜悦,“你是如何教我的,我就如何做。这样一对比,我难道不比外面的那些新买回来的小厮做得好?他们刚买回来,你还得一点一点从头教,而我直接就可以做到最好。” 时舟:“问题是我买来的小厮可以一直留着用,你可算穆府的小公爷,于你而言,做这些事不过是玩笑而已,对别人那可是生计,如何能比?” 第181章 佛光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脸上的笑意一下淡了下来,怎又说到这个了? “什么小公爷?不过是个虚名而已,”穆玄低着头,语气平淡,“京城那种地方,看似繁华胜地,实则步步危机。平头百姓倒还好,若是权贵子弟,都是表面风光罢了。” 时舟见他的脸色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便问:“昭庆公主和宁王世子如何了?” 穆玄道: “昭庆公主正在准备婚事,太皇太后亲自操办的,就是为了显示昭庆公主在宫里的重要性,给驸马那头施加压力,免得他们以为昭庆公主空又封号,是随意可欺没有娘家的女子。” 时舟:“圣人什么反应?” 穆玄:“还能什么反应?自然赏赐无数,给足了太皇太后的面子。” 时舟点头:“圣人倒是个孝顺的。” 穆玄又说:“圣人处决赵崇以及他生母的族人后,便颁布了圣旨,为赵衡的身份正名,重新赐了宁王封号。太皇太后也给宁王府送去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嬷嬷,相比又她们相助,宁王和明昭郡主很快就能立起门户。不过,宁王年岁小,根基又浅,想要做出业绩,怕是难了。” 时舟点头:“这倒是,不过也不是完全无可能,毕竟事在人为嘛。宁王府如今就靠宁王撑事,他若立不住就会被人欺负。” 穆玄:“人人都说京城是富贵的,但是在我心中,京城却是食人骨髓的是非之地。若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彻底离开那个地方。” 他问时舟:“你以后想去哪里?” 时舟抬头看看半山医馆:“暂且就只能待在半山医馆,往后的话……暂时我还想不出。” 她可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那可要出大事的。 穆玄想了想:“那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毕竟你是个女子,又是独身一人,若是遇到些什么事,还能有个人搭把手。” 时舟一笑道:“这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时舟把袋子里的药材往穆玄勉强一放,“还有些要磨,就辛苦穆公子了。” 时舟说着把磨好的药粉提到一边,回了前厅。 半山医馆的日常并无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临近年关,时舟跟红娘子在灶房清理挪动水缸的时候,红娘子看到水缸底下趴着一只大蜈蚣,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六足虫。 乍一见光,大蜈蚣和六足虫一下动起来,然后撞在了一起。 红娘子尖叫一声,刚要抬脚踩死,就被时舟组织,她拿碗一下罩住,还抬头对红娘子说:“我天天上山都找不到有用的虫,我看看今儿两只有没有有用的。” 红娘子:“……” 时舟在半山医馆度过了第一个新年,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因为医馆人多,倒也是热闹。 在此期间,百里倾和云英的关系有所好转。 确切地说,云英终于愿意搭理百里倾了,百里倾的相思病症状也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时舟很快跟本地的新任里正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还联合佛光寺的和尚从山上移栽了桃树到上山路的两侧。 小和尚带着师兄弟们精心呵护,移栽的桃树顺利存活下来。 开始小和尚不知为何要移栽桃树,后来才知道,山下的时大夫跟他师父说,若想佛光寺香火旺盛,必须得一个最显灵的菩萨。 比方有个另一座山头有个叫神隐寺的,虽然庙在山林,但香火旺盛,因为据传那个寺庙求姻缘最灵验。 再比方另一个叫灵虎庙的寺院,他们家就是平安最灵验。 再再比方有个叫叫大国寺的,求财最灵验。 …… 时舟建议佛光寺也得请个比较显验的菩萨,还建议不渡法师把庙里求姻缘的菩萨请出来,专门找这方面下点功夫。 下点功夫四个字说得极为微妙,不渡法师也不希望佛光寺的香火断,他也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信徒来烧香。 不渡法师这个出家人自然是不爱钱,但是寺庙不能没香火,否则庙里的和尚也留不住啊。 不渡法师默认了时舟的建议,还特地让人把观世音菩萨请了出来,特地给菩萨净身修缮,专门用来让信徒求姻缘。 大游山脚下的桃树被移栽过去后,时舟让百里倾去寺庙求姻缘。 百里倾半信半疑:“我若去求了什么关于菩萨,真管用?” 时舟说:“心诚则灵!” 百里倾真去求了,还把他在医馆赚来的几百文钱,都扔进了功德箱。 后来,山下的猎户就跟人说,佛光寺求姻缘最灵验。 再后来,集市上的袁屠夫跟人说,他有个大舅子家的闺女去佛光寺求姻缘,后来果真求到了好姻缘。 这世上的人,最相信道听途说的事儿了。 原本没听过的事儿,传得人多了,就成真的了。 待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大游山脚下通往半山医馆和佛光寺的那条上山路两旁,开满了粉红的桃花,远远望去,就像上山路的两边被人图成了粉色。 姻缘速来跟桃花有些牵连,在桃花路的衬托下,佛光寺求姻缘显灵的说法,显得更加可信了。 开春踏青的时节,附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都带着家中年轻的小姐公子前往佛光寺求姻缘。 因为去的人多了,更有甚者在寺庙看对眼了,后来请人提亲,成就好姻缘的事儿。 而半山医院也因为佛光寺的香火旺盛,受到了恩惠。 作为前往佛光寺的必经之路,半山医馆快速被那些前往佛光寺的香客熟知,经常有些上山或者下山的香客顺便进医馆号个脉。 特别是有些外地来的富家千金,需要服些调理药丸,时舟必须有求必应,在赚钱这世上,她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 因为香客太多,经常有人去医馆讨水喝,于是,时舟在半山医馆对面的空地上,搭了个棚子,专门让红娘子在哪里卖茶水和泡脚包。 红娘子:“……” 昭庆公主大婚在半个月后,时舟接到信后,立刻动身准备去京城,穆玄自然也要跟着回去,医馆留下红娘子、百里倾和云英守着。 时舟关照:“按照如今的营收,只能多不能少,我去京城办完事就回!” 第182章 好好看家呀!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牵出气喘吁吁的老牛,边摸着老刘的脑袋,边安抚:“虽说我答应过你,去了京城之后就不用外出了,不过特事特办,我现在舍不得花银子买牛,只能请你再跑这么一趟京城的路。” 暴躁老牛烦躁地摇了摇头。 时舟给老牛套上牛车,穆玄把路上要吃要用的东西一股脑放进牛车里,又把时舟提前准备好的药包也装进车。 牛车上还是先前那个,不过后来被穆玄花大价钱装了车厢,路上出行遮风挡雨,十分方便。 时舟牵着牛车,穆玄跟她走着旁边,对着医馆门口站着的人挥了挥手,“好好看家,等我回来呀!” 医馆的三人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却也只能跟他们挥手告别。 云英此生都不敢回京城,百里倾身无分文,想走也走不了,更别说如今他跟云英还在暧昧期间。 至于红娘子,穆玄一声令下,她不听也得听。 天知道红娘子有多想跟着自己主子回京城了,这样的话,路上自己才能方便照顾主子呀! 指望时舟照顾主子,红娘子十万个不放心,她觉得时舟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她还怎么照顾自己尊贵的主子呢? 好在穆玄不在乎那么多,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自己能和时舟单独一块出行。 前往京城的路途遥远,这前前后后怎么也需要半个月,不正是自己跟时舟单独相处的好时机吗? 时舟照例在马车周围挂满了草药,穆玄好奇地问:“你挂这么多草药防蚊虫吗?” 时舟道:“除了防蚊虫,还可以防些毒虫摄影之类的东西,若是人靠近不该靠近点,也会有杀身之祸,所以你还是别碰到它们。” 穆玄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为何挂毒物在马车上?万一误伤了人怎么办?” 时舟:“正常不会误会,若万一误伤有何担心的?我不是大夫吗?” 穆玄:“……也是。你的师兄之前从未见过,他在医馆坐诊,确实可以放心吗?” 时舟:“不确定。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法子,我只能赌一把了。总比把医馆关了来得好。再说了,百里师兄对云英情根深种,除非他能拐走云英,否则应该他不会离开医馆。” 穆玄皱眉,“云英情况特殊,应该不会跟着他随意乱走在外。” 时舟道:“百里倾出山不久,对世俗知之甚少,我现在能利用的,也就是他这一点了。” 只不知师父现在究竟到了何处,她带着玉泽师兄,应该没法像百里师兄那样肆意闲逛,行动便捷。 毕竟,师父十分喜爱玉泽师兄,绝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儿苦得。 时舟坐在牛车前头,随着牛车车身的摇晃,也轻轻晃动着身体。 老牛的暴脾气如今收敛很多,不需要时舟甩鞭子,也会自己朝前走。 穆玄一直陪在她身边,时舟让他进马车内小憩一会儿,他都不肯,“你若累了,你进去睡上一觉,我来赶马车就好。” 时舟说:“还是看看这外面的景色吧,谁知道哪日就看不成了呢?” 这话一说完,穆玄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时舟,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时舟为何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你年纪轻轻,怎就看不成了?” 他突然有些担心地凑到时舟跟前,盯着她的眼睛看,“你的眼睛出问题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 若不是时舟的眼睛出问题,为何要说那般不吉利的丧气话? 时舟笑了笑,没说话。 希望师父的行程能慢一些,待她参加完昭庆公主的婚事儿,见完宁王爷之后,再来做她该做得事吧。 这些事,说她自己给面对的,跟其他人并无关系。 时舟想到此,微微眯了眯眼,“对了,当你听说你是因为身体带毒,自幼就在解毒,至于身边除了丫头婆子照顾衣食住行之外,未曾娶妻?” 穆玄此刻心里倒是升出些,幸亏自己是从胎里带毒,所以才顾不上娶妻生子这等事,要不时舟必然是不能跟他共乘一辆马车的。 想到此,他点头,语气略有些得意,“是。” 时舟轻声一笑,“既然如此,如今也能娶了。你这等身份的人,京城那些富家千金,只怕是任你挑选,你挑选个才貌双全,德行兼顾的,好好成个家娶个妻,顺便再生几个小儿。于世俗而言,你的人生也说圆满了。” 穆玄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时舟,你什么意思?” 时舟:“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先前我不知道你是何用意,不过拜红娘子所赐,我现在也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这人独身一人惯了,实在不适合为人妻为人母。” 她说:“我知道这世上容不得女子不嫁,所以我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待到半山医馆有人继承下去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离开,至于去何处,我自己都不清楚。” 穆玄眉头紧锁,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是嫌弃我,还是嫌弃天下所有的男子?” 时舟:“我不愿我一生所学困于后宅庭院,不愿看到世间疾苦因疾病所知。我普渡不了众生,但我可以救我所见之人,于你、于天下的男子没有关系,只因我心中所想如此。” 穆玄道:“我听懂了。你嫌弃我出身不好,你担心我会将你困于后宅庭院,确切地说,你不愿困在四方天地,像天下所有嫁了人的女子那样围着一个男子打转,不愿舍弃一生所学,成为平庸的富家夫人。” 时舟笑道:“贫困的夫人也不愿意。” 穆玄:“我现在记起了很多事,但当初被半山医馆收留的事儿,依旧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总会记得你对我伸手,要拉我起来的样子。你的后面一片金黄,像是披了金色的大氅……我总在想,要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不是个傻子,该多好。” 时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穆玄又道:“我如今想起傻子的那段时间,总觉得我一定是喜欢你的。喜欢你治病救人时的模样,也喜欢你惩戒恶人的模样,若你是个见人三分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我怕是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喜欢的,本里就是你如今的样子,若是我真将你困于后宅,那就是不是我喜欢的时大夫了。” 时舟长长叹了口气,“哎呀,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可真是一茬接一茬啊!” 第183章 死不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此后,俩人路上再没聊过类似话题,但看得出来穆玄的情绪颇为低落,时舟也不愿跟他多说什么,彼此只是沉默以对。 路途遥远,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路上还要不断借宿讨水卖药各种繁琐事。 幸好时舟是医者,路上还可以凭借医术换来食宿,整体倒也过得去。 只是,遥遥无期的路途到底会让人心生厌烦,时舟从牛车厢里爬出来:“你去休息一会儿,我睡饱了。” 穆玄打了个哈欠,应了一声,便爬到车厢里睡了。 今日下午一路都是山路,两边杂草丛生人烟稀少,两边时不时还有老鼠或是黄鼠狼之类的动物跑过。 时舟坐到赶车位,手里甩着空鞭。 老牛均速地行驶在路上,已经不需要时舟一直赶了。 时舟抬头看着天空,今日天色昏暗,看着像是晚上要有雨的样子。 幸好牛车有车厢,要不这路上的日子也很难熬。 车厢内,穆玄在摇摇晃晃中闭上眼睛,进入浅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穆玄突然察觉马车停了,外面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随即,他便听到时舟的声音:“师父,您怎么在此?” 穆玄以为自己家在做梦,迷糊中他愣了一下。 师父? 时舟的师父不是韩半山吗? 他要是没记错,那韩半山早已去世,她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师父? 穆玄努力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半闭着眼坐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揭车帘,却怎么也够不着。 然后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狠厉地响起:“逆徒,你好大的胆子!为师吩咐你下山寻找救玉泽的解药,你竟一去多年不归,今日让我捉到你,看我如何罚你!” 时舟的声音已经从马车上消失,穆玄竭尽全力想要揭开帘子,却始终没能如愿。 他满心以后,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魇住不醒了? 他已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此刻牛车前方,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此女身材修长,头戴一顶垂帘毡帽,遮住面容,正笔直地站在时舟跟前。 而此时的时舟则恭敬地跪在地上,虔诚而又卑微地唤着对方:“师父。” 时舟的每一声都充满了恭敬,确切地说是畏惧。 鬼医浮图,这是她所有幼年时期的噩梦,是她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些被折磨的日日夜夜,那些刻入骨髓的毒药味,那些痛测心扉经受世上百毒之痛的回忆,在此时此刻涌上心头。 眼前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鬼医浮图。 外界传闻,这世上没有鬼医浮图治不好的病,她有起死回生之术的。 但时舟知道,师父治病依靠的是医术,她并没有起死回生之术,那些不过是被世上虚夸的言辞罢了。 “孽障!” 鬼医一声厉喝过后,手里多出一条鞭子,“啪”一声,重重地抽在时舟背上。 “玉炎,你可知罪?” 时舟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口中恭敬道:“玉炎奉命出山,寻求救治玉泽师兄的法子,因师父当年给玉炎服下的毒药意外提前发作,导致玉炎失去一切记忆流落民间,一年前玉炎方才恢复记忆,逐渐想起玉炎的责任。” “玉炎求师父息怒,玉炎自苏醒后,一日未曾懈怠,一直寻求解药,如今已初有门路,只是时机尚未到,还请师父再等半年……” 鬼医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住口!事到如今,你还敢胡说八道敷衍于我,胆大包天的东西,我令人找你多年,你销声匿迹,一次信息都未曾传回来,如今叫我抓个正着,还敢谎话连篇?” 时舟却依旧平静道:“师父息怒,玉炎真得找到了续命玉泽师兄的法子……” 鬼医冷笑:“这么些年,早没发现晚没发现,偏偏是我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了,你这是戏弄我吗?” 时舟再次道:“回师父,玉炎中途失败过一次,只是机缘难寻,最近方得遇新机缘……” 鬼医缓步走到时舟面前,语气冷冽,“那为师就给玉炎最后一次机会,说吧,你找到了何种办法来救玉泽?” 时舟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个动作:“玉炎救师兄的法子……是巫山子母蛊。” 鬼医:“说清楚。” 时舟道:“玉炎在巫山之时,曾养过一只毒虫,后来玉泽师兄昏迷不醒后,玉炎便一直在想救他的法子,但一直没能成功。后来玉炎奉师父之命下山,无意中找到觅得另一只毒虫,原本打算养起来,无意中发现那对毒虫在一个翁中相安无事多日,状若母子,玉炎便僵它们养成子母蛊。” 鬼医道:“说下去。” 时舟:“子母蛊的功能便是母蛊活,子蛊活,以母蛊钓子蛊的命。师父只需要吞下母蛊,把子蛊喂给师兄,师兄的命便是师父给的,人自然也会醒过来。只要玉泽师兄苏醒过来,正常进食,自然就能让他恢复如初。” 她低着头,两只手按着尘土中,目光盯着要眼前的白靴,一动不敢动。 她不知道师父会不会信她的话。 这时候,牛车厢帘子突然一动,鬼医瞬间察觉:“谁?你马车里藏了什么人?” 时舟一顿,醒了? 她道:“跟我结伴前往京城的同路人。” 鬼医朝着马车走去,没登她动手揭开帘子,穆玄便从马车上蹿了出去,一个打滚离开马车,在时舟没多远的地方停下。 鬼医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弟子,突然冷笑一声,“我道什么原因一去不回,原来是下山之后跟野男人有了勾搭。” 时舟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师父误会,此人虽于我同行,但是与我并非师父以为的那种关系。不过是前往京城的路途遥远,需要跟人相互接替赶车而已。” 鬼医冷笑一声,“是嘛?” 说着,她突然抬手朝着穆玄的方向一指,“既然跟你没有关系,那就让他去死吧。” 时舟依旧跪在地上不为所动。 穆玄则在听到了那女人的话后,赶紧想要避开她手指伸过来的方向,不想身体突然就动不了,犹如被被人定在原地。 时舟的声音在穆玄耳边生气,“我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用毒师,你反抗的越凶,伤得就越深。你若不想死,便老实待着,反正,有我在,你也死不了。” 鬼医一顿,“死不了?我倒要试试!” 第184章 母蛊最喜欢心头血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鬼医尖细的指甲落在穆玄的脖子上,她回头看着时舟,指尖插进穆玄的脖子。 “既然你不是我徒儿的男人,那便只能送你去死了。” 穆玄全身动弹不得,喉咙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能感知到脖子下有血往下流。 对方的动作很慢,就像是故意折磨他似的。 这时,时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师父要杀谁,那此人自然必死无疑。只是,玉炎提醒师父,此人除了是徒儿的病患,还有一重身份,京城镇国公府的小公爷。” 鬼医嗤笑:“京城又如何?你当我不知京城遍地皆是贵人!“ 时舟:“京城遍地贵人不假,但京城身份尊贵到这世间最有权势之人极其喜爱的人,少之又少。此人若身死,徒儿不知雷霆之怒是否会殃及巫山。” 鬼医手指一顿,随即冷笑:“玉炎出山之后,胆识大有长进,如今倒是威胁起师父来了。” 时舟低头道:“玉炎不敢,玉炎惶恐,玉炎对师父一片忠心,唯恐殃及巫山才斗胆提醒,若师父不在乎此话,师父只管动手,刚刚玉炎说了,此人死不了。” 鬼医疑惑:“死不了?这世上还有死不了的人?” 时舟平静道:“是,我若不死,他便死不了。” 鬼医的手松了一些,她疑惑地打量眼前的男子,此人要有何不同? 时舟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依旧语气恭敬地开口:“刚刚玉炎说了,子母蛊可救玉泽师兄的命。此人腹中这能有一只子蛊,只要母蛊不死,他就百毒不侵,只要不是大卸八块,任凭师父如何毒杀,他也会借玉炎的命一次次复活。” “也正式因为有他,我才敢确认子母蛊的确实能救玉泽师兄。” 鬼医:“你是说他吞了你的子蛊,母蛊被你养着?” 时舟点头:“是!” 鬼医盯着时舟,“你若敢骗我……” 时舟:“师父可以不信玉炎,但是。玉炎恳请师父相信玉泽师兄对玉炎的爱护出自真心,玉炎在巫山深得玉泽师兄庇护,这份情意玉炎从未忘过,若不是玉炎毒发失去意识和记忆,绝不会拖延到今天。” 鬼医冷笑:“说到底,你这是在责怪为师当年逼你服下下山之前的毒?” 时舟:“玉炎不敢,但玉炎心中确实想过。我本百毒不侵,师父那味毒药被我服下,反倒让玉炎比其他下山的师兄弟更快发作,这才是玉炎久不回山的原因,并非我有意逃避。若当年师父对我多一份信任,并未让我服下那味药,我就能及时回山,或许玉泽师兄如今已经醒了。” 鬼医狠狠盯着时舟,半晌,她慢慢收回手,“如今再谈过去的事儿,已没必要。既然你要留着这个男人,那边留着吧。既然子母蛊能救玉泽,你现在跟为师走,务必喂玉泽服下子蛊。” 鬼医急切地想要离开,时舟却说:“师父,即便现在我跟着您回去见到玉泽师兄,也无法救他。养蛊并非一朝一夕,我以血喂蛊,方才喂得母蛊认主,如今子蛊初长,且尚未养成,若喂给玉泽师兄,非但不能救他,反而会要了他的命!” 鬼医狠狠地盯着她,“说来说去,你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时舟却道:“师父,子蛊未成,母蛊却是在的,只是母蛊认主,即便子母蛊再养成,玉泽师兄借得也是玉炎的命,想必师父一定是不放心的。所以……” 时舟说着,抬头看向鬼医。 鬼医眯眼:“所以什么?” 时舟道:“所以必须要让母蛊认下师父这个主人。” 鬼医问:“要如何认主。” 时舟扫了眼穆玄脖子下的血,道:“玉炎以血养蛊,蛊虫早已习惯玉炎的血气,要让母蛊认主,少不得要师父每隔几日就要喂蛊虫一些血。初期混着玉炎的血养,中期以师父的血养为主,待到后期,就只能用师父的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蛊虫若接受师父的血气,便是易主成功。” 鬼医大笑:“玉炎啊玉炎,你竟然还你师父放血给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时舟却说:“玉炎不敢,但为了玉泽师兄,玉炎不改也必须对师父开口,否则……” 鬼医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意思,而自己也确实不放心让玉泽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 她一生制毒,所有心力都花费了毒上面,甚至不惜用那些孩子的命来培一个毒人。 死了那么多孩子,只有这么要给存活下来,但也证明她成功了。 只是,鬼医万万没想到,自己把天下的毒玩弄于股掌,而她最心爱之人竟然昏睡于毒蛇之口多年,她费尽心思,用尽了手段,这么多年从未停下研制解毒的药,却一无所获。 而她的弟子们也被她赶出巫山,奔赴各地寻求解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唯独玉炎一去不复返,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丁点消息。 鬼医没少派子弟寻找,只是天下之大,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一个大活人? 如今玉炎就在她眼前,她侃侃而谈一堆话,如此平静,如此大胆。 要么是她艺高人胆大,要么是她死到临头信口胡诌。 但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救玉泽! 玉炎一直是她所有弟子中最具天赋的那种,当年若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体质特殊的弟子,也不舍得用她来炼毒人。 好在玉炎没让她失望,成功活了下来。 鬼医走到时舟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若不能成功,那便是你的死期。” 时舟恭敬道:“还请师父留下养蛊的血,以便母蛊认主。” 鬼医一伸手,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她手上,“这只乌鸦留给你,以后它会每日传递消息,包括血液,也会由它来传送。” 时舟没说话,而是去牛车里拿了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只瓷瓶,双手捧着送到了鬼医面前:“请师父赐血。” 鬼医看了时舟一眼,接过净瓶,刚要刺破手指取血,时舟突然开口阻止:“师父!” 鬼医抬头看着她,“怎么呢?” 时舟看着鬼医道:“母蛊养在腹中,但它最喜欢心头血。” 第185章 权贵的世界她不懂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鬼医盯着时舟一阵阴冷的笑,“心头血?玉炎这是想要为师的命吗?” 时舟直视鬼医的眼睛,“师父明鉴,玉炎一片忠心,绝无半点虚言。” 说着,时舟伸手摸向心口,“师父若不想,只管来看玉炎此处的伤疤。子母蛊是玉炎无意中养出来的蛊虫,玉炎也一路摸索,跟其他蛊虫十分不同。初养之时,做不得假,若不是主人心头血浇灌,母蛊岂肯认主?若易主失败,怕是又要开始新得轮回,只怕到时玉炎等得,玉泽师兄也等不得。” 鬼医紧盯时舟,视线落在时舟按在心口下方的位置,半晌她咬牙道:“玉炎以身饲养,句句肺腑,为师如何信不过玉炎呢?” 鬼医说着,直接扯下衣襟处的衣裳,一个银针扎进去,鲜血顺着银针一滴滴落下,流到净瓶中,待净瓶满了之后,鬼医才将封口的瓶子扔给时舟。 “你要得血,拿去!” 鬼医面色有些苍白,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 时舟握着瓶子,重新低下头,“谢师父赐血! 鬼医拔出银针,不过须臾片刻,血便止住了。 鬼医看着时舟,冷冷道:“你要的血,为师给了你,你要的时间,为师也给了你,甚至你要的自由,现在也得到了,若你胆敢欺骗为师,为师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知道戏弄为师的代价是什么。” 时舟恭敬道:“玉炎不敢,还请师父拭目以待!” 鬼医:“既如此,今日便到这里,你玉泽师兄还在等着为师呢。” 时舟的额头紧贴着手背,“恭送师父!” 鬼医走了两步,忽然又道:“为师三个月前让百里倾出来寻你,如今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你可曾见过他?” 时舟的语气还跟刚刚一样,没有丝毫的波动,“回师父的话,玉炎未曾见过百里师兄。” 鬼医皱眉,“那小子,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就怕他脑子不够灵光,被这世上狡诈之人给骗了。万一衣食没有着落,就怕那小子犯了傻气。” 时舟道:“百里师兄人虽单纯,但医术高明,即便被人骗了,相信定能凭借医术自救。师父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玉泽师兄。” 鬼医:“希望如此。你这趟去了京城,顺便也打听一下,他可前往了京城。若是见到他,让他前往通州客栈寻为师。” 时舟:“玉炎谨遵师命!” 鬼医很快便离开,时舟跪在地上,良久未动。 直到她动了动鼻子,再也闻不到鬼医身上特有的气味时,才慢慢站了起来。 穆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时舟走过去,伸手按住他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即便你没那么容易死,可身体要是坏了,也是难以活下来的。子蛊只有在你身体保持完好无损的时候,才能帮你借我的命。” 穆玄慢慢睁开眼睛,“不知为何,从刚才到现在,我的身体一直都动不了。” 时舟把他扶起来:“你在马车上动不了,是我给你扔了安睡的药囊,我笨希望你在我跟师父说话时,不要醒过来,以免受到牵连。” 穆玄:“我也不知为何就醒了,醒了就觉得情况不对,牛车停了,你也不在车上,你还跟人在说话,这荒郊野岭的,你能跟什么人说话?我心里急得很,原本我是动不了的,后来我一着急,担心你有危险,结果……” 时舟点头:“你本该是在睡梦中,我也没想过你会突然醒来。你醒来后是勉强能动吗?” 穆玄:“是。 时舟:“那十有八九是你胎内带着巨毒却不死的缘故,你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半个百毒不侵,半途醒来也正常。” 时舟当年离开巫山不久,鬼医喂给她控制的毒药突然提前发作儿,她昏倒后再醒来,记忆全部。 穆玄当年出现在大游山的状态,跟她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是被鬼医人为喂毒,穆玄则是胎里带着毒。 时舟把穆玄扶到车上,止血包扎,“你安心在牛车里歇息,赶路的事交给我,若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穆玄抿了下嘴,“我怎一直要你帮我?” 时舟:“我是大夫,大夫救治病患天经地义。” 穆玄:“可我是男人,我该帮你才对。” 时舟:“在大夫面前,男女都一样。我想让你活,你只能活,我若要你死,你也只能去死。无关男女。” 这时,外面开始落雨,时舟戴上斗笠,穿上蓑衣,不紧不慢地赶着牛车。 穆玄苍白着脸靠在车厢背上,他想让时舟进车厢躲雨,自己出去赶车,结果压根动不了,她肯定又用了什么让他安睡的药物。 时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别瞎折腾,好好歇着,这种雨没甚可怕的,就这么慢慢走吧。” 老牛身上被提前盖了东西,也不用担心它会被淋。 牛车一直走到有村庄的地方,时舟才去借宿。 在农户家安顿好穆玄,时舟方才进了人家特地腾给她的屋子 关了门,时舟从怀里掏出鬼医的心头血,从药箱的暗格中拿出两只毒虫,开始以血喂蛊虫。 蛊虫扭动着身躯,发生了极其强烈的排斥,时舟安静地看着,半响,从指尖取血滴入,蛊虫这才消停下来。 时舟啧了一声,“我的血不知融了多少毒,你们倒是喝得津津有味,怎她的血纯净无暇,你们反倒不喜欢了?我奉劝你们最好还是习惯,否则后续还有的熬呢。” 她自言自语说完,便收了净瓶和蛊虫,这才躺下睡觉。 第二天,她给农家留下银两,接了人家递过来的干粮盘缠,带着穆玄再次上路。 一路上风雨飘摇,足足花了十八天的时间,方才到达繁华的京城。 昭庆公主大婚,全程贴花,可见皇帝确实是想给昭庆公主抬位,给足了太皇太后面子。 时舟把穆玄送到他的私宅,管家差点吓出魂,看看时舟心里只想怪罪,咋把主子照顾成这样了呢? 时舟:“路上出了一点儿意外,不过小公爷身体并不大碍,一点儿皮外伤,不必太过担心。” 管家:“时大夫有所不知,我家小公爷掉跟头发,就是大事儿呢。” 时舟:“……” 权贵的世界,她这等凡人实在不懂。 第186章 京城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昭庆公主的婚礼在十日后举行。 驸马封坷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子,但皇后有贤名,这位亲侄子最起码明面上并没有得到任何便利。 对于赐婚,一开始封坷是不愿意的。 虽然外界并不知道,但封坷总有些内部消息,因此得知这位昭庆公主流落民间时,曾被人强抢过。 鉴于此,封坷从一开始就极力排斥婚事。只是无奈圣旨已下,封坷再反对也没用。 只是年后一次踏青,昭庆公主私服出宫,封坷认得她的护卫,才察觉那是公主。 封坷无意中瞧见公主安慰一个备受同伴千金欺负的小吏之女,甚至拿了她当初在民间时的事安慰对方。 封坷才察觉对方并非京城那些千金小姐,也并没有被宫中的规矩所拘束。 当初皇后姑母说昭庆娶回家,只管摆在后院即可,太皇太后要得就是替昭庆找个可安身立命的地方,封坷的后院确实适合, 封坷只需要给足太皇太后和皇帝颜面,至于其他,就不信外人还能管到别人床帷之间的事儿。 当然,封坷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自打那次见过后,倒是多了几分心思。 没办法经常看到人,他就竖耳朵听人家说,要是听到不好听的,还会有些不悦。 如封坷觉得自己心里也没甚大想法,就是好奇那位昭庆公主本性究竟是什么样的。 婚期临近,驸马府也装饰一新,就等公主出嫁。 时舟倒背着手,看着驸马府的大门直点头,看着倒是气派,只不知府中的人是什么样的。 时舟来了京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小宁王的耳朵里,他当天就重来了穆玄私宅,眼泪汪汪地控诉时舟没第一时间去宁王府找他。 时舟无奈里看着小宁王道:“我这哪是不去找你啊?我这是还没腾出时间来。” 宁王抹眼泪,“你要腾什么时间?腾什么时间啊?你不应该直接带着行李赶着牛车,直接去宁王府吗?” 他气呼呼地说:“我跟穆大哥比,分明是咱俩认识的时间更久,你怎就指望他这边来,不去我那边?再说了,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跟他孤男寡女住在这种地方,不怕人家说闲话啊?” 时舟看着宁王犯愁地说“那我去宁王府还不一样的结果呀?你也是个男子啊?” 宁王:“那能一样吗?我还没到说亲的年纪了,我没到说亲的年纪,那我就是小孩子,你跟小孩子在一起,还怕人家说闲话吗?再说了,我哪里还有赵昭是个女娃,不比他这边合适啊?” 说着,宁王抱起时舟的行李,拽着时舟,把行李扔到牛车上,还要亲自去马棚里把牛给拉出来上套,要赶着牛车回宁王府。 时舟:“……” 穆玄听到风声赶过来,“宁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小宁王生气:“我接时大夫我去家住几天,她一个年轻女子,跟你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同住一个屋檐,不合适。” 穆玄问:“怎么就不合适了?这里是客房主人房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整就不合适了,这边伺候的是丫头,男子进不得后宅门庭,管家传话还得让婆子传达,怎就不合适了?” 小宁王:“男子进步的后宅门庭,穆大哥你还不是来了?你不为自己这声誉着想,也得替时大夫的声誉着想……” 穆玄:“就是着想了才如此。我跟时大夫是知交好友,她又是救我命的人,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小宁王:“当初在大游山的时候,你就天天找机会接近时大夫,我觉得你就是安了坏心思。” 时舟犯愁地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你们要是再这么吵下去的话,我干脆直接去住客栈好了。” 零两人:“……” 时舟说:“我住这里习惯了,上回来不就是住了这里吗?清静,也没什么人来打搅,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我这人不喜人情往来,穆公子这里最适合,我就不乱跑了。” 小宁王的脸上一下暗了下来。 时舟又赶紧说:“不过,我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经常去宁王府做客的,就是不知道宁王殿下到时候用什么招待我呢。” 小宁王瞬间神气活现道:“那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京城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了!” 穆玄:“哼,我这里什么没有,差你那口吃的?” 小宁王气愤,“当年还是我跟时大夫说,让穆大哥留在医馆的,如今穆大哥竟然这样待我。” 时舟附和:“确实,当了若不是宁王殿下心善,我当时应该不会把你留在医馆。” 穆玄气结:“我也没说不感谢。” 小宁王:“感谢我还不让我时大夫回我家……” 时舟叹气:“你俩要是再吵,我真走了啊。一路上赶过来很累的,我现在只想倒头睡上一觉。” 那二人一听,当即动作麻溜地离开了时舟的房间,还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时舟在次日果真去了宁王府,赵昭小郡主很可爱,雪白粉嫩聪明机灵,最喜欢拉着小宁王的手喊“哥哥”。 时舟看着小郡主的眉眼,倒是有几分像小宁王,确实很有兄妹相。 小宁王和小郡主带着时舟参观宁王府的花园,“这些草药都是我亲手种得,我一有时间就过来浇水施肥,府里人都不让我做,其他事我能答应,就是这事不能答应。” 时舟点头:“人总要有点儿喜好,你这喜欢在我看来无伤大雅。不过,该学的东西可不能懈怠,否则就是辜负了太皇太后和圣人。” 小宁王点头:“我跟妹妹都很认真的学习的,她也很乖。” 府中只有他们两个正经主子,小郡主长时间没看到母亲,也逐渐不再闹人,似乎也知道有些亲人永远都无法出现了。 她现在唯一肯定依靠,就是小宁王。 兄妹二人真正相依为命。 小宁王絮絮叨叨说着时舟不在时候的事,“公主姐姐如今适应了宫里生活,也学了不少规矩,我听叫规矩的嫲嫲说,公主姐姐很聪慧,一学就会。” “踏青那些日子,我待赵昭出门玩儿,路上还遇着未来驸马了。驸马人很好,发现我们的马车陷了,还主动帮他们抬了出来。” “我瞧着驸马对公主姐姐很上心,我还偷偷帮他传过几次信呢。” …… 第187章 皇帝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闻言,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若是在这样的话,说明封坷跟昭庆公主之间除了皇帝赐婚外,还是有些情谊夹杂其中的。 如此一来,昭庆公主跟驸马之间的相处也能容易些。 对于昭庆公主而言,贵为公主的身份远比她流落在民间受人欺负要好。 昭庆公主的夫家自然不敢欺负公主,但是若是二人之间毫无情意,冷落公主却是可以做到无人察觉。 小儿女之间,还是有些情意才叫人放心。 小宁王也逐渐适应了王府的生活,他是王府的主人,王府中的规矩是用来约束下人的,所以小宁王如今也算是活得自在。 只不过,身为王爷,责任和压力让他不敢轻易放纵,时刻都警醒着自己不能懈怠。 得知这些事的时舟很是欣慰,“你年纪轻轻,能这样想,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小宁王被夸得害羞:“太皇太后和太子哥哥也时常跟我说些道理,我不能叫他们失望了。昭庆公主说,驸马是太子的人,她嫁给驸马,就意味着我靠近了太子那一侧,我自然要听太子哥哥的话。” 时舟点头:“那是自然。” 时舟连续几日都去了宁王府,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倒是平和温馨,时舟抽空就去济世斋坐诊,她人虽不常在济世斋,但是名声倒是流传开来了。 她一来坐诊,便有些人得了风声,转车赶来看病。 一直到公主大婚当日,时舟出席了公主出嫁的喜宴。 不愧是皇家公主,真正红妆十里,京城的正街都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大有天下同贺的喜庆劲。 时舟特地扮成少年样,跟穆玄一同去见证了昭庆公主见公婆的场景。 只是跟时舟以为的不同,她以为公婆跟儿媳之间,哪怕贵为公主,那也是长辈大如天。 不曾想,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却阻止了公主,甚至还拿出了朝纲朝论律法等内容,逼迫昭庆公主的公婆反过来向公主行大礼后,公主才跟对方浅行了礼。 时舟当时看到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太皇太后是真心拿肇庆公主当闺女看的,否则怎么可能会把那么一个厉害的嫲嫲送到公主身边,保护公主的同时,也是给公主撑腰呢。 时舟操着手,也算是开了眼界。 而周围围观者无一人敢反驳,由此可见太皇太后送给公主的陪嫁嫲嫲十分厉害,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敢不认同,否则就是违反朝纲律法。 最爱那“于礼不合”几个字来堵人嘴的封家,也有吃瘪的一天。 毕竟,封皇后正得势,谁敢得罪封家? 偏偏开口说话这人是太皇太后,谁都没法子。 时舟特地看了封坷一眼,倒是个俊俏的儿郎,眉眼间也间正气,想必太皇太后替公主挑选的这个人物也是很用心了。 昭庆公主大婚过后,太皇太后让人请时舟进宫。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有宫里最好的御医每日查看,也架不住身体的虚弱。 昭庆公主嫁人,太皇太后担心自己时日无多,便想见见故人了。 时舟贵在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对身侧的人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时大夫起来?” 众人赶紧把时舟扶了起来,太皇太后对时舟招招手,“孩子,过来……” 太皇太后笑道:“你紧张什么?哀家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没有你,哪来的哀家现在好日子啊?” 时舟赶紧道:“太皇太后严重了,此话时舟担不起,凭宫中御医的医术,没有时舟,太皇太后也会重见光明的。” 太皇太后摆摆手:“没有你,哀家是什么样,哀家一清二楚,你呀,就别谦虚了。” 太皇太后遣散其他人,就留了贴心的老嫲嫲在身边,拉着时舟的说话。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些曾经在大游山的时候受过那个老太监的帮助,如今想起来,总觉得对不起那个老太监,自己回到宫里过上了好日子,可能老太君却早早的就没了。 时舟也不知说什么,只管听太皇太后说话,时不时应上一两声。 太皇太后:“昭庆说门好亲事,比什么都重要。宁王还小,他也得尽快成长起来,才能跟昭庆相互相助,这京城才能真正站得住脚啊,希望我能多活两年,多撑一阵子,千万不能不明不白的走,我担心那两孩子站不住啊!” 京城不是大游山,这里处处都是吃人的妖怪啊! 时舟只能不住点头。 她知道有些老人家到了年纪就喜欢絮叨些以前的事,只是不知道原来老人家这么能说,她听得也很累啊。 太皇太后说了一下午,不知不觉这天色都暗了下来。 太皇太后一看时辰,不由“哎哟”了一声,“瞧瞧我这老婆子,人都糊涂了,怎么把你留到这么晚了?” 她赶紧对身边的老嫲嫲说:“快,安排顶轿子,送她回去吧,你亲自送到宫门外。这事怪我,说我把时辰给忘了。” 时舟笑道:“有这样的机会跟太皇太后说话,也说时舟的福气。” 时舟站起来,给太皇太后行了礼,正要退出殿的时候,冷不丁外面传来宫人的传话:“启禀太皇太后,陛下来给您请安了!” 说话间,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老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时舟身边正要送她出宫的老嫲嫲急忙带着时舟跪下,低头一句话都不说。 建兴帝年过五十,身形微佝,脸色偏暗,五官犀利,年轻时该是个极有魄力的年轻郡主,气色看着不好,但精神气倒是意外的很足,走路倒背着手,脚步稳重。 “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没等皇帝行礼,已经对他伸手了,“皇帝免礼,你国事繁重,还天天来给哀家请安,还行什么礼?” 建兴帝道:“寡人害皇祖母在外多年,心中有愧,若不能日日前来请安,寡人便觉心中不安。皇祖母内殿有客?可是寡人打扰了皇祖母?” 太皇太后笑道:“你来了正好了,她就是我哀家曾跟陛下提过的那位时舟时大夫,别看她年纪轻,医术不必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差,多亏了她,哀家的眼睛才能重见天日啊!” 时舟跪地在地上,随即便看到一双明黄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188章 巫山是仙山吧?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没有抬头,也没有动,只是把低得更深。 建兴帝开口:“这位就是皇祖母说得时大夫吧?听说皇祖母在外的时候,你对她老人家多有照拂,朕一直想见你一面,不成想今日倒是巧了。” 太皇太后笑道:“这孩子年纪小,一直在民间给老百姓看病,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不过你也别吓着她。” 建兴帝笑道:“皇祖母多心了,朕怎么吓着她呢?是叫时舟是吧?不必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时舟谢过建兴帝,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始终低着头,小心地躬身等候发落。 建兴帝的视线淡淡扫过时舟,果真是民间来的小女子,如此胆小,都不敢看他一眼。 建兴帝笑呵呵地看着时舟道:“你救太皇太后有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时舟小心地回头:“回陛下,民女救助太皇太后并非求赏赐,不过医者本分,民女不求赏赐。” 建兴帝哈哈大笑:“你救太皇太后的时候确实没有二心,不过你就的毕竟是太皇太后,无论如何,这赏赐朕也是要给的。” 他问:“朕给你在京赐座宅子如何?要不给你赐个好姻缘?可有相中京城谁家的儿郎啊?” 时舟还没答应,太皇太后已经开口了,她叹口气:“陛下,如何跟年轻姑娘开这种玩笑话?你要真给赏赐,那就给赏赐些珠宝首饰,再不济赏些银子。她住得那医馆哀家住过,破烂的很,你给赏赐些银子,叫她带回去修修,说不定她会更喜欢呢。” 建兴帝呵呵一笑,“还是皇祖母知道她需要什么,既然如此,那朕就赏些金银首饰吧。” 时舟站在原地,始终保持那个动作和姿势,没有抬一下眉眼。 耳边是建兴帝说话的声音,时舟只听他说了赏赐,其实并没有在意他赏赐了什么东西。 对于她来说,真要出门在外,身上带的银两越多,越麻烦,倒不如带着草药能救命。 但这些话她没有说,只管把头低的更深,感谢建兴帝赏赐。 太皇太后看看时辰,对建兴帝说:“陛下,时候不早了,哀家正让人送她出宫时,不曾想你来了,她在这里不习惯,哀家瞧着她怪不自在,哀家就不留她了。” 嫲嫲对时舟做了给请的姿势,时舟给两位贵人小心拜别,一点点退出宫廷。 就在时舟转身的瞬间,建兴帝突然开口:“等一下。” 时舟动作一顿,只得在原地站住。 建兴帝盯着时舟的脸,突然站起来,朝着时舟走过去。 时舟躬身:“陛下!” 建兴帝站在时舟面前,伸手捏住时舟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建兴帝开口:“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时舟恭敬道:“时舟未曾出过远门,只前后两次来过京城,陛下可是见过模样相像之人?” 建兴帝盯着她道:“朕见过那人时,朕还年轻,这一眨眼,朕都成了老头子,朕看你这脸,倒是跟朕见过之人十分相像。你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时舟道:“回必须,民女自记事起,就被师父养着身边,学医多年,出师不久。师父跟民女提过,民女的爹娘死于荒年,师父发现民女的时候,民女眼看着快没命了。” 建兴帝看着她问:“你师父又是什么人?” 时舟道:“回陛下,民女的时候是奇女子,名唤浮图,因擅解天下奇毒,神出鬼没,又被唤着鬼医。” 建兴帝微微皱眉:“可是出自巫山的鬼医?” 时舟点头:“是。” 建兴帝轻笑一声,“原来,传说中的巫山鬼医是真事儿?” 时舟恭敬道:“民女只知道师父确实是在巫山,民女也在巫山生活多年。” 建兴帝却道:“朕听说,巫山是座仙山,山中有医仙,可制延年益寿之仙丹,可延长人的寿命。你既来自仙山,想必也知道延年益寿的仙丹如何调制了?” 时舟依旧恭敬:“回陛下,巫山不过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山,因为地形陡峭,常年烟雾缭绕,才让人觉得那是世外仙山,师父也是靠行医救人讨生活,与山外的人并不两样。至于仙丹一说,纯属子虚乌有,师父从未告知民女仙丹一事,还请陛下明鉴!” 建兴帝没说话,但是看着时舟的眼神却变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求长生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怎么会牵扯上时舟? 太皇太后:“陛下,她还是个小孩儿,就算她师父是什么鬼医,也不会把什么仙丹教给她吧?你就别为难时舟了。” 建兴帝的眼睛有点红,盯着时舟半响没吭声,最后才说:“那就先送时大夫回去吧。” 太皇太后给嫲嫲使了个颜色,嫲嫲急忙带着时舟离开。 时舟走下很远,还能感觉到那位皇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时舟回到穆玄私宅,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开始喂蛊虫喝血,“你说你俩怎么就这个时候被我发现了呢?但凡晚一点儿发现,我也不会这么着啊?” 盒子里一条蜈蚣疯狂吸血,另一条无脚虫也在血水里打滚。 时舟:“说起来也真奇怪,你们俩长得完全不一样,竟然相互打不死,也是难得了。” 等喂完蛊虫,时舟把那两条虫子重新装回去,继续自言自语道:“这世上的人可真担心,享受了荣华富贵至尊权力还不满意,还想要长生,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时舟啧了一声,收起瓶子盖上,血不多了呢,看来,又要麻烦师父放血了! 时舟刚把药箱合上,冷不丁外面传来动静,时舟抬头:“谁?” 次日一早,小宁王照例来找时舟,却丫鬟婆子进屋一看,屋里什么都有,唯独少了时大夫和她的药箱。 小宁王:“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太皇太后召她进宫,当天就会回来吗?人呢?” 丫头、婆子:“回王爷,昨晚上时大夫确实回来了,她让我们先去睡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结果……” 人不见了! 第189章 仙人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私宅内,小宁王心神不宁,时不时跑到门口看,“穆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管家急忙道:“已经着人去通报主子了,还请宁王殿下稍安勿躁!” 差不多一刻钟后,穆玄从外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时舟人呢?我怎听说她不辞而别?” 小宁王伸手推开时舟的屋子,屋里还保持着他来时的墨阳,“时大夫才不是不辞而别的人,她真要走,肯定会跟我说一声的。这屋里衣物都在,唯独少了她和她的那个药箱……” 说到这里,小宁王眼睛一亮,“莫非她一大早就跑出去行医了?” 他赶紧让身后的小厮去济世斋,“快去济世斋看看时大夫是不是去那了!” 穆玄也当即派人去集市上找,然后询问陪夜的丫头和婆子。 丫头婆子皆哭丧着脸道:“回主子,时大夫自打来那日,就不许奴婢等人陪夜,总在睡前把所有人都撵走,昨晚上时大夫从宫里回来后,我等整理好床铺后,她就让我们出去了,奴婢守在门外,时大夫是在小半刻钟的时候歇下的……” 穆玄脸色紧绷,“府里安排你等伺夜,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她不让你们陪夜,你们就感随意离开?” 丫头婆子跪了一地,没人敢吭声。 穆玄又叫来院外守卫,结果都说夜里没听到任何动静,犹如往常一般安静。 倒是后半夜后院似乎有人起夜的动静,只是那是时大夫住的厢房,寻常夜里也会有那样的动静,他们压根没多想。 哪成想这次竟和之前的都不同了! 一夜之间,时大夫不知所踪,就像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连人带药箱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小宁王急得跳脚,“我就说住宁王府更安全,你看看现在,时大夫到底去哪儿了?” 他怀疑地看着穆玄,“穆大哥,是不是时大夫经常去宁王府找我,你心里不满,偷偷把时大夫藏起来了?” 穆玄气炸:“她一个人大活人,我怎么藏?更何况,我藏了,她就配合?” 穆玄进屋,左右一看,被褥掀起来的幅度很大,好像是在猛然被惊醒的状态下仓惶中的动作。 屋里其他东西没有被动过,唯独少了时舟不离身的药箱。 侍卫和丫头婆子都没听到动静,那么时舟离开要么是自愿的,要么……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想到此,穆玄的眼神暗了下来,强行被人带走? 是谁会带走时舟? 难不成是时舟的那个师父? 小宁王还在闹腾,时大夫不见了,那他到底去哪儿了?小宁王坚决不肯相信时舟会偷偷离开,连招呼都不打。 去济世斋的人很快回来了,不但济世斋没有时舟,集市上也没有。 原本时舟会带着的草药包去集市上贩卖,但今天哪里都没有时舟,她到底去了哪儿? 小宁王开始抹眼泪,甄大夫走得时候不跟自己打招呼,难不成时大夫走的时候也不跟自己打招呼嘛? 他们怎么都这样呢? 穆玄:“你不要哭鼻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迟早会知道的!” 一直到当天下午,穆玄派出去的人急匆匆回来,说二更时有个打更人在树丛方便的时候,曾看到穆玄私宅的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还不是一个像是有两三个的样子。 那几个影子速度太快,一闪而过,没等打更人看清是什么,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是附近到乱窜的野猫群呢。 穆玄眉头紧锁,那几个黑影难不成是人? 小宁王一直来找穆宅不走,哭唧唧的要找人。 穆玄看他一眼,“你在这边赖着也没用,没事赶紧回你的府上去,徐州若是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叫人通知你。” 小宁王:“我怎知道你会不会通知,我得在这等着,说不定待会儿时大夫就回来了!” 穆玄没吭声,若真是时舟的师父派人把时舟掳走,那鬼医派来的人怕是当世高手,身形快如风,甚至让习惯夜间出没的打更人都看不清,可见速度之快轻功之高。 穆玄一面派人寻找鬼医下落,一面进宫去找太皇太后。 昨晚上时舟刚从宫里出来,当夜就失踪了,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不是知道什么。 结果,穆玄压根没机会见到太皇太后,因为伺候太皇太后的嫲嫲说她老人家在佛堂诵经,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穆玄没见着人,就跑去见皇帝,结果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兴福亲自出来把穆玄送了出去,“小公爷,最近您还是别来叨扰陛下了,陛下新得了个能做长生丹的仙人,怕是没时间见小公爷了。” 穆玄:“又是什么地方来的骗子?别到时候又掉了脑袋。” 兴福笑道:“听陛下那意思,这次的仙人是真仙人,一定能制出长生丹的。” 穆玄:“先前那些道士哪个不是这么说的?最后还不是丢了性命?” 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冒充道士入宫期满陛下,都不知被砍了个脑袋了,事到如今,陛下还是不肯死心,这也导致了那些道士前赴后继地送死。 兴福讪笑:“这次的确实不同,老奴听陛下的意思,这次的这人来自仙山,他曾在多年前见过此人,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当年模样,此人本身有长生之躯,自然知道如何制药。” 穆玄嗤笑,“荒唐!” 兴福自然不敢跟小公爷争辩,只说:“陛下的意思小公爷知道就好,近期陛下怕是不肯见其他人了。” 穆玄:“为何不肯见其他人?陛下公务繁忙,难不成他连正事都丢下了?” 兴福:“公务暂时有太子殿下代批,陛下要设法叫那仙人听命行事呢。” 穆玄边走变道:“听命行事?那什么仙人都入宫了,还不肯听陛下的吩咐?” 兴福道:“那仙人不肯承认自己是仙人,更不肯承认会制长生药,陛下为此十分烦恼,自然要让对方听话制药,方才安心啊!” 穆玄脚步一顿,“那仙人不是自愿入宫的?” 兴福低头不肯再说:“老奴就送小公爷到此,小公爷慢走。” 穆玄盯着兴福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已经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走到兴福面前,压低声音问道:“那仙人,可是来自什么仙山的行医之人?” 第190章 失踪的时舟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结果,幸福并没再开口,只是一直躬身,送穆玄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穆玄去找昭庆公主,昭庆公主一听说时舟失踪了,一下惊地站了起来,“时大夫不是住在你府上吗?你那里分明戒备森严,寻常人家根本进不去,她怎么就失踪了?” 穆玄摇头:“有打更人看的半夜有黑影掠过房顶,若那是时舟失踪的原因,对方一定是顶级高手。” 昭庆公主全身都在哆嗦,“谁?谁敢在皇城脚下做这种事儿?当初在大游山得罪的人,不是已经都被一网打尽了吗?时大夫究竟得罪了何人,有如此大的能量,将一个大好人神不知鬼不觉从你的府邸把时大夫带走?” 穆玄依旧摇头:“我怀疑是时舟的师父。” 昭庆公主一愣,“时大夫的师父?时大夫的师傅不是韩半山韩神医吗?他早已故去,又怎么会……” 穆玄摇头:“这趟来京城,半途一个女人突然拦住我们,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才是时舟真正的师父。那女人来去无踪,神出鬼没,时舟说她在江湖有个绰号叫鬼医。” “此人极其擅用毒,也喜欢研制毒,这天下几乎没有她解不了的毒……时舟十分畏惧那个鬼医,他们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牵连,时舟一直在研制一种解药,是要救鬼医身边的一个弟子……” 穆玄把路上所见所闻说给昭庆公主听,昭庆公主心里发慌,难不成真是时大夫的那个什么师父带走了时大夫? 穆玄道:“我已派人前去寻找鬼医,但是……” 昭庆公主疑惑:“但是什么?” 穆玄道:“但是我今日入宫,想询问太皇太后昨日时舟进宫时,可曾说过什么提过什么,为何她从宫里出来不久,就出了这等事儿。” 昭庆公主急忙问:“那太皇太后是如何说的?” 穆玄道:“压根没见到太皇太后,后来我去见圣人,也被挡了回来。倒是幸福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颇为奇怪的话。” 昭庆公主:“幸福平日里没少得你好处,他跟你说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说了什么?” 穆玄把幸福当时的话说了一遍,两人都觉得幸福的话很可疑。 穆玄跟幸福很熟悉,确切地说,穆玄是幸福看着长大的,穆玄幼年初入宫中,都是幸福一路领着照顾,穆玄对幸福也十分亲近,市场从宫外带些宫里没有到吃食给幸福尝鲜。 总之,幸福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穆玄说起那些话的。 正是因为幸福的那些话,让穆玄原本坚定地认为时舟失踪说拜鬼医所赐,但现在,他有些疑惑了。 昭庆公主道:“我知道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了!” 穆玄入宫见不着太皇太后,但她恰逢驸马陪她回门,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有天大的事,也必然要出来见她。 这宫外的事儿太皇太后不一定知道,但是宫内的事太皇太后一定是清楚的。 昭庆公主当即让人请来驸马封坷,两人决定明日一同进宫。 次日一早,昭庆公主和驸马回宫,不但见到了太皇太后还有机会拜见了建兴帝。 建兴帝赐了不少金银珠宝,便急匆匆地让两人退下了。 昭庆公主去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得知她跟驸马有些情意,心中十分欢喜。 有情意就好,两人日后就能长久地相处。 太皇太后又叮嘱了昭庆一些事儿,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十分关心昭庆公主。 她知道自己护不了公主一辈子,只能在有能力的时候尽可能地替昭庆铺好以后的路。 等细枝末节叮嘱过后,昭庆公主才屏退其他人,低声询问太皇太后宫里的事儿。 太皇太后听完昭庆公主的话后,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原来,皇帝突然不理世事,还把宫里大小事物让太子全权处理,是因为得了新的仙人啊。” 昭庆公主一愣,“母后,您此话何意?” 太皇太后道:“皇帝痴迷长生,还简称他幼年时期曾见过一位来自仙山的仙人,这些年他身体大不如前,就更加坚信仙人的存在,所以没少折腾丹药的事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皇帝,想怎么折腾,你就让他怎么折腾去了,只要他还理朝政,这些都不算什么。” “但是,最近几年,他痴迷的愈发厉害,这宫里被杀死的假道士,伪术士都不知道多少个。就在前天下午,时舟来宫里的时候,皇帝突然来了,他当时非说时舟是什么仙山来的仙人,还说他曾经见过时舟。” 太皇太后叹口气:“当时我让刘嫲嫲送时舟出宫,皇帝也没有阻拦,没想到,他只是表面没有阻拦啊!” 时舟当天夜里失踪,这事儿谁敢说跟皇帝没关系? 哪怕没证据,太皇太后也觉得时舟的失踪,十有八九跟皇帝有关! 昭庆公主伸手捂住嘴,“陛下究竟想干什么?时大夫就是个大夫,哪里会制什么长生仙丹?” 太皇太后道:“皇帝这些年的脾气性格,跟我当你离开宫里的时候大相径庭,那些什么仙丹药丸,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认准的事儿,谁能扭得过?” 昭庆公主心急如焚,“母后,那、那时大夫现在在哪儿啊?时大夫就是个大夫,皇帝若是抓了她,逼她制什么长生的也药,她哪里制得出来啊?” 太皇太后皱眉:“时舟能不能制出长生的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稳住皇帝,让皇帝不要盛怒之下杀了时舟!” 昭庆公主当即拿住心脏的位置,“这……” 太皇太后道:“你和驸马先回去,不要在哀家这里逗留的太久,免得引起皇帝的怀疑,回去过后你转告穆玄,若是时舟真在宫里,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她的下落。现如今,只盼着时舟能配合皇帝一二,先保住她的命再说!” …… 周围一片灯火通明,时舟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巍峨的宫殿。 确切地说,是皇家偏殿。 这偏殿比不上宫廷那般富丽堂皇,但是对于住惯了半山医馆那种破烂地方的时舟来说,已经是她眼中的富丽堂皇了。 第191章 长生不老之法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睁开眼后,便第一时间察觉到头昏脑涨。 不是药物所致,而是外力重创之下受到的伤害所致。 时舟的身体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起身,身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醒来这个时间也该醒了。” 时舟第一时间听出了对方是谁,“陛下?” 建兴帝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仙人肯入凡尘入世,却不肯为这朕这苍老之躯施以援手,叫朕十分失望。” “这世俗之中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仙人既然入了尘世,就该遵从这世间的行事法则。仙人既然知晓长生之法,岂能自个儿藏着掖着?” “朕乃九五至尊,是这凡尘俗世中最尊贵的人,即便需要凡人遵循世间的生老病死,朕也理当是例外。” “把仙人拘谨于此,非朕本意,只要仙人肯交出长生不老之法,朕自然会放仙人离去。” 时舟听着建兴帝的荒唐至极的话,差点笑出声来,“陛下,不是民女不肯交出长生不老之法,而是民女不过是个医女,根本不懂什么长生之法。” 建兴帝当即冷笑一声,“时舟啊,朕先前说曾见过你,可不是信口开河。朕见你的时候,并非年轻,而是年幼。那时候你被人请入宫中,替地宫中一名妃子诊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已垂垂老暮,而你却是朕幼年时见过的模样。” “即便是这样,你也敢说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之法?” 时舟道:“回陛下,民女却不知这世上有长生不老之法。这世上的人万万千千,模样相像之人比比皆是,民女未曾见过陛下,而陛下所见之人必然不是民女。” 建兴帝却在这时冷笑一声,“你不肯承认也无妨,承不承认结果都是一样。要么朕把你囚禁于此,你即便有长生不老之术,也走不出这里半步,要么你想通了,乖乖跟朕传授长生不老之法。这两条路你好好的想一想,想通了,自然会有人告诉朕。” 说完,建兴帝站起来,“仙人好好休息吧,朕就不多打扰仙人静休了。” 建兴帝很快带人离开,偌大的室内瞬间只剩下时舟一人。 时舟伸手按在后脑勺,分明察觉到头昏脑胀的来源是后脑勺的位置。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日出宫后回穆玄府邸的晚上,夜半有人闯入,将她打晕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来那些人就是建兴帝派去的,将她打晕后带到了建兴帝面前。 先前穆玄就说这位圣人痴迷长生不老之术,所以宫中不断出入各种妖魔鬼怪,其中不乏欺骗圣人,骗取钱财的术士骗子。 这些经历没让建兴帝迷途知返,反而让他越陷越深。 如今竟然将她囚禁于此,就是为了逼她研制长生不老之药。 时舟伸手摸自己脚腕处藏着的银针,不想银针早已被人取走,她想缓解一下头部的疼痛都没针可用。 最后时舟只能按住头部的几个穴位,才勉强止住头部的疼痛。 这时候时舟才起来,仔细打量室内。 时舟发现这屋子是个圆形,四面有窗,但窗口极小,且位置很高,即便垫上桌椅碰到了窗口,也会因为窗口过小而钻不出去。 室内除了靠墙的一张软榻,还有就是各种研制药物的器具,不但如此,一侧墙面贴着一排药柜,柜子里摆满了各种草药,只是柜子上统一被上了块夹板,加了锁,她想看看药品质量都拉不开。 时舟在屋里打量了一圈,随后坐下来思考,她现在要怎么做才行。 正想着,门口的位置有了动静,随后进来两个端着食物的丫头,“仙人,陛下吩咐给您送餐食。” 时舟觉得自己难得吃顿好的,有人六菜,菜品样样不同。 建兴帝做人不靠谱,倒是舍得给她吃喝。 时舟吃饱喝足后,在室内打了套五禽戏,又用脚来回丈量了下室内,实在无聊了,终于躺下休息。 她就这么吃完了睡,睡完了吃地过了三天,终于在两个丫头又过来送食物的时候,跟对方说要见建兴帝。 两个丫头欣喜若狂,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建兴帝很快赶了过来,“听说仙人要见朕?” 时舟:“我的医箱呢?” 建兴帝一愣,“什么?” 时舟:“陛下既然要让我为你研制长生不老药,总要把医箱还给我吧?” 建兴帝其实早已让人把时舟的医箱研究了个透彻,只是在宫廷御医看来,时舟的医箱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医箱,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建兴帝见时舟要医箱,便直接让人还给了她,“你真的怨替朕甚至长生不老药?” 时舟垂眸,摆弄着自己的医箱,“陛下,实不相瞒,我确实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药……” 建兴帝闻言,立刻就要动怒,没想到时舟继续说:“不过,我确实有可以延缓人寿命的法子,只是这个法子并非还老还童,更不是长生不死。” 建兴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法子?” 时舟道:“陛下认定巫山是仙人,那便以陛下的说法来讨论。巫山有个族群擅炼蛊,他们可炼制不同的蛊虫,并以此为药,治疗本族群人。” 建兴帝盯着时舟,眼睛里透出狂热,“继续说!” 时舟:“巫山炼蛊族的炼蛊法不对外传,所以外人知之甚少,就连我的师父鬼医浮图也不知道。那蛊名唤子母蛊,炼蛊人先炼出母蛊,再用母蛊养出子蛊。” “子母蛊就是生死蛊,母蛊的主人或者,子蛊的主人只要不是身首分离的状况,哪怕病入膏肓,也会因为母蛊的主人的康健平安无事。” 建兴帝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此事当真?” 时舟道:“自然当真。陛下可知穆公子体内就有子蛊保命?” 建兴帝大惊:“什么?朕从不知有此事!” 时舟:“我初见穆公子,他毒入膏肓,记忆全失,行为脱智,我若不管,不日便会毒发导致七窍流血而亡。” 建兴帝全身都在哆嗦,“他现在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子蛊保他不死?” 时舟看着建兴帝道:“陛下该有所耳闻,蛊虫害人的话?但对医者而言,蛊虫能害人也能救人,穆公子体内的那只子蛊是为了救他,保他暂时不死。穆公子之所以活着,不是因为子蛊,而是因为我替他解了毒。” 建兴帝急忙问:“既然他已经用不到子蛊,那何不取出他体内的子蛊,朕若是吞了子蛊,那朕岂不是……” 时舟慢条斯理道:“陛下,子蛊靠得是饮食主人体内的血液存活,是认主的,若是取出便会死去。若想要子蛊,唯有重新炼蛊。陛下需要挑选一个身体强健之人充当母蛊的主人,如此以来,陛下便可借力此人,以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 建兴帝闻言,这才冷静下来,“原来如此!” 他低下头,微微迷了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小玄子倒是命好,什么先机都让他沾上了……” 建兴帝随即抬头看向时舟:“这个人选,朕自会亲自考量挑选,如今就烦请仙人养蛊,至于仙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等建兴帝离开之后,时舟才走到药箱跟前,她打开最下面的暗扣,里面一个小夹子开了,她伸手一拉小抽屉,里面两只蛊虫正疯狂的扭动。 分开多日,子蛊感受到了母蛊的气息,开始骚动。 时舟拿出银针扎破手指,红色的血滴入两只蛊虫身上,蛊虫终于安静下来。 宫廷之外,穆府私宅一片安静,穆玄、小宁王以及昭庆公主和驸马封坷正坐在一块儿商量对策。 昭庆公主忧心忡忡,“东家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么长时间杳无消息,这可如何是好呀?” 封坷看了眼新婚妻子,小心道:“公主不必担忧,臣的下人已经探听到宫中最近一直派人前往外地寻药。” 穆玄道:“宫中那位不肯消停,这么多年以来一心求药,只是这次求的要跟先前不同……” 昭庆公主红了眼眶,“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找到东家在哪!东家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被人给关起来?” 小宁王抿了下嘴,“东家是一个大活人,也是一个弱女子,我娘当初还不是被赵崇囚禁多年?若是那位真要有心抓东家制什么长生不老药,此法怕是最稳妥了。” 就是不知道东家到底被那人给抓在什么地方,若是知道了…… 小宁王顿了顿,若是知道了,他肯定偷偷去把东家放出来,让她赶紧跑! 穆玄道:“宫里今日没有消息传出,怕是被下了封口,但是时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若是她被困宫中,一定会想法子自救。当务之急我们要弄清时舟是否在宫中,若是她在宫中,那就要求助太皇太后了!” 小宁王赶紧问:”那若是东家不在宫中,被关在其他地方呢?又或者说她是被其他人给抓走了呢?” 穆玄看着小宁王道:“只要能找到人,就能想到法子。” 昭庆公主突然低下头说:“东家若是被其他人抓走了还好办,可若是被宫里那位抓走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本章完) 第192章 皇帝要纳新人啦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京城郊外最大的客栈内,鬼医浮图看着无功而返的传信乌鸦,脸色阴沉难看,「玉炎竟敢骗我!」 身后子弟一脸愤恨:「师父,玉炎胆大妄为,理应逐出师门,永不得归!」 鬼医浮图冷笑一声道:「永不得归倒是便宜了她,她有胆欺瞒为师,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传为师的话,所有人从即刻起找到玉炎,把她带到我面前,我要交她知晓欺瞒于我的后果是什么!」 屋里弟子纷纷行礼应是,眨眼之间散了出去。 鬼医浮图走入内室,室内寒气逼人,内外温差极大。 屋中摆放着一具冰棺,棺中躺着一个紧闭双目的男子,周围放桌寒冰护体。 棺中男子极为干枯销售,面色暗沉,犹如死去多时之人。 鬼医浮图走到冰棺旁边,弯腰,伸手摸了摸棺中男子的脸颊,「玉泽,枉你当年掏心掏肺待玉炎那孽障,现如今该用着她的时候,她却当起了忘恩负义之徒。玉泽你放心,为师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叫玉炎知道背叛你的下场!」 鬼医浮图边说边露出凄凉的表情:「玉泽,你何时才能醒?你可知我为了你走了多少地方?研制了多少草药?你可知你这一睡,我吃尽了多少苦头?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鬼医一番情真意切的诉说,棺中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鬼医说完一番话,随即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入场的冷漠表情,「玉泽,你安心睡着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 黑沉沉的天,皇宫深宅内,建兴帝跟在两个太监身后,借着两颗夜光珠的光沿着台阶往下走。 悠长的台阶,蜿蜒往下延伸着,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掌灯的太监弓着腰,领着建兴帝一步步向下走去,待走到一处玄青色的铁门跟前,一行三人终于停下脚步。 建兴帝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上挂着的铁锁。 铁门被人推开,时舟正仰头看着屋子里唯一一处有亮光的地方,听到身后的动静,时舟扭头看向铁门的方向,便看到建兴帝站在门口。 建兴帝看着时舟道:「仙人,今日的蛊虫进展如何?」 时舟伸手打开药箱手里拿着一个罐子,她让建兴帝上前,把罐子打开让他看里面一只最疯狂扭动的虫子,「陛下看到的这只就是蛊虫。只是,若蛊虫常年待在不见天日的阴暗之地,怕啥难以长成健康的蛊虫啊。」 建兴帝一顿,脸色都阴沉下来,「怎么?仙人这是想出去?」 时舟伸手盖上罐子,「怎么会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是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我不论去到何处,都逃不出陛下的掌心,岂敢有这样的荒谬的想法。」 时舟道:「当初我养的最早的一只蛊虫,居于山中,常年吸食山林灵气,有晨曦之日可赏,有壮丽山川可观,蛊虫本就生于大地,自然能感受周遭一切。一只困于囫囵,感受不到一草一木的蛊虫,如何长成健康灵活的长存之物呢?」 建兴帝沉默半响,「此时朕自会考虑,仙人只管安心住下。」 时舟:「不知陛下可寻到身体强健,可跟陛下锁定子母蛊之人?」 建兴帝没说话,而是倒背着双手,围着时舟转了一圈后,才说:「朕确实有了可靠的人选。」 时舟眉头一挑,「时舟这里就先向陛下道贺了。」 建兴帝轻笑一声,走到时舟跟前,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柔声细语道:「仙人曾在数年前跟朕有过一面之缘,朕当时尚且年幼,见到仙人之后,仙人的容颜便刻在了朕的脑子里,朕万没想到,多年之后,朕跟仙人还能再续前缘。」 时舟垂眸看了眼建兴帝不 满皱纹的手,这世上的人啊,不论多想长生不老,不论如何注重容颜回春,一旦伸出双手,便能窥见其真实年龄。 容颜可久护,但是人的手却难以护住岁月流失啊。 建兴帝抚摸着时舟的手,「仙人的手娇小柔软,这指腹之间怎会有茧?可见仙人在民间多年,不曾享受过世人之福啊!」 时舟轻笑一声,「陛下有所不知,行医之人不但要上山采药,还要下地种草,若为求得世上珍奇异草,悬崖采株水中求鱼都是畅游的事儿,若是行医之人困于后宅,必然当不了医者,更见不得这世上的苦于疾病的众生,更提高不了医者行医的本事。」 建兴帝依旧笑道:「若是旁人,那朕必然是要点头赞同的,但若是仙人,却是不同的,仙人有长生不死之身,仙人存活于世,必然见过这天下所有的病患,岂能跟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儿相提并论?」 时舟没吭声。 建兴帝又道:「朕在有生之年得以跟仙人再次重逢,想必这就是老天爷赐下的缘分。朕心中早有定夺,仙人有不死之身,若朕跟仙人同服子母蛊,那朕岂不是有了不死之身?此事除仙人外,天下再无第二人!」 说完,建兴帝撒开手,后退一步看着时舟,目光灼灼,眼中掠夺之意外溢:「朕要封仙人为妃,让仙人成为朕的后宫之人,这样,朕便续上了仙人的长生之命!」 说到这里,建兴帝眼中露出狂热,「到那时候,朕要御驾亲临一统诸侯,让这天下都落到朕的手中,朕要这史书写满朕的功绩,知道这世上只有朕一个帝王……咳咳……」 或许是建兴帝太过激动,说到最后,他被呛了一下,连咳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 时舟目光平静地看着建兴帝:「陛下今日有些激动,在子母蛊养成之前,还请陛下修身养性,以免子母蛊养成之际,陛下反而坏了身子,承受不住子蛊适应之初的噬心之痛。」 建兴帝身后的大太监稍稍抬头:「陛下,时辰到了,陛下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建兴帝听到这话,这才抬起头,「仙人暂且委屈一下,待朕下了旨意,仙人便能离开此处了。」 建兴帝说完,便带在大太监离开。 时舟目送建兴帝离开在,这才打了水,慢慢的洗着手。 原来苍老腐朽之人碰触过的地方,都带着一股成年老尸的味道啊!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乌鸦突然落在那唯一能看到光亮的地方,伸着脑袋往里「嘎嘎」叫了两声。 时舟伸手:「不愧是师傅养出来的传信鸦,还真让你找到了。」 乌鸦从小窗口飞了进来,准确落在时舟的手上。 时舟取下乌鸦脚上绑着的竹管,拿掉管塞,送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时舟打开罐子的盖子,把血倒在了子母蛊的身上。 蛊虫在罐中瞬间安静下来,疯狂吮吸着身体附近的血液。 时舟喂完蛊虫,又拿过纸笔写了封短信,塞进乌鸦腿上的竹管,放飞乌鸦。 乌鸦在屋子里盘旋了一会儿,朝着洞口飞了出去,消失在视线里。 时舟目送乌鸦离开,这才重新盖上蛊虫的盖子。 两方都想要这对子母蛊,那要看他们双方谁能抢到了。 毕竟蛊虫难寻,能一次性遇到两个,实属少见。 这两只蛊虫还不算上乘,真正的上乘是她不得已喂给穆玄的那对,真正生于山林长于山林,她发现的时候,是在一株毒草根部发现,靠毒物存活的极品。 可惜那样的蛊虫多少年才难遇到一只。 …… 朝堂上,百官齐跪,对 着宝坐上的皇帝高呼万万岁。 建兴帝的心情大好,他后半生都在追求长生,如今有了眉目,他当然高兴了。 宫里宫外养的那些道士每天都有人奉出「仙丹」,建兴帝每次服完,都会精神大振,精力百倍,让他觉得自己恍若回到了青壮年,连带着后宫的妃子都跟着沾到了雨露。 听闻宫廷御医已经诊除两位嫔妃有了身孕,这让建兴帝对各种仙丹妙药更加推崇。 若是能在仙人把长生的蛊虫养成之前,他在服用丹药的前提下身体达到最佳状态,在身体条件最好的状态下吐下蛊虫,岂不美哉? 建兴帝多年心愿就在眼前,他自然心情大悦。 对建兴帝来说,能与他一同服下子母蛊,成就他长生不老之人,唯有时舟。 时舟是世外仙人,本就有长生不老之躯,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适合当他长生不老同生同死的对象吗? 建兴帝自然知道穆玄的心思,太皇太后也在他面前提过,当时他要给穆玄赐婚,穆玄自己拒绝了。 说什么想要得到时舟回应,两情相悦才是真夫妻。 这世上的男女要什么两情相悦? 他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是被争先恐后送进来的?进来后的女人哪个不是安安稳稳当她们的嫔妃? 男人想要娶一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手中握有天下的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既然穆玄不要,就不要怪他率先抢过来了。 对于建兴帝来说,后宫塞个女人轻而易举,只要不动摇到各大世家的地位,塞几个女人都不成问题。 建兴帝最先去找了太皇太后,跟她提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太皇太后说:「如果后宫安稳和睦,各宫之间相处的也十分融洽,你无缘无故塞入一人,且不论她出身如何,只要她一如后宫,她的家族自然会有人极力拉拢巴结,岂不是打破如今的平衡,平添烦恼?」 建兴帝的脸色沉了沉,「若朕要纳入后宫的女子是个民间女子呢?」 太皇太后眉头不由拧了起来,「皇帝啊,若是民间女子,那她在后宫还有活路吗?无权无势无娘家撑腰,还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除了你,她再无旁的依靠。」 建兴帝:「这不简单?朕下到旨意,不准任何人靠近她的住所就是。这后宫之主谁敢忤逆朕的旨意?」 太皇太后叹气:「皇帝啊,你国事责重,政事繁忙,不知后宫的那些弯弯绕绕,朝堂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后宫也是同样的道理。你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后宫,皇后一个旨意,贵妃一句传话,谁敢不去?只怕到时候这后宫的荣华富贵没享受到,还要受尽旁人磋磨。」 建兴帝脸色微沉,「如此说了,朕若是一意孤行,还会害了此女?」 建兴帝冷哼一声,「朕倒要看看,这后宫谁敢忤逆朕的旨意,擅自对朕庇护的人动手!」 这话一说,太皇太后愣了一下,皇帝这是铁了心的要把人纳入后宫? 问题是,皇帝久居深宫,并未有时间微服私访,他是从哪里见到了这位民间佳人,让他不管不顾地非要带入宫中? 建兴帝跟太皇太后不欢而散,祖孙二人都很不悦。 建兴帝觉得被太皇太后扫了兴,太皇太后则觉得皇帝这个年纪还要纳妃,且是个毫无背景的民间女子,实属荒唐。 间隙就这么产生了。 建兴帝赶走,太皇太后身侧的嫲嫲忍不住开口:「太皇太后,不过就是个民间女子,您何必就顺了圣人的心意呢?」 这样跟他起了正面冲突,太伤感情了。 太皇太后叹气:「哀家也 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生气,看来这民间佳人实在合他的心意。且等着看看吧,若是他一时兴起,兴趣隔几天就忘了。」 自打皇帝热衷炼丹后,脾性就大不如前了。 年轻时的建兴帝是个实打实明君,如今老了,脾气倒是越来越坏。 建兴帝念头一起,就没打消过,没得到太皇太后支持,建兴帝确实很不高兴,但是这不妨碍他的决定。 三日后,时舟终于被人带出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连带着她的药箱等物被送到了后宫的一处幽静别院,院子带着一个独立的花园,园中种满了各种花卉植物。 建兴帝虽然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提起这事,但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就在建兴帝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安排好这一切后,皇帝要纳新人入后宫的消息最先在嫔妃间传开,随后很快传出了宫外。 只不过建兴帝本人不知道而已。 宁王府累,赵衡听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穆玄,「穆大哥,宫里那位多大年纪了?突然传出要纳一个民间女子,你说这女子会不会是东家?」 穆玄已经早一步得到消息,「我已经让在宫中的眼线去打探清楚,暂且还不知那女子是何人……」 话虽这么说,穆玄的拳头却已握紧了,时舟失踪的突然,皇帝要纳新后宫的时机蹊跷。 更何况,皇帝年纪一大把,后宫的牌子都极少翻了。每次只有服了丹药之后才有那么一点兴致,他那身体还有精神纳新人? 免费阅读. 第193章 棋局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不管得到消息的人如何怀疑,但这个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就连那新人的长相所居住所都有鼻有眼,不像误传。 一天后的晚上,穆玄得到了更详细的消息,建兴帝要纳入后宫的女子是个擅医术,似乎很懂长生之术。 这样一看,宫里那女子怕真是失踪多日的时舟了。 谁不知道就建兴帝求长生已经是人所共知的秘密,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个道士仙人炼制丹药。 那些人炼制的丹药管不管用没人知道,但建兴帝的外貌却一年比一年苍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唯有建兴帝本人觉得自己常年服用的丹药有助他长生的功效。 穆玄第二天一早入了宫,先是跟太皇太后打听了消息。 太皇太后听了穆玄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事儿圣人前几日就跟哀家说了,哀家倒是没问是谁家姑娘,就知道是个民间女子。皇帝……真是越来越不听劝了!」 穆玄:「时舟失踪多日,现场痕迹都指向宫廷,我担心……」 太皇太后突然说:「你要这样说的花……前些日子,就是时大夫来跟跟哀家道别,说是要离开京城回大游山,恰好皇帝来了,他见着时大夫就唤仙人,非说他尚未登基之前见过时舟。皇帝那求长生的心思从未消过,这么一想,那后宫的女子怕真是……」 穆玄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更何况,时舟曾跟他说过子母蛊一事,当初他中毒颇深命悬一线,就是时舟用子母蛊续了他的命,让他得以活到今天。 子母蛊若是取出就不能二次救命,若皇帝要逼时舟助他长生,穆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时舟要重新养一对子母蛊,来达成帮皇帝长生的目的。 而这个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养成,建兴帝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迫时舟留在宫中养蛊。 太皇太后看着穆玄的脸色,「穆玄啊,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如今后宫充盈,各个宫苑也都相处和睦,皇帝突然要纳新人,旁的不说,宫中嫔妃各大家族会先跳出来反对……」 结果穆玄根本不在意各大家族的反应,他现在愤怒于建兴帝曾要给他和时舟赐予,自己明确表达了对时舟的心意,如今建兴帝却要把时舟纳入他的后宫。 穆玄几乎咬牙开口:「陛下这是为了长生,要不惜一切代价了!」 太皇太后:「你且回去等着,我已经然身边信得过的人想法进到别院,早先派去的人说,守门的是皇帝心腹大太监,任何人颜面都不给,伺候的也都是皇帝亲自指派,旁人难以靠近,可见皇帝对那女子极其上心了。」 穆玄:「事到如今,坐以待毙怕是不成了。」 太皇太后抬眸看向穆玄:「小玄子,你可别犯糊涂事,那到底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你要是把他惹恼了,有你什么好果子吃?哀家知道你心急,但再心急也得顾忌身份……」 穆玄嘴里应着,却在当天晚上派人去了趟太子府。 太子接到穆玄的人送去的密信,「这穆玄打的又什么主意?」 太子身边的谋士道:「上回赵崇一事多亏了穆小公爷提醒,若不去倒显得太子故意疏远,叫他以为太子是卸磨杀驴之人,与其得罪他,倒不如去听听他要做什么。」 太子略一思索,「本宫光明磊落,岂能让他胡乱编排?给哪个递信的传个话,就说本宫定会如期赴约!」 三日后,太子代替建兴帝去京城郊外的寺庙祈福,穆玄跟太子在寺庙的一间屋子里碰面。 士兵围住了寺庙,以往那些烧香拜佛的人都不得进前。 厢房靠窗的位置摆着棋局,太子走过去看了看,一眼看出结局,「呵,难怪下到这样就 停了,输赢一目了然!」 话音刚落,穆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太子殿下何不再仔细看看棋路?」 太子也不好奇他刚刚为什么不出来,坐到了棋路优胜的白旗一侧,「怎么?这棋局还不够明显?」 穆玄自动坐到黑棋那侧:「那可不一定。棋局如战场、如朝堂,一步错,全盘皆输,一步高招就能逆风翻盘。」 太子抬眸看穆玄一眼,「既如此,来吧!」 太子说着,率先搁下一子,「轮到你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没再多说一句,双方你来我往,一字不让。 此时此刻,似乎走的不是棋局,而是两军交战,而是朝堂博弈。 一炷香后,太子丢下了手里棋子:「还是你棋高一着。」 穆玄却道:「那是因为我提前摸透了这盘棋局。」 太子挑眉:「穆玄,你这是何意?话里有话啊!」 穆玄低头一笑,「自陛下立储至今,已有十七余年了。」 穆玄这话一说,太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当太子当了这么多年,怕是迄今为止最惨的太子了。 万人之上的高位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得,却一年又一年的熬了到今天。 建兴帝追求长生几十年,人人都说建兴帝身子不如以前,丹药服用过多,人的精神气都是一阵好一阵坏。 坏的时候,太子甚至冒出巴不得建兴帝就此去了都罪恶想法,结果建兴帝却一直拖那样的身体活到了今天。 不过,太子最近从宫廷御医那打听到皇帝服用丹药过多,内耗太多,都在忧心龙体。 说好听点是忧心龙体,实则就是建兴帝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御医能把这样的话透露给太子,也是做对太子登基的信心,借机表忠心的意思。 太子深知自己已经等到不耐烦的地方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受赵崇蛊惑,差点做出倒反天罡的事儿。 要不是御医的话让他耐下了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回事什么样的心境。 太子以为自己心态早已放平了,哪成想穆玄这么一说,他还是感受到了羞辱,穆玄分明就是在戳太子的肺管子。 太子猛地一拍小几,喝道:「放肆!穆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嘲讽到本宫头上了?!」 穆玄脸色未变,门外的士兵也没有进来询问。 穆玄笑眯眯地看着太子:「殿下,你我二人不过聊几句家长,殿下怎是这样的反应?」 太子紧盯穆玄:「私论储君之事,该当何罪?」 穆玄闻言,站起来在太子跟前弯腰行礼,「穆玄给殿下赔罪。不过,殿下就没发现,太子如今的处境恍若刚刚都棋局吗?」 太子的视线落在棋盘上,没有说话。 穆玄:「殿下觉得稳操胜券的事儿最后却一败涂地,倒是让殿下的勤奋和努力显得微不足道。」 太子皱眉,语气更加不悦:「此话何意?」 穆玄:「宫中近来传出陛下即将封妃的消息,不知殿下可曾听过?」 太子:「不过父皇后宫添人,为人臣为子女,都轮不到本宫来管。」 穆玄:「殿下倒是位贴心的孝子,却不知皇帝陛下那位即将纳入后宫佳人能替陛下制错长生不要的药。」 太子丝毫不为所动:「父皇这么多年以来,没少为他的丹药操心,不过多一个后宫骗吃骗喝的女子罢了。」 穆玄:「殿下这次可说错了,此女并非自愿入宫,而是被陛下从我府上掳走。此女名唤时舟,师从鬼医浮图,她确实制不出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但是此女会养世间罕见的子母 蛊,若把母蛊喂入一个身体强健之人的腹中,吞入子蛊的人哪怕病入膏肓,只要留有全尸,就能借强健之人的身体续命。」 太子一怔,「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何况巫蛊害人,还能用来这种作用?」 穆玄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不过……殿下应当知道我出娘胎自带毒,一度被宫廷御医认定是将死之人,从御医口中一遍遍听着活不过十五之类的花,去年我离开京城求医问药,后来遇到了此女,当时毒发命不久矣,是她用子母蛊将我救活。」 穆玄说着站起来,「我腹中正一只子蛊,以啃死吸食我血肉为生,它靠我的身体存活,而我也靠它的存在儿存活。若不是这只子蛊,只怕我早已死在了外面。」 太子当然知道穆玄身体自带毒的事儿,这京城上下谁人不知道? 常理来说,像穆玄这样的病鸭子,早该被家族遗弃才对,偏建兴帝对这孩子的出生很感兴趣,一度要抱进宫养,后来还是当时健在的太后反对才没能如愿,但建兴帝对穆玄却格外关注和宠溺。 要不穆玄也不能在京城横行霸道,殴打过不少士族大家的子嗣。 宫内外一直流传着穆玄活不了多长时间的话,那些挨揍过的世家公子哥们背地里没少盼着穆玄赶紧死了。 当初穆玄从京城失踪一年之久,很多人都说肯定死在求医问药的路上了,没想到,一年后穆玄突然活泼乱跳地回来了,不但如此,脸色和身体看上去比当初在京城的时候还要好。 太子联系穆玄的话,这才意识到穆玄之所以还活着,难不成是因为他体内真有一只所谓的……子蛊? 若这什么子母蛊真能让人续命,宫里那位女子若是养成了子母蛊,父皇岂不是真要长生不老了?! 免费阅读. 第194章 还有没有机会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太子打量穆玄,穆玄就站在他面前,任由他看。 半响,太子开口:「若父皇能得长生不老之法,凭着父皇对你的疼爱,只怕你会成为世上最替父皇高兴的人吧?」 穆玄低头一笑,「常里来说确实如此。」 太子见他话中有话,「哦?总归你对没有坏处的,你跟本宫说这样的话,又是何意?」 穆玄沉默半响,才道:「陛下想要纳入后宫之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心仪之人。陛下早先得知我被她所救,在没有见过他之前,曾想赐婚,是我想要她心甘情愿与结为秦晋之好,而非不得已而为之。」 太子这下是彻底听明白了,他的父皇明知那女子是穆玄心仪之人,但为了养成所谓的子母蛊,趁夜掳走了人不说,还想要把那女子纳入后宫,为了他的长生大计捆绑在身侧。 太子:「所以你找本宫何意?」 穆玄:「我以为殿下是聪明人,不用我说,殿下也该知我是何意。」 太子:「父皇常斥本宫总有不开窍的时候,不巧今日碰上了。」 穆玄当然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他曾和赵崇联手意图谋返,结果半途背叛赵崇,反而送赵崇上了断头台。 如今再提这事儿,想必太子心中后怕,唯恐自己也着了穆玄的道。 毕竟,京城谁人不知穆玄不是皇子,却堪比皇子,只有衣食住行,一律照着皇子的标准赐下。 再者,穆玄作为辅臣之后,能得到建兴帝如此重视,这就意味着建兴帝活着一天,穆玄就能享受到常人不能享受的荣华富贵。 别说是穆玄,若是换了太子,本人是穆玄,如今的地位,他自然也是盼着建信帝能长命百岁的。 太子如今听着穆玄跟他说的这些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穆玄很有可能是建兴帝派来试探的棋子。 确切的说,太子对穆玄根本不信任。 穆玄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太子有这样的反应才是常理之中,若太子干干脆脆应下来,那才叫人生疑。 穆玄:「殿下每日都要代替陛下批阅折子,殿下可利用近水楼台之便,着人弄清楚那位女子姓甚名谁,一旦弄清那女子的身份,殿下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太子陷入沉思,没有再说话。 但穆玄今儿的话,却是在他心头激起了千层浪。 原来父皇近日对他和颜悦色心平气和,不是因他勤政用功,而是父皇求长生的路顺了! 若穆玄所言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跟站在他那一边的权臣们又是一场空欢喜。 太子回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御医请了过去,「我昨日见父皇气色甚佳,心情大悦,昨日可是服了丹药?」 御医急忙翻阅随身的册子,「会太子殿下,昨日陛下未曾服药。陛下近些日子精气神确实不同以往,微臣臣听陛下说心疾已除,自然神清气爽。」 太子:「你何时替父皇整过脉?」 御医道:「昨日下午。」 太子:「你早先曾说替父皇忧心,如今怎么说?」 御医:「陛下龙体欠安,并非一朝一夕养成,人有忧虑必然影响体健,如今陛下心疾去了一半,稍加调养……」 太子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父皇如今龙体安康,你都不用再忧心了?」 御医跪在地上脑壳贴地,一言不发。 太子见此情景,差不多也能猜到什么意思了,「你也不必紧张,本宫不过是忧心父皇身体,听闻父皇身体大安,本宫心中甚是欣慰。下去吧!」 御医赶紧磕头后,退了出去。 太子在东宫一 个人坐了很久,随后他又安排人前去打听传说中那位即将被纳入皇帝后宫的女子。 小宁王换了衣裳往穆玄的府上跑,「穆大哥,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我心中着急,吃不好睡不好,夜里做梦都梦到东家……时大夫出事儿了,我现在特别慌,可怎么办啊?」 以前在外头的时候,医馆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时大夫处理的,如今时大夫出事了,他竟然一点法子都想不到甄大夫也不在身边,若他能在身边也行啊! 他如今遇着事了,要么去找昭庆公主,要么就只能来找穆玄。 穆玄:「宫中那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时舟,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皇帝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达成后宫各大世家多少双眼睛盯着了,若皇帝一意孤行不顾众大臣的劝阻要封一个民间女子妃位,一定是不成的。」 小宁王:「那、那要是皇帝不封妃,就封个很小的地位,不影响大臣,但是又能把他拉为后宫一员,怎么办呢?」 穆玄:「不会,皇帝应该对时舟让他长生这事儿十分看重,后宫之中若妃位太低,一旦皇帝顾及不到,对方若招人记恨,只怕保命都能,太皇太后那边给皇帝提示,所以皇帝要想保证时舟的安全,就必然给她高位,让她有自保能力,否则,就是害了皇帝的长生之路。」 小宁王:「我不管,反正现在时大夫没有出来,我就担心!」 小宁王一点儿都不喜欢京城的,他要是能回到半山医馆就好了,在半山医馆,他每天跟旺崽胖崽上山采药,下河捉鱼,要么就是去学堂上学,要么就是跟着时大夫和甄大夫一块儿学习医术,总之那时候他可高兴了。 自从来了京城,很多事儿都完不成了。 他在府中的时候要每日念书写字,还要学骑马弄剑等复杂繁多的东西,哪怕时大夫出了事,他想来找穆玄稳稳,每天这些事也要做完了才能出来,要不那些教他的先生们不肯放他出来。 明明说好宁王府是他的宅子,他是宁王府的主子,可是在学习这件事上,他哪里像个主子? 连进出自己家门的自由都没有,这还是主子的待遇吗? 小宁王想到这里就可委屈了,可是在府中,他是小昭儿的兄长,他要有兄长的样子,要不会把小昭儿带坏的。 若是去了昭庆公主那边,昭庆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总能挑出他身上的刺儿,比他府上的教养嬷嬷还要严格,久而久之,小灵王也不太乐意去找昭庆公主了。 只有到穆玄这里,他才能像孩子一样有机会撒下娇。 穆玄看了他一眼,「这本就是件从长计议的事,说再多也没用,最近你多去昭庆公主那边,驸马也在替昭庆公主打听次数,你看看能否听到些新的事儿,记得回来跟我讲。宁王府和封家之后究竟是门楣光耀还是就此落幕,也就是这一年的事儿了。」 小宁王还太年轻,他没有听懂穆玄这句话其中的含义,只傻乎乎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带人去找昭庆公主了,不喜欢去也得去啊,时大夫出了事,他还能跟谁商量呢? 宫廷,太子正在批阅奏折,正坐上的空位就在太子眼前。 建兴帝还在位,哪怕代替建兴帝批阅奏折这么多年,太子依旧只是个太子,他只能坐在御案的一侧批阅。 原本太子是可以回他的书房,但是建兴帝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让人搬了凳子,腾出一处桌角,让太子就趴在角落批阅奏折。 建兴帝有时在书房坐着,还会随机抽出一两本太子批阅过的奏折查看,开始的时候太子经常挨骂,后面挨骂的次数少了,但有时候建兴帝还会找出类似字迹不端正,写了错别字之类的理由呵斥太子。 后来建兴帝就越来越少出现在御书房,有时一整天都不 会出现。 太子批阅奏折就像例行公事,他没有召见朝臣的权利,也没有问责的权利,他只能重复地在大部分奏折上面写上一个「阅」字。 再处理有些奏折的时候,一旦太子发现奏折上的内容是他觉得重要的或者不能做决断的,就必须把那份奏折放到一边,留着建兴帝批阅。 建兴帝有时候两三天都不会翻开看一眼,太子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毫无办法。 太子早就习惯了如今的局面,但是这几日里,太子的心态却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急躁。 批阅奏折本是国事,朝堂内外大事小事皆是朝臣通过奏折上呈,父皇已经多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了。 他这个太子代替了父皇做事儿,却始终得不到父皇的承认,也得不到朝臣的认可,他还要当多久的太子才能登上正位? 穆玄说什么来着? 看似触手可得,却会在眨眼之间败北。 说的不就是他如今的状况吗? 御医年年都说父皇身体日渐垮塌,怕是撑不了多久,结果父皇不但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如今还找到了让他延长寿命的。 如果穆玄说的子母蛊是真的话,那么父皇还真是找到了延长寿命的办法。 那到时候他这个太子还要当多久?!! 就在太子胡思乱想之际,候在门口的太监突然高声说了句:「参见陛下!」 太子一惊,立刻打起精神从御案边站起来:「父皇。」 建兴帝神采奕奕,倒背着双手从门外走进来:「太子辛苦,朕这些日子调养身息,略有成效,自觉身体好了大半,方想起太子还在御书房替朕批阅奏折,着实是辛苦了。」 太子不敢抬头:「这是臣应当做的事儿,不辛苦。」 建兴帝在御案后坐下,「今日可有处理不了的奏折?朕瞧瞧!」 建兴帝说着指了下奏折,他身后的大太监一见,赶紧伸手把侧案边上的奏折挪到了建兴帝面前。 这一挪,太子就没再有机会碰到奏折,因为第二日、第三日……建兴帝都准时出现在御书房。 换句话说,建兴帝开始上朝复政了。 对于文武百官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皇帝勤政国之幸事。 虽然在百官眼中,皇帝除了精神大好,其他一切如常,但皇帝本人却不止一次在上朝的时候透露龙体大安的消息。 太子明晃晃的遭受到了建兴帝的冷落。 这让太子危机感前所未有的重,建兴帝突然如此勤勉究竟是何用意? 这么多年没有勤政,却突然之间勤政,这是子母蛊养成在即,建兴帝在为服用子母蛊后的恢复朝政做准备? 太子以及太子幕僚们最近的都生活中水深火热之中,太子突然被边缘化了,就好像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突然被皇帝从最重要的位置撵走了,换了谁心中不慌? 太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建兴帝一旦服下子母蛊,确认得到了可以长生不老的身体,太子这个储君的存在,就突然成了威胁他皇位之人! 太子半夜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后就没睡着,身为太子,跟后宫其他皇子比,太子之位竟然成了最危险的位置。 当然,建兴帝勤政了一些日子之后,得到了朝臣的一致夸赞,建兴帝趁机提出了封妃的意思,果然得到了强烈的反对。 特别是后宫嫔妃们的娘家重臣,更是大力反对。 听说当日早朝,开了一半建兴帝就被气走了,留下一地跪在地上反对的大臣。 这个局面是穆玄早已就预估到的,他也在经过重重关卡之后,确认了那位被 关在别院的女子就是时舟,并在太皇太后的协助下,于一个深夜男扮女装,以侍女的装扮趁夜见到了时舟。 时舟在院子里看到穿了一身侍女装扮的穆玄后,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心中十分震惊,诧异老皇帝派过来的新侍女,怎么长得那么像傻子? 穆玄:「时舟。」 时舟:「!!!」 穆玄:「别揉眼睛,就是我。」 时舟差点笑出声,被穆玄一把捂住嘴:「嘘——」 时舟赶紧拽着穆玄进屋,「你怎么来了?你好大的胆子,那老皇帝派了那么多人把守这个院子,你竟然还敢来?你怎么进来的?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穆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好吗?受伤没有?那老东西有没有为难你?……」 时舟:「为难自然是为难了,他一心想要子母蛊里的子蛊,可惜养蛊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他再如何着急,也急不来。」 穆玄看向瓷罐里的两只蛊虫,恨不得捏死。 时舟提醒:「你最好别碰,有毒。」 穆玄:「……这么些日子没见着我心急如焚,赵衡和昭庆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时舟道:「这有什么?有吃有喝有下人伺候,跟当年我师傅的那口锅比,这院子可真是太宽敞了。」 免费阅读. 第195章 乔装探视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穆玄自然不知道时舟没出山之前,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纸觉得听她如此一说,似乎在这里并未受到甚过份对待,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时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看老皇帝看的很紧,怕是我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小小的地方天地了。」 穆玄:「他这么多年苦心追求,好不容易才寻到你这样能明确说能替人续命的人,他如何不牢牢抓着你?你失踪多日,完全找不到踪迹,你失踪的屋子没有丝毫入侵痕迹,守夜的侍女也没太领导任何东京,你还是连着药箱一起丢的,若不是江湖中的决定高手,就是宫里那位养的暗卫出手。」 「你失踪后,太皇太后曾提过那位置寝宫遇到你后,口口声声称呼你为仙人,说多年前曾见过你,一口咬定你是有长生不老的人。这么一想,自然就想得通了,后来我着人在宫中打听,可算打听到了你的消息。」 时舟:「倒是难为你了,我还以为我这么一丢,根本无人察觉。能早上一阵就不错了。毕竟,连医药箱都带走了,闹不准还以为我自己趁夜跑了呢。」 穆玄:「我倒是想过。我想着你是不是想躲我,就趁夜跑了。」 时舟干笑:「我倒是想,不过,我好歹借住在你府上,无论如何离开的时候也要知会一声,否则我这不就是占了你的便宜,贪了小便宜跑了吗?」 穆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下回还要让人看紧些了。」 时舟赶紧摆手:「别说下回了,我这什么时候能离开宫廷都难说。」 穆玄:「这有甚难说的,该离开的时候,自然就让你离开。那老东西欺人太甚,竟然对外放出话,说要封妃。好在文武朝臣坚决反对,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时舟一脸忧伤道:「哎,跟权贵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一个不小心就能弄得粉身碎骨,哎呀,我这一个小小的大夫,命怎就这么不好呢?在大游山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得罪人,到了京城不想得罪人吧,临了还是惹了一身祸事。啧,看来我就是适合到处行医,当个游医挺适合我的。」 穆玄抿了下唇角,开口:「时舟,你暂且别着急,待我把你带出宫后,我就陪着你到处行医。你一个女子独身一人总归不安全,若是我能陪着你……」 时舟顿了一下,赶紧打断:「哎呀,如今我身陷此处,还想什么行医啊?能有命活着出去就好了!」 穆玄附和:「我也是这样想的。」 时舟朝外看了一眼,「你能在此处待上多久?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穆玄:「什么忙?」 时舟:「上回我们一同回京城的路上,不是遇到了我的师傅?我想请去跟我师傅说清我如今的处境,我师傅必然会想法营救。」 穆玄不由皱起的眉头,他那日并未看清时舟师傅的面容,却也依稀看到她是个眉眼凌厉的女子,那女子气势极强,擅用毒,是个极其危险之人。 穆玄:「你师傅那日对你说话十分无情,你如何确定她会救你?」 时舟:「哦,子母蛊我手中只有一对,若是师傅得知皇帝想要夺取子母蛊,导致我被困宫廷,必然会为了子母蛊出手救我。」 穆玄的脸色黯淡下来:「你还指望你师傅那种薄情之人?你宁肯等她救你,都不信我能救你。」 时舟:「我这哪是不信?你家在京城,府上家族都在京城,若是因为我牵连到你整个家族,那就不秒了,毕竟,宁王殿下和昭庆公主那边,我还指望你帮衬一下呢。」 穆玄:「你也知道替宁王和公主担心啊?那你可知他们也是担心你的,你这失踪,他二人吃不好喝不好,派人一日三趟往我府上跑。但凡有些良心的人,都不会置弃你于不顾的。 」 时舟:「就是因为他二人有良心,我才不能害他二人。你也知道我师父乃江湖众人,名下弟子无数,若能得她伸手相助,就不必担心牵连到京城的人了。」 穆玄:「说到底,你就是替所有人着想了,反倒是把我们当成外人了。」 时舟叹气:「你若要这么说,倒是叫我头疼了。你知我并无此意,不过是不想叫你们铤而走险罢了。」 穆玄:「行吧,既然你要我带话,那我就帮你把话带到。」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那头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敲门声:「小公爷,时辰不早,该回了!」 穆玄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回。」 言毕他看着时舟道:「你且等着我消息,我话传到了,自会给你消息。」 说着穆玄转身要走,不想时舟一把拉住他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是我并不想因为我牵连你们所有人,如今我在宫中虽说不得随意外出,倒也算清闲自在,且看我师傅是什么态度再说,你千万不要擅自做些冒险的事儿,可明白?」 穆玄看看时舟,又看看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那我要如何做?」 时舟:「静观其变。若是有难,我自然会求助于你,毕竟在京城我也不认得其他人了,唯有你才能帮到我,不是吗?」 穆玄顿了顿,随机郑重点头:「好!」 时舟拉开门,送走了穆玄,看着他们离开了别院才回到屋里。傍晚时分,窗口被人轻轻敲响,时舟开窗一看,还是那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的脚管上照例绑着一支竹管,里面装了鬼医的血。 鬼医训鸦,都是成批成批的训,一次性放飞众多,哪只先找到她,就用那只乌鸦带来的血,这也是当初说话的。 时舟把血慢慢喂给那两只蛊虫。 次日一早,穆玄派人出城,寻找鬼医浮图一行人的行踪。 按照时舟的话说,鬼医此人好奢靡,出行时身边必然成群弟子侍奉左右,且个个俊朗秀气,容貌出众。 最关键的时候她身边一定随身携带足以装下一个成年男子的冰棺,如此显著的特征,寻找起来并非难事。 不出三日,派出的人带回了消息,鬼医一行人挣从通州赶往京城,想必本就是来找时舟的。 免费阅读. 第196章 心头血效果好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建兴帝这两日的心情都不大好,他想纳个妃子入后宫,那帮老东西都不答应。 不过一个女人究竟能影响到他们什么样的地位,这是岂有此理! 不过建兴帝也知道,如今各大世家都反对,朝中无一人赞同那非之事,这就意味着他不能一意孤行。 若不然动摇可是整个朝堂! 若是以往,建兴帝还真没心思考那么多,以往他连早朝都是能免则免,已经不关心朝堂这些事了。 但是如今,一直以来他所追求的长生已经有了眉目,不久他将获得跟世外仙人一样长生的身体,他能长长久久把控江山,成为这天下长盛不衰最有权势的人。 他都能长生的,那这江山社稷自然跟他有关。 人有了在意的东西,自然考虑的就多了。 原本朝臣还为建兴帝突然勤政而大喜,哪里知道建兴帝是有目的的,他以为他勤政一阵后,就有了提要求的底气,哪里知道他轻视了各大事件为维持现如今的稳定所下的决心。 纳妃一事,他只能暂时搁在。 好在虽然纳妃没能成功,倒也顺利让后宫那些女人不得不接纳后宫开辟出的别院养了一个大活人的事。 建兴帝去找时舟,好在时舟从来不问这事儿,建兴帝一去,她就会让建兴帝看罐子里养的蛊虫。 时舟:「白日这两只虫只能放在阴凉处,到了晚上,便要放到院子的植物堆里,若是那些植物都是中草药的话,效果会更好。」 建兴帝急忙:「要什么样的中草药?」 时舟头也没抬地说:「最好是草药自带毒性,但入药却能治病的草药。」 建兴帝略一思索:「这还不简单?」 于是当天夜里,时舟隐约听到院子里有稀稀疏疏的动静,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一看,发现一夜之间,满院子的红花绿叶变成了各种天然带毒性的中草药。 时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来,老皇帝这求长生的心倒是挺强烈的,若是他把这心思用在治国上,老百姓的日子应该会更好过吧。」 她从院子的一株没被动过的植物下取出罐子,正要拿回屋子里,就看到建兴帝再次赶过来了。 只不过,建兴帝这次是来邀功的,「仙人,这满院的中草药,可是你喜欢的?」 时舟看着建兴帝轻轻一笑:「陛下,行医之人不爱草药,更不爱有毒的草药,喜爱的是这些东西救人后的成效。」 建兴帝脸色一僵,觉得自己炫耀的心受到了打击。 时舟拿着罐子举了举:「待我送回屋里,我正好有事跟陛下禀告。」 建兴帝站在院子里,倒背着手看时舟进屋,不多时,时舟走了出来,她在建兴帝面前站定,沉默半响才说:「陛下还记得当初在在另一处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建兴帝茫然:「当时说的话不少,不知先人指的是哪一句?」 时舟看着建兴帝道:「养蛊是要付出代价的,比方我腹中的母蛊,之所以在我腹中安稳老实,不吵不闹,只要我不催蛊,这只蛊虫就不会让我身体带来任何变化。那是因为母蛊和子蛊都是吸食我的血养成的,所以对我不会有任何伤害。」 建兴帝:「那子蛊呢?」 时舟:「子蛊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母蛊的关系,我若想伤害服用子蛊之人,只要催蛊,就能让对方生不如死。」 建兴帝一下僵住,「照你这么说,若朕服下子蛊,你只要催蛊,就能让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舟:「常理来说,确实如此。」 建兴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想要长生,但他的这个长生可不是把自己的命 交给外人! 建兴帝沉默了几秒,「可有破解之法?」 时舟:「有,那就是子母蛊分开喂食。只是……」 时舟故意迟疑着不肯说。 建兴帝急忙道:「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时舟:「只是陛下龙体金贵,别说要陛下的血喂食蛊虫,只怕陛下稍有不慎,都是大事,更何况,喂食蛊虫并非一朝一夕,一次两次。时间越久,蛊虫越壮,最终的效果也就越好,这是一个长年累月的过程……」 接下的话时舟不用说,建兴帝也知道为什么。 这等于要建兴帝不间断地提供他的血,用来喂蛊虫。 建兴帝没说话,时舟也没说话,她还真没骗老皇帝,养蛊这事儿个人有个人的法子,有些就是一堆毒虫撕杀啃咬,各种毒虫层层叠叠相互咬,最终活下来的那只虫身上汇集了所有毒物的毒,那种也是养蛊虫,用于害人的确实不少。 时舟也养过,不过那种蛊虫对时舟没什么用处,后来那只蛊虫被时舟晒干磨成了药粉,专门用来防身。 时舟说子母蛊分开养这事儿,她是头回这么干。 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的,但最终的效果可不可以,时舟还真不知道。 毕竟她养子母蛊就养过一对,还在她肚子里。 既然老皇帝把她困在这四方天地里,逼她养蛊,总要付出点代价,要么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他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达成所愿? 所以时舟提出这个事儿后,接下来就交给建兴帝,他想怎么做,接下来就是建兴帝的事了。 建兴帝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时舟:「你这话是真是假?」 时舟:「陛下若不信,用同一种血养蛊也是可以的,只不过……」 建兴帝:「只不过到时候朕的命等于是掌握在你的手中,是也不是?」 时舟:「服用子蛊的人,性命确实只能掌握在服用母蛊的人手中,但母蛊的所有者却不受子蛊的影响,更不会影响到母蛊的安危。」 建兴帝沉思片刻突然问:「那若是朕服下母蛊,你服下子蛊呢?」 时舟:「那子蛊拥有者将从母蛊拥有者的身上获得延长寿命的能力,对于陛下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建兴帝:「子母蛊只能子蛊服从母蛊,是吗?」 时舟:「是的。」 建兴帝握了下拳头,「既然如此,那朕从即日起,每日着人送血过来便是。」 不曾想,时舟突然又加了一句:「若能是心头血,那效果必将事半功倍!」 免费阅读. 第197章 师傅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这话一说,不但建兴帝身后跟着的两个太监过来,就连建兴帝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时舟此刻宛如手里拿了利刃,想要行刺建兴帝似的,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竟然敢对着皇帝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时舟说完这话,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一脸正色地看着建兴帝,重复自己刚刚的话:「若要让子蛊不受母蛊影响,不被母蛊控制又能从对方的维系中获得延长寿命的法子。若能喂子蛊服下心头血,那效果必将事半功倍!」 建兴帝身后的大太监怒斥道:「放肆,你这女子真是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量敢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心头血?心头血?你可知心头血是要人命的?陛下万金龙体,你竟敢口出狂言,简直……」 没等大太监说完,建兴帝已经开口了,「退下,不得对仙人无礼。」 大太监急忙退了下去,建兴帝开口:「朕知仙人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能,但这对于朕这样的凡人而言,心头血岂是那般容易取的?若真有人取下心头血,只怕命也要丢了。」 时舟:「心头血自然难取,若人人都能办到,还要我等学什么医术?法子并不难,只是需要陛下将太医请来,我自会教他们取心头血,有不伤人命的法子。」 建兴帝:「此事朕记在心里,只是……仙人最好安稳待在此处,朕自然不会亏待你,若仙人不识抬举,那也休怪朕翻脸无情了。」 时舟恭敬道:「不敢,医者只有救人之心,绝不敢有害人之意,陛下明鉴!」 建兴帝没说话,而是深深看了时舟一眼,转身走了。 时舟待建兴帝走后,才慢慢抬起腰,呵,老皇帝又想长身,又不愿出血,她到想看看,鬼医跟老皇帝,究竟谁更舍得下血本。 鬼医取心头血自然易如反掌,至于老皇帝,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他可舍得冒这样的险? 鬼医进城当晚,放出的乌鸦再次找到了时舟,时舟取下血,再次喂给蛊虫。 三日后,宫廷的太医突然前来拜访,时舟一听,还惊了一下,这老皇帝还真是敢啊! 太医过来,自然是求教如何取心头血的,时舟也没二话,从药箱取出一根极长极细的银针,展开一张人体穴位图,指着心口的一处位置跟太医讲解,随后银针对着那穴位扎进去,手法轻重教的十分详细。 时舟:「待血顺着银针流出,滴入竹管当中,若能及时送来,那自然好的。蛊虫夜半活动,日落后取出送来效果最佳。」 太医十分惶恐:「那这心头血放出之后陛下龙体……」 时舟:「缺啥补啥,陛下那头补血的药膳要及时跟进,毕竟心头血养蛊并非一日之功,这是长期的过程,所以请务必保证陛下龙体安康!」 太医:「……多谢时姑娘,我都记下了,不过,这取心头血到底不是小事,能否明日我带个人过来,还请姑娘现场演示?」 时舟一口应下:「可。」 太医带人来找时舟的当日,建兴帝也亲自赶了过来,现场看时舟取人心头血。 被取血之人坐在椅子上,被特地蒙了脸,看得出极为紧张,却在整个取血过程中一声没吭。 时舟看着血滴入竹管的时候,还在问那人身体可有不适,对方摇摇头:「除了刚刚扎针的时候有点儿不舒服,其他的病未觉得疼痛。」 时舟取完血,拿着竹管给建兴帝看:「每日若有这么多心头血便可。」 太医当即叫了另外的人过来,现场取血给时舟看,那人也是在扎针捻针的时候龇牙咧嘴,其他时候十分平静,可见太医是听进耳朵里了。 建兴帝见如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随机看着现场的人,开口道:「朕取心头血养骨姿势。朕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若要让朕知道谁胆敢走漏风声,朕绝不轻饶!」 四周的人急忙跪在地上,保证发誓不敢乱说话。 时舟站着,「那从今日开始,陛下隔三天便可送血来了。」 这边时舟让建兴帝供血养子蛊,鬼医那边看到了时舟送出的信,鬼医这才知道时舟多日没有消息,就像从这世上是消失一般的原因,是因为她被囚禁宫廷。 宫里那位老的快要死的老皇帝想要那对可以续命的子母蛊! 鬼医怎么可能答应? 那对子母蛊,是她用来给玉泽救命的! 鬼医脸色铁青,难怪她多日没有时舟的消息,原来是让那老东西困住了! 鬼医当天就让乌鸦送信,确认时舟所在的位置,她要亲自进宫看看时舟所言是否属实! 时舟接到信的时候十分平静,她掉头叫来门口守卫,在他们耳边耳语几句后,才重新关上门。 晚上鬼医悄声无息地出现在时舟居所的房顶,乌鸦敲门,时舟刚开了窗,鬼医手中的带荆棘的长鞭一下甩了进来,直接绕在时舟的脖子上。 时舟急忙用手护住脖子,「师傅!」 鬼医:「胆大妄为的东西,我看你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多日不联系,胆子不小!」 时舟比了比眼,小声道:「师父息怒,玉炎身不由己,实属无奈……若不是乌鸦送信到此被我碰上,怕是又要等上很久!」 鬼医:「我看你在此处吃喝不愁有人伺候,还能避开为师,只怕你心中得意吧?」 时舟自然不能承认,哪怕她在这个地方确实很好,也确实有避开鬼医的意图,但是她哪能承认呢,除非她不想要这条命了。 时舟:「师傅……皇帝是世上最有权势之人,弟子即便不愿,也迫不得已听从吩咐,弟子已经极力拖延时间,唯恐伤到蛊虫,能在这些日子联系上师傅,已经是弟子的运气了……咳咳,师傅息怒,玉炎对师傅绝无二心,求师傅网开一面……」 鬼医眼神狠厉:「你可还记得你玉泽师兄当年如何待你?你若有良心,就该时时刻刻记得玉泽对你的恩情,你当为救活他不惜一切代价才是……」 时舟:「玉炎决不敢忘玉泽师兄的恩情,也时时记在心里,求师傅明鉴。」 时舟说完,便不再开口,鬼医打量她的脸色不像有假,这才松开鞭子,「我暂且信你一回。蛊虫可还在?「 时舟一边护着脖子,一边取出养蛊虫的罐子,「师傅,蛊虫一切安好,您且放心。」 鬼医看着罐子里的蛊虫,伸手想要拿罐子,却被时舟一把按住:「师傅,万万不可!」 鬼医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怎么?为师还碰不到你养的蛊虫了?」 免费阅读. 第198章 挑拨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恭敬地回答:「师傅,并不是玉炎不愿让师傅碰触蛊虫,而是玉炎有不得已的苦衷。」 鬼医眸光阴冷:「苦衷?说来听听,为师倒要看看你究竟又怎样不得已的苦衷!」 时舟当即在鬼医面前跪下,「回师傅的话,玉炎久困在宫中,是因为皇帝也想要这对子母蛊!」 鬼医抬眸:「什么?皇帝也想要子母蛊?为什么?」 时舟:「师父有所不知,这宫里的皇帝年迈,但是不愿意放弃荣华富贵,所以一心求长生却始终不得。也不知那皇帝什么时候见过与玉炎有相似面容之人,机缘巧合下,玉炎跟皇帝在宫里见了一面,他认定玉炎是他多年前见过的仙人,觉得玉炎多年容颜不衰,是长生不老的仙人。」 鬼医冷笑一声,「所以那皇帝就把你困在此处,逼你制出长生不老之药?」 时舟点头:「正是。那皇帝追求仙药多年,为人谨慎多疑,不管玉炎怎么否认,皇帝都不肯轻易罢休,玉炎为了玉泽师兄,为了求得活命不得已才说了知子母蛊一事。」 时舟:「只是玉炎困于宫中,实在无法联系到师父,只能被动等待,前些日子师傅的信鸦找到此处,玉炎才跟师傅联系上了。玉炎说的话句句属实,还请师傅明鉴!」 鬼医上下打量了时舟一眼,冷冷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为师自有定论。但这和蛊虫能不能碰有何关系?」 时舟抬头看向鬼医:「皇帝追问蛊虫进展,玉炎只能说要以血喂蛊,这凡间的皇帝身份尊贵,是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是绝不会让皇帝的身体受损,结果皇帝竟然愿意抽取心头血供养蛊虫……」 鬼医眼光一凌,一抬手把时舟掀翻在地:「放肆!为玉泽养的蛊虫,你竟然喂了他人的血,你是要害死玉泽吗?」 时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师傅息怒,玉炎心中自然是偏向玉泽师兄的,所以……」 时舟说着,跪行到药箱跟前,取出一支细管的血,「皇帝的血都存下了,玉炎不敢做对玉泽师兄不利之事,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皇帝又是极其谨慎的人,玉炎不知道还能欺瞒到什么时候……」 鬼医闻言,脸色这才稍稍缓了过来:「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你玉泽师兄的,不枉他当年对你疼爱有加。这皇帝怎么分辨的出蛊虫究竟吸了谁的血?」 时舟低头:「蛊虫吸了谁的血就会认谁当主人,刚刚师傅若是碰了蛊虫,只怕蛊虫会疯了似的吸取师傅的血,认下师傅这个主人。玉炎担心皇帝要是哪天想要见蛊虫,就会遭到蛊虫排斥,到那时自然就会穿帮……」 「玉炎的命死不足惜,但蛊虫一日未养成,玉炎就不能死……」时舟顿了顿,「玉炎听人说过伴君如伴虎,那皇帝性格阴晴不定,玉炎实在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鬼医表情深冷地盯着时舟,「既然如此,为师直接杀了这老皇帝便是,这天下想当皇帝的人不计其数,死了他,换其他人当,你跟为师回巫师专心养蛊。」 时舟抬头:「师傅有所不知,这凡间的皇帝死不得。皇帝被人刺杀,玉炎这个被皇帝重视,且为他制长生不老药的人,是头一个要被砍头的。若让人知道师傅是巫山之人,到时候,皇帝的子嗣即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父复仇,以后这世上就再无巫山了!」 鬼医皱起眉头没有吭声。 鬼医久居巫山,只在民间行走,自然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俗世的规矩和宫里的规矩是不一样的。 鬼医:「这么说,这皇帝动不得?」 时舟肯定的说:「皇帝动不得。」 鬼医:「那皇帝要怎么死才是正常的?」 时舟:「生老病死,和继大统者手刃,史书由新君撰写,方能 瞒过天下人。」 鬼医:「继大统者?」 时舟点头:「弟子曾读过史书,知道世间继承皇帝大统者除了子嗣、兄弟,还有就是皇帝的正妻。史上曾有武氏废帝后继任大统,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在史书留下千古传奇供后人传颂。」 鬼医看向时舟:「为师这倒是头回听说,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能做些什么?」 时舟:「行天下所有想行之事,无人敢违抗。」 鬼医嘴角微微勾起:「听你这么一说,为师倒是有几分好奇,这皇帝的位置到底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时舟:「师傅在巫山可觉得快活?」 鬼医道:「那是自然。」 众星捧月一呼百应,在巫山,鬼医是最尊贵之人,所有子弟都惟她命是从。 时舟:「皇帝之位比师傅在巫山时要快活百倍千倍,巫山之名不为人知,但皇帝之位却是天下皆知的富贵,每次王朝更替之际,为了争夺皇帝之位,都是尸山血海亲人反目,谁都想坐上皇帝之位,成为天下最珍贵的人。」 鬼医的手指动了动,「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让为师更加好奇这皇帝的位置了。」 时舟:「师傅,玉炎如今身处困境,也不知该能撑多久,若师傅能不留后患带玉炎离开此地,玉炎日后定一心一意侍奉师傅,想尽办法唤醒玉泽师兄,玉炎恳请师傅救玉炎。」 鬼医:「你且等着,为师自然不会丢下你在此处,被那皇帝要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罢了!」 这是门外传来一些脚步,时舟赶紧对鬼医做出噤声的动作,门外侍女开口:「时姑娘有何吩咐?」 时舟:「刚刚惊醒说了梦话,无事,退下吧。」 侍女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鬼医压低声音:「你在这地儿倒是威风,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人过来询问,想必皇帝就更加逍遥快活了。」 时舟:「那是自然。」 鬼医没有久待,确认时舟位置后,很快就离开了。 几日后,皇帝再来,正碰上时舟手里抓着一只乌鸦,皇帝惊讶:「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不祥的东西?」 时舟:「陛下,这不是不详之物,这是我师傅养的信鸦。」 皇帝一愣:「你师傅是何人?」 时舟当即应道:「我师傅是巫山鬼医,名浮图,是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她名下子弟众多,在民间很有些声明,世上的人若是遇到疑难杂症,若鬼医浮图说不能治,那一定是无药可救了。」 皇帝以后:「原来你师父声名在外,难怪你的医术也得宫里御医的赞赏。你有如此手艺,想必你师傅更是不同凡响了。」 时舟说:「我幼年见我师傅时,她貌若天仙身姿轻盈,是世上最美丽之人,以医术行遍天下,确实不同凡响。」 皇帝好奇:「哦?你幼年?那你师傅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时舟:「我师傅驻容有术,多年来容颜未改,依旧倾国倾城,所到之处皆奉为仙人,她不得已遮掩面容,不以真面目示人。」 皇帝呵呵笑了一声:「朕后宫之中的女人都是千挑万选的秀丽佳人,你这倾国倾城的师父能美成什么样?何况还是上了年纪的?」 时舟沉默半响,才道:「陛下认定我是仙山来的仙人,我师傅自然也是仙山来的。」 这话一出,皇帝一下愣住了,「你的意思是你师傅跟你一样来自仙山,是长生不老的仙人?」 时舟:「若陛下认定我,所来之处是仙山,那我师傅自然就是来自仙山了。」 皇帝的心情有点激动:「所以你师傅如今的容颜,跟你幼年见到的 一模一样?」 时舟点头:「回陛下,小人眼中,师傅一直美貌。」 皇帝又问:「那你师傅现在身处何处?是不是在你口中的仙山,仙山所在何处?」 时舟:「陛下,师傅如今出山行医,刚刚乌鸦送信,刚得知师傅就在京城郊外十里地的客栈,师傅原本是想来京城见我一面,只是如今我为陛下制药,无法成行,正打算给师傅回信,恳请我师傅原谅。」 皇帝略一沉思,「仙山之人都是容颜不老之人,朕属实好奇你这师傅究竟何等美貌。时舟,朕命你给你师傅回信,约下会面之日,朕要亲自会会这位来自仙山的仙人!」 对皇帝来说,时舟的师傅一定比时舟的医术更高明,要是能让时舟的师傅亲自动手制作,长生不老药,那是不是会比时舟这个弟子来的更加得心应手? 皇帝的心里,看这美貌的仙人是假,亲眼见证这世上还有其他不老仙人才是真的。 他求长生多年,若是能在同一年见到师徒双仙,那他长生之路就不远了。 时舟听他这么一说,当即跪在地上恳求皇帝放弃出行,「陛下万金贵体,小人不敢让陛下因小人无意中的一句话而让陛下犯险,恳请陛下放弃此行。」 皇帝当然不肯,这么多年他求的是什么?求的就是长生。 为了能见到仙人,别说出宫,就算是亲自去找仙山,他也在所不惜! 皇帝怒道:「大胆,朕行事,还用得着你来指点?」 免费阅读. 第199章 能骗一个是一个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时舟闻言,没有多说别的,只是把身体放的更低:「小人知罪!」 她把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睛一片清白,她倒要看看,她手中这一对蛊虫,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 鬼医此人不受世俗约束,肆意妄为到了极致,她似乎对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感兴趣,又似乎对世上所有的事极其感兴趣。 她一生用毒杀的人,远比她用医术救的人要多得多。 鬼医在巫山内养了许多孩子,这些孩子有的是被人丢弃的被她捡回去的,有的是她用山里的石头换来的,还有的是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鬼医会把她带回来的孩子分成三六九等,她会留下容颜俊秀的孩子收留在身边,在这些容颜俊秀的孩子中,她又会挑出一些适合学医的孩子带在身侧。 至于姿容普通的孩子,她又会分成护卫和下人,有人专门驯养这些孩子。 至于很大一部分不得她喜欢的孩子,命运则凄惨的多,十之八九会沦为她试毒的工具,运气好的还能活命,大部分会在试毒中一命呜呼。 时舟最早是被鬼医养在身边学医的那部分,鬼医为她取名玉炎,她天资聪颖极富天赋,是所有学医的孩子里最聪明的那个。 最早,玉炎跟玉泽是最得鬼医喜欢的两个孩子。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玉泽逐渐长大,他过于出众的容颜和身姿让鬼医对他偏爱有加,直至后来除了玉泽,鬼医身边不在允许其他人跟随。 玉泽跟玉炎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还以为玉泽年长玉炎五岁,是以在学医途中,玉泽对玉炎十分照顾。 这份师兄妹情谊没有因为他们长大儿消失,自然也引来鬼医的不满。 就是因为师兄妹二人的亲近,导致鬼医嫉恨之下,明着是让玉炎试药,实际上是拿玉炎试毒。 那时的时舟,每日被困在满身毒物的桶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身体被无数毒物浸泡着,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玉炎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这样的试毒对鬼医而言,就是她的乐趣所在。 死在试毒过程中的无辜性命不知多少,玉炎是唯一活下来的。 如果不是玉泽突然中了无解的蛇毒昏迷不醒,只怕玉炎现在还在巫山受尽苦楚。 坦白的说,如果不是鬼医为了救玉泽,派出巫山大量弟子外出求医未果,也轮不到玉炎出山求药。 从玉炎到时舟,谁都不知道她到今天,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 时舟自幼跟随鬼医,如果不是鬼医对玉泽生了别样心思,时舟该是鬼医最得意的弟子。 只可惜鬼医陷入情爱后,眼中再看不下其他人,甚至连本可以继承她门户的弟子,也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舟对鬼医太了解了。 她自视甚高,瞧不上这世上的一切,不受世俗约束,会不顾一切做她想做之事,谁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当皇帝好玩儿,想要试一试呢? 至于老皇帝,那老东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长生。 已经尝过这世上最尊贵之人的生活,他贪恋尘世,不肯自行老去,舍不得退出皇位,唯有长生,才能让他现如今的一切不可破灭。 他宁肯相信他幼年的记忆,也不肯相信认错人。 既然他认定时舟是仙人,那么他一定对仙人的师傅更感兴趣。 时舟相信皇帝不是贪恋美色,但他一定好奇时舟口中的师傅是否真的像时舟说的那样容颜不改,青春永驻。 时舟的话是真是假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相信,皇帝一定会设法找到这个人。 谁知道到那时,又回事什么样的场面呢 ? 时舟自己出不去宫廷,那她叫搅乱风云,让这些人都被拉入困境,能骗一个是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建兴帝冷眼看着时舟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信?」 时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皇帝行了礼后,才走到桌边,「我师傅为人聪明,若话不成真,只怕师傅不会相信,信要怎么写,小人要想一想。」 建兴帝冷哼一声,「那现在就想。」 时舟应了一声,随后写下三日后随太皇太后去寺庙礼佛,借机会面的话,「陛下,小人这样写,也不知师傅会不会应约。」 建兴帝:「你师傅若是不去,便是你故意为之,到时朕自然要拿你问罪。」 时舟:「……小人惶恐。」 时舟放飞乌鸦,才跟建兴帝说:「有件事,小人要提醒陛下,我师傅虽是行医之人,但她对制毒十分感兴趣,所以小人的师傅擅用毒,陛下若是冒然前往,小人担心……」 建兴帝愣了一下,「你这养揭你师傅的底,就不怕他问罪于你?」 时舟:「自然是怕的,只是如今我身处宫廷,若是陛下龙体受损,小人也不能活命,与小人而言,小人跟陛下才是一头的。」 这话说的建兴帝不由笑了一声,「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自己如今是在谁手中活命。放心吧,朕养了那么多御医,可不是让他们吃咸饭的。」 时舟:「陛下,其实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师傅随身携带的一具冰棺,棺中人是小人的师兄,还往陛下高抬贵手,放过师兄身体。」 建兴帝一愣,「你师傅还随身带着尸体?这尸体这么重要,让她随身带着?」 时舟没抬头:「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让师傅放弃一切。」 建兴帝盯着时舟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好好好,朕答应,定会留住你师兄的尸首的!」 说完,建兴帝大步离开了这个小院。 等人一走,时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她拿出鬼医的血,一滴滴倒进养蛊的罐子里。 她心目中的玉泽师兄长身玉立俊美非凡,也不知昏睡了多年后,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时舟私心里,自然是希望玉泽师兄能够醒来,哪怕唤一声「玉炎」,也是她希望看到的。 现如今,她也不能说当初喂给穆玄的那只蛊虫是浪费了。 好在时舟一直会找乐子,被困的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就在院里浇浇水松松土,怎么让自己自在怎么来,除了不能外出外,过得还是很自在的。 就是老皇帝离开的三日后,时舟好奇老皇帝到底有没有去见鬼医,更好奇老皇帝和鬼医见面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她一直在等,等老皇帝或者是鬼医来找她,好叫她知道最后的结果。 免费阅读. 第200章 各怀鬼胎,各有执念 - 神医能有什么坏心思? - 燕子回时 鬼医养的传信乌鸦已经连续十天都没有来给时舟送信。 时舟心里不由地多想,是不是建兴帝去见了鬼医? 那二人似乎都是在各自天地里最尊贵的人,不知他们俩碰上,究竟是谁落了下风。 若从杀人来说,那自然是鬼医更胜一筹,毕竟,她可是天下占最会用毒的人,死在她毒药下的人不计其数。 若建兴帝一无所知前去会面,必然会招暗算。 但时舟已经提前提醒了建兴帝,对建信帝那样一个老谋深算生性多疑的人而言,一定是有准备的,否则,九五至尊怎么可能轻易去送死,还是在明知对方善用毒的前提下。 所以时舟隐隐觉得,鬼医很有可能是被建兴帝困于某处,就像当初建兴帝为了逼她制出长生不老,要将他囚禁于地下一样。 时舟对鬼医很了解的,毕竟自幼年起就一直跟鬼医共同生活在巫山,自己这个师傅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性她一清二楚。 就算是为了玉泽师兄,鬼医也不可能连续十多天不露面,更没有让乌鸦或者亲信弟子传信,甚至断了喂给蛊虫的心头血。 如此少见的状况,只有一个可能鬼医出事了。 世外山林中的尊者,是拿下了世上最珍贵的皇帝,还是被对方拿下,就看谁先来找自己了。 想到这里,时舟不由轻笑一声,她现在真的十分好奇,那两位贵人,究竟谁先来找她。 就在时舟心中疑惑的时候,第三人来找她了。 穆玄再次夜半出现在别院里。 时舟被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又来了?这个地方皇帝一直都是派心腹看守,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掉脑袋?」 毕竟,皇帝如今对时舟制药这事儿十分重视,就怕有人放走了时舟。 穆玄什么话没说,直接拽着时舟进屋里,把门关上后,还把屋里的灯给灭了。 穆玄道:「时舟,我来是有事跟你说。」 时舟心里一跳,直觉穆玄要说的是或许跟鬼医有关:「皇帝要纳妃吗?「 穆玄一愣,「谁给你传的信?你是怎么知道?难道……皇帝要纳妃这事跟你有关系?」 时舟看了他一眼问:「你知不知道皇帝要纳的妃子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穆玄说:「皇帝把那女子藏得极深,连太皇太后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其他外人了。只是,跟早先一样,他刚提出来就被群臣反对,皇帝正跟群臣老的不可开交。」 时舟:「皇帝可真是世界上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的人啊。」 穆玄:「京城几大家族已经联合上书,要求皇帝放弃纳妃一事,不过感觉皇帝这次比上一次更加迫切和坚持,你知道为何?」 时舟说:「皇帝把我囚禁于此,就是因为他认定我是世外仙人。皇帝要纳妃的人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且极为熟悉,你还见过。」 时舟这话一说,穆玄顿时眉眼一跳:「你师傅!鬼医浮图!」 不用想也知道,能让皇帝不顾群臣反对,提出匪夷所思之事的人,一定是跟长生不老这事儿有关的人。 时舟点头:「正是。」 穆玄:「皇帝怎么知道你师傅姓甚名谁身在何处,怎么知道他是来自何处?」 话没说完,穆玄顿了一下,看着时舟问:「难不成是你……?」 时舟承认:「是我。不管是师父还是皇帝,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要我的命都是轻而易举,论用毒我毒不过鬼医,论生杀予夺,我就是皇帝手中的蚂蚁,谁都能要我的命。」 说到这里,时舟冷哼一声:「但我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我总要为做自己着想。 幸好我还有价值所做,我手中一对蛊虫,我师傅想要,皇帝也想要,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二人狗咬狗,最好咬的双方头破血流,两败俱伤才好。」 穆玄:「你胆子到不小,不怕被他二人同时察觉要你的命?」 时舟轻笑一声,「怎么会?他们可舍不得这的蛊虫。鬼医要用蛊虫救活玉泽师兄,皇帝要用这对蛊虫延年益寿,他们二人各怀鬼胎、各有执念。他们不会舍得杀我。反正在此地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找点乐子瞧呢?」 穆玄轻叹一声:「本来是想跟你传个消息,顺便看看你如今处境,没想到倒是从你这儿得了不少的消息。」 时舟:「总不好一直麻烦你,我尚且还好,不必担心。」 穆玄上前一步,微垂着眼眸,黑暗中的眼睛亮的惊人,「此地有我安插的眼线,你若有难处,就把东边的院墙上放上一把草,会有人看到传话于我,我便知道你的处境。如今你师傅对你虎视眈眈,若是出去反而对你不利,你先待在此处皇帝自然会护你,不让鬼医伤害你分毫。」 「如今局势不稳,朝臣激愤,还不是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来接你出宫。」 时舟看了他一眼,不明白时机成熟是什么意思,毕竟只要这皇帝在一日,他就不可能放她离开,除非她死了。 不过穆玄这样说,时舟也没有多言。 她确实只信自己,但若是有人能给她一份助力,倒也不是坏事,毕竟她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皇宫这种地方。 门外响起轻轻敲门声,那是提醒穆玄时辰到了,他该回了。 穆玄临走前突然握住她的手:「那我先走了,改日我再来看你,你且放心,皇帝最近的身子骨什么事儿都做不了,他也上不了你,你一定要护好自己,不要不要故意激怒皇帝惹他动怒……」 时舟应下:「我知道,你放心吧。」 穆玄:「那……我走了。」 时舟:「去吧,跟宁王和公主殿下报个平安信,让他们不必担心,就说我在这边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衣食,可比在宫外要逍遥多了。」 穆玄:「……好,我回传达到的。」 穆玄说着,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时舟的手,出了院子门,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时舟等人走了之后,才重新关上门。 接下来,她便专心等着下一个来见她的人便是! 免费阅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