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三万岁之前,我父尊就一直教导我,仙魔不两立。 其实我不大能明白,我们魔族与仙族以忘川河为界,你立在这头我立在那头,两两相望而不得,何来这不两立之说。 我向父尊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父尊冲着我怒骂了一声,胡扯! 忘川河岸,我时常坐在那里泡脚,泡得久了偶尔能看得见一两个仙族的人自河对岸一飞而过。我便细细观察了一番,觉得仙族长得和我们魔族差不多,手是手脚是脚的,但就是面皮比我们魔族之人好看了许多。我们魔族是不是过于丑陋了些? 当然,这里用来比较的魔族之人不包括我和我父尊。我们俩算是魔族长得最好看的,不可随便用来和仙族作比较。 遂我又向父尊道出了胸中这一疑惑。 父尊又冲着我怒骂了一声,胡闹! 我父尊和别人的父尊不大一样,他是魔族的头头,身兼重任怠慢不得,更是几万年如一日地处理魔界大小琐事。 我看着就有些心疼。 好不容易我长到一万岁了,我才猛然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我们魔族整体市容虽比仙族丑了个一两分,但也都是有爹有娘,家庭幸福日子和顺又美满。 而我,似乎只有父尊,没有母上。 于是我向我父尊提出了再一疑惑。 那时我才晓得,原来我母上早已经死了。是被仙族害死的。 自那以后,父尊每日就会来和我叨嗑上一阵,无非是说仙族有多么多么恶劣,仙族有多么多么阴险狡诈卑鄙下流。 在和父尊的深刻会谈中,我对仙族有了进一步了解。 每每会谈毕后,父尊就会让我发誓,若有朝一日遇上仙族天家之后,定不能手下留情,要替母报仇。 我叹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父尊就开始抹老泪,说我不孝。 我还当真不大晓得孝是什么。 但后来我还是依了父尊,对着他指天发了毒誓,若有朝一日碰上天家人,定要为母报仇。缘由是,父尊告诉我,我母上被天家人所害元神俱损,但却是为了保护我将全部灵力皆注入我体内,护得我平安降世而她自己魂飞魄散的。 难怪我不用修行就比一般魔类厉害出许多。竟是我继承了母上的灵力。 我想,既然母上能如此慷慨地对我,我自然是应当替她报仇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发毒誓,一旦发毒誓那就不是一般的毒。 我对父尊发了个狠毒的毒誓说,若是我不能给母上报仇,就让我全家死绝孤独一生。所以为母报仇,我定要说到做到。我们魔族也要讲信用。 父尊听后,先揍了我一顿。随后堂而皇之地赐给了我一把玄冰寒刀,说是让我留着日后专给母上报仇杀仙族天家人所用。 天家人性属火,这玄冰寒刀对准他们的元神一戳下去,他们必定受不下来。莫说是性属火的仙族受不来,这玩意儿就算是随随便便对着我们魔族的人戳一下,魔族怕是也鲜少有谁能受得住。 我思忖着玄冰寒刀如何也集了父尊几万年的修为方才炼制而成的,就算不用来替母上报仇也可以做他用珍贵得很,比如用来削削水果就尤为方便。遂我收了起来。 第二章 逃婚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在我两万岁时,我才晓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听父尊说,当年我本该在母上的肚子里养五百年才降生,可后来只长了一百多年就被迫来到这个世上。 父尊悲痛地告诉我,我有些残疾。 我上下来回寻视了自己一番,头脑灵活手脚麻利,并未发现何处有残疾。 父尊道,我因为提早四百年降生的缘故,缺了一颗心。 彼时我只摸了摸自个的心窝子,委实没感受到自己有心跳。怎的以往我没发现,原来我还是个活生生的缺陷儿。 我时常以此要挟父尊,母上人已不在,我又是个残疾人,他得对我好点儿。 父尊便哀叹,一只五彩水琉璃,却少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怎么就养了我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但叹归叹,父尊待我还是千个万个的好。在我两万岁生辰那天,他居然送了我一份让我不能承受之重的大礼。 他送了我一个男人。说是要给我养着当童养婿。 童养婿叫阑休,是尾青蛇。还真莫说,在魔界他的面皮除了我与父尊之外,生得算是数一数二好看的了。后来阑休果真不负我望,被我父尊养成了魔界风靡万千魔族少女妇女老女的美男子。性格温润如玉又待我温柔体贴。 特别是待他和我的婚讯自魔族传开来之后,我们魔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女性低靡时期。 在我三万岁时,父尊说让我和阑休成婚。 我觉得,为了我的下一代着想,找阑休这么个生得好看的青蛇做夫君委实划算;但转眼一念,若我真与阑休成了婚,我一颗琉璃珠子他一尾青蛇,我们能生出个什么家伙来? 莫不是还要生出一颗青色的琉璃,亦或是一尾五彩的蛇?我久久思索未果,又觉那种结果实为可怖。 遂我终是如魔界其他女子嫁人那般,得了婚前恐惧症加忧郁症。终于在成婚当日,我脱下大红嫁衣摘下繁杂发饰,偷偷逃出了魔界。 三万岁时,我逃婚到人界,遇上了火夕。 由于我手腕上戴着父尊特意为我打造的一条用于收敛一身气息和锁住母上留与我莫大灵力的玉链子,我可以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走在人间热闹的街道上。不过就是链子的缘故,身体比在魔界时缩小了近一倍。 但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这前脚一出魔界,后脚就有魔族的人来追我了。但既然收敛了气息,此刻身形又变小了,就算是我往我们魔界出来追我的小魔身边招摇路过,他们也定认不得我。 还有这身子一缩小带来的另一个好处便是,我走到一家包子店时,蒸包子的蒸笼恰恰能挡住我的身体,我只需将胳膊伸进蒸笼里便能摸一两个包子出来。 若非肚中羞涩,我一般不会干这种事儿。 然我只食了两三个肉包,预备再往蒸笼里摸一个时,头顶上方冷不防冒出一个清清润润的声音,害得我胳膊一僵:“流锦竟还未食饱么,莫要撑坏了才是。” 第三章 万恶的未婚夫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然我只食了两三个肉包,预备再往蒸笼里摸一个时,头顶上方冷不防冒出一个清清润润的声音,害得我胳膊一僵:“流锦竟还未食饱么,莫要撑坏了才是。” 我仰头一看,却见阑休颀长的身体上挂着一件墨绿袍子,长发垂下,正低着头拿他那双含笑的眸子睨着我,连嘴角亦噙着一抹淡笑。 我伸回了胳膊,掌心兀自在身上无趣地搓了搓,颓然道:“你怎么找到我的?”阑休是条跟屁蛇,我早该有见识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亲自出来抓我了。 回去还得跟他继续成婚。 阑休眯了眯眼,浅浅笑道:“为夫与流锦心有灵犀,自然能寻得到。” 我不得不承认,阑休是尾懂品味的青蛇,即使在我面前耍流氓厚脸皮,也搞得一派如斯高雅。遂我不满地哆了他一声,道:“你莫要乱叫,我还未嫁给你。” 结果阑休不顾我无言的挣扎与反抗,弯身将我抱了起来。我动了动,他却抱得更紧。只听他云淡风轻道:“走罢,回去继续成婚。” 恰逢此时,包子店内一位客人豪迈地叫了一声:“店家,给我来一叠包子!” 店家乐呵呵应道:“好咧!” 我霎时来了灵感,揪着阑休胸前的衣裳,道:“我饿了,要吃包子。” 阑休愣了愣,挑起唇角:“将将不是才吃了三个么。” “老子又饿了。” 阑休不理会我的要求,径直就边走边道:“回去再吃。” 我当下急中生智,对着他喊了一声:“爹!我要吃包子!” 后来在我大声连喊了三声“爹”之后,阑休僵硬着嘴角带着我在包子店里的一张桌前坐了下来,给我点了两大碟子包子。 我吃得肾撑。 罢后阑休仍旧是一脸淡笑地问我:“这回流锦食饱了吗?” 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摆了摆,豪气道:“老板,你这肉包子怎么这么不填肚子,再给我来三碟!” 我哪敢说饱,我一饱就得回魔界了。 阑休挑了挑眉,道:“你就那么不愿与我成婚?” 我想了想,老实道:“也不是不愿,我产前抑郁。” “产前抑郁……你都还没有你抑郁个什么?”他捏着额角问。 我抓起一个肉包递到阑休嘴巴边,道:“我们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换一个话题罢。来先吃个包子。” 阑休抿了抿唇,道:“我不吃包子。” 我将包子往他唇上塞了塞,道:“你不吃就是不爱我。” 阑休似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握着我的手腕让我喂他,果真张口便在包子上咬了一下。下一刻,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他变了颜色。 阑休身体动弹不得,蹙着眉头,道:“流锦你做了什么?” 我离了长凳,拍了拍衣裳,道:“我给你的包子捏了个缚身决,不过不是什么大的术法,一刻功夫就解了。” 见我要走,阑休有些急了,用密音与我传话道:“流锦,你不许走,我还是没办法让你爱上我么!” 第四章 莫要对我围追堵截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见我要走,阑休有些急了,用密音与我传话道:“流锦,你不许走,我还是没办法让你爱上我么!” 他当然无法强制挣脱我的决。因为听父尊说,我与其他魔族有些不一样,大抵是母上灵力的缘故,使得我能捏魔族所不能的术决,连身上的魔气也与一般魔族有些差别。阑休他被我施了法术,奈何不得我。 我用密音回阑休道:“我当然爱你,但就是不想现在成婚。你先回魔界,等我不抑郁了就回来嫁你。” 两个人说什么爱不爱,爱来爱去麻烦。但阑休说过,若是他听到我说爱他会很开心,遂我也跟着他一样,嘴巴上时常挂着爱了。 可我问过魔界许多人,却谁都没办法给我解释清楚,爱要怎么个爱法。 我趁着阑休动弹不得之际,急急忙忙跑出了包子店。身后只听得见他一声隐忍的低喝:“流锦!” 不应该,委实不应该。 我不应该心疼阑休,怕他一个人坐在包子店内动也不能动有些寂寞,遂只给他捏了个能维持一刻功夫的缚身决,使得我自己没能寻到个绝好的时机摆脱他以至于在大街上还要遭受他的围追堵截。 我在前头跑,阑休便在后头追。 若是动起法术来,阑休那厮定是跑不过我。奈何这大街上凡人多得很,我与阑休秉承着我们魔族的矜持,未在凡人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来。 阑休不断地用密音传话与我:“流锦,你跑什么跑,你就那般惧怕于我?” 我认真回他道:“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晓得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若要是生出一颗绿色的琉璃亦或是一条五彩的蛇来,岂不是万分丑陋?” 阑休叹道:“你我今日只是成婚,生孩子还早得紧,若是流锦害怕生孩子我们不生便是。” 我问:“果真?” 他道:“果真。” 我忙道:“那你先停下来,莫要再追我了!” 阑休依言在我后面停了下来。 我脚下未停,只草草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跑得更快了些。 阑休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流锦你给我站住!” 恰逢此时,我将将一转过墙头,急于匿身,不想却看见对面街上正不急不缓地走过一位着青蓝衣袍的小哥,因隔得有些远看不清面皮,但那如墨地长发是用一只白玉发冠给高高束了起来,迎风柔软若流苏。 我一眼相中那白玉发冠,来不及多想立马隐去身形化成一颗珠子,飞了过去。继而稳稳当当地镶嵌在了白玉发冠上。 戴着此发冠的小哥,脚步闲适地停了停,往对街望了两眼。随即继续往前走。我恰好也能顺带着望两眼,只见阑休自巷子里钻了出来,正四处张望。他定然是不晓得我已然变成了一颗珠子。 一时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喜不已。 啊喂,某云喘一下,求支持~来罢快来包养我罢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五章 陌生的小哥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白玉冠上,任小哥载着我进了茶楼。小哥这品味委实好,在二楼靠窗处捡了个座,随后让送茶水的小厮外带摆上一碟糕点。 将将食了几大碟肉包子,我一看小哥伸出手指拈起糕点有事没事地往嘴里送,我就有些上胃。 还好茶楼没有太无趣,里面有个说书的老头儿说得忒好,没一会儿就听得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待听到一声惊堂木拍响,我才给震醒了过来。 这一醒过来,人家老头儿的书就说完了,下边响起了疏疏落落的鼓掌声。我揉了揉眼,见桌上的的糕点碟子已然干干净净,外边的天色渐黑。 后来小哥又载着我出了茶楼。这夜一来街上就冷清了许多,只有沿街的几家店铺门前燃着大红灯笼,热闹非凡。 这做生意讲究的是行道,有些店懂行道生意就自然做得好,有些店不懂行道那生意就自然冷清了些。眼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挂着大红灯笼的那些店老板委实有见识,晓得拉些抹得红红艳艳又热情奔放的凡人女子来招揽顾客。这不,小哥载着我一往那些店路过,一楼站着二楼倚着的女子皆冲我们招手挥手绢,还娇笑道:“来嘛~大爷进来玩玩儿嘛~包大爷您处处满意~~” 更有甚者,竟直接将手里的小绢子自二楼抛下,随之掩嘴娇羞道:“哎呀~奴家的丝帕掉了,能劳烦公子替奴家拾起来么~~” 小哥遭遇此等状况不经我细数就有了个三两回。可惜小哥却似是个傲慢的人,丝毫不理会,径直往掉下来的手绢上踏过,惹得女子们一阵娇嗔。 嗳该怎么说好,怪只怪此小哥不懂人间情趣。 这光景若要是摆在我们魔界,哪个姑娘手绢掉了,尤其是那些单身的魔族个个还不赶紧蜂拥而至围上来抢个头破血流,好在姑娘面前献个殷勤。运气好的,就能牵个媳妇回家。 因此我突然福至心灵生出了一顿悟。此种招揽生意的手段经我传播到我们魔界,效果必定火爆之至。 以往我不是没跟父尊提及过做生意的行道,彼时父尊只道了一句:“锦儿放弃罢,老子没有家底能再让你败。”于是迫于父尊的淫威我不得不放弃。 如此一想,我觉得心里头颇有不甘,被人小瞧的滋味不好受。下回我回到魔界,定然要将今日所遇的生意行道在我们魔界也试一试。不过我不大喜女人家站在楼上楼下揽生意,该把女人统统改成男人。 魔界的男人属我父尊生得最好看,其次是阑休。届时就让我父尊如今日这些女人一般穿得凉快些站在二楼,让阑休亦穿得凉快些站在一楼。我想,店里的生意会因此兴隆永盛。 想着想着,我难免会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待我回过神来之际,却发现小哥不知何时已经走过了那些热闹的店,越往前走越是漆黑冷清。 第六章 小哥专收妖怪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是个凡人就该有点常识,夜里不出门关好门。偏生这小哥专往黑处蹭,一时我不禁替他生出几分叹息来。大抵是他嫌命太长了。 很多没有管束的东西都喜欢在夜间肆虐,比如鬼族和妖族,尤其是我近来听说妖族在内乱,怕是趁机出来为非作歹者更甚。 当然我说鬼族和妖族,绝对不是我恶意诽谤那两族,实在是他们太过不安分,丝毫不如我们魔界懂矜持。连仙界都屡次派了几批神仙去镇`压那两族。 小哥这还没走多久,脚将将一落在某个巷子口,我就听见了巷子里边的人声,似有女人家酥骨的娇笑声又似有男人家厚重的喘息声。 然小哥只顿了顿,随即竟往巷子里走了进去。这真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能在这夜里叫唤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深刻觉得我应该及时警醒小哥两句。 但转念一想,若我此刻当真现身警醒小哥了,还真有将小哥当场吓死的可能性和危险性,这也太不人道了点儿。被我当场吓死和被妖怪吃了害死,我还是觉得后者能让小哥死得其所一些。隧我忍住了。 果真小哥越往里走,将将的人声听进耳朵里就显得越为清晰。眼下就是我捂着鼻子也能闻得到一股子妖气,还夹杂着浓重的狐骚味儿! 瞧瞧小哥这运气,瞧瞧我这运气,莫不是还当真遇到了货真价实的狐狸精儿了不成?! 狐狸精显然被小哥所惊扰到,停止了娇笑,喝了一声:“谁?!” 这委实不应该啊。我见她边上的那个男人似已经停止了喘息,精气该是给这狐狸精吸干净了,眼下又有一个小哥主动送上门来,她应该高兴才对,怎的反而却似很警惕? 难不成凡人种类太多口味各异连带着口感高低也参差不其,竟让她一只小小的狐狸精也学会了挑嘴? 只听小哥用不急不缓声无起伏波澜的干净的嗓音说道:“原来是只小狐狸。”听他那口气,似在他情理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一般。 我愣了愣,下一刻狐狸精就瞠着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毫无风度地就向小哥扑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然摇摆了,救不救呢?到底救不救呢? 然我还未考虑得过来,忽而我眼前华光大振,我都来不及看个清楚明白,就听到狐狸精一声惨叫。随着光消散之后,已再无狐狸精的影子。 小哥转身出了巷子。 我一阵肝惊肉跳,老久都回不过神来。继而我就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载着我的此小哥,不是个凡人。 出了巷子,小哥又往其他地儿走去,反正是哪处漆黑便往哪处去。 而后他又相继在一些小角落里收拾了几只其他的小妖。无非是一些狗妖啊猫妖啊,差点连夜半路上晃当的人妖也一并收拾了。 我不禁有些怀疑,这小哥不似那些专门捉妖的道士,莫不是跟妖族结下了什么不能化解的仇怨,怎的一见妖族就暴露了其凶残的一面将那些小妖打得魂飞魄散? 唔对了,最近妖族内乱,小哥想来一招内忧外患也说不定。 第七章 被妖族围攻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此等境况一直持续了有三五日。白天时小哥要么喝喝茶睡睡觉一派闲适,一旦到了夜里他就会对城里潜伏的小妖精伸出魔爪痛下杀手。就连他栖居的客栈房间里的一幅画内藏着的美人妖精,也被他揪出来杀了。当然,这里的魔爪不是指我们魔族的爪,纯粹是用来形容小哥的狠厉手段用的。 害人的小妖精固然留不得,可我还是对小哥颇感失望。 有一天夜里,小哥在城郊的树林里逮住了一只蛇妖,欲杀之。这让我十分不满。 虽说这蛇妖存有几分害人之心,可他好歹是个男妖。我不是对妖族存有什么性别歧视,关键是我一瞅见那蛇妖我就忍不住想到阑休啊,他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捏在手里折磨得欲生欲死呢。 隧小哥对蛇妖下毒手时,我终于忍不住躺在他的发冠上捏了一个决,关键时刻使得小哥施在蛇妖身上的术法偏离了要害。 小哥愣了愣,蛇妖反应还算快,当下就变成蛇身夹着尾巴缩进了树丛里不见踪迹。 小哥许久才道了声:“胆子倒挺大。”随后离开了树林。 我心想,还好蛇妖胆子够大,若是胆子不够大跑得不够快,只怕是有来无回了。 后来在我意料之中,小哥在城里杀妖之举,激起了潜伏在此城的妖族的集体愤懑。于是小哥一人,遭到了群妖的围追堵截。 此等状况,想必凶险至极,是个明白人都晓得要避嫌。虽说我已变成了一颗珠子躺在小哥的发冠上,一般妖族发现不了我,但若是万一那些妖族看不惯小哥连带小哥的发冠也一并看不惯了呢,那他们随随便便往小哥的发冠上戳一戳,何其凶残。 遂我想我还是早早离开小哥这座大佛的好,我不想太快超生。 但转念一想罢,离开小哥的发冠又颇有几分危险。且莫说我会单独遇上妖族,就是我自小哥的发冠上现个身,说不定小哥就会立马将我当做妖怪宰个现行。 思来想去思来想去,我最终错过了最好脱身时机,还是不可避免地随小哥一起被妖怪团团围住了去。 小哥口气不小,先沉幽幽对妖族放狠话道:“这么快,个个都赶着来送死么?” 这下我是不承认也没办法了,这几日见小哥恃强凌弱惯了,眼下见着了几个稍稍厉害一点的妖族,我竟不自觉地有点畏缩了起来。 这不,围在我们前头的就有两个高级别的妖族。 一只猴子,一条蛟龙。 大抵身上虱子有些多,猴子不安分地全身挠,挠了之后方才斥问小哥:“吾等与你素无恩仇,为何要伤我众多妖族?!” 小哥明言不讳道:“妖族内乱,凭白生出些祸乱人间的叛妖来,不除何以得苍生安宁。” 唔小哥虽说手段干脆狠厉,但不得不说心迹却是好的。就是忒不圆滑了些,面对如数众多的妖族也不知捡点儿好听的话说,一会儿这些妖族一涌而上,还不知他会有如何一个死法。 第八章 水火不相容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果真小哥的话赤条条地激怒了骚痒猴子,猴子呲了呲牙再狠狠给自己身上挠了几番,这才要冲过来与小哥互掐。 若要是一会儿小哥寡不敌众……我想我还是尽早撤……谁让我们魔族有操守呢,一般不以一敌众,懂知难而退。 所幸的是,骚痒猴身边的蛟龙比较淡定,适时地制止住了骚痒猴,寒涔涔地问小哥:“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死咬我妖族不放!” 小哥临危不乱道:“何方神圣一群叛妖还不配知道,今日你们尽数凑齐倒好,省得我再一个一个地找。” 此话再一次十分成功地挑拨了敌人。于是小哥如愿地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妖族围攻。 但凡妖族的任一小妖,皆可或多或少地使一些妖法,再加上此时是夜晚,一片打斗的场地那叫一个妖光大振乌烟瘴气。 不过小哥委实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那些妖光似一道道锋利的箭一般密密麻麻,只管往小哥招呼过去。乍一看去,不留神的还以为小哥被那些数不清的妖光给刺中了变成了刺猬,只可惜我就站在小哥的发冠上看得最为透彻,小哥身形变幻莫测竟无一道妖光能刺中其身。 真真让我大开眼界的,还在后头。这小哥居然如此厉害,竟还能召唤业火! 小哥一面对付骚痒的猴子和淡定的蛟龙,一面还要对付众多小妖,有些忙。随后就听得他哼了一声“不自量力”,继而抬手念着咒语捏了一决,单臂一摆,霎时四周就燃起了业火,惨叫声一片又一片! 这样继续下去可有些糟糕了,当然我是替我自己有些着急。 不想这小哥性属火,当真乃我水琉璃的克星,他施出的业火即使是离我好几丈远,我也仍旧是立马就感觉到了身体逐渐脱水变得虚弱起来。 还好还好,着急归着急,但我还是如初淡定的。 小哥能召业火,他定是想不到我能唤玄雨。我们魔界中,除了我父尊就只有我有这行本事。 这本事忒实用,女魔嘛难免会缺水,缺了就召一场玄雨来补一补。多补多滋润,多补多健康。 可父尊不这么想。有段时间我们魔界因为我时常补水洪涝不歇,父尊还惩罚了我三个月不许动法术。 眼下我干得很,也不管那些妖族有没有被小哥一把火给燃烧殆尽,便捏决召来一重黑压压的乌云,眨眼的功夫一场瓢泼玄雨就落得酣畅淋漓了起来。 结果业火一点一点被我的玄雨给浇熄,那些还未被烧死的小妖小坏顾不得自个的肢残体败,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就努力跑。 小哥使了最后一决,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带头的骚痒猴和淡定鲛,也颇为难得地没再去追那些妖族败寇。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白玉发冠上,沐着玄雨补充水分。小哥一身青蓝袍子,自我躺的白玉发冠看下去,湿了。 后来我补充好了充足的水分便挥手散去了玄雨。恰逢此时山间的朝阳缓缓升起。 PS:求支持啊求支持~没支持没肉吃没肉吃没动力~(⊙v⊙) 第九章 小哥自重,我不是你捡来的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小哥一路往山颠走去,然让我倍感诧异的是,他衣裳装着边走就边发生了变化,一直待他稳稳地站在了山颠上,一身青蓝衣袍已然褪换成了一袭飘然黑衣,迎风而起的衣摆上还绣着一朵又一朵祥密的火红云纹。 倏地一下,我来不及反应,小哥头上的我栖身而用的白玉发冠居然松落了,他的长发如墨一般晕染在肩上。而我,自然也就随着发冠自他头顶摔了下来。 看来此小哥灭了妖族叛孽功德圆满了,于是现出了真身。青蓝衣裳变成了黑色锦袍,发冠他也不要了,我也要跟着被抛弃了。 我心中不住地呐喊,抛弃我罢快抛弃我罢,我成功地摆脱了阑休,又跟着小哥增长了见识,眼下正是我重获自由的伟大时刻! 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注重矜持,我不能忘乎所以以致于让小哥发现了端倪。他极为不好对付,万一发现了我将我当作那些妖族之辈将我杀之,划不来。 一阵晨风拂过,吹得我亢奋的身体瑟瑟发抖,几欲自那发冠上先跳下来。 然而……可恶的然而……等待着我的并非是大地的亲热相拥,而是一只温润且白皙的手掌。 小哥伸手竟接住了发冠。随后他对着发冠上的我半眯着眼瞧了许久。 我这才得以头一回看清小哥的面皮,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倘若说阑休一尾青蛇清清润润,那此小哥必定算得上是如火如荼。 细长的眉目半垂,硬挺的鼻梁下有一张似挑非挑的薄唇,整张面皮完全当得起“俊美非凡”四个字。若要将其撂在我们魔界,恐怕是继阑休之后又会掀起一波崭新新的高浪潮。 就在我神思游离之际,忽而发冠晃了两晃,我亦跟着晃了两晃。只听小哥似笑非笑道:“本君下凡来除妖孽,不想却捡到一个好东西。” 咦小哥何时捡到了好东西我为何不知道?理应我双目比小哥明亮,若有好东西该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才对。 我还未思量出个所以然来,竟惊悚地眼睁睁看着小哥向我伸出修长纤美的两指来,只见他两指轻轻一挑,我就给毫无疑问地夹在了他的指尖。 霎时我肝肺一哆嗦。小哥口中的好东西……莫不是、莫不是……说的就是我罢?!我的魔尊亲爹嗳,虽说我也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我委实不是他捡来的! 我在小哥手指间挣了挣以示我无声的抗议,随后小哥就将我摊在手心里掂了掂,竟放进了他的腰间绑着的宽大腰带里。我刚想往外钻一钻滚一滚,只见他手指往我头顶毫不留情一摁下来,我又立刻给摁了下去。 这般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神态,这厮……原来一早就已经发现我在他的发冠上了吗?他究竟是哪路人? 后来,在我十万分的讶异之下,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哥伸手往天边一招,立刻就撷来一朵祥云。随之他就双脚踩上祥云,带着我往天边飞去。 第十章 初上九重天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好不容易到了天边,祥云倏地顿了顿,继而直冲九重天!我扒在小哥的腰带中,吓得动也不敢多动,生怕一个不留意就给摔了下去。虽说是珠子,这一摔摔不死也起码得摔一两条裂缝啊! 当小哥带着我稳稳地停在九重天外的一座宫殿之前,殿前停着两只小婢,见了小哥立马福神,娇柔道:“恭迎神君。” 我有些头大,然后有些腰酸背疼,继而还有些全身虚软…… 原来小哥,是仙族之人。 小哥不言不语,傲慢得很,径直往两只小婢身边擦过,往宫殿里走进了去。 我自小哥腰带里钻出半个身子,放眼望去,见此座宫殿之恢弘大气,堪比我们魔界的魔殿。 紧接着小哥进了一间书房。 他将我取出放在宽大的书桌上,自己走到临近细窗处的小桌几边,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手执碧玉茶杯,颀长的身体斜斜倚靠在墙上,茶杯随着他的手指绕转了下,停留在唇畔。 这书桌质地不错,但就是忒滑了些。 我躺在上边颇有些难以把持,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东滚滚复又往西滚滚。 这时小哥冷不防地开口戏谑地道了一句:“怎么,打算一直做颗破珠子么?” 霎时我给惊吓住了,一着不慎就滚落在了地上。我自地上爬起来,手腕上的玉链子还在,就伸手就摸了摸发型,发型未乱,再理了理衣裳,觉得还算整齐,遂理直气壮道:“你说谁是破珠子。” 小哥缓缓走过来,使得我由于身子太小只有他腰腹高而不得不仰头看他,于是就看见了他半垂着细长的双目对我挑起唇角:“想来一颗琉璃珠,胆子却肥得很,竟敢潜伏在本君的发冠之上。还敢在本君除妖之际出手与本君作对,原来竟长成如此个小不点。” 我对这小哥的态度十分不满,抠了抠面皮,道:“你说话注意点儿,我又不是故意跑你发冠之上,谁让我受人追堵恰恰就第一眼撞见你了。还有你除妖的时候,绝大多数我没意见,但就是那火,烤得我有些难受,遂招了一场雨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噢对了,你不用太费心招待我,平日我懒散惯了,这天宫怕是住不习惯。你休息够了就将我送下去。” 小哥挽起双臂,闲闲道:“来小珠子给本君说一说,你非妖族魔族,倒是受何人所追?” “非妖族魔族么”,我有些纳闷儿了,“那我是什么族?” 小哥挑眉:“若非仙族身上哪儿来的一股子仙气?” “也是,我平时得空就会修修仙的。”我胡乱应道。这状况有些麻烦了,莫不是小哥鼻子不好使给闻错了?不对,之前父尊就说我身上的魔气与一般的魔族有些不大一样,我一直没发现怎么个不一样法。 难道我身上的魔气并非魔气,而是小哥口中的仙气不成? 这让我猛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肃之问题。说不定我不是父尊亲生的,亦或者我是父尊与哪家仙女勾搭出轨而生的。原来我的身世竟如此之悲戚可怜。 深思之际,额头倏地一痛。我怒瞪伸手弹我额头的小哥。小哥偏回正题,再问:“说清楚再走神,到底是被谁追堵?” 我张了张嘴,淡定道来:“是这样的,我下凡普渡众生之时偶然出手救过一条小青蛇。小青蛇它是个好东西啊,它懂得知恩图报啊,于是它想要报答我。” 小哥似笑非笑:“追着你想要报答你?” 我道:“呔!那可不是,它追着我要对我以身相许!” 第十一章 我成了焱采宫的童子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道:“呔!那可不是,它追着我要对我以身相许!” 小哥嘴角抽了又抽:“对你?以身相许?” 我挺了挺胸膛,道:“莫不是你不信我有此魅力?” 小哥笑眯了眼,道:“不信。” 此人头发长见识短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怪他。遂我理了理衣裳,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此地乃九重天外,我这个人闲散得很,不喜这里的拘束,况且地头太高,搞得我颇为胸闷气短,大抵是有些缺氧。你闹腾够了就将我放下界去罢。”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借着仙族之人踏上仙界的九重天。当初在忘川河泡脚时也只能远远儿地瞧一瞧偶尔一两个仙族之人自我眼前掠过,何曾来过这天宫。不过就是不晓得父尊口中一直念叨着的仙族天家人在不在这里边,若在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顺手替母上报了仇。 如此一想,我还当真有些佩服起我自己来了。想我单身一人刺探敌营,也委实是勇气可嘉。但毕竟是初来此地,有些彷徨失措那是在所难免。遂我又细细思量了一番,为母上报仇这等要事,还真得从长计议一番。还是先等我离开仙界再从长计议罢。 哪知,小哥无论如何也不肯卖我个面子将我送出天界,忽而变了颜色沉幽幽地看着我,道:“你看不上本君这焱采宫?你以为本君这焱采宫别人可以想来就来想回就回?” 不妙了,大大的不妙了。男人善变如斯,只怕不是个好男人。 我道:“我没有想来,就只是想回而已。明明是你将我抓上来的。” 小哥抿了抿唇,问我:“既然本君抓了你来,还会放你回去么?” 我十分郁卒,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倒希望他会。 然小哥却淡定道:“自然是不会。” 我有些忿了,觉得此小哥他实在太捉弄人,遂梗着脖子问:“你莫不是看上我了?” 小哥愣了愣,继而若有若无晕了晕唇角,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沉默示抗议。 “不说?那日后本君就叫你小混珠。” “老子叫流锦。”沉默的抗议无效,我决定爆发。 “谁是谁老子?”他问。 我缩着脖子颓然应道:“你是我老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父尊你莫恼,莫恼。 后来小哥懒懒冲门外喊了一声,招进来一只仙婢,吩咐道:“将流锦带下去收拾一下,从今日起她便是本君座下童子,近侍本君左右。” 我怒:“谁是你童子!”想我在我们魔界多么威风凛凛都不曾摆如此高傲之姿态收过个把童子,眼下这厮居然让我当他的童子,何其侮辱! 他坐在书桌前,随手翻起一本书来,淡淡道:“在人间时你几度与本君作对本君皆未与你计较,反而恩德兼施让你做童子有幸在天宫修行,怎么,委屈你了?” 我咬咬牙:“是有些委屈。” “嗯?” 我翁声道:“我是说你有些委屈。” 罢了罢了,这厮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识过,就算是放在我们魔界也是鲜有对手,怕是连阑休都打不过他,我就更悬了。我们魔族最懂知难而退,我堪称个中表率。 早前在魔界时父尊就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仙魔不两立啊仙魔不两立啊,仙族之人皆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啊,偏偏我就是未将其当回事。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父尊他委实有先见之明。 最终仙婢依照这厮的吩咐,引着我下去收拾,我当真成了这劳什子焱采宫的童子。 第十二章 火神名讳叫火熄?!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仙婢带着我在这焱采宫内一阵弯弯绕绕,绕得我委实头晕脑胀。 路上仙婢细致地给我讲着这焱采宫里的规矩,道她们神君喜什么不喜什么。那么多条我听下来,脑子乱得紧,最后竟什么也记不住。 想来那小哥神君怕是难伺候得很,光是喜不喜的就一大箩筐,也难怪仙婢在讲述的时候会时不时向我投来几许爱怜的目光。 我便好奇地问,小哥究竟是个什么神君竟如此大排场。 仙婢一听我问起,双目当即闪闪发亮起来,大抵是有身兼八卦的觉悟性和自豪感。 她与我缓缓道来:“流锦初来天庭怕是不知我们火神真君的鼎鼎大名。” 我适时插了一句:“那鼎鼎的大名叫什么?” 这八卦的造诣和精髓我是熟透了的,八卦也需要互动。若只让一人在那里噼噼啪啪地讲难免会觉得无趣,得需旁人时不时插几句助兴以至于让讲述者知道有人在听,这样才会使八卦源源不断穷尽时方止。 果真仙婢经我一问,便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火神的名讳火夕,旁人可不敢随意乱叫,流锦记住了你也别乱叫,只唤他神君便好。” “他叫火熄?!”这让我有些不能置信。方才还听仙婢说小哥是火神,我着实给惊艳了一番,火神能召火喷火的,委实颇有能耐。可这名字怎么能叫火熄呢,一出火就熄,这不是给小哥他火神的名号平添晦气么。 仙婢“嗯”了一声,继续道:“先别说这些,将将你也看见我们神君长什么模样了,怎么样够俊罢?” 我老实道:“确实够俊。” 仙婢便一脸向往道:“我们神君可是这天庭最俊美的男子,不知道是多少仙子们心仪的对象呢。流锦这个你日后就会晓得了,焱采宫的门槛都不知被那些慕名而来的仙子们踩破了多少条!” 原来火熄跟我在魔界时一样,是个实打实的风云偶像人物。 我思忖了下,道:“既然如此,那在神君身边伺候该是一件有福气之事才对。” 仙婢长长地呔了一声:“那些仙子们不是内行人,哪里摸得透我们神君的脾性。流锦还真不是姑姑吓唬你,神君的脾性十分难拿捏变幻莫测得很,先前有婢女亦有童子在他身前伺候过,可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你可得放机灵些。” 我应声道:“这个我晓得。”若我不放机灵点寻个好时机尽快离开这里,那我一介魔族中人呆在这仙界委屈了不说,光是我魔族的身份撩在这里就足以使我有危有难了。 仙婢领着我去了一处温水池,道是要在焱采宫服侍的人皆会在此处洗一次身,要洗净身上浊气。 火熄那厮架子也忒大,怎么如此麻烦。我一时难免有些担忧,想来我一身魔气虽有些非比寻常,即使被错认为是仙气但好歹也委实是魔气,若一入池子经池里的水一熏陶,使得我魔气不复魔气,有朝一日重回魔界还不知我们魔族能不能认得出我来。万一父尊他不认我了怎么办? 见我踟蹰,仙婢便开始催促:“流锦你怎的还不下去。” 第十三章 火夕,熄火的“熄”?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见我踟蹰,仙婢便开始催促:“流锦你怎的还不下去。” 迫于无奈,我只得摸了摸自己的平板胸,朝着仙婢颇不好意思地干干笑了两声:“好姑姑,我羞羞~” 仙婢还算善解人意,只掩嘴笑了笑,随即弄来一套怪里怪气的衣裳,就走开了。 说实话,那一身衣裳穿在身上委实别扭,从头到脚那叫一个红。想我在魔界还未穿过如此俗不可耐的衣服。 可仙婢看了却十分满意,道是火神座下的童子皆要这般穿,看起来乖巧可爱一些。 我都这把年纪了,将“乖巧可爱”这几个字花在我身上,还真不怎么动听。隧我眼下权且先这样,待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再换回我自己的衣裳来也是一样。 不想将将自温水池那边回来,就有人往我手上撂了一壶茶,道是火神要喝茶,让我赶紧送过去。 我郁卒得很,接过茶便往他所在的地方去。喝茶罢尽情地喝茶罢,当心内分泌失调! 我去到火神书房的时候,看见火熄正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忍不住翻了翻眼皮,道:“过来,喝茶!” 火熄闻声愣了愣,随即顿住手中的笔抬眼看我。一见他那细长的凤目中一览无余的狭促,我就晓得他要说出什么令人羞愤的话了。 果真,只听他似笑非笑心情婉转道:“这一身红,看起来还喜庆,挺适合你。” 我摆下茶壶,毫不犹豫地捏决换回原来的衣裳,怒道:“偏不让你看就不让你看!” 火熄面皮清清淡淡,道:“给本君换回来。” 我这人,别的什么不好就是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满腔悲愤之气化作莫大的勇气,扛着脖子道:“你一个熄火的火神也敢叫我随随便便地换衣服,你是哪根葱?” 火熄面色十分平静,重复呓念道:“熄火的火神?” 我努努嘴巴道:“你不是叫火熄么,火熄火熄不是喷火了就熄是什么,依我看――”话说了一半,我猛然惊觉气氛不大对,抬眼一看却见火熄正寒碜碜直勾勾地盯着我,生怕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紧了紧喉咙,问:“你、你你这般看着我……是、是想做甚?” 火熄眯了眯凤目,继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沿,敲得我着实是心神不宁。他道:“继续说下去,依你看怎么?” 我咽了咽口水,底气不足地嘟囔了一句:“依我看该改成火旺才吉利……” 火熄磨着牙道了一句:“那本君要不要将流锦改成流氓呢?” 我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火熄终于怒了,冲我吼道:“流锦你给我过来!” 我自然是不会听信他的馋言就轻而易举地过去。 火熄便取出一张白宣纸,执笔洋洋洒洒地画了几下,随即拎着染墨的宣纸向我走来,还边走边问:“是谁告诉你本君的名讳‘火夕’的‘夕’是熄火的熄的?”我缩在墙角再无退路,说着他便将宣纸一巴掌拍贴在我的面皮上,又寒幽幽道:“你给我看清楚了,是夕阳的夕!” PS:若是同学们喜欢某云的文,麻烦不吝啬收藏一个罢(ˉˉ)这样才有动力唷~ 第十四章 想你想得牙痒痒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自面皮上揭下那张宣纸来,上边的字花得惨不忍睹,我伸着衣袖往面皮上揩了揩,揩了一袖的墨渍。我将宣纸举到他眼皮下,委屈道:“你看都花成这样了,我怎么看得清是熄火的熄还是夕阳的夕。” 火熄怒不可遏,道:“既然如此,今日本君就让你将本君的名字‘火夕’罚写一万遍,不写完不许休息。” 我缩了缩身体,瓮声道:“对不起我不会写字。” 火熄送给了我一个无比森森的笑:“这个简单,本君写一个模板你照着画一万遍也是可以的。” 我顿觉腿有些发软,干干笑道:“凡事好商量,好商量。” 火熄笑得愈加刺眼了些:“那就两万遍。” 我立马嚎道:“一万就一万!我这就去写!” 他好心问:“还需要模板么?” 我道:“不用了!” …… 结果我垫着凳子趴在火熄的书桌上写了一夜他的名字,差点写得我全身痉(蟹)挛口涌老血。 “火夕”这个名字从此在我心中暗自播下了仇恨的种子。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我是非一般的君子,多等几个十年也等得。总有一日,我也定让那厮将我流锦的名字写个几万遍深深刻进他脑海里让他每每想起就羞愤欲死而不能自拔。 *** 一大上午了,火夕那厮不晓得哪里来的兴致竟一直坐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连茶也未多喝几口,可算折腾死我了。 今早我一大早便被人拽起,一直蹲在桌上磨墨到现在,腰也酸手也疼。真是难为我如此有耐心能坚(蟹)挺到现在而不倒下,也只有眼下这个时候我才能将火夕想象成我手里的墨块任我打磨和摧残。 “怎么,白天你也有磨牙的习惯么?”桌前的火夕冷不防地问。 我回过神来,恰好对进他的凤目里,疑惑道:“咦我在磨牙么,我明明在想你。” 火夕眯了眯眼:“莫不是你一想本君就会磨牙?” 我深表赞同:“嗯听你如此说,那就应该是。” 火夕怒道:“磨墨!再磨两块墨!” 我委实太憋屈,火夕这团火如此反复无常,叫我措手不及。 我松了松又酸又痛的手腕,由于身子太小是蹲在书桌上磨墨,累得慌,便干脆一屁股坐在书桌上,扔了墨块悲愤道:“再磨两块,你能写那么多么?老子不干了!” 火夕云淡风轻:“不磨一会儿没饭吃。” 我思量了下,又默默地拾起了墨块。 恰逢此时,有仙婢来报,道是凤族的画潋仙子求见。 火夕便挑了挑修长的眉,难得一派温和地笑睨着我,我立马全身汗毛十分警惕地竖起,只听他道:“流锦不想磨墨也可以,只要替本君打发了凤族的画潋仙子本君就不让你磨。” 我一听,生怕他会反悔,当即跳下了书桌往书房外奔去,道:“神君宽心,且看我替你摆平一干花痴仙子,你说话不可赖账!” 火夕道:“自然是不会赖账。” ps:唔涨收某云就更得勤快些(⊙v⊙) 第十五章 火神在双修,探望请排队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火夕如是说,于是我吃下定心丸,当真去打发那劳什子画潋仙子去。来了这么些日子,登门想求见火夕的花痴仙子我亦见了许多,估计这个也不例外。 我去到焱采宫前厅,见果真有一位仙子端端正正地坐着。仙子面皮生得十分好,唇红齿白眉目似画的,尤其是听闻了我的脚步声之后往我这边投来的那勘勘一望,简直是顾盼流兮任谁见了都会怜惜三分。 只可惜啊,凤族应该是一等傲娇的仙族,她望了我一眼之后发现我不是她要等的人时,神情霎时傲慢了起来,坐得也不怎么端正了,懒懒散散地问了一句:“你们神君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我想我既然是出来帮火夕打发这花痴仙子的,就应该三两句话诓她离去,这样才对得住我免除回去继续磨墨的厄运。遂我咳了两声,道:“我们火神眼下正和别的仙子双修,不得空出来招待你。你想见火神,下次再排队罢。” 这画潋仙子想来也是大惊小怪,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直勾勾盯着我寒碜道:“你,将将说什么?” 我颇有耐心地再道了一遍:“火神在双修,怎么了?” 看得出来,画潋仙子情绪颇有些不稳定,站起身来就欲往里边冲。亏得我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了她,不然让她见到火夕那厮,那我就得回去继续与墨块相依为命了。 仙子皱眉,对我冷声质道:“你竟敢拦我?” 看这形势,有些严峻。想来我也是从小在我们魔界被父尊喝大的,此等境况让我甚为熟手。我摸了摸鼻子,道:“你先莫怪我,我可是在好心帮你。” “好心帮我?”仙子眼里一道寒光向我劈来。 我老实道:“仙子倾慕我们火神想必是知晓火神的脾性,他正双修呢你这给糊里糊涂地闯进去坏了他的好事,他会给你好脸色瞧吗,日后定是更加不喜待见你,那时就算是你来焱采宫排队都没用了。” 仙子愤恼地瞪了我一眼,再幽怨地往焱采宫里边巴望了两眼,眼圈冷不防就红了,跺了两脚带着哭腔哼了一声之后,就委屈地跑出焱采宫去了。 我看着画潋仙子惊慌失措的背影,觉得她有些过于小题大作了。不就是听说火神双修么,我都明里暗里提醒过她了,让她排队也能和火神双修的,怎的还如此伤心? 罢罢,这又不关我的事,总之火夕交与我的任务我是圆满完成了,一会儿有饭吃还不用再磨墨。一时我喜不自胜,吹了一声口哨。 回到火夕书房时,火夕抬眼看见我,露出讶异的神色:“这么快?” 我心情婉转道:“一般一般。” 火夕挑眉:“人可是走了?” 我道:“走了。” “想不到你倒是擅长这行”,火夕难得露出赞赏的表情,凤目似笑非笑,“怎么走的?” 我道:“哭着走的。” 火夕面皮一僵:“怎么,你竟把画潋弄哭了?” 我老实道:“我还没来得及弄,她就哭了。” 火夕实在太欺负人,我都这般帮他打发了那劳什子画潋仙子,他还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给我时间有个心里准备,径直就一句话给我宣了判:“今日中午不许吃饭。” 我勃然大怒:“火旺你居然出而反尔!” 火夕面含隐忍,不怒将怒:“你喊本君什么,你再喊一遍?” 我满腔的火气转化为了窝囊气,顿时蔫了下去,瓮声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吃饭。” 火夕沉幽幽道:“本君让你去打发画潋仙子但没允许你将她弄哭。” 我咬着牙疑惑道:“对呀你说她怎么就哭了呢?” “流锦你再跟本君打马虎眼,晚饭也一并省了。” 我垂头,沉痛状:“我再也不敢了。” PS:要是同学们多留留言啊多入入群啊多弄点咖啡什么的。。。某云会很勤快的。。字数也弄多一些(ˉˉ) 第十六章 火夕这厮要发疯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事实证明,火夕他实在是处处与我对立属于实打实的大奸大恶派。这大奸大恶派难免也有喝凉水塞牙缝走路栽跟斗的时候。 火夕说我中午不能食饭,结果好不容易午饭时候到了,那厮逮着我不放,让我伺候他用午膳,害得我对着满桌子饭食看得吃不得,饮恨空悲叹。 偏偏此时,他正志得意满,就有仙婢来禀告,道是天后请他过瑶池一趟。遂火夕摔了筷子,便黑着脸去了。 想来火夕这火神当得还是有些地位的,竟得天后亲自召见,那对于神仙来说该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呀。他应该欢欢喜喜地去才是。 但面对满桌子分毫未动的美食佳肴,不体恤做这些饭食的厨神们委实不是我的作风。遂火夕这人一走,我便代替他安安稳稳地坐下,端起他的碗拿起他的筷子。开吃。 焱采宫里厨身做的饭食甚为不错,当真要比我们魔界弄得好吃且花样繁多。当然我绝对不是说我们魔界的厨子做得不好吃,主要是我平日里与父尊一同用膳,我没那个胆子说。 我父尊对吃这方面不如我有造诣,所以只要不是实在难以下咽的东西他都会吃得面不改色。凡间有句俗话说得好啊,有其父必有其女,如此一来,父尊便让我必须和他一般吃得面不改色。 否则就是败家。败家可是要被揍的。 我吃矜持地一会儿再矜持地等一会儿,再肯定火夕此个中午决计不会再回来了之后,我便放开了些,围着桌子走了几圈将上面摆着的所有吃食来来回回吃了个透。 罢后我觉得有些撑,便跑到焱采宫的后园子去躺着歇一会儿。 撑归撑,但我总感觉心里头不够圆满,又说不上是为什么。后来我边摸着肚皮边细细想,想了许久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才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圆满。 我抬起手腕子,看见上边的链子,禁不住叹了一口老气。我应该先变大再吃的,说不定能多装一些。 后园子树很多,我就躺在一棵树脚下,不一会儿就觉困意上来。遂捏决招来一片宽大碧绿的叶子盖在面皮上遮住眼睛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颇为舒畅,难得我做了一个将火夕当作我座前童子呼来唤去让他给我端茶送水的好梦。可惜最后一声似十分不耐烦的低喝将我给吵醒了来。 低喝喝的好像是我的名字。 我睡意惺忪地张开眼,恰恰对上火夕那双冒着汨汨寒意与怒意交加的眸子,霎时瞌睡全无。 瞧他那恨不得将我剐了吃了一半的样子,莫不是在恨我中午吃了他的饭食罢…… 我望了望四周,见天色渐暗,咧嘴干干笑了两声:“啊呀神君你怎的才回来,中午的菜都凉了。想必神君定是在天后那里用过午膳了,这里的饭食不吃就浪费了。” “所以?” 我道:“所以我给吃了。” “流锦,你还晓得本君被天后召去了,啊?”看样子火夕的情绪极不稳定,不晓得是不是在天后那里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刺激。 我好声气道:“今日午时不是天后差人来请你的么,我当然知道。” 来了又来了,火夕冲我露出一个森森的笑,我每每看到他这个表情就晓得大事不妙。只听他轻佻佻地问我:“来流锦给猜猜,天后找本君干什么了?” PS:唔每天一千多字是有些少~ 第十七章 火夕的未婚妻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来了又来了,火夕冲我露出一个森森的笑,我每每看到他这个表情就晓得大事不妙。只听他轻佻佻地问我:“来流锦给猜猜,天后找本君干什么了?” 我老实道:“我猜不出来。” 哪晓得下一刻火夕竟毫无预料毫无风度地对我大吼一声:“天后斥责本君勾(蟹)引仙子不知收敛荒淫度日,连带着对本君说教了一下午,这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委实被他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道:“咦我何时干了这等好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过真是干得太好了。” “流锦!” 还真莫说,火夕一怒我就有些惧他,说话也有些不顺畅起来:“干、干干嘛?” 我倚在树脚下,火夕突然凑近我,眯着凤目咄咄逼人道:“你老老实实给本君交代,上午将画潋仙子弄哭了究竟说了些什么使得她在天后面前参了本君一本?” 我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呔!那哪儿是什么大事儿!” “到底说了什么?” 他直勾勾盯着我实在让我有些发慌,我便认真如实道来:“我跟她说你在和别的仙子双修让她排队改日再来。” 当即火夕面皮就青白交加,我有些被吓到了,推了推他:“喂你要不要紧,莫不是旧疾突发了罢?” 火夕寒碜碜盯着我,阴森森放狠话道:“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本君捏死你?” 我忙捂紧了嘴,猛摇了摇头,看到他脸色愈加阴寒顿觉不对,复又点了点头。我摇头是想表达我没有胡言乱语,我点头肯定是相信他能捏死我的。 谁让我在他面前无人格…… 半晌,我身子都僵了,火夕才远离了我站起身来,转身而去,幽幽道:“知道画潋是谁么?你也敢招惹?” 我顺口问道:“是谁啊?” 一阵风飘过,几片绿叶纷纷拂风而落。他身影渐远,声音飘忽得若有若无:“天后亲自为本君定下的未婚妻。” *** 我委实没想到,火夕那厮竟还有个未婚妻,而且还是一只傲骄凤凰。我怕我是得罪了那只凤凰。 说起来这都怪火夕,未婚妻来看他他不待见不说,还要让我去打发。你说这打发也就打发罢,偏生他也不提点我画潋是他未婚妻一事,我果真将画潋仙子打发走了结果却又惹来两头恨,委实是冤屈得很。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我在我们魔界如何说也是一个风云人物,若是这点压力都承受不来,也白遭我在魔界三万年于父尊的淫威和万千魔女的嫉妒眼红之中摸爬滚打的青葱岁月了。 这也倒罢,关键是……最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关键……火夕向来以欺辱我为乐,有了画潋仙子那一回之后,每每焱采宫另有花痴仙子慕名来访时,他皆会让我去应付。 若要是我敢在仙子们面前提及火神在双修云云,火夕会不给我吃饭。于是这个险我不能冒,遂那些仙子来时我时常会好说歹说,神君今日在练字神君明日要习画,一通口干舌燥之后,仙子们才肯绞着手帕离开,还附带赠我几只白眼。 既是附赠的,我不收白不收。 仙子们走后,火夕那厮又恰恰能拿捏好时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后,幸灾乐祸地挑着嘴眯眼笑:“嗯不错,流锦当继续干好好干。” 我咬牙,悲愤难当,道:“我中午要加餐!” 火夕戏谑道:“女娃家家的吃多了会胖。” 我道:“你就让我当个胖子罢!我要当胖子!” PS:从明天起,某云的更新时间改为中午十二点半~来罢继续来支持某云罢~有支持才有肉吃(ˉˉ) 第十八章 再接再厉,打发花痴仙子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今日焱采宫来了几位花仙子,道是时节已至,她们给焱采宫送来了芙蕖花种。 火夕正倚在亭中,喝着淡酒,听闻仙婢如此禀报,懒洋洋地侧头看了看亭子外面的一方池塘。池塘里空空如也,没个看头。 于是火夕便淡淡道:“是该在这水里撒几朵芙蕖花,这光秃秃的没个什么景致。”说着他就将一双凤目撩在我身上。 我立马弯身捧腹,痛苦状:“哎唷我肚子痛得去趟茅厕你什么都别说我痛得厉害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噢不用等我了前殿仙子们在等你呢你快快去罢~~”我一口气说完驮着背便往茅厕方向去。 哪晓得火夕那厮冷不防在我身后道了句:“食神乃整个天庭厨艺最好的仙家,一会儿正巧要来焱采宫一趟。啧可惜了实在太可惜了。” 我顿住脚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十分不争气地直起了腰,瓮声道:“神君不是想要芙蕖花种么,我这就去取,另赠赶走花痴仙子若干。” 说实话,我有些瞧不起我自己。在火夕面前我太无骨气任他肆意践踏我的人格不说,还变得比在魔界时更好吃,只要火夕一提吃食就让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想想我在我们魔界的时候虽顿顿吃得艰苦而朴素,一旦挑嘴就会被父尊揍,可起码我没有瞧不起我自己啊,我觉得自己在挑嘴和被揍之间权衡利弊,做得十分英勇光荣。 只可惜,那样峥嵘的历史已经渐渐离我越来越远了。 听我这般说,火夕满含关切地呲了我一声:“不行不行,流锦你肚子痛本君怎么还能让你去跑一趟,本君一向体恤下属,实在不忍心。” 我嗫喏了下嘴,窝囊道:“能为神君分忧解难实属流锦分内之事。我肚子痛算个什么破事儿,权且憋一憋也就憋回去了。我这就去前殿招待几位花仙子去。” 火夕满意道:“流锦勤快,深得我心。” 我勿自走了两步,踟躇了下还是顿了下来,扭头提醒了火夕一句:“食神来咱们焱采宫,不带点礼信不大成体统,神君可以让他多带些。” 火夕笑吟吟地“嗯”了一声。 在去前殿的路上,我颇有些悔恨交加欲哭无泪。想来有谁能没志气没骨气到如斯份儿上,除了我自己,还真真是没有别个。 但很快,我就转悲愤为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又不禁有些佩服起我自己来。 亭子这边,火夕一盏茶悠哉尤哉地还未喝得透彻,我便兴冲冲地回来了,还带着花仙子们给我的芙蕖花种。 火夕见了我眉头先是一跳,诧异道:“怎么这回如此快?” 我胡乱应了声:“今日口才比往日又更上一层楼,自然是快些。那些花仙子经不住我三言两语地诓,便满足而归了。”说着我便将拿来的芙蕖花种撒在了池子里,霎时那些花种便在水里生长了开来,不消片刻了已经冒出一朵又一朵嫣然的芙蕖花,委实好看。 火夕似有了些兴趣,问:“这回你怎么说的?” 我咳了两声,方才道:“唔这是秘密。”然后满意地看见火夕面皮黑了下来。 第十九章 吟风仙君VS火神火夕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第二日,第三日,接二连三地有仙子来焱采宫,我皆是用同一种方法将她们打发走的,屡试不爽。 只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到了第四日第五日,以至于后面的每一日,皆有仙子慕名而来,且越来越多。说是将那焱采宫的门槛给蹋平了也丝毫不为过。 我为此甚感忧郁。 终于,我被火夕逮住了现成,拉进书房与他闭门深谈。 缘由是焱采宫这日又过来一批仙子,我想事情它大概是因我而起,遂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亲自去打发,真真是自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走到前殿之前,见了见四下无人,便迅速脱了手腕上的玉链子长回了原本的模样,随后我又捏了个决换了一身锦衣蓝袍,俨然一副风流男神仙的装扮,自己看着还算满意,这才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结果前殿候着的一干仙子们见了我就激动地难以自抑,叫道:“吟风仙君来了!吟风仙君来了!” 我不大满意地哆了一声,道:“本君不过就是来火神这里与他赌棋,为何尔等要日日来这里叨扰本君?唔明日起你们都不许来了知道了吗,本君不喜太主动的仙子,本君只喜矜持含蓄的。嗯本君明日起也不来这里下棋了,你们皆回去罢。” 仙子们一派幽怨。 这让我十分地于心不忍。原本她们是火夕那厮的忠实粉丝,只可惜自打上回以这般形态见过几位送花种的仙子之后,现而今却成了我的铁杆粉丝。这本是一件令我颇为有优越感的事,起码我变成男的能略胜火夕一畴。 然而可恨的是,我实在担心此事会传进火夕的耳朵里。到时我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 偏偏我担忧什么它就来什么! 就在此时,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了一道沉幽幽的声音:“你就是那个日日来找本君下棋的吟风仙君?” 我不自觉抖了两抖。 仙子们方才还低靡的情绪闻声立马高涨起来,变得兴奋而狂热。 我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忽而只觉自己身体一轻便被人捞起在半空,往内殿走去。仙子们的兴奋和狂热转而变成了惊愕,随即是难以接受地惋惜大叫。 我一侧头就能看见火夕那令我梦靥连连的面皮,霎时一口老血闷在喉头。 火夕有目标有方向地径直将我扔进了书房。随后现在我面前居高临下挽着双臂喜怒不明地睨着我。 我五脏内俯寒碜了一片,自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裳,瞄了他两眼,垂头努力淡定道:“喏我又来找你下棋了。” 火夕吼了我一声:“是哪个让你变成这副样子到处勾搭仙子的?!” 我嗫喏了下,道:“是我自己。” 火夕怒了,他一旦生怒为了掩藏自己的失态就喜欢笑,笑得我全身发毛,道:“嗯吟风仙君,前些日起本君这焱采宫就不得安宁,仙子们往这里来说是要见个什么吟风仙君。今日本君总算见到真身了,可喜可贺。” PS:据说今儿天气晴好,某云掐指算了算,三更适宜。第二更中午12点,第三更下午4点。(╯3╰) 第二十章 本来面目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火夕怒了,他一旦生怒为了掩藏自己的失态就喜欢笑,笑得我全身发毛,道:“嗯吟风仙君,前些日起本君这焱采宫就不得安宁,仙子们往这里来说是要见个什么吟风仙君。今日本君总算见到真身了,可喜可贺。” 我干干笑了两声,道:“哪里哪里,神君别来无恙罢。”我实在觉得有些不妙了,这厮,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哪晓得下一刻火夕就冲我一声怒吼:“流锦你是觉得我焱采宫不够乱非得搞个鸡飞狗跳而不罢休是不是!” 我委屈,万般委屈:“我这不是为你排忧解难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帮你应付那些仙子了……” 火夕捏鼻梁:“不应付就没有饭吃。” 我跺脚:“你不要太欺负人!” 火夕看了我一眼,道:“本君不过是让你去诓走那些无聊的仙子,为何要变成这样?你不是存心给本君找麻烦是什么?今晚不得吃饭。” 我不用恼羞就直接成怒了,勃然大怒:“今天不许吃午饭明天不许吃晚饭,火旺你是不是存心要虐待老子?!我为什么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了给你打发那些比狗皮膏药还黏乎的仙子!况且,我本就生得这样没如何变,只不过穿了一下男人的衣服而已,要怪只怪火旺你的魅力实在不如我,哼!” 火夕眯起了狭长的双目,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那先前那个小不点又是什么样子?” 我气得哆嗦,忙自怀里掏出玉链子,在他面前甩了两甩,道:“看见了没有,这是缚灵玉,我戴着它就会变小而已!” 火夕伸出两指摩娑下巴,思忖了下才道:“变回你女子的模样来给我看。” 我杠着脖子硬着声气道:“我凭什么要给你看!晚上给我加餐我就给你看!”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晚上给你加餐。” 火夕难得这般干脆,这让我突然觉得我有些亏。我应该说让他顿顿都给我加餐的…… 我憋屈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捏了个决,变回了原本的女子模样。 我变回原来的女子模样之后,火夕不语眯着眼瞅了我半晌。 一时我难免有些忧心,遂试探道:“喂你将将说了要给我加餐,莫不是想反悔罢?” 火夕挑了挑唇,似笑非笑道:“本君何时说过的话又反悔过?” 我嘟囔了句:“还真有。” “嗯?” 我改口道:“神君说一不二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还好他不是个人。 后来火夕又端详了一下我的玉链子,才又戏谑道:“没想到本君的小混珠长得是这般模样。唔焱采宫不曾有你现在这号人,若就这般样子出去实在不大好,往后还是继续戴着这链子罢,不过在本君面前就不用戴了。” 我直抓重点:“凭什么在外面就得继续戴在你面前就不用戴了,一会儿取一会儿戴的多麻烦。” 火夕难得大手笔,豪爽道:“流锦你若答应,本君就日日给你好吃的,从不间断。” 我生怕他会反悔,立马道:“好成交就这么决定了!”但转而想了想,却又似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面色婉转的火夕,又问,“将将你说谁是小混珠?” 火夕转身往书桌那边去,边走边道:“嗯本君有些累了,吟风仙君这是要继续与本君赌棋么?” 瞧瞧这寒酸的口气,我不受下倒显得我没气度。遂我抠了抠面皮,泰然自若道:“神君既然累了,那本仙君也累了,都先歇一歇罢歇一歇,待恢复元气之后再大战三百回合拼个你死我活。” 火夕冷不防眯了我一眼。 我翁声道:“我这说的不是赌棋嘛~又没真拿你怎么样~” 火夕寒酸变寒碜,道:“你还真敢自称是吟风仙君,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罢了罢了,火夕他以强凌弱总会恶有恶报我权且退让一步不跟他一般计较,道了一声“不敢”,方才平了此事。 只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说火夕他是迟早恶有恶报,不想这恶报它竟也喜欢赶早不赶迟。 PS:咳咳,第二更完毕,快快快,来收藏唷~ 第二十一章 世间自有真情在,哪分仙女与仙君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第二日火夕便又被天后给请去了,还仍旧是到了傍晚才回来。彼时我一见他阴郁的面皮就晓得,遇上的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恰好他一不开心,我就十分开心。遂我咧着嘴好心问他:“今日天后跟你说什么了呀?” 火夕咬着牙问:“害得本君几次三番被天后训斥,流锦你很高兴是不是?” 为了不太刺激他,我顺着他的意诚挚道:“噢原来又是被天后训斥了,可你这回又没与哪家仙子双修天后为何训斥你,你快说来我高兴高兴。” 火夕胸口极剧起伏了两下,怒道:“天后说本君平日生活不俭点奢糜淫逸也就算了,还和某个男散仙搂搂抱抱勾勾搭搭有损仙界颜面!流锦你倒该给本君一个好好儿的交代!” “唔说实在的,寻欢作乐一事我还当真不大有经验,可能是天后的目光太过狭隘,以为只有男女方可寻欢作乐。其实我倒觉得只要有那么个意思,是男是女这些都是其次的。”难得火夕问我要个交代,我便将我的想法皆告诉了他,似又想起了什么,才问:“诶天后说你和哪个男散仙搂搂抱抱我怎么不知道?我每日在都焱采宫,你莫不是背着我去外面厮混了?” 我抬眼看着火夕,不想他正酝酿着满腔怒火,欲向我喷发,十分惊悚。 火夕手臂一挥便将我拎了起来,拎在了半空中,吼道:“寻欢作乐寻欢作乐,你当真不晓得那男散仙是哪个?!吟风仙君是谁你还不知吗,本君那日当着那么多仙子的面将你捞起拖进内殿,你说本君是与哪家男散仙搂搂抱抱亲亲热热了?!流锦你再敢胡言乱语跟我忽悠信不信我立马将你扔出去?!” “吟风仙君不就是我么”,我缩了缩脖子,老实承认道,“你且先放开我,你抓住我的胸了。” 火夕火夕偏生就是怒火难熄,道:“你一个小东西这么大点还敢吼本君抓你胸,你哪里来的胸!” 是不能忍,孰不能忍。火夕三言两语之间,句句带刺戳伤了我的自尊。虽然我的自尊,也就只有我自己尊。 眼看着我对他处处忍让他还要对我步步紧逼,着实可恨。于是我愤怒了,怒不可遏。 我瞠着眼瞪了火夕两眼,一手便脱下腕子上的玉链子,使得身形立马变大了起来,睨着他抓住我胸前的那只手,顺便有骨气地挺了挺胸,道:“老子这不是胸是什么!你手里抓的不是我的胸是什么!火夕你个流氓!” 火夕愣了一下。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他面皮自惭形秽地红了,随即手一松就干净利落地放开了我。 我理了理胸前的衣襟,难得心情婉转好心宽慰他道:“世间自有真情在,哪分仙女与仙君。天后眼光太狭隘不打紧,我懂你。” “流锦――!”火夕爆吼。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可以令他自惭形秽的把柄,道:“是不是又想抓我了你这个流氓。” 火夕似不大好意思地自我身上移开了眼,娇蛮地长哼了一声。 PS:今天三更结束噢~明儿也三更唷~更多精彩不容错过唷~ 第二十二章 火夕你莫欺负人!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今夜委实奇怪,火夕竟没让我磨墨。 我这个人就是太好欺负,给那家伙磨墨磨得久了,他一日不叫我磨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料想他定是在另想法子来折磨我。 这让我颇感到惴惴不安,遂看着一身黑衣身长玉立地站在书房内的一扇细窗边上的火夕,问:“唔今夜不用磨墨了么?” 火夕侧头过来睨着我,似笑非笑,戏谑道:“怎么,流锦竟勤快至斯想要主动磨墨了?” 我摸了摸鼻子,扭身往书房外走去,道:“噢我什么都没说定是你听错了。” “流锦――”身后火夕拉长了声音唤我。 我颓然:“说罢想怎么着。” 他挑挑眉头,淡淡闲适道:“本君要去一趟妖界。” 我不得不承认,火夕他委实不是一个擅长于哄女子开心的火神,自打我入他焱采宫以来,他日日打压我气我从未说过一字半句令人窝心舒服的话来。可眼下,他虽是无心,却说了一句如此令人心动的话来,愣是叫我措手不及。 我咧着嘴咂道:“你说你要去妖界?立马?” 火夕“嗯”了一声。 这临时出差当然是件好事,什么都是公费报销还可当作是一回往返旅游。我不得不诚挚地为火夕感到欣慰和高兴。然火夕他一走这偌大焱采宫若是没人拉扯着怎么办? 我想好歹我也当了焱采宫一段时日的童子,我不出面照料着谁出面?此等义务和责任我是义不容辞的。 遂我大方仗义道:“啊呀这可是好事儿,公费报销还可当做来回旅游,你且宽心去放心去莫要太急着赶路办差,路上多游历游历长点见识,还有吃穿用度反正是公家提供莫要太省着,焱采宫你也完全不必太忧心有我在定会将一切打点妥贴,就是你千万千万不要太急着回来,不然没个出差的样子会落人话柄。我完全是为你着想你也实在不必太感激我,毕竟你我的情份摆在这里,我都是看在我们的情份上方才这般关心你。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你赶紧上路。” 火夕不被我一片诚挚所打动,反而是动也不动,挽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又呲了一声,道:“怎么了?怎么还不走啊?莫不是舍不得我?” 他动了动嘴,道:“说完了?” 我想了想,道:“真的没什么别的要说了,你快快动身去妖界罢!” 火夕嘴角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道:“那现在轮到本君说了。” 我兴奋道:“呔!又不是出个多大的远门,要交代那么多做什么。你且快快说,你想说什么?” 火夕笑着对我一本正经道:“流锦你去收拾收拾随本君一道去妖界。” 我猛抬头,恰恰对上了火夕他那双汨汨含笑的凤目,霎时有种他毁了我清白的嫉恶如仇之感。但我十分好气度,只打了个呵欠,道:“累了一天了,真累。”说着我便抬脚欲出他的书房。 不想他手指头霎时往我后领一勾,逮住了我使我挣脱不得。 我悲愤交加:“火夕你故意玩儿我!” 火夕心情十分婉转,悠扬道了句:“怎么,与本君一起去妖界委屈你了?唔你大可权当作是一次来回双人游,且全部公费报销。” 我奋力抗争:“不去不去不去!我死也要死在焱采宫!” 火夕忒会伤人,道:“要死怎么能死在焱采宫,得死在外面才好,莫给本君添晦气。” 我怒骂:“火夕你朝三暮四三心二意薄情寡性拎起裤子就不认人!” 火夕笑得森森然:“流锦你给本君再说一次。” 我咬了咬牙,哼声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最终火夕不顾我的挣扎和反抗,径直带着我连夜出了焱采宫,下了九重天,离开了仙界。 PS:同样第二更在中午12点,第三更在下午四点 第二十三章 不干我就轻薄你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在入妖界之前,火夕先带着我在凡间落了脚。原因是我饿了,一旦去了妖界,里面全是各种修炼成人形的畜生,我实在不好明目张胆地要求火夕逮一只畜生来烤了吃,那是妖族的忌讳。于是火夕便依了我,在凡间停留片刻,抓了一只兔子来欲烤了吃。 我们落脚在了一处丛林里,此时正是夜间四处黑漆漆的。还好火夕不愧是火神,生火生地又快又好,火苗子还十分旺,就连逮着兔子那干净利落的处理手法亦是非一般娴熟得当。 我便坐得离火远了些又离他近了些。毕竟那火烤得我颇为难受,但又实在念着火夕手里的那只兔子,遂讨好地笑了两声,赞道:“一看就是剐畜生的熟手,忒干脆!” 火夕他不动还好,一侧头我就发觉与他靠得太近了些,他坚(蟹,尼玛这个词都有河蟹)挺的鼻尖与我的相隔咫尺,呼吸之间他的气息尽数喷撒在了我的面皮上。 燃烧着的火光映照进他那细长的凤目里,看着我一闪一闪的。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脸,云淡风轻道:“本君剐妖族时还要更顺手一些。” 说着火夕就将兔子穿在了木枝上,滋滋滋地烤了起来。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肉,咽了咽口水,试图努力将注意力自那上面转移开,忽而想到了一件正经事,道:“火夕,我想我还是戴着缚灵玉会好一点。” “哦?”火夕不置可否。 我想了想,道:“上回我不是给你说过么,在遇上你之前我可是在被一条小蛇追赶着要对我以身相许。嗳长得太好看也麻烦,我是怕万一那对我纠缠不休的小蛇又找来了呢,岂不是更加麻烦。所以得先隐藏了气息,火夕你说是不是。” 火夕懒洋洋地睨了我一眼,戏谑道:“这有何麻烦,到时若再有谁对流锦你纠缠不休,本君一把火烤了便是。” 这厮……还当真是近朱者赤,与我呆得久了也学会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自去了天宫,想必阑休是寻我得紧,火夕又不肯让我戴上缚灵玉,过不了多久阑休定会找到我。火夕想一把火烤了阑休,想想就让我愤怒。 遂我强硬道:“我要隐藏气息不让小蛇有机会找到我,火夕你到底干是不干?” 火夕悠哉游哉地翻摆着火上的肉,懒懒道:“本君不干当如何?” 我咬牙放很话道:“你不干我就轻薄你!” 然而,看样子火夕似不大在意我的狠话,以为我在开玩笑,笃定道:“你不敢。”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我想我若是真不敢的话,定是会被他小瞧。被人小瞧的滋味不好受,虽然我也确确实实是不大敢。 于是我不敢也得敢,化满腔的窝囊为充血的亢奋,索性心一横,看着火夕那过分自信的面皮便身子一歪扑了过去,捧着他的下巴对准那微抿的薄唇就凑了上去。 火夕浑身一震。 PS: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收藏罢 第二十四章 这个发簪它很贵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睁着眼睛看着一脸震惊色的火夕,不禁有些疑惑。以往在我们魔界时常有见到男魔不顾女魔的意愿而强行与女魔嘴对嘴亲吻,最后惹得女魔勿自垂泪羞愤欲死。可眼下见火夕面皮上,却全然没有诸如羞愤一类的神情。莫不是这仙族的轻薄与我们魔族的有些不一样? 这也不奇怪,毕竟地理文化差异摆在那里。 思及此,我如何都有些颓然,放开了火夕,翁声道:“我轻薄了你怎么没见你哭?” 火夕声音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哑,直勾勾看着我道:“你不许这般对其他人。” 我趁热打铁退了一小步道:“我要戴上缚灵玉,或者不戴也可以但你得想法子隐藏我的气息,不然我就要对其他人这样做。” 火夕眯了眯眼,道:“流锦你在躲着谁?” 我杠着脖子大声怒嚎道:“我都说了是一条小蛇火夕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说的话,是不是还想我再轻薄你一回才能长点记性?!” 火夕捏着鼻梁低低道:“流锦你还敢再乱来我指不准能控制得住,看我还会不会对你客气。” 我道:“怎么,莫不是终于恼羞成怒要打我了不成。” 他闷了闷,咬牙道:“捏死你。” 一听他这般说,于是,我胆怯了。胆怯之际,却看见火夕摊开了白皙的掌心,以为他要打我立马缩得远远儿的。 火夕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总算晓得害怕了?”说着他手心里伴随着一道红光闪过,霎时一只刻着凤凰图案的火云色发簪便稳稳地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又道:“不是想隐藏仙息吗还不快过来。” 我又缩了回去。 火夕将那枚凤凰发簪插进了我的发间继续道:“你的气息和本君的融为一体,就可以隐藏住原本的气息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发簪,触感还真有些好,便美滋滋地咧嘴问:“这个贵不贵?” 火夕的面皮一下黑了下来,道:“贵,贵得不得了。若是你敢弄丢了,就是把你卖了也还不起。到时看本君怎么收拾你。” 我默默无言地将发簪往里面插得更紧了些。 我想,火夕的言语威胁委实吓坏我了。我一被吓坏,食欲就大增。后来火夕烤好的兔子,四只兔腿都爬进了我的肚子。 火夕一直让我少吃慢吃,这哪能少哪能慢,我若少吃一点慢吃一步那他相应的岂不就是多吃快吃了。 我是万万不能让他得逞的。一直吃到肚子撑起了饱嗝方才罢止。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吃饱,瞌睡就上来了。我觉得眼下这大好时光若不用来睡觉还真真是太浪费了。 火夕闲适地拂了拂衣摆站起身来与我道:“流锦,吃也吃了,起来赶路。” 我问:“赶什么路?” 饥饿使人上火,大抵火夕就是没吃饱,咬牙道:“去妖界!” 我呔道:“这大半夜的去什么妖界,我们就是去了人家也还在睡觉没空款待我们呀!不如先在此地将就一晚,明天再去也不迟。诶对了,我们去妖界做什么呀,若是去走好友的,迟两天没关系,我们完全可以先在人间逗留几日也好顺带扶助一把苍生……” “流锦你再敢多说一句本君就踹死你。”火夕一句明晃晃的狠话,令我立马闭了嘴。 强权之下无人(蟹)权,暴力之下无人格。 在他灼然的注视之下,我憋了又憋,方才忍不住再道了一句:“我一句也没多说,刚刚好。” 火夕捏鼻梁,看似降不下火。 第二十五章 对不起,我晕袖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后来我思忖了下,变回了一颗琉璃珠子,飞进了火夕的腰带里,有些想立马打个盹儿,又道:“虽是火神,可火太旺了又烧肝。我就是太困了走不动了,不如就这样躺着罢,你要赶路随便你赶,我先睡一睡歇一歇。” 可哪知,火夕偏偏不如我愿,我才将将一钻进他的腰带里他两指就又将我抠了出来。 我怒目圆睁:“你不是要赶路吗快将我放进去好继续赶路呀~” 火夕瞠着眼睛道了一句:“本君是怕你在本君腰带里被挤着,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我回了一句:“噢原来如此,只要不是害怕我趁机解了你的腰带便好。” 于是我被火夕无情地抛进了他那宽大的袖袍里。他捏决招来一朵祥云便骑着带我离开了人间。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火夕的袖袍,宽大得过分了愣是欺负我一颗小珠子,使得我在里面一会往东滚几周复又往西滚几周,偶尔还来个南北转,反反复复不停歇。 我抗议了许多次皆被火夕给忽略掉了。后来还是我集中生智大叫道:“火夕我晕袖!你再不让我出来恐怕我会吐,要吐了要吐了……我马上就吐了……我终于吐了!呕~~” 火夕终于停了下来,怒气冲冲地一把将我抓出来,咆哮道:“流锦你能不能给我闭上你那张嘴!” 我辩驳道:“我若不张嘴难道要用鼻子吐么?这样不美观。” “你到底想怎么样?”火夕问了一个聪明且直入主题的问题。 我便开门见山道:“我十分不喜你的袖袍,让你将我放进腰带里又怕我割了你的腰带,唔这样罢,你将我放进你的衣襟内处,我看你脖子那里光光滑滑想必柔软得很,该是适合入睡的。” 火夕额上有一两根筋不对劲,跳了出来。我见此吓了一跳刚想再出声关切关切他,他却眼疾手快立马将我塞进了他的衣襟里。 遂我只得作罢,一接触到他那脖颈处的皮肤果然是柔软得很,还温温润润的,也就困意上涌,没多久便疲累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我甚为舒畅。舒畅之余,也不忘伸伸腿脚抓抓被子。 冷不防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刺激了我,道:“你在扯哪里。”我定睛一看,霎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我这哪里是安安稳稳睡在床榻上,呔我这是勉勉强强睡在火夕的颈窝里!我抓的亦不是什么被子,而且火夕的黑色衣襟! 火夕笑吟吟地问我:“流锦昨夜睡得可还舒坦?” 本来睡得是挺舒服的,又软又暖和,他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好闻的香。可惜罢,他这一问,尤其是这一笑,令我又毛骨悚然了起来。 遂我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又直挺挺躺回了火夕的颈窝子里去,道:“昨夜睡得太死不曾留意到什么舒坦不舒坦,唔不急,你再让我睡一睡,我重新好好感受一番。” 火夕轻轻佻佻问了一句:“不想食午饭了?” 我立马疑惑道:“咦已经是中午了吗我竟睡了那么久,不能睡太久,还是先食午饭罢,食完再睡。” 火夕悠哉地喝着茶,道:“我们已经到了妖界。” 第二十六章 入妖界杀妖王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经他这般云淡风轻一说,我委实吓得不轻,忙四下观望了下。这才注意到眼下我们正呆在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里,火夕正坐于桌前,而我正坐于火夕的胸前。 我认真道:“说实在的我还一次未来过这劳什子妖界不晓得妖界长个什么模样,不过我去过几回人间,看这屋子却和人间的屋子装扮差不多,火夕你莫不是在诓我罢,你老实说,我们是不是到了哪个人间小姐家里,她留我们住下欲好好款待我们?” 火夕干脆简洁,一句话打破了我的美好幻想,道:“本君只是随便捡了妖界的客栈住下,你想太多了。” 我便捏了个决变回了人形,坐于火夕对面撑着下颚认真地看着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问:“呲我还差点忘记了,你再老实告诉我,我们是来妖界干嘛了呀?” 火夕淡淡挑了我一眼,道:“杀妖王。” 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没坐实,差点给坐在了地板上。 早前在魔界时父尊就教导我,我们魔族虽与仙族势不两立,但也还不至于沦落到与妖族为敌。 妖族之妖王,据父尊说是只穹奇恶兽,生性凶残无比。其原本是只上古神兽,独角麒麟口能吐火,因触犯天规屡次遭贬,后竟被贬为某山头小神使,十分之落魄潦倒。 于是,暴政之下神兽它愤怒了,揭干起义占地为王,又纠集了低等妖族屡屡与仙族作对,不知不觉间就堕落成为了妖族的妖王。在妖王的庇护之下,妖族才敢时而祸乱人间。 还记得我刚遇上火夕的时候就恰逢妖族内乱,看来神兽它的统治开始不和谐了。 这个时候,欲趁乱混入妖界的不良分子应该还是有几个的,例如我和火夕。 若说我和火夕完全是因闲得发慌想图个刺激于是摸进了妖界内部游玩几天,我十分乐于接受敢于冒险。但火夕他实在是太狂妄,竟在妖族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他要杀妖王。 霎时我就腿软了。 妖王那只兽神力尚且在,又凶狠非凡,岂是他说杀就能杀的。 遂我严肃问:“你为什么要杀妖王,如何杀得了妖王?” 火夕泰然道:“上头有旨意,妖族屡番祸乱人间残害凡人,且妖王乃堕落神族,不得不杀。” 我思来想去,与火夕打了个商量道:“火夕你我从此分道扬镳如何,你看你是来杀妖王的,我与你不在一条道上。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你当,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若舍不得我,我权且先去人间避几日,待你凯旋归来之后我们再重归于好。” 火夕冷幽幽眯了我一眼:“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我解释道:“呔你说的那早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了,还是我这说得实在地道且符合地方风土人情。” 火夕口齿清晰,吐了一句:“无情无义。” PS:求支持啊求支持~有支持才有动力~(ˉˉ)留言咖啡什么的窝最喜欢了~ 第二十七章 你这厮敢利用我?!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瞧他说的我跟个有了新欢就厌烦他蓄意抛弃他这个老相好儿似的,这让我蓦然腾起一股曼妙感。我讨好道:“放心放心,我也不是太无情无义,又不是真的抛弃你了,等你完成大事之后我再回来。” 火夕眯着眼,打量我,不置可否。 我又忙挺胸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 火夕抽了抽嘴角,还是不语。 我颇感沮丧,再道:“我这还不是为你做打算嘛~你瞧瞧我又没什么真本事,你与那妖王大战三百回合之时岂能容我在一旁碍手碍脚不是?我真真是用心忒良苦!” 火夕这才开始悠闲喝茶,道:“若是本君要做之事,便无人可阻碍。这一点流锦不必担心。” 我嗫喏了下,道:“怎么能不担心,我担心得不得了。”当然,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火夕挑了挑眉梢,戏谑道:“你一颗水珠子担心什么,能召玄雨乃妖王死敌,还怕它将你剐了吃了不成?当初在凡间恰逢本君除妖之时你不是做得很好么?这一次,本君让就你去杀妖王。” 我一口老血喷出喉头:“啥?” 火夕心情婉转道:“流锦你去杀妖王。” 我看了一眼火夕,忽然得一顿悟,怕是这厮一早就是看准了我的玄雨,有此打算将我拎下界来替他除妖王。我被他摆了一道,此人心机深不可测令人胆寒。 我一向不喜人在我面前拐弯抹角,遂开门见山问:“莫不是你在利用我?” 火夕挑了挑眉:“不过是你我各有所用各取所需罢了,何需说是利用这般难听。” 我沉下声来,胸中怒火直窜,我努力压抑着,直勾勾睨着他,再问:“自打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你亲眼所见我能召玄雨乃妖王之天敌,所以才留了我将我带回仙界?若是我什么都不会,那时你岂非是要待我如那些妖族一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火夕蹙了蹙眉,道:“你倒是很会想。” 我暴怒:“火夕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事老子不干!要杀你自己杀去,要死要活都跟老子没关系你这个骗子!” 说罢我扭身就欲开门离去。 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十分咽不下这口气,虽说他利用了我,我在焱采宫的这些天日开始时还是时常被罚不许吃饭下场凄惨,但起码后来也是好吃好喝好睡,被利用一回也值了。 可火夕这厮好歹也该看看要利用我去干什么不是?杀妖王可是一件触及身家性命的大事,我私以为有些划不来,若要是因此惹得自己哪处受个伤不痛快,那可真真是亏大发了。 于是,我得要让火夕晓得,我为此是多么的生气。我一生气就要雄赳赳气昂昂与他划清界限然后理直气壮地离开这妖界,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我一向急中生智,一时还真有些欢喜自己了起来。对,就要这般,吼了火夕然后夺门而出,我就自由了! 然而……可恨的然而……我这扭身去开(蟹)房门,可我手将将触碰上了门栓还未来得及打开呢,忽然一道力自背后袭来击在了门框上,修长的手臂撑在我侧面岿然不动。 我打不开门。只得气恼地跺脚:“火夕~莫不是你还真想我去杀妖王罢,万一我一去就不复返了呢~” PS:喜欢就收藏罢~还有群(蟹)号,简介里面有唷~欢迎入瓮~(ˉˉ) 第二十八章 仙界无水神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火夕靠近了一些,身体隐隐贴着我的后背,让我觉得不甚舒服。他呼吸喷洒在我脖颈处,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根低低道:“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打商量道:“既然如此,不如放我去凡间等你罢。” “不行。”他仍旧是一口否决。 我问:“为什么不行?” 他道:“将你放在本君身边安心些,万一你跑了呢。” 我十分颓然,晓得这回想跑也是跑不了了,心伤道:“妖王不好杀怎么偏偏让你一个火神来杀,同样都是喷火的,难道就没有一个水神之类的来杀么。” 火夕言简意赅,干脆明了道:“仙界没有水神。” 他这话委实惊着了我。想我们魔界都有性属水的,比如我和我父尊;可这仙界居然连个水神都没有,令人不甚忧心呐。 遂我惋惜感伤道:“怎么会没有水神呢,我颇为担忧!” 火夕轻轻笑了两声,睨着我:“仙界没有水神已有三万年之久,你又担忧什么?” 我默了默,道出了一个严肃的实情:“若是万一仙界着火了怎么办?它到时没人能泼水而救啊你说怎么能不令人忧心!” 火夕做样思忖了下方才点点头,与我道:“流锦的担忧不无道理,不如这样,待你为本君杀了妖王之后本君便上报天帝封你为水神,你说如何?” 我手搓了搓衣裳,认真道:“仙界怎么可能会着火呢不是,祥和得很祥和得很。” “你是明白人。”火夕似笑非笑道。 “那是那是。”仙界没水神就没水神了,可万万不能干我的事。父尊本就不齿我们魔族与仙族有什么交集,倘若他晓得我跑到仙族做起了官,怕是我会有个一伤半残也不为过。 与他耗了半天口舌,我干得很,恨恨饮下一壶茶,这才要出去寻吃的。饿了。 虽在妖界万事要谨慎,但食饭也是马虎不得的一件大事。妖族有种族信仰,食肉犯忌讳,那我食素总归是没问题的。 火夕见我要出去,忙问:“还想着要走?” 我郁卒道:“老子饿了。” 火夕手指扣起了桌沿,有一下没一下地闹得我心神不宁。他道:“只怕是你还没走出去找到吃食,妖族闻着气味就过来将你当作盘中餐了。” 我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狐疑地瞟了他两眼,问:“那你怎么带我来这妖界而没被发现的?” 火夕傲骄地挑了挑眉,摊开了手,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上霎时长出长长的黑色指甲来,要多丑有多丑。他悠悠道:“本君带你进来时你还是颗珠子好掩人耳目,嗯入妖界时的这双护甲买得甚好。” 我动动鼻子努力嗅了嗅,这厮一长出指甲果真仙气就没有了。我大喜,忙伸过手去,急不可耐道:“快快快,你给我也弄一个。” 火夕偏生喜欢与我对着干,他不给我护甲。 我见他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去,我眼尖立马将他手握住,感受到他手一颤,我便咧嘴笑着明晃晃地威胁他道:“你到底给不给,我就不信你只给你自己买了这一副而没给我买,你再不给我就将你的指甲拔下来!” 第二十九章 向妖王进献的女妖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火夕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直发毛。我恼怒着就要去拔他的指甲,不想他却忽然反手将我握住了,道:“你过来本君就给你。” 遂他拉着我靠近。靠得太近了些之后,火夕的下巴磕碰着我的额头。随之他手在我头上捏了捏,又道:“好了。” 我半信半疑地太眼看向他,他却也低垂着眼帘正看着我。怪模怪样的表情。 我问:“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对我有意思?”看着火夕一愣,我手便摸上了头顶。 大惊。 这厮居然给我头顶捏了一对耳朵! 我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大叫:“我不要猪耳朵!” 火夕抽了抽嘴角,道:“是狐狸耳朵。” 我松了一口气:“什么毛色的丑不丑会不会影响我整体的美艳形象?” 火夕手放于唇畔咳了两声,道:“白色的狐狸耳朵,很好看,勾(蟹)引妖王都足够了。” 于是我与火夕这才出了屋,大大方方去外面吃东西了。 火夕说我们住的是客栈不假,我们在二楼,一楼有很多妖族正在闹哄哄地吃东西。这光景倒和人间有几分相似。只是偶尔桌间横出几条种类各异的尾巴,亦或是猫狗不一的腿子。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一刻火夕还说我戴着狐狸耳朵很好看能勾(蟹)引上妖王了,我只当他是玩笑,后一刻他居然当真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地要我去勾(蟹)引那劳什子妖王!真真是禽兽不如! 缘由是我与他一走出客栈好巧不巧恰恰就碰上了各路妖族向妖王进献女妖。 女妖的队伍好不张扬地自街上走过,那队伍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细数下来大抵得有好几十个。且大多生得美艳妖冶,身材有凸有翘的,走起路来婀娜又多姿,连番引得看热闹的男妖们眼色火热。 这妖王委实有福气。但就是不晓得他与这些女妖们一个个雄风济济一遭下来之后,还受不受得住。不过受不住正好,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时机将妖王收拾了。 眼看着女妖们的队伍就要自我面前掠过,我刚想告诉火夕我这英明的想法时,竟不想突然背后一道力将我猛地一推,竟推向了那些女妖的队伍尾巴上! 这一推,我用脚趾头就能想得出来,除了火夕那厮,压根儿不会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我回过头去望火夕,那厮正对着我眯起凤目得意地笑! 这时,在前面保持队形的一只小男妖发现了我,走了过来,一本正经道:“你是谁?我记得你不在进献给妖王大人的队伍之列。” 我别无它法只得小心应付,遂正了正声:“咳,小哥你好。小哥生得真俊。”我想不管这小男妖长得俊也好惨不忍睹也好,凡事先夸耀他几句,总归是会得意忘形一些,得意忘形了才一切好说话。 可实在是有些失算,小男妖他不懂风情。他仍旧是板着一张脸,与我硬邦邦道:“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PS:为了感谢同学们的留言啊咖啡呀~某云今天双更~第二更在下午两点~(ˉˉ)多留言收藏就多福利噢~ 第三十章 妖界之妖王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抠了抠面皮,眼稍一下扫过一旁正兀自闲适的火夕,忽而生出一计,道:“我是来毛遂他荐的。” “他荐?”小男妖一脸狐疑,“你想荐谁。” 我立马手往边上一指,指着火夕毫不含糊道:“他。” 大抵小男妖似不大满意火夕的性别,道:“你想闹事是不是?!”看热闹的妖族却越来越多。这令我颇有些忐忑,万一在他们面前露出了马脚,我怕是斗不过他们人多势众。 我以理讲理道:“谁闹事了,我这可是在为你着想你知不知道。你想想,妖王大人活了这么多年,哪样美人儿没见过没玩儿过,你回回都给他送一样的他也会厌倦疲劳了不是?偶尔还是得换换新花样才能哄得妖王大人开心。呲指不定他该就喜欢这种重口味的。” 见小男妖踟躇了,我立马拉过面皮绷紧僵硬的火夕过来,又道:“来您给瞧瞧,长得可还入眼?” 小男妖还真瞧了两眼,又见耽搁了一阵,遂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跟上跟上。”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扭头指着我道,“你也跟上。” 我想,实在是我与火夕的运气太好,竟让我们瞎猫逮着了死耗子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混进了妖王所在的妖王殿。 妖王殿巍峨壮观,可与我们魔界父尊所处的魔殿媲美。 然而这些还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我总算是见着一回大名鼎鼎的妖王了,可妖王他又实在是与我所设想的差太远。 他原本不是神兽么,而且还是一只会喷火的威风凛凛的神兽。那一旦化作人形的话,定是一条眉目粗犷、周身散发着男子气概的铁铮铮的汉子,那举手投足之间显足了威风和霸气,令人望之而甘愿臣服。 呔,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往往是惨不忍睹的。 彼时我与火夕到了妖王殿,就与其他的女妖们一样,排成一排站在殿前的一片平坦空地上。殿首坐着的正是妖王,经领着我们来的那只小男妖禀报了之后,他就开始饶有兴味地挑选看得上眼的女妖和我身边这唯一一个伪女妖。 当时我稍微就有一点小好奇。第一回来妖界嘛,且又是第一回见妖王,好奇是可以有的。遂我一个好奇,便抬了抬头往殿首的方向瞅了一眼,想看看这只神兽长得是美是丑。 哪晓得我这一看,眼皮就抽筋了。 坐在殿首的哪里是个威武霸气的汉子妖王,分明就是个妖里妖气的人妖王! 人妖王身上着了一件火红色的宽身锦袍,衣襟些微敞开,衬得胸前肤色赛雪。那懒懒散散的身姿斜靠在座椅上,脸蛋儿生得简直……啧啧,我都不忍心说下去。 那脸蛋儿,定然是要比这一干站在下面的女妖们还要美艳三分的。 一时我既有些沮丧又生出些顿悟,感觉十分之奥妙。我沮丧的是,这妖王的长相实在与我设想的有很大偏颇,所谓的现实与理想的距离着实是令人倍感寂寞的。另外我又顿悟的是,好歹人妖也是妖,况且妖王还是妖中的人妖,也委实配得起他妖王的名号来。 如此一来,光是妖王他的长相就已经让我跌宕起伏了一回。然而,还未待我缓过神来,更加跌宕起伏又让我肝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 第三十一章 妖王要选女妖(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只见妖王坐在殿首磨磨蹭蹭了一阵,方才不急不忙地走了下来。选进献的女妖嘛,坐那么远怎么能看得清,总归是要亲自下来细细查看再比较一番,方能定夺心中最中意哪一个。 果然……我就晓得我的眼光实在,拉火夕一起进来绝对没有错,妖王长得人妖了些,口味自然是比常人重。他一下来就有目标有方向地停在了火夕面前! 这下火夕有艳福了。 妖王看着火夕,忽而唇角溢出一两声娇娇的轻笑,愣是将我全身汗毛都笑立了起来。他似玩味道:“怎么,这里竟还有一个男人么?” 火夕面色绷了起来,抿着唇不语。 我想,他大抵是被妖王给言语调戏了,能露出这副表情实属难得。我偷偷又瞄了妖王一眼,惊悚地发现他正抬手去摸火夕的长发! 糟了,他看上火夕了! 一时我内里五味陈杂狂躁不堪,胸中发出一声比一声铿锵的呐喊:调戏他--尽情地调戏他罢!快调戏他-- 以往净是火夕那厮欺辱我看我的笑话,而今虽说不是我反客为主,但起码也让我看到他被欺辱了一回。心里哪能不痛快。不过要是妖王此举不知天高地厚激怒了火夕该如何?火夕会不会立马跳起来剐了他? 我不禁四下望了望,见妖王殿四处都把守着妖族重兵,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若是火夕眼下就将妖王剐了,我怕是不能功成身退。 因此火夕万万动怒不得。 我忧心忡忡用眼稍看了看火夕,发觉瞟到的只有火夕一人,似乎少了一点别的什么。噢对了,妖王呢? 我侧过头去,仔细地又看了一眼。妖王确实不见了。大抵是去选其他女妖了。 哪晓得,我将将又觉得惋惜又松了一口气,偏生此时,面前冷不防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你在看什么?是在找本尊么?” 我抬头一看,面前一张近在咫尺的妖颜让我倒抽两口凉气。我压不下惊,只得囫囵道了一声“是”。 下一刻,妖王双目一眯嘴角邪邪一挑,袖摆甩了两甩,道:“全部都给本尊带去偏殿。”唯独他那手指头好巧不巧地指着我,又道,“你留下。” 妖王可能有些指偏了我想,遂我又指着旁边的火夕,好心提醒道:“大人您要留的人是不是他呀~第一次召男人嘛难免惊慌失措,我十分之理解~指错了人不打紧,再纠正过来就是了~” 然而……这妖王实在是不知好歹,一点情趣也没有,就道:“本尊指的就是你,有什么不可吗?” 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火夕那厮为此十分地震怒。莫不是因为妖王说要留下我,所以在怪我抢了他的好彩头? 震怒归震怒,现下就是火夕他怒火滔天也不得不忍着。这妖王殿四处重兵可不是摆着好看的。火夕他是聪明人。 遂,最终火夕紧紧抿着唇死死绷着身体,与那些女妖们一起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PS:今天又双更噢,二更仍旧是在下午两点(ˉˉ)假期特别福利 第三十二章 内殿伺候(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想着与妖王独处,我就已经很忐忑了。我们魔族与妖族没什么纠葛来往,若是眼下我得罪了妖王,那怕就会有个什么纠葛来往了。这要被父尊知晓是我从中作梗,恐怕会弄我。 可火夕那厮向我投来的这勘堪一眼,不仅使我愈加忐忑,而且还压力肾大。他莫非还真指望着我能替他杀了妖王啊?嗳饶了我罢饶了我罢,我还真干不来那事儿,英勇就义与奋力保命,还是后者更有吸引力一些。 “过来,给本尊斟酒。”见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干净了,妖王方才挪步走回了殿首,冷不防道了这么一句。 我连忙对着边上把守的小妖哆了一句:“你们大王叫斟酒呢你还愣杵着做什么!” 小妖不慌不忙地抬眼白了我一眼,道:“大王叫的是你。” 我抬头看向妖王以做确认,看他到底是叫的我还是叫的一边的小妖。 结果妖王邪魅一笑,笑得我头昏眼花,道:“怎么,你不愿意服侍本尊么?本尊正是要你斟酒。” 这下不得了,在仙界时火夕那厮牛气冲天让我服侍过,谁让我吃他的喝他的;可眼下这劳什子破妖王不过一只堕落神兽,居然也敢喊老子给他斟酒!想想都让人觉得十分生怒! ……于是我上前去给他斟酒。 趁我斟酒的空档,妖王凑过身来,手拈起我的一搓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问:“你叫什么?” 我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不忍再看下去。 遂我缩了缩肩膀,将头发自他手里扯了回来,好心道:“你还是莫要再闻了。” 妖王他心情看似不错,道:“害羞了?” 我老实道:“许多天不曾洗头了。” 不想妖王的嘴角冷不防僵硬了下来。 我便又改口道:“虽然有些天没洗了但头发还不是太脏,我发质好,不容易脏。” 这下妖王端酒杯的手也僵了。 恰恰此时,有小妖送来一壶新酒。壶身成紫玉色,一看就颇贵。 是那酒壶颇贵。 小妖还未来得及将那壶酒摆在妖王的桌几上,妖王便摆了摆手,让小妖将酒送去了内殿。随即妖王侧头对我不明意味地笑:“内殿伺候。” 闻言我甚欢心鼓舞,内殿应该是个好地方,没有眼下这般妖多眼杂,想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到时火夕也可过来,同我一起伺候。 当然火夕定是用拳脚法术伺候。他本就是来杀妖王的。先前我还觉得此事太过冒险,若是被妖族群起而攻之,不值当。但眼下到了内殿就不一样了,关键是没有谁出来阻挡,想必火夕一人之力就可将妖王收拾得服服贴贴。我在一边观赏指不定还能随手嗑上两把瓜子。 遂我连忙点头:“快,快,去内殿!” 妖王带着我几番弯弯绕绕,去了内殿。 妖王不愧是妖王,内殿的布置奢华得紧,左一块轻纱右一块薄帐的,看得我是眼花缭乱。 但再缭乱都及不得我侧头再度看妖王时的缭乱。我眼皮不慎又抽筋了。 第三十三章 罚酒不吃吃敬酒(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随着进入内殿里,妖王换了一身衣服的颜色,那才叫一个花里胡哨。面皮亦是隔得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厮还抹了女人家才用的胭脂!真真是万种风情而又光鲜亮丽。他不当妖精都可惜了! 突然我福至心灵,生出了一顿悟。难怪仙界要派火夕冒险来妖界诛妖王。想来仙界是极好面子的,怎么能允许一只神兽打扮成如斯模样,一点都没有神兽该有的威风和觉悟。 因此即使神兽他堕落至妖界,仙界也还不罢休非得要磨灭这样一只神兽的存在。 你说神兽他怎么能这般娇艳呢,不光仙界看不惯,眼下连我也看不惯。 他冲我勾着手指头道:“还不快过来给本尊侍酒。” 酒酒酒,这妖王还真是张口闭口就是酒。不是要我斟酒就是让我侍酒,反正还不是一个意思。 我认真想了想,现下我趁机将妖王给弄醉了,一会儿火夕来了之后要剐他是不是会省下相当一部分力气?这样的话,他会感激我的。 火夕一感激我,我就可以向他提要求以作报答,比如将我的一日五餐增加至一日七八餐。尽管我似乎还从未做过令他感激我的事,但凡事总要有个开头。 思及此,我兴奋非常,忙三两步上前,拎起紫玉酒壶就给他倒酒,殷勤道:“哎哟我的妖王大人,您可千万千万要喝好!” 妖王也忒给我面子,端起酒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一连喝了好几杯,妖王他似还不够尽兴,便又凭空变出一只酒杯来,兴趣盎然道:“来,你陪本尊一起喝。” 我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妖王大人您这是醉了么?” 妖王他单手托腮,眼光艳潋,风情万种地应道:“醉了么,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我忙摆手,干笑两声道:“不必了不必了,您留着好好享用慢慢儿享用。”我尚且还有一些自知之明,一喝酒就会后果严重。 还是俗话说得好啊,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说的正是眼下的妖王却却无疑。见他这般飘然**的模样,一会火夕来了,莫说与他交战三百回合,怕是连喷火怎么喷也搞忘了。然后,就等着乖乖受死罢,说不准死得也享受。 见我拒绝,妖王只把玩着酒杯,软声喃道:“你不喝倒浪费了。此酒乃妖界第一琼浆玉露酒,放眼整个妖界也只有本尊一人才配享有。不仅味美,且利于修行。” 我半信半疑:“真的味美?”妖界第一琼浆玉露酒,嗯名头听起来委实不错,关键是味美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十分吸引我。 只见妖王点头,道:“当然,必须。它是用血参,菩缇,白莲,绿梅,芙渠,冰梨酿制而成,入口甘甜清冽,才会被誉为妖界第一琼浆玉露酒。” 我又认真想了想,虽我一直不想来这妖界,但眼下既然不得已来了一回了,不尝一尝这里的琼浆玉露又着实有些可惜。尤其是妖王他的盛情令我十分难却。 遂趁着妖王反悔之前,我连忙拿过妖王凭空变出来的酒杯给自己张罗了一杯这妖界第一的琼浆玉露酒,笑道:“那我就不吃罚酒吃敬酒了。”平日里我是偏向于喜吃罚酒的,口味不曾变过,这次权当是次例外。 PS:今日三更噢~二更下午三点,三更晚上七点~爱你们~ 第三十四章 酒后谎言(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妖王该未来得及说上一两句话,我便先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尽,生怕他会说出诸如“不行”、“本尊已经反悔了”之类的令我不喜的话来。 只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这妖界第一琼浆玉露酒实在是比我想象中顺滑太多,将将一入我口便顺着我的喉咙飞流直下,真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留,害得我这一杯酒下肚罢,还觉得清淡得很。 妖王笑得一脸灿烂,凑过来问:“怎么样,好喝罢?” 我豪气云天地将酒杯往桌上一顿,爽快道:“好酒!再来一杯!”我想,这一杯一定要慢慢喝细细品。 不愧是妖王,不仅够妖,还真的是忒大方!他也不吝啬他这壶琼浆玉露酒来,与我添上第二杯,继续笑着道:“你喜欢就好。” 然而……令我十分不服气的是……喝了这么多杯下来,我竟还没尝出这琼浆玉露酒它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每每一张口喝酒,就只感觉这酒的口感十分好,一下给滑进了肚皮里去,以至于没能尝出个别的新鲜味道来;而且装酒的紫玉壶也似一个无底壶,怎么样都喝不完壶里面的酒。 终于,我忍无可忍,问道:“这是哪门子的第一琼浆玉露酒,怎么清淡得什么味道都没有?莫不是这酒是伪劣的?” 妖王明明是只被贬弃的神兽,却学得狐狸一般狡猾的笑来,笑眯眯问:“你喝了这么多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我不大明白,道:“要个什么反应?”除了身体热一些,嘴巴干一些,眼前再模糊一些,就再没别的反应了。不过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应该就是喝酒后的正常反应。 妖王冷不防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令我感觉十分之怪异,他道:“来先告诉本尊,你们来妖界是干什么来了。” 我“呔”了一声,道:“反正不是来杀你的。” “嚯?难不成还当真是本尊太疑心,你确实是诚心诚意来服侍本尊的?” 我忙捣头:“是,那是那是。”常言道酒后失言酒后真言,这酒到底该算个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呢? 不过不管好坏都不打紧,我也一向对酒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因为我不会酒后失言或者是酒后真言,我就只会酒后谎言。在我们魔界时,一般大魔小魔不敢找我拼酒也正是这个原因。偶尔陪父尊用膳,兴趣浓时喝上个几杯,不多不少几杯就醉。醉酒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飘飘然的不知今夕何夕。然酒醒之后,总是会被父尊不分青红皂白地胖揍一顿,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想眼下我话将将一说完,还未抽得回四处游离的深思,突然身体一轻吓了我一大跳。 我回过神来,却看见妖王不晓得何时将我抱起的,正往那边轻纱薄帐的宽大床榻处走去! PS:二更结束噢 第三十五章 对不起我不是仙子(第三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挣了挣,妖王的双手却搂得我的腰更紧。关键是他身上的脂粉香冷不防冒进我的鼻子里,呛得我直想打喷嚏。 遂我好心道:“你抱着我上榻做甚,我现在还不累不用休息。” 妖王闻言却笑,笑得我如临大敌,他道:“既然是诚心诚意来服侍本尊的,本尊怎好辜负仙子的美意?” “仙子?哪个仙子?”我问。莫不是这妖界除了我和火夕,另外还混进了其他人? 转眼间妖王就已走到宽大的床榻边,不问我意愿就将我放在了榻上。我与这妖王不熟,即使是应火夕的邀来杀他,我也实在不必与他套近乎。 我身体将将一沾上床榻,立马就欲爬起来,远离这妖王。 可哪晓得,偏偏此时,我突然才感到全身虚软乏力,竟爬也爬不起来! 我使劲挣扎了几下,除了觉得没有力气,还热得慌……我倏地意识了过来,难不成是这厮给我下套了?! 只听妖王低着嗓音道:“你敢说你不是仙界来的仙子么。” 完了完了,这厮发现了我与火夕的底细了!但此情此景我实在不必太过于惊慌,因为我委实不是仙界里的仙子! 我难受地动了动身体,张口老实应道:“还真不是。” 妖王半眯起眼打量我,我忙撑着身体费力往里缩了缩。看他那神情,我便意识过来,情况不妙了。这回是大大地不妙了,我觉得我相当有可能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似打量出个什么来了,妖王他勿自一笑,竟冷不防地捉住了我的手腕往他身边一拉,霎时将我禁锢在了他的怀里,妖里妖气道:“是不是仙子不打紧,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好好服侍本尊,你不是说你是老老实实来服侍本尊的么。”说着这厮居然伸手来摸我的面皮,还顺着我的面皮一路往下滑,滑过我的脖子就欲来剥我的衣襟! 他手指拂过之处,竟令我有种十分之怪异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我大惊失色,忙用尽全身力气方能抬手打开他的手,身体立马往床榻里边滚了两周,喘息着道:“服侍归服侍,你、你你动手动脚做什么?还有……你给我下了什么套……”我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越来越热。 妖王风情依依道:“服侍么,自然是要以身体来服侍本尊的,与本尊双修难道委屈你了不成?啧方才那些合欢酒,本尊又没强迫你喝。” 我怒由心生:“你不是说那是妖界第一琼浆玉露酒吗?!” “本尊乱说的。” 我咬牙道:“你怎么能乱说呢?!” “那有什么所谓,反正喝不喝那合欢酒你都是要与本尊双修的。”说罢妖王他毫不知羞也没个预兆就倾身上榻来,身体竟将我狠狠地压住了去! 严重了……委实严重了……这厮是来真的! 无奈我挣脱不得,任由妖王一边在我脖子上啃啃舔舔一边伸手去扯我的腰带,我立马喘着粗气软声道:“有话好商量成不?” 第三更结束。 第三十六章 要被双修了(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妖王顿了下来,问:“莫非是要向本尊乞饶?” 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真乞道:“是是是,我乞饶,乞求妖王大人饶命!”这个时候莫跟我讲什么志气和节操,我不懂。 “可本尊还没打算要你的命,你乞本尊饶命做什么?”妖王如是道。他这悠然自得的心性,令我十分想揍他,可惜我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我无力地推了推妖王,道:“你、你快压死我了,当然是要你饶命……” 哪晓得他不但没挪开身体,下一刻反倒两指死紧地捏住了我地下巴,力道之大像是生怕捏不碎一般,道:“说,你们潜入我妖界是想干什么。” 我实在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压抑得慌,遂扭了扭身体,憋屈道:“我哪里晓得,我是最无辜的!”大难临头,不是我不肯说实话,而是不能说实话。 若要是我说我是被迫来杀妖王的,恐怕下场会惨不忍睹。 妖王不愧是妖王,委实够狠,不由分说就一把扯开了我的衣裳,我与他一通拳打脚踢也没让他停手分毫。他嘴角浸着一抹邪笑,道:“你无辜不无辜不打紧,本尊会让你讲实话的。” 我要哭了,慌张道:“喂我说得是老实话!” “说的是实话?”妖王伸手往我头顶摸去,我挣了挣,却惊悚地看见他手上竟拎了两只毛耳朵撩在我面前,“那这是什么?” 我看着妖王手里的东西,觉得有些机缘巧合;机缘巧合之余我摸了摸头顶,除了头发以外,光秃秃的……咦我的耳朵呢……于是我再看了看妖王手里的东西……啊呀糟糕!这不正是火夕用来给我掩藏气息的耳朵嘛!怎么掉了?! 不得不说,火夕买的这东西委实是劣质产品。他定是贪图便宜,害得我眼下漏了马脚。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淡定,这一点我就做得甚好,我头往两边一摆:“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我不招,妖王那厮居然又继续起手上的动作来!霎时我感到胸前一阵清凉,或许是衣裳又被扯开了些的缘故,令我不甚舒爽。但舒爽之余,我没能忘记危机四伏。 定是那合欢酒喝多了些的缘故,我对这妖王竟做不出丝毫抗争来,只能任由其对我为非作歹。身体怪得很,我明明很沮丧却又不晓得它在亢奋个什么劲儿! 眼下我没力气自救,当然我对于火夕会突然凭空出现救我于危难也是不大抱希望的。可是……可是火夕那厮为什么还不出现?!他再不来救我一把,我可能就真的会被这劳什子妖王双修了! 我们魔界坚持,双修只要适量就会有益于身心且能增强修为,这没什么不好。既然如此,若是要与哪个双修也不是一件十分吃亏的事。可这关键,怎么偏偏就是妖王呢?!一看见他那妖里妖气的面皮,我就立刻不想举了。 我私以为,这再不济,双修的人选是火夕也比这妖王好。不晓得是不是妖王在我身上的一系列动作将我给刺激到了,眼看着他就要剥开我身上的最后一层衣服,令我情急之下十分想念起火夕那厮来,不由得张口就大叫出声:“火夕--” PS:今日也双更噢~二更下午两点~啵你们 第三十七章 骚包的鸡毛(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没指望火夕当真会跳出来救我,他指不定还在等着我杀了妖王之后回去给他一个惊喜呢。看来这个惊喜是没有了,就是不知道我被这不要脸的妖王神兽双修一事传进他的耳朵里能不能使他稍稍惊吓,惊讶或者是惊诧也行。 然话语将将一落,忽而迎面扑腾过来一道灼热的气流,烧得我面皮瞬间干枯缺水。只见前一刻还对我为非作歹的妖王,神色一凛,立马拎着我闪身跳离了开来。 我松了一口老气,无力地撑起眼皮来一看,不得了。 床头上,正稳稳当当赫然插着三支金红色的翎羽。翎羽十分漂亮且热度未消,一看就不是一般的野山鸡身上的。该有多么骚包的鸡才能长得出如此骚包的毛来! 这时外面袭地的轻纱帘帐被人轻轻撩起,只听一道令我热泪盈眶的声音不温不火地响起:“你再敢动她试一试。” 一般人我不轻易热泪盈眶,我侧头看去,见说话之人不是火夕是哪个?!那厮正身长玉立地站在那里,一想起我即将在他的庇佑之下脱离危难,我就顿觉他酷毙了。 我惊喜长嚎一声:“火夕--你怎的才来?!你晓不晓得再晚一步老子就要被双修了!” “一路过来费了些时辰,对不起流锦。”火夕若有若无地抿着唇,第一次对我道歉。我都有些怀疑是我自己产生了幻听。见到火夕面皮上浮现出的汨汨寒意,我才又惊觉过来我还在妖王的手里,还未能脱离危险! 妖王毫不怜惜地捏着我的下巴,像捏泥巴,与火夕玩味道:“火神若是再晚来一步,本尊可真要忍不住与这位极品仙子双修了。” 我立马劝道:“妖王大人,你快去找他双修呀,他才是真极品~”怕他不信不肯放过我,我又保证道,“我试过了味道十分好~包你千百个满意~” 妖王趁势居然摸了我面皮一把,却对着火夕笑:“本尊不喜男人只喜女人。” 我有些明白,他刻意对着火夕说这句话是想让火夕羞愤。遂我不大满意这妖王对火夕太过刻薄,怒道:“你这妖王都不男不女的凭什么要嫌弃他是个男的!男女皆喜欢不好吗?!” 火夕捏了捏额角,看来也是对妖王颇为伤神,结果却对着我道:“穿好衣服,过来。” 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火夕那嘴皮子一翻摆,我就真的可以穿好衣服过去了吗?他当这妖王是傻的啊? 果真妖王一边制止我一边从容自若道:“火神嘴上如此一说,就以为本尊会放这位仙子过去,火神真当本尊傻么?” 火夕沉思了一会儿,认真道:“真当你傻。” 我努力自妖王手里扯回我自己的衣服,默默地缩到床榻一角,深刻觉得眼下火夕会和妖王好好交流一番。 可哪晓得我才将将缩过去,火夕就蹙眉冷不妨道了一句“你不赶紧过来还想往哪里钻。”说罢他就脚下猛一蹬向我奔过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我只能看得清一道红光冲我飞来。 双更结束哈~多多支持,喜欢的话就不吝收藏一下罢~(ˉˉ) 第三十八章 逃命要紧(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的直觉告诉我,火夕此举定不会一帆风顺。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他在接触到我之前的一个恰当的时候,被妖王那厮给拦下了。 我为我自己感到万分焦急,遂激励火夕道:“快快杀了这只妖兽,才能将我解救出来,这无疑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哪想妖王竟轻笑了两声,道:“莫不是火神是受天界之令特地下来诛本座的?” 我顾不过来乱说话会不会激怒这妖王,因为有火夕在,他能耐非凡,使得我觉着自己的志气和安危整个提升了一境界。遂我不愿再对这只妖王处处忍让,理直气壮道:“对!他就是来诛你的!诛得你求生不能求死死得!” 听闻我这么一说,妖王他立马颜色有点不对,只听火夕百般叹息地说了一句:“你闭嘴。” 就在这时,大抵妖王实在是被刺激得不得了了,牙关紧紧一咬霎时释放出了全身妖气,冲我凶神恶煞地道了一句:“惹怒本座的下场只有一个,饶是三界数一数二惹人怜惜之人本座也断不会手下留情!”语毕他倏地身形一闪竟向我扑了过来! 本来我身上就已经很难提起一丝力气,见状仍旧没力气不说还瘫成了一团。 我虽不经吓,但求生意识还是甚为强烈,慌忙抬手捏决,可这捏了好几次都没能捏出个名堂来止住妖王的行为。 嗳临危大乱也没有几个能乱成我这个样子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妖王手几乎都已经掐上了我的喉咙,不想他却突然身体往一边歪去。 顿时又三支金红色的翎羽冲着我的面门飞扑过来!那金红色的光芒简直是要晃瞎我的老眼! 我晓得这翎羽是火夕扔过来的,别问我怎么晓得的我是亲眼看见他扔的。但眼下我没功夫去理会他为什么动不动就能扔出鸡毛,我更关心的是火夕他既然扔得出毛那还收不收得回去! 一见那翎羽上的火气就忒大。 这时火夕突然叫了一句:“流锦你是傻的么?” 我反映不过来,问:“啥?” 话将将一出口,突然一道风急速自我身边刮过,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心神,立马身体一番翻腾,使得我是一派天旋地转。 一股清冷的暗香冷不防钻进我鼻子里,我就有预感我安全了。 遂我稳下激动的情绪,定睛一看。火夕正抱着我。 我再扭头看了看另一头,那三支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翎羽的半截羽柄已然深深地没进了墙壁里。我深深地被折服,与火夕感慨道:“火夕你看那鸡毛,真硬!看来长那毛的山鸡不仅骚包还应该是公的!” 火夕对此不大赞同,吼了我一句:“叫你闭嘴!” 说时迟那时快,妖王妖性大发当即就冲我们攻来。这种时刻,紧张万分。 怎么说我不为我自己着想我也该为火夕想一想。眼看大敌过来了,我怎好愣杵着不闪开而使得火夕分心呢! 于是还不待火夕将我扔开,我立马自觉自愿地闪开且动作快得很。 火夕只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逃命你最快。”说罢了和迎面而来的妖王打了个满招。 PS:双更唷,第二更下午两点,一样的哈~ 第三十九章 仙妖两战(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这一场战打得是相当激烈,电光火石之间仙妖之气大绽,伴随着无量业火到处飞。 如此大的阵势也不见哪个小妖闻讯赶来,估计火夕是到妖王殿之前就已经将一路的妖族处理干净了。 不过我就有些感觉不妙了。火夕的业火非一般的厉害,眼下又搭上个会喷火的堕落神兽,我这是被两头烤啊!尽管我已经寻了个最不易遭殃及的角落躲,可我还是缺水得厉害。 口干舌噪汗流浃背。好不容易那个什么合欢酒的劲头过了,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 遂我连忙抬手无力地给自己结了一个结界,使得自己能少受一些罪。可是这结界罩着我没过多少工夫,便被外面火夕与妖王的火气给弄破了! 我身体缩成一团,企图变回一颗珠子,那样说不定还能少缺失些水分。 然就在我将变未变之时,忽而听得火夕大叫一声“流锦!”听他口气,似乎很焦躁很着急。我闻声张开眼来,却见火夕急速朝我扔来一个强有力的结界,随之他竟敢瞬间压熄了周身业火气息! 他都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一只会喷火的堕落神兽了吗?!与堕落神兽相抗衡,不加大火力反而收敛了一身火气,那不是摆明了给堕落神兽可趁之机了么?! 我惊得想大叫,可无奈我已经缺水得连声音都发不出。躲在结界里,又没有火夕的业火烘烤,我渐渐恢复了过来。 可转瞬之间,火夕与妖王的战势却急剧转变。火夕不使业火了,正稍微处于下风。 而妖王喷的火,虽对我有些影响,但影响却不如火夕的火厉害。因为妖王的火不是三界最厉害的业火,只是一般的真火。 若是让我来对付他,应该还是没多大问题,就是稍稍有些耗费修为。可火夕他都愿意给我扔结界了,还灭了自己的业火,我不笨晓得他全然是为了我,我不帮衬帮衬他有些忘恩负义。 我们魔界虽不是什么烂好人,但还是忌讳忘恩负义。 我撑着身体靠着墙壁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火夕那抹黑色衣袍的衣摆上飘飞着的火红色祥云纹充斥进眼里,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我抬手触动眉心,开始捏诀。 霎时大殿里凭空吹起了一股冰冷飓风。妖王与火夕同时一愣,继而妖王竟很有先见地撇开火夕,一股脑向我冲了过来! 看来他是晓得我的玄水属性能治得住他! 可是,我想召一场冰天玄雨,这并非一般的玄雨,须得费一定的时间与精力。若是就眼下这个时刻,妖王冲我而来,我绝对是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任他宰割。 还好,火夕速度也极快,就在妖王即将飞抵到我面前时,火夕黑影倏地一移,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我前面! PS:收藏呀收藏快来收藏呀~ 第四十章 火夕中招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妖王喷出的火,尽数撒在了火夕身上。火夕本就是火神,对这等真火没多大不良反应。然而,他俩离我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妖王一喷火我立马就觉得难受。 我蹙了蹙眉,双目瞠开,随着手指往外一扬,前半术决催动。霎时整个大殿变成了一片冻人的冰天雪地,妖王的火也被冻灭了。 妖王大惊失色:“你居然是……” 他话只说了一半,火夕趁他不备当即对他出手,打得他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妖王与火夕一样性属火,一旦无法驭火了,他不如火夕还能使出其他利害的仙术。 难得我做一回好人,这好人自然是要做到底。于是看着妖王苟延残喘,我再抬手捏了后半一决,召来玄雨。玄雨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冻,霎时就变成了根根刺目尖锐的玄冰刺。 玄冰刺在我的引导之下,对着妖王步步紧逼。 部分冰刺已然刺入了妖王的身体里,虽然是少数,但却能损伤他大半元气。 只可惜,妖王伤元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刚想集中所有玄冰刺,对准妖王再欲给他最后一击,忽而喉头一甜,全身力气骤失,眼睁睁看着玄冰刺化成了水、冰天雪地顿时消融,我抿紧了嘴却还是止不住温热的血自嘴角滑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流锦――”半阖上双目之际,眼缝里看见火夕奋力向我奔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妖王得到了喘息,火夕又顾不上他,他仰头嚎了两声,竟弯身手脚同时触地,后背拱了两拱,随后竟变成了一头独角麒麟兽的模样! 独角麒麟兽对准了火夕就冲了过来! 那一刻,其实我是很想破口大吼的。我很想让火夕闪一边去,免得那发狂的麒麟独角兽要拱他而错嘴拱了我。我划不来。可惜就在那万分危难的一瞬间,我失声了。 火夕将将把我抱了起来,还不待转身,只听他闷哼一声,面色发白,抱着我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墙边。 他双臂将我紧紧地圈在墙上,没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刚一仰起头来看他,一滴两滴血却滴滴落在我的面皮上。 清俊无双的面皮,瞬间变得惨白。似乎连蹙眉都蹙得很勉强。 “喂火、火夕,火夕你、你不会这样就倒下了罢?!你莫要让我太为难!”我慌张地推他,他却岿然不动!只有那抿着的嘴角,一滴一滴的血继续往我面皮上滴! 我眼睑缓缓往下移,委实吓得不轻。 一只尖尖的兽角,竟穿破了火夕的胸膛! 恰恰此时,大抵是殿内的动静实在太大,将四周的妖族都给吸引过来了。 他们进了内殿,一见他们的妖王大人变成这副熊样儿,与火夕纠缠不休怎么扯也扯不开,顿时就一副要死要活羞愤难当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向我冲来,喊打喊杀。 我连忙手脚并用将麒麟角从火夕的胸膛里拔了出来,却如拔了他的心肝宝贝一般惊得他身体一通抽搐,随后竟血流如注! 第四十一章 刺目的血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天杀的,我承认我有些慌神。妖王的元神要从这麒麟兽体内飞离了,可惜被我一把逮住,没空好好招呼他,便随手将他捏成一坨胡乱塞进了胸襟里。 妖族面露穷凶极恶之色,似想要我将他们妖王的元神还回来。 我一向很好说话,但妖族不好沟通。倘若真将妖王的元神拿出来了,会让我觉得有些没面子。我摸了摸胸前鼓鼓的一团,再捏了捏,不晓得怎的心头莫名的踏实。 妖族愤了,要向我索命。 我立马扶起软泥一滩的火夕,大惧:“火夕你怎么样,到底死不死得成!死得成你就说一声,我也好跑路!” 火夕呕了一口血。 眼见三两只小妖向我扑来,我立马放下火夕,抬手结了一面盾,哆道:“这个时候还吐血,多半是活不成了。” 怎料火夕那厮命长得很,还没断气,竟抬了抬眼皮看着我,与我无力笑道:“那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走。” 他这一笑,我手抖了。 我何曾见他这般软绵绵又柔弱地笑过! 然就在这时,小妖趁我手抖之际,一举击破了我的盾,森尖的妖爪便冲我肩头挠来。我见躲不过,干脆不用讲礼生生承受了。 可那么多只爪子,却只有一只是实实在在挠到我的肩头上。倏尔眼前一暗,我掀起眼皮一看,却见前一刻还倒地不起的火夕眼下竟如铜皮铁骨岿然不动地站在我的面前! 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族,尽都是往他身上后背招呼了! 他口角不断冒血,还边凝着眉与我冷声道:“还不快走!” 我本来是想走的可经他这么一说,似乎我又不应该走。这样不仗义。 此时面皮冷不防一刺痛惊醒了我,我拿手指摸了摸面皮,一指温热流淌,竟是被这些个张牙舞爪的妖族给划了一道口子。 我最不喜哪个不知死活地在我门面上使坏。 殿内涌进来的妖族越来越多,敢情四面八点的妖族都往这里赶来了。我见火夕依旧岿然不动可是声息却若有若无,我有些怒。想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妖族面前他们不戳,却偏偏要去戳一个活死人。 况且我的门面还花了。 当即我抬手再捏一决,往火夕身上撒去,立马强烈的光芒散开,将围着他为所欲为的妖族弹开数丈。 火夕竟双目紧闭直愣愣地倒在了我的肩上! 我抱着他的腰,抬起掌心一看,一片刺目的红。我盯着团团围上来的妖族,怒意更甚了些,啐了一口,道:“一个个怎么净不晓得修一修指甲,忒他祖母的疼!” 只是,火夕不再应我。 我没空再耽搁,看在他为我挡爪子的份儿上,当即咬破食指触动眉心,边道:“真不巧,就算你虚情假意地要老子走,老子也改变主意了。管你活的死的,都将你带出去。在这期间你最好昏死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最好莫要真的死。 第四十二章 召唤魔族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不是个怎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一旦管起闲事来不认人。 也不晓得我上一世是不是欠了火夕这厮什么了不得的债,以至于而今被他拎到这妖界来活生生受他拖累。 眼下这等景况,妖界已然发现我与火夕乃外面混进来的其他族类,且又剐了他们的妖王,妖族怎肯善罢甘休。 火夕受伤不浅,我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 不过我想,若是火夕没有受伤,我与他更加是应付不过来。趁着目前他双目紧闭,我起码还可以催动血咒召唤了魔族搬救兵。 这厮平日里待我绝对没这般体贴的,更甭说他受伤之际还爬起来替我当挡箭牌。我料想,大抵方才不注意时脑仁儿被磕着了,遂有些神志不清。 既然他都为我这般了,我虽说不上为他肝脑插刀两肋涂地,在道上来讲该是要象征性地护一护他,权当是以牙还牙了。 只可是,此次我未经父尊准许私自召唤魔族,且还是在这茫茫妖界欲与妖族掐架,若要被父尊知晓了,恐怕下场会极其凶残。 然我没来得及多经思量,咬咬牙打开了魔界与妖界之间的虚空大门。想来下场再怎么凶残,父尊总不会将我掰成几瓣儿。 霎时,妖界一股狂风平地卷起。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妖族们个个不明所以四下张望。我连忙拽起地上的火夕,后退了几步。 很快,这妖王殿的屋顶被风卷跑了,上空活生生出现了一个虚洞,虚洞里边一眼望进去黑压压的一片。 我噙着老泪欣慰地看着我们魔族威风八面地自虚洞里出来,心想这下总算可以一边站,欣赏我们魔族将妖族连着骨头一起吃掉的壮烈场面了。 然而此等想法,在我看见自那虚空里不急不忙走出来的阑休时,瞬间变得荡然无存。阑休竟然也来妖界了! 阑休与我父尊一样,是个崇尚低调的魔。像这种魔族与妖族掐架的大场面,他定会阻止。以我父尊的老话来说,那是因为我们魔族暂时实力尚浅,不宜搞出大动静让仙界闻之侧目。这样太高调太嚣张十分不符合魔族的矜持作风。 毫无疑问地,阑休一眼就看见了茫茫妖海之中的我。于是他神色不甚分明地向我腾空走了过来。 阑休就是阑休,几万年如一日地着墨绿袍子,不愧是一尾风骚的青蛇,方圆十里之内骚气侧漏。这个时候我本不愿想起,我没见过这货换衣服,不晓得他这袍子几万年来有没有洗过。 我想问,但我忍住了。 大抵妖族不曾见过我们魔族如此大阵仗地入侵妖界,他们又群龙无首,皆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却也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乱动”的精神,未再对我凶神恶煞喊打喊杀。 妖王的元神兴许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在我胸前的衣服里左冲右撞,我垂头默默地拍了拍胸脯将他压下去。 一眨眼阑休走到我面前,我不自禁缩了缩脖子,听他道:“到处寻不到你,竟是跑到妖界来了。” 我听得出来,他语气半叹半喜,这令我十分踏实。一踏实我便觉得委屈,掀起眼皮看着他,老泪纵横:“阑休,你长得真好看!” 第四十三章 妖魔互掐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眼尖,看见阑休蓦地抽了抽嘴角。可惜这只抽了一半,他居然停住了。就好比打喷嚏打到一半又憋了回去,这是一门专业活,我还真不晓得他怎么停下来的。 阑休面色倏地变得温沉,抬起凉润的指尖触了触我的面皮,寒幽幽问道:“脸怎么受的伤?” 我立马辛酸来袭,指向一干妖族,道:“被揍的!” 阑休二话不说,与魔族下了令,将对方妖族剐了。还义正言辞补充道:“公主被困妖界,尔等解救公主义不容辞。届时凯旋归去,魔尊定然重重有赏。” 于是我们魔族个个似打了鸡血,变得雄赳赳气昂昂,十分英勇威猛。 我一边摁住活蹦乱跳的胸口,一边想了想,总算想起了什么,侧头看着一旁变得英气煞人的阑休,与平时那温温润润的模样大相径庭,忍不住问:“你确定父尊不会弄他们而是要赏他们?” 与妖族大打出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阑休看着我,迷人地微微一笑:“他们一切皆是为了解救你,你父尊明事理得很。” 我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我再问:“你确定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如此一来,我擅闯妖界,想必父尊要剥了我一层皮。 阑休道:“谁让你逃婚,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 逃婚,唔这是一个颇为沉重的话题。我决定避之。 遂我又绕了另一个话题:“你说,待我们凯旋归去之后,父尊会赏兄弟们什么呢?你不是说重重有赏的么?” 阑休分外闲适:“嗯依魔尊的脾性,估计会赏一顿板子,是重重的。你也不会例外。” 佛曰:慈母多败儿,严父出残废。 我闻言两眼一黑,顿时有些腿软。可这一软,使得我一个重心不稳倒退了两步。突然脑子灵光一现,比起被父尊凶狠地虐待,我猛然发现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来。 因为我脚后跟踩上了东西。 那是一只原本细长纤美却沾上血迹的手。这手还有点熟悉。我顺势看过去,眼皮一抖, 啊呀火夕还稳当当地睡在地上! 我居然把他给搞忘了! 我赶紧将他搂起来,见他面色煞白,忽有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忙探了探他的元神。还好元神还在,但他的伤却拖不得。 这时阑休显然也发现了火夕这么大个半死不活之人,蹙起眉头问我:“他是谁?” “一个朋友”,我胡乱道,“不妙,我得先带他出去,先走一步。”还是快快将他送回天界较好,怎么说也是一火神,回天界应该伤势就能好转了。 诚然,说火夕是我朋友,我想他更像是一恶霸。但我给他留了面子,没拆穿他。 怎想我拖起火夕刚想走,阑休身形一移,竟利落地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拍拍火夕那死气沉沉的面皮给阑休看,下手忒重也没见火夕有何反应,与阑休道:“看见没,他要死了。” 阑休才不管哪个死不死,道:“让你逃了一次就已然让我好找,又如何能让你再逃第二次?” 第四十四章 今儿比较有灵感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阑休才不管哪个死不死,道:“让你逃了一次就已然让我好找,又如何能让你再逃第二次?” 我梗着脖子道:“谁想着要逃了?!我可没想!”我私底下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法。 “那就不要走。”阑休殷切地看着我。 他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一放我身上,我立马脾气就软了。想来我若是再逃一回,他该是会伤心,我不忍他伤心。 我便问:“那他怎么办?” 阑休毫不留情:“魔族哪里来的仙族朋友,死了算了。”原来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火夕是仙族。 死了算了?!我怒:“那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我就不会召你们来了!”若要是死了算了,我何必白费一通力气召来魔族掐架,干脆直接扔下火夕跑路就是了,简单又直接。 阑休扶额:“那依流锦看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严肃道:“还是先将他送出去罢,好歹救过我一命。莫要怕,我不会逃走的,等将他送回仙界了我就回去与你成婚。” 最后阑休依了我,同意我将火夕搬出妖界去。前提是得有他跟着,看来我在这蛇儿面前的信誉值已经大不如前了。临走前阑休还不忘吩咐兄弟们,将这一干作死的妖族打得差不多残废了便可收拾收拾回魔界了。 出了妖界,我和阑休拎着火夕先在人界的一片树林子里落了脚。我本欲将火夕带往仙界去,无奈有阑休这魔族跟屁蛇在,去仙界太过于招摇,有违我们魔族低调的作风。 遂我与阑休打商量道:“你我只需一个人将这厮送往仙界就可以了,目标太大易惹麻烦。但你是蛇儿,骚气太重,不太能避人耳目。唔到底是你去仙界呢还是我去仙界呢?” 阑休当真很认真地想了想,“嗯”了一声,道:“流锦不说我还没想到,这委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要不这样,你我都别去了,让这仙族之人死在这荒郊野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掀眼皮恰恰对上阑休戏谑的眼神,颇感挫败:“今儿你口才怎的这么好。” 阑休扛着火夕走在前面,十分不谦虚地应道:“今儿比较有灵感。” 罢了罢了,阑休有灵感的时候我吃亏比较多。权且不与他一般见识。但见他扛着火夕不晓得往哪里走,我便又问:“你这是要弄他去哪里?”忽而脑中滑过一丝顿悟,我大惊,“你、你莫不是要将、将他扛回魔界罢?!” 阑休横了我一眼:“将他扛回魔界去作甚?” 我脱口道:“奴役他呀~” “他这一身仙气,只怕还没进魔界风口,魔尊就已闻到味道了。” 阑休说得甚是。父尊有一个狗鼻子,我却没一个狗胆子。 想他火夕奴役了我那么久,我却不能冤冤相报,是有些可惜。但念在这厮目前重伤未醒,暂且便宜他了。 后来,阑休扛着火夕去了半山腰。半山腰有一座庙。 土神庙。 PS:快去看看某云的贴吧“漓云吧”呀,欢迎畅谈基(蟹)情共享美好人生唷!还有额外的小故事赠送唷! 还有还有,涨收就加更`涨五十加一更么(⊙v⊙)恩就这样决定了快快点击下面的加入书架!!!最近老忧郁了。。。 第四十五章 不知好歹的土地神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阑休也不耽搁,边进土神庙边道:“快快去将这土地神弄出来。” 我问:“往死里弄?”不应该啊,这会儿工夫不快快将火夕送回仙界,弄什么土地神呀。 阑休僵着嘴角睨我:“弄死了让谁把这家伙送回去?当然是让土地神出来好当面交人。” “这正正是我要说的,你抢我台词。”我摸了摸鼻子,跟着走了进去,看见土神庙正中央威风凛凛地摆着一座灰蒙蒙尘仆仆的土神像。 一看这土地神的神像就晓得,这土地神的日子该是过得比较清苦的。 澜邪将火夕放在地上,我看了看火夕那一脸死白毫无血色的面皮,以及紧紧阖着的双目,弯长的睫羽动也不动有些寂寞。不知怎的,方才在妖界还不觉得,眼下这般细细一看他,顿觉自己有些焦躁。 我抬脚便在地面上狠狠跺了两跺,大声但和气道:“土地神,快快出来,你立功升官的好时候到了!” 土神庙一片安静。 我清了清嗓子,耐心又道:“土地神啊土地神,你们仙界的火神伤得有些严重,你再不出来拾掇他去仙界的话,恐怕命会休矣。” ……土神庙又是一片安静。 能忍则忍如我,还是禁不住怒了。 怎么仙界的人个个都如此傲慢,真真比我们魔族还难教化。我顿时愤懑道:“奶奶个熊爪的,既然你不仁我也义不起来,待我先端了你的窝,一切咱都好说!” 就在土神庙中央那灰蒙蒙尘仆仆的土神像应声而倒时,土地神总算扶着帽子爬出来了,吹着胡子义正言辞:“哪个妖女,好生胆大!” 我不管三七二一,立马逮着这劳什子土地神往地上睡着的火夕那里去,道:“这个是你们火神,要挂了,你快给想想法子通知九重天上的神仙,下来将他弄回去。” 土地神瞪了瞪眼,再瞪了瞪眼,似高人一等般颇为心高气傲道:“对不起本神仙不认识他。” 想必这厮平时不得随意出入九重天,哪里有机会见到住在九重天上的神仙,不认识也无可厚非。我十分和颜悦色地与这歪嘴瘪老头伸出了拳头,笑问:“那这个认识么?” 瘪老头闷了闷,问:“这当真是火神?” 我道:“听焱采宫里的小仙婢们花痴讨论,该是相差无几。” 这时阑休插了一句:“再耽搁,恐怕元神要留不住了。” 我一惊,大声道:“还不快将他送回去!” 土地神也不敢再怠慢,当即扛起了火夕。只是站起来时不慎闪了老腰,蹦脆一声煞是动听,颤颤巍巍走出了土神庙。走出几步还不忘扭头来正义凛然道:“尔等区区魔族,莫要在这里弄脏了本神仙的地盘!快快离去!” 我大怒,亏得阑休及时拽住了我,我才不至于立马冲出去给那厮一顿胖揍。看着火夕被带上祥云,飞上了九重天,我大吼一声:“我偏不走了!你祖母亲的最好给我确认火夕没事了再滚回来向我禀报!去你祖爷爷的瘪老头土地神!” 第四十六章 我不会残废的......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出了土神庙,我捏了个决,掀了这土神庙的屋盖,方才气消了些。 后来阑休牵起了我的手,带我回魔界,温沉道:“回去罢,他没事了。” 阑休的手一向温温润润令人十分舒服,可眼下我却有一种黏腻的感觉,不禁向他手看去,大惊。不光是手,连带着胳膊,半边身子,都似浸了水一般,原本墨绿色的袍子变成了深黑色。 而那手,明晃晃的一手血色,刺眼得很。 我问他:“你受伤了?” 阑休应道,没有。他瞧了瞧自个的衣裳,再若无其事道:“这些血不是我的。” “是……火夕的?”喉咙有些发干,大抵是缺水了。 阑休“嗯”了一声,打开了通往魔界的虚空之门,轻声道了一句:“死了也好。” 我挣了挣,没能挣开阑休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越渐模糊的没了屋盖的土神庙,忽而想起火夕那厮着了黑色的衣裳。却原来一直在淌血,只是我没发现。 那厮在我与他被妖族团团围困时,让我别磨蹭快离开妖界,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堂堂仙族的火神,就这么死了也忒窝囊了些。 我嗫喏道:“阑休,我们都是好魔。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莫要不虔诚,不然积不起阴德。” 阑休似笑非笑:“魔族不讲究阴德。” 我不得不承认,才多少日没见,阑休这蛇儿的口才突飞猛进,令我占不了便宜颇有些眼红。我跺脚道:“阑休你再跟我斗嘴我就跟你离婚!” 阑休默了默,方才开口问:“离开魔界的这些日子,你可是一直与那仙族的人在一起?” 我以沉默表示承认。阑休便叹了一句:“往后,莫要和他再有往来。仙魔不两立。” 眼看越是快要到魔界了,我就越是惴惴。 终于,在抵达魔界的风口时,我忍不住问了阑休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阑休,若是日后我变成了残废,你是不是还会娶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阑休面皮上浮现出温温润润的笑意,应道:“当然。” 我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你这句话在,父尊也不会真舍得要你娶一个残废的。” 然当我不大利索地回到了魔界魔殿时,也正正是我与父尊共同居住的处所,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两排魔族兄弟耸着脑袋站得分外整齐。而那高高的石阶上,父尊一脸如沐春风,银色衣袍翻飞衣带拂风飘飘,看起来委实俊美无涛。 几万年来,父尊容貌未曾有变化,也一点不显得老,养眼得很。 可养眼归养眼,一点都没有我们魔族该有的低调操守。这下我更惴惴了。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扎眼的父尊!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应该是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扎眼的女儿! ……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应该是父尊怎么生了我这么个扎眼的女儿! 仍旧觉得哪里不对。 然我却是没有机会再想了,因为高高在上的父尊发话了。他一发话,我腿就有些打颤。 PS:喂同学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父尊才能养出像流锦这样二的土鳖来吗?想知道吗想知道吗?哦呵呵呵,下一章我们的父尊大人就要露面了!请大家在看之前先保护好眼睛,莫要被惊瞎了~~~ 第四十七章 你也还嫩了个几百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父尊没与我说话,而是对着我面前的两排整齐的魔族兄弟不急不缓道:“嗯公主回来了,你们怎么不迎接。” 结果两排兄弟齐齐弯腰:“恭迎公主归来!” 我牙槽有些哆嗦,忙摆手道:“啊呀啊呀不用了,我不喜什么繁文缛节。父、父……父尊,近、近来身子骨可还健壮?莫、莫要太早就……” 啐!我父尊如此威风凛凛,我明明想说父尊千秋万载万受无疆的! 父尊霎时就眯起了他那细长银色的眸子,当下我内里寒碜了一片。只听他勾着嘴角悠悠开口道:“我的锦儿是想说什么,莫要太早就英年早逝了么?” 我立马干笑两声,道:“应、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父尊亦跟着笑,他一笑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问:“此次逃婚,锦儿可有什么感悟没有。” 我连忙道:“有有有!” “说来听听。” 着实是有感悟。此次最大的感悟便是,不该这么快回来的!而今父尊这副模样,柔中带狠,笑里藏阴,真真可怖至极! 我哪里敢说实话,眼下恨不能有十万匹马给我放十万个屁来,好让我给父尊拍一拍。遂我想了想,拧了拧手指头,趁着阑休还在我身边,我拉起他的手便对父尊言辞切切道:“此次逃婚的最大顿悟便是于无形之中增长了我与阑休的感情。父尊,阑休说,就算我变成残废他也会娶我的。” 父尊一向器重阑休,他也定会因此而舍不得我变成残废的。 父尊闻言看向阑休,问:“可当真?” 阑休意味极不分明地看了我一眼,似无奈道:“回尊上,当真。” 父尊嘴角溢出一丝轻快的笑。继而他又问我:“此次擅闯妖界,打架斗殴,锦儿可有什么感悟没有。” 我道:“有有有!” “说来听听。” 说实在的,一想起当时我们魔族威风八面地去到妖界救援我时,我就十分心潮澎湃。我们魔族将妖族打得个落花流水委实大快人心。 顿时我底气丰满,昂首挺胸道:“妖族算是哪根葱,想跟我们斗,还嫩了个几百年!” “嗯锦儿甚有志气”,父尊缓缓打那高高的石阶上走了下来,突然变得杀气腾腾,与两排魔族兄弟道,“都给本尊抬起头来!” 两排魔族兄弟抬起了头。 “啊――”我定睛一看,险些栽倒,失声大吼。 那是两排鼻青脸肿的猪头!个个幽怨地正瞪着我! 父尊掸了掸衣摆便又施施然道:“公主有难,尔等闯入妖界救公主委实忠肝义胆。是本尊不明缘由便下手重了些。如今公主回来了,尔等有什么委屈尽管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罢。方才尔等也听见了,阑休大人是不介意娶一个残废的。” 我一口老血喷在了地上。 这下,我有些明白了,为何阑休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向我投来的那堪堪一眼带着些忧郁。 父尊走了两步,扭头冲我风情万千地回眸一笑:“你也还嫩了个几百年。” 我全身痉(蟹)挛,倒地不起。 面对两排向我靠近的猪头,我大喝一声:“都别动,我自行了断!”可惜最终自行了断未果,被群殴得也痛快。 PS:喂萌父尊大人的举手!!!【反正某云是萌他的。。快快收藏呀~ 第四十八章 凶残的人妖父尊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以前我一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尊亲生的,并非是空穴来风,如今看我被众多魔族兄弟揍得与他们一般鼻青脸肿就知道。 揍完之后,众魔族兄弟蜂拥而散。某个有良心一点的还不忘对我鞠躬道了一个歉:“对不起公主,我们也是被逼的!” 这个我晓得,在这魔界除了我那父尊,谁还敢对我如斯惨无人道。如何说我也风靡过魔界好一阵子,还不曾被这般没面子地揍过! 宽容大度如我,羞愤难当,脱了鞋就朝他们一个拍脸甩。 澜休这个时候总算不再冷眼旁观了,默默地替我拣回了鞋穿上。 他又欲来碰我脸上的青肿,我没让他碰,呲着嘴侧开了头去。 倒不是我小气,气澜休站在一边不出手帮我;而是澜休这蛇儿清润得很,一碰我的脸立马就会消肿,这会使我无法向父尊交代。 想必父尊看见我安然无恙,定会亲自再揍一揍我,那时就不是鼻青脸肿的问题了。 然事实证明,澜休也的确是尾爱多想的蛇儿,见我避开他,他顿时沉下了神情,心伤道:“可是在怪我?” 他一心伤我就软了,叹道:“我身上的皮本没有多厚,被揍的次数多了,皮也就厚了。莫担心,我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你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走过来的。” 澜休露出了一个僵硬的表情,大抵是没有料想到原来我这么有文化。 我借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舍不得拍,问:“怎样,我够不够狼狈?” 澜休道:“够了。” 隧我才一瘸一拐地往魔殿里面去,边与澜休道:“我还得去和那狠心的死人妖汇报战况,你莫要在这里等我了,回去炖汤罢,乌龟王八汤。” 澜休在身后声音婉转地应了一声“好”。我便又添了一句:“死样儿,还有洗澡水。” 奶奶个熊爪的,疼死亲爹了。 进了魔殿,父尊正端正地坐在殿首阅折章。若非他对我非人的所作所为,仅从表面看去,相当有看头。 银色的宽大衣袍,墨黑垂顺的长发,清俊细长的眉目,哪一样都很完美。在我们魔族老少妇女心中的高大形象,可谓真真是坚不可摧。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表面而已。于他来说,内里是用来腹黑的,表面是用来坑爹的。 就在我对着父尊的面相一阵咬牙切齿地腹诽时,父尊又悠悠然发话了,手执墨笔继续批阅折章,头都未抬。 足以见得他有多么轻视我。 父尊问道:“流锦,战况如何?”在人前这厮一口一个“锦儿”,如何叫如何顺口,如何叫如何亲热。可一到了人后……嗳我不忍再继续说,辛酸得很。 我颓然道:“溃不成军。” “方才--”父尊放下了笔,拉长了声音,“你说哪个是人妖?” ……方才在外面跟澜休说话,莫不是嗓门大了一点,被听墙角了? 此时不低头更待何时,我瓮声道:“我说的是我自己。”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我是人妖他必然是妖人,彼此彼此。我只能如此安慰我自己。 PS:哦呵呵呵呵好喜欢好喜欢父尊。。。真想嫁给父尊。。【喂 第四十九章 再次被揍【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父尊总算睨了我一眼,抬手一挥,立马我一身病痛悄然远去。只听父尊怒形于色骂道:“你就是装得再可怜也没用,有胆子一声不吭就溜出魔界,怎么没胆子独自在外闯呀,还搬救兵,丢人!” 来了来了,父尊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他这个样子总比柔里带狠、笑里藏阴要来得实在。 我憋屈地应了一句:“搬救兵怎么丢人了,又没掉你一块肉你丢什么人!倒是我,若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怎么与母上交代!” “你这死闺女怎么这么欠揍!”一提母上父尊就更怒了,冲过来欲要掐我。 我边躲边叫嚎:“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有残疾你还对我又打又骂,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母上死了也要被你气得活过来!” 哪想父尊闻言出手愈加猛烈了些,阴森森地笑:“那正正好,将你母上气活过来了也白遭老子对你母上思念那么多年!” 姜还是老的辣,父尊的修为不晓得要比我高出多少万年。我很快就败下阵来。 佛曰:打不赢未必说不赢。 眼看父尊要对我使出一记乾坤掌,我立马大吼:“死人妖你再敢打我就别想我再替母上报仇了!” 怎料父尊他实在油盐不进,那乾坤掌扇在我肩头,差点让我呕老血。父尊洋洋得意地拢回袖袍,冲我翩然一笑:“少拿这事来压我,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发过毒誓的。” 我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老脸,悲愤地看着他:“我当然记得我发的毒誓,全家死绝孤独一生嘛,你都不怕我就更不用怕了!” 父尊赏我一记回旋踢,一脚将我踢出殿外:“找死!” 啐!祖母亲的,这脚踢得委实够重,闪着了我的老腰。 我扣着腰板免为其难地站了起来,对着里边道:“你别得意,等我真死了你就晓得哭了!” 父尊没再回答我。我拖着屁股一步作两步地回自己的寝宫了。 我的寝宫在魔殿左侧,而父尊的寝宫在魔殿右侧,我与父尊两相对立了三万年,也难怪一直互掐,其中定有几分风水的缘故。 说起来我此次溜出魔界还不是为了逃婚,父尊他也难辞其咎。他倒好,塞给我一个男人,硬说魔界像我这么大岁数的魔女早就已经有子了,只有我还在疯闹不知体统。于是所有逃婚的过错全一股脑推我身上了。 无非是想我快点成婚生子,他那么想生子怎么自己生不出来? 当然,我完全没有在说澜休不好。澜休他顶好,唯一的不好可能就只有品种问题了。 当我慢吞吞踱回自己的寝宫时,澜休已然布置好了饭食在等我。果真有乌龟王八汤。 澜休见我回来了,几步走过来,身长玉立地站在我面前。清润的指尖碰了碰我的面皮,替我拢了拢耳边的发,动作十分轻柔。他浅浅笑问:“伤还疼么?” 此情此景,我忽然生出一顿悟,觉得说疼就是煞风景。 可偏生我又有点喜欢煞风景,隧委屈地道了一句:“疼,疼死爹了。” PS:哦呵呵呵今天三更唷~现在两更,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第五十章 乌龟王八【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可偏生我又有点喜欢煞风景,隧委屈地道了一句:“疼,疼死爹了。” 澜休那浅浅的笑僵了:“哪里疼?” 我道:“哪里都疼,尤其是腰,更疼。” 澜休闻言,手臂一揽,拥我入怀,一手帮我揉着腰,我顿觉舒畅了许多。 后我与澜休一起坐下食饭,澜休将一盆乌龟王八汤推至我面前,我二话不说捧起盆就往嘴巴里灌。 澜休边让我慢点喝边戏谑道:“喝这么多乌龟王八汤做什么。” 我将汤盆重重地顿在桌上,里面空留一只王八壳,打了个饱嗝,道:“壮阳补肾!” “补肾?!” “我看是补脑还差不多!” 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掀起眼皮一看,见父尊不知何时竟坐在了桌前,手里拿着筷子悠闲地夹着菜往嘴里送!我又惊又忿:“你定是在怨我没给你留,乌龟王八。” 父尊眯了我一眼,又开始杀气腾腾。 我隧壮胆解释了一遍:“我说的是乌龟王八,我没给你留!” 大抵是听懂我的意思了,父尊没再与我计较。其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自己都糊涂了。反正只要一看吃嘛嘛香的父尊,我脑海里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四个大字--乌龟王八。 澜休是尾温柔的蛇,饭食期间他一直帮我布菜,父尊跟着我沾了光亦让澜休布菜。不晓得父尊为何会如此眼红,一见我将不喜欢吃的东西扣进澜休碗里就又开始骂我败家。 不爱吃青菜只爱吃肉,就是败家。 这三万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只横了父尊一眼,将不好吃的转而扣进他碗里,见他面皮比锅底还黑了,胸中才觉舒爽了些。 我晓得父尊舍不得倒掉。 父尊绷着脸边吃边问澜休:“锦儿与你的大婚,你可还愿意继续?” 澜休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应道:“愿意的。” “打算何时再婚?” 澜休好声气道:“越早越好。” “嗯,也是,省得夜长梦多。那就订在半月之后罢。” “谢尊上体谅。” 我咬着筷子头不得不寂寞地承认,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发言的权利,父尊和澜休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还真莫说,最让我悲愤的是,听他俩的语气与和谐程度,倒不是我父尊要嫁女儿,更似我父尊的儿子澜休要娶我这个媳妇儿! 何其羞辱! 当下我便抗议:“我想你们应该问问我有什么意见。” 父尊不急不缓地拭了嘴角,而后直勾勾寒碜碜地睨着我:“说来听听,你有什么意见。” 我一看他那眼神,满腔羞忿顿时就焉了,缩了缩脖子瓮声道:“半月后宜嫁娶,甚好,甚好。” 澜休,自我有记忆之始,便已经呆在了我与父尊的身边。据说是在三万年前父尊入主魔界之际就开始帮父尊打天下了。魔界能有今日的安定平和,澜休他功不可没。因此父尊十分器重他。 可器重归器重,澜休毕竟不是父尊生的,我才是父尊生的。不过……父尊似乎忘记了这一茬儿了。 第五十一章 流锦,你爱我吗?【第三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关于父尊与澜休当年是如何与入主魔界的,我只稍稍从其他魔族的口中听闻了个大概,无非是我们魔族以父尊为首,威风八面,差点搞得仙界大乱。 对此我想知道得更为祥尽一些,可父尊与澜休皆不肯松口。 大抵我母上亦是在那场动(蟹)乱之中受到殃及才亡的。 私下将如今魔族的低调与三万年前的光景一较量,我便生出一些感慨来--父尊他是真萎了,果真是衰汉不提当年勇,这话说得忒实在。 我躺在偌大的浴池里,一时神思连连。 一边的桌几上放着一只琉璃灯盏,灯盏里的火花一直噼噼啪啪地跳动着,令我不得安宁。我便咬牙切齿对着那灯盏道:“你这妖兽再敢乱冲撞,一会儿我就将你封在我们魔界的蛮荒之境让你永无天日!” 于是灯盏里的火光霎时就安静下来,变得乖顺得很。应该是被我的狠话给震摄住了。不过我并非吓唬他,我这个人向来说什么做什么的。 恰缝此时,门响了。我泡在水里舒服得有些犯瞌睡,懒懒道:“进来罢。” 进来的人不是别个,恰恰是一身惯来墨绿墨绿的澜休,手里捧着一叠衣裳,过来放在我的旁边。 澜休蹲在边上顺手来顺我的发,替我清洗。 他问:“流锦,你爱我么。” 我想都未想就道:“爱。”这同样一个问题澜休数不清问了有多少遍,每每听闻我肯定的答案,他都会眉开眼笑,这次也不例外。就似我给他讲了一个笑话一般。 然我自己并未觉得有多好笑。 他又问:“那有多爱?” 唔这是一个新问题,澜休以往不曾问过。我该如何回答他才会笑呢? 我想了又想,道:“大概……可能……” 见我说不出来,他便又问:“有没有到爱我如命呢?” 这回我说了实话:“没有。”不说实话就是对生命的亵渎! 澜休没再说话,安静地替我洗着头发。 我颇有些忐忑,问:“你不开心了?” 澜休一声叹:“没有,只望这次莫要再出什么差错,让我偿愿娶了你。往后时间还很长,足够用来让你真正地爱上我。” 我疑惑道:“我竟没真正爱上你吗,你是不是怀疑我的真心?” 澜休洗完之后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毛巾优雅地擦拭着修长好看的手,微微一笑:“自然是没有。” 我晓得,一看澜休那笑就晓得,他在诓我。他就是认定我没有真心的! 然而许多年以后我才领悟过来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我本就没有心,又何来的真心。 澜休开门准备出去时,不想那桌几上的琉璃灯盏突然噼啪了一声。他十分敏感,顿时住了住脚步,扭身问:“什么声音?” 我闷了闷,颓然答道:“对不起我刚刚放了个屁~” 澜休走后,我立马从池子里爬起来,裹好衣服就几步跑到桌几处,拎着那灯盏甩搭了两下,估计将里面的东西甩晕了,我才哼道:“你撞呀你再撞呀,再撞我就晕死你!”说罢我又用力将灯盏凌空甩了几圈。 约摸是晕灯晕得厉害了,一声细微的作呕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分外动听。 第五十二章对不起我不懂道上的规矩【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后我扒开屋门,左右没看见澜休,拎着琉璃灯盏就溜出了寝宫,一路往魔界的蛮荒之境去。 这灯里的玩意儿是我打妖界得来的战利品。正正是那妖界妖王的元神。 反正那妖王肉身挂了,又碰巧被我逮着了元神,不要白不要,我便一直将其放在我的胸脯处的衣襟里。 这货一入魔界就老实了,大抵与我一样是畏惧我父尊的淫威。隧我一直怀揣着他也不曾被父尊和澜休发现。 今日晚上洗澡,不得已才将他捉到了琉璃灯盏里先关起来。 一出了魔殿寝宫,外面漆黑一片,于是我手里的灯盏不安分了,一飘一荡的十分抗拒,里头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怒喝,诸如“快快放开我!”、“好你个狡猾的魔界妖女!”……以至于后来变成“我和你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放了我罢,好魔会有好报的”……“求求你放了我罢!” 妖王那厮毫无骨气,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我,我十分受用。我一受用,就脚程快了些,不多久便抵至蛮荒。 忘了说了,我们魔界的蛮荒,是用来流放罪人的,不属三界六道,凡是进去的就出不来。 据说现如今里边还有不少罪人,疯了傻了具体状况不详。 想来这妖王也听说过我们魔界有这么个可怖的地方,我一去到那里他就劈头盖脸地骂我:“好你个妖女,居然敢诓骗本座!” 我不大满意他对我的称呼,纠正道:“对不起请叫我魔女。我什么时候诓骗你了?” 妖王气得声音发抖:“你明明说我若再冲撞琉璃灯你就将我打入这蛮荒,可我没有再冲撞了为什么你还欲将我打入蛮荒?!” 我认真回想了下,道:“我并没有说你不冲撞我的灯了我就不将你关进蛮荒呀!”我再细细回想了下,委实没有说过。 隧我再解释道:“我是个守信用的人,倘若我真说过,也就不会来此地了。” 妖王哭了,大骂:“本座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我懒得与这家伙多废话,索性打开琉璃灯盏,一把擒住这厮的元神,左捏捏复右捏捏,他疼得直叫唤了方才罢止。 蓦地想起当时在妖界时,火夕为护我而遭这厮的麟角穿胸而过,我便有些气闷,觉得若是便宜了这家伙会有些对不住火夕。隧我不留情面,欲从言语上打击他,道:“你妖界亡了。” 妖王不吭声。 我便又道了一句:“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妖王还是不吭声。 莫不是他一句话就已经受不住给刺激傻了?若只有这点承受能力,也白当这么多年的妖王了。 我也不再耽搁,一边捏决打开蛮荒的虚空,一边安慰他道:“你也莫要怪我太狠心,我不是有意要糟蹋你,你要怪就怪火夕,跟我没关系。我如今将你关入蛮荒也是为了给火夕报仇。你看看你,被仙族追杀,妖界呆不得了,仙界人界你更加是想也别想,也就只有我魔界肯收容你。其实蛮荒也不是什么太可怖的地方,里面还有不少东西,你也不寂寞。”说着我就欲将这妖王的元神给抛进去,是生是死,是鱼肉是刀俎,全凭他的造化。 突然此时,妖王发出三声暴戾的狠笑:“为火夕报仇?想不到你魔族竟与仙族为伍,难怪只能是仙族的手下败将,只能被仙族赶出仙界退守忘川!” 我闻言停住了。关于我魔族三万年前是如何退守忘川的,我甚有兴趣。 然而,因为我这一小步的妥协,妖王立马变得牛气哄哄了起来,挑衅道:“怎么,还不知道你魔族和仙族的过往吗,本座就知道。但是本座偏偏不告诉你,有本事你就将我关进蛮荒呀~” 我想了想,在知道仙魔两族的纠葛过往与显示自己的莫大本事这两者之间来回权横利弊,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在妖王惊慌失策的叫喊声中,一把将他扔进了蛮荒。 隐约里面传来妖王的哭声:“凡事还可以再商量,你究竟懂不懂道上的规矩!还有火神会死的――” ps:今天一样三更唷`早八中十二下四点~啵爱你们(ˉˉ) 第五十三章 我不是一个重物质的人【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究竟懂不懂道上的规矩呢?竟妖王如此一提醒,我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我又不能没面子地承认我不懂,遂最终思考未果。 反正妖王元神都已经进去了,也拉不出来了。至于他说的火夕会死,火夕那么大能耐,轻易死不了。 然我处理完此时,将将一转身,立马吓得肝胆欲裂。 我前面的不远处,正清清淡淡地站着一抹高挑的人影!由于黑夜很黑,我看不清他的面皮。我喊两声对方也不应。 无法,我只得拎着琉璃灯尽量拎得高一些,看看能不能看个大概。 “啊――”哪想突然这时,人影大叫一声,猛地冲我奔过来,速度之快!我慌乱无比,立马亦跟着“啊――”了一声,一个手抖,琉璃灯给抖落在了地上,一个腿软,人也给抖落在了地上。 人影站在我跟前未有多的动作,我仰起脖子一看,却见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我那未过门的未婚夫阑休!阑休嘴角正噙着一抹愉快而狡黠的笑意,睨着我。 我顿觉面子全无。但还是淡定如初,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若无其事地问:“阑休你干嘛叫那么大声。” 阑休替我捡起了琉璃灯,放在我手上,挑眉反问:“那流锦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能被我吓成这样呢?” 我颓然地接过琉璃灯,扭身走在前面,道:“你叫那么大声就是不爱我!” 阑休几步跟上,温润地牵起了我的手,弯着嘴角问:“那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爱你。” 我道:“你不跟踪我我就能明白。” “我并非有意跟踪,只是也有些好奇流锦想如何处理那从妖界带回来的东西。” 我又是一通惊吓。 阑休又轻轻浅浅地道了一句:“还好,比较干净利落。” 我瓮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阑休想了想,十分无耻道:“当时我看见你胸比平时大了些。”顿时我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我再问:“那父尊可有知道?” 阑休再想了想,道:“尊上被你气得失去了洞察能力,自然是没有发现。” 半夜时,我睡得不甚安稳,老觉得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烫。几个辗转反侧,我无心再眠,坐了起来,朝枕头底下摸去。 一摸摸到一支刻着火云凤凰图案的发簪。 一看之下,觉得此发簪颇有些眼熟。后来浑浑噩噩想了半天才想起,这发簪正是当初入妖界之前火夕给我戴上的那支! 可是颜色却有些不对劲。 那火云凤凰图案颜色似深了许多,鲜艳欲滴。我手指摸了摸,竟还有些烫手。 啧,邪门儿了,这好端端的发什么烫?我思忖了下,捏了个决弄了几点冰水敷在火云簪上,这才凉快了些。 再睡下时,我便想,如今回到魔界了,马上又要与阑休成婚,是不是应该将此簪送还回去呢? 唔据火夕说这簪子很贵……但我又实在不是一个重物质的人。 可它就是很贵。 还有火神会死的――一阖上眼,妖王掉入蛮荒时说的那句话赫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没关系没关系,就算火夕死了,我也已经替他报了仇永远囚禁了妖王。 第五十四章 你不痛我就不是我父尊【第三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这日,裁缝师往魔殿送来了两套喜服,专程为我和澜休量身订做的。 澜休穿起来,大红的颜色衬得他的面皮尤为晶莹白皙,领口处比他平时着的绿衣袍子要稍稍外敞一些,恰好若有若无地勾勒出他精致的锁骨,俊美无边。 一时我忽然生出一顿悟,这风靡魔界的一等一美男子,几日后就要嫁给我了,真真是太便宜我了!就算是以后我走在街上被众多魔女以眼刀砍死,那也是风光无限的。因为被嫉妒是一件极其有面子的事情。 后来我也在澜休的眼皮子底下试穿了那喜服。一试,我就不高兴了。 这喜服丝毫不如澜休的得体,在地上拖拉得老长。我不想在成亲的时候还要忧郁哪个杀千刀的会作死在我衣服后面踩两脚。 隧我向澜休表达了这一有先知的想法。澜休只抚了抚我的脸,笑得十分明媚动人,说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动人:“没有的事,谁敢踩,我便打断他的腿。” 这时一身银衣素裹的父尊恰好来找澜休细谈几日后成亲的具体事宜。抬脚刚一踏进门口,父尊便看着我愣神了起来。 我瞥了他一眼,抠了抠嘴角,不屑道:“你最好莫要夸我太好看,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接受的。” 哪想父尊却毫不吝啬地勾唇笑笑:“委实是好看,与当年你母上出嫁时一般无二。” 我立马戒备地看着他,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口:“千万莫要看上我……” 一旁的澜休没站稳扶着桌几,父尊被门槛险些绊倒一头栽在地上。父尊风度全无,怒不可遏,过来就欲掐我,骂道:“混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十分好心好意地提醒他,道:“父尊,你我同脉相连,在骂我时你也连带着自己一起骂了,所以请你自重。” 父尊笑得一脸百转千回,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那为父现在就要揍你总不会是揍在自己身上罢?” 我缩了缩脖子,躲到澜休身后,道:“不是说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么,你不痛就不是我父尊。” %&*¥#€…… 我再一次鼻青脸肿地抱头蹲在墙角,听澜休与父尊商讨成亲的具体事宜,时不时掀眼皮看他们一眼。 澜休虽没良心,好歹会偶尔斜眼瞟一瞟我以示慰安。 可父尊他简直就是没有人性,揍了我不负责不说,还要彻底忽视我的存在!他这种恶行,与那些霸王硬上弓、拎起裤头不认人的除了手段不一样以外,其余的有什么差别! 终于,在双方会谈将将毕时,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大声怒道:“这个婚我结得不安逸!” 父尊直勾勾看着我:“说来听听,哪里不安逸。” 我梗着脖子道:“你与澜休商量得这般劲爆,是我要嫁给他还是你要嫁给他呀?” 父尊面皮绷成了一整块,澜休一直在他身后示意我莫要再乱说话。 我也是有骨气的,虽然骨头里面都是满满的窝囊气。 眼见父尊向我走来,我两腿打颤,立马解释道:“父尊,一切好商量,你也希望我光鲜亮丽地嫁给澜休是不,否则丢的也是你的面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一丢丢的小意见而已~”说着我掐着手指头比划,当真是只有一小丢丢。 PS:诶嘿嘿嘿今天三更结束了唷`明天是否还会三更,这个。。。。暂定哈~啵爱你们(ˉ﹃ˉ) 第五十五章 发烫的火云凤凰簪【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果然父尊停下了迈向我的步伐,挑眉闲适道:“说来听听,有什么意见。”只要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又要凶残地对我了。 我想了想,道:“你差人去人间弄点婚嫁的东西回来,好将我的寝宫好好装扮一番。” 澜休先出声问了:“流锦你想要如何装扮难道魔界还没有么,为何还要去人界?” 这蛇儿敏感得很,我胡乱应道:“人界结婚结得多,比较有经验。况且、况且我都要娶你了,你还不允许我好好装扮一下我的寝宫啊?太没情调的话,新婚当夜我怕我会不举。” 澜休开始捏额角。父尊似我丢了他莫大的面子一般,捂嘴咳了两声,拍了拍澜休的肩道:“凡事多担待些。” 澜休应道:“应该的,尊上。” 后来父尊果真依了我,欲遣一队人马去人界采办人界男女婚嫁用的东西。 人马是上午出发去往人界的。在那之前,我避开父尊和澜休,偷偷逮着其中一只看起来相当乖顺的小魔女,与她深谈。 几句话交谈下来,我了解到此小魔是澜休的粉丝,更加是父尊的粉丝。我让她去人界时找到离妖界风口最近的那座山头的土地神,帮我打听仙界火神的近况。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如此。虽说那晚妖王掉入蛮荒时是说过火夕会死,我一直浑不在意。可火夕给我的那发簪被我藏在枕头底下,却整晚整晚地发烫,且越来越烫,恨不得将我的枕头烧成灰烬一般。 刚开始还好,我弄几滴玄冰水浇在那上面还可以凉快凉快,然后来却是怎么都凉快不起来了。 我不禁想到,此发簪乃火夕之物,恐怕他是真有个什么大不妙。 小魔女一听我让她去找土地神她就愣是不愿意,大抵是胆子小不敢与狡猾的仙族有所接触。后我好说歹说,道是父尊和澜休十分在意仙界的境况,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是小魔女立马像是打了鸡血,拍着胸脯与我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结果采办队伍是在下午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开始不停歇地替我装扮寝宫去。 我又找到小魔女,然小魔女看似不如出魔界时的那般昂扬,反倒有些没精神。 我便将她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问:“怎样了?仙界的火神死了没?” 小魔女摇头:“对不起我失败了。” “怎么,迷路了没找到我说的那座山头?”我问。 “找到了。” “土地神不在家?”我又问。 “在家。” “那土地神咋说?”我再问。 小魔女沮丧地瞅了我一眼,道:“他说谁托我去问的就让谁亲自去。那死老头!” 见什么消息都没有,一时我也有些郁卒,跟着啐了一句:“死老头!” 小魔女又接了一句:“喝水都掉牙!” 当夜,我失眠了。不是因为我没能探到火夕的死活,而是火夕那火云凤凰簪又别扭了,将我从睡梦中活生生烫醒了来。 PS:今天还是两更罢,第二更中午12点 第五十六章 阑休乖,来喝乌龟王八汤【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那发簪上面的凤凰图案颜色已经颇深,看着竟有几分像殷红的血的颜色,还冒着光,令人眩目。 当下我便是一惊,连忙将发簪一手拂落在地上,惊起清脆的磕碰声。 那暗红色的光亮这才渐渐熄灭。 我心想,这回无论如何都是大大的不妙了。火夕给我的这发簪竟比火夕本人的脾气还要火爆,这几日邪得很,动不动就要将我烫上一烫。 纵然是这物什再贵,我想我也没再有胆子敢留了。若要是哪天一不小心睡得熟了些,指不定就被烫得和瞌睡一般熟了。委实划不来。 成亲前一晚,澜休出奇地得空,竟一整夜都来陪着我。 我说,我饿了,要喝乌龟王八汤。让他去给我做。 澜休很爽快地答应了,却不是去厨房做,而是一边命人去逮两只活王八过来,一边命人将小灶搬来,而后就在我睡觉的地方剐了王八炖了汤。 仅仅是看他剐完了王八,我便顿觉又不想喝汤了。 澜休不以为意,一边自顾自地炖着汤,一边与我悠闲道:“流锦,你每做一件事情都含有很明确的目的。” 看他那神情,总觉得一次高深的谈话即将展开。 果真,他又道:“那么,让人去人界置办成亲用的物品,又是为的什么呢?”说罢,他看着我。用一种“你还是老实招了罢,你不招我也清楚”的眼神看我。 我喉咙紧了紧,半天想不到话说,只嗫喏了下,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汤好了,澜休替我舀了一碗放在我面前,轻轻道:“我只对那个小魔女笑了一笑,她就已经把持不住什么都说了。”澜休说这话时,忒面不改色。 我没反驳他,诚然他也确实有此魅力,便给他也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道:“乖来先喝一口汤补补肾,你不喝就是不爱我。” 澜休没动,而是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道:“同样的把戏不能有二次效果,今晚你哪儿也别想去。” 我闷了闷,道:“我借了别人的东西,想在与你成亲之前还回去。” “什么东西。”澜休挑着妩媚的眼稍轻佻佻地问,似根本不能置信会有人愿意借东西给我一般。 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撇了撇嘴:“想知道么,我偏不告诉你。” 澜休笑了笑:“我不想知道。” “澜休~~你莫要这样~~”我尽量软着声音贴了过去,澜休很实在,见我扑过来便也实在地张开怀抱抱住了我。我搂着他的腰,道,“我说认真的,我去还东西,定然在你我成亲之前赶回来,赶不回来也必定在你我洞房之前赶回来。” “想都别想。”澜休很笃定地应道。 我便问:“考都不考虑一下就说不行?” 澜休一口否决:“那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连连叹了三口老气,我无趣地从澜休的怀抱里爬了出来,理了理衣裳还算整齐,摸了摸发型还未凌乱,看着他道:“就‘不吃敬酒吃罚酒’这一点来说,你我还算有夫妻相。” 澜休闻言一怔,欲动身体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不由得颜色一变:“流锦!” 第五十七章 不要脸的土地神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我蹲在澜休的面前,笑了两声:“这回的缚身决该是会久一些,不过你放心,我决计很快就会回来!”我撩了撩他耳鬓自然垂下的长发,看着他将怒的神色,凑过嘴去在他额上叭了一口,又慰安道,“你莫要这副表情,我又不是不娶你。你乖乖地,等着我明日回来娶你。” 说罢,我站直了身体,走到床榻边,伸手往枕头底下掏出火云凤凰簪,上面的凤凰图案颜色没有变淡,但难得乖顺地没有烫我。 澜休又惊又怒:“流锦,你又抛下我上哪儿去?!” “我没有要抛下你。”我道。我将那发簪往发间一插,“只一会儿,我去还个东西就回来。你莫要叫得太大声,一会儿将父尊引来了我便不爱你了。” 我扬身出了魔殿,径直往魔界风口离开了魔界。 去到人界时,天将将入夜,时辰还尚早,我便又去了上回那山头里掖着的土神庙。 土神庙它没有屋盖子。从外面看去甚是萧条。莫不是上次着屋盖被我掀了之后,想要再弄个屋盖土地神又嫌麻烦,于是在我来之前已经搬家了? 思及此,我慌忙跑了过去,大力跺脚,吼道:“土地神土地神你在不在,不在你就说一声!你祖奶奶的,搬家也不通知我!” 令我颇感欣慰的是,很快土神庙的大门口就赫然站出一个老头,正正是土地神。 只是他胡子有些抖,情绪也不稳定,仍旧是口气凛然:“哪个黄口小儿竟敢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叫骂!” 我开门见山问:“火神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眼下我不仅戴着火夕给我的发簪,想必是一身仙气浩浩然,且还戴了缚灵玉,身形变小,这本就老眼昏花的土地神压根认我不出来。 土地神看着我,不答反问:“你是哪座山上修炼的小毛头,竟敢对火神不敬?!” 我真有些怀疑,上回这死老头是怎么认出我和澜休是魔界中人的。或许是瞎眼一猜恰巧猜到了,而我与澜休又没反驳,于是他才那般理直气壮。 可通常理直气壮与厚颜无耻都是成双成对的。 相较之下,我私以为还是比这土地神略逊一筹。 我咳了两声,好涵养道:“我不是哪座仙山修炼的小毛头,而是九重天上那焱采宫火神的座下童子,现下有要务在身不便回去九重天,特来向你询问火神的状况。” 土地神细细端详了我半晌,我便昂首挺胸地任他端详。大抵这厮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端猊,索性不识抬举地将老脖子一扭,十分有脾气道:“对不起我没见过焱采宫有你这号童子。” 大度涵养如我,也难禁勃然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土地毛级别都没有算哪根葱?!九重天焱采宫里的童子也是你轻易能够见到的吗?!” 土地神委实是个恃强凌弱的狡猾的神仙,我一理直气壮他便再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了。他捋了捋胡须,问:“你当真是焱采宫的童子?” “快快告诉我火神病况到底如何了”,我下巴抬得高了些,“若是恢复得还算正常我便不去天上了,你且替我送一样东西上去给他。” 土地神高深了起来,沉吟了下,道:“九重天将此事封锁得甚严,不过我料想,火神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第五十八章 老子是焱采宫的童子!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土地神高深了起来,沉吟了下,道:“九重天将此事封锁得甚严,不过我料想,火神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我眉头一跳:“什么叫做凶多吉少?” “你不是焱采宫的童子吗,怎么还来问我?我凭什么又要告诉你?”哪想这老家伙突然睨着我如是道,那张沟壑横生的老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欠揍。 于是我没令他失望,临走前当真揍了他。我决定亲自回焱采宫一趟去瞅瞅火夕究竟死了没。 活了三万余年,我不曾踏足过仙界,更不曾去过那九重天,除了火夕拎着我往返了一次。眼下,我决定独自一人再上去一回,一时竟有些惊慌了起来。 因为我恐高。 我打天边招来几朵祥云,捏了个决爬上去,随后祥云载着我缓缓往天边飞。 飞到天边了,祥云突然逆流而上,直冲九重天!我闭紧了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耳边只能闻得呼呼的风声。 好不容易入得九重天,九重天也正正是卯夜星君当值。我便借着昏暗的天色,一路猫着腰摸进了焱采宫。 却不想焱采宫防守甚严,竟有天兵把守。 我将将一走到焱采宫门口,一把寒光闪闪的战戟突然横到我面前,吓得我一通肝惊肉跳。我只顾猫着腰走,没注意四周,待我发现焱采宫有天兵驻守时,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天兵问道:“来着何人?” 我咽了咽口水,这等景况还真有些棘手。若是眼下被天兵怀疑,给捉了起来,莫说见不到火夕,到时候身份暴露还有没有命见到我的父尊都是个问题。 镇定冷静如我……镇定冷静如我…… 我挺了挺胸膛,道:“我是火、火神座下的童子!先前与火神走散了!” 天兵就是实在,径直问:“焱采宫采火令呢?” 我浑身摸了摸……再摸了摸……咦焱采宫还有令牌吗?我便抠了抠面子,转身往回走,瓮声道:“约莫是掉路上了,我这就回去找找。” 哪想我将将一转身,忽而脖子一凉。 “尔乃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我侧了侧头,见肩头上方那惊悚的战戟竟冷冰冰地贴着我的脖子!我又惊又吓,不禁大叫:“老子真是这焱采宫的童子!” 天兵实在忒不近人情,肃声道:“没有焱采宫的采火令就是不明分子,抓起来!” 一听,我顿觉不妙了,不由分说我立马抬手捏了一个决飞快弹开了脖子根处的那柄凉冰冰的战戟,往外退了两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眼见着天兵拎着那战戟就上前来往我身上戳,此等小货色我虽游刃有余,但这里是仙界不准我超常发挥,遂我只赶紧捏诀就跑。 恰恰脚底将将一抹烟儿,后面便传来一道惊诧的喊声:“流锦?!” 我扭头一看,老泪纵横。 一仙婢出来得好还不如出来地巧,一见我被天兵打便立马出声喝止了。于是天兵规规矩矩又站在了焱采宫大门两边,仙婢十分有义气,叉着腰一边指我一边道:“她是火神殿下座下的童子,火神殿下都不曾欺负她你们倒欺负起来了,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五十九章 火夕伤重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仙婢的及时出现,我总算得以有颜面地走进了焱采宫,在路过值守的天兵时,咬牙看了他们一人一眼,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不是君子,顶多十天!” 天兵闷着,不答话。 入了焱采宫,仙婢二话不说径直将我往火夕的住处带。 此仙婢心性善良纯真,当初头一回焱采宫成为火夕的座下童子时便是她引着我又是沐浴又是熟悉规矩的,十分好相处。 都说仙族狡诈,其实也不尽如此。 路上我问她:“神君的伤势如何了?” 仙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流锦你去了就知道了。” 去到火夕的寝殿时,他的床头正点着一盏青灯,袅袅青烟正自那灯里飘散出来,看似安宁实则又颇为诡异。 火夕正一声不吭地睡在床榻上,双目紧阖,面色惨白。 一见他如此,突然眉心便莫名其妙地开始突突跳。我戳了戳眉心,讨好地看向仙婢,笑道:“原来神君已经睡着了,那我便不好打扰了,明日再来服侍他。” 仙婢面上毫无一点玩笑的神色,道:“神君是一直未曾醒来。司医神君说神君伤势太重,元神已不稳,能求得三清太上老君以安神灯守住神君元神七七四十九日已是极限。” “怎会这样?这九重天不是一向灵丹妙药甚多么,何以会治不好他?”我问。况且,妖王那麟角穿透火夕的胸膛所造成的伤并非致命伤,且两人性同属火,没有相克,如何都不可能会到这般境地的。 仙婢叹道:“这个我哪里晓得。我只晓得在这九重天上,就属司医神君的丹药最灵,连司医神君都说暂时无策,只能让太上老君保住神君的元神,自己一心在司医神殿钻研救治之法。若不是眼下西天佛祖去东极与几位四海八荒刚出关的尊神帝君下棋饮茶了,恐怕天帝早去向西天佛祖寻求帮助了。” 眉心一直跳个不停,我用力捶了几下,可还是止不住地跳。 火夕这厮平时以欺辱打磨我为乐,且又是仙族,与我们魔族势不两立。而今这货算是遭了报应。 死了便死了罢,若是我将此消息带回去给父尊知道,指不定父尊会心情爽朗一阵子。 可是,看着他紧阖的眼皮下绵延出弯长的睫羽,死寂地动也不曾动一下,我忽而又觉得有些可惜。只因他生了一双好看的凤目。 此时仙婢忽而看着我又道:“前几日,神君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夜里,会醒来几趟,迷迷糊糊叫的……是流锦你的名字。” 我心下一沉,无法言语。 这厮……莫不是连在睡梦里都想打压欺辱我罢……难怪前几日夜里他给我的那火云凤凰簪老是将我烫醒,睡得也不安稳。 我抬手摸了摸头,发间的簪子还在,但就是不再发烫了,如眼前睡着的火夕一般,要死要死的。 思量了下,我抬脚便往外走去。 仙婢忙拉住了我问:“你要上哪儿去呀?” 我老实道:“找司医神君,总会找到办法医他的。” 仙婢忙示意我看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这个时辰你去找司医神君做什么,你一个小小的童子还进不了司医神殿!” 第六十章 美仙子到来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睿智淡定如我……睿智淡定如我……莫急……莫急…… 我在火夕床头踱了几圈,不晓得是那青灯腾出的青烟扰乱了我还是我扰乱了青烟。我想不出个法子来,便问仙婢:“那你说该怎么办?!” 仙婢想了想,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当下决定:“成,那便再等一晚。我今晚就候在这里,姑姑你若是乏了且出去罢。” 仙婢走后,这偌大的寝殿也便只有我与火夕二人。我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他的床榻上,即便是殿内只有一盏清幽黯淡的青灯,我也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模样。 他长发如墨一般晕染在枕上。 我百无聊赖,索性捏诀变出一把梳子,抓起他的头发替他梳了起来。人界死人下葬之前,不是都还要化化妆理理发什么的么。 我边梳边道:“好歹你也是个火神,火神喷火不是顶厉害吗,却被一只麒麟兽给伤着了委实很丢面子……若要是晓得你要挂了,让你挂在妖界也便罢了,还白遭我辛苦一趟让人送你回来。” 见他睫羽实在很弯很长,我便又变了一把小梳子替他梳睫羽,再道:“我老实问你,在妖界时你挡在我前面让我快走,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我很认真地看着火夕惨白的面容,他不回答我。他眉头一直有些拢起,我伸出食指去抚了抚,帮他抚平,道:“你若是真心的,这回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定救你。” 火夕仍旧是不回答我。 我倏地想起了,忙抬手往发间,抽出了当初他给我那支火云凤凰簪,放到他枕头底下。我边蹲坐在床脚处边想,这厮的东西再贵重,我都不要了。 不敢要。 若是火夕当真死了,他那发簪有些灵性想拉个垫背的也将我烫死了怎么办?我将发簪放于火夕的枕头底下,真希望那发簪也能像烫我那般,半夜就将火夕烫醒了来。 然我晓得,这不大现实。 我就这般靠着他的床榻阖了半夜的瞌睡,直到第二日卯日星君当值将日头抛了出来。 门应声而开,眼前的光线顿觉强烈了不少,刺得我双目发疼。我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过来,入眼一袭金锦色裙摆。 我缓缓抬头看去,却见是一美仙子。 风情万千的凤目半垂,鼻梁自有一股流线美,水润的樱唇,削尖的下巴,五官看起来十分精美,但就是神色骄傲了些。 对此美仙子,我想我还是有些印象,而她似也没忘记我。 这美仙子不是别个,正正是凤族的画潋仙子,火夕的未婚妻。 她见了我,凤眸微微一眯:“是你?”瞧她那不小心泄露的凶煞之气就晓得,定是还在对上次来焱采宫,被我说火夕在于别的仙子双修一事而对我怀恨在心。 我揉了揉被这画潋仙子一身的金光宝气扎酸了的眼睛,道:“对呀,是我呀~”她与火夕同属鸟儿,怎的差别就如此之大。 一个亮闪闪的生怕晃不瞎别人的眼,一个暗沉沉的生怕吓不破别人的胆。 关于火夕是鸟儿一事,早在妖界时我便已经知道了。那时他随手扔出的带着火光的翎羽,他不是鸟儿那哪里来的毛? 第六十一章 王八蹄子的刁难【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然眼下我却是没多余的心思去想有关火夕是多么骚包的一只鸟儿之类的事情,因为这高高在上的画潋仙子正拿她那双凤眸睥睨着我,发话了:“你就是上回在本上神面前胡说八道火神与别的仙子双修的那个童子?” 我曲着腿在火夕床榻边角上熬了半夜,动了动腿却是有些麻木,但我未立即站起来,无辜道:“这本不关我的事。” 怪只怪当时火夕一心要我去帮他打发这美仙子,却没事先知会我一声此美仙子乃他的未婚妻。着实不怪我。 “怎么不关你的事”,画潋仙子咬着话茬儿死死不放,“当日火神与本上神在天后面前对峙,他否认与仙子双修一事,若非是你从中挑拨离间怎会多生事端?你说这怎么不关你的事?” 瞧瞧这咄咄逼人的口气,我若不说点儿什么她还以为我当真没有脾气。然我捏着自己的脚踝,想了半天却没想出什么要说的,只瞅了她一眼,嗫喏道:“我没有挑拨离间……” 画潋仙子不可能会给我面子,眼下火夕又睡着,更不会给他面子,当下冲她带来的两名仙婢稍稍支了支下巴,仙婢立马领会向我走来。 我想,我不大可能会有好果子吃。 在仙婢拉我起来之前,我自觉自愿地先一步起了来。怎料双腿曲了半夜实在太麻,结果一个不小心身体一歪竟朝画潋扑了过去! 这一扑我倒没什么,画潋显然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差点花容失色。 但不愧是凤族,高贵端庄。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手拂开了我,将我推倒在了地上。呲……力道还不小。 我摸摸自己的屁股,莫要摔出团赘肉来才好。 画潋让两个仙婢将我一左一右拉了起来,无奈我身子太小奈何不了她们,现下也不是逞威风的时候,便暂时任由她们逮着我。 哪里晓得,这个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还真真是忒狠,一边对着我眯眼挑唇笑,一边吩咐逮着我的两仙婢一人扇我一耳光! 想我活了三万年来,还没哪个敢明目张胆地想扇我耳光!这是一件极其损颜面的事情,在魔界就算是被父尊揍,也不带揍脸的,就算是被揍脸也绝不会扇耳光。 这王八蹄子…… 还好,虽然画潋气势颇盛,但好歹也还是在火夕的地盘上。两只仙婢闻言,瞅了瞅榻上动也不动的火夕,一阵踟蹰。 我连忙自我介绍道:“两位姑姑,你们还不认识我罢,我是火神大人座下的童子,近身伺候的那种……” “啪――!” 突然这一声清脆悦耳响,我生生地懵了。 头上的包子发髻应声而散,头发垂落了下来,我面皮因一股强大的力道侧向一边,火辣辣地疼。 我掀了掀眼皮,见画潋一脸无谓地站着,不急不缓地拢起宽大的衣袖,仙光未歇。她拉长了声音悠悠然道:“既然如此,本上神只好亲自动手了。” 仙婢反应慢两拍,但也算反应了过来,吓得手一松,我便给跪在了地上。 早晓得这高贵端庄的鸟儿不好对付,要吃亏。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平息我那想将这鸟儿的毛剐了的冲动,咬紧牙关闷声道:“仙子息怒,我知道错了。从现在起我便跪在火神大人床前服侍,直到他清醒过来为止,以赎罪孽。” 一番低头忏悔的话听进画潋的耳朵里,想必相当动听。她没再多为难我,只上前查看火夕的病况,要么拿手绢擦擦火夕的额角,要么拿爪子摸摸火夕的鼻梁,怎么煽情怎么来。 只是在施施然离去的时候,十分不小心地一脚自我的手上踩了过去。 加更福利来啦~~~ 第六十二章 迷路了不可以吗?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画潋领着两只仙婢心情婉转地走后,我坐在地上,捏诀收拾了一下自己。将发髻弄好,面皮恢复如初。 虽说可以恢复如初,但那一巴掌却是差点痛掉了我的老牙。且疼痛是不会随着我一个术决就消散的。 我摸了摸屁股,抓出一串白玲,在半空中摇了摇,发出丁铃的响声,眼梢瞟了瞟火夕,道:“你那未婚妻也忒凶猛,扇了老子一巴掌,真她祖爷爷的疼。莫要扇坏了我的脑仁儿才好。不过,一切都是为了你,暂且都记在你的头上,到时你要一并还回来。” 火夕不应我,我权当他是默认了。 我往地上爬起来,在火夕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一会儿以后,门再吱呀一声开了,来的正是昨夜里的那个仙婢。 仙婢一进来便问:“流锦,你拿到画潋仙子的那串白玲了吗?” 我将白玲在仙婢眼前晃了一晃。 据说此白玲乃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宫殿里的所有物,只有与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亲近的仙族才配有此物。 若不是我非得要去司医神殿问清楚火夕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呸,老子才不与那高贵端庄的画潋亲近! 我忙问仙婢司医神殿具体怎么走,这九重天这么大,很容易便会迷路。仙婢忧心我记不住天宫里的诸多弯弯绕绕,索性画了一张地图交予我,还问:“司医神君已然在努力钻研救神君的法子,你去说不定也于事无补,为何非要去不可?” 我接过地图,看得懵懵懂懂,往怀里一揣,随口应道:“你不是说神君夜里叫的是我的名字么,总归我不能看着他死。” 出了焱采宫,我便拿着仙婢画给我的那份简单地图一一找了过去。只可惜那地图实在是太简单,这九重天又太复杂,我只走了一半,司医神殿没有找到,连自己在哪处都找不到了。 后来我徘徊在一段宫墙外,四面八方都是路,头都挠破了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我一怒之下,一屁股坐地上将那地图噼噼啪啪撕了个粉碎。 顿觉一通神清气爽。 遂神清气爽之后,我便又蹲着将一堆碎屑细细拼凑起来。 无奈碎屑它实在太碎,我拼了半天仍旧懵懵然,索性抓狂一声,将碎屑捧一捧往空中一撒,另寻去司医神殿的路。 哪想,我这刚一撒完站起来,一抬头冷不防就迎上一张面皮。 顶着那面皮的是一位着锦蓝色衣袍的男神仙,神色怪异得很,看我简直就像是在看一盘好吃的菜一般。 我挺了挺胸膛,问:“你在看什么?” 男神仙立马捂嘴咳了两声,笑眯眯道:“那你个小东西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脚踩在碎屑地图上,碾了碾,难以自抑地吹了一声口哨:“迷路了不可以吗。”微风拂面,我横着脖子打他身边路过。 男神仙在我身后“唔”了一声:“你是哪家的童子?” 我问:“你很想知道吗?” 男神仙眯着眼睛继续笑:“很想。” 我亦跟着笑:“偏不告诉你~~” PS:唔未经大纲允许擅自加了一个男配。。。。往后男配指不定会加一个又一个。。。 第六十三章 火神的救助之法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男神仙的智慧与文化实在不如我,我与他几番弯弯绕绕下来,他仍旧是不晓得我是哪家童子,而我却晓得了司医神殿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站在司医神殿的大门外,已脱下了腕子上的缚灵玉,俨然一副中规中矩的仙子打扮。还不待守殿的两个童子开口问话,我便先掏出了一串白玲甩搭了两下,上前道:“司医神君人可在里面?本仙子奉了画潋仙子的吩咐,特来此地向司医神君询问火神的病况。” 俩童子见了那一串白玲,果真不敢怠慢,当即引我入了司医神殿。如此看来,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在这九重天该是有点分量。 我私以为,但凡是司医的都应该是年轻有为且气质清爽,比如我们魔界的阑休。阑休虽不是个专业司医的,但疗伤这方面还是甚为娴熟得当。 可这仙界的司医神君大大颠覆了我的价值观。不想却是一个毫无看头的老头,胡子都拖了老长。 司医神君见了我颇为客气,作揖和气道:“不知画潋上神遣仙子前来,是有何要事?” 我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画潋仙子让我问问司医神君,火神的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三清太上老君那安魂灯能稳住火神的元神七七四十九日,莫不是司医神君还真想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想出救治之法罢。” 司医神君连忙道了两声“不敢”。 我便又问:“是否当真钻研不出来救治之法?这三界六道,除了司医神君之外,还有哪个能救火神?” 司医神君与我打官腔:“还有西极佛祖,只可惜眼下佛祖正与四海八荒出关的帝君下棋,不得打扰。”西天如来,哪里是在三界六道之内。 “除了佛祖呢?”我问。 司医神君摸了摸胡子,沉吟了下,道:“除了佛祖,那便只有魔界。然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心下一沉:“你说清楚些。” 他道:“我虽不知火神如何受的伤,但其体内却有水火两重属性相互抗争得不到纾解,故无法痊愈。火神体内的火属性,可去南极上古穷州采取凝露草,而那水属性,非得魔界至宝冰魄吸出不可。” 魔界至宝冰魄?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我却从来没听说过? 司医神君道完又叹了一句:“只可惜,此事万不可对天帝提起,否则三界又是一番动(蟹)乱啊……” 我立马问:“南极穷州在哪里?” 司医神君道:“一路往南直到天界尽头。只是穷州有穷奇猛兽守护,轻易取不回凝露草。” “这个你且不用操心”,我不多做停留,边往司医神殿外走边道,“司医神君就准备好拿到那两样东西之后该如何医治火神罢。画潋仙子神通广大,定会代为拿到那两样东西的。” 后面,司医神君那老头喜出望外地应下。 在回去焱采宫的路上,我看着那打高贵端庄的画潋那里弄来的白玲,有些气闷。我实在应该弄别的宫里的信物的,眼下还要顶着画潋的名头去做善事,真真是太便宜那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了。 我随手一扬,便将那串白玲扔出了九重天外。 第六十四章 穷州之行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不能否认,我一向是个施恩图报的人。这回救火夕也不会例外。遂在赴往南极穷州之前,我掂量了一下还是先回了一趟焱采宫。 我在火夕的寝宫里端着笔蹲在他床前,白纸黑字地一一记下:耳光一个,凝露草一株,魔界冰魄一枚。命一条。 我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叠好后放进了火夕的枕头底下,道:“莫要跟我抵赖,你欠我的我都清清楚楚记上了,饶是你以身相许都不够还。”我想了想,又道,“不过听说穷州猛兽甚多,若要是我回不来了,你也莫要想着抵赖,起码得每天去食神那里提一桶饭食佳肴回来祭拜我。你听清楚了吗,不说话我便当你承认了。” 我默默看着火夕地面皮,眉头不知何时又拢起了。我便伸出手指去帮他戳平。他没说话,也便是承认了。遂我才安安心心地前往穷州。 我驾着祥云一直往南,待走到天界之尽头时,果真看到如司医神君所说的穷州。那是一座十分孤僻的孤岛,四周环水,且烟雾缭绕。 仅从上空看去,迷迷蒙蒙的看不透彻。 我想也未多想,当即往那穷州孤岛飞去。要找凝露仙草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然而,方才隔得远不知道,而后我落下到地面上来细细一瞧这穷州才吃了一惊。这里草木繁盛至极,树木参天自是不必说,而那些花草少说也有半人多高。 我脚一沾地面就立马被花草给淹没了差点透不过气来。 后我连忙脱下手腕上的玉链子,速速长高,那些花草才不至于将我困住个晕头转向。我便在密不透光的林子里缓慢穿梭。 没走多久,身后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我一慌,以为是这么快就被穷奇猛兽给盯上了,遂停了下来细细听,声音却没了;我继续走,怎知那声音又继续响,委实可怖得很。 总算我鼓起勇气扭头一看罢,后面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后来那滋滋声实在是扰得我受不了了,我转身大怒:“到底是哪个作死地戏弄于我!”说着我连忙抬手捏诀,手臂往空中一划,结出一面锋利的冰盾往地上一甩,冰盾稳稳地插在了地面上。 像是切断了什么东西一般,却淌了一地的血。 我转身疾走。 心想这回不妙了,司医神君那厮是说这穷州有穷奇猛兽守护,却没告诉我那穷奇猛兽还可以隐形的!这下那穷奇猛兽不论从哪个方向扑过来,都能在我看得见之前一口将我啃了个干净! 沉稳淡定如我……莫慌……遇到这种事情千万莫慌…… 对了,只要我一找到凝露草便可功成身退。遂我一边疾走一边寻找那可解火夕体内火属性的凝露草。 找了一会儿……再找了一会儿……我仰头悲叹,顺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对了那凝露草长什么模样来着?叶子是圆还是尖是长还是短呀?!对了那凝露草有无开花结果横生枝节啊……能如这穷州的其他花草一般有我腰际这么高么…… 第六十五章 穷奇猛兽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思来想去,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那司医神君根本没告诉我呀!说来也怪我,一听要取凝露草,我便问也没问清楚就跑来了。 反正没个头绪,我索性咬牙脖子一横,一路所有的花草我都取一点。总有一样会是凝露草的。 恰恰好,削花草水果一类的,我有父尊赐予我的宝器。 我捏诀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玄冰寒刀,几个刀光剑影一闪,立马林子里似炸了锅一般到处飘飞着花草。我快速将它们都收了起来。 直到穿出了林子,收集好了各类仙草,都没再听到阴森的滋滋声,亦没见到有那只穷奇猛兽突然窜了出来欲吃了我。 一时我舒了几口老气,料想今日大抵是天气太闷,穷奇猛兽们都在闷瞌睡,于是无空出来招待我。今日倒被我碰着了个好彩头。 林子外面,也就是穷州的边缘,临水。 我站在水边,收起我的玄冰寒刀,招来祥云便要满载而归。想来这穷州倒没有多可怖,正如我们魔界的蛮荒之境,都是说起来有多么多么狰狞,实则谁都不曾亲身体味,信不得真。 我就是只有那么一丢丢好奇,方才我结开一张冰盾插往地上,那一地的血是打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这穷州的土地自己会冒血? 悠悠思绪间,我爬上了祥云,催动着祥云离开。 然而,正巧这个时候,祥云将将里地面几丈高时,我侧头往回看了一眼,突然看见这穷州地面与水相交接的边缘,似生长着一株株小巧的绿草。草叶发圆,草尖儿也尖,上面还有一滴滴清透的水珠未干。 一眼看下去,煞是可爱。 我忽然有种很猛烈很猛烈的顿悟,觉得我先前的百般寻找都是徒劳,而我要寻的东西正正是这水边的几株叶子! 我的顿悟向来是有依据的。 比如凝露草凝露草,叶子上就该如眼下这般滴几滴水珠才像样。 遂我没多迟疑,当下又遣返祥云回去,想抓几把凝露草叶子。我也确实抓到了,把它捧在手心里,暖暖的,贴心的。 怎料突然此时,伴随着一声惊天咆哮,我还未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倏地肩头一阵尖锐的刺痛,刺激得我脑袋一片发白。 我没忍住,喉头翻腾着腥甜,嘴巴包不住一口呕出了血。我缓缓地低下头往肩膀看去,却见几只毛爪子,一两只穿透了我整个肩胛,还有一两只狠狠地钳制着我的肩膀。 我顺着那毛爪子掀起眼皮看上去,半空中竟渐渐现出一只硕大的毛蜘蛛,冲我张着嘴,瞠着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 紧接着它又冲着我咆哮了一声,我不及反应,立马又有无数只毛爪子向我扇来,顿时我只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股强大的冲力直将我击落祥云往水下逼! 冰寒的水四面八方朝我涌来,直往我眼耳口鼻里灌,生怕不能将我灌满。汹涌澎湃的暗潮一波一波袭向我,我竟无力反击! 毛蜘蛛在水下也十分凶猛,趁我捏诀反击之前,它的爪子不仅仅是穿透了我的肩胛,身体各处皆有那毛乎乎令人恶心的勾爪。 疼,全身各处皆是疼得要命。 口中吐出的寒水,渐渐被染成了殷红色。 PS:感谢大家一路对某云的支持唷~爱你们~ *** 第六十六章 没脸没皮的南极仙君【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实在不能想象,这硕大的毛蜘蛛还会浮水,在水里竟也能咆哮。它一边死死钳制着我,一边冲我张嘴咆哮,巨大的力量混在水中形成巨浪,将我死命往水底下压。 迷迷糊糊间,我用力瞠了瞠眼,看见了毛蜘蛛的身形。蜘蛛靠两边的无数细腿爬行,而眼下这只一边尽是爪,刺到我全身各处,而还有一边,却有一小部分爪子在关节处断掉,断得十分整齐。 我手腕亦被毛爪子给穿透了去,我努力抬了抬手腕,无奈毛蜘蛛的一只爪子力道却这么大,后我愣是和它对抗着扭动手腕,两指并拢开始捏诀。 没办法,谁让我一向很懂做生意。废掉一只手腕总比没命回去要划算许多媲。 念动咒语间,一面与水色无异的透明的冰盾已然结起,随着我手一舞动,冰盾飞脱而出,迅速又锋利,果真一下便割断了所有穿透在我身上的毛爪子! 如这家伙缺掉的那些细脚一般,切口整齐得很丫! 我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方才在林子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抵就是这只。而我以冰盾切掉的,也正正是毛蜘蛛的细脚! 经我这么一切,***残废的毛蜘蛛变成了一级残废,于是它怒了。暴怒。 绿油油的眼珠子鼓得忒大,张着嘴就整个朝我扑来,誓要将我生吞活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动了动身体,却猛然发现全身疼痛麻木竟使不出一点力气!我不管怎么努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绿凸凸的眼珠子和黑洞洞的大嘴巴离我越来越近,我突然想起在来之前给火夕记下的那账单,上面罗列着一条——一条命,这该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一笔账! 原先本是想着,我救回他一条命他便欠我一条命,而今我为他折了一条命也算是他欠我一条命。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他欠我。 这样想着,多少会觉得圆满些。原来我竟如此有先知觉悟,但若要是我能早点预料到自己有此一死就更好了。 真真是打死我都不会来! 在焱采宫记账时,说什么倘若我回不去了就让火夕每日拎着一桶饭食祭拜我,全是诓他的呢!那是要他对我感恩戴德! 祖奶奶的,哪晓得竟真的回不去了?! 几乎是眨眼的一瞬间……不我确定我没眨眼……眼前突然就一片漆黑了。大抵是真的进了那毛蜘蛛的肚皮! 可就在这时,耳边却突然又响起了毛蜘蛛狂乱的咆哮。我在它肚皮里也能听闻此咆哮,那他该是有多么的亢奋。 刚这么一想,忽而我只觉腰际一紧,吓了我一大跳。然还不待我挣扎,耳边贴过来一个极轻的声音:“莫要乱动。” 这个是人的声音,我听出来了!顿时涕泗横流。 声音见我没动,又轻轻道:“跟着我走,莫要搅动水流,若是让水里团住的墨汁散了就走不掉了。” 我狠狠地点头,随身边这个人抱着我,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朝上面浮去。眼看要浮出了水面,我回头往水下看了看,却见果真有一团墨裹在水里,困得那毛蜘蛛团团转。 我便又侧头往旁边一看,大惊。 (二) 救我的此人……不正是先前在天庭上撞见的那个男神仙么?! 男神仙没多耽搁,见马上要浮出水面了,立马捏了一个仙决,顿时我与他两人飞快冲出了水面,径直飞至半空中腾上了祥云,飞离了这座上古神岛穷州。 我本就着的浅色衣裳,而今周身血迹斑斑狼狈得很。男神仙催动祥云速度快了些,还边问我:“你要不要紧?” 我咧嘴与他颇为友好地一笑:“一般一般,要不你也来浑身戳几个洞试试?” 男神仙祥云催动得更快了些,后遇见脚下有一座岛,便在那岛上停了下来,将我安放在一株树脚下。 他以仙光止住了周身窟窿里不断冒出的血,边道:“想不到你一介女子竟去穷州那般险恶的地方,若非我碰巧路过见那穷州之水有异动,恐你早已葬身金蛛王腹中。” 我连忙摸了摸胸口,扯出一大把花草来,细细寻找,总算找到了那圆叶却叶尖儿很尖的小草,放到男神仙面前,道:“我问你,这个是不是凝露草?” 男神仙沉吟了下,问:“在哪儿采的?” 我道:“在水边采的。” “那应该就是了。”他道,“凝露草有穷奇猛兽守护,方才那只金蛛王只是其中一只,算你运气好。但穷奇猛兽恐黑,若是在穷州昏暗的林子里,并没有多大的威胁。然一旦出了林子到了水边,便会难以脱身。” 难怪,这男神仙方才要以一团墨在水中困住那毛蜘蛛,毛蜘蛛竟还恐黑么。真是一只怕寂寞的猛兽啊。 我想了想,问:“你怎么晓得这些的?” 男神仙笑笑道:“这南极的仙山有哪一座是本仙君不晓得的,本仙君司管这南极。”说这话时,他忒牛气哄哄。 原来他还是个南极仙君。 我心下权衡了一下,将一把凝露草递到这南极仙君的面前,道:“既然如此,你快快帮我将这个送往九重天的司医神殿去。唔我还要去寻其他仙药。”如此我便不用多跑一趟,可以径直回魔界去寻那个什么至宝冰魄。 哪想偏偏这个时候,这南极仙君犯浑了。十分地犯浑。 他嫌弃地看了看我手里的凝露草,撇嘴道:“你是哪个长得又不娇小可爱,本仙君凭什么要帮你送去司医神殿?况且本仙君将将才从九重天下来,又要上去岂不是很麻烦?” 我手一抖:“我是哪个你不晓得,那你怎么要救我?” 南极仙君道:“先救起来看看是否娇小可爱,倘若不是本仙君再扔下去。” 我一口老血闷了出来:“那你怎么不将我再扔回去?” 南极仙君再傲慢地撇了我一眼:“还好身上有这么多窟窿,本仙君才慈悲为怀的。” 我胡乱一把将凝露草揣进南极仙君的胸膛衣襟里,瞪他道:“这个是给火神救命用的,你到底送不送!” 南极仙君沉吟了下,道:“唔本仙君可以考虑一下派人去请司医神君下来,全是看在火神的面子上。” “你上去!”我怒。 “凭什么你说要本仙君上去本仙君就要上去?你长得很可爱吗?” (三) 听到南极仙君没脸没皮地说出那样的话来,饶是气度海量如我,也难免被气得发抖。 我摇摇晃晃打树脚下站起来,掏出怀里的玉链子往手腕上一戴,吼道:“好志气好骨气!你不去老子亲自去!” 身体变小,我捧着一捧凝露草便很有自尊地辞了南极仙君,自己往那九重天上去。只可是,这一身伤,走起路来还真有些不稳。 然我只走了不出三步,后面南极仙君立马叫道:“诶你等等!你瞧瞧你浑身是伤的,还想往哪儿去呀,走路疼不疼呀,你看你差点都摔倒了!” 转眼间,没脸皮的南极仙君便已经笑眯眯地蹲在了我的面前。 我怒火难消:“关你什么事!现下我要送仙草去司医神殿,麻烦你别挡路!” 南极仙君又以一种“这盘菜真好吃”的眼神看我,咧嘴笑道:“原来你竟是我在天庭里遇上的那个小家伙。” 我仍旧是怒火难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再让你帮我送仙草的!这回你求我都没用了!” 只听他望着我咽了咽口水,黏糊糊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与你一起去送就好啦~~~还有还有你之后不是还要去寻其他仙药么,我也与你一起去~~你看,将才那穷奇猛兽多危险,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那你大抵是没救了多可怜!不行,我得亲自保护你~~诶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家神仙的童子呀~~” 听闻他一通胡说之后,我睨了他一眼:“你长得又不俊美飘逸我凭什么要你跟我一起去送仙草呀?”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咦我竟不俊美飘逸么……” “丑,巨丑。”我说着便招来祥云欲走。 怎料这厮趁我不备突然往我手里抢去了凝露草,我刚要开口骂,他突然食指一伸,抚在我的唇上,随即一粒冰冰凉的丸子滑进我的喉咙,我弯身手往喉咙里抠,愣是抠不出来。 只听他笑道:“你不是还要去其他地方找仙药吗,这些就让我帮你送去给司医神君了。噢对了,小东西你小心些,莫要再受伤,否则我可心疼死了~不过仙界出了这穷州,倒是没有什么地方再有危险。刚才我给你吃的是我南极独有的仙参丸,有助于身体复原的,你不用太感谢我。”他毫不要脸地踩上了我招来的祥云。 刚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笑眯眯道:“还有,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这个你得报。” 我往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便砸了他的面皮,暴怒:“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以为报,自然是不报。 南极仙君捂着额头灰溜溜地走了。 我这才舒畅了些,连忙招来另一朵祥云,往另一个方向飞去——魔界。 ps:今天《神君》正式上架啦,往后某云一定会勤快更新的!!!某云是手残,一天写十个小时也只有六七千的模样,但有了你们的支持某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第二更在中午12点【此段不计费】 第六十七章 我的蛇儿阑休【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回到魔界时,魔界已然是暗夜。 我手腕上一直戴着玉链子,一路轻而易举地躲过的众多魔族的视线,欲去找阑休问有关魔界至宝的事情。 然而阑休却在我的寝殿,一杯一杯喝着酒。 我看见满屋子的红绸装点,烛台上的红烛悠然,才猛然想起,今日竟是我与阑休的大婚!而他也是一身喜服都没褪下,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柔美媲。 我站在门口还未进去,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道:“总算是回来了。”声音有些黯哑,不晓得喝了多少酒。 我晓得他生气,只得干站在门口,笑了两声:“我总算是回来了。你不晓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丫” 阑休清清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却在看见我时神色一滞,下一刻一股清风拂面而来,阑休就已经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蹙着眉头问:“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我忙摆摆手,“就是半路遇到个坏家伙,受了点皮外伤其实也不是很痛……”在看见他幽邃的双眸时,忽而没了勇气说下去,一本委屈地垂头,“其实我受伤了……忒他妈疼……” 尽管我已经捏了一个决让原本一身血污的衣裳变得新崭崭的,可还是被阑休给发现了。大抵是我受伤有些气虚。 阑休不语,一把将我捞起,进入寝殿,随后将我放在榻上,开始心灵手巧地替我疗伤。身上的伤口,经他清清凉凉地一触碰,立马疼痛就消减了许多,比吃那不要脸南极仙君的参丸还顶用。 一时寝殿里安静得很,我十分不喜这样的安静,会令人不自觉的忧郁。我想了半天,却苦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来说,最后只得闷闷道了一句:“今日你我大婚,恭喜恭喜。” 阑休愣了愣,嘴角溢出一抹淡笑,看起来颇有些笑不由心,苦涩得很。他道:“新娘子两次都于大婚前跑掉了,你说这是哪门子的大婚。” 我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也不晓得是哪门子的大婚。“ 听得阑休一声叹:“其实,流锦你不想嫁我你便直接同我说,实在不必逃婚的。” 他眉头拢成了一座小山,实在是难看。我伸手去将那小山抚平,他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就鼓起勇气道:“你听哪个说我不想嫁你的!今日我不是有意逃婚的!” 这蛇儿多愁善感得很,我舍不得他难过自然是要与他成婚的,况且把他交到别人手上我也不大放心。我想,既然父尊将这么漂亮的蛇儿给我了,我肯定是要对他负责的。 阑休眉眼舒了舒,挑起眉梢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那你告诉我,这次逃婚出魔界又是为的什么呢,你说还东西是还什么东西,那又是为的什么要回来?” 不得不说,阑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突然令我生出一种感悟――似阑休早知道些什么,比如眼下我会为什么回来魔界亦是他早就知道的。 遂我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如实道:“上次在妖界被你遇见的那个仙族之人,要死了。” (二) 阑休淡淡吐了四个字:“可喜可贺。” 我继续道:“据仙界的司医神君说,他体内有冰火两重天。一直相互冲撞,得不到纾解,故而元神开始不稳。” 阑休仍旧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看着他:“我想定是那司医神君在胡说,妖界之妖王乃麒麟兽,性属火,哪里来的冰火两重天。” 阑休抬眼看我,神色不甚分明。 我问:“我们魔界有至宝,叫冰魄,你可知它在哪里?” “你拿冰魄想做什么?想救那仙族之人?”阑休凉凉的指尖摩挲着我的侧脸,呢喃道,“流锦,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要救那个仙族之人。”我侧开脸去,起身离开床榻,道,“你不知道我便去问父尊好了。” 刚走两步,阑休抬高了声音,有些焦急:“为何非得要救他?你擅自向尊上问起冰魄就不怕他起疑?” 我眯起眼睛朝他咧嘴笑:“怕,我怎么不怕,所以才先来问你。顶多我先弄到冰魄去救了火夕之后回来被父尊暴打一顿,这样的事你早就见多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想救的人究竟是谁?!”阑休失了耐心,冲我低声压抑道。 “我知道啊,仙族之人嘛”,我边往外走边道,“原本我想他好歹在妖界时救我一命,我将他带出妖界便算两清,然后回来安安心心与你成婚。你扛着他一路走了那么远,他淌了那么多血,难怪司医神君要说什么冰火两重天!” “你在怀疑我?” 我顿下脚步,扭头道:“根本就不用怀疑。仙族之人落到你与父尊的手上,那是没有好下场的,我都晓得。只是我没想到,你答应帮我救他,却又一边害他。” 阑休定定地看着我:“流锦你并没有要我救他,而只是让我把他带出妖界。我能找到土神庙让人将他送回去已然是大慈大悲了。” 我顿了顿,抠了抠面皮,努力回想,嗫喏着问:“我当时真的没要你救他么?” “没有。” “算了算了我不怪你了”,我摆摆手,“反正你救我救都一样,你快快告诉我冰魄在哪里,我用了就会还回来!” 阑休走到我身边,低沉着嗓音唤了我一声:“流锦。” 我仰头便能看见他流光闪烁的眸子,似乎还晕着淡淡的青光,顿觉喉咙紧了紧:“干、干嘛?”阑休他较真了,他一较真便会如此。 我却许久都不曾见他露出这样的眸色。 忘记了上一次是多少年前,那时鬼族还未归顺仙界,为了讨好仙界欲擒了我这个魔界公主去进献给仙族。只可惜被阑休半路拦下了。 彼时阑休带领魔族与鬼族掐架,为了救我惹得满身杀戮,一身墨绿衣袍翻飞,手执碧引剑死伤无数。 他的双眸,便如今日此时一般,晕着青幽的光泽,只是比今日更深邃。 他在我面前蹲下,双手钳着我的肩,一字一句问:“为何非要救他不可,你可是爱上他了?” “为何非要救他不可,因为他救过我啊,我们魔族向来恩怨分明,尤其不能欠仙族什么恩惠落下把柄。”我沉吟了下,道,“还有,我不是爱着你么,怎么又爱上他了?” (三) 我记得我一直是爱着阑休的,这点毫无疑问,且我也不打算移情别恋。 尽管我后来与阑休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他皆一副不打算信我的样子,直到我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数了九百九十九遍“阑休我爱你”之后,他才妥协下来,勉强信了我。 这就是一个人的信誉度骤然下降而另一个人的威望值急剧升高的强烈对比。 但关于我要带着冰魄出魔界救火夕一事,他仍旧是坚守阵地不准我去。我左一声“阑休你是一尾漂亮的蛇儿~”右一声“阑休你是一尾温柔的蛇儿~”都没能令他动容半分,将我抱起在怀里我挣扎不脱。 后我耐性全无,嚎道:“阑休你不放我走就是不爱我!” 阑休一点儿也不介意:“不爱就不爱,反正你都说过许多次了。” 我立马换了一句:“阑休你不放我走我就不爱你了!” “这句也说过许多次了。” 眼见着他抱着我往内殿去,关键时刻我急中生智搂过他的脖子便在他面皮上亲了一口。果真阑休霎时就愣住了,我立马挣脱他的怀抱跳落在地上离他数丈远,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冰魄在哪里!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父尊,然后你就等着看我被父尊活生生打死罢!” “你去啊,就是看你被活生生打死我也不许你再去和仙族之人接触。” 我着实没想到,阑休居然这么狠。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哼了一声转身往父尊的寝殿去。 凝露草都找了,冰魄我也是一定要找到的。 哪想,前脚将将踏出了门口,身后阑休忽然清幽开了口:“冰魄就在你身上。” 我一转身,咧嘴冲他笑:“阑休你真好看!” 阑休无奈地叹:“罢了,不达目的不回头,没有哪个有你这般倔。” “是吗,我也觉得是,我就是太倔了!”我立马讨好地凑了上去,问,“你将将说冰魄在我身上,是什么意思?” “玄冰寒刀的刀魂,就是冰魄。” 我当即将那小巧的玄冰寒刀拿了出来,细细端详,那刀刃仅仅是看着就令人发寒。只听阑休又道:“当年尊上损耗自己一半的修为将冰魄封于玄冰寒刀之上,不是让你拿去救仙族之人的性命,而是让你去为你母上报仇杀掉仙族之人。” 我道:“我晓得我晓得,杀是迟早要杀的,只不过先救一救再杀。你知道怎么把冰魄取出来吗?” 阑休未先急着回答我,而是问了另一个相当深奥的问题:“流锦,我是不是宠坏你了?” 我坚定地摇摇头。他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后来阑休与我说,父尊炼制玄冰寒刀时是以我的血为咒的,而今要想祭出冰魄也须得以我的血为引。 关于父尊当年是如何以我的血为咒的,这个我没多少印象。主要是因为我在父尊面前挂彩的次数实在太多,记不过来。 再度离开魔界时,阑休神情安然,不再如前两次那般情绪失控。我走出几步,想了想回头与他笑道:“这回我说真的,等我回来就娶你,再也不逃了,我保证,所以你定要乖乖地等我。还有,仙族之人,这回我救过一次后,下一次当真势不两立。要杀要剐我都不会眨眼睛的!” 阑休愣愣地看我。约莫是从来都没觉得我竟如此有尊严有魄力。 PS:明天两万字哈,今天初试水~【某云在下面说的话都是不计费的,不会用这些话来凑字数的~看官们放心罢~爱你们 第六十八章 火旺起来吃药啦!【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夜半,我变回原本的模样,气喘吁吁地立在了司医神殿外。司医神殿的童子委实有见识,立马将我迎了进去。 司医神君本已经歇下,愣是被我逮起来。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凝露草呢,司医神君可是收到了?” 司医神君忙惺忪捣头道:“收到了收到了,南极仙君白天的时候就已然送到了这里,就只差一味冰魄便可救回火神。” 我急急问:“如何救?媲” 司医神君看了看殿外天色,正是卯夜星君当值,黑得很,便道:“仙子莫急,且等到明日,明日我便前往焱采宫救治火神。” 我道:“本仙子不急,急的是画潋仙子。画潋仙子现在还在焱采宫等着。丫” 司医神君一听,当下瞌睡醒了一大半。我便又凑到他耳边低低道:“且魔界的冰魄亦是急得很。画潋仙子神通广大,弄来了冰魄,若是不想被魔界发现,得尽早送回去才行。” 司医神君闻言与我作揖,却是谢那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有劳画潋上神为火神奔波,情深意重日月可鉴。” 我“嗯”了一声,十分赞同道:“是很日月可贱。” 后司医神君很是尽责,带着凝露草便要与我同去焱采宫。我适时地阻止了他:“画潋仙子在焱采宫,你眼下去干啥,是去给人家的浓情蜜意添堵么?” 司医神君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那仙子方才不是说等不得吗?” 我往司医神君手里拿过凝露草,放鼻尖闻了闻,一股青草香味委实好闻,道:“是等不得。可眼下火神的病症晓得了,药也找到了,对症下药岂不易事?司医神君只需告知本仙子如何给火神下药便可,本仙子会去回禀画潋上神,让画潋上神亲自救火神醒来。” 司医神君意会过来,连连道了两声“此法甚好”,随后放心大胆地将凝露草全部交给了我,还交代了具体的法子,道是要先给火神以冰魄吸走其体内的冰属性,等两个时辰之后再给火神服下凝露草,凝露草要连根带叶尽数服下。 出了司医神殿,我又变回焱采宫童子的模样,在九重天兜兜转转好一阵子,迷了个把时辰的路,终于才回到焱采宫。 我径直摸进火夕的寝殿,见他安然躺着,青灯也继续冒着烟。 但就是肤色,比前两日愈加惨白透明了些。 看见火夕如此一副弱不禁风的神色,我突然一点也不着急了,索性坐在床头端详了他半晌,顺便变出一把梳子来替他梳了梳头发,再梳了梳睫羽。 不晓得等这厮醒来之后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任我玩弄。我想应该是不大现实的,是我被他任意玩弄还差不多。 遂我梳完了他的头发和睫羽之后,干脆爬上他的床榻,对他进行了一番拳打脚踢,边踢打边细声念道:“死样儿,来啊起来打我啊~~” 他自然是不可能起来打我的。我想要是他能听得见,只当是气一气他。 拳打脚踢毕后,我蹲在他身边,向他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二) 当然,这明晃晃的玄冰寒刀不是用来割他,而是割我自己。 我伸出手指头,吹了吹,随后用玄冰寒刀在指尖戳了一下,指尖霎时沁出了血珠。我便将血珠滴在了玄冰寒刀的刀刃上。 一派红光闪过,继而玄冰寒刀的刀刃渐渐从刀尖往刀柄褪去光泽,不再如先前那般寒光凛凛一看起来就觉得很锋利。 待光泽褪至刀柄处时,某一样东西闪着白光呼之欲出。 然它还未完全钻得出来,我眼疾手快,瞅住了一把将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颗白色的水珠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冰魄了,将它放在我手心里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冰寒,看来是冰寒水性十分强大。父尊竟炼了如此一颗厉害的水珠子来给我做刀魂。 这倒不是父尊他太舍得,我想他主要是怕我在给母上报仇时,拿普通的寒刀一刀戳不死仇人,遂才给了我一个稍微厉害的。 我没再多想,一手握住冰魄,一手拉起火夕的手,让冰魄通过我的身体将火夕身体里面的水属性给吸出来。 这样做比较保险。 若是让冰魄径直替火夕吸除水属性,指不定水属性吸除了,火夕也便受不住两腿一蹬,连青灯里面的烟都保不住他。 我闭上眼,边念动咒决,以意识潜入火夕的元神里,寻找水属性。那冰魄果真厉害,不到片刻便引导我找到了,我心里一喜,连忙展袖将一股子凉透骨髓的冰寒之气尽数拢入袖中。然我还未来得及主动退出来,忽而一股火热的气流迎面扑来,硬是将我生生震出了他的元神! 我再睁开眼时,火夕那厮依然一动不动。 我侧头,颤抖着摊开手心,瞅了瞅,却见手心里的冰魄竟有了两条裂缝! 再也忍不住,我歪开脖子,一手捂着嘴,一口血唔了出来。 我边拿他的袖子擦嘴边愤懑道:“算你狠!老子救你你也不忘拿火烤我一把!”我顺手掐了他的手背一把,以作泄愤。 见他身体水性一除,已然不如先前冰寒。我呲着嘴爬下床榻去,捂着我的水珠子冰魄,掉老泪去了。 它裂了两条缝。 定是被火夕元神里的火气给烤的。 我坐在桌上,捏了几个决,也无法使它复原。随后又拿出玄冰寒刀,将它摁了又摁,它才勉勉强强钻回刀刃里面去。 我想,这把玄冰寒刀我定定是不能再还给父尊了,要是让他晓得他炼的冰魄被我搞成破冰了,定会对我起杀心。 也不晓得以此刀,往后还能不能一刀戳死我的杀母仇人。 司医神君说,先使用冰魄吸除火夕身上的水属性,要等到两个时辰之后才给他服凝露草。在这两个时辰里,火夕的状况好了许多,晓得有一声没一声地呓语了。 (三) 我听不清他在呓语个什么,也没空听,只管将凝露草全部摆在桌上,细细地数了起来。第一次数了九十八片叶子,可第二次却只数了九十六片叶子,足足相差了两片。 于是我重新打乱,又开始数第三遍。 眼看着要数完第三遍了,我立马就能数好到底是九十八片叶子还是九十六片,突然床上的火夕声音大了些呢喃了一声。 这回我听清了,他是在叫我,遂我应道:“你叫我干嘛?” 然而,我一应了他,他却又不梦呓了,似睡得安稳了起来。这令我颇有一种被他故意叫着玩的挫败感。 一回过头来,我将将数到多少片叶子了? 我郁卒难消,捧着一堆叶子跳下着,又爬到他的床榻上,拧了他两只耳朵。总算如愿见他蹙起了眉头,该是在梦里头也痛得很。 两个时辰一到,该给火夕喂凝露草了。 我便将一株凝露草递到火夕的嘴巴边,道:“莫急,慢慢吃,这里还有一大堆。” 火夕他不张嘴。 我又道:“火旺快起来吃药啦!” ……火夕他还是不张嘴。 我又伸出手指头去撬了撬他的嘴巴,他却牙齿紧闭岿然不动。我边掰他牙齿边怒:“叫你吃个药你不吃,来呀来咬我呀!火旺!火旺火旺!!!” 不愧是火旺,尽管在睡梦中也火气老大。我将手指头往他嘴里塞,他果真毫不客气地张开牙齿咬了我! 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我怒极,立马给他一个嘴巴子,他才松了口。 让他主动吃凝露草这招不抵用,即使是千辛万苦将凝露草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他也根本不用牙齿嚼。于是我想了另一个法子。 我一边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把凝露草,帮他嚼,一边捏住了火夕的鼻子,道:“火旺,快快张嘴,我吐给你!” 只是没想到火旺这厮忒能闭气,我捏着他的鼻子老久也不见他憋不住张开嘴来;而那凝露草委实又美味得很,甜津津的,我嚼着嚼着不知不觉就没了,等回过神来时顿觉火旺还没吃药应该赶快给火旺喂药,遂再抓了一把塞嘴里嚼。 凝露草也不愧是凝露草,是个好东西。不仅美味,还令人神清气爽。 先前吐了一口血,胸口火辣辣的,经凝露草一滋润,十分爽快。 ……等再度回过神来时,面前的凝露草就只剩下一小半了。 我福至心灵,忽然生出感悟,若是我能帮火旺吃药,他又能好,这该是一件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半天喂不进凝露草,而火夕的身体却开始渐渐发烫。这回事态有些严重了,若是火夕再无能咽凝露草,恐怕他就只能咽气了。 遂我连忙再抓了一把凝露草放嘴里嚼,待实在要忍不住吞下去时,立马凑到火夕的唇边,囫囵道:“快张嘴!你再不张嘴我又要吞下去了!妈的这凝露草怎么这么好吃!” PS:今日两万更噢,分七章,从八点开始,每一个小时更一章,更完为止~(ˉˉ) 第六十九章 火旺你居然敢欺负老子!【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见火夕丝毫没有张嘴的动静,我实在是没耐性,就又往他嘴上凑了两分,伸出舌头去顶他的牙齿。 ……奏效了! 他竟如此轻易地就向我卸下了他的防备! 我来不及多想,当即将剩下的所有凝露草全部放进嘴里嚼了嚼,再接再厉地堵上他的嘴唇,将仙草一点点用舌尖拨进他的嘴里媲。 这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一下嚼了满满一大口,要全部让他咽下真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我一边喂他一边还要担心,要是他突然狂性大发,在梦里也不忘对我有仇报仇一记狠牙咬下来,咬断了我的舌头怎么办? “流锦……丫” 神思恍惚间,忽闻火夕一声唤我,我还没应他就先感受到他舌头动了动,大惧。 他莫不是真要咬我罢?! 顿时我慌忙从他口中退了出来,将将一离了他的唇,忽而他却又凑了上来!手不知何时扣住了我的后脑令我再后退不得,他竟重新贴上我的唇主动伸出了舌头滑进我口中。 只觉一通翻天倒地,下一刻我便躺在了床榻上,火夕将将躺过的地方。 而火夕,却压在了我的身上! “流锦……”他眼睛眯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淡淡的流光淌了出来,能让人眼前生辉。 我紧了紧喉咙:“啥?” 回答我的是他略显厚重的呼吸。我被他堵住了嘴,呼吸之间尽是满满当当的凝露草的香味。连唇齿之间亦是那种甜津津的味道。 其实,我本想告诉他,凝露草已经全部被他吃光了,就算他现在这般来找也找不到了。可惜,我挣了几下,十指却被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挣脱不得,我便索性不挣了。 待他自己再找不到凝露草之后,自己会罢嘴的。 果真,没过多久,在我被他堵得窒息之前,火夕头一歪,歪进我的颈窝里,继续睡。一时我也有些乏了起来,只是脖颈处被这厮的呼吸灼得滚烫。我推开了火夕,让他睡一边去,而后躺在他的床榻上,拉过他的被子,睡了起来。 …… 迷迷糊糊间,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将我惊醒了过来。明晃晃的光亮有些刺目,我刚动了动眼皮想张开眼来,不想突然一个不明物体袭上我的头,将我整个身体都裹了起来,顿时眼前又是一黑。 适时听得外面一声话语:“回禀画潋上神,神君已醒,身无大碍。画潋上神与神君真真是情深意重令人感动。” 这声音我认得,正是司医神殿的那老头。 同时又有一个声音说道:“画潋上神,太上老君得知神君已无大碍,欣喜万分,特让我们来将安魂灯收回。”听他声音颇有些水嫩,大抵是太上老君的童子。 我拱了拱被子,在里面实在是憋得难受,不想一只手死死摁住的我腰不让我多动,耳边还低低传来一声带些沙哑的细语:“别乱动,继续睡。” (二) 多久违的声音!别以为带点沙哑我就不认得了!不是火夕是哪个!我一听他声音就牙痒痒! 恰巧我正趴在火夕的腿上,头抵着他的腰,一牙痒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腰上。硬邦邦的,还挺结实。 听闻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十分有涵养地道了一句:“有劳司医神君,为火神治伤功不可没。还有太上老君,亦是劳苦功高。回头,本上神定会亲自向天帝天后禀报情况,都请回罢。” “是。”有脚步声陆陆续续退了出去,看来一大早来探望火夕的还不少。 这么早竟都晓得火夕醒了么?怎么我却不晓得? 画潋仙子似走得近了些,声音柔软得几乎能挤出水来:“火夕……你总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要吓死我了~~~” 要吓死她了吗?我怎么不记得她有被惊吓过的痕迹?她一说出这般柔情似水的话来,倒似我被惊吓到了。 我兀自在被窝里摸了摸,有些惊吓过度,摸着火夕的腰就惊慌地掐了两把。 顿时火夕闷哼了一声。 画潋见状又娇滴滴地问:“火夕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让人去将司医神君再叫回来?”说着她就又靠近了两步。 我吓得再掐了火夕一把。 火夕连忙道:“不必了。你回去罢。” “……啊?”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显然没有意会过来。 “本君已无大碍,多谢画潋仙子关心,请回罢。” “火夕……”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轻声呢喃了一句,却欲言又止。 火夕便问:“画潋仙子还有何事?” 画潋仙子道:“没事了,那你好好歇息,我隔天再来看你。你父尊母上那里,我会好好说的。”说着她的脚步声就渐渐远离了床榻。 “画潋。”火夕忽然又叫住了她。 “嗯?” “往后来本君的焱采宫,先让仙婢禀报。还有,本君座下的童子,不得容你放肆。”听他这语气,似晓得执画对我怎么样了一般。 “我……”画潋焦急地想解释。 只可惜火夕一向傲娇,不给她这个机会:“出去。” 听闻门阖上的声音之后,我立马一脚踢开被子,连连吸了好几口气,差点都憋得我尿急了。 我一掀眼皮就看见火夕正半靠着身体在床头,而眼下我正坐在他的腰上,他半垂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嘴角淌着婉转的笑意,正看着我。 他一看着我笑,我便忍不住缩了缩,干笑两声:“真、真巧,你、你醒了啊?”方才我又咬了他又掐了他……不对不对,若是他能听得见上回执画刁难于我,那、那……那他也晓得我对他……拳打脚踢……罢?! (三) 火夕不语,伸手就向我靠来,我大惧,连忙紧闭双眼往后仰,大叫:“你莫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跟你绝交!” 然而,伴随着清清淡淡的冷香,却是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面皮,听他笑出了声,道:“流锦,一醒来就能看得见你,本君甚为欢喜。莫怕莫怕,本君不会欺负你。” “真的?”我狐疑地睁开眼睛。 哪想一睁开眼睛,才叫一个惊悚。这厮满脸虚伪的笑意顿时变得无比狰狞,抚上的面皮的手突然往我面皮上一掐,顿时掐得我飚老泪,他还不罢休,另一只手亦捏住我另一边脸掐! 我顿时觉得两边脸都能被这厮给往两边撕破了去! 他咬牙切齿地笑:“拳打本君,脚踢本君,牙咬本君,手掐本君,流锦你好本事!” 我边哭边嚎,两手在他胸前乱抓一气,骂道:“火夕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没有人性,竟对你救命恩人以怨报德!” “你不是还拿着小梳子要给本君整理遗容吗,不是还扇本君嘴巴吗,本君为何不能对你以怨报德!”他继续将我脸皮毫不留情地往两边扯。 我疼得说话也不利索了,含糊道:“那是……我扇你嘴巴子那是你先咬我!” 我眼泪花花打着转儿,折射出火夕完全扭曲的面容。他恶狠狠地笑道:“谁让你拿脏手撬本君牙齿,我咬不死你!” 一番两军对垒,我输得惨不忍睹。 我独自寂静地蜷缩在床榻一角,闷着老脸。老脸一边一个红肿大包。 火车冲我笑眯着眼勾手指:“流锦,过来~~本君保证不掐你了。” 我瓮声道:“我要再信你就是你生的!” “啧”,火夕手往他枕头底下一掏,掏出一张白纸,悠悠然念了出来,“耳光一个,凝露草一株,魔界冰魄一枚。命一条。原来本君欠了这么多债,你不过来本君可怎么好还?” 我顿了顿,幽怨地看着那一纸的债,梗着脖子豪气云天道:“你爱还不还!反正我向来慈悲为怀施恩不图报!”说着我便爬下床,往门外走,“好了,我救你一命,被你那劳什子未婚妻打不说,被困穷州差点死于非命不说,冒着莫大的风险去给你弄来了冰魄不说,这些统统都不说了,你一醒来就要打要骂的……我告诉你,我不待你的焱采宫了,我要下九重天,从此与你再不相往来!” 啐,施恩不图报,老子亏大了。 但面子要紧。 我只得如是安慰我自己。 眼下这厮醒了,我也该拾掇拾掇回魔界去。这仙界九重天,我没兴趣再待下去,当然更加是没胆子。 然而才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一堵肉墙。 火夕人高马大地站在我面前,低着幽邃地凤目问:“流锦你想上哪儿去?” 第七十章 我再应你是你孙子!【第三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朗声回道:“回哪儿去都不会再留在你的焱采宫!” “不许走”,火夕忒不要脸,只顾沉着颜色翻摆着嘴皮子,“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想我在魔界,除了我父尊和阑休,还没有哪个敢明目张胆地摆着脸色给我看,嚷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眼下这厮却轻车熟路得很。 我凭什么要听他的?媲! 遂我与火夕怒目而视:“火夕不要以为你给我什么好处我就会留下来,要是你真这么想的话,那你就太失败了!” 火夕凤目灼灼:“我欠你的债,一一会还,十倍百倍偿还。丫” 我骨气未减:“等你还了我还是会走的!” “往后你可在焱采宫横着走。” 我骨气还在:“我不稀罕!” “明日我便让食神搬到焱采宫来住。” ……骨气……一定要有骨气…… 我骨子里满满的都是窝囊气:“那万一要是他不来呢……” 火夕牛气哄哄道:“他不敢不来。” 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容我考虑考虑……” 火夕立马弯唇笑了起来,向我摊开了手心,手心上赫然躺着一支发簪。正是之前他送我的那支火云色凤凰簪。 这支发簪在魔界是烫过我好几次,我是不敢再留着,遂才还到他的枕头底下。如今他又拿了出来,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还要再多烫我几次罢? 虽然它看起来很贵。 但我还是拒绝道:“这个烫,我不要。” 火夕强硬地将那簪埋进我的发间,道:“本君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况且这次,我要你成为它真正的主人,只要你没事,它便不会再发烫了。” 我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指尖传来很凉润的感觉,狐疑地看了火夕一眼:“真的完完全全是我的了?我不准它发烫它便不会再发烫了?” 火夕定定地看着我,嘴角总带有一抹若有若无却又意味不分明的笑:“完完全全是你的了,但你不能将它卖掉亦或是扔掉。除非簪断,否则你我万事皆有情意在。” 万事皆有情意在。 这是一句多么实在的话。感动于火夕这厮难得的实在,我安安心心地收下了发簪。 “流锦。”火夕半躺在床榻上,轻轻唤我。 “干嘛?”我背对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株草,拿火夕的砚台装满清水养了起来,随口应了一声。 火夕问:“你在干什么?” “想知道么?”我反问。 “嗯。” 我道:“偏不告诉你。” 火夕声音戏谑了些:“莫不是昨夜给本君吃凝露草时还偷偷藏了一株,想放在水里多养出几株来?唔光是用水恐怕养不出来。” (二) 我端着砚台默默地转过身去,幽怨地看着他:“那还要什么?”砚台里确实是躺着一株凝露草,也确实是我从火夕的药量中抠减出来的。 好歹我亦去过穷州了,弄回了这凝露草。不留个一两株作纪念岂不是白去了,况且这凝露草味道甚好,能养出多一些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火夕道:“还要有穷州的雨露。” 闻言我顿觉有些无趣,但还是将砚台摆在了窗台上,让这株草能晒得到日光。随后我也收拾收拾欲去园子里晒太阳。 “流锦。” 在我将将要踏出房门时,火夕又叫我了。我扭头:“干啥?” 他道:“我渴了,给我倒水喝。” 我叉着腰走到他面前:“你想喝水?” 火夕忽而蹙起了眉,捧住了胸口,一脸痛苦的神色:“头好痛……算了,流锦你出去晒太阳罢,我自己倒水即可。”说着他就一副欲起身的样子。 我闷了闷,转身走到桌几旁倒了一杯水,回来递给他。 他便接了过来,依旧半靠着床头,眉也不皱了,喝着清水神色怡然。 顿时我就猛然意识到了诸多疑点,瞪着他道:“你不是头痛吗?” 火夕似笑非笑:“喝了水,好多了。” 我再道:“那方才你吼头痛时干嘛却要捂着胸口?” 火夕开始挑眉:“我有吗?” 我怒:“火夕你这个愚蠢的骗子!” 火夕不咸不淡地“嗯”了一下,继续喝水。我气得一把夺过他的水杯,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 看他当即沉下的神色,我刚想扬眉吐气地哼一声,哪想突然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歪,火夕竟毫无预兆地凑了过来,霎时欺压上我的唇瓣,舌单刀直入地侵入我的口中,一通风卷云残! 他到底是有多渴,竟将我都快要咽至喉处的水都给搜裹了去! “流锦……” 我悲愤难当,这次我再应他就是他孙子! 火夕清清浅浅问道:“果真是上天入地,都非要救我回来不可么?” 我不应他,他便一直定定地看着我,面上神色实在是怪异。我憋不住了,终于脱口道:“我再应你你就是孙子!” 火夕这团火忽明忽暗,于是我被迫款款道来:“上天入地都救不回来你,那你就没得救了。我有说过什么非救你回来不可吗?” 火夕脸刷地黑了下来:“你敢保证那日在本君的床前你不是这样说的吗?” 我想了想,道:“还真不是。我没说非救你不可,只是说一定要救。” “两者有什么区别?” 我再想了想,道:“没有。” 火夕压抑着火气耐心再问:“那你告诉我当时是不是上天入地都非要救我不可?” 我老实道:“不是。” “那你为何那样说?” 我道:“那样说比较有面子。” “……你真是气死我了!” 火夕刚开始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总觉得气氛很对,接下来他就似要说出什么感激我的话来。呔到头来却是这么个不令人满意的结果。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我相当失策,就是不应该白纸黑字地写上火夕欠我一颗冰魄。 (三) 彼时火夕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百无聊赖地看他欠我的账单,看着看着就问正往他盘子里抓糕点的我:“流锦,在本君昏迷期间,你可是去过魔界了?” 我想也不想便答道:“去了去了。”我不得不承认,焱采宫的东西不管是哪样都做得很好吃。 “据说冰魄乃魔界之尊的宝物,你是怎么弄到的?”火夕又问。 我塞了一块糕点,囫囵道:“什么宝物?” 他递给我一杯水,边道:“魔界的冰魄。” “那不是魔尊的宝物吗我怎么会有!”我将火夕腿上搁着的点心碟子端到自己怀里,随口应道。 还真莫说,看火夕平时威风凛凛,结果还不是病来如山倒。自从醒来之后一连几日都不出寝殿半步,一直半靠着床榻看看书,或者让我伺候他看书。 看个毛线球球的书,忒难伺候! 就算是乏了饿了,他也让我将吃食端到他床前。例如眼前,弄来一盘糕点罢,他也放在自个平躺着的修长的腿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盘子里拈起送到口中。 我端了火夕的糕点盘子,他也不恼,而是道:“那流锦怎会有魔尊的宝贝呢?” 我疑惑:“咦我到底是怎么弄到的呢?” “莫非……流锦与魔族有所勾结?” 我一愣,掀起眼皮,恰巧见火夕眯着凤目瞧我,全然敛了笑意。 我努力咽了咽嘴里的糕点,道:“怎么勾结?”我还真不晓得我该如何与我们魔族相勾结。 “比如……”火夕淡淡抬了抬眉,“与魔族暗相往来,欲对仙界不利。” 我闻言,默默地起身,将空空的点心碟子重新放回火夕的膝盖上,顺便在他衣裳上擦了擦手,扭身往外走,道:“那正正好,反正老子也不想呆你这狗屁焱采宫。欲对仙界不利,我第一个任你要生要死。” “回来。”火夕道。 “你叫我回来我就回来?!呸!”我怒火难消。这厮实在是太不知好歹,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扛着“仙魔不两立”的魔界魔训的巨大压力,将他这个仙族之人救了回来,回去指不定会被父尊残害不说,这厮也忒不懂知恩图报! “对不起流锦,将将我只是说句玩笑话。一会儿食神就要搬往焱采宫来,现下约莫快到焱采宫正门了,今日中午有食神亲自下厨做的午膳。” 我将将走出门口,火夕冷不防在后面不慌不忙地道了这么一句。 第七十一章 肚子不痛腰杆不酸月月轻松【第四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回头继续怒道:“道歉也要有点诚意,你以为你拿一个食神就能唬住我了吗,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你就太失败了!” 火夕笑意盈盈再道了一遍:“今日中午有食神做的午膳。” 我咬牙跺了两脚,忍下千般窝囊,悲怆地往焱采宫正门去,道:“快要中午了,食神做午膳得做快一些。” “嗯,如此甚好。媲” 我几步快速走到焱采宫门口,果真看见所谓的食神正带着两个仙童往焱采宫施施然而来。 食神身材高挑,着青衣,面皮上的神色清淡,全然没有一点油腻的感觉。这倒也不如我们魔界的那些小厨,远远儿一见就能闻得到一股油烟味丫。 之前在焱采宫草草见过这食神一两回,都不如这次这般仔细。且这食神生得斯文,将仙族面皮皎好的传统很体面地诠释了。 见食神走近,我拱手作揖道:“食神辛苦了。欢迎来到焱采宫,我们神君已然在焱采宫等候多时。”一般人我不轻易对其作揖,除非是我很敬重的人。 有哪个看到我对火夕作过个把揖?又有哪个看到我对澜休作过个把揖?--都没有!连我父尊都不曾有此等待遇!尽管我在魔界时是时常被迫跪我父尊。 因此,我是十分重视这个食神的,他做的东西甚味美。 食神颇有涵养,先有涵养地吩咐他的两个仙童将他食神所用的器具带往焱采宫的厨房,再甚有涵养地与我道:“神君实在是有心了。” 我微微一笑道:“神君着实是有心,一早起来直呼腹饥,吃罢几碟点心仍旧是不满足,隧才点名让食神来焱采宫住下,要食神好好服侍神君。神君说了,他饿得肾疼,见面寒暄就免了,且午时将至,让食神好好准备午膳即可。” 听我一通胡乱的传话后,食神仍旧是十分有涵养,面上没生出一点对火夕疾恶如仇的情绪来,只顿了顿,便让我引他往厨房去。 呲……他怎么不骂火夕? 去到了厨房,食神笑眯眯地问我:“请问神君午膳想吃些什么呢?” 我抠了抠面皮,道:“不要弄太多花花哨哨的,弄个五荤三素两汤即可。噢还有,神君下午十分喜吃点心,茶酥花糕什么的甜点,各样都做一些。” 食神笑意未减:“唔竟一次能吃这般多么?” 瞧瞧他这是什么眼神,就好似是我吃得这般多而不是火夕那厮吃的一样!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神君病愈后肾大了些,自然吃得多了些,这很奇怪么?我说什么食神你尽管做便是,神君统统都吃得下。” 食神抽了抽嘴角,默默转身去做午膳了。 为了监督他,我决定就蹲在门口看着他做。 食神不愧是食神,做个饭食就是霸气。 (二) 这焱采宫里多的是火,因此不用哪个去守灶。而他的两个仙童,手脚忒麻利,将一碟一碟要煮的食材递与食神手上,食神只需摊一摊手接过来,便开始入锅。 看着锅里腾起的滚滚青烟冒起,愣是没沾上食神的身体半分。而他拢起衣袖,纤白修长的手拿着锅铲不断在锅里翻搅,整个看起来就跟他做的饭食闻起来一般香。 唔,我想,还是他做的饭食要香一些。 这时,麻利的仙童一只走到了我的面前,比我高出大半截,看似很和善。他浅浅笑着递给我一只盘子,还顺带摸了摸我的头,道:“食神让我给你的,他说他听见你口水滴地上的声音了。” 我掀起眼皮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食神,他却是没空顾及到我,不过看他侧脸嘴角微微勾着,委实是婉转而柔美。我再看了看面前的盘子,上面赫然躺着一只拿芙蕖花那宽大的碧色叶子包裹着的肉粒米团,忍不住擦了擦嘴角,连忙接了过来,谢道:“好神会有好报的,你们都是好神。” 仙童笑着走开了,留我一人独享那肉粒米团子。 在焱采宫的这一顿午膳之后,我感到我自己圆满了。想着在焱采宫每日都能吃到食神做的好吃的东西,一时我竟觉得这焱采宫有些美丽了起来。 然而,火夕似有些不对劲。他吃了食神做的东西之后,肚子不大舒服。 正所谓食了人间烟火,就是个神仙亦免不了有三急。 整整一下午,火夕都在寝殿与茅厕两边欲仙欲死。 说起来这个人间烟火,它委实是个奇妙的东西。关于我们魔族为什么要食人间烟火这个问题我曾对父尊不耻下问过。父尊说,我们魔族坚韧顽强,是不用食人间烟火的,只是时日一久了难免口中寡淡,这才兴学人间用膳食。我想,这在仙界也是同样一个道理。 半下午,我将窗台上拿砚台养着的凝露草搬到园子里随我一道晒太阳,心血来潮便给这小小的凝露草铺了一层薄雾。 说来也奇,火夕说凝露草在九重天养不活,可我这般无微不至地照料它,它竟也没有立马死去,想来也是怕立马死去了会给我丢颜面。我细细观摩它许久,却越觉得他它十分有抽绿的可能。 恰逢此时,火夕面皮蜡黄地立在我的面前,来者不善。看来是拉得近虚脱了。 火夕凉嗖嗖地问:“你怎的会如此安逸?” 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先“哎哟”一声弯腰捧腹,随后又站直了回来,当即就看见火夕蹙着眉头又隐隐开始捧肚子。我咧嘴笑:“我怎么就这么安逸呢,肚子不痛腰杆不酸月月轻松!” 火夕瞪我:“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 无辜……我实在是觉得很无辜。我道:“要是我给你吃什么你会吃吗?” “……那为什么我会这样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火夕隐忍着问。 我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抬起眼皮看着火夕。火夕亦看着我,显然在等我回答。 我便对着他悠然地吹了一声口哨。 火夕面色一僵。下一刻,一阵急风扫过,人已不见了踪影。差点掀翻了我那砚台里面的凝露草。 大抵他又是去一通欲仙欲死了。 (三) 火夕走后,我吃罢几碟食神做的点心,躺在树脚下,趁着天爽朗适宜,阖着双眼眯了一个瞌睡。 然半睡半醒之间,一阵令人闻之腹饥的香味将我彻底引诱,我循着香味一路过去。 果真是食神又在勾(蟹)引人了。 我问食神在做什么吃的,食神道是既然来了这焱采宫服侍火神神君,就要将火神神君彻底服侍舒服,于是他就又在给火夕做下午的茶点了。 食神性子淡淡然,就算是火夕霸道地要他搬来焱采宫每日做饭食,他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连与我说话的口气亦是温和得很,还带着淡淡的笑。 ……只是我看着他那笑,忽而觉得连汗毛都有些发寒。 隧食神又给了我一个芙蕖花叶裹着的肉粒饭团,我一边啃着一边看他忙碌。 我忍不住出声道:“神君今日吃了你的东西肚子不爽。” 食神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做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我缩了缩脖子,握紧了手里的饭团,问:“我若说有问题你就不会做给我吃了吗?” “当然。”食神答道。 我摇了摇头:“没问题,我吃了肾好。”或许真的是我平时不挑食的缘故,才使我吃什么都没事。而火夕挑是三捡四惯了,才会一吃就拉肚子。 最后,食神做好的下午茶点,无一例外钻了我的肚皮。这回火夕是说什么都不吃了,只蜡黄蜡黄地望着我。 火夕狐疑地问:“流锦,食神可是给你吃了额外的东西了?” 我摇头。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然火夕硬要理解为“我没有吃过食神额外给的东西”,也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 我隐隐有一种感悟,觉得食神与眼前的火神结怨了。很有可能与火夕让食神搬来焱采宫服侍他有关。 但怎样都好,就是千万千万莫要与我扯上什么关系。 想来初初觉得食神这人甚为温和,没怨言不疾恶如仇,他也应该不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胡乱通报了火夕那些莫须有的话而暗自播下仇恨的种子的……罢。 一想到这里,我忽而有些为自己如此有才而感到暗喜不已。 “你在笑什么?”火夕眯起了他那双凤目,看着我问。 我摸摸面皮:“咦我有在笑么?” “你不仅在笑,你还笑得很开心。”火夕看着下午茶点,面色愈加蜡黄,“你去将食神叫来,本君倒想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将茶点全部刨到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尝,道:“食神眼下不在焱采宫。” “不在焱采宫那他去哪里了?” 我看了他一眼,道:“食神说想好好伺候你,遂出去焱采宫去亲自寻找晚上要用的食材了。” “他去寻什么食材?” 我道:“他说指不定你晚上想吃鸟儿,遂出去打鸟去了,晚上炖鸟儿。” 火夕二话不说,掀了桌。 还好还好,在那之前,我将最后一块茶点塞进了嘴里,提前将一壶好茶拎了起来。火夕打翻的尽是些空盘子。 这鸟儿……脾气也忒火爆了些。 第七十二章 食神是根无耻的绿葱【第五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实在是想不到,当天下午火夕听闻食神去打鸟之后勃然大怒,可仅仅是一会儿功夫,待晚上亲自见了食神以后却又火气全无。 晚上食神也确实炖了一盆鸟肉汤,味道极其鲜美。然火夕本是鸟儿,自然是不吃鸟儿,便将食神叫来,一通恐吓之后,竟与食神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赌棋。 由此我不禁联想到,这火神火夕极有可能与食神是老相好儿。同时我又觉得可叹,可叹这食神的腹黑,明明中午来时听我说的那些话后对火夕暗暗怀恨,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让火夕凭白拉了一下午的肚子。 不过我却是没觉得有什么,就是认为火夕那厮应该在寝殿与茅厕之间多神魂颠倒几日媲。 今夜用晚膻食,火夕一见送上来的鸟肉汤便两眼冒冷光,脑门冒火气,真真是冰火交加。我刚伸了伸筷子,便被他一记眼刀杀过来,有一种恨不能将我头摁汤盆里的惊悚感。 我鼓起勇气缩回了筷子,道:“这、这又不是我做的……我、我只是试一试咸淡。丫” 火夕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是在说食神的胆子大,居然敢在一只鸟儿面前煮鸟肉给他吃。想来这与我们魔族差不了多少,均是忌讳着这些的。 例如我们魔族上下,因澜休是尾蛇,便没有哪个敢吃蛇肉。我们魔界的女性皆是爱蛇如命,都是受澜休这尾蛇的风靡狂浪所影响,自然是打死都不愿意吃蛇。当然,我私以为我们魔界的男性就恰恰相反,恨不得剥蛇皮吃蛇肉,只因男人与男人之间那纯粹得再纯粹不过的嫉妒。只是,他们再嫉妒也没敢吃蛇,除非想被澜休的粉丝疯狂打死。 火夕话语刚落地,一道清风拂面,霎时葱绿葱绿的修长身影便稳稳当当地立与桌前。 如此葱绿,不是食神又是哪个。 食神侧过神,纤白的手指伸往盘子里随便拈一块鸟肉放口中偿了偿,笑眯眯道:“唔这味道还算正常,竟不合神君的口味么?” 火神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你究竟哪里看不惯本君?” 食神竟继续笑眯眯明言不讳道:“没有一处看得惯的。你又不喜欢吃东西,偏让我来你这焱采宫给你每日做膻食,不是存心打磨我是什么?今日中午,好歹我也是刚刚到焱采宫,一口茶的功夫都不给我歇,便让我去给你做吃的,你面子有茅厕那么大吗?” 我耸着脑袋,默默地抱着鸟肉汤盆,捧到嘴边喝了一口鲜美的肉汤,想:这葱绿的食神原来却是这般记仇,真真是人不可貌像,胸襟不可斗量。 (二) 这时,火夕伸出食指指着我,笑笑道:“是她要吃又不是本君要吃,且你本就是食神,让你做几顿饭乃你职责所在,怎么,委屈你了?” 那食神顺着火夕所指扭头来看我。你说他要看便看罢,反正我长得又好看,可他看完之后偏生又不屑地哼了一声:“哼,明明人这么小,还吃得那么多。还是个小胖子。” 仅仅是这一句话,令我顿时对这葱绿的食神敬重感全无。这厮,话里带刺,仅仅一句就无情地刮伤了我的自尊。 火夕“噗”了一声,没有完全笑出来,想必是忍得相当辛苦。 我抱紧了汤盆,严肃地问:“你说哪个是小胖子?” 食神斜眼一睨我:“说你,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葱绿食神竟然是这么一副德性。看来白天的时候委实是我瞎了眼,才会误以为他是一个温和又大度有涵养的神仙。 去他天神奶奶的。 我好脾气好度量,隐忍不发:“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食神又是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道:“没见过你这么受虐的,我说你是小胖子,还想听第二遍。你让我再说一遍我就再说一遍啊,你给钱了吗?” 我总算是明白了,仙族一个个皆是傲慢至极的家伙。原先我就已然觉得火夕很傲慢,而今见多了仙族之人,才晓得原来火夕的脾气在九重天还算是好的! 从容淡定如我,是万不能在这厮面前掉了骨气。遂我捧着汤盆便将一盆鸟肉汤喝了个底朝天,随后走到他面前,见他悠然浅浅地得意笑的神色,我兀自打了一个饱嗝,道:“笑什么笑,你牙齿又不白。你一根绿葱,自以为笑起来很好看吗,其实我告诉你,巨丑。” 火夕原本在堆棋子,闻言棋子啪嗒嗒掉了一地。 食神顿时颜面便青了,一把夺过我的汤盆,怒:“那你干啥还要喝我煮的汤?!” 我应声又打了一个饱嗝,款款学着他方才的模样瞥了他一眼:“请问这和你笑得不好看有关系吗?” 食神风度全无,跟白天简直是判若两人,当即就凶神恶煞地冲上来欲掐我。自然我人小,跑得比他灵活,他抓不到我。 适时堆棋子的火夕已经摆好了棋盘,侧身坐在棋盘一边,殿内的星火照着他的侧脸,俊美得不可方物。他闲闲淡淡道:“食神莫要追她,她才刚吃饱,跑急了一会儿会不舒服。” 食神非但不停,反而还追得我愈加勇猛了些,边与火夕道:“你老实跟我说,这玩意儿你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怎么如此气人!你还惯着她,让我大老远来你焱采宫住,就是为了给这家伙煮吃食?!” 我在钻进桌角前回道:“小绿葱你全家都是熊玩意儿。”至今还没人敢侮辱我是玩意儿,这厮赶了个头彩。 (三) 棋盘上渐渐棋子多了起来,黑白两子分布在棋盘各处,颇又一些两军对垒的架势。 随着火夕与绿葱的神色越加严肃,我得空细细端详了下他,细长的眉目半垂着,看着那棋盘。凤目里,偶尔透出睿智的光亮。 我姑且以为那就是睿智。因为与对面的二傻绿葱一比较就知道。 见这两厮如此认真地计较,我亦死死盯着棋局定定看。 在魔界我就时常看父尊与澜休赌棋。不是我想看,而是父尊逼迫我看。 父尊说,棋局如战局。倘若白子为仙黑子为魔,那便是一场旷古惨烈的厮杀。父尊以棋局重现战局,与澜休对战,非要我作旁观。还要表达一下观后感。 因此我每每看棋的时候,亦会如赌棋人一样,紧张。 一紧张,我便习惯咬手指。 火夕忙里抽闲,抬眼看了看我,似笑非笑:“晚上吃了那么多,这就饿了么?” 我深沉道:“不,我很是紧张。” 绿葱讥诮道:“你也看得懂棋?” 我默了默,道:“看不懂。” 绿葱开始抽嘴角:“看不懂那你紧张个什么?” 我道:“就是因为看不懂才紧张啊!” 要想我在魔界看父尊与澜休赌棋时,看不懂的后果会很严重。我因而产生的紧张也是由来而久而又情有可原的。 火夕又落下一子,道:“流锦不必紧张,看不懂本君也照样赢食神满满一百招。” 说这话时,火夕忒气定神闲,似在说什么已成定数的事情一般。当时我以为他又是过于骄傲了。 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并非信口雌黄,果真胜了绿葱不多不少恰好满满当当一百招。只是这盘棋下得太久了些。 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卸下紧张,倦意就已袭来。 我去到窗台那里,看了看凝露草,再给它铺了一层雾,回来继续边打盹儿边看。 如此这般下去,隔不了多久,凝露草定会多抽出几支叶子的。 绿葱似乎有些诧异,问我:“你竟会招水?” 我抬了抬眼皮:“这与你长得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么。” 绿葱的脸又开始发绿。 后我实在是倦怠得很了,便曲着膝盖顶着下巴阖上了眼。 隐约冷香扑鼻。有人卷我入怀。他将我放在殿侧床榻上,我得了个宽敞的地方睡,伸展开了手脚。 迷迷糊糊之间,一两句低声话语断断续续。 “难怪你那么纵容她。” “嗯?” “她竟会使水,三万年来在仙界实属罕见。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半路上遇到的。” “莫要是魔族才好,你也知道只有魔族才会使水的。” “……兴许,她是个例外……” 沉沉睡去之际,我还能在此问题上纠结一番。 只有我们魔族能使水。哆,仙族真没本事。 第七十三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第六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后食神居住在焱采宫的时日,我低头抬头都能看得见一颗绿葱,委实是扎眼得很。 我一见绿葱,生得白生生的葱头,绿油油的葱杆,就忽有一种他被人连根拔起并倒立过来的强烈即视感。 绿葱嘴巴贱得慌,一见我便叫我小胖子。 诚然,我小,但我上下来回评估了下自己,绝不胖媲。 我就回他一句--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丑。你怎么能生得这么丑。 他闻言白生生的葱头就渐渐发绿。这下就更丑了丫。 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觉得这厮温和又有涵养的,真是白瞎瞎糟蹋了我那么敬重他一回。 但人有失蹄马有失手,识人不清也不是一件多丢面子的事情,怪只怪那人实在是太复杂。 然而,绿葱搬往焱采宫没住多少日,因随同灶神要一起下界去体察,便辞了炎采宫。 他走后,我一连几日一蹶不振,食不知味。 绿葱虽气我,但他做的东西无疑还是最好吃的。 尽管火夕说食神也仅仅是去那几日。但我却觉得那几日我瘦了。 这日,我正处于恹恹当中,好巧,焱采宫来了一回贵客。 不是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又是哪个。 自从火夕醒后,听炎采宫里的仙婢私下八卦,道是这画潋仙子在九重天本就很显眼,而今却更是尊贵无比。 只因她不仅人生得美丽,且为火神的未婚妻,在火神伤重期间对火神情深意重,替火神千辛万苦找来了治伤的灵药,令人感动。 天后尤其欣慰,据说在近期内还有打算催促火神与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完婚。 不过火神却称自己余伤还在,需修养诸多时日。 火夕说他余伤还在,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真假。他体内冰火两重天已然消除,可也不排除他那被妖王麟角穿透的胸膛还有伤口在作怪。 隧他每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寝殿里,翻书。 他看书的口味与我有些差别。我极喜看小话本,而他却看我一见便头痛的佛经。 彼时火夕在殿内半靠着床头看书,我百无聊赖,外头日光正好,我便又将窗台上的凝露草搬去园子里晒太阳。 这几日,唯一令我颇感欣慰的是,凝露草不负我所望,总算抽出了一只新叶子。如此下去,要它长出一大片来,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这草不仅味美,还能解火气,若是能带回魔界养植自然更好,我们魔族便可不用再怕仙族人的火性了。 在日头底下,我给凝露草继续铺雾,有仙婢匆匆过来禀报,道是画潋仙子来探望火夕了。 (二) 此等景况,着实不必再让我去向火夕再禀报一次。是他的未婚妻来了,反正往后是要处在一处的,想见就来见,还要什么禀报。不过火夕是想见,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见不起了。 隧远远儿的看见画潋仙子在两只仙婢的簇拥之下款款而来,我十分大度,自觉的抱着砚台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株歪脖子树脚下,以便给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让出一条道来,看她那衣着华丽厚重的装扮,路太窄恐会走不下。 哪想我无意犯人人却要来犯我。 这画潋仙子已是个中熟手。 眼看着画潋仙子要高调地路过园子进去火夕的寝殿,她却忽而停了下来,侧身看见了我,语气严肃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原本我以为这画潋仙子心高气傲,是看不见角落里我这么个小小的童子的,且眼下我晒了太阳有些犯懒,能不记前嫌地给她让路已然算是我施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惠。 这个画潋仙子却不识好歹,非得要来我面前寻刺激。 她愣是以为先前一巴掌扇在我的面皮上是赚的!以此情形,看来我有必要提醒提醒这个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她打我的那一巴掌是赊来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手指拨弄着凝露草的叶子,懒得掀起眼皮多看她一眼,道:“你看不见我在干什么吗?究竟是哪只眼睛没看见?” 画潋二话不说,当即让身边的两只仙婢将我扯了起来,迫使我不得不仰头与她对视。 她与火夕同样是生得一双凤目,为何看起来就是觉得有些突兀。美也相当美,冷冰冰却又毒辣辣的。她显然是认出我来了,眼梢挑得高了些许,似对我很不屑。 “你好大的胆子,一介小小的焱釆宫童子竟敢对本上神不敬,上次那一巴掌也未能让你长点记性么?”画潋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了这么一句,怕是不想让里头的火夕听见,恐影响其在火夕心目中的美艳形象。 但有关那一巴掌的记忆委实是十分深刻。除了我父尊以外,我还不曾被哪个欺负到如斯地步。就算是我父尊要揍我的脸,也从未扇过我巴掌。我道:“对不起我记性好得很,无法忘怀,恍若昨日。” 我这记性,最适合记仇了。 随即画潋看见我边上的砚台,以及砚台里养着的小草,面皮当即变了颜色,寒气凛然地问:“你脚边的是什么?” 我道:“养的小草。”我想她再怎么与我过不去也还不至于去为难一株小草。 呔当初我误打误撞地招惹了这只鸟儿也实属我失策倒霉。 哪想这画潋不分青红皂白就捏决一手拿住了砚台,雪白的两指当即将我的凝露草拈起,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怒喝:“究竟是哪个给你的胆子,居然将神君的墨玉砚用来养草?!” (三) 我愣愣地看着地上那株孤零零的凝露草躺在地上,好不容易抽出来的小叶子瞬间萎去,虽没死,却将我连日以来的照料消耗殆尽。 我看着画潋,只觉手痒。痒得我牙疼。我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得好一下抽了出去,将画潋抽趴下。 但转念一想,我也确实不必再忍着。我一没受制于人二没欠她血债,我还忍她个毛线! 隧我活动活动了下五指关节,在动手之前也想让嘴巴也顺带过一把瘾,便道:“你这只鸟儿聒噪得很,整天在耳边叽叽喳喳的烦不烦?” 画潋愣了,大抵是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鸟儿是指哪个。 我又道:“难怪火神会这般厌烦你。他简直是厌烦你到不行,见都不想见你。” 这句话,我私以为自己也说得忒狠,一针见血,令画潋那端来的高贵霎时化作一抹惨败。看着委实过瘾。 尽管如此是有些对不住火夕,权当是以此来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好了。 于是我再接再厉:“上回不是说火神在与别的仙子双修没空招呼你么,你这只鸟儿忒不知好歹,以为我打胡乱说,对我怀恨在心。想不到仙界堂堂凤族仙子竟也心胸如此狭隘。火神与其他仙子双修一事,你就没去问问百花仙子吗?唔百花仙子倒是有百来个……” 百来个仙子,我看她去问哪个。 趁着画潋努力消化之际,我决定给她一些时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打她一巴掌,不是我光明磊落的作为。所谓打击应该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了,我再来一记更狠的。 我低头瞅见地上的凝露草,弯腰拾了起来,欲夺过画潋手里的砚台继续养起来。我还打算等这凝露草长出个名堂了再将它带回魔界去。 只可是,突然这个时候,画潋将手里的砚台往上高举了些,使我没能立马够得上。只听她道:“小小年纪口吐秽言,污神君之清白,本上神如何能饶你!”说着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手就冲我面皮上扫来! 我大惊。这鸟儿也忒会打算,莫不是还以为能再扇我一巴掌?!我还会乖乖任她打?! 啐,净晓得先下手为强,一点规矩都不讲。 眼看着她手离我越来越近,我差不多都能看得见她那修得弧形优美的指甲泛着的冷光了,于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连忙抬手捏决。 这次捏决结盾定要结一面钢硬非凡的盾来,非刮花这鸟儿的指甲不可! 然而,还不待我竖手扔盾,突如其来的一道冷香幽风拂过,腰间顿时一紧。继而在画潋惊诧的神色之下我的身体竟被抱起与她擦肩而过。 一声清脆干净的掌掴声响彻耳际。 却不是我打的。 我定睛一看,我不知怎的眼下趴在火夕的肩上,他搂着我背对着画潋,站得英挺。而我却透过火夕的肩膀,看见画潋沉寂地正捂着自己的半边侧脸。 第七十四章 画潋仙子被打【第七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尚且不及反应,更莫说这只鸟儿了。 不过我想,她该是能与我一般反应得过来,是火夕打了她。不然她何故一直如此不动声色,看来受的打击不小。毕竟我打和她未婚夫打,不在一个境界。 原本我与这画潋只是一巴掌的私人恩怨,如今看来,似乎战火将要上升到一个高层面了。火夕这厮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不过他替我扇了画潋,虽没能让我过过手瘾,但耳朵却是得到了享受媲。 真真悦耳。 我从来不是什么软心肠,该硬的时候就要硬该狠的时候就要狠。例如在魔界与我父尊斗殴时,我就从没当他是我父尊,不是他揍我就是我被揍,何时心软过丫。 因此,此次画潋不是被火夕扇也注定要被我扇。毕竟她欠的债是要还的。只是倘若火夕扇,代价难免会比我扇要大一些。 指不定两人会因爱生恨,从此两相阻隔。 唔,这样一想,火夕会吃亏一些。权当他是在帮画潋还债好了。 画潋静默了半晌,焱釆宫的风难得带了一丝凉气而不是火气。她尾音颤抖着抬得老高:“你竟打我?” 火夕不变喜怒道:“你坏了本君养的凝露草,打过本君座前童子,而今还欲再打,本君亦不记得何曾借过你这么大的胆子。”说着就抱着我入内殿。 我挣了挣,火夕却抱我越紧。我仅仅只是想纠正,那凝露草不是火夕养的,而是我养的。那厮纯粹是想吞掉我辛勤的劳动果实! 火夕身后,画潋失了平日里的端庄,带着哭腔吼道:“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童子,你竟打我!” 火夕脚下顿了顿,道:“这里是本君的焱釆宫,而非是仙子的珞梧宫。往后没有本君同意,不得踏进这园子半步。” “火夕,可我是你未过门的仙妻!” 一扇门阖上,将那声音阻挡在了门外。 火夕继续若无其事地翻书。外头画潋的声音闹了一会儿也知趣地安静了下去。约摸是离开了焱釆宫。 见我不吭声,火夕翻了一会儿书便又勿自停了下来,问我:“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了想,道:“这次不关我的事,是你主动跑出来要打她的。” “嗯。” 我道:“这样,我算你便宜点,你欠我一巴掌和凝露草之恩,还清了。还有……” “还有什么?” 我鼓起勇气道:“你不能不讲理,那凝露草分明是我养的。” 火夕放下手里的书,忽然凑近,手指碰了碰我的面皮,道:“我的东西,没有哪个敢动。”他这温温沉沉的语气,似在威胁我一般。 可眼下不是我想动他的东西而是他欲动我的。诚然,他那唯一的未婚妻我虽想动,却也被他抢先一步给动了。 (二) 我闷了闷,委屈道:“凝露草是我的……” “流锦我饿了。”火夕将书搭在自己面皮上,冷不防叹了这么一句。 我立马奔去厨房拿了三碟糕点。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砚台重新装满水,再将凝露草放进去,放狠话道:“这是我在焱釆宫仅剩的业余爱好了。你若敢抢我的草,我便扒光你的鸟毛。” 所谓驭人之道,在魔界时父尊有亲自教过我,大抵就是当下我这般对火夕的样子。放狠话前要先给甜头,他若不肯吃甜头,便让他吃苦头。 火夕轻轻笑了两声,道:“恐你是没这个能耐。” 我被这厮小瞧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这让我十分丢面子。然先前见他打画潋,那叫一个狠绝干脆。我默默缩了缩脖子,瓮声道:“那你怎么才不抢我的草。” 火夕闲适地拈着糕点往嘴里送,道:“往后,尽量闭着画潋一些。若出焱釆宫就得随我一道。莫要让她再有机会打你。” 我连忙应道:“成交成交,我尽量避着她不打她。” 火夕重复道:“我是说莫要让她再打你。” 我拍拍胸脯道:“放心放心,要打也不会打得很惨烈。我打她与她被打之间,你选一个。” 火夕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拿过锦帕拭了拭手,波澜不惊道:“算了,还是你被打罢。” 通过这一系列的交谈下来,我猛然发现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 火夕,似乎火真熄了。 不应该啊,委实不应该。 以往,我与他说不上三两句话,他都要对我连吼带叫的。怎的受了一回伤以后,竟变得如此安静。安静得令我有点不安。 我眼尖地看着火夕继续捧书,便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越来越觉得不妙,道:“火夕,你近来尤为喜爱看佛经。” 火夕抬起头来,与我离得很近,幽邃着凤目看了我半晌,我大惊:“喂你……莫不是想出家罢?!” 火夕闭眼深呼吸,却还是一手将我拎起,摔在了墙壁上。 我往墙壁上滑下来,大怒:“火夕你别以为你会看点佛经就了不起,你出家就出家,扔我做什么?!” 火夕缓缓往这边一步一步走来,每走一步我肝肺就缩一缩,人亦跟着往后缩。待缩到墙根再也缩不动了,火夕站在我面前,身长玉立的,让我立马意识了过来我与他在身形上的莫大差距。 (三) 我改了改口,道:“不是,我是说你这么早出家不好……你不是还有个未婚妻……么。” 火夕又离我近了两步:“看佛经就一定得出家,修身养性不行?” “就你这身性都已经这样了……你想修养就能修养得好么……”我摸了摸鼻子,嘟囔。 “你给我站起来!”火夕怒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吼,令我蓦地生出一股子久违之感来。然久违之余,我忍不住哆嗦了下,努力镇定道:“我本就是站着的。” 火夕抓着我的后领便将我提了起来,手腕上的玉链子脱落,使我与他面对面站齐,他拽着我后领的手却没有松。 火夕看着我,看得我胆战心惊。他定定与我道:“流锦,你气人的本事不小。但我什么都不与你计较,看佛经修身养性就是不想与你置气,想宠着你。” 我瞅了瞅他横过来的手臂,再瞅了瞅他:“你不想与我置气,那你还这么生气地揪着我干什么……” “流锦你抓不住重点吗?!”火夕“蹭”地一下,火气又上了去。 我思量了下,仍旧是瞅着那手臂,道:“你还揪着我……”这就是重点。 哪想火夕突然凑了过来,揪着我后领的手变成托着我的后颈,压低声音道了一句:“重点不是我揪着你,而是我宠着你。”说罢他手上一用力,我身体顿时踉跄着向他靠近。 腰紧紧被他搂着,我看见他的面皮倏地在我眼前放大。 唇上流连着温软的触感,还有淡淡带着冷香的呼吸。 那股冷香,我从未细细闻过。如今细细闻起来,却有些像焱采宫池塘里,那一盏盏嫣然的芙蕖花香。 愣神之间,我竟忘记了挣扎。任火夕长驱直入闯进我的口中,卷走我一身的力气。 如一滩软泥,如何都扶不起墙。他将我抵在墙上,一手捧着我的侧脸,一手箍着我的腰,不容我有半分退缩。 恍恍惚惚间,听他在我耳边呢喃:“流锦……你若认真,上天入地我必宠着你。只你一人。” 这要如何认真? 总觉得,那一刻,火夕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火夕在焱采宫扇了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一巴掌,此事虽除了画潋带来的两只小仙婢以外没有其他闲杂人等晓得,画潋仙子的面子也还没有丢开,但天后却晓得了这件事。 想来天后若不晓得,该如何为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做主? 遂这日,天气晴好。天后身边的仙姑前来焱采宫,亲自请火夕去瑶池,还让火夕带上那个所谓的“不知死活的童子”——我。 仙姑来焱采宫时,火夕在喝药。 起先我就觉得纳闷,这一大早的火夕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前些日子没见这厮喝药,今日却让仙婢煮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且那汤药的色泽与气味,闻起来就觉是一味忒苦忒烈的药。 见火夕面不改色地端起来,我便捏着鼻子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隐疾?” PS:感谢同学们对某云的支持唷`今天七更就结束啦~放心跳坑罢近两天还有一次大更~最近颇有些恹恹,唔大抵是留言少了点的缘故。。。。【喂打劫啦,乖乖把留言交出来!!!】【题外话都不计费唷~想多与同学们交流交流~ 第七十五章 据说火夕有隐疾?【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见火夕面不改色地端起来,我便捏着鼻子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隐疾?” 火夕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我唏嘘地看着他送汤药入口,顿时酸掉了一口老牙,道:“我虽不懂,但你若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大可说与我听。我治不了你,也可让你有个可倾诉的好对象。” 火夕启齿一个字:“滚。媲” 恰逢此时,就有仙婢来报,瑶池的仙姑来了。 当仙姑踏进焱采宫的大殿时,火夕正好将一碗汤药饮得将尽未尽,便在一旁候着。火夕饮毕,拿过我递来的白色帕子若无其事地擦拭着嘴角,动作悠然而雅观。而那白色的帕子,经他一擦,就沾上了黑褐色的药渍丫。 经纯白色的帕子一衬,愈加显得刺眼了些。 其实我是不喜用白色的帕子擦东西的,很容易脏,且一脏就十分显眼。可这白色的帕子不是我准备的,而是火夕一早就吩咐好了的,不晓得他是作的什么名堂。 仙姑看见了那白色帕子上的药渍,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仍旧是恭敬道:“天后让奴传话,让殿下过去瑶池一趟,有要事相商。” 火夕淡淡地“嗯”了一声。 仙婢踟蹰了下,又道:“容奴斗胆问一句,殿下可是金体有恙?若是的话,殿下便不必随奴去瑶池,且容奴先向天后禀告后再定夺。” “不必了”,火夕自座上起身,随意地掸了掸衣摆,道,“久病难愈,本君多注意调理即可,并非什么大事。天后召本君入瑶池,想必是急得很,怠慢不得。姑姑且先在焱采宫门等候片刻,本君就来。” 仙姑的眼睛毫无误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一本正经道:“殿下新收的这个童子,天后让殿下一并带上。” 我一惊,当即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抑。 这天后,不正是天家人么。天家人不正是我的杀母仇人么。 怎么办,报母仇的机会来了! 然而将将这么一想,我便立马又觉得有些沮丧。那把玄冰寒刀怎么着了?我在袖子里拢了一个决,摸了摸寒刀,却一点都不寒了。 玄冰寒刀的刀魂冰魄,不是裂了两条缝么…… 这还怎么去戳天家人! 这时火夕若有所思地冲我转过头来,道:“去瑶池乃你何等的荣耀,还不快去准备准备。本君每日午时必喝的药先放着,今日没空煮就不煮了。” 他这么一说,机敏如我立马意会过来他的良苦用意。 想必此次天后召见,我这个“不知死活的童子”不会有好果子吃。遂火夕才不让我去见这仙界的劳什子天后。 倘若说早几日我玄冰寒刀还很寒的时候去会一会那天后,也并无不可,指不定就能顺带解决了窝藏我父尊心里头三万年之久的一件大事。 再不济……瑶池离南天门比焱采宫离南天门要近,要下九重天也容易一些。 嗳,只可惜玄冰寒刀它也萎了。 (二) 我心伤应道:“神君当真今日午时不用药么,司医神君说了每日必需喝药,否则会落下病根。这可怎么是好……轻则身体羸弱免疫力下降,重则肾虚气短还――” 火夕忽而捂嘴咳了两声。似面色不大好。 仙姑顿了顿,仍旧是一本正经道:“既是如此,殿下的童子还是留在焱采宫煮药罢,奴会将此事禀明天后知晓的。” “有劳姑姑。”火夕点头。 仙姑便利落地退了出去,去焱采宫正门候着。 火夕倏尔转身走向我,挑着眉,语气轻佻:“轻则身体羸弱免疫力下降,重则肾虚气短,还怎么样?” 我抠了抠面皮:“还洞房不举。”见火夕要发作了,我当即又道,“你莫慌张,我说的又不是真的,都是诓那位姑姑的。你一慌张,倒像真有这回事了一般。” 遂火夕几度压抑,方才将窜起的火气压了下去,道:“我去了瑶池,你且在焱采宫安顺待着,哪里也别去,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道,“那你每日必喝的药我还要不要给你煮呢?司医神君说不喝会落下――” 火夕凉飕飕地看了我一眼,我默默地闭上了嘴。 后火夕黑衣袭身,衣摆绣着火红色的云纹,长发如墨在空气里散开,丝丝拂起,魅然地走出了大殿。 他前脚将一踏出殿门口,我似想起了什么,蓦地脱口道:“火夕!” 火夕背影怔了怔,顿住。 我问:“方才那位仙姑为什么要叫你殿下?”这也是突如其来的灵感,记得当初我夜闯焱采宫时,焱采宫里那只与我相熟的仙婢亦曾情急之下唤了火夕一声殿下。当时不以为然,眼下却却是有些在意了起来。 这“殿下”二字,该是个比较尊贵的称呼。 火夕稍稍侧了侧身,一脸牛气:“不觉得‘火神殿下’比‘火神神君’听起来更英气吗?” 我霎时觉得我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见我不再说话,火夕才边往外走边继续又道:“不过我倒是不大在意这些的,无非就是一个称谓。在我中午回来之前,你替我张罗好饭食,等我一起吃。记住,不许一个人先偷吃。” 我嚎了一句:“今日天后一定会留你用午膳的!我不用再等你了!” 那头火夕的声音若有若无:“天后不会的。我午时不是还有必喝的药吗。” “……”他赢了。 午时将近,焱采宫的小厨神将饭食做得很妥帖,虽没有绿葱食神做得那般到位,但绿葱好些日都不曾回来,我也就渐渐不怎么挑剔了。 饭食在火夕的宫殿里摆了满满一大桌。专替火夕凯旋归来接风洗尘所用。 (三) 还忆得上回,焱采宫传出了些不好的流言,惹得高贵端庄的画潋在天后面前告了火夕的状。火夕是被说教了大半天的,上午出的焱采宫,天色近黑时方才归来。 上回仅是与别的仙子双修、与男仙勾搭等流言就已然那副光景,而这回不一样,这回是他亲手打了画潋――他未来的仙妻。恐这回处罚会格外严重些。 想来这天后定是十分偏爱画潋仙子的。 后我对着满桌子饭食,边咽着口水边等火夕回来。可惜等了许久,也未曾见他回来。 一时我觉得不甚忧心。 明明说好午时要回来一起用膳的,可眼下哪里有他人影。莫不是当真被天后狠心留下,不准他回来喝药罢? ……这些还都是小事。 最关键的是……他不回来……饭食都凉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番苦痛挣扎,我抹了两把口水,扫了一眼色泽明艳的饭食,咬牙爬下了桌子。我决定给火夕最后一次机会,亲自出去看一看那厮回来了没有。再没回来,也怪不得我不等他而独自享受了。 我委实是饿得慌。 走到焱采宫的门口,我探出头去左右望了望,除了来往三两只仙婢匆匆路过以外,并未见到火夕他人。 我便在门口守了半会儿,仍旧是没守出个好结果,遂抱着侥幸的心态踱出了焱采宫。 这种侥幸的心态还是非一般的侥幸,乃我们魔族特有的自我安慰疗法。我面对四通八达的道路,随心意择了一条,不晓得具体通往何处。 边走我就边想,指不定我没走几步,就侥幸地遇上回来的火夕了;指不定我选的这条路侥幸就对了,再绕过前面那个转角,就一定能看见火夕正回来。 待绕过那个转角之后,路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站在原地默了默,扭头又往回走。 指不定……火夕那厮趁着我出了焱采宫的空档已经回去了呢。 然刚绕回转角往回走了没几步,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流锦?” 我转过身去,却见火夕正站在我后面,眼里似有些许惊讶的神色还未来得及褪去。他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焱采宫么,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想,若是火夕知道我是怕饭食都凉了才出来寻他,会让他感受不到受罚后的关怀,遂我闷了闷,道:“我见你久久未归,心中担忧不已,便出来寻你。真巧,你被我寻着了。” 说完后抬起眼皮瞧了瞧火夕,这一瞧又是一惊。 火夕面皮上挂着懒懒闲闲的笑,见我正看他,便唇角晕开一个美丽的弧度,声线婉转道:“你没心没肺竟也晓得担心我。” 只可是,我惊的并非是火夕那扎眼的笑,而是火夕那嘴角上还浸着一缕殷红未干的血迹。 PS:除了大更以外,每日六千保底哈~【阿弥陀佛~最近我信佛~莫要霸王我~我手上残疾又严重了些,,,,大更很伤元气的,再等个天把两天再大更罢 第七十六章 “请问火神神君你很虚吗?”【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问他:“天后竟将你整出血了?” 火夕愣了愣,拿他纤细的两指抹了抹嘴角,两指染红,却还能若无其事道:“方才是吐了几口血。” 此时此刻,看着他的模样,觉得他分外凄惨。我忽而对他起了不该有的怜爱之心,我想这就是伟大的母性在作怪。 “真真是最毒妇人心!”我啐了一口,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来,道,“你那画潋也在罢,就眼睁睁看着你被弄出血而不制止吗?媲” 火夕蹲了下来,清清淡淡地“嗯”了一下,道:“我要吐血她也拦不着。” 我凑了过去,抬起袖子就往他嘴角上揩,感受到他的身体一颤,我道:“莫要嫌弃,我袖子是干净的。丫” 火夕又开始弯嘴角:“不会嫌弃。” 后火夕便牵着我,回去了焱采宫。 路上,我关怀他道:“没有很痛罢,看情况说不定你还真是旧伤未愈,回去真得喝药。” 火夕道:“嗯是该喝点药。你煮给我我就喝。” 此情此景,我突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仗义道:“好歹你也是因为还欠我的债而被天后弄,我也有些责任。我虽没煮过药,但也不妨试一试。” 回到焱采宫时,满桌子的饭食还是温热的。 这一顿,火夕吃得甚多。一筷子紧接着一筷子,尽管动作一如既往地优雅,但却没停歇过,看得我着实忧心。 我心伤道:“喂你吃这么多没问题罢,天后到底有多么狠辣地虐待你,竟将你弄傻了?” 火夕悠悠然甩给我一句:“心情好,没烦恼。” 顿时我的烦恼就上来了。我总觉得日后在饭桌上,火夕这厮会成我的死敌。 下午,司医神殿的童子来焱采宫了,还送来的几帖药。据说是天后感念火神伤疾在身,便让司医神君配好药给送到焱采宫。 两只童子与我一般高,站在园子里略显局促。 我冲他们笑笑,他们便冲我笑笑。大抵是觉得同龄人与同龄人之间要相惜。虽然我与他们也委实不是同龄人,但我爱护幼辈的作风一向很好。很快我们就有了共同的话题聊了起来。 童子腼腆地问我:“你们火神的伤痛好些了吗?” 我“呲”了一声:“呔!你们不晓得,火神可恼火了,都下不了床了!恐是落下病根子了!” 童子一脸焦色:“火神的病竟如此厉害吗?!我们司医神君说明明没多少大碍的呀!” 我抠了抠嘴角,道:“前些天是无什么大碍,但近来操累了许多,或许就倒下了罢。” 童子好心地将带来的药连忙递给我,唏嘘道:“火神他真是可怜,怎的就如此不爱惜自个的身体!这些药每天熬三次,饭后半个时辰服用,切莫要遗漏了。” 我接过药,端详了下,问:“司医神君有没有告诉你们这药有什么功效?有壮阳效果吗?” (二) 两童子一脸迷茫:“什么是壮阳?” 我亦跟着疑惑:“你们司医神君竟没教过你们什么是壮阳?” 童子摇首:“没教过。” 我想了想,解释道:“我们神君不是恼火得下不了床了么,嗳整日来焱采宫的仙子们气候太盛了,我们神君招呼不过来,阴盛阳衰难以调和你们懂不懂?” 童子继续摇首。 我总结了一句:“总之他那是――虚!” 童子兀自消化了一会儿,双双仰头,一脸天真地问:“神君很虚吗?” 我明明与他们一同高,怎的问我还要仰头问,敬仰我博学也不是这样敬仰的。遂我低调谦逊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欲好好教导他们一番。 哪想突然此时身后蹦出一句寒碜碜的话来,令我冷不防咳岔了气:“嗯本君恼火得床都下不了了,还阴阳难以调和,虚!本君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惊悚地扭过脖子去,果真火夕那厮正站在我后面,高大的身影罩下来愣是罩下一片阴影,分外阴沉。 我顺了两口老气,干笑两声:“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火夕眼光乍寒:“虚得慌,又醒了。” 我连忙对两个童子一派正色道:“药神君已经收到了多谢你们司医神君的好意,下回司医神君再开药不妨开些壮阳的……噢不开些补血养气的,我们神君气虚。那眼下这副药有什么功效呢?” 童子瞅了瞅火夕,又拘束了起来,弱弱道:“这副便是补血养气的……” 我“噢”了一声,只听火夕又道:“那下回,劳烦司医神君替本君多开两副降肝火的药来。” “是。”两童子见该送的药已经送到,火夕又突然出现且面色可怖,便没再与我多闲话,麻利地退了下去。 我亦麻利地收拾收拾,抱着药撒腿就开跑,道:“神君请宽心,我这就去为你煮药!不管是体虚气短还是肝火太旺,各种顽疾隐疾通通不在话下!包你药到病除!” 哪想火夕手指只微微一勾,逮住了我的衣襟。我纵使是使出浑身解数撒开腿丫跑也跑不掉他的手掌心。 我颓然耸着头,瓮声道:“你不是要喝药么我这就去给你煮药你倒是放开我呀~~~” 后来,火夕是松手了,松手将我一把扔进了屋里,摔在墙上,愣是将墙都摔出了个印子,委实太心狠手辣。 我鼻青脸肿地兀自寂寞地爬下墙,听得火夕一声毫无歉意的抱歉:“啊对不起,我太虚了,手有些脱软。” 我寂寞地缩在墙角,瞅着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嗫喏道:“火夕你别这样……有话好说……你这样十分不好……” (三) 火夕蹲在我面前,笑意盈盈:“我遂没空招呼来焱采宫的花痴仙子,阴阳调和不过来,但却是有空多招呼招呼你的。” 我连忙捣头:“晓得了晓得了,你实在不必太费心招呼我,我又不是――”看着他眯了眯眼睛,我咽了咽口水,“又不是外人……” 火夕一脸认真:“既不是外人,那我拿如你所说用来招呼花痴仙子的方式来招呼你,你以为如何?” “不、不如何……”见他越凑越近,不晓得他这玩笑有几层真假。若真要是拿招呼花痴仙子的法子来招呼我,就得将我一爪甩出焱采宫了。我一颗珠子易碎得很,能经得起他几回甩? 于是我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就他在差不多与我鼻尖对鼻尖的时候,我立马扯开喉咙大叫了一声:“啊――” 火夕被我吓了一跳:“你没事瞎叫唤什么!” 我回道:“等我有事的时候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应了,你就不允许我先练练嗓子嘛?”不等火夕再说下一句,我连忙揣起司医神殿送来的药包在火夕面前晃了晃,又道,“啊呀天黑了火夕你该嗑药了。莫急莫急,我这就去给你煮~~~” 火夕倒也是个实在人,知晓我要去帮他煮药,也便没再摧残我,放我去煮药。 焱采宫里的水都是自天河引来的,清凉且晶澈。我将药放在水中煮,后煮着煮着约莫小厨神将晚膳做好了,我便放着药继续在水中温温煮着,待先去用了晚膳再回来,指不定就煮好了。 关于煮药这门行道,以往我在魔界虽不曾煮过,但也不显得困难。无非就是将药放在水里,煮好再捞起来即可。 在我安心用饭食期间,火夕很直接地问:“流锦,你煮的药呢,不去看着?” 我囫囵道:“它很好看么我为什么要去看着,等一会儿我吃完了再去的时候就煮好了。” 火夕不再说话,一心一意雅观地吃着饭食。 这厮,近来吃得越发的多,多得足以令我眼红仇恨。我扒着碗,从碗里抬起眼皮,看着他不曾停歇,终于忍不住了,问:“火夕你吃这么多作甚,不怕吃胖吗?” 火夕他太看不懂人情世故,径直忽略掉我的眼红与仇恨,闲悠悠道:“让肥胖来得更猛烈些,佛经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罢他夹了一块肉,顿了顿,又道,“流锦你吃这么多就不怕吃胖吗?” ……我将碗愤怒地扣在了桌上,悲懑道:“火夕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抢我吃的也便罢了,你还抢我台词!” “怎么,你终于要哭了吗”,火夕不为所动地再夹了一块肉,送入口中。 我眼疾手快,当即飞扑过去,一嘴夺下他筷子上的肉,看着他空空沾到唇边的两只筷子,心里悠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觉得肉十分有嚼劲十分霸道。 饭桌上的敌人才是真敌人,怠慢不得更加是小觑不得,遇上此类敌人就算是全身瘫软也决计不能心软。 为了对饭桌上的敌人进行疯狂地打击与报复,我一爪夺过火夕的碗筷,将就着吃了起来,冲桌上扣着的那只碗道:“我们换个碗吃!” 火夕被迫接受了我的提议。 ……他是被迫的。他一定是被迫的。 我扒着他的碗,看着他继续吃得从容不减,不禁如此安慰我自己。 第七十七章 成功是失败的儿子,生儿子也是要酝酿的!【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晚膳后半个时辰,火夕该嗑药了。 彼时火夕在书房里翻着佛经停顿了下来,侧着眼珠子不咸不淡地睨了我一眼,而后又不咸不淡地问了我一句:“流锦你煮的药呢?” 正逢我饭后打个盹儿,一闻此声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跑去厨房看。厨房里的火未熄,药罐子里也还冒着烟。 我端起药罐子就去了火夕的书房,道:“快来快来,时辰刚刚好,新鲜出炉的药。媲” 火夕走到我面前,垂眼看见药罐子里面的药,蹙眉重复了一遍:“时辰刚刚好?”他用一种我看不懂的寂寞的眼神又看着我,“里面的水都煮没了,你确定这是时辰刚刚好?” 我理所当然道:“水煮没了我就用不着再费力将药捞起来了,煮了这么久约莫也是煮熟了的,你就莫要挑剔了,将就一下抱着罐子吃罢。”我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焦苦味道冲鼻得很,“有些微的糊,你也将就将就。丫” 火夕语重心长道:“流锦你再去煮一锅来罢,这一锅我不满意。” 我道:“但我很满意。” 火夕将药罐推回我怀里:“你这么满意那你吃。” 我反驳道:“有病的是你,我没病为什么也要吃药?” 火夕沉吟了下,道:“你没病那脑子坏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脑门,完好无缺,“没坏呀。” 火夕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似乎着实难以再矜持,冲我怒道:“那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告诉你喝药不是喝药汁而是喝药渣的?你还把药渣煮焦了!”罢后火夕冲我投来不明意味的眼神,“你弱爆了。” 后来我晓得,那种不明意味的眼神,叫做嫌弃。 尽管这种嫌弃令我颇有些难以把持,但我很体贴眼下他是病号,遂与他好声气开导道:“你就不能将就一下?我生平头一次煮药,没有哪个告诉我该留汤还是该留渣,你告诉我了吗?亏你还在看佛经,佛经不是说了,成功是失败的儿子,生儿子是要酝酿的,就好比一口气不能吃个大胖子,你还指望我一憋气就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吗?” 哪晓得火夕忒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指着罐子:“对不起,这坨黑乎乎的东西我实在无法将就。” 我摔罐,擦手:“你无法将就,老子更是无法忍受。好了休要多说就这样老子不干了。管你喝药汁还是喝药渣,你高兴喝哪样就喝哪样。” 说罢我扬眉吐气地走出门口。 忽然此时,背后传来火夕一声极忧郁的轻叹:“嗳不知是天气日渐炎热还是心火难熄的缘故,老觉得喉头漫起一股腥甜压都压不下去~~” 我闻言住了脚步,侧头看去,却见火夕拿他那白皙妖娆的手正捂着嘴,一副将呕不呕的样子。模样竟有两分凄楚。 (二) 我迟疑了下,还是问:“你……是不是又想吐血了?” “不晓得”,火夕神情十分认真而平静,“大抵是过了时辰没喝药罢,胸口闷得慌。” 我默默地走了过去,拾起地上的药罐,道:“天气是日渐炎热,心火还是莫要太旺的好。”好歹他也是因为还我的债而变成这样的,算是工伤。 火夕晕开唇角向我笑了笑:“只要没人气我,一切好说。” 第一回给火夕煮药,我败了。 这败中亦是有经验有教训的,我总算是晓得煮药是要煮药水出来的。以往在魔界时,父尊与阑休不曾有个什么大的病痛,犯不着吃这种药,而今我才晓得里面学问其实很大。 第二回煮药时我刻意守着药罐丝毫没有怠慢,可难免无聊了些便阖眼眯了一会儿,待闻到一股焦苦的味道后醒来,恰巧见到药罐子里除了药渣还剩下浅浅的汤汁。 我私以为,这回时辰总可以将将好。 遂我拿了一只碗将药汁倒了出来,可惜却只有小半碗。我将罐子里的药渣抓出来挤了又挤,才勉强挤出半碗来。 佛曰,浓缩就是精华。火夕看的佛经多,想必是能明白这个道理的。 端着药回到书房时,火夕正半靠在书房墙侧的一张专供休息的卧榻之上,两腿交叠安顺地放在上面,显得分外修长,头微微仰着,面上盖着一本书。 墨长的发丝倾落在榻沿上,柔软如缎子。 看似他睡着了,我进来也没见他有个什么响动。 遂我将药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蹲在榻前,细细唤了一声:“该嗑药了。” 火夕没应我。 我便又轻轻唤了一声:“火旺?你睡着了吗?”他平时对我太凶残,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可以心满意足地稍稍占一下他的便宜。 然火夕还是没应我,看样子应该睡得比较沉。 我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他那书皮底下若隐若现的下巴轮廓,拈了一撮长发托在手心里。长发委实很柔软,扫得我的手心略微有些痒。 我又看了看支撑着卧榻连地的柱脚,再看了看手心里的头发,沉吟了下,将长发栓在了柱脚上。 我站起身来,凑到他耳边,大吼一声:“火旺你妈来啦~~” 书皮先是吓得一抖,落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是火夕一抖,张开了眼来。他一眼瞧见了我,眼里有些发红的惺忪睡意还未来得及褪下去,在看见了我之后愈加发红,颇有些杀气腾腾的意味。 他越是这般模样越是惹我怜爱,我尽量露出一个怜爱的笑:“火夕你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我,有没有觉得特别美好?” 火夕双目染寒:“倘若我觉得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你就觉得十分美好,那定是生活欺骗了我。相比之下……我更想现在立即马上就两指捏扁你。”说着他便起身,当真想来捏我。 (三) 只可惜,他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伴随着卧榻“嘣咚”一声闷响,又给弹坐了回去。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了盯床脚,复又直勾勾地盯了盯我,风度尽失:“流锦我今天不剐了你我就是你儿子!” ……何其凶残!何其可怖! 我不过是同火夕开了一个十分玩笑的玩笑。他完全用不着这么当真。见火夕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忽而觉得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路摸爬滚打至今还屹立不倒委实是我太有勇气太有智慧。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有火夕这么大个儿子。 再过了半个时辰。 我再一次鼻青脸肿地蹲在床脚,边瞅了火夕两眼,边捧着药碗吹起,道:“儿子,药凉好了,可以喝了。” 火夕寒碜碜地瞟了我一眼,手上拿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道:“既是凉了,便再拿去温热。” “……你不是说你喜欢喝凉的么。”我问。 火夕随口应道:“突然又想喝热的了。” 我闷了闷,问:“儿子你就不能将就一下?” 一本书闷头向我劈来,火夕板着一张棺材脸:“你再敢乱喊一句试试。” 这本不是我愿意的,既然火夕让我再喊一句试试,我便再试着喊了一句:“儿子,将就一下。” 话音一落地,我人就离了地,径直飞拍在了墙上。 这回委实够狠。撞得我头昏眼花四肢抽搐。 我兀自从墙上爬下来,抬眼便看见火夕手捻着药碗,神色悠远而宁静地呡着药,恍若这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见他那般安逸,而反观我自己却这般凄惨。 强烈的对比,顿时令我有点灰暗,觉得有些落寞。他喝的药还是老子亲自煮的,他倒好一手将我甩在墙上就当了事。我不过是给他的头发打了一个结。 我落寞地站了起来,落寞地理了理衣裳,落寞地出门去。 火夕在背后轻轻佻佻地问:“你想上哪儿去。” 我道:“不晓得,但就是不想看见你。我也是有骨气的,再也不能被你欺负。还没有哪个像你这般欺负我,我很委屈。” 火夕默了默,就在我继续抬脚往外走时,他忽然道:“我不欺负你了。” “我不信。”我道,“你拿什么保证?” 火夕大方慷慨地甩出两个字:“神品。” 所谓神品,正正是神仙的品格。我闻言扭过头去,将他打量了一遭,更加落寞地问:“请问你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神品?” PS:某云有个想法,每天六千到底是弄一更好呢还是弄两更好?同学们给点意见罢,伸出爪子给留点鼓励性的行为罢~~~比如咖啡什么的,再比如评论什么的,最好不过长评了~~我老忧郁了~~~~~都快成为一朵忧郁的胖云了~~~~ 第七十八章 “……你赢了,是我太没有文化。”【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所谓神品,正正是神仙的品格。我闻言扭过头去,将他打量了一遭,更加落寞地问:“请问你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神品?” 火夕努力摁下他额角跳动的筋,与我和气道:“我说不欺负你就是不欺负你,还不快过来替我减头发。” 他不说我还没看到,那长发被我拴在柱脚上本就打了一个稳稳的结,经方才这厮一扯,结更稳死了些。 我走了过去,火夕递给我凭空化出的一把剪子,道:“替我将缠上的头发剪下来。媲” 我用剪子在他面前比划了两下,道:“当真我给你剪了头发之后就不再欺负我了?” “当真。丫” 我便依言将剪子往拴在柱脚上的那缕头发剪了一剪。打的结顷刻松了下来,火夕捞起那缕长发,被剪断的发丝亦飞回到他的手心。 他稍稍思忖了下,指间在那缕发丝当中绕了几下,竟绕起一个漂亮的发结。随即两指一捻,捻出一只极为小巧剔透的琉璃珠子结在那发尾,看起来煞是可爱。 火夕问:“好看么?” 我点头。委实很好看。 他便将那结着琉璃小珠的头发放在我的手上,道:“千万要收好了,不见了我就拿你戳一个洞穿在头发上。” 我看了看他,见他眼底里溢出暗暗流淌的微光,看似不像在开玩笑。我盯着头发上的那颗小珠,一时有些害怕,不晓得到时火夕是想拿我额头戳一个洞还是拿我胸口戳一个洞。 遂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揣进胸襟里。 入夜已经几更天了,我在火夕的书房卧榻上睡了一个瞌睡,夜半迷迷糊糊醒来之际见书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衣袍。 那黑色绣着火云图案的衣袍,我再熟悉不过。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看见火夕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似在写个什么东西。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同样是黑色的中衣,侧影十分柔和。 我便抓起他的衣袍走了过去,将衣袍搭在他的座椅上,凑过去看了两眼,他用笔在书上写写画画,书上仍旧是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 火夕声音带着些沙哑,很清淡:“睡醒了?” 我道:“你在写什么写得这样认真,连觉都不睡了。你这书房里的灯太亮,我睡得不是很安稳。” 火夕放下了笔,捏了捏鼻梁,道:“西方佛祖每隔五千年讲一次佛法,五千年之期将近,天帝命我批注一些佛经。” 难怪这厮最近皆是手离不得书。我沉吟了下,问了一个相当有水平的问题:“那你批注这些佛经所获得的最大的顿悟是什么?” (二) 火夕唇角一弯勾起一抹清浅而安静的笑,如夜里绽放的芙蕖花一般,道:“佛能静心,浇熄心火。唔有些佛语倒是有些意思。” “既然如此,那隔两天还要让司医神殿送来降心火的药么?”我真诚与他交谈,“佛语我晓得个几句,不如我们来交流交流。” 火夕一副根本不相信我原来竟是如此有深度而又有佛性的,似笑非笑道:“流锦也懂佛语,不晓得懂些什么佛语?” 我顺口拈来:“比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最有名。火夕你对此有什么感悟,看了这么久的佛经可有打算何时遁入空门皈依佛祖?” 火夕却是十分淡定,不急不缓道:“既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我色不色都是一场空,我为什么又一定要皈依佛门。” 我当即唏嘘:“没想到你的造诣竟已到达如此地步,委实是可喜可贺。那你觉得比起你将来要娶的那只未婚妻鸟儿,还有比遁入空门更加幸福的事情吗?”反正于我来说,我更青睐后者。 “当然有。”火夕微微一笑。 我问:“是什么事情。” 火夕看着我,神色令我觉得有些怪异,道:“娶妻本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只能娶自己所爱的人。” 这个道理我晓得,就好比我与阑休,阑休娶我因为我是他所爱的人,而我嫁给阑休因为他是我所爱的人。 由此及彼,那那只鸟儿是这厮的未婚妻,理应就是他所爱之人了。我便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虽不喜那鸟儿得很,但我也不好再说她什么。就好比你喜欢喝茶而我喜欢吃肉,口味不同,但我就不能说你的茶其实很难喝。尽管它确实很难喝。” 火夕愣了愣,随即开始扶额。 我睨着他,觉得他的反应颇为对我口味,又道:“莫不是今天才发现我这么有文化?都怪我太低调,这不是你的错。” 见火夕半晌不语,我再道:“我是允许有不同声音的,你也可以随便发表你的看法。” 火夕吁了一口气,颓然道:“……你赢了。是我太没有文化。” 后来,火夕一直很颓废,颓废于惭愧自己太没有文化。看书也显得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当然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然很晚了,他提不起精神也是十分情有可原的。 我坐在他旁边刚打了一个呵欠,火夕便又开始提笔欲在书上批注。只可是那毛笔沾上砚台才发现,砚台里的墨已经差不多干了。 “流锦,帮我磨一下墨。”他抬起眼帘来,侧头看我正巧在打呵欠,就改了口,“算了,我自己来。你去睡罢。” 我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火夕果真自己拈起一只墨块,开始缓慢而闲淡地研磨。我道:“你就不能先睡一睡,待明天养好精神了再看这些书么?” “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看他继续不急不缓地研磨。 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今晚我感觉好。你还不去睡的话,就替我磨一晚上的墨,想必我不仅感觉好,还效率高。” (三) 我摸了摸鼻子,牵起火夕的外袍,走向卧榻,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你感觉好你就继续罢,我真困。不是一般的困。” 侧身躺下,还没合上的眼界里,映入火夕的侧脸,一边悠悠然捋着广袖研磨,一边嘴唇挑起往上勾了一抹轻轻浅浅的笑。 似晓得我在看他一般,他忽然抬头看着我。嘴角的笑未能及时收得回去。 我赶紧闭上眼睛,唯恐我闭慢了一步他就要逮我起来帮他磨墨。 迷迷糊糊之间,我闻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努力撑了撑眼皮,见眼前有个黑影立在我边上,弯身将一只香炉轻轻地放在茶几上。淡淡的青烟从那香炉里飘出,令人心安。 他在我耳边呢喃:“来了九重天这么久,还没在夜里去看看天河罢。天河里的星子很美,可以去捡,且还有鱼儿,很是美丽。流锦想去看么?” 我随口应道:“想。” “那你乖乖睡,等到下半夜,我带你去。” 我再随口应道:“好。” 眼皮万分沉重,一经闭上就再也打不开。我闻着那幽香,很快便沉沉入睡。 原本我以为,这一觉睡得分外安慰,待醒来之后外边天都已经大亮了。只是一张开眼来,却见天色仍旧是一派雾蒙蒙的黑。 不过这一觉,确实是睡得我脑子清醒了许多。 我坐起身来,一旁香炉里的香早就燃尽,一掀起眼帘却见火夕竟还在书桌前坐着,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 我不禁问:“现在什么时辰,你都不歇一会儿?” “现在将将入了下半夜”,火夕合上手里的书皮,起身,捋了捋袖摆向我走来。 他长发染肩,只着了中衣的身材看起来十分高挑颀长,一双凤目竟也不知疲倦一般熠熠生辉。 火夕走到我面前,伸手捞起自己的外袍,十分闲适地披在身上,随手就来牵我。 我往里缩了缩:“月黑风高夜,正是作恶时。你独自去就是,莫要拖累我。” 火夕眯起眼睛笑:“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天河吗,水里的星贝好看。唔鱼儿也肥美,用来烤着吃该是味道不错。”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我连忙主动拉起他的手,下了卧榻,道:“那还不快走。” 伴随着清泠一声,我与火夕皆愣了愣,循声低下头去。手腕子上的缚灵链松落在地,随后不等我反应,我整个人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火夕先我一步弯身下去,将我的缚灵链子拾了起来,指尖在那小玉坠上拨了拨,声音清然:“这样也好。” “什么也好”,我刚想去接过,火夕却将手移开了,“不是要去天河吗,你快还给我戴上,我们好快快去天河呀。” 火夕简单明了,径直将玉链子收进了他自己的怀里,道:“今晚就不戴了。”说着他便牵着我要走出焱采宫。 我怔了一怔,使上大劲也脱不开他的手,惊道:“这怎么得了,你就不怕你这般拉着我走出去让人看见了?这样多不好。” 火夕宽广的锦袖拂风往后飘起,将我的手完全拢进了他的袖子里握得更紧,眯起眼看着前方,不急不缓地走,若有若无地笑,道:“不怕,我们是要去天河,就这般牵着你走。” PS:嗷嗷嗷嗷嗷打劫!!!把留言长评咖啡什么的都统统交粗来!!!【嘤嘤嘤嘤~~~最近越写越爱火夕那只鸟儿了~我已经把他的神格扭来扭去不晓得扭了多少圈。。。 第七十九章“低调谦虚,那是个什么东西?”【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弱弱地嘟囔了一句:“你不怕我怕,可不可以。”我实在是不想等明日一觉醒来就不明不白地成为这九重天所有的花痴仙子们的公敌。 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九重天是一个是非之地。有是非就会有八卦。 且莫说被哪个花痴仙子恰巧路过撞见了我与火夕这般亲密,仅仅是某个值守的小天兵小仙婢瞧去了,不出明后两日,也定会传进花痴仙子的耳朵里。 如此一想,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媲。 火夕如是应我道:“可以。”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我侧头睨着他。这个时辰的风凉了些,飘拂着他长长的头发,面色竟带有几分与露霜一般的白美透明丫。 火夕一副理所应当的认真,惑声道:“你怕,请问关我什么事。” “……”我耸着肩,任由他拉着手,语重心长道,“火夕,佛说‘枪打出头鸟’,你还是行为低调些口气谦虚一些,这样会比较好。” 火夕陇着眉头一脸认真地问我:“低调谦虚,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一口老血闷上喉头:“对不起我也不晓得……” 一路去天河,火夕并没有捡宽阔的大道走,而是带着我弯弯绕绕净捡了些小路走,索性路上便没有遇见什么别的人。 着实,我来了九重天这么久,还不曾在夜里来看一看这九重天的天河。 以往时常坐在忘川河彼岸遥望仙界时,就一直觉得仙界的夜空很广袤,如一块没有边际的幕布,上绣着星子做点缀,是我们魔界从来没有的景象。 以至于当我确确实实地站在天河岸边时,面对着一条银白如飘带的寂静流淌着的河流,时不时有星子跌落在清透的河水里变作星贝,不由自主地打喉咙里发出一声赞叹。 倘若说我魔界的忘川河以红色与黑色做主色调,显得压抑而可怖;而这天河以银色做主色调,漫落的星子做陪衬,真真是光芒万丈璀璨万分。 天河荡起一股安静的风,沾染着星露的凉润。火夕眯起眼睛看眼前这一派壮丽的景观,问我:“好看么。” 我点头:“真真好看。” 哪想这厮下一刻竟看着我,不可一世地“嗤”了一声:“我却觉得很平凡。” 天河里的散落的星子十分美丽,可当我跑到河里将它们拾起时,却再也发不出光亮。想来这些星子落入河中成为星贝,能够这般闪耀,全是靠这一条浅浅的银色飘带的映衬。据火夕说,这些皆是在星盘上步星子的尊神所丢弃不要了的棋子。 遂我渐渐平缓下心情,坐在河岸泡了一会儿脚,便扭头对一旁躺在草地上的火夕如是道:“火夕,河里有许多鱼,你快去逮一只上来。” 只是火夕头枕着手,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我。熬了大半夜来看那些枯燥的佛经,眼下他该是睡着了。 (二)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见他睡得这般安沉,百无聊赖地拈起他的发梢,在他面皮上扫了又扫,道:“你睡饱了,老子却饿得慌。委实没你这般做东家的。” “嗯晚上吃了那么多一下就饿得慌了。”冷不防火夕居然开口说话了,吓了我一跳。他瞠开眼来,眼里映满了天河里闪烁起来的银光,似笑非笑。 我连忙扔掉他的发梢,缩回了手去。 突然此时,火夕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却不想他忽然用力一带,竟将我一下拉倒进他怀里,压在他的身上。我抬起头刚想说话,他先我一步伸出食指竖在自个唇边,浅浅细声道:“有人过来了,不想被发现你与我在此地独处的话就别说话。” 我顿时卡住了。本想私底下四处望望,又恐万一我这好巧不巧的一望恰恰与对方望了个正着,着实受不住这个惊吓。 就在我趴在火夕身上与火夕四目相对时,火夕好心提醒了一句:“若是脖子伸累了,便睡在我胸膛上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立马就觉得脖子有些酸了起来。 遂我没跟他客气,试着调整了几下姿势,将脑袋搁在他胸膛上。 半晌,没有动静。 我忍不住轻轻问:“火夕,人走远了吗?” 火夕闷了闷,道:“唔还没有。” 于是我再等了良久。 再问:“那现在呢,人走了吗?” “……还没有。”火夕道。 我颇有些烦躁,道:“那他在干嘛?” “……不晓得,就站在对面,看着我们。” 我将头埋在火夕胸膛里深了些,愈加不敢抬起头来,道:“火夕你过去消灭他,我在这里等你。”此时此刻的气氛,我深刻地觉得自己跟做贼似的。 然后来想起,却也不过尔尔。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晓得当时在瞎紧张个什么。 火夕想也不想,当即就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我问。 这厮轻飘飘傲慢地吐了一句:“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渐渐我冷静了下来,蹭起了身体,道:“算你狠,老子亲自去!”我这才忆起自己今夜是没有戴缚灵玉的,九重天没有我这号美艳不凡的仙子。就算是眼下我明目张胆地飞到天河对岸去收拾了那正遥望这边的家伙,待明日我缩回童子模样,也没有哪个再认得我。 如此一想,我胆子立马就肥了起来。 然而,我将将一动身,火夕忽然箍住我的腰,当即又将我拽了回来。只听他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音,在我耳边道:“再等一会儿。” 我稍稍一抬头,便能看见火夕唇畔那一抹浅浅淡淡的笑,顿时如临大敌。一时回忆起先前那么长久的时间,火夕都说人没走人没走,若是真有个什么人,恐怕早就过来亦或是离去了。 我盯着火夕的面皮,问:“你故意玩儿我?” 火夕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 (三) 我扭头冲河对岸草草望了一眼,只见对岸空空如也,一只鬼影都没有,不禁怒:“你还说你没有故意,那么人呢?!” “哦,那我是故意的。你想怎么样。” 委实没有什么能比这厮不咸不淡无所谓的语气更加气人的。我怒瞪火夕,道:“我不想怎么样,就是想掐死你而已!” 话一出口,不等火夕有机会反应,我立马就动手。双手果真成功地掐上了火夕的脖子,悲愤道:“奶奶个熊爪的,敢玩儿你大爷,信不信大爷我玩儿死你!你个死样!” 火夕没多挣扎,想来是知道挣扎不过我掐着他脖子的手,憋了半天竟还笑容不减,憋出一个字:“信。” “请问――”恰逢此时,一道带着迟疑而又疑惑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惊得我浑身一震。 我感受得到,火夕亦是一震。 身后之人干干地“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就是想借这个地儿钓个把鱼,二位若是不嫌弃,请继续,继续。” 还真莫说,这声音有那么一丢丢熟悉。 听得火夕轻轻叹了叹,似松了一口气一般。我狐疑地转过头去,见说话之人已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河边,手里拿着鱼竿俨然一副专心垂钓的模样。 那一袭绿葱衣袍,真真是晃瞎了我的老眼。这不是下界去体察几日不见的绿葱食神又是哪个! 他拿一种调侃又无谓的腔调说道:“这黎明时分的鱼是最鲜美的,用来炖着吃烤着吃都时分得当。我去了人界一趟,瘦了,想吃鱼,殿下莫要怪我扰了殿下的情趣才是。” 一听这话我便息怒参半。喜的是这厮――绿葱食神――下界体察总算晓得回来了,眼下还在钓鱼,令我顿觉腹中一阵饥饿;而怒的是他委实不懂情趣。 我掐火夕掐得更过瘾。愣是生生被这厮阻断了去。 但我很是善于权衡利弊,大人有大量暂且不与他计较。我连忙从火夕身上爬了起来,火夕亦顺势跟着坐起身来,胸前的衣襟凌乱了几许,扶了扶额,道:“对面也有好的地方适合垂钓。” 绿葱囔了一句:“对面寂寞得慌,这里有熟人。” 我三两步凑了过去,拍了拍绿葱的肩,笑着寒暄说瞎话道:“食神你从人界回来了呀?这么早就来钓鱼,真真是好情趣!” 绿葱扭过头来看见了我,愣住了去。他的神情颇有些怪异,似十分震惊,仿佛我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般,随之似十分欣喜,仿佛我出乎他意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般。 我不禁摸摸自己的面皮,道:“食神你遭魔了吗,这样怪异而又锉的表情。唔都怪我长得太好看。” 绿葱闻言又是怔了怔,回过神来,随即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个热情又大方的笑:“这仙子与我初次见面,竟也晓得我的乃九重天之食神,委实是见多识广又博学多才,难怪生得也这样好看。” PS:啊哈今天两万更~与上次一样分七章,每隔一个小时一章唷~本想每一章多弄些字,但是同学们没举爪这样要求,于是仍旧三千字罢~唔同学们还没看出男主是哪个么,阑休dang有木有?绿葱dang有木有??留言啊啊啊~【不计费】 第八十章 绿葱他……打鸡血了。【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闻言沉默了。沉默地看着绿葱,面皮也还是那张面皮,穿着也还是葱一样的打扮,但我仍旧是对他产生了怀疑。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能相信他就是那个前两天还唤我“小胖子”的那个无耻绿葱食神了。 绿葱会对我这么和颜悦色吗? ……应该不会媲。 尽管抱着诸多疑惑,但我还是象征性礼貌性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紧接着绿葱对我露齿自以为风流倜傥地一笑,拉我坐下,道:“这位仙子,我委实觉得我与你甚为有缘,难怪看你有些眼熟。丫” 我应付着笑了两声,指了指他的鱼竿:“食神这么早钓的鱼想必味道好得很,有兴趣钓起来之后就地解决吗?” 绿葱笑眯着眼睛一口应下:“初次见面没什么送给仙子的,若是仙子不嫌弃,我便为仙子做一顿美味的烤鱼。仙子以为如何?” 我用力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恰逢此时,我觉得我与绿葱中间有些拥挤,抬首一看。火夕也来凑热闹了,毫不客气地坐在中间。 绿葱指了指他另一边,与火夕幽怨道:“殿下可到我这边来坐,我与这位仙子交谈甚欢一见如故,殿下莫要破坏气氛。” 火夕寒碜碜地睨了绿葱一眼,霎时浇熄了绿葱的志气,道:“本君的人,你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绿葱寂寞地看着自己的鱼竿,道:“没有,就只是一见如故而已……殿下可代我问一问,这位仙子有无年纪相仿的长得仙子这般模样的姐妹,可否介绍给我。唔,年纪大点儿也不是问题。” 我刚想说没有,火夕就代我说了一句“休想”。但我还是纠正了一下火夕的话:“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人,我只是我自己的。” 于是我们三人并排坐着,等着肥美的鱼儿上绿葱的钩。 约莫是垂钓这个过程委实太能磨人性子,很快便磨去了绿葱一脸的寂寞,他又开始闲话了起来:“请问殿下与这位仙子交往有多久了,我竟一直不知道。殿下果真是好手段。” 火夕又抢先一步应道:“还好。” 绿葱歪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也正瞧他,便对我眯眼和气一笑,与火夕念叨道:“这九重天何时晋升的这等仙子,我竟还没见过。不过比起纵容焱采宫那没脸没皮的小胖子,我还是觉得殿下此举甚为英明。” 我呕出一口老血。 火夕却忽然笑得十分有风度,道:“食神所言甚是。” 这时,有家伙上钩了,绿葱闭上了嘴赶紧手腕子一提,顿时就钩上来一只丰腴的鱼儿。他拎着那鱼儿在我面前晃了晃,自信从容道:“仙子莫要急,且等我给仙子做上等的烤鱼,保证仙子回味无穷。” 一见那鱼儿,我倏地腾起一股子亲切感来,愣是将我对这根绿葱的愤怒给比了下去。我咬紧牙关冲食神笑了笑,道:“我不急,一会儿我也会让你回味无穷的。” (二) 然事实证明,绿葱一向嘴贱,但有关吃食这一方面他却也不吹嘘,有真材实料。 他做的这顿烤鱼,委实令我回味无穷。 回味之余,不忘让绿葱多钓几条鱼儿上了烤着吃。绿葱很是欢欣鼓舞地应了,然后欢乐地去钓鱼,烤鱼。 我与火夕只负责吃。 一关系到吃,我突然就感受到火夕对于我的莫大威胁。这厮,已然化身为我的仇敌。 起先火夕将食神烤好的鱼儿一整个接过来,掀开鱼皮,里面白嫩的鱼肉赫然呈现在我的眼底,顿时就觉得口中寡味。 我让火夕分我一大半,火夕他居然不肯。遂我妥协了一小步,让他分我一半,他还是不肯……我让他分我一小半罢,他竟仍旧不肯! 正待我要怒时,他却又掰下一小块鱼肉,将里面的鱼刺挑干净,然后送到我的嘴边。这令我蓦然生气一股耻辱感,似我就是他养的宠物一般。 ……我一口接下了,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指尖。换来他一愣,随后对我轻轻浅浅一笑。 我闷闷不乐地多吃了几口之后,觉得很愤懑。这厮定是将我当宠物了,思及此,我趁他不备,索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鱼,一边扬眉吐气地看着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吃鱼。 这鱼到了我的手里,味道顿时就上了一个境界。忒香。 火夕自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悠闲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边道:“吃得太急,小心被鱼刺给呛着。” 绿葱听见了,扭过头来,一边摆首一边“啧啧”出声。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霎时就令我想了起来,我也应当令他回味无穷一番,才对得住他如此不辞辛劳。 我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还剩一丢丢鱼肉的鱼骨头,笑道:“啊呀食神做的东西真真好吃,我都一人吃了忘记给食神也留一些。眼下就剩这点了,食神你还要吗?” 绿葱心情看似颇为婉转,笑眯眯道:“仙子不必与我讲礼,我也知道我做得很好吃。仙子能喜欢,我甚感欣慰。” “噢这样啊~”我不得不承认,若不是看不惯这根绿葱的话,绿葱他还是生得有几分养眼的,白的白绿的绿,“诶方才听你说火夕的焱采宫里有个什么小胖子,我才与火夕交往不久不晓得此事,小胖子她……究竟是怎么个形容?” “呔!”绿葱激动异常,一听我提及似乎有满腔的悲愤要对我诉说,“仙子你不晓得,焱采宫住着一个小胖子,是火神殿下的童子,没上没下一点礼数都没有,我一介食神去焱采宫还要遭她脸色看,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咬牙问:“这是个什么道理?” 恰逢火夕干干咳了两声,我一记眼刀冲他飞去,他很识时务地不咳了。 绿葱便又唏嘘道:“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想来我食神活了这么久,早已经不太拘束这些礼数。最要命的是,她吃得太多了!还不准我说她胖!” (三) “说起来气人得很,殿下居然要为了那个小胖子,专程差我去焱采宫给她做饭食。这一点仙子你回头定得好好说说殿下,这样要不得。”食神说起来就收不住口了,“来我给你说说那小胖子每顿能吃多少,膳前我丢给她一个大饭团她吃完了,等我做好了膳食罢那家伙又能吃好几碗米饭,且做的那桌子菜肴不管荤的素的她全能收进肚皮!我就想不通了,你说她那么大点儿怎么那么能装!她是饭桶吗?”食神说着说着便思索了起来,大抵真在想他口中的那个“小胖子”是不是饭桶,思索未果抬起头来看着我,面色惊惶,“……这位仙子,你的脸色不大好,怎么这样绿,莫不是被鱼刺卡住了罢……?” 我死死盯着这厮的绿色袍子:“有你的衣服绿吗?” 绿葱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再看了看我,道:“这倒没有……喂?!” “噗通”一声响,天河里荡起了凉快了水花,晶晶莹莹的,煞是好看。 “哈哈哈……”几乎同时,火夕捧腹,笑得极为欢快。 绿葱自天河里爬起来,周身湿哒哒,长发都黏在了一起,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瞪着我:“这位仙子你为何要将我推入河里?” 我老实道:“我没有推,我是踹的。” 前一刻还对我有说有笑的绿葱,立马就对我不和气了。大抵是他不容易拿出这般热忱对待我,而我却趁他不备而踹了他一脚,他有些受伤。 绿葱又问:“那你为什么将我踹入河里?” 我道:“腿有些痒。” 此时,天极一轮日车奔腾而过,将夜幕缓缓收起。天边开始发亮,而这如衣带一样的天河,银色光泽却渐渐消失。 火夕敛了笑声,眯着凤目看了看天色,懒洋洋地站起身,身长玉立而又含有几分慵懒地过来牵起我的手,拉着我离开这里,道:“流锦,回去了。” 薄薄的日光铺撒在天河,波光粼粼,漾得绿葱整个人更加的嫩绿。 “流锦……”绿葱神色忽然一变,“你是流锦?!” 火夕自作主张地将缚灵玉链子戴在我的手上,我缩小了身体,不忘回头看他那一张如万马奔腾一般激荡的面皮,咧嘴笑道:“绿葱你的烤鱼真好吃,多笑一笑,多笑多年轻没皱纹,你方才不是笑得挺风***的吗?” “你居然是流锦!”绿葱回味过来了,当即很没风度地冲我奔过来,“天杀的,把你吃进去的鱼全部给我吐出来!你个死胖子!” 我顿了顿,与绿葱认真道:“对不起我吐不出来,应该已经消化了……下次你想要我吐出来应该早些说……”我想了想,又道,“不过估计我还是不想吐给你……” 绿葱气得脖子都粗了,过来就欲掐我。幸得火夕他不是软的,抛给绿葱一个威风凛凛的眼神,绿葱立马就焉了,抑扬顿挫地呜咽一声,骂骂咧咧地拖着一身湿衣裳离开了去。 看着绿葱的背影,我竟觉得有刹那间的感伤和悲悯。 第八十一章 火夕你也觉得我吃得很多吗?【第三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再回焱采宫的路上,偶尔碰到几个仙婢。仙婢见了火夕皆先顿足行大礼,直待火夕走过以后才敢直起身子来。 而火夕,面不改色,依旧凤目微垂,神情清淡。广袖黑袍,衣摆往后飘起。我忽然得一顿悟,大抵他这副模样就是所谓的贵气。 贵气逼人。 火夕没再牵着我走,恐也是怕我影响他的贵气。想不到他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神仙媲。 又走过一处弯身行大礼的仙婢,我忍不住问:“你这个火神在仙界的官很大么?” 火夕又是淡淡两个字:“还好。丫” 我不能意会他的很好、不好与还好这三个境界的标准是什么。只是往后许久才知道,他的标准其实是相当高的。他口中的还好,大抵就是我眼中的很好以及非常好十分好。 回到焱采宫之后,火夕没让我去给他布置早膳,反倒破天荒地亲力亲为端来一锅粥,我与他一人喝了一碗。 比起这样清淡的白粥,我更青睐于鲜美的肉粥。火夕给我盛粥时我就向他表达了这一想法。 只可是被火夕无情地拒绝。 缘由是他觉得我吃鱼吃得太多。吃鱼的时候我自己没有怎么细心数,他却告诉我,我居然吃了整整三条鱼。 之所以给我喝白粥,就是怕我一会儿被荤得难受。 其实我自己倒没有觉得有多难受。但提及我吃了三条鱼,还不是什么小鱼,我多少有些难以置信,又想起绿葱在天河边说起有关我的歹毒言语,悲从中来,抬头问火夕:“你也觉得我吃得很多吗?” 火夕搅着勺子优雅地吃了一口,挑挑眉:“也不是特别多。” 我径直问:“那到底是多还是不多?” 火夕沉默片刻:“……多。” 我忧郁地再问:“那你觉得我胖吗?” “……也不是特别胖。” 我很理智,没有再问他到底是胖还是不胖。只默默地喝白粥。 有关胖与不胖这个问题,以往我没大在意。我觉得胖与不胖都没有什么区别。可绿葱挑起的这个话题,加上火夕暧昧不明的答案,猛然令我醒悟了过来。 肥胖它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 见我不言语,火夕又安慰性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圆了一些,但我不介意。” 我将目光从碗里移到火夕的面皮上,问:“你介不介意与我圆不圆有什么关系?” “唔”,火夕停了勺子,拭了嘴,与我一般迷惑,“我有说过这两者有关系吗?”顿了顿,随即再补充了一句,“但如果你想有,那也可以有。” 我忽然感到很难过:“真的有很圆……吗?” 火夕道:“我说了我不介意。” 我带着愤意脱口道:“你介不介意与我圆不圆有什么关系?”……于是话题又绕回来了。在火夕回话前,我主动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二) 喝罢粥后,火夕拎我去榻上歇息。不沾床榻还好,眼下一沾上就只觉乏意绵绵不绝地涌了上来。 但我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费力地搭着嘴皮子道:“火夕你还没喝药……” “嗯,等你睡醒了我再喝。” 这句话似一颗定心丸,令我安然睡了过去。 原本我打算只是睡一小会儿,哪想一觉醒来竟已是黄昏。张开眼来时,整个寝殿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辉。 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寝殿。 我爬下床榻,走出了寝殿。寝殿外面是一座不小的园子。 果不其然,园子里火夕正坐在一株树下的石凳上,只留给我一个翩然的背影,黑衣黑发。一柄赤红色的剑跃入我的眼帘,而他正一手举着剑一手拿着纯白色的锦帕擦拭那剑身。 一看那赤红色的剑就不是便宜货。 我本想走近细细观摩观摩,这时火夕冷不防懒懒出声:“总算是醒了。吃得不仅多,睡得也十分沉。” 我自动忽略掉他话里的嘲讽,几步走了过去,看着他的剑,咧嘴问:“火夕,这个是你的神剑啊?” 火夕“嗯”了一声。 我便赞叹道:“好威风!”说着我就踮起脚尖够着身体欲去摸一把那剑。 火夕却扬了扬手将剑抬高了一些,使得我几经努力也够不着。 我颓然道:“给我摸一摸你会掉块肉么,这么小气。” 火夕睨了我一眼:“丹邺很锋利,让你摸一下,我不会掉肉,但你会掉肉。”原来他的神剑叫丹邺。 我闻言缩回了手。 火夕将那剑平放在石桌上,剑身比石桌还要长,委实威武霸气。就是不晓得火夕这厮有一天握上这柄剑征战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呸。我在思想上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样想怎么得了,说不定他那某一天征战的就是我们魔族呢? 见火夕爱怜地继续擦剑,我盯着他手里的那方锦帕,忙道:“火夕,让我来给它擦一擦。”不等火夕拒绝,我一手抓过火夕手里的锦帕,心满意足地靠近那赤红色的剑。 剑嗡响了一声,再铿锵抖了两抖,想来是有些认生。后我拿着帕子将它从头抹到脚再从脚抹到头,也没再听它再拒绝个一二。 我乐此不疲时,火夕忽而很扫兴地道了一句:“流锦,我还没喝药。” 我翻了翻眼皮:“关我什么事。” 火夕悠悠开口:“也确实不关你什么事,大抵是没喝药的缘故,头有些重。”他扶着额头,蹙起眉头,“司医神君说,药要一日喝三次,一次都不可落下。这都快天黑了我还一次没喝……难怪头有些重,唔胸口也有些闷。” 我甩手扔掉帕子,往厨房去,道:“不就是煮个药么,有什么大不了。我这就去煮。” 边走我就边回头,见火夕捡起那帕子,接着悠悠然拭剑,额头也不扶了,眉头也不皱了,听他清清浅浅道:“如此甚好。” 我忽然生起一种被这厮诓在掌心里的错觉。 (三) 后我煮好了要给火夕端来时,火夕恰好清理完了他的神剑,剑身入鞘,被他祭回了虚境。我将药放在石桌上,示意他自己喝。 火夕一见药眉头又开始蹙了:“这次怎么这么快,且还是黑色的?” 我道:“一回生二回熟。这药它是什么颜色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快快趁热喝。” 哪想火夕这厮实在忒气人,心高气傲地瞥了我一眼,竟道:“你喜欢你喝,我不喝。” 如此一句简单而又直接的话,令我愤怒值瞬间飙升。好歹我亲自去给他煮药了,他这是哪门子的高傲?上回亦是这般,又是让我给他将药放凉又是要我重新去温热的;这回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这哪里是想喝药,分明都是耍着我好玩! 我压抑着怒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深沉一些,瞪着火夕道:“老子没去煮药的时候你说胸闷气短又头痛要死要活的,现在老子煮好药了你又嫌弃药色难看不喝,你这鸟儿是不是存心玩儿老子?” 火夕摆出一副“你气罢你气罢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的神情,道:“我并非存心玩儿你,只是随心玩玩儿而已。我没病,现在不喝药了。” 我怒不可遏:“喝醉酒的人通常会说自己没醉,有病的人就会说自己没病,你就是有病!你没病会这样玩儿我?前不久还答应我不再欺负我,这下就翻脸,你就是有病!” 火夕垂着凤目看我,似也意识过来他欺负我了,便摆上一张似笑非笑的面皮,问:“那流锦你说要怎么办?” 我将药碗往他面前一横:“自觉地,喝了罢。我就不跟你计较。” 火夕嘴角的弧度弯得十分妖娆:“可是我真的没病,不需喝这些药。” “掩饰罢你继续掩饰罢,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地以为你病得不轻!”我翻了一个白眼送给他,道,“那你说一说,为什么那天去天后那里回来就呕血了,莫不是也是随心想呕一呕?” “你真想知道?”火夕尾音抬高了些,随即又轻轻一叹,“罢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都过去了,不提那些。” 我本来是想,这厮在天后那里呕血无非是受了些苦头,至于这个过程想必也就那样。可经他一说一叹之后,倒似真有莫大的隐情是我不该知道的。因此我就愈加是想知道。 我默了默,问:“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是不是那天天后和你那未婚妻齐齐对你拳打脚踢了?” 火夕缓缓道来:“那日,画潋仙子哭得甚是凄楚,怨我打了她一耳光。天后为此十分震怒。” 我跟着火夕一道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问:“然后呢,天后震怒对你做了什么?” 火夕道:“没做什么,只是让我向画潋仙子道歉。” “你道歉了?”若是换做我,我一向吃罚酒惯了,可能不会很亲切地向那只高贵端庄的鸟儿道歉,除非被揍了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我以为,火夕也是与我一般有骨气的。然他却道:“见她哭得两颗眼泡子都肿起来了,我当然得道歉。只是――” “只是什么?”直觉,重点来了。 第八十二章 火夕太坑爹【第四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只是什么?”直觉,重点来了。 火夕嘴角的弧度缓缓收敛了下来,轻描淡写道:“只是天后让我尽快娶了画潋,要与我在近三个月内确定婚期。” 我眉头一跳:“你确定了?”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火夕侧头看着我,凤目里流光闪烁,忽而他抬起食指来触碰我的眉头,笑:“我又没答应,你皱什么眉。媲” 我摸了摸眉心被他触碰的地方,叹道:“对不起因为剧情太紧张了。” 火夕又笑了笑,道:“你都说比起娶那凤族的鸟儿,没有比遁入空门更幸福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答应,于是天后再一次怒了。丫” 我适时地提出了一个疑问:“遁入空门一事,不是你回来后与你讨论佛经时才说的吗?” 火夕跟着我疑惑:“咦是后来才说的吗?”看他那怡然自得的神情,哪里有半分疑惑。我顿时就对他产生了怀疑,怕是这厮又在编故事来诓我。 我刚欲动气,火夕便又道:“天后再次动怒,流锦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遂我不得不憋住火气,闷闷问:“发生了什么?” “画潋仙子将你冒犯她一事在天后面前夸大其词,于是天后竟让武将来焱采宫要抓你去亲自调教。”火夕不急不缓地说道。 “啊?”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有我在,自然是没人能动你半分的”,说着火夕继续不吝啬地对我春风得意一笑,“我便对天后说,我生了病,你在焱采宫要负责给我煮药。可画潋仙子非要抓你过去调教。” “结果呢结果呢?”我焦急道。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日焱采宫安宁得很,哪里有谁来抓我,想必都是火夕一人摆平了下来。 “结果我就吐了两口血。”火夕说得甚是淡定,“所以天后就让我回来喝药了。我与画潋仙子的婚期也日后再议。” 我难以置信:“……就这样?” 火夕问我:“比起这个,你先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我为什么会吐血吗?” 我问:“哦那你为什么会吐血?” 他道:“随口吐的。” “……”我独自在石凳上郁卒了许久。直到焱采宫的小厨神们送来的晚膳。火夕气定神闲地走进屋用膳,唯有我盯着石桌上那碗寂寞的汤药发愣。 愣了一阵我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冲火夕的背影泼碗大怒:“你个作死的火旺居然敢装病诓骗我!” 晚膳吃得甚是清淡,我食不知味。 其实也不算太清淡,依旧五荤三素两汤,但就是昨晚吃了绿葱的烤鱼,有些想念。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初绿葱辞了焱采宫下界去体察一般,令我起初那一两日十分不习惯以至于整日精神恹恹。 我叹了一口气。再叹了一口气。 火夕这厮却不理我,自顾自地斯文地吃东西。 (二) 我忍不住苦闷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叹什么气?” 火夕闲淡地挑挑眉:“我这不是在等你向我倾诉么。” 我放下筷子,道:“这顿饭我吃得没味道。” 火夕默了默:“……那就少吃些。” 我一抬头,立马就看见这厮凤目里一闪而过的狭促,不满道:“是你故意不让绿葱来焱采宫做饭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故意饿死老子?” 火夕想了想,道:“我记得惹到他的人不是我。” 我拿去筷子刨了两口饭,幽怨地瞅了他一眼,问:“你是说绿葱生我气了不想做饭给我吃了?” “嗯大抵是这个意思。其实他不来也好,记得在吃他的东西以前,你也是很满意焱采宫里的饭食的,食神不能一辈子给你做饭,但焱采宫却能养你一辈子。” 他这话说得忒有底气。 我便道:“那既然有了食神做的东西,我干嘛还要吃焱采宫的东西呢。” 火夕面皮一下就沉了下来:“你想一辈子吃食神做的东西?” 我实话实说道:“想啊。” 结果火夕二话没说,差仙婢来将满桌的饭食给收拾了去,真真是不留一点余地。 于是食神不来焱采宫了。 我突然觉得我留在这焱采宫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一这样想,我才幡然醒悟,不晓得我在这九重天究竟留了多少时日。我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了数,却数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禁更深地联想,当初是被火夕抓来焱采宫的,后是为了救火夕才呆在焱采宫的,而今火夕已然朝气蓬勃的,我再呆在这里委实是没有什么意义。 且我忽而忆起我答应过阑休,会早早回去娶他…… 如此一想,我突然有一种水深火热之感,果真是食令智昏啊食令智昏。我深刻地觉得实在不宜再呆在这里。 正当我为不知用个什么法子逃脱火夕的眼线离开九重天而寻思烦恼时,火夕忽然变体贴了,可能是见我这两日郁郁寡欢,便提议晚上去食神府上用晚膳。 也罢,权当是我离开这九重天的一顿饯别宴。这一点火夕委实有见识。 傍晚,火夕引着我去了食神的府上。哪想才将将一走进食神府的大门口,就有两只仙婢唯唯诺诺地迎了上来,道是食神他远出了,不在家。 一听这就是在逐客了。 这个时候火夕就显得十分有气度,负着手淡淡道:“不妨,本君且进去等着,待食神回来了向本君通报一声即可。”说着他便抬步信信然走了进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不忘与两只仙婢笑道:“我们神君今日心血来潮是特意来尝食神手艺的,两位姑姑且记得通知食神一声,让他尽管使出拿手绝活。” “这……”两只仙婢看似颇为手足无措,匆匆退了下去,估摸是去寻绿葱了。 (三) 然入了绿葱的府,眼前所见一派素淡干净,甚为养眼。我还是头一回来绿葱的地方,若不是亲自来,还不晓得绿葱竟也有如此品味。 火夕带着我在一座小桥上停了下来。小桥下面是一方池塘,池塘里几片浮水绿叶,竟生起几朵白生生的莲花。 一眼看过去,错落有致十分高雅。 火夕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道:“传闻说食神一直不喜这池塘里的莲花。” 这般好看的莲花照理说该是人见人爱,却还有人偏生不喜这莲花么。不过或许绿葱只喜欢绿不喜欢白。 我问:“他不喜欢这莲花,难道只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吗?” 火夕清清浅浅地笑:“也有可能是这样。不过若是流锦你能替食神将这一池莲花摘下以示友好的话,指不定食神一感动明日就会来咱们焱采宫报道。” 我略略一想,觉得这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遂没多顾虑其他,甚至连火夕唇畔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觉得尤其养眼,当即就捏诀招下一片宽硕的绿叶铺在水面上,我再跳到绿叶上手不断划着水靠近莲花,将一朵一朵雪白高雅的莲花摘了下来…… 当绿葱顶着一张绿得能与他身上的袍子堪比的面皮气急败坏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恰好顺手摘掉了他最后一朵莲花…… 整个池塘,放眼望去……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几片叶子。 绿葱一身的哆嗦激荡,看得出来心情也甚为不太平。我捧着一捧白莲花到他面前,道:“你不喜欢这些,我就都替你摘了,你不用太感激我……”看着他恶狠狠似要剐了我一般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很诚挚地邀请他道,“明天你还来焱采宫吗?” 绿葱不言语,只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白莲花。我立马会意过来,道:“哦对了你不喜欢这些。”说罢我扬手便将满捧的白莲花撒在了池塘里。 绿葱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但还是在火夕的扶持下维持着淡定形状。他一边被火夕拉着努力挣脱不得,一边对我咬牙切齿地爆吼:“是哪个告诉你我不喜白莲的?!” 我委实被他这一声爆吼以及难以控制的激动情绪给吓了一跳,愣愣地执着他后面的火夕道:“是他说的呀。” 绿葱额角青筋暴露,继续爆吼:“信不信我宰了你把你一段一段地红烧!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擅自采了我最爱的白莲!” 我惊悚地望向火夕,问:“你不是说绿葱最讨厌莲花的吗?” 火夕一脸无谓:“唔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原来是假的。” 绿葱奋力向我扑来,哭得一脸血:“你们少来我面前一唱一和,我不吃这一套!还我白莲来――” 火夕忙中抽闲道:“流锦我若是你眼下就撒开腿跑。” 我怒瞪他一眼,再看了看越显不妙的绿葱,慌忙择了个方向撒腿就跑,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火夕的主意,是他指使我的!你要找就找他去!” 第八十三章 故人故人当然是已故的人【第五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后来我跑着跑着全然不晓得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仍旧是在绿葱的府上兜兜转转。 我晓得焱采宫很大,我至今没有走完过,却也没想到绿葱的府也这么大。该死的火旺,又摆了老子一道!本是想与绿葱讲和的,眼下哪里还和得起来,绿葱不扒了我的皮已然算是对我客气。 看来这回想让绿葱去焱采宫每日做饭食,真真是无望了。 我跑到一个树下,回头没看见绿葱追上来,一时周身劳顿皆涌了上来,索性瘫在了地上。树上结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经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卷起一股子淡淡的甜香媲。 我一向识花不多,粗粗一算也就那么几样。而这树上结出的小花也巧正正是我识得的几样中的一样。 记得阑休曾与我说过,这是杨花。我们魔界亦有这样素洁的花丫。 还记得阑休也有说过,是个女子都应该会喜欢杨花,因为杨花很洁白很美丽。彼时我便问,那为何父尊的后花园子里、魔殿的后山也栽种着杨花,莫非父尊也喜欢女子所喜欢的东西? 阑休道,我父尊只是喜欢我母上喜欢的东西。 我虽没见过我母上,但我晓得她喜欢这花。不过与不晓得一样,也没多大区别。母上也不会因为我晓得她喜欢杨花,而欣慰得活过来。 但如今在绿葱的家里看到这么一株树,着实是令我有些惊讶的。想不到绿葱也喜欢女子喜欢的东西。 真娘。 迷迷糊糊地想着,我困意袭来。懒得再挪动身体,便躺在树下闭眼歇着。 等歇够了再寻路回去。 不晓得睡了多久,脑子犯懒仍旧是有些恍惚。偶尔有小花落在我的面皮上,又香又痒。经这小花几番捉弄,我不禁伸手拂了拂面皮,不想未能摸到小花,反而惊起了一声浅浅的轻笑。 这声音甚悦耳……也甚熟悉。 我几经辗转,忽而脑子灵光一闪,猛然清醒了过来。张开眼来一看,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大惧。 一个葱一样绿的人蹲在我旁边,吓都吓死人。除了绿葱食神压根没有别人! 我连滚带爬地缩了起来,镇定道:“我、我我不是有、有意摘你莲花的,是火夕让我摘的,你、你找他报仇去!” 绿葱朝我伸了伸手,吓得我立马往后再缩。然出乎我意料地,他竟不是第一时间要揍我,而是伸手到我发间,摘下一朵细小的杨花。 我有些愣,不晓得他此举意欲何为。莫不是……想先给我点甜头趁我不备再将我胖揍一顿? 我时刻戒备着,警惕地望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我不会任由他揍的。 绿葱眯着眼睛笑,令我突然生出一种他还是初初见面时那般温和矜持的食神。他轻声道:“有胆子摘我宝贝了两千年的白莲,也怕我动手打你吗。” 我见他笑得异常柔和,喉咙紧了紧:“喂你、你没事罢?没有、没有被气昏……罢?” (二) 绿葱挑起眉头,一颦一笑隔得这般近,看起来颇有些细致;眼里浸上几分戏谑的笑意,道:“我清醒得很。” 我背抵上树干,想往后缩也再缩不了了,索性豁出去了,道:“那你、你爽快点,别、别揍脸。” “我哪里有说要揍你了?”绿葱再靠近了两步。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敌人的脸皮。我看着他问:“那……你究竟想做甚?” 绿葱伸手掐了掐我的脸颊,弯着嘴角:“你的水属性是在哪里修行得来的?” 我打开他的手,揉了揉脸,无谓道:“我一颗水珠子,吸收天地之灵气聚集日月之精华,日日以朝露晚霜为食,以溪流泉水为伴,难道我还能修出个火属性吗?” 我们魔族对内诚实守信,对外拐骗坑蒙。都已经是老传统了。 我总不至于说我在魔界生来就是水属性罢。 绿葱眼梢淡淡一流转,笑意不减,继续问:“那你敢说不是魔族中人?” 我抠了抠面皮,疑惑道:“咦我还是魔族中人吗?哪个告诉你我是魔族中人的?难道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像吗?” 绿葱看着我半晌,吁了一口气,抬手来复又捏了捏我的发髻,道:“你不是就好。” 我也跟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绿葱所问的问题委实是惊了我一跳,看来他脑子并不与他衣服一样绿……但天地为证天地为证,我绝对没有说我不是魔族,一切全凭他自以为是。 关于我采了绿葱池塘里的白莲一事,绿葱说算了,不追究了。 我有些不大能置信,问:“你不是说你宝贝了那莲花两千年吗,这就算了?往后你若要是再宝贝个什么家伙,我觉得不怎么靠谱。” 绿葱愣了愣,认真道:“那我将你抽筋剥皮怎么样?” 我立马改口道:“你、你宝贝了几千年的东西也不过是个东西,我、我……我好歹也是个人,比东西贵……你应该珍惜眼前人……” 绿葱又伸出爪子过来掐我面皮,我拂开他的手,对上他含笑的眸子,亦跟着讨好地笑了两声。他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此莲非彼莲,彼莲可采,此莲只可观。” 不晓得他在文酸酸地绕个什么名堂,但我还是十分有礼貌地配合着再笑了两声:“那是,那是。” 绿葱顿了顿,忽而低低问:“你喜欢他么?” “喜欢哪个?”我不明所以地问。 绿葱又跳到了另一个问题:“偶尔去一趟焱采宫,殿下却头一回让我带手信。殿下一向不注重吃这方面,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结果一去焱采宫才知道,竟是给你这家伙带的手信。” 这一茬我还记得。不就是初初来九重天受火夕欺压羞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吗。彼时我对这绿葱印象不是十分深,但对他带来的点心却是久久不能忘怀。 绿葱问:“我第一次给你吃的点心叫什么?” (三) 我想都不想便道:“不是绿茶糕么。” 绿葱又问:“那火神殿下给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我忽然有些难以启齿,觉得倘若说出来是极为掉面子的。但对上绿葱那求知的神情和渴望时,我还是老实道:“被他揍……” 绿葱怔了一怔,随即向我展露了一个很温和很柔软的笑。他掸了掸衣裳,站了起来,云淡风轻道:“如此看来,也难怪殿下有些忌惮我靠近你。不过我没想过和他抢,他倒好拿我两千年的白莲撒了气。” “啊?”我隐约觉得火夕耍了一个大大的阴谋。 绿葱离了我两步,往腰间比划了一个高度,浅浅笑道:“你这么大点其实也是极为可爱的”,他再往自己肩头比了一个高度,“这般大也极美。” 这话里,明晃晃的赞美,我听了甚为受用。想不到这一根葱还有如斯口才,若耐心培养,假以时日,便能成为人才。 我冲他咧嘴一笑:“你这人,眼光忒实在!” 绿葱缓缓转身,声音飘忽其飘,夹杂着无可奈何的轻叹:“只可惜,在天河边第一眼见到长大后的你,当真以为是故人回来了。却原来不是,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哪个故人?”我问。 他稍稍侧头,眯了眯眼看着我头顶的一树杨花:“白莲养得久了才生出些许不舍的情感,而这杨花是因为诸多不舍才养的。故人故人当然是已故的人。” 他这堪堪一转身,杨花飘落,带着些淡淡的忧伤。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像个多愁善感的诗人。 见他要走,我顾不得感受他那背影所带来的诗情画意,忙道:“喂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我饿了!” 绿葱脚步未停,道:“殿下马上就会找过来。我先回去备上晚膳,一会儿你们一起来。” 我心花怒放:“绿葱你真是个实在人!” 绿葱撤去了一身的多愁善感,便会原来恶狠狠地形状,扭头冲我咬牙切齿地动口形:“净晓得吃,小胖子!” 话音一落,绿葱人已不在。而另一头恰恰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绿葱说得不假,他前脚一走,火夕后脚就来了。 夜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唯有这一树的杨花泛着淡淡白色的光泽。火夕高挑无双的身姿出现在我的眼界里,面色淡然,半垂着一双细长的凤眸,凤眸里躺着比杨花还清亮的流光。 不晓得为何,我就是生出一顿悟,觉得就是这满树的杨花落下来都不及他好看。 在我愣神间,火夕走过来,弯身向我伸出了手:“流锦,过来。” 我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将自己的爪子搭了上去。火夕眯起眼睛笑了笑,手上使了些力将我拉起来抱进了怀里,道:“地上那么凉,可有等了很久?” PS:情节慢慢引出来了哈~本不想这么快剧透的~可又怕同学们看文笑着笑着也就忘了某云写的东西了~ 第八十四章 我爱上了你你要怎么办【第六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趴在火夕的肩上,还能透过他的肩看到他身后白色的小花瓣经入夜后的第一缕夜风轻轻一吹,又是满地。 此情此景,我想我应该很合时宜很善解人意地说一声“其实我没等多久”。但我想了想,还是道:“老子是等了很久,你太慢了,逊毙了。” 火夕没答话。我当他是默认了。我拈起他肩上的一枚小花瓣,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就飘了起来,又道:“火夕,我觉得你这个人太阴沉太狡猾。” 火夕抱着我的手顿了顿,低声问:“怎么说。媲” 我扯着他的耳朵大吼道:“你害得我被绿葱喊打喊杀,都怪你说什么绿葱最讨厌莲花!你是故意的!若不是你那样说,我会去帮绿葱摘掉莲花吗?”虽然绿葱不与我计较,但我被这厮算计却不得不与他计较。 火夕眉间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疏懒,道:“我有逼你去采莲吗?丫” “……所以说你很狡猾。”我一时无语,半天却只得憋出这么句话来。 晚上,我与火夕在绿葱府上吃了一顿饱饭。他做得一如既往地好吃,丝毫没有因为我弄坏他一池塘的莲花而产生丝毫的间隙,以至于影响他的厨艺。 或许是他此次没有揍我的缘故,亦或许是杨花树下他那带着淡淡忧伤的诗人的情怀,一时间使得我对绿葱这食神刮目相看。他也不是十分的可恶,起码有些度量。 不过有一事,我却是十分地怜悯他。 从火夕的口中,我得知了这绿葱为何对白莲情有独钟。原来竟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感伤情史。据说,那是当初纯洁的绿葱的初恋。 纯洁的绿葱的初恋是一位莲花仙子,两人在两千年前邂逅。 大抵莲花仙子生得委实是高洁娴雅,令食神初初与之一相见便种下了情根。可这情根还未来得及发芽就萎了,因为莲花仙子便被某位西极来的菩萨给一眼相中领回西极修行去了。 通俗点来讲,莲花仙子情操高远,出家了。 遂绿葱食神一蹶不振,守着当初莲花仙子给他的一池塘白莲,日日睹物思人。这一思就是两千年。 虽说绿葱对莲花仙子之心可谓是坚贞不移天地可鉴,可纵使是他再思个万八千年,人家出家人莲花仙子也不可能与他重归于好呀。 我阴差阳错摘了他的白莲,无异等于快刀斩乱麻,瞬间断了绿葱的念想。如此看来,我却是在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大善事。 胸中多了一丝自豪,多了一丝怜爱,令我看向绿葱时蓦地生出一种“其实绿葱他很可怜也很可爱”的感情来,想必又是伟大的母性在作怪了。 绿葱于夹菜期间一不小心撞见了我的眼神,筷子抖了抖,狐疑道:“小胖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宽容大度地伸筷夹了绿葱想夹的菜,放进绿葱的碗里,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新的不去旧的不来,你的明天会更好的。” (二) 绿葱顿时就瞪向了一边面不改色的火夕,问:“殿下又说了什么了?”看来这厮的感觉还真有些敏锐。 火夕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了说食神你为什么独爱莲花。” 食神接着问:“那殿下以为我为什么独爱莲花?” 火夕挑挑眉,回忆道:“也没什么,只是说了在两千年前九重天晋升了一位莲花仙子,食神便对白莲爱之入骨。后莲花仙子入西天佛门之境,食神一直孤身一人不曾与哪家仙子有过亲密来往,洁身自好却也凄凉感伤。” 我瞥了火夕一眼,不满道:“你也莫要太刺激他。” 绿葱的神色千变万化,最终默默地下了桌,捧着碗蹲到门口去,看上去果真无限的凄凉感伤。他扒了两口米饭,道:“二位吃饱后出门行百步请右转过小桥再左转行百五十步出府门,不送,谢谢。” 最终,在食神府上吃罢晚膳后,我与火夕乘着夜色出了食神府,一路散着歩回焱采宫去。绿葱没有答应明日会继续搬来焱采宫住,他放了一个绝狠的狠话,道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焱采宫,这辈子也都不会再给火夕做饭食。 我有隐隐的感觉,饭食间是火夕又惹到了绿葱,却委实想不出来火夕究竟哪里惹到了他。但我也因此受到了殃及,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吃到绿葱做的饭食了。 一时我也感到半欣慰半难过了起来。欣慰的是九重天这个是非之地的安逸日子,到头了。而难过的是,安逸日子,到头了。 而今回想起这段火夕与我在焱采宫共同度过的日子,发现大多数时间他都和我形影不离。即便是有事没在一处,但那时间也极短。 回去的路上,我便一直在想,该寻个什么样的法子偷偷摸下九重天而不被火夕发现。 “流锦。”火夕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将我拉回了心神。 我连忙敛起心绪,应了一声:“干、干嘛?” 火夕沉默了,只顾牵着我走。我仰着头看着他的侧脸,柔长的发丝自耳边往后飘拂,显得十分的清魅又好看。 “怎么了呀?”我问。 走了一段距离,他说:“我喜欢你。” 我不明就里:“你说啥?” 火夕难得耐心地再道了一遍:“流锦我喜欢你。”他停了下来,凤眸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喜欢”这两个词很简单,但听进耳朵里却是复杂而抽象的。我生平除了我自己,没遇到什么喜欢的人,但也大概晓得喜欢是个什么样子。就好比我有一个爱人阑休,虽不怎么清楚该如何个爱法,但也晓得爱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我想,喜欢与爱,应该不一样。 当火夕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是颇有些洋洋得意的,他的心情我很能理解。遂对着他灼灼的凤目,我很热情地回应了他:“你真有眼光,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三) 那一刻,火夕的面皮似乎有些僵硬。 我便又庆幸地对他道:“还好你和我一样只是喜欢,还没开始爱上我”,我忧郁地叹了一口老气,“我都不晓得要是有一天我爱上了我自己该怎么办……” 火夕不语,而是不容我反抗地强制性地解开了我的缚灵链,使我长得与他肩颈齐平。他离得我很近,近得呼吸全都喷洒在我的面皮上,带着薄薄的凉意,和淡淡芙蕖的冷香。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他安然的凤眸,想往后退。 直觉告诉我,火夕他……似有些不正常。 然后腰被他手掌扶着,使我倒退不得。 他伸出另一只手替我拢了拢耳边的发,修长而有力的五指穿插进我的发间,动作轻柔而缓慢。唇瓣一张一翕低低与我道:“流锦,你怎知我的喜欢里就没有爱呢。我爱上了你,你要怎么办。” 凉风如水,卷起我的发飘忽在眼前,一丝一丝的,如茧一般,似想将我裹住。 我努力瞠大了眼,看着火夕的面皮近在咫尺。他的薄凉的唇倾覆在我的唇上,有软滑的舌头在我的唇瓣上轻轻淡淡地扫过。 有些痒。 我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腰间一松他就放开了我。然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双手又捧住了我的脸,双唇死死碾压着我的,长舌直驱而入生生与我纠缠。 那一刻,他的所有气息毫无防备地钻进我的鼻间口中,令我头有些昏重。舌在我口中侵袭搅扰,却似能将我的脑子都搅成一团浆糊…… 趁我还有点清醒有点力气,手抵着他的胸膛,想他方才问我的那个问题。但那个问题委实太刁钻,我不晓得要怎样回答。 以往阑休说爱我的时候都会问我爱不爱他,从没问过我他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我于喘息的空隙间喃喃道:“我不晓得要怎样办……” “那便由我说了算,我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 我松了手,垂着双臂,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火夕的长发柔软地拂过我的脖颈,被我攥紧在手里。怕那缕长发从我指缝里滑出,我攥紧了又攥紧。 忽而生出一丝感慨,原来被这厮捧在手心里,是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没什么好回报他的,便拿舌头舔了一舔他的舌头。 却换得他浑身一震。 几乎是天旋地转,恍惚间只觉自己被霸道地抱得很紧。呼吸里满满的都是火夕才有的气息。 头有些热。在失去意识前,我想我定是被这厮下了什么咒了。 第八十五章 据说火夕有姘头仙子了?【第七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那天,我试探性地问火夕,若是有一天我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他会不会难过。这怪不得我要问如此煽情的一个问题,实在是担忧万一火夕他太喜欢我;我迟早要回去魔界的,原则上来讲是不应该让他难过的。 火夕说,他不会。但是会让我很难过。 说是要找到我,把我变回原形用一根红线穿起来挂在他的腰上,他走哪儿我便跟哪儿。 为此我觉得火夕不光是心狠手辣,还有些扭曲。但在找到下九重天的机会之前,我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等我一举成功地逃离焱采宫回去了魔界,想来他怎么也不会闯入魔界来逮我媲。 然而,自那晚我与火夕回到焱采宫的第二天之后,焱采宫就很不太平。 似乎九重天掀起了一波八卦的新浪潮。使得每日都有一大拨仙子们怀着忐忑又忧郁的心情来焱采宫问当事人详细情况丫。 这个当事人无疑就是火夕。 据说火神有新欢了。 据说火神与他的新欢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双双在一段宫墙外面拥吻。火神不曾与哪个仙子有此绯闻,更加不曾那般温柔又体贴地抱过哪个仙子,更更不曾在焱采宫外明目张胆地亲吻哪个仙子! 就在那时好巧不巧路过一个夜间换班的值守天兵,瞧见了去。顿时惊得花容失色掩面而逃。 于是第二天,这已然是公开的热门八卦了。 在这个热门的八卦当中,处于最不利地位的想必就是火神那高贵端庄的未婚妻。未婚妻风风火火地来焱采宫闹过几次,非要火神告诉她新欢究竟是哪个。 想来火神那未婚妻是恨不得将新欢斩草除根的。 可惜了,未婚妻每每皆是气冲冲地来焱采宫,哭兮兮地离去。其间她也曾颐指气使地质问我,大抵是责难我身为火神的近身童子没能管理好火神的私生活,没有及时劝阻火神,以至于火神做出错事来。 结果火夕及时站在了我面前,与其未婚妻忒云淡风轻道:“画潋仙子与本君还未仙婚,本君想与谁好便与谁好了。若是画潋仙子看不过眼,大可不必再做本君的未婚妻。” 我突然有此顿悟,觉得火夕当负心汉也当得这般有底气有魄力。 画潋仙子走后,我问火夕:“你究竟是与哪个传出的绯闻,是不是当真偷偷背着我半夜出去幽会了?” 火夕认真想了想,道:“若说是幽会,也算是幽会。只可惜那天晚上从食神府回来的路上,你昏过去了,什么好戏都没看到。” 他这么一说,似乎那晚是迷迷糊糊就没有知觉了的。约摸是当时觉得有些气短又忘记了呼吸的缘故。 我幽怨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你那姘头仙子美不美。” 火夕唇畔噙着抹舒心的笑:“姘头仙子很美。” 我又问:“那你不要你这高贵端庄的未婚妻了?” 火夕清清浅浅道:“过几日是西极佛祖讲佛的日子,待去了西极回来,便与画潋仙子解除婚约。” (二) 当火夕说起要与画潋仙子解除婚约的时候,我真真是吓了一跳。他说得好面不改色,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还真不晓得火夕当真要与画潋仙子解除婚约时,画潋仙子会不会收敛起她平日里的高贵端庄,而使出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杀手锏。 不过我私以为以此方法能挽留住火夕的可能性极小。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唯一与我有关的,大概就只有西极佛祖要讲佛一事。 听火夕那般说,我连忙问:“过几天你要去西极听佛祖讲佛?” 火夕缓缓道来:“西极佛祖讲佛每隔五千年一次,三佛八菩萨,广邀四海八荒之仙尊。此次正逢天帝闭修,便由我代天帝去。” 我“啧啧”叹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火神竟这么有面子。” 火夕笑了,笑得万种风情,挑挑细长的眉:“小小的火神?” 我没多领会他语气里的轻佻,摆摆手道:“如此看来你他日定当前途无量。既然是佛祖讲佛,你又是代天帝去,那你且好生放宽心去罢,向佛祖好好展示展示你这段时间以来努力钻研的成果。我在焱采宫等你凯旋归来。” 我一次都没去过西极,不晓得西极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不过能受佛法年年岁岁沾染的地方,想必十分有意境。 虽是想去瞧一瞧,但比起趁这个时候离开九重天回去魔界,我私以为还是后者更为妥当。自从绿葱不来焱采宫了之后,我更加深刻地觉得焱采宫是个是非之地,委实不当久留。 火夕说:“那是自然。” 于是在火夕前往西极的这几日,我吃得好睡得好,得空时便偷偷打包一些糕点藏起来。待火夕一走,我就可独自下得九重天了。 虽说在这焱采宫火夕大多数时候对我不错,但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尤其是想到魔界阑休还在等我回去娶他时,胸中便又多了两分牵挂。 不晓得阑休那漂亮的蛇儿见我久出未归,会不会多愁善感得整日惶惶以泪洗面。如此,我的罪过就大了。 此番我算计得很是妥帖,连焱采宫厨房里的菜单子都收好了。本以为下九重天万无一失,可哪里能料到,好不容易等到了西极佛祖讲佛的这一天,竟被火夕那厮给摆了一道。 今日一大早,火夕起身,亦将我从睡梦中不明不白地拉了起来。让我给他穿衣裳。 睡觉被人吵醒是一件极其丢心情的事情,但想着反正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伺候火夕,便一心忍下了,顶着瞌睡给他穿衣。 火夕身材高挑均匀,我需得变大了身形方能够得着他。他面色淡淡地站在我面前,张开双手,眉间还有一抹没散去的倦容,只着了里衣。 长发依旧柔顺,但就是凌乱了些许。 此次穿的衣裳虽说也是里外三层,却与往昔不大一样。颜色仍旧还是黑色,长衣广袖,但却只有里衣有紧致的腰带,中衣与外衣层层套在他身上,没有了往昔的干练,却多了一分雍容。 (三) 火夕似闭着眼睛在打瞌睡,我欣赏了一会儿才提醒他:“好了。” 火夕张了张细长的凤目,半垂着眸子看我,浅浅一笑,忽而凑了上来在我唇上碰了碰,道:“谢谢我的流锦。” 我摸了摸嘴唇,咧嘴干笑道:“不客气不客气。”这厮也忒大方,谢礼都这么不拘一格。 后火夕又用了早膳,早膳很是清淡。用罢后他便坐着闲闲擦拭嘴角,一点都不显得慌忙,反而从容得很。 我忍不住催促他道:“今日你不是还要去西极听佛祖讲佛么,怎么还不启程呀?若是晚了恐怕会对佛祖不敬,有损你们九重天的威严。” 火夕撑着下颚,一双眼睛撂在我身上不放,似笑非笑道:“嗯我在想,该将你放哪里才不至于被佛祖发现。” 我理所应当道:“当然是放焱采宫啊。这么远佛祖怎么可能会发现。” 火夕眯着眼睛道:“世间一切之因果循环善恶报应皆在佛祖的掌控之内,若佛祖有心自然是能够发现得了你。” 我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火夕扯谎真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以为我是那么好诓骗的吗,这宇宙苍穹广袤至极,九重天与西极相隔岂止是十万八千里。若是佛祖当真能发现得了我在焱采宫,那他老人家也定没空花这个心思。 但我难得好心没有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火夕沉吟了下,道:“素来佛与琉璃有缘,你千万千万不要变回一颗琉璃珠子,否则……” 他话还没说完,我拿鼻子哼了一声,摇身一变霎时就变回一颗琉璃珠子的模样,躺在桌上,很有底气地挺了挺胸膛,道:“否则就怎样,佛祖难不成还要来抓我?”我看他继续编,还能编出个什么名堂。 火夕缓缓勾起了唇角,眸色一暖,道:“否则……我顺便就带你一起去西极了。”话音将一落地,我没反应得过来,眼前蓦地一黑,顿时就被火夕那厮给拢进了广袖里! 耳边传来火夕几声极轻快的笑声,他不由分说载着我就出了焱采宫。 我这才领悟过来是被他算计了,真真欲哭无泪,怒骂道:“火夕你这个愚蠢的骗子!居然敢诓骗老子!老子不去西天,老子死也不去!” 我打包好的糕点,我收起来的菜单,还有我偷偷跑路的决心……顷刻化作了泡影。想想都令人气愤。 火夕回答得十分轻松:“我有诓骗你吗,我不记得。” 我怒气膨胀:“你明明说不晓得把我放哪里怕佛祖会发现我!” 火夕道:“我是在犹豫究竟是将你放在袖子里好还是衣襟里好,我没说要将你放在焱采宫。” 我怒意更甚:“你骗我变成琉璃珠!” 火夕道:“我明明记得是让你千万不要变成琉璃珠的。” “……”我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愤怒了,终是哭嚎一声道,“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PS:嗷嗷嗷嗷嗷七更完毕!求长评! 第八十六章 对不起佛祖,您太直接了!【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火夕的祥云很快,我趴在他的袖口,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以及迅速自眼前飘过的云彩。我不是没有想过径直往他袖口跳下去,但委实又不得不考虑这一摔下去该是副什么样惨烈的光景,遂只得悻悻作罢。 我与他打商量道:“趁现在还没走太远,火夕你放我回去罢。你去西极听佛我去做什么,莫不是还指望我给你指点一二罢?虽然我造诣很高,但你的境界也委实不差,完全不必了。唔还有,我有些晕袖……” 火夕两指将我拈出了袖袍,道:“今日整个九重天皆知我会去西极代天帝听佛,若不带上你,恐你会遭人欺负。” 我颓然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媲” 火夕全然不给我继续说下去的空档,径直打断了我道:“腰带里还是衣襟里,你自己选一样。” 我悲愤地瞪着他,他细长的眼梢淡淡挑着不为所动。最终我瓮声道:“还是衣襟里罢。丫” 后没多久,火夕载着我离西极越来越近。我扒着火夕的衣襟向西极眺望,已然能看见金色厚重的佛光万丈。 四面八方,偶尔有稀疏几个仙家腾着很好级别的祥云自天边一闪而过。据火夕说能来西极听佛的皆是四海八荒的仙尊。想必待遇和等级是相当高的。 火夕一旦遇上那些仙尊堪堪经过,便会先行停下而作礼。直待人家走了才直起身体继续走。 用火夕的话说,那些仙尊皆是上古混沌初开时的元老,早已经不问三界世事,只五千年才出山一次,算是给了佛祖莫大的面子。 西极有三十三重天,在第三十三重天上有一座巍峨的塔殿,那便是佛祖一向讲(蟹)法的地方。塔殿坐落在一片平坦的玉台上,玉台像四面八方延伸,皆生长着繁茂的婆罗树,不惹尘埃。 火夕带着我在那玉台上落脚,立马有一位着土红色衣裳的光头罗汉迎了上来,左手拨着一串檀珠子,右手对着火夕稽首,道:“阿弥陀佛,火神殿下远道而来,不胜荣光。” 火夕以同样的方式稽首:“尊者有礼。” 相互寒暄了两句之后,光头罗汉便引着火夕和火夕衣襟里的我进入了今日佛祖讲佛的塔殿。 这塔殿,仅仅是从外面看去就已经很有禅机了,入了里面一看,四处佛光渲染,晃得我的老眼酸痛,真真是禅机深奥。 我往火夕的衣襟外偷偷挪了两挪,想看看今日是如何一番盛大的场面。不想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上首的三尊活佛,金光闪闪,面上挂着慈祥的笑意。 大殿两边都分别端坐着一排肃穆严谨的菩萨尊者,皆是左手拨着檀木珠右手作稽首状。而大殿中央,摆放着软垫子,想来是给四海八荒而来的客人准备的。已有少数几人落座。 大抵佛祖都是严明的更是慈悲的好客的。几位仙尊入座后,上面的佛祖始终面带微笑,偶尔与仙尊侃上几句。 无非是说些道经或者佛经,寡淡得很。 (二) 此次佛祖讲佛,讲的甚为宽广。起初主要讲从苍生疾苦到情爱离恨再到因果注定,真真是听得我直打瞌睡。 反正不论讲什么,最后皆离不得一个因果注定。 脑子犯迷糊之际,我又往火夕衣襟外蹭了蹭,望着上首三座活佛,听他们一说起因果注定,我便细声问火夕:“这三个家伙到底多有本事,能将世间一切的因果皆注定?” 火夕一会儿才传来极轻的回答声:“上座中间为佛祖本体,左侧为过去燃灯古佛,右侧为未来弥勒佛,分别主前世,今生和来世。高深莫测而本领非凡。所谓因果,皆在这三世中流连徘徊,逃不过佛祖的法眼。” 眼下处在如此佛光普照的地方,面对如此高深莫测的三尊活佛与众多菩萨仙尊,我竟也很合时宜地生出一些禅悟来,与火夕道:“因果报应轮回我信,但我就是不信注定。凡事皆有注定,那世人奈何追逐不休。” 半晌火夕带着笑意的声音才再次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也是不信的。” 哪想他话刚一出口,佛祖便停下了他那悠悠不绝之口,仍旧是一脸慈悲相,连语气里也带满了慈悲,独独对着火夕,道:“仙界之火神,有因亦有果,因可为果果可为因,你何以不信因果注定?” 不得不说,我被这佛祖的憾住了。他面皮上虽慈笑未减,我却不敢再出声。 火夕顿了顿,恭敬而不卑不亢道:“我佛无量,小仙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佛祖道。 于是火夕细细道来:“凡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方有世事变迁。然正是世人只知其因而不明其果,才一生追逐而执着不休。倘若早知因果注定,又何苦劳累一生。倘若不拼尽全力又怎知果是早已注定的果还是自己执着得来的果。因此小仙以为,一切的注定皆是虚妄的,既是虚妄的小仙即不信。” 我一直晓得火夕在佛性这方面也很有悟性,只是没想到他在悟性的基础上居然如此有口才。一通弯弯绕绕下来,说实在的,我听得愈加糊涂了。也就他最后总结了一句我听得清楚――他是不信因果注定的,违背了佛祖的佛法精神。 这是要遭批斗的。 果真,他一说完,整个讲佛会场渐渐起了细碎的讨论声。 佛祖宽容,是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响起的。 遂佛祖捻了捻手里的檀珠,慈悲的笑略略意味深长了些,道:“只是世人看不通透,方能有执着啊。” 火夕道:“若是世人都看得通透了放下执着了,岂非人人都能成佛?正是因为看不通透不信因果,全凭执念才能求得所求。人世不比仙界,更比不上梵境,人世有百态有***,才有了斗争与努力,这正是人世真实与可爱的一面。” (三) 他顿了顿,继续道:“小仙亦是一样,但求有因不问何果。因果于三位活佛来讲,确已注定。但于小仙来讲,小仙执着是一种结果,放弃执着又是另一种结果,哪里是注定。” 听到这里,我震惊了。这厮日日钻研佛经,竟钻研出这么个惊人的成果。 然而不等我为他鼓掌叫好,我心情莫名地一洋溢,身体倏地一歪,竟活生生地跌出了火夕的衣襟! 这下……玩大了。 佛家圣地,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掉珠子呢。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且前来听佛的各路仙尊,没有哪个带着童子或者仙婢来的,想必这十分不合体统。难怪火夕带着我怕被佛祖发现。 既然怕被佛祖发现,为什么又要带着我呢!放我在焱采宫好好儿的多妥帖! 火夕有辱佛家斯文事小,关键是三位活佛他洞察世间万物啊,一眼看出我这个魔族也来听他讲佛,不晓得是该欣慰还是该欣慰呢? 佛祖欣慰不打紧,打紧的是佛祖他一欣慰就松了口风,让这些来听佛的包括火夕在内也知道有我这么个魔族也来听佛的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却是万万不敢往下想。不管其他仙尊是个什么反应,仅仅是让我想象一下火夕的反应,就足够令我胆寒了。 伴随着“叮咚”一声清脆的响音,我毫无疑问地给摔落在了光洁无尘的地面上,不能控制地滚了几周。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瞅见火夕震了震,连带着他的脊梁骨也挺了挺。随即他毫不犹豫却一脸凝重地伸手欲来拾起我。 我不得不说,火夕此举委实勇气可嘉。他没有扔着我不管,更加是有情有义。 眼看着他那素白的两指就要沾上我,几乎就在他指尖刚一触碰到我的一瞬间,眼前忽然一阵金光闪,我这一整颗珠子就不能自己地飞了起来,在火夕诧异而充满焦色的眼前盘旋了几周,竟直直飞往了大殿的上首! 落在了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心里。 我抬头一看,恰巧看见那佛祖善良慈悲的笑,吓得肝胆哆嗦。佛祖端详了我一会儿,慈笑道:“好有灵气的琉璃珠,这可是火神殿下的?” 火夕道:“确是小仙不慎掉落的。小仙携此琉璃珠来梵境圣地犯了规矩,请佛祖责罚。” “既是不慎掉落的,即是与佛有缘。”佛祖道,“琉璃乃世间最纯白无暇之物,本座亦与此琉璃珠甚为有眼缘。火神殿下可愿让此琉璃在本座这里长伴古佛借以修行?” ……这、这太直接了!我不愿意! 火夕双手合十虔诚道:“佛祖慈悲,此琉璃乃小仙心爱之物,求佛祖另作责罚。” 佛祖又开始讲大道理了:“火神既知因,何以想不到会有什么果。既然本座开口了,琉璃珠与本座有佛缘,必是与火神无尘缘,一切皆已注定,火神又何必再执着。” 火夕沉默了。他的沉默令我感到万分惊恐。莫不是……就这样同意我遁入空门了罢?!他怎么能如此不厚道! 佛祖一手托着我,一手翻掌了化出一朵水色莲花,道:“一入莲花境,缘灭五百年。” PS:昨天两万更,收到两个长评,当时老激动了~感谢fanqing868和米虫糖同学,还有感谢所有送我荷包、月票、咖啡、鲜花的同学们、留言的同学们、默默啃书的同学们,忧郁的胖云有点复活的感觉了。。爱所有支持《神君》的同学们,啵~我不会偷懒的~ 第八十七章 “佛说,你我缘浅。流锦你信么?”【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大惊失色。这佛祖……就因为我与他有个什么眼缘佛缘,便要将我锁在这朵莲花里五百年罢?! 去你大爷的! 我全身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急的,无论如何不能被关进莲花里了,心下一思量还是觉得先便会原形比较稳妥。 恰逢此时,火夕先我一步出声道:“请佛祖三思!即便此琉璃与小仙无尘缘,小仙也不信这个注定。小仙未曾努力,如何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就好比今日若是小仙不出声请求佛祖归还琉璃珠,小仙又如何知道佛祖会不会归还?一切总归要亲自去执着了方才对得起一个结果!媲” 火夕一席话掷地有声,换得大殿一片寂静。 佛祖终是叹息一声,将摊着我的手往外轻轻一斜,我立马化作人形哆哆嗦嗦地跪在了火夕身边,这下殿中哗然了丫。 火夕不由分说地牵起了我的手,我使劲挣也没能挣回来,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对着各位菩萨尊者以及仙尊们干笑着点点头,扰乱他们听佛是我不对,他们应该能海涵。 我对着佛祖,亦双手合十绝对虔诚道:“佛祖莫气佛祖莫气,您大慈大悲心胸宽广度量也大,我能在您这里修行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我尚未娶妻……噢不尚未嫁人,尘缘未了,实在做不到如佛祖这般心无旁骛。还有……”我瞅了瞅佛祖那佛光满面的面皮,鼓起勇气道,“火神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 佛祖右边的那尊活佛摇了摇首,叹道:“罢了罢了。缘深是聚,缘浅是散呐……” 什么缘深缘浅,不就是有个聚与散吗,说得也这般高深。不过我与火夕本就志不同道不合,也聚不了多久了。管它什么缘深缘浅的。 后来不晓得上面三尊大佛又讲了些什么高深的佛法,我百无聊赖索性垂着头打了个瞌睡。待醒来时佛祖讲(蟹)法也刚好结束。 三位活佛早已经离去,大殿里的菩萨尊者们也走得七七八八。 “流锦。” “嗯?”我疲懒地抬起头来,恰巧看见火夕正看着我,整个讲佛的大殿正好走出去了最后一位菩萨。空空如也的大殿,就只剩下我与他。 火夕抬手来擦了擦我的嘴角,轻轻柔柔地笑:“佛祖讲佛你也能睡得这般香,胆子挺大。口水都滴到地上了。” 我舔了舔嘴唇,无意间连带火夕的指尖也一并舔了,道:“结束了吗,刚好我也饿了,我们快回去罢。” 火夕怔了怔,没动身,忽然变了脸低声寒碜道:“睡得香还饿了,流锦你还真是临危不乱呐。你可知当时若是佛祖愣是将你送往莲花境修行,当真是五百年不可出来。” 我努嘴道:“佛祖不是没舍得送我进去吗。” “那你先给我好好儿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就蹦到地上了。” (二) 我想了想,道:“当时你不是在与佛祖辩论么,说得忒深明大义。我为你鼓掌叫好,没能扒紧你的衣裳,就摔了一跤。” “果真是为了替我鼓掌叫好?”火夕狐疑地问。 我点头:“果真。你说得忒好。没枉费我对你的苦心栽培。” 火夕扶额:“请问你栽培我什么了。” 我鄙夷道:“人要记得知恩图报,而你却全然不记得我对你的恩惠还要来问我,枉费佛祖如此信赖你。” 火夕仰了仰头,优美的脖颈上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吁道:“罢了。”他站了起来。 我亦跟着站了起来。 怎知我或许是在垫子上跪坐得太久的缘故,一站起来忽而双腿没了知觉,身体直直向前倒去。幸得火夕站在我面前,及时抱住了我。 我面皮径直撞在火夕的胸膛上。他胸膛虽硬,衣裳却很柔软。 待到我腿找回知觉了,火夕却还是一直抱着我,不放。 我推了推他,问:“你莫不是也腿麻了罢?” 火夕在我耳边呵着气,唤了我一声:“流锦。” “怎么了?”听他有些淡而凉的语气,我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一紧有些闷得难受。 火夕抱紧了我,低低呢喃着:“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么。” 莫说缘浅,就是缘深我也是不信的。缘它是个什么东西?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谁告诉过我,相聚与离散其实需要缘分。 我从来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不信的。 我回抱着火夕,手环着他的腰,这种感觉很舒服,似乎觉得整个人都充实了,再无那种空落落的意味。想来我还是头一次这般抱他,权当是给他一点慰藉。 我反问道:“那你在佛面前说你不信注定,难不成只是说来诓骗自己的?” “确实是不信的。”他道。 我收了收手臂,想抱紧他,不晓得为何,就是想抱紧他。或许因为眼下火夕是个低落的人,我理应安慰他。我道:“那为什么那些老家伙说你我缘浅,你就要信呢。你不是说要执着过了,才对得住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吗。” 良久,耳畔传来火夕的一声浅笑:“流锦说得甚是。” 见火夕重新露出笑颜,我顿时生出一种“我很有才”的感觉来。具体说了些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太能领会,大抵是说出的话越是高深越能使人信服。 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世人啊。就是神仙也无法避免。 回去时,我未再变回一颗珠子,而是与火夕一起,站在祥云上,从西极飘了回来。只是他一直与我十指相扣,令我很不适应。 我连带着火夕的手一同指向天边,指着某朵绚烂的火红色云彩,道:“火夕你快看那一朵云烧得和你一样旺!” 火夕挑着嘴角,眯着眼睛“嗯”了一声。 我便又连带着他的手指了指祥云下面恰巧经过的一处山巅,道:“火夕你快看那一座山长得与你一样黑!” 火夕继续神色未变地“嗯”了一声。 我颓然:“火夕干嘛一直抓着我呀你放开我罢我又不会跑了……” 火夕悠然自得地说,他不是怕我跑了,而是怕我像方才在西极佛殿里那般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三) 眼看要接近九重天了,夕阳将天边刷得通红,红得使我感到一股凄艳的感伤来。 我望了望与火夕飞过的回头路,暗暗叹了口气。原本打算今日离开九重天回魔界去的,尽管回去会有极大可能先遭一顿暴打,但阑休等了我那般久,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只可惜,现在又要重新回到九重天。还不知下次出来是何时。 如此一想,我便觉愈加颓然了些。 然而,我从没想过我难得的归心似箭会如此快就应验。将将我与火夕路过一座高高的山巅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清喝:“流锦――!” 这声音……让我觉得有些久违。 我闻声往祥云下面一看,险些栽落云头。只见那山巅之上,清绝人影矗立,墨绿衣袍翻飞,身长玉立英挺无双,不是阑休是哪个?! 他好本事,竟寻到这里来了!想来除了九重天,任何地方我都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我既有些欣慰又十分担忧…… 因为身边的火夕,在听到那一声喝之后,倏地绷紧了身体。不等我先要求他停下,他便已经催动着祥云往那山巅上去…… 我脖子都吓粗了,拽着火夕的袖摆往回拉,胡言乱语道:“火夕火夕你先回去罢没有哪个在叫我你听错了,那山上甚是凉快,我自己一个人去歇一歇……” 火夕淡淡道:“不妨,我随你一起去。” 祥云如烟消散,而我与火夕也最终顺利地站在山巅上。阑休正立在我对面,优美的唇抿成一条线,眸色呈幽青色,将我的肝肺都揪了起来。 我晓得,他生气了。 阑休看都不舍得看火夕一眼,双目一直盯着我,道:“流锦,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身旁火夕冷不防捉住了我的手腕,寒幽幽问我:“他是谁,你何时与魔界中人有所往来?”火夕同阑休一样,竟也是一眼便能认出对方是仙族还是魔族。 阑休双眼倏地一垂,放在了火夕捉我手腕的那只手上,道:“放开她。” 此等景况委实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惊慌之下一时想不出个好的对策。我瞅了瞅阑休,复又瞅了瞅火夕,只得缩了缩肩膀两边讨好道:“咱去找个凉快的地方边喝茶边细细聊么……” 火夕抓着我手腕的手蓦地收得死紧,再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何时与魔族相纠缠的?” 我听得出他话里隐隐的怒意,不再敢隐瞒,摸了摸鼻子如实道:“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和魔族纠缠不清了。”我一生来就是魔族,一生都无法与魔族划清界线。 手腕上忽而传来一道前所未有的大力,扼得我一阵肉疼,将我拉至火夕面前与他面对面。对面的阑休见状,一身魔气大振立马就想冲过来欲动手的模样,我连忙喝止:“你就站在那里,莫要过来!一会儿、一会儿我便随你回去!” 第八十八章 对于火夕来说,我是一个背叛者【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遂阑休只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似隐忍得厉害。 这里不是仙界亦不是魔界,但总归是要离仙界近一些。阑休若在此地与火夕动手,引来了仙族得不偿失。 虽然我很想晓得,阑休与火夕,究竟是哪个更厉害一些……而眼下却是没这个闲心来娱乐了。 火夕钳着我的手腕使我被迫与他对视,他面色三分白,一字一句地问:“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骗我?媲” “没有骗你。”我认真道。 火夕面色这才缓和了些,握着我的手腕亦松了松,问:“那这个魔族中人为何会认得你。丫” 我反问:“若要是我一早与魔族勾结火夕你该怎么办呢?要现在立马就杀了我吗?”这个问题不经我思索就问出口了,不知怎的就是想知道火夕的答案。 父尊说仙魔不两立,阑休也如是说。可我还是何其大度,与火夕这个仙族之人两立了这么久。他容得下他这么久,他是否就不能容我片刻呢? 大抵是我问的这个问题它本身就有难度,使得火夕怔住了一时间很难回答。但我决定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便又开导他道:“若不是一早就怀疑我怎会一听阑休叫我的名字便认定我与魔族相勾结。既然一早便认定了我与魔族纠缠不清,还问我骗没骗你,我骗没骗你有那么重要?” 火夕凤目染寒:“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我道:“但我确确实实没骗你。因为有关这个问题,你只问了一次,我没给肯定的答案却也没否认。” “流锦……”火夕怒极反笑,“你现在收回你方才所说的话还来得及,真的。” 我再问了一遍:“现在立马就要杀了我吗?”约莫今日是听佛祖讲佛讲得多了,亦听火夕辩驳得多了,我竟也学会了执着。 若要是火夕说不杀我或许我会稍稍心宽一些,毕竟这段时日与他颇有些情谊在;若要是火夕决定要杀我,我想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仙魔本就不两立,而他也根本杀不了我。 以为对面的阑休只是摆着好看么。虽然也确实挺好看的。 “流锦你当真好大胆”,火夕拿他那寒凉的声音说,“竟敢肆无忌惮地玩弄我对你的感情。” 我又惊又惑:“我哪里玩弄你了,你莫要瞎说,阑休在那里看着呢!” 火夕兀自讥诮地笑了两声,道:“也是,你从未承认过对我的感情,倒是我自以为是了。”我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他的声音如冰山雪地,再无四月回暖的天。 以往他对我说话时的声音,时而平淡时而慵懒,时而浸着戏谑的笑意时而裹着舒心的温暖,皆不如今日这般,来得太湍急太寒冷。 我已经十分注意我的言辞了,可惜火夕他还是不领情。趁我出神的空档,他竟抬手就欲打我,吓得我不知如何是好索性闭上了眼。 (二) 哪想他却是一手干脆利落地拂开了我,广袖盈起冷香,将我推开一边,道:“不过不要紧,待我杀了这个魔族中人,再与你好好算这一笔账。” 下一瞬间,他全身如弓一般张满了势,只见黑影一闪就朝阑休飞了过去! 我大脑空白了一下下,随即一根弦绷紧扯断,来不及反应,身体便本能地跟着飞了出去,费了好大力气方才赶上了火夕,并与火夕动手之前就先一步稳稳地挡在了阑休前面。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千万莫要打起来,在这里打起来我与阑休都会十分吃亏。指不定有来无回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面对着阑休,背对着火夕。大抵是我出现得太过突然,使得阑休连抱着我转身的机会都没有,我看见他面色霎时惨白。 我这般对他英雄救美,他竟不晓得开心么。稍稍露出点感激的神情也是好的。 ……噢对了,我后面是火夕。火夕是要杀了他的,眼下我挡在他面前,火夕要杀的便只能是我了…… 本想与火夕好聚好散,如今看来是不行了。我突然感到有些遗憾和惋惜。 身后灼热非凡的气流层层向我涌来,几乎是眨眼一瞬间,就在我以为我必定会代阑休受下火夕这一击时,胸中腥热翻滚,突然却戛然而止。 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去。包括我的呼吸。 我晓得,火夕终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收回了所有的气势。一点余火的残温都不留下。 “流锦……”身后火夕的声音干哑,“你居然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当真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起以身犯险,我也为你犯险过一次。”我道,“你是仙界的火神,我还真没有自信你不会杀我。我一向爱惜自己,我这般做亦是情非得已。不如这回,你权当是还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阑休吻了吻我的额际,搂着我的腰,那寒气凛冽的眼睛透过我看了火夕一眼,对我低声道:“流锦,回去罢。” 我应了一声,临走前还是扭头看了火夕一眼。面色苍白得些许透明,看我的眼神似在看一个背叛者,陌生又陌生。 他心里定是在想,我背叛了他,他亦看错了我。他没想到我竟背着他与魔族勾勾搭搭。 阑休与火夕冷声道:“下次再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也怪不得一向温润的阑休会放出如此狠话来,立场不同。仙魔相立,是有一方不得存在的。所以,还是莫要相见的好。 再扭回头时,眼角的余光不慎瞥见火夕侧头捂住了嘴,刺目猩红的液体自他白皙的指缝里淌出。大抵是将将一次性收回自己的攻势时用力过猛遭了些反噬。 阑休拉着我,不容我挣脱。也没再有必要让我回去看火夕他的伤势。 然而,脚下将将才走了几步,身后火夕笑,笑里也泛着冷意。他道:“流锦,我说过不管怎样你都要待在我身边。而今我没允许你走,你以为你就可以走了吗。” (三) 我愣了愣,不禁叹了一口气:“你这只鸟儿难缠得紧。” “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算你欺骗了我。” 我闻言顿身侧头,看见他嘴角的血色眉头不住地跳,压下心口漫上来的阵阵焦躁,道:“你莫要再说这些傻话。你已负了伤,再不走的话,一会儿阑休发起狠来我也阻拦不了。”这次换我拉着阑休走,低声与阑休又道,“我们快回去罢,一会儿被仙族发现了就再走不了了。” “流锦!”火夕那张狂的气势又开始燃了起来。 身旁的阑休身体紧紧一绷,随即松开了我的手,面色冷峻,将我挡在他身后,幽幽道:“流锦,他在召仙族,这回是不杀他都不行了。” 我拉住阑休的衣摆:“我们快走不行吗,现在走马上走!” 然而阑休衣摆自我手中一滑,立马就欲冲上前去! 我失声大叫:“阑休你敢伤他我就再不嫁你了!” 火夕与阑休同时皆愣住了。 火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声线绵软无力尾音却挑得老高:“流锦……你要嫁给他?”凤眸里流光不再,瞬间化为一潭死寂。 趁此空档我慌忙拉住阑休,抬手捏诀,腾起祥云便离去。道:“阑休是我未婚夫,我当然是要嫁给他。我一早不就告诉过你么,在人界遇上你之前我被一只蛇儿追赶。拿魔界冰魄救你时,我向他许了诺了,待救活了你便回去嫁给他。我一向是个守信用的人……” 他说:“流锦你好狠的心。” 心口渐渐收紧。紧得我有些慌张。 我一直在想,火夕那句话。他说我好狠的心。我摸了摸空落落的心窝子,想委实是他误会我了。 回去魔界的过程中,阑休一句话不说。拉着我的手也不肯松。看着稍稍抿紧的嘴唇我就晓得,有关我这次在仙界呆这么长时间一事,他余怒未消。 我讨好道:“阑休你这个模样真有型。” 阑休不应我。 我又笑道:“蛇儿蛇儿你莫紧张,放松些。你我此番回去即将大婚,你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对你好的,你在我面前决计受不了半点委屈。” “流锦”,阑休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为什么迟迟不肯归。” 我想也不想便道:“其实我是很想早早归的,无奈在那九重天没寻得到机会。” “仅仅是这样?”阑休眯着眼睛瞧我。 一看见阑休如此眼神,饶是万般谎言也逃不过他那双眼睛。我摸了摸鼻子,瓮声道:“仙界的伙食比我们魔界好。” 阑休继续眯着眼睛问:“比我做得还好?” 我缩了缩脖子:“没你做得好。” “那为何迟迟不肯归。” “......仙界伙食好。”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借口,只得实话实说。 阑休的面皮仍旧是不辨喜怒,捏诀打开了魔界的虚空,我与他进入了魔界的风口。他淡淡道:“救活了仙界之人,也算是救了我们的敌人。流锦,如今你可满意了?” 第八十九章 倘若不战,拿什么护你们母子一世长安【第二更·父尊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本来是满意的,但方才看见那厮嫉恶如仇的模样,突然又有些不满意了。”我道。 阑休向我投来一个“你终于开窍了”的眼神,道:“知道就好。对敌人心软,但敌人却不会对你手软。下不为例流锦。” 我连连应下:“知道知道,下不为例。阑休你莫要再生气。马上我就要娶你了,你要开心一些,不然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强迫的你,对我名声不好。” “那你有什么好的名声吗?”阑休如是问,嘴角稍稍有些抽搐媲。 我幽怨地瞪了瞪他:“你应该含蓄些。” 通过了魔界的风口,值守的魔族小兄弟看见了我们立马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急匆匆地跑在前面,该是向我父尊禀报情况丫。 不提还好,一提我父尊,我霎时又忧思连连。 阑休知晓我心思,握了握我的手以示慰安,善解人意道:“向尊上认个错,他不会为难你。尊上面上不说,但除了你却没有谁再能让他上心。” 关于这一点,阑休说得不无道理。遂我稍稍镇定了些。 只是在进魔殿之前,阑休又向我挑起了另一个沉重的话题:“流锦,冰魄可还在?” 我兀自掂量了下,试探性地问阑休:“在是在,只是......万一......它不小心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开了一两条缝的话......该怎么办?” 阑休亦如我掂量了下,道:“不怎么办,我想我还是收回上上句话比较稳妥。” “......阑休,夫妻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阑休很有气质地掸了掸袖摆,先一步入殿,云淡风轻道:“我从未听说过这句话。” …… 从父尊的魔殿出来时,我的腿仍旧有些发软。幸好阑休扶住了我才不至于摔倒。 阑休细心地蹲下身帮我揉着膝盖,轻声道:“这次跪得久了些,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下次……没有下次了。 父尊知道我此次逃婚去仙界是为了救一个仙族之人,他有多恨仙族我虽不能体会但也该是能领悟个大概。 这次父尊已然是真的动怒,我这跪个小半夜算是最轻的惩罚了。这三万年来,我晓得父尊是个什么脾气,他若真动起怒来,我纵使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万不敢冲撞他。 还好……还好父尊只是知道我去救了个仙族之人,却不知道我拿什么救的仙族之人。若是、若是他晓得冰魄在我手里裂了两条缝的话,估计我的下场也会如冰魄那般裂两条缝不可。 阑休一弯身过来,我便嗅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清然的气息,与他整个人一般温润。我有些依恋地伸手圈过他的脖子,蹲进他怀里,嗫喏道:“这回就算了,唔以往你无数次冷眼旁观我也都不计较了。等六日后我们成完亲,你需得与我一个鼻孔出气,知道吗?” 六日后,据父尊说是个吉日。适合我与阑休成婚。我也就满口应下了。那个时候我就是有一点儿别的想法也不敢不应下,况且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一心要娶这尾蛇儿。 阑休闻言径直将我打横抱起,弯着嘴角笑问:“那流锦说说你我该如何一个鼻孔出气?” 我道:“就是我被父尊揍的时候你要么向我父尊求情要么陪我一起挨揍。每每你都站在一旁干看着,最是无情无义。” 阑休叹道:“因为你总是不长记性。若是尊上真要狠下心打你,恐怕我就得真娶了一个残废了。” (二)【小番①】 一阵凉风起,掠过飘落了多少白色的小花瓣。 杨花树下,银色衣摆袭地,一风华绝代俊美无涛的男人单膝跪着,细长清然的眉目,精致无双的轮廓,如墨染的长发垂落在地。 单膝跪着,一手杵着白桢神剑,剑身上鲜血未干,一滴一滴没入膝下的土地;一手搂着一女子,安然如杨花。一边脸颊被划了一道口子,隐隐沁血,在俊美中多添了两分悲壮与英气。 女子垂着的眉目,数不尽的清绝。眉心现出一枚淡色的如杨花一般好看的印记。她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轻轻抚着自己凸起得不算很大的肚子,轻声笑道:“茗闫,她晓得踢我了。” 男人嘴角漾起一丝温暖的笑,覆上女子摸着肚皮的手,道:“她太调皮。” “你说该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呢?” 男人眯眼看了看杨花自眼前飘过,念道:“流年无忧,花开似锦。就叫流锦。” “流锦。”女子重复呓念了一边,浅浅笑。 后来,风大了些。摇摇晃晃,几乎要将一整株树上的杨花都抖落下来。 女子早已经恬然入睡。男人侧头凝视了她一会儿,便将她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树脚下,扯过自己的银色衣袍覆盖在她身上。起身在那印着浅色花印的额间轻轻一吻:“我许你们母子,流年无忧,花开似锦。” 男人站了起来,墨长的发丝丝缭绕,银色衣摆鼓鼓翻飞,竟带着些悲凉的意味。 然而将将走了两步,衣角一紧。男人垂下头去,见衣角赫然被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捉住。 树脚下闭着双目安然沉睡的女子,捉住他的衣角。睫羽颤颤,问:“茗闫,能不要再打了么。” 男人没有回答。 女子便又道:“被火神夺了天帝之位又怎样,那个冰冷的位置不值得你为之奋战,伤痕累累。” “那个冰冷的位置不值得我为之奋战”,男人神色淡淡,“可水火不相容,我一旦战败,这渺渺仙界就再无你我容身之地。斐澈,我拿什么护你们母子一世长安。” 他若不战,拿什么护她们母子一世长安。 然而他那一去,也注定必败无疑。 *** 三万年前,天帝有两子。大殿水神,二殿火神。水神温润如流水,而火神也桀骜如狂火。两位殿下也终是逃不过一个劫,就算同枝相连却也抵不过水火不容。 天帝为平四海八荒羽化而退位时,将天帝之位传给了大殿水神。水神心胸宽广可纳百川,彼时凌霄宝殿内的一帮老神仙捋着胡须虚情假意地阿谀奉承,大殿继承天帝之位乃是仙界之福。 可福与祸,谁又能说得清。 水神继位那日,天边九九八十一尾青鸟久久盘旋和鸣。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继承天帝大典,从南天门直到凌霄殿,火神带着偌大的军队有备而来。只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饶是火神再桀骜不驯,在水神的眼里,那都是同脉相连的兄弟。直到火神蓄谋已久就兵力逼得水神节节败退时,他方才醒悟过来是他错得太离谱。 但哪个没有离谱过。只是水神这一错,一朝失去了所有,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 (三)【番②】 那日杨花树下,茗闫白桢神剑沾满了鲜血,身影英挺而坚不可摧,在斐澈的眼里那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存在。 他将斐澈放在杨花树下,兵败山倒,领着残党在九重天与登上天帝之位的火神做最后的较量。 他晓得他要输的。 所以才让斐澈在杨花树下等。等着九重天的青夜君来将她接走,护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安好。 青夜君,本是置身事外的一位上神。却因眷恋了斐澈两千年而甘愿冒这个险,在火神的眼皮子底下将斐澈带到九重天藏在他的府邸。 终究还是藏不住。 一树杨花败落。 当九重天硝烟弥漫时,斐澈不顾一切地去找茗闫。对,她舍不得茗闫伤痕累累,她就晓得茗闫要为她不计一切。 那个九重天上最冰冷的位置又算什么。 茗闫说,流年无忧,花开似锦。 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叫流锦。 水神与火神于九重天的那一战,天地风云色变。所有仙神无不避闪不及。也便只有青夜君为斐澈张开结界,让斐澈与她腹中之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夫君为她厮杀。 她何曾不明白,今日一败,仙界再无她一家的容身之所。可即便是败,她也不愿茗闫一人承担。 战败的水神。那得是一肩多重的担子。 只可惜,最终青夜君还是负了水神茗闫所托。倘若为私情,青夜君愿护斐澈一生一世;倘若为立场,青夜君没有勇气与火神为敌。 眼睁睁看着水神身负重伤,眼睁睁看着火神欲消水神之元神,斐澈撤去了结界弹开青夜君朝茗闫飞扑而去。 代茗闫受下那致命的一击。 纵使三魂七魄化作云烟,她也不想再见茗闫伤痕累累。元神碎裂之际,斐澈将毕生灵力注入胎气当中以维持腹中胎儿片刻安稳。 茗闫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天地崩裂轰然坍塌。 他原本可以不恨。原本可以不用放弃身为仙族的骄傲。只可惜,世界都没有了,仙族的骄傲拿来又有何用? 三界有忘川。以忘川为引,彼岸是蛮荒。 蛮荒里有着上古与仙界为敌曾掀起四海八荒硝烟弥漫的魔族。那日水神茗闫发怒发狂,尽管火神狂傲轻视了他数万年却都无法近其身。他抱着斐澈领着残兵败将退守忘川,以白桢神剑化作冰桥横于忘川河之上,打开了蛮荒。 仙魔一场厮杀。 忘川河彼岸,茗闫抱着斐澈,终是由斐澈化作一捧晶尘。腹中胎儿保住,乃一颗五彩水琉璃。 PS:弱弱地问一句,小番放在这里会不会稍稍有点小剧透啊?哎算了,想来大概剧情也被同学们猜得七七八八了~萌父尊的,后面番外会渐渐都放出来的~其实写的时候,觉得老虐了~可能同学们看的时候没那么强烈的感觉吧。。 第九十章 阑休这尾老蛇,连嫁人都如此祸害!【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阑休抱着我回去寝殿,半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阑休:“魔殿后山不是有杨花树么?” 阑休应道:“是有杨花树。” 我便道:“那今晚你带我去后山看看。许久不曾去。” 他愣了一愣,面上露出一个似欣慰的笑来,道:“是许久不曾去。”记得上一次去,还是父尊硬逼着我去的媲。 彼时父尊负着双手,喜站在杨花树下,微微仰起头,眯眼看细碎的杨花飞落。然当时我却不觉得那零零碎碎的小花有多好看,感慨父尊太多愁善感。 父尊说,母上喜欢这样素淡的花丫。 但我却没有多喜欢。 他在树下一矗立便是良久。我躺在树脚下,闭眼阖了一个又一个断断续续的瞌睡。 因是夜间,四周都很黑。只有魔殿里泛出温暖的光。阑休没带着我走路,径直脚尖一踮,身子一轻就施施然飞向半空中,随即脚踏过魔殿的塔尖,青色衣摆没入黑夜,往后山掠去。 后山的杨花树凝了一树淡淡的银光,在夜里尤为显眼。经我要求,阑休将我放在树上的一处枝桠上。我晃着双腿,他坐我旁边。 一起看花落。 我问他:“这样的花易碎留不住,你说我母上为什么还要喜欢呢?” 阑休默了默,道:“我也不知道。” 阑休说他也不知道为何我母上要喜欢这样的花,刚开始我以为他在诓我。但后来我信了。 原来三万年前的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阑休并不认识我父尊,也不认识我母上,一直存在于魔界蛮荒。直至三万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魔界蛮荒被父尊打开,阑休才真正与我父尊结识。 那时他恰好看到我母上烟消云散,而我降临在忘川河彼岸。 阑休被关在蛮荒太久,魔族亦被关在蛮荒太久,以至于一出来便四处狼烟与仙界大打出手。魔族有不少极端好事者,大抵怨恨仙族将自己锁在蛮荒永无天日,在父尊的领导之下险些搞得天地颠覆六界不再。 四海八荒的仙尊本不问世事,却不得不纷纷出山,为平息这场战乱羽化的羽化重伤的重伤。以至于而今尚存的仙尊闭关皆得花上上千年。 最后那些极端好事者被仙尊合力重新锁入蛮荒,而父尊引领着强大的魔众退居忘川彼岸,与仙界形成水火之势,势不两立。 此种景况延续至今,已三万年。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些幸运。上次西极听佛,恰巧就遇上出关的仙尊们。他们打西极一回去,不晓得又要闭关几个千年。 若不是此次我入仙界非得要救火夕惹怒了父尊,恐父尊也不会在我跪地认错的小半夜时间里与我说起三万年前的仙魔大战。 而今阑休更不会向我说起他的过往。他竟是一只上古的魔。 从某个方面来讲,我是因祸得福了。总算晓得了一直以来我想晓得的事情。 (二) 阑休说,我出生的时候,母上三魂七魄消散了个干净。那时父尊丧失了理智,忘川河里的水奔腾数丈而久久不息。他以自己的神剑做桥梁,连通了忘川河两岸,使得魔族与仙族浴血奋战。 那时我还小,战乱的时候父尊便替我张开结界任我在忘川河里游玩嬉戏,而外面却战火硝烟厮杀成片。 待每每父尊从战场归来,银袍染血,他却还是将我打忘川河里抱起,与我玩耍。只可惜,父尊虽是个温柔的人,但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逗我,颇显得手足无措。 阑休是从蛮荒出来的,是个真正的魔,但他却有一颗细致的心。他亲眼见到我母上死去,亲眼看着我父尊癫狂,父尊对我手足无措时他也便主动上前替我父尊哄着我玩。 阑休不是一只普通的魔,当年四海八荒的仙尊们将魔族好事者重新锁进蛮荒之时,他便被列在其中。但父尊不准阑休被锁,阑休亦不愿意被锁。在阑休即将被打入蛮荒之际,父尊与阑休合力帮他逃了出来。 而后父尊养我长大,阑休一直陪着我。 阑休讲完了之后,留给了我一段空白的时间让我回味。我还没问他为何突然讲他的过去,因为以往我是如何追问他都不会告诉我的,他却先笑着解释说,还有六日我与他即要成婚,总该让我知道一些他的过往。 关于这一点,阑休委实很识相。 我猛然灵光一闪,问闲淡地坐在我旁边陪我吹夜风看杨花的阑休:“那如此说来……阑休你多少岁了?” 阑休稍稍一思量,对上我的眼睛,勾唇一笑:“忘记了。” 我栽倒在地,气血不畅:“你莫不是……比我父尊还老……罢?!” 以往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慧眼识人眼光甚好,能娶到阑休这样美丽又温柔的蛇儿真真是我运气实在好。 现在我才彻底地醒悟过来,我是多么的有眼无珠。 本以为要娶个如花似玉的夫君,怎么算计都是我赚了,却不想原来我居然要娶一条不知道大我多少岁数指不定比父尊还要老的老蛇! 我颓然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老……长得却这么年轻……这不合理。” 阑休笑眯眯道:“蛇族不显老,且我又保养得好。” 我忽然忆起一句古语:老蛇吃嫩草。祖宗诚不欺我也。 也难怪,在魔界父尊对待阑休与对待其他魔族下属不一样。他皆没用过命令性的强烈口吻与阑休说过话,想来是十分尊敬阑休的。而我却一直以为那是因为阑休是他未来女婿的缘故。 成婚那天,我一大早便被小魔女们拖了起来,穿衣的穿衣,梳发的梳发。我十分犯困,一直抑制不住地打呵欠,都呵出了眼泪。我没什么精神,但小魔女们看似更加无精打采神情凄楚。 大抵是因为她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阑休大人今日就要嫁作她人夫了罢。 (三) 替我梳发的小魔女不满地嗔道:“公主莫要乱动,一会儿发髻梳歪了就不好看了!” 我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人长得好看就行。” 小魔女义正言辞道:“不行,阑休大人的大婚不得马虎。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点缺陷都不能留下!” 我心伤叹道:“比起阑休大人的大婚马虎不得,你们这些家伙不应该首先担忧的是本公主的大婚马虎不得吗?” 小魔女梳好了发髻,替我戴上发冠,嘟囔了一句:“我一心担忧阑休大人,没心情再来担忧公主。” 发冠一歪,差点闪到了我的脖子。 有时候我实在是觉得我这个魔界公主当得甚是没有威严。连一个服侍我的小小魔女都敢在我面前轻视我。 嗳怪只怪,阑休他的人气实在是高。 我张开双手站着,任由小魔女替我穿那繁杂的嫁裳,宽容大度道:“尽情地嫉妒罢伤情罢生不如死罢,过了今日本公主娶了阑休,你们一干众等是伸长了脖子也惦记不到了。” 狠话都说到我这个份儿上了,想必魔女们是能够死心的,真想听她们嚎啕大哭一场,权当为我今日的婚礼增彩了。 怎料魔女们闻言一副众志成城,将我的长发梳顺,发冠扶正,嫁裳的褶皱抚平,而后一脸坚定道:“一定会有有机可乘的那一天的。” 我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待一切都准备妥帖了,魔女抬上一面如人高的镜子。我看清了镜子里边的人,大红衣裳衣摆拖得许长,艳抹红妆。 有些妖里妖气的。我不太满意。 遂指着镜子抽着嘴角问:“非得要化这么厚的妆么?” 魔女齐齐点头:“今日是个大日子,公主理应庄重一些。” 后有人来报,道是吉时已至,阑休人已在外面等着了。层层叠叠的殿门缓缓打开,我拖着裙摆缓缓走了出去。不是我想要缓,实在是这身衣裳太碍事。 走出了寝殿,走出了花园,走出了魔殿最后一闪殿门。外面是一派宽阔平坦的外殿,阑休正站在外殿中央,身后万千魔族齐齐下跪。 他与我一般着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身长玉立英挺无双。外殿平地卷起一股无向风,将他衣袍撩起,身姿烨烨。 阑休看向我晃神了一会儿,冲我伸出了莹白好看的手,冲我漾起唇角,眯着细长的双目笑:“锦儿,过来。” 我望着阑休,一步步走近他。 风撩乱了他的长发,却怎么都吹不散他双目里的光彩和与生俱来的绝世芳华。 我突然觉得,一尾青蛇儿风***成如此模样还情有可原,可一尾老蛇儿风***成这样还韵味十足就真真是祸害。 从我身后众多魔女呼天抢地的壮烈形容就可以知道。 且阑休还唤我“锦儿”……生平第一次听他唤我“锦儿”,听起来好生别扭。但今日我与他成婚,往后就不是外人了,他唤我“锦儿”我理应受下。 唔这该是夫妻之间的爱称。 那同样的,我要不要也唤他一个爱称呢? 遂在将手递到阑休的手上时,阑休握住了我,我由衷赞赏道:“休儿,你今日真美,甚合我心意。” 第九十一章 金红色的毛只有骚包的火夕鸟儿才有【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阑休嘴角的笑凝住了些许,稍稍收回手臂一带,将我带进了他怀里扶着我的后腰,温声体贴道:“累么,这身衣饰是繁杂了些。” 我顿时将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阑休的那只手上,善解人意道:“你我头一次结婚,累些是应当的。” 这时,后山的杨花借着风飘到了前殿,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我与阑休双双伫立,接受着魔界魔族的朝拜,呼喊着要我与阑休永结同好。 原本我与阑休还应在魔界游一圈的,但我嫌太过麻烦便让父尊取消了。其实我主要是怕在与阑休游一圈的过程中,魔界中的老女、妇女、少女们会难掩心中悲恸,一个把持不住抢了我的阑休不说,万一还以下犯上对我进行疯狂的打击报复,如此我得不偿失媲。 后父尊步履生花,踏着暖风自魔殿最顶端飘过,负着双手立于外殿的石阶上。依旧一身银白衣裳,似将将从后山下来,肩上花瓣未落,带着些许雾蒙蒙的晨间水汽,神色飘渺而清淡。我与阑休一起,先向父尊三拜。随后魔族再向父尊三拜,呼喊着要父尊万受无疆。 我心下叹了一叹,看父尊那模样,岂止是万受丫。 父尊亲自走下台阶,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托起来,眉间神色破天荒地露出一丝慈祥,不急不缓道:“时至今日,锦儿总算是有副像样的形容。” 我受宠若惊,抽了抽眼皮,嗫喏了下,忐忑问:“父尊……你没睡醒么?” 父尊黑下面皮捏着鼻梁,道:“为父看走眼了。”随即他广袖往侧一挥,前殿侧边早已安放好了一面巨大的石鼓。 敲响了石鼓才能带来祥音。石鼓之后就是魔界大狂欢。 响彻魔界的石鼓响,颇有些荡气回肠之意味。此等石鼓响,要敲响三十二声方才算完事。三十二声毕后,我与阑休也就是魔界真正的夫妻。 阑休执着我的手,微微有些发紧。 我侧头看着他不自觉抿起的唇,拍了拍他的手背,问:“你很紧张吗?” 阑休老实地回答了我:“嗯。” 我便宽慰道:“乖莫怕莫怕,你又不是嫁给老虎,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阑休笑了笑:“是怕你这只纸老虎跑了。” 我握紧了阑休的手,不再言语,与他一起倾听石鼓的鸣响。与他成婚,这是第三次,前两次皆被我逃了,想来他定是很害怕我会再逃。 这尾脆弱的蛇儿啊。 …… 第二十声、二十一声、二十二声,风忽而吹得狂了些……二十七声、二十八声,阑休神色变了,魔界的天也跟着变了……第三十声,一道银光蛇信撕裂了天幕,随即魔界风口一片滔天火海落下! 阑休眼里起了寒意,握紧我的手喃喃道:“锦儿……你不可以再逃跑了知道吗……” 已有守魔界风口的魔族兄弟战战兢兢地跑来向父尊禀报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 (二) 我看着那火海逐渐向这边蔓延,胸口紧了又紧。耳边嗡鸣作响,三十一声石鼓震动……还差最后一次,我与阑休便成了真正的夫妻。 然而,眼看着击鼓的魔族兄弟那最后一锤鼓即将敲响,突然伴随着凌空“咻――”的一声,一道红色妖娆的火光自我眼前扫过,几乎是自我的脸颊边上扫过,竟直直地射在了击鼓的魔族兄弟的胸膛上,顿时将其燃烧成了灰烬! 继而身边狂风乍起,绿烟一闪阑休人已不在。他在那击鼓人倒下的瞬间,五指一绕转立马接下将落地的鼓槌,扬起手臂便往石鼓上奋力一敲,霸气十足。 一袭红衣耀眼,白皙肌肤魅然,张狂的气势迫人,握着鼓槌的手修长有力而骨节分明,击鼓的动作,不是霸气十足又是什么。 鼓声未响,却似先敲击在了我的空空的心窝子里。一阵一阵空洞的回想。 只可惜,三十二下石鼓荡起的响音,还是缺了一下。阑休那奋力的最后一击,未能如愿敲击在石鼓之上。就在他将将沾上石鼓时,石鼓只发出了沉闷的瓮声,突然又是三道强烈的红色火光飞过,夹杂着凌冽的气势,倏地射向那石鼓。 石鼓应声而裂,化作一捧烟尘。 红色火光渐渐消退,三支金红色的翎羽缓缓飘落在地。阑休与父尊一眼看到那三支翎羽,霎时神情变得十分阴郁。我眉心蓦地一跳。 所有魔族皆望着不远处燃近的火光。那是红得妖冶的火,猛烈而猖狂的业火。 我眯着眼睛亦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炙热非凡的业火里面,缓缓走出一抹高挑的身影,衣摆被火舌往后舔起,妖娆无边。 越走越近……越走越明朗。直到我能恰到好处地看清他的面容时,他停了下来。手里执着一柄与身后业火一般颜色的剑,剑身通透无比。 是火夕。 那厮,竟然敢来魔界。只身一人。 方才从我面皮上扫过的火光,一闻那气息,我便晓得是他。金红色的翎羽,想来也只有他那只***包的鸟儿才配有。 他手上执的那柄神剑,听他说是叫丹邺。在焱采宫的某个黄昏,我还曾捂着手帕替丹邺轻轻擦拭着身体。 竟真的让我见到了火夕他手执神剑威风凛凛的一天。 火夕神色不甚分明,只拿他那双凤眸定定地看着我。 我们魔族虽未经父尊发话不敢轻举妄动,可皆若有若无地将他包围了起来,如狩猎一只猎物一般,戒备却又虎视眈眈。 仙族敢一人闯魔界,这三万年来莫说是他们,连我也是头一回见。多少都有些吃惊。 被火夕肆无忌惮地看着,我顿觉有些肉紧,几度动了动喉咙方才能问出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长发与黑衣相融,紧致的身体绷得很直。几日不见,面皮轮廓依旧柔美俊逸,下巴清减了稍许,薄唇抿成一道浅浅的弧形,一切都如初照旧,十分安好。除了面色里满满的颓废。 在背后漫天的红色火光的映衬之下,倒添了三分妖娆与荼蘼。 (三) 忽而火夕嘴角一边微挑,溢出一声极轻的笑,似在笑我却又似不在笑我。明明那般好听的声音听进我耳朵里,偏生又觉得有些刺耳。 他与我道:“这样一副打扮,挺适合你。极为好看。” 我摸了摸鼻子,瓮声道:“哦,谢谢。”我承认,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夸耀,很有面子。这厮,甚少夸我。但此情此景,我又实在不能露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只可惜,却是嫁给别人。”他再道了一句。 阑休走过来,牵起了我的手。父尊亦走到我面前,我小心翼翼地侧头瞅了一眼,顿时五脏内里一片寒碜。 父尊那低垂着的细长银色眸子里,俨然一派森寒的杀意! 火夕他是仙族人,眼下有独自前来这魔界,饶是他有三头六臂,一旦进来了亦是很难再全身而退。 更何况……父尊起了杀意。 仙魔不两立。 看来火夕在仙界受的教育还不够。三万年来这句不可说透的话,他没能从中习得精髓,竟还敢明目张胆地跑来送死。 死样儿,这下他终于可以给我父尊当靶子练身手了。 我对着火夕认真道:“我没有嫁给别人,我嫁的是我未婚夫。” 火夕缓缓勾起唇角,看着阑休牵我的手,字字轻佻:“收了我的订婚信物,到底哪个才是你未婚夫。” 此话一出,莫说是我身边的阑休与父尊,就是我本人也是一愣。天地为证我何时收了他订婚信物了?! 阑休蹙紧了眉头,问我:“锦儿你收了他什么东西?” 我便问神色邪魅妖娆的火夕:“我收了你什么信物了你莫要瞎说!” 火夕抬起葱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发间,以一种“你已是我囊中之物,看你怎么赖”的眼神瞧我,道:“你以为,凤族的火云凤凰簪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送人的吗。” 我闻言惊悚地摸了摸发间,一下就摸到了火夕送给我的那簪子,委实压不下惊,大声道:“可你不就随随便便送与我了吗!” 火夕挑着眉:“我有说随随便便就送你吗,没告诉你那是我凤族求亲的唯一信物吗?” 我连忙哆嗦着将发簪取下,摊在手心,顿觉十分烙手,惊怒道:“你送我的时候有告诉我这是你求亲的信物吗!” 这厮,好狡猾!他只、只说过这发簪很贵,哪里说了这是求亲用的! 火夕低着凤眸想了想,复又重新对上我的视线:“哦当时竟没说吗,那我现在说也不迟。” 第九十二章 我尤为不喜掉毛的鸟儿【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阑休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我的手,在我耳边低低道:“锦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侧头,看到他清清润润的神情,沉着幽邃的眼睛里,青光一圈圈晕染开来。我连忙将手心里的簪子摊出去,道:“这个还给你!” 霎时火夕的面色就寒了三分,幽幽道:“现在才还给我还有什么用。今日,你怕是没办法嫁给他了。过来,我带你走。” 不等我拒绝,阑休先发了话,冷冷勾起唇角:“你都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媲” “我想要的人,何须来问你这个魔族。”火夕话音一落,霎时手中神剑红光大振,他脚下一蹬便猛冲我飞过来。 不,是冲我身边的阑休飞过来丫! 我见状慌张甩开阑休的手,躲到父尊那边去,道:“阑休你使出全力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仙族人!” 不是我不讲情义,这回委实要怪只能怪火夕他自己不识好歹。既是跑来了魔界,就应当有个心理准备会被我们魔族群殴。 这种情况下,我是万万不可如他一般不知好歹与我父尊和阑休对立而站在他那边的。 刹那间,风云色变。 阑休祭出他的碧引剑与火夕的丹邺撞了个满怀!巨大的冲力以他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震飞了不少魔族。 迎面扑来冷热掺半的强烈气流,非一般人能够应受。父尊一手将我拉至身后,撑起另一只手臂结起结界化解了那股气流。 父尊道:“未经为父知道而擅自大胆救了仙族,今日他来此自投罗网,也算是你将功补过。” 我抓紧了父尊的袖角,躲在父尊背后,干笑两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我如实道:“知道知道,他就是仙界的火神。” 飞沙走石,飓风狂烈。阑休与火夕的这一架,委实令我大开眼界。我一直晓得阑休十分有本事,当年我被鬼族抓去时他打得鬼君屁股尿流节节败退。 然而,火夕却能和他打这么多招,且还略略居于上风! 父尊的银色衣带迎风翻飞,飘长的墨发偶尔拂过我的面皮,落下一股清淡的杨花的味道。我抠了抠发痒的面皮,叹道:“父尊,仙界的火神竟比阑休还厉害!” 父尊不言语。我看着他冷峻的侧脸,他眯起了银色细长的眼。 最终,阑休因败了火夕半招,而被火夕霸道的业火给逼退数丈行动顿时变得很迟缓。趁此空档,他拎起手里的丹邺剑便向阑休砍去! 这一下子砍去,阑休一尾蛇岂不是会变成两尾?! 我心下一急,不等父尊出手相救,立马打破父尊的结界,极力飞奔而去。就在丹邺快要袭上阑休之前,抱紧了阑休的腰,与他双双转到一边,躲开了来。 (二) 火夕见到是我,也当即收回了丹邺。 阑休眉心纠结着,面皮颇有些苍白。我扶着他,急道:“怎么了阑休,哪里受伤了?” 阑休顿了一会儿,才摇头。 他周身无一点伤痕,但看他面色就不难料到,他定是被火夕的业火给灼伤了。 火夕以剑指着阑休,与我道:“你不许嫁给他,我要带你走。”他的语气里,少有的强硬,霸道。却也偏执。 这厮就是这样的性格。 在山巅上时,他知晓了我与魔族相勾结,我问他是否要杀了我的那个问题,当时是十分计较,但后来回到魔界之后想着想着也就不计较了。因为火夕没有杀了我,我也以为不再会与他有任何干系。 对我,他也算是情至意尽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而想起西极听佛时,佛祖说我与他缘浅,他很沮丧。他抱着我,与我轻声说,要是真的缘浅该怎么办。 当时我也是不经大脑就说出了许多不负责任的话来。 “你以为这魔界这么好对付吗,你不是恨我诓骗了你与魔族相勾结吗,幸亏你发现得早,否则我指不定会对仙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那么,你为什么又要来带我走,凭什么带我走。”我问火夕,“为什么不想我嫁给别人,你爱上我了。” 火夕愣了愣,随即如往常在焱采宫与我静静相处时露出清清浅浅的笑,道:“你才知道么,我早说过我爱上你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硬着头皮道:“连佛祖都说你我没有尘缘,你便死了这条心罢。”既然他说他爱我,我也理应说爱他才算是礼尚往来。但我已经说了爱阑休,现在又说爱火夕,恐阑休会不高兴。 在阑休会不高兴与火夕会不高兴之间,我还是决定让火夕不高兴。因为我舍不得阑休这蛇儿为我不高兴。 火夕却道:“可你也说了,有些事情不执着一回,焉知得到的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的结果。”说着他向我伸起修长的手臂,纯黑色的广袖下垂,袖口绣着一两朵赤红色的云纹。 白皙的掌心里,生起丹金色的光。三支同样丹金色的翎羽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翎羽稍长,与前几次见的都很有差别,周身泛着祥瑞的仙光,柔美非凡。倘若说这样的鸟毛也算美,那便是一种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美。 我一直以为漂亮的羽毛都是用来***摆的,然火夕手里的这三支,第二次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贵气。 连掉毛都掉得如此贵气!慷慨! 火夕将三支翎羽递给我,道:“好看吗,送给你。” 我咽了咽口水,思忖着将这三支毛用来插进瓶子里摆着,该是十分好看。况且火夕这毛掉都掉了,也再结不回去。遂我犹豫了下,试着去接过来。 (三) 突然此时,我扶着的阑休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身体一闪便挡在了我的前面,而火夕的剑正指着他的眉心! 我吓得大叫一声:“火夕你敢乱来我就不嫁给你了!” 火夕笑了,道:“好,那我不乱来。” 我回味过来,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吃痛道:“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是说阑休你乱来我就不嫁给你了!” 阑休凉声道:“我没乱来。” “……”我往后退了两步,嗫喏道,“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嘛……” 火夕将三支翎羽在我眼前晃了又晃,道:“流锦,快过来拿,我送给你。” 我很认真地征询了下阑休的意见:“我能要么,我想拿去插进花瓶里……” 阑休与火夕对峙着,不答反问:“锦儿,你知不知道这三支仙界凤族的尾羽意味着什么。” 我瓮声道:“意味着什么。” 火夕笑得风情无边:“你若喜欢尽管收下便是,哪有那么多意味。” 然阑休却不是这么说的。阑休声气凛冽,使我彻底缩回了想去接下那三支翎羽的手,他道:“意味着锦儿接受了仙界凤族的求爱,与其定下三生三世的诺言。锦儿你是哪只手想接。” 我默默地将双手背在后面,坚定不移道:“我两只手都不想接。鸟儿虽好,毛也漂亮,但我尤为不喜掉毛的鸟儿。”恐我说出哪只手想接,阑休就会一怒之下剁了我哪只手。 言语间,阑休已然调理好气息,俊颜覆上一层冰寒。双目不知何时已然从幽青变成了纯正的青色! 他重新执起碧引剑,与我道:“锦儿,站远一些。” 火夕眼睛始终不离我,他眼里有太多沉甸甸的东西我看不明白,也再无心思去看。看似火夕与阑休即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我很爱惜自己,遂找了个最远的又看得最清楚的地方站着。 眼见着阑休与火夕又是一通你砍我杀,我忙结了一面三角冰盾横在自己面前,方能安心观战。 然而……此次情形却大变。 阑休一改先前之劣势,化被动为主动,手里的碧引剑舞得出神入化看得我眼花缭乱。这回换火夕略略处在下风。 这下连我也疑惑了,不晓得阑休与火夕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就在两人于半空中打得难分难舍之际,底下魔族在地面上仰着脖子张望,但都与我一般爱惜自己,四处散去躲在能躲的地方慢慢欣赏这场难得的掐架。 反正这个仙族之人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他们的阑休大人尚且能耗住他,更莫说我的父尊还未曾出手。 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里也只是仅仅掠过一瞬间。因为那一瞬间,一直静静站着的父尊竟然舍得动手了。 他银袖一挥,玄水与围绕在阑休四周的业火相对抗,那业火在父尊的面前真真是不堪一击。一下便给乖顺熄灭了去。 父尊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履,每一步走在半空中脚下皆能结出晶透的冰雪,而后很快便消融。但看上去已然是厉害之至酷毙了。 第九十三章 他说他以为我会跟他走,可惜他赌错了【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修炼了三万年尚且不能如父尊这般步履生冰雪,可见父尊的修为是多么的深厚。火夕那只鸟儿能败在他手上,全然不会掉面子。 经父尊玄水扫去了火夕的业火,火夕与阑休双双停了下来。阑休识相地自动退居一边,留火夕与父尊相对峙。 火夕不笨,从父尊那气场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道:“你即是魔界之魔尊。” 父尊一脸冰霜,银色的眸子寒气凛然,连长长的睫羽都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霜晶。他道:“火神敢独闯本尊魔界,勇气可嘉。可比起勇气,还是千军万马更为实在一些。媲” 火神道:“今日之事并非仙魔两族的恩怨,而是为的私事。” “说来听听,究竟为何私事。丫” 火夕直指向我:“她,不会嫁给魔界中人。” 我紧了紧肝肺。听闻父尊不咸不淡道:“不会嫁给魔界中人,难不成还会嫁给你们仙界中人。” 父尊的凶残我一向是耳濡目染深有体会的。他越是云淡风轻不咸不淡,就越令人胆寒。可惜火夕浑然不自知,依旧自以为是地挑起了父尊的愤怒值。 火夕道:“这有何不可。流锦喜欢谁嫁谁,也不是魔尊能够强人所难的事情。” 父尊冷冰冰地勾了勾嘴角:“也罢,三万年,杀了你总归能使本尊稍稍息怒。” 父尊这句话说得甚是飘忽,我听得不是十分的真切。兀自回味了稍许,下一刻就惊悚地看见父尊居然先一步对火夕出了手。 招招锐利精准。火夕本事算是很不得了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与父尊对招,只是显了劣势而没负伤。 当然这仅仅是在父尊没有祭剑的前提下。若是父尊祭剑了,定能三下五除二使火夕完败。 面对火夕的处境,大抵我想再多观赏一阵,一时不希望他很快输,亦不希望父尊很快赢,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渐渐乱了分寸。 仙魔不两立。我不晓得暗自对自己说了多少遍,怪就怪在火夕他来错了地方。我与阑休成亲丝毫不干他的事,他不是闲来无事就是来管闲事。 不知不觉间,我慢慢靠近了父尊与火夕二人。忽而手腕子一紧,方才醒神过来,见阑休拉住了我。 他眸子里的青色未能完全散去,盯着我,问:“锦儿舍不得他死想去帮他吗?” 我摇头:“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些。” 他拉着我不放:“就站在这里看罢,小心伤着了你。” 然而阑休话语将将一落,我眉头冷不防一跳,眼界里便看见与父尊水火相抵的火夕双眉倏地一蹙,嘴没能包得住,嘴角浸出了血。 妖冶而刺目的血。 一连受下父尊两掌。他被击退数丈。 只需稍稍一抬眼,火夕便能看得见我。看见阑休正牵着我。看见我正欣赏着他在父尊手下的摸爬滚打,而后最终免不了一死的命运。 (二) 但火夕没有怒,大抵他是已经没有力气来怒我袖手旁观了。他只对我笑,趁着被击退的空档,竟抬手捏了一个决,霎时我眼前赤金色的光芒闪耀,三支同样色泽的凤凰翎羽稳稳地停留在我的面前。 他嘴角流着血,道:“特意送给你的,你若喜欢便收下。” 没来由的我便怒道:“我说了我不喜欢掉毛的鸟儿!” “不喜欢便扔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声音浅浅淡淡。令我不由得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凤凰尾羽。 不等我亲自接手然后扔了,身体冷不防往边上一斜,阑休已然拉离了我。半空中那三支翎羽渐渐失去了光芒,如一般的羽毛、缓缓往下飘落。 我喃喃问:“阑休,真的不可以捡起来插花瓶里么。” “不可以。”阑休与我如是道。 然他话语一落,忽而眼前白光大振。 四周如冰天雪地一般,寒气袭人且光线晃得灼目。我眯着眼睛尽量看向父尊那边,白茫茫一片,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令人沉闷得慌。 这是父尊的术法,我晓得。 处在如此巨寒的情况之下,我想火夕怕是再也喷不出他那滚烫非凡的业火了。 父尊银色衣袍全然融入了这一片空白当中,再也没有风能擅自吹得动他的衣角。如一尊岿然不动的冰雕一般,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冰寒,着实不动而威。 他手里,赫然拎着一柄银白通透的长剑。白桢剑。 眼看着父尊再度与火夕打了起来,这回火夕无法喷火在父尊面前真真是毫无缚鸡之力。我摁住胡乱跳动的眉心,看了看火夕,复又看了看即将飘落在地的丹金色的火夕的毛,问:“父尊明明可空手剐了火夕,为何还要祭剑?” 阑休沉吟了下,道:“大抵尊上仍旧怨怒未消。” 怨怒未消。究竟是有多么深重的怨怒才使得父尊三万年不放,而今一遇上个把仙族之人便半玩弄半认真地穷追猛打,非得耗尽对方之力使之毫无求生意志不可。 可惜,事实证明,火夕不是个求生意志薄弱的仙族之人。他让父尊十分尽兴。 纯白色的背景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到一丝异色的杂质。比如火夕那与白色相映衬的纯黑衣裳,还比如......如与我身上穿的衣裳一般的夺目鲜红。 阑休拉着我始终紧紧不放,我疲累道:“阑休我不想看了,你放开我罢。” 阑休牵着我远离了些,道:“那就不看了,我们回去。” 将将一转身,耳边便忽然响起了剑与剑相互碰撞、如冰与火相互吞噬的声音,还伴随着火夕有些浑浊的喘息声和吐血声。我顿了顿,扭头怒吼道:“我都承认与魔族交集匪浅了,你究竟是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送死!” (三) “究竟是为什么”,火夕无谓地擦干嘴角的血,以丹邺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着,“因为就算你欺我伤我,我也非你不可。” 我愣愣道:“怎么个非我不可。” 他说:“我也不知道。”什么都无所谓一样,但我却总觉得他没有说谎。 然火夕并没能得到多少喘息的时间,转眼之间,父尊再度提剑以凌厉异常的剑锋冲火夕一扫而去!莫说火夕性属火,眼下就是我这个性属水的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几乎是同一时刻,火夕神情冷冷淡淡,道:“本以为你会一心一意随我走,你我齐心协力定能安然退出魔界。只可惜,我赌错了。” 他赌错了,那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生死的问题。 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将他打生命垂危当中救活过来,而今他却拿来赌。委实令人十分生怒。 我一怒之下,愤然甩开了阑休的手:“放开!”不等阑休阻止我,我俯身往地面冲,在那三支丹金色的尾羽落地的瞬间,捻住了抓紧在手心,继而奋力再往半空中冲。 我向来跑得快,比眨眼睛还快。一切都还来得及,在父尊一剑杀了火夕之前,赶到火夕身边,代火夕受下那一剑。 “锦儿!”这焦急的一声,不知是阑休在唤我还是父尊在唤我。 我很庆幸,父尊出手快,收手也不算太慢。 他的白桢剑毫无疑问地抵着我的喉咙,剑尖儿冰冰凉的,令我全身寒栗。那剑尖儿虽还没刺入我的皮肉,但微微的嗡鸣颤抖,让我脖子处缓缓淌下温热的液体来。 这才总算是感到暖和了些。 父尊声线冰冷彻骨,彻彻底底地动了怒:“流锦你好大的胆子!” “还好还好”,我硬是挤出一个干瘪的笑来,冲父尊笑道,“怎么样,你是要继续杀了我还是放了他?” 父尊没有立刻就回答我。 我立马大声又道:“阑休你最好莫要再乱动,这剑不长眼睛,入喉也不晓得有多痛。”话语一罢,眼角的斜光便瞟见了不知何时移动至火夕身后侧的阑休,面色阴沉地现了身。 阑休气急败坏地说,流锦你疯了,居然为了袒护这个仙族之人而不要命了。 我只理智地回答他说,我没有疯。一向惜命如我,怎会为了火夕连命都不要了。之所以我这般做,肯定是有把握父尊何其英明定不会错手杀了我的。 火夕修长而有力的手臂缓缓环过我的腰,收紧。头无力地搁在我的肩窝里,将我整个人若有若无地镶嵌进他的怀抱。 血自他嘴角滑出,很快就浸湿了我肩上的衣裳。他却无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低声若即若离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说得很笃定。可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舍不舍得得他,他又从哪里知道的。我道:“今日我结婚,你莫要胡说。” 父尊不是白疼我,我没向他让步,他最终还是广袖一扬收回了剑。只可惜被我眼疾手快给一把握住了去。 顿时手心被划破,淌出的血还没来得急滴落就已经被剑冻成了血冰。倘若不让父尊的剑指着我,他便会去指向火夕。 父尊甚少在魔众面前失了风度,眼下却对我几近咆哮道:“今日你是要反了吗?!” 我闷闷道:“暂时还没有。” “那你现在就给我让开。”父尊道。 我道:“你不要逼我反。”在父尊面前,我一向是不怎么站得住阵脚的。眼下父尊怒得厉害了,我却难得的临危不乱。大抵是看见他的剑上还挂着我的血冰,让我蓦地生出了一股豪情壮志之感。 有本事,他一刀咔嚓了我呀。 “流锦,今日你若是执意要救他出魔界,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回头。”阑休清清润润的声音,冷不防钻进我的耳朵里,听得我一阵恍惚。 他不是个爱放狠话的人。至少从来没对我放过狠话。没想到却如此有威慑力,委实将我吓傻了。 我迷茫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再不能入魔界还是说过了今日你再不会嫁给我了?”不管是哪一样,我的损失都是十分巨大的。 阑休嘴角兀自挑起一抹自嘲的笑,轻飘飘道:“两样都有。” PS:唔今天字数已经很多了,不要霸王我。。T-T。。。好手残,好忧郁。。。快来给我慰安啊 第九十四章 你睡着了被咔嚓才不会太痛【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虽是个爱护动物的有善心的魔女,不忍鸟儿在我面前被屠杀,但也绝不会因为有了鸟儿而忘记了蛇儿。 尤其是像阑休这样的多愁善感惹人怜爱的蛇儿。 他一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当即就软了,送开了捏着父尊剑的手,再扒了扒火夕紧箍在我腰上的手,结果没能扒得动,无奈只得委屈地望着阑休道:“阑休你莫急,我不管他了,不管他了成不成?你先莫要难过。” 阑休的眼神闪了闪,神情这才稍稍松了些许媲。 于是我继续扒火夕的手,弱弱地看了一眼面前岿然不动的父尊,真真是一旦向阑休妥协了一丢丢,顿时就失了气场,连对父尊也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了。 我窝囊地嗫喏了一声:“你、你先莫急着砍我……你还是、还是砍他罢……”我复又侧头看着火夕,火夕面色沉寂,一直闭着眼睛不曾睁开,又道,“你也莫要怪我,都怪你自己擅自跑到魔界来,我怕是救不了你了。你放心,他们决计会下手很快的,让你在睡梦中丝毫不会感到疼痛就已然挂掉了。丫” 哪想火夕那柔软弯长浓密的睫毛忽然颤了颤,眼帘未撑开,却先出声道:“我还没有睡过去。” 我又是一通惊吓,道:“你干嘛还不睡过去。这样就不会觉得太痛。” 火夕抬了抬头,离开了我的肩窝,搂着我腰际的手亦松了,只有另一只手薄凉的指尖轻轻往我脖颈处淡淡扫过,红了一指血色。 他直起了身体,身上重量一轻让我觉得不甚真切,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下。 先前流了那么多血都没觉得痛,这会儿脖子经他一触碰,我竟突然感到痛了起来。只听火夕淡淡道:“没打算让你受伤,不然我得不偿失。”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我也没打算要为了这仙族之人而受伤与父尊、阑休相对立,我也得不偿失。 幽幽的夹杂着血腥的芙蕖冷香渐渐绕离了我,我就是不回头看也晓得火夕笔直地站在我背后。不晓得是为自己安然无恙松下精神还是替火夕那年轻却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我忍不住叹了一口老气,在父尊与阑休的双重视线压迫下,侧着身子远离父尊与火夕中间。 要打就打,要杀便杀。 我将将挪了挪脚,霎时父尊冰寒的气息又腾起来了,冻得我毫无防备一个哆嗦。阑休见状急忙飞了过来,似乎对火夕新一轮的捕杀于转眼之间就会展开。 ……然而,也恰恰是我挪脚的那个转眼,阑休还没飞得过来,父尊还没开始动手,忽闻身后火夕溢出一丝笑,他道:“还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啊?”我转过身去,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鸟叫,我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二) 我背后哪里还有火夕那么个黑衣高挑的人,只见一只全身丹金色的鸟儿直冲上空,优雅而极速地在上空盘旋了两周,竟直直冲我飞来。 我看着那鸟,狭长的眼睛独有一股子清贵。一身羽毛光华明艳如斯,很是有欣赏价值,一时不禁咧嘴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凤族鸟儿! “流锦――” 又是哪个在叫我,我回过神来只觉身体一轻,随之而来的是耳边狂乱的风声。 我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鸟儿火夕他正载着我飞!方向明确地飞往魔界风口忘川彼岸! 我一边惴惴地揪着一把鸟毛,一边禁不住大叫:“喂你要跑一个人跑就是了干嘛要我跟你一起跑!我有答应要跟你走吗?!我没有答应!” 火夕也没答应我。 我又道:“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快快将我放下,你一个人也好跑得快一些!” 火夕继续不答应我。 我怒了:“做鸟不能像你这样不讲理!你不是一只好鸟!”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将你扔下去,摔死你。”就在出魔界风口飞过忘川河时,火夕身体应声在空中摇晃了下,吓得我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他似有些费力地拍打着翅膀,几经努力才又飞得高了些也平稳了些。 父尊与阑休没有追出来,火夕速度极快,负了伤也丝毫不影响速度。想必是和我发达的四肢一样,他从小练就了一对发达的翅膀,尤为擅长逃跑。如此,父尊与阑休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一时间,我不敢再多说话,一是委实怕他扔我下万丈悬空摔死我;二来,此情此景让我突然生出些许悲凉。我觉得我难得的多愁善感是十分得体且合时宜的。 今日是我与阑休结婚,婚礼被这胆大妄为闯进魔界的鸟儿给毁了个稀巴烂不说,我还为此开罪了父尊与阑休。还不晓得下次回魔界阑休还愿不愿意再嫁给我。 听他说他是不愿意的。回心转意的可能性很小。 ……下次回魔界……是什么时候? 估计得等到我有心理准备做一个身残志坚的魔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火夕不晓得往哪个地方飞的,入眼竟一片荒凉之海。且火夕的翅膀似挥得脱臼了一般,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缓慢。 他不安稳,我骑在他身上就更加不安稳。极有可能他一个跟斗就连同我一起栽进了下面的汪海里。 我肝惊肉跳惊慌道:“你、你你莫不是想打瞌睡罢?!” 手心冷不防传来濡湿的触感,我摊开手掌一看,呼吸一窒。竟是满手的血。我连忙摸了摸他身上的其他地方,皆有着多多少少的血浸湿了他的羽毛。 他隐忍的声音传来:“不要随便乱摸。”似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我好心提醒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在流血。约摸会失血过多而亡。”我一直不曾怀疑过,阑休是极厉害的,父尊亦是极为厉害的。两人先后与火夕这厮打斗,火夕还能站得稳飞得起真真是算他的本事。只可是火夕着黑衣让我看不见他流血,而今丹金色的羽毛亦是看不见他在流血。 (三) 本以为他该是没多大伤势,却原来浑身都淌了血。 “别吵……”火夕沙哑道。眼看快飞出荒海边际,他忽然又不稳,居然直直给坠落了下去! 我慌乱大叫:“火夕你清醒一些我们要掉下去了!你能不能找片山谷或者是树林再掉,我不喜掉在这海里!” 最终火夕于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我的呼唤,翅膀擦过水面又陡然挥动起来,使我有惊无险没能掉进海里。说实在的,自从上回在穷州水里邂逅了穷奇猛兽多脚毛蜘蛛后,我对漫无边际的水底下生不出好感来。 然而我说让他找个山谷亦或是树林再掉,纯粹是随口一说,却被火夕给听进去了。结果将将飞离荒海没多远就碰上个云雾霭霭的山谷,他没与我先商量就翅膀一收,竟让我与他一起双双跌落了下去! 我不禁悲泣:“火夕你还算清醒么,你能不能找个树林再掉,我不喜掉进山谷里……” 只可惜这回火夕再也听不见我的呼唤,先我一步身体只管一个劲儿地往下落,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化回人形就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 这山谷很深,我们掉落的地方很高。看着火夕毫无意识地疯狂下坠,我不由得有些担忧,这样一摔下去他是否会半身不遂。 此种情况下我完全不必惊慌能够应付自如。我虽恐高,但打天边招来祥云还是轻易能够办到的。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与火夕落入了山谷萦绕团集的云霭中,才发现云霭被人下了结界,我根本无法捏决招来祥云! ……不必惊慌……完全不必惊慌…… 眼睁睁看着火夕下坠的速度比我快,离我越来越远远。他一身金红色尤为胀眼,看去十分像浑身浴血;尽管我晓得大部分是因为他羽毛的颜色在作怪。 但还是令我不甚舒服。闷得慌。 我咬了咬牙,双腿在空中一蹬,凭借着身体的冲力尽量使自己下落得快一些。待好不容易赶上火夕了,这坠落也差不多到了尽头,下面的光景隐隐若现。 好巧不巧下方竟又是一潭白茫茫的泉水! 来不及多想,当下我伸手一把逮住了火夕的翅膀,将他抱进怀里,翻身背脊朝下,听闻“嘭”地一声水花溅响,我与火夕便已然落入了水里。 水底一片幽蓝,四周皆被水切切实实地包裹着。然这水却不如预想的那般寒凉,反倒有一股温温的感觉。 火夕不如我生来善水,尽管水流往眼耳口鼻里钻,我暂且还能呼吸自如,而他蜷缩在我怀里似乎被呛得不浅。 细小的泡泡不断自他口中吐出,微弱而无力。他身上漫出来的殷红的颜色慢慢自水里淡开。 PS:下一章有什么呢有什么呢?胖云最近老是提不起精神,约摸吃素吃太久了~于是撒点肉沫还是可以滴,只是可能在读者同学的严重连肉沫星子都算不上,啊哈哈哈~但仅仅是剧情需要,相信我!我很纯洁! 第九十五章 难解难休一双人【纯洁的第二更,喂很纯洁!】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原本我不该多耽搁,要很快将火夕带出水里去才是。若将他淹过气了恐怕很难再缓回来。可经我艰难地抱着他努力往上飘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浸在水里的毛色似光鲜亮丽了不少,亦不再有血沁出。 大抵这不是一般的水,而是能治病痛的泉水。 遂我放他在水里休养了一阵。 见他嘴里已经不冒泡了,我盯着他尖尖的凤喙,迟疑了下,还是凑到他的喙边给他渡了两口气媲。 然事实证明,要想给一只鸟儿渡气也是需要勇气和技术的。而我却却是少了点技术。 稍有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会被这鸟儿尖尖的喙给戳穿嘴巴,多划不来。我给火夕渡气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小心,没敢靠太近,吐出的气泡也差不多全部消散在了水里丫。 如此几番下来,功亏一篑。于是我不得不忐忑地再凑近一些,含上了火夕的喙缘。边渡气我就边想,这厮千万莫要在这个时候醒来;私以为鸟的承受能力是比较差的,动不动辄会想不开。万一这厮突然就醒来发现我在救他却误以为是我占了他莫大的便宜,一个羞愤便拿尖嘴戳了我怎么办? 虽然这委实不是什么便宜。 不过在水中轻轻顺着这鸟儿长长的艳丽的羽毛,却是极为舒服的。羽毛扫在手心里,痒得很。这种痒又相当奇怪,似手心痒,但我弯着手指去挠却发现不是手心痒。但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痒。 见渡气渡得差不多了,我松开了火夕的喙缘。感受到火夕颤了颤,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推离他,便猛然见他身形变大,一身丹金色的毛发渐渐褪回成纯黑色,广袖衣袍,袖口绣着火云色的云纹,在我眼前飘荡。 火夕他变回了人形。 水下面他的肌肤显得颇为晶美,墨长的头发似泼洒在水里的墨,丝丝萦绕而散开。他颤了颤浓密弯长的睫毛,总算才惺懒地张开了一双流光暗转的眸子。 我突然发现,将鸟儿抱在怀里久了,他一变成了人,我也仍旧是抱着他。 蓦地觉得有些撂手,我连忙松开了他,将他往外推了推。 他一直定定地看着我,难辨喜怒。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自己,除了大红的喜服没有换下以外,挽着头发的厚重发冠也不晓得何时松脱了,其余的与平时一般无二。 我复又迎上他的目光,道:“你若喜欢我这样穿,那我日日穿这样红色的衣裳。”但就是群后摆太长太张扬,剪掉一些就好。 他凤目灼然,不等我逃离便拉过我的手臂将我圈进怀里,与我道:“从今往后,只许为我一人这样穿。” (二) 只为他一人这样穿,那下回我再娶阑休的时候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只可惜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只在我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不容我细细思索,火夕忽然倾身而来将我禁锢,捧着我的头,他那薄薄的唇霎时就覆盖在了我的唇瓣上。 似要将我吸干一般,一直用力地吮(蟹)吸着我的呼吸。 大抵他在水下憋得太久有些窒息,我很善解人意地配合他任他吸取。软舌轻巧地滑进了我的口中,与我一番胡搅蛮缠,口中鼻间尽管有温温的泉水包围,却还是充斥着他的气息。 清幽的芙蕖冷香。 被这厮贪婪地吸取得久了,有些头晕,身体乏了力气,想尽快浮出水面去透一口气。遂我示意着火夕与我一起往上游,可惜他一向不随我意,身体将我压着却缓缓往下沉…… 这是一潭幽蓝的泉水。泉水最底端却铺着光滑温暖的蓝色晶石。 “流锦……” 他放开了我的唇,听他在我耳边呢喃,唇擦过我的脖子,激起我些许颤栗。脑子里混混沌沌,不记得我自己有没有应他。 似答应了他的,却又似没答应他。 火夕扶着我的后颈,舌再次挑开我的唇,我需极力扬起下巴方能与他很好地配合。不过为什么要配合,我暂时思考未果。 他温热的指尖拢着我耳边的发,渐渐顺着脖子一路滑下。睁眼之间,对上他半垂着眼帘的幽深视线,我忽而生出一种错觉,觉得眼下他还能睁着眼睛看我,还能露出那样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委实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火夕的腰间的衣带不知何时松散开来,黑色的衣襟层层叠叠绽放,宽大的袍子柔顺地铺展,将我与他一齐盖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他紧紧毫无缝隙地压着我,我不晓得他怎样将手指挤进我的腰带轻轻扯开的,待我反应过来,衣裳早已如荼蘼的花安然盛放在身下。 火夕轻咬着我的耳垂说,要我抱着他。我伸着发软的手臂去抱他,手指将将一碰上他紧致结实的腰间时,顿觉手心一阵灼烫,复又缩了回来。 他在我颈窝里浅浅笑。似在嘲笑我不敢碰他抱他一般。 我凶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以示惩戒。结果换来火夕毫不留情地堵住了我的嘴。恍惚之际,只感觉两只手在我身上来回游走,四肢百骸莫名地生气一股躁动。令我不禁手臂攀附上他的后背,那光滑结实的触感足以让人丧失理智。 即将丧失的理智告诉我,火夕这只鸟儿很狡猾…… 他一手伸到我身下沿着我的背脊骨一路轻轻描下,我忍不住寒颤了下。那只手有力地托起了我的腰,另一只手五指穿插进我的发间托住我的后脑。 我仰着脖子攀紧了火夕的肩,他挺了挺身体,顷刻没入我的身体里,硬生生将我破成几瓣…… (三) 我揪紧了火夕漂染在水中的长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四周安静包裹着我的泉水忽而流动了起来不断地撞击着我。 似要将我的魂都撞丢一般而不罢休。 一波一波的水流向我袭来,让我觉得很难过,仿佛要将我撕裂尽数吞下。我僵直着身体动都不敢动。 耳畔传来火夕隐忍的喘息声:“乖放轻松些……” 我迷茫地瞠开眼皮,见火夕正抿着嘴。果真如他所言放松了些。随即他动了动,我立马又僵直了起来。 火夕又道:“将双腿盘绕在我腰上,便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我犹豫了下,按照他所说的做了。 ……然而却换来火夕万种风情地勾唇一笑,道:“这种时候就应该这么乖。”随即我毫无心理准备,竟是又一通愈加深沉而深入的撞击。 撞击所带来的撕裂感并没有因为我将腿缠绕在他的腰上而减轻,反而愈加清晰。我顿觉被这厮诓骗,可却再也后悔不得。 我一口咬在火夕的脖子上,听得他一声厚重的闷哼。我感觉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迷迷糊糊间,他将我揉进他怀里,依旧托着我的后腰,疯狂而霸道。这只鸟儿竟如此之蛮横。后几度水流与他的轮番冲击下来,初初不适的撕裂感渐渐消退,明明我与他在水底,却令我生出一种我与他如在云端的感觉来。 傍晚时分,我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清醒过来。发现我已不在温温的水里,而是躺在一株大树的枝桠上。 身上还覆着一件黑色袍子。 我不禁四下看去,见树下不远处果真有一方水潭,里面的水呈淡淡的幽蓝色,还冒着氤氲飘渺的水汽。 朦胧中,水潭里似还浸着个人,看不太真切。 待那人缓缓自水里走出上岸,长臂往地上的衣裳一勾,一个转身便已穿好,身长玉立,葱白的手指正于腰间闲闲散散地系上衣带。 好熟悉的一身黑衣。 我双目在他的面皮上游离了一会儿,渐渐缓过神清醒了过来。那厮,不正是火夕鸟儿么。嗳,当鸟的时候一身红艳艳的不自觉不收敛,现今当了人也一点都不显得矜持。 然我如此一想,只稍稍吁了一口气,他却像是能够听到一般,忽而抬起头来看向我,唇畔诡异地噙着一抹不明意味地笑。 当即我吓得肝肺一通紧缩,身体一个不稳,栽了下去。 但栽下枝桠并没有让我摔在树下的草丛里,倏地闻得一道清幽的冷香,眼前晃动了下,身体便落入了一个稳健而温暖的怀抱里。 我掀起眼皮,看见火夕近在咫尺。他看了我半晌,淡淡挑了挑眉,随即一手抱我一手轻轻往我鼻间扫过,道:“这是什么。鼻血么?” 我定睛一看,见他指尖上果真有血,忙抹了两把鼻子,惊道:“是太上火了吗,竟真的流鼻血了!” 火夕沉吟了下,道:“大抵……是不该看的东西看多了。” 我忙问:“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该看的?” “……没有。” PS:胖云雄赳赳气昂昂地叉腰,遇一读者同学,道: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要打劫。 读者同学一脸颓然:对不起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胖云愈加颓然:请问有月票鲜花咖啡评论什么的......么。 第九十六章 流锦,你轻易惹不怒我(一听就是假话喂)【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后火夕将裹着我的他黑色的衣袍拢紧了些,抱我坐在树下。我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他的下巴正抵着我的额心,双臂环在我的腰上。 风轻轻一吹,吹得他的发丝尽数往我脸上拂,轻轻痒痒的,带着他独有的气息。他虽穿得单薄了些,但却不显得瘦弱,应该……不会觉得冷。 我一直沉默,他一直抱着我沉默。 后火夕总算是抚着我的头发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说话。媲” 我道:“你不觉得眼下的沉默很能体现一个人的内涵么。” “哦那继续罢。丫” ……这厮…… 我仰头看他,恰好看见他眯了眯狭促的凤目,不觉颓然道:“比起我说不说话,你不是更应该问一问我冷不冷啊饿不饿之类的么?”我实在是饿得全身疲乏了,说话颇觉得有些无力,但如若我不与他说话,恐怕他会一直抱着我在这里饿死。 他问:“那你冷不冷?” 我道:“不冷。” ……没后话了。 我心伤问:“没有了?怎么不问我饿不饿?” 火夕面上淌着淡淡舒朗的笑意,道:“我以为你也是不饿的。” 我怒,在他怀里摸爬滚打,他双手尽管搂着我任由我发泄。听他轻轻地笑,我落寞道:“其实老子要饿死了。” 我委实没有想到,那样一潭温暖的泉水里,竟还有鱼。火夕轻而易举地弄了两条肥鱼起来,清理干净后就坐在我旁边生火细细烤了起来。 这鱼与我平常见到的不一样,鳞片成七彩颜色十分好看。想必肉也是极为鲜美的。 看火夕那娴熟的动作,我头靠着他的肩,不一会儿就闻到阵阵烤鱼的肉香味,咽了咽口水道:“看你这烤鱼的手法,倒跟绿葱有几分相似。” 他将烤鱼放在面前,两指剥开鱼皮拈了一块白生生的鱼肉放我嘴里,挑眉闲适道:“味道也该有八(蟹)九分相似。” 还真莫说,一尝到那味道,我差点以为是绿葱做的烤鱼。 我饿得慌了,急忙一把将鱼夺了过来,边啃边囫囵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唔委实相差无几。” 火夕弯唇笑了笑,将他给我剥鱼肉的两指放在口中吮了吮,眯着眼睛看我,道:“你喜欢,我便去问食神学了。” ……好一只妖娆无边的鸟儿…… 看着他吸手指又眯起狭长的凤眼的动作,我生生地愣住了。鱼肉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一时忘记了该怎么咽。 以前虽晓得这厮风***,但从没风***成这副模样的! 我好心劝阻他道:“火夕你这样十分不好……”做人还是应该要低调谦虚一些。 他却全然不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兀自道:“吃饱了?那就不吃了。”说着他就过来欲抢我的鱼。 我连忙抱紧了鱼,啃得只剩下鱼骨头,递给他,道:“一条哪里够饱,你再去给我弄两条上来!” 于是火夕难得耐心地又去抓了两条鱼,剐干净了烤上。 (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看着火夕素手翻鱼,温暖的火光映衬在他细致的面皮上,眼睛低垂着,认真地看着手里的鱼。 看他如此严谨不怠,若是身为厨神的话,想必会相当有素质。让他去跟着绿葱学习数个日月,指不定就能成为焱采宫一有担当的厨神。 ……不过一切还需等我们出了这山谷再说。 我看着那烤鱼的火堆,心思一上来,便试着捏了一个水决往火堆上使。结果却如我们初初掉下时那般,没有效果。 火夕适时道:“不要白费力气,这谷里结有上古神印,若非上古神祗,轻易动不了术法。” 我对着他的火努努嘴道:“那这火怎么来的?莫非你也是上古神祗?”将才我分明就看他手指一捻就能捻得出火来。 火夕想了想,毫不谦虚道:“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出别的可能么?” 我狐疑地看了火夕两眼,问:“既然你能捻火,那载我飞上去岂不是易事?” 火夕一本正经:“这并非我们凤族的神印,我的法术在这里也仅仅限于简单的仙决而已。” 我再问:“什么是神印?” 后来趁我吃鱼的空档,火夕还是不急不缓地向我解释了下。据他说,上古神祗有三脉,一脉是龙族,一脉是凤族,还有一脉的独角麒麟族。 这三族在混沌之灵天地初辟时平定四海八荒之烽火战乱,专治妖魔鬼怪之各种不服,曾并肩处于四海八荒三界六道之首。 然驰骋四海八荒那样光荣的岁月,即便是上古神祗,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颇费心神体力的事情。 于是天地平定之后,没多久该挂的都挂了。上古神祗们的后代就欣欣向荣安定和谐地生长了起来。 在这个漫长的生长过程中,难免有些长成歪瓜了,比如火夕;也难免有些长成劣枣了,比如被我扔进蛮荒的妖王麒麟。 火夕不说我还真真是没想到,上古神兽妖王居然是神祗一脉。 不过他说,凤族与麒麟族后嗣皆有很好的绵延,但麒麟族在妖王那一代完全已经绵延到尽头了。为此我深刻地怀疑,当初火夕奉命去妖界诛杀麒麟一族最后一只麒麟时的动机。极有可能是因为麒麟他堕落了,且又是铲除一族的好时机。 当年大家一起并肩作战毕竟是当年,而今时代不一样了嘛,总归是要有一些过河拆桥的戏码才算完满。 不过唯独这三族之一的龙族,甚是低调。 自天地四海八荒平定之后,龙族便自觉退隐了,一直没于荒海海底之下。且龙族的后裔颇有些单薄,龙君之位一向一脉单传。 吃罢三两条肥鱼,听完一段仙族的历史之后,我继续向火夕问了同一个相当有水准的问题:“那究竟什么是神印?” 火夕眉头一挑,看向我:“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自己不知道想吗?” (三) 我一见他露出一种理所应当的欠揍的表情来,顿觉有些挫败。因为当一个人露出欠揍的神情时,我却不敢如他所愿胖揍他,这是一件甚为寂寞的事情。我心伤道:“火夕我觉得你相较以前大大地变了。” 想当初,初遇火夕时,他口才还不如我,时常爱发火。一见他发火我便通体舒畅。而今他不怎么发火了,口才亦突飞猛进。我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和我这个文化人呆在一起久了,他也就耳濡目染富有了文化? 火夕显然对这个话题的态度不冷不淡,边熄灭了烤鱼的火,然后欲去水潭里洗干净手,边问:“哪里变了?” “你很想知道么,但我偏不告诉你~”我跟着他身后,他闻言突然停下来,使得我猝不及防撞在了他背后。 他转过身来,见我吃痛地捂着鼻子,便笑着以手背擦了擦我嘴角的油渍,道:“没关系,我有空再听。”他转身继续往潭边走。 我颓然跟上,道:“喂你怎么不问我,真的不想知道么?” “等你想说了就告诉我一声。” ……这厮,真的很令人火大……但我很有气度,忍得下来。因为我能深刻地体味“伺机报复”这四个字的深切含义。 火夕蹲在潭边,背对着我缓缓洗手,又得意又轻佻道:“说起来以前与你相处时摸不着套路,肝火降不下来。但现在有觉悟要与你厮守下去了,总不能动不动就置气生怒,如此对身体万分无益。若是往后我被你气得先你一步撒手人寰,独留你一人孤苦无依,岂不是很凄凉。我做不来那样的事,所以很是心平气和,你再也轻易惹不怒我。” 他这语气这一席话简直是在向我暗示:流锦你太逊了你惹不怒我你惹不怒我,来呀来呀来惹怒我试试看呀~~~ 他自以为他心胸太宽广,我却笑他太天真太傻。 于是我当真试了一试。双手往他背上一推,顿时物体落水的水花溅起三尺高…… 火夕黑着面皮,长发湿漉漉地搭在面皮上,一身黑衣亦湿了个透,看上去委实太寒碜。尤其是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他不急不缓一步一个脚印地向我走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喉咙发干道:“是、是你自、自己说不会发怒……的。” 火夕白惨惨地一笑,咬牙切齿道:“那玩意儿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乖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最好是站在那里别动。” 我哆嗦着好言相劝道:“做事不、不要太绝,凡事还可以再商量嘛……” 火夕勃然暴怒:“那你推我下水的时候有跟我商量吗?!”他一上岸就欲跑过来掐我,真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我边躲边嚎道:“明明就是你先对我言语挑拨的,你要敢打我往后我再信你就是你孙子!” 第九十七章 这位壮士……鱼死不能超生......【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然而,对火夕进行言辞恐吓是没有用的。那厮不仅不接受我的恐吓,还忒不守信用,前一刻还说什么是什么,结果后一刻要翻脸就翻脸,一点余地都不留。果真不是一只好鸟。 眼看就要被这厮给逮住进行一顿非人的摧残与胖揍了,且前方又有巨石挡下了出路使我再前进不得,当下我突然急中生智与火夕道:“火夕你再追我我就不爱你了!” 果然火夕闻言停了下来,大气不喘一个,笑得云淡风轻道:“那我不追你你是不是也不会爱我。” ……知我者火夕也媲。 我抵着身后的巨石,看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不由得狠狠地摇头。胸中默念,摇头表“是”,点头表“否”。 火夕似乎会错了我的意,问:“那就是爱我了?丫” 我掀起眼皮就看见他身长玉立地站在我面前,看他那半眯着的眼睛顿时就萎了,隧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他仍旧是会错了我的意,凑了过来,继续问:“那有多爱。” 我掐着一小截手指头,嗫喏道:“大概这般……”抬眼看着他沉着得不喜不怒的神情,改口道,“比这般还要多一些……”见他仍旧是不喜不怒,我便掐着一大截手指头与他商量道,“那你想要多少?” 忽而火夕唇畔溢出一丝轻笑,道:“罢了,我就想要这么多。”说罢不等我反应他突然手捏住我的下颚,嘴就倾压了上来。 他在我唇齿间呓语道:“想你能明白,却又不想你什么都明白。流锦,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试探着问:“我可以无心但是有意么?”我说的是老实话,我是无心的。 火夕放开我,愣了愣,随即柔和地笑:“自然是可以。” 哪想,火夕话音儿将一落地,我们没发现的巨石中一条狭小的石缝里居然陆陆续续蹿出一帮人来,将我与火夕团团围住……个个手里还操着家伙…… 此情此景不难料到,我与火夕凭空掉入这幽深的山谷里,不想这幽深的山谷里却住着一帮原始土著,突然见到外来者闯进,必然是对我们抱有警惕和敌意的。 佛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过他们似乎与我们魔族一般信的不是佛,而是实力…… 最终我与火夕势寡于是成功地被俘虏了,带进了巨石中间的一条石缝里。没想到,巨石里面又是另外一副天地。 云霭散去,视线开阔。该有的山水草木皆有,空气清新宜人,就连天幕上的星子也尤为清晰明亮。 一路上,俘虏我们的人情绪显得十分低落。似乎被俘虏的不是我与火夕,而是他们自己。 但这无可厚非,因为有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捧七彩的鱼鳞,一人捧着一捧森白的鱼骨,边走边抹眼泪。大抵这种悲伤是能够传染的,于是大家都沉默着,不多说一句话。 (二) 那鱼鳞……委实是漂亮,且有些眼熟。眼熟得令我一看见就还能回味得过来方才火夕做的烤鱼味道。 我实在不忍再看,挨近了火夕,细声道:“那个鱼……很贵么?” 火夕道:“在荒海里像这种艳丽的七彩暖鲤千百来年孕育一条,如今在这谷里也能见到,委实是新鲜。” “那到底贵是不贵?”我坚持着问。 火夕淡淡瞥了我一眼:“龙族最喜欢养的宠鱼,你说贵不贵。” 他仍旧是没明确地说贵还是不贵,不过听他的语气必然是贵的。我忧郁道:“你怎么不早说……” 火夕想了想,道:“我早先没说吗?哦大概是忘记了。” 我带着深深的鄙夷啐了他一口。如此一来,我不得不为眼下我水深火热的处境而感到担忧。恐怕这鱼我是赔不起了……我弱弱地瞅了瞅一脸淡定自若的火夕,思忖着……若是将这厮卖了再赔呢? 唔恐怕还是很难说。 火夕冷不防出声道:“你在想什么?” 我老实计算着,道:“在想你值几个钱。” “嗯那你想出来了没有,我到底值几个钱,能不能替你抵那几条鱼命。” 我一抬头,恰好对上火夕那寒碜碜的眸子,默默地远离他一尺,摸摸鼻子道:“你、你你莫要这样看我,我也不晓得,我先帮你问问行情。” 捧着七彩鱼鳞的是位身材纤细与我一般高、且细眉目清秀隽美的……男人。男人生得这副模样虽是不应该,但终究还是男人。 抹眼泪居然抹成这么一副凄楚的模样,简直令我心生怜惜。 “这位小哥……”我迟疑着开口,他很不友好地瞪了我一眼,我便改口道,“这位兄弟……”他仍旧是不给我面子瞠了我一眼,我复又改口,“这位壮士……” “壮士”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委实不合适,但似乎他颇为受用,不瞪我也不瞠我了,背蓦地挺得直了些,眼角泪痕未干。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鳞片,由衷赞叹道:“这种颜色的鱼鳞真好看!” 壮士不说话。 我便又道:“你也莫要太难过,鱼死不能超生……” “鱼死不能复生。”火夕笑着及时纠正道。 我连忙应和道:“对对对是鱼死不能复生,你们莫要太难过。这些鱼儿在死之前还不忘以身救人做大善事,好鱼会有好报的!” 哪里料到,壮士丝毫不领我的请,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火夕一眼,悲壮地道了一句:“苍天明鉴,你、还有你,你们会遭报应的!” 壮士的话十分灵验,很快我与火夕就遭了报应。我们被关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 锁门的正是先前那位泫然哭泣的壮士,这下他不哭了,上锁的时候也利索欢快。罢后站在门外雄赳赳气昂昂地与我们道:“你们吃了君上的鱼,就等着君上将你们切成一段一段吃了罢!” (三)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豪情壮志放狠话的壮士,我觉得我应该说点儿什么。但一时之间我又委实想不出比壮士更狠的狠话来,遂清了清喉咙,道:“这位小哥,噢不这位壮士,有什么话不能商量么。吃来吃去的这样多不好。” 壮士一口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没什么不好的!你们是逃不掉的!” 我悉心开导他道:“壮士你想想,我们吃了你们的鱼,你们又吃了我们,是不是等同于你们就吃了你们的鱼呢?其实鱼最终不是我们吃的,而是你们自己吃的。” 沉默了良久,壮士闷出一句:“什么意思?” 原来这苗条的壮士面皮虽生得好,可惜脑子却他不如面皮一样摆得上门面。但我很好心没有戳穿他,只道:“你很想知道么,你打开门我就告诉你。” 哪想壮士他忒不识抬举,趾高气昂道:“你不说拉倒!等明日君上亲自来收拾你们!”说罢他猛一脚踢在门上,吓了我一跳来以此泄愤。 纵使再好的涵养如我,也被他激怒了,回踢了门一脚,大声愤道:“你不是一个好壮士!” 壮士他对这个词尤为敏感,大抵这个词令他能够抬首挺胸感受到了莫大的面子。一听我如是说,他立马就迫切地问:“我哪里不好了!” 我不客气道:“你的长相深深地出卖了你,你看见过有哪个壮士长得像你这样柔弱好看的吗?” 壮士他沉默了。沉默之后带着鼻音咬牙切齿狠狠道:“连君上都说老子、老子长得这样俊……你分明在胡说八道;明日、明日我一定会向君上请示当一回侩子手亲手宰了你!” 瞧瞧这话说得多没有底气不过……我似乎听见了他吸鼻子的声音……我说他长得柔弱好看果真是戳到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了。 此等景况,我虽解气,但也委实没想到壮士他又哭了…… “……壮士?你走了没有壮士?”我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 壮士答道:“你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休想再收回,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接受的。你现在才想向我道歉已经晚了!我这就走再也不想听你说话!”说着门外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小黑屋很黑,安静了半晌,我叹了一口老气。就这样束手就擒被抓进来关了小黑屋,夜深人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真是寂寞……我发觉只要跟着火夕那厮,我都背到家了…… ……火夕?咦火夕呢怎么半天没说句话?他不是和我一起被关进来的吗?人呢? 只顾着与小哥壮士说话,我差点就忘记小黑屋里还有一个火夕了。然我四下摸索了下,却没发现名为“火夕”的物体,倒好几次险些跌倒。我静下神来,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得出声道:“火夕你睡着了吗?” 第九十八章 对不起我怕黑……【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一连唤了好几声,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我能听得见的也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顺着墙角缩了下来,对着黑暗道:“火夕你没睡着就应我一声,睡着了的话、能应我也勉强应一下罢……我有些不大习惯。”就算是以往在魔界被父尊关禁闭时也没这般黑的。 只可惜,火夕还是不应我。 这不能不让我联想到了一种很极大的可能。莫不是那厮……背着我自己先捏诀跑了罢?!俗话说得好,同林鸟大难临头时都是各自飞的,况且我一颗珠子与他还不是一个林子的!那几条七彩暖鲤虽说最后是钻了我的肚皮,可好歹也是他亲手剐的,如今犯了事儿他就独自一人去了?!那我明日要怎么度过被人痛下杀手的劫难?媲! 不得了了……这回是大大的不妙了…… 如此一想,我再也镇定不下来,急声再道:“火夕你当真走了吗?做鸟不能像你这样没义气!我、我……”这样的黑暗与安静委实让人渗得慌,我嗫喏了下,道,“我怕黑……丫” 话语一落地,突然小黑屋里响了一下。我被惊得抖了两抖,连忙站起身来,不想却因有些慌张左脚绊住了右脚,一个身体不稳便向前倒去。 自己绊了自己摔一跤嘛,很正常。 摔不倒怎么爬起来。意识过来之后,我稍稍淡定了些。 然而似乎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糟糕,我也没能如愿直直给摔倒在地上。我摔进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带着幽幽冷香的怀抱里。手里不自觉拽着怀抱里的衣襟,是我平常摸习惯了的柔软缎子。 不是火夕是哪个。还好还好,他还没走…… 我连忙伸手将他的腰抱紧了,生怕他真的没义气地丢我在这谷里,我的术决无用,恐怕下场会极其惨烈。 感受到火夕身体一震,我坚(蟹)挺道:“要走就早点走,现在又跑回来,休想我再放你走!” 火夕将我的头霸道地摁进他怀里,他的头则轻轻搁于我肩上,轻轻道:“我一直在这里,不曾走。” 不晓得为何,听火夕这样似叹似呢喃的语气,我忽然觉得我浑身都软了下来,动了动嘴,细碎囔道:“那你为什么不出声,吓我很好玩吗。” 他收紧了搂着我腰的手臂,在我耳边道:“看见你与别的男人说得那么开心,我醋。” 我眉头跳了跳,扭头恰好对上火夕的鼻尖,问:“你怎么醋?” “就是看着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走得近会不开心。”我能感受到他唇一张一翕,听他低哑地说出这么句话。 倏尔身体的某个角落似被狠狠地撞击了一番,激起阵阵悸痛。 我嗫喏道:“对不起我只是我自己的……唔……” (二) 人生有太多未可预知的变数。当我被火夕死死地抵在墙角,禁锢在他怀里,他的唇贴着我的,他的舌伸出我的口中搅得我天翻地覆时,我忽得一顿悟,悟出这么一句深奥的话来。 火夕就是我的变数。 火夕扶着我的脖子,炙热的唇磨擦着我的耳垂,声音沙哑得几近破碎,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在水里的时候,忘记了么。” 他这么一提醒,我当然是记得的。 记得温温的泉水包裹着我,水底铺着蓝色的晶石。我红色的嫁裳铺在那晶石上形成鲜明的色泽对比。黑衣层层叠叠如绽开的花一般向我扑来,将我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 狭小的空间里,便只有我与火夕两个。 他的唇明明很薄凉,却能让我感受到与现在一样的炙热;修长分明的手指也很凉润,可也似捻火那般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燃烧吞噬。 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应当。我以为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很清晰,轻易不去想,可一旦说破就什么都记得。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事后总会是无比清醒的。 我僵直着身体,试探着问:“我……那是在与你双修么?” “不然呢。” 然而火夕的答案令我觉得有些落寞。双修一事我晓得的,无非是两个人在一起亲密无间地修炼。在魔界时听过不少男魔女魔说起双修一事皆是一脸春色荡漾不已,遂我也一直以为那是一件十分曼妙的事情。 可惜,结果与火夕双修一轮下来,却不尽如人意。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曼妙。 火夕说地上凉,他长臂一揽将我抱在怀里,随之袖摆轻轻挥动了下,小黑屋里竟燃起了的一点光亮。 我顺着光亮看去,见是在一张方桌上的茶盏里,正烧着一团红色的火。那团可爱的红色的火顿时驱散了小黑屋里的黑暗,将里面的光景描了个大概。 原来小黑屋除了黑一点以外,其余的并没有那么可怖。 屋里显得很简洁,一张方桌,一张床榻。而眼下我与火夕正处于侧边的墙角。火夕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手里捻下自己的外袍覆在我身上。 他弯身凑到我面前,青长的发丝丝垂下,手指摩挲着我的面皮,似笑非笑:“听说你怕黑?” 我看了他两眼,尤其觉得他那一副与狐狸一样狡猾的嘴脸很讨嫌,抠了抠面皮,道:“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你莫要往心里去。倘若你想以此作为要挟,我是不会就范的。” 火夕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道:“要想迫你就范哪里用得着要挟。不过如果你确实是怕黑,我保证往后再不让你单独遇黑。” 我狐疑地瞟了瞟他:“真的?”虽这厮的用意暂且不明,但听起来可行。 “真的。”他凤目灼灼,在向我表示他的真诚。 (三) 遂我开始掐着手指头比划道:“是有这么一丢丢……” 火夕忽而捏住了我的手指,将我整只手都包在他手心里,垂着眼帘,弯长的睫羽扫下淡淡的阴影,晕染开唇角,清清浅浅笑道:“一丢丢是多少。” “一丢丢就是一丢丢。”我伏在火夕怀里,“既然我怕黑,先前喊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怎么早不点火。” 他的手顺着我的背,让我不知不觉就浮上了困意。只听他道:“先前你都去和别人说话了,忘记我了。” “鸟儿就是狡猾……”我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那既然你能动术法,方才被抓时怎么不带我再飞出这谷里去……”问了才稍稍有些印象,似我问过这个问题。 “有神印作结界,轻易带你飞不出去。且……” 我张了张眼:“且什么。” “没什么。”他眯起眼睛与我笑。朦胧里,一片柔色。 我又阖上了眼,疲软道:“定是你招惹了哪个,不然怎么凭空掉到这里来了。” “我就只招惹了你一个而已。背不起你了也便落了下来。” 我哆道:“瞎说,我哪有那么重。” 火夕想了想,道:“比起你的体重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我伤得重不重吗。” 我便问:“那你伤得重不重?” 火夕道:“……没有你重。” 我没力气再与他计较,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似乎还传来他掌心里温温的触感,令我全然松懈了下来,不知不觉地坠入了睡梦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问了类似的问题。 我问火夕,为什么我们会掉下来?你不是说这谷里有神印作的结界么,既然飞不出去理应也掉不下来。 火夕低眉沉思了一会儿,与我认真道,约莫这是天意。 我嗤笑一声,你们神仙也会信天意吗? 他说,谁道神仙就没有天意。 后来我再问他,不是说我与魔界相勾结么,我都要嫁给魔族了,他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来找我? 他说,我为了取得魔界冰魄救他而甘愿嫁给魔族,那他为何又不能以身犯险亲自来魔界带我离去。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让我嫁给别人。 我叹息一声。这只鸟儿虽可恨但有时候又委实是天真。初初我救他时是心甘情愿的,后来我嫁给阑休亦是心甘情愿的。 下回回去魔界,若是阑休还愿意,我也仍旧是要嫁他的。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约莫到了第二日天明,忽闻铁锁和“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惊醒了我。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见火夕也正端坐在榻上,闭目修养。光照射在他面皮上,将他白皙的肤色反射,薄唇清润,纯黑的睫羽动也未动一下。 马上我们就要被拉出去切成一截儿又一截儿了,他还淡定如斯,我很佩服他。 这时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君上亲临,你们两个凶手还不快快下跪认罪!” 第九十九章 做学问要讲究严谨和实事求是【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循声望去,见说话人不正是昨夜锁我们进这小黑屋还抽抽搭搭哭泣的柔弱小壮士么。才一晚上不见,他竟不柔弱了,着了一身黄衣小袍子睁大一双愤怒的眼睛,显得精神奕奕十分有底气。 这倒有两分英雄气概了。 我咧嘴与他打招呼道:“壮士你早。” 壮士他激动了,挥手道:“君上在此,你、你莫要乱喊!媲” 唔明明昨夜他是很满意我叫他壮士的,眼下他口中的君上来了,他又不满意我叫他壮士了。啧,壮士的心,海底的针,着实难猜得紧。况且他还是一个伪壮士。 不过他口中所说的君上……我眯起眼睛朝门外望去。先是一袭绛紫衣角跃入眼底,随之逆着光,一抹高挑纤长的人影懒懒地踏入了门口丫。 “律泽小娘子已经升级成了律泽小壮士么,一大早就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比喝醒神汤还要醒瞌睡。”人影边抬脚步进屋边睡意惺忪道。双臂扬起与肩齐平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继而手指捂嘴又打了个呵欠,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却随处透着一股慵懒与贵气来。 ……壮士口中的“君上”居然是个女的……倒不是我大惊小怪,主要我以为这个君上该是个男的……不过是男是女都没多大差别,反正又不是我亲戚。 还真莫说,这女君上生得忒顺眼。一身绛紫色束腰广袖衣裙,领口与袖口还有衣摆皆绣着深色龙纹,看起来委实华丽而端庄。女君上的面皮有一只略显尖的下巴,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婉转的弧度,且一双细致的眉目淡淡挑着,那眉心处竟还生有一朵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胎印,轮廓妖娆得颇有些像我们魔界忘川河彼岸的彼岸花,只是颜色是淡淡的紫。 光是看那胎印,就让人平白端出一番敬畏来。 如此一来,想必这君上还不是普通人。她眉心上的淡紫色胎印,莫说我们魔界没有这样的形容,就是我在仙界混了那么久也没见过哪个有如此印记。 君上在壮士肩上随意拍了拍,戏谑地笑:“律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壮士立马憋红了脸,指着我道:“没、没有……是她、她胡乱叫的。” 君上顺着他的手看向了我。我干干笑了两声,道:“言语冒犯了你的小娘子是我不该,你、你莫往心里去,他也还是你的小娘子。” 壮士一脸羞怒,喝道:“休得对君上无礼!”一扭头他又一脸恭敬地对眼前的君上请示道,“君上,这二人胆大包天残害暖鲤,还请君上发落!” 君上向前走了几步,两指摩挲着下巴,似在认真考虑如何个发落法。我颇有些忐忑,连忙缩着脖子躲到火夕背后,心想她不会真如小壮士所说要将我与火夕切成段儿罢……要切也是先切火夕。 (二) 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我躲到火夕背后的此举不怎么理智。万一这君上因此觉得我甚为胆小好欺负,而后大着胆子对我与火夕实行诸多残暴的行径,我们岂不是很划不来?况且这又是君上的地盘,若是不说些寒暄礼貌的话讨好她,也不怎么像样。 马屁就是为眼下这种时刻而存在的。 遂我鼓起勇气伸出头来,与君上和气地笑了两番,道:“君上你早,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明艳动人的人!” 君上不为所动,仍旧做沉思状。 火夕倒先说了话,与我道:“流锦,莫要乱说话。” 我颓然地闭上了嘴。听火夕那淡淡中透着严肃的语气,想来这回是真遇上大麻烦了。 于是敌不说话我不语。君上继续沉思,我与火夕保持沉默。一下子整个明亮的小黑屋都沉默了下来。 索性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沉默多久,被君上一声“呲――”给打破了。 君上缓步走到床榻前,对着我伸出的半颗脑袋庄重道:“我觉得你说的‘壮士’这个词甚好,可惜用错了地方。” “啊?”不晓得君上行的是哪一招,真真是袭击得我不知所措。 莫非她一直认真沉思的……就只是这个?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话题委实是合我口味。 那边的壮士闻言,差点身体不稳给栽倒了去。 我咧嘴道:“一切的壮士都是可以培养的。壮士壮士,指的就是肥壮的人士,像那边那位君上的小娘子,虽说目前没有半分肥壮,但前景还是可观的。遂我对他用了‘壮士’二字。” 君上一半赞同一半否定道:“你说得很对,但夫子从小就教育我们,做学问讲究的是严谨的态度和实事求是。目前律泽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壮士,不能太夸大他让他生出骄纵之意。我觉得你的态度不怎么严谨,也不实事求是。” 君上一席话令我突然感到有些不能理解。不是因为她比我有文化,而是因为她说的夫子从小教育这个问题。我从小没有夫子教育,一直是在父尊手下摸爬滚打,因而不晓得要怎么个严谨的态度和实事求是的做法。 遂我谦虚道:“那依你看要用什么样的词才算用对了地方?” 君上思忖道:“目前我也只想到‘小娘子’这个词,如若是寻一个可替换的……你觉得‘小寡妇’这个词怎么样?” 壮士一头闷在了地上。 “小寡妇?”以往我一直以为死了夫君的人才算得上是小寡妇,没想到律泽壮士也能担得上“小寡妇”三个字。我连忙从火夕背后爬了出来,与她面对面虚心问,“为什么要叫小寡妇?” 君上很是认真,道:“夫子说,这个‘寡’就是单独的意思,‘寡妇’就是单独的妇人,律泽小娘子不是个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也便不算个男人,且又没与哪个成双成对,因此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小寡妇。” (三) 回味了半晌,我点头,深深地觉得君上说的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由得看着君上美丽的面皮,问:“你们这里的夫子是不是很有文化?” “以前还行罢,不过近来是越来越不如我了。我打算将他辞退了。”君上拨了拨袖子上的龙纹,叹息道,“不如改日我让你也去听听夫子的课?” 我想也不想便捣头。不消说,我是十分好学的,且对于君上的邀请令我颇有些受宠若惊。但这样总比被发落好。 然而,想什么偏生就来什么。 此时,倒地不起的律泽小寡妇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悲壮地提醒君上道:“君上,他们将三条七彩暖鲤烤了吃掉了,你还没有惩治他们怎么能让他们去听课!” 于是……君上总算想起这一茬儿了。她看着火夕与我,当即摆出了相当有压迫感的威严的姿态,问道:“你们就是那烤了本君的宠鱼之人?” 我讪笑了两声:“君上我们继续讨论学问罢……” 君上如斯一问,铁定是要等到一个答案的。于是就在那一刻,我的马屁失灵了。我情急之下不由得推了推一直保持沉默的火夕,道:“君上问你话呢,你、你你快说罢!” 镇定从容的火夕自方才看见这位君上进屋以后,就再也没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一直低着眉目。不知他是因为君上长得太好看简直令人无法直视还是因为君上长得太不好看简直令人惨不忍睹。 若是因为长相这个原因,我想答案肯定是前者。 经我如此推一推他,他总算才不咸不淡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个时候莫要怪我不讲义气,因为依我们魔族的魔训来讲,虽然忌讳忘恩负义,但在生死大计面前,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更莫说义气。 火夕丝毫不改镇定从容之神色,然言语间却多了一丝少有的恭谨,道:“我们并不知那鱼是君上的宠鱼,冒犯了君上,还望君上海涵。” 这厮撒谎也撒得如此淡定自若,委实是功力深不可测。他在我们被抓来的路上不就说了那鱼叫做七彩暖鲤,还说是龙族最爱养的宠物,啐,真真是骗人不用花钱! 不过此事关系到我与他两个人的命运前途,我暂且什么都戳穿他,只顾一个劲儿地点头。 可这头点着点着我就点不下去了。忽而脑海灵光一闪,大惊。……七彩暖鲤是龙族最爱养的宠物……龙族最爱养的宠物……龙族…… 我僵愣地一点一点抬起眼帘,以一种惊疑又复杂的全新眼光将眼前的一身绛紫衣裳华贵无边的君上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了一番。 她衣裳上的深色龙纹简直就是活灵活现……她额上的淡紫色胎印,怎么如此的威风八面……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单脉神祗龙族。想我在魔界长了三万年,自逃婚开始还是头一回在外头混这么久,仙界摸熟了,上古神祗也见着了,真真是大开了眼界。 唔火夕他们鸟儿太多,光是在九重天我就见到过好几只,因而算不得稀奇。真正稀奇的却却只有眼前这一位。 君上以同样一种惊疑又复杂的眼光回敬我,道:“你这般看着本君是什么意思,本君又还没发落你。你看本君的面相,本君有那么坏么?” 我摇头,由衷赞叹道:“没有,你酷爆了。” 于是,二货女配粗线了(ˉˉ) 第一百章 四海八荒皆要尊称她一声“羲和姑姑”【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君上正了两声,清了清喉咙,肃色与我道:“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也甚为好学,甚得本君心意。但你们也委实是烤了我三条暖鲤,这样罢,我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你要怎么说服我?” 私以为,既然想要说服这君上,君上又要求学问要严谨,我想我该组织一套严谨的说辞。 然而……我还未说话,一边的小寡妇忽然就忍不住了,代替了我娇怒道:“君上莫要听她胡说,她就是喜欢狡辩!昨晚她还说,暖鲤的死是以身救人做大善事!她还说暖鲤根本不是他们吃的而是我们自己吃的!太不要脸了!” 不要以为只有小寡妇才会娇怒,我这么有才的人未必学不来媲。 这小寡妇昨晚明明没听明白我说的话还问我什么意思,现在倒说得他好似明白了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样。不得不令人气愤。 遂我拿捏着他的嗓音学着他的语气与君上道:“君上他才是胡说!昨晚他说要君上把我们切成一段段煮了吃了!我一时情急,就说若是我们被你们吃了,那被我们吃掉的鱼也相当于被你们吃了,于是不是我们吃的鱼而是你们自己吃的,是小寡妇自己没有听明白,污蔑于我!丫” 小寡妇跺脚:“君上万不可相信她的谗言!你才是小寡妇!” 君上扬手示意他作停,面上渐渐又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凝眉道:“你先莫要吵,容我仔细想一想。” 遂小寡妇闭上了嘴,火夕也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给这位君上留了足够的空间容她仔细想一想。 其间我小心翼翼地冲火夕使了个眼神:“火夕,你说这君上会发落我们吗?虽说那鱼确实有点儿贵,但看似她也不是个多坏的人。” 火夕的嘴角抽了一抽,随即甩给我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不会。” 这一点他与我不谋而合。 果真,没多久,君上就想出个所以然了,总结着与我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倘若本君现在处置了你们,也就等于是本君处置了我自己,本君太于心不忍。” 小寡妇哭了:“君上你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万事万物,不要老用夫子教的那一套诡辩啊~~~” 君上赤(蟹)裸裸地忽视了小寡妇,呲了一声道:“不过有一点,你们因为饥饿吃了我的鱼,你确定不是你们做了恶事而是鱼做了善事吗?” 我看了看火夕,点点头。 “如此啊――”君上掂了掂下巴,广袖一挥,吩咐外面候着的婢女道,“你们快去将本君寝房里的那条七彩暖鲤带过来。” 婢女乖顺地去了,律泽小寡妇不明所以,问:“君上突然要取鱼来想做什么?” 君上道:“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诶上回你说那七彩暖鲤移到室内要多少日换一次水来着?” 律泽小寡妇如实道:“我已向君上叮嘱过不止三次,暖鲤须得每日换一次莲池泉里的泉水。” “若要是我忘记给宠鱼换水了呢?”君上平静地问。 律泽小寡妇开始不平静了:“那就三日换一次鱼。请问君上……” (二) 这时婢女怯怯地将鱼缸端了上来。律泽一见那几乎快要肚皮翻白了的七彩暖鲤,形容凌乱而惨白。君上围着鱼缸转了两圈,道:“难怪今早一起来本君就觉得它不怎么有精神。” 后这位君上没顾柔弱的律泽寡妇那悲凉欲戕的神情,问我:“你们做的烤鱼味道如何?” 我道:“极好。” 君上面皮上露出一丝欣慰:“那就好,就让这鱼儿临死之前再做一番大善事罢。” 我一愣一愣的,看着火夕温温笑着起身去鱼缸里逮住了那只要死不活的七彩暖鲤,开始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起来…… 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烤鱼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救人于危难。 我与火夕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白嫩嫩的律泽蹲在一边,红着眼圈儿幽怨地看着他的君上一丝不苟优雅地吃着火夕替她烤的鱼,竟有些与“小寡妇”三个字合拍。 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怎么样味道不错罢?” 君上吃完最后一块鱼肉,扔下鱼骨头,掏出一方淡紫色的锦帕,闲闲地擦拭了手指起来,道:“没令我失望。”她狭长的眼梢一抬,侧着眸子睨向律泽,“小娘子,你今日让人去荒海捞鱼,送进莲池谷来养着。本君想吃鱼了。” 律泽抹了抹眼角,凄楚地起身走了。 君上看着火夕又若无其事地道了一句令我震惊非凡的话:“你凤族的火也不尽是一无是处。” 她……竟晓得火夕是鸟儿! 火夕微微一点头,道:“谢羲和姑姑夸奖。” ……这厮攀亲戚也攀得忒离谱,品种都不一样,还硬要扯在一起唤人家一声姑姑! “那你说说,你们鸟族来这莲池谷作甚,莫不是也想像对付火麒麟那般对付我、一把火将我的莲池谷烧了?” 火夕不紧不慢道:“起初负伤坠下此谷时小辈并不知晓此乃羲和姑姑的圣地,冒犯了姑姑是小辈之过。不过四海八荒皆知姑姑一直隐于荒海之下,如今却又出现在一座山谷里,哪个又事先就晓得这是姑姑的地方。” 女君上似吃了瘪,默了默道:“最狡猾不过你们凤族。本君在荒海住了许多年,颇觉得有些无趣,遂才上了岸来住些时日,不想让大家知道,你且莫要说出去。” “这个自然。” “你真是负伤才掉下来的?不是你们凤族女君派你来消灭我的?”君上又狐疑地看了火夕一眼。 “不敢。”火夕毫不含糊道。 “不敢不等于不会”,君上站起身来,无谓地伸了伸懒腰,“不过就算会也不等于能。火麒麟他也太逊了,就这样被灭族干掉了。” 火夕平静地应道:“羲和姑姑说得甚是。” (三) 他们的谈话结束,我这才敢插嘴,拉了拉火夕的袖子,小声唏嘘道:“你何时有了这么个高级别的姑姑,这也太便宜你了!” 火夕侧头看向我,我不及收敛下对他的鄙夷,他也不避讳,淡淡挑眉道:“龙族第二代单传神裔,饶是四海八荒都尊羲和君上一声姑姑也不为过。” 我瞬间顿悟,连忙和气笑着狗腿地跟着唤了一声:“羲和姑姑你好。” 羲和君上看着我,亦和气地摆着手道:“你就莫要叫我姑姑了,虽是辈分摆在那里,他们鸟族这样叫我尚且占些便宜,但你一这样叫我就让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复当年之青春年少了。” 我咧嘴问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呀?” 羲和君上忒不摆什么架子,径直道:“你且称呼我本名‘羲和’。”说着她便吃饱喝足地走出了屋,走了几步悠悠一转身,补充了一句,“唔叫我‘羲和同窗’也可。下午你随我来听夫子讲课,眼下可随处转转。今日中午也还吃烤鱼。” *** 据说我与火夕掉进的这座深邃的山谷叫做莲池谷。莲池谷里偷偷摸摸地居住着一位上古神祗后裔龙族的女君。女君名叫羲和,是位随和且喜钻研学问的女君。她不愿四海八荒有哪个知道她上了荒海海岸并居住于此,并误以为她是一位不学无术的女君,遂以龙族神印封印于莲池谷张开一个结界,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其中。 因此我不由得生出些感慨,我与火夕能在神印的封印之下还能调入山谷,委实算得上是一奇遇。大抵恰恰那个时候,神印它怠于值守打了一个瞌睡。 羲和女君今早离去时说,我与火夕可以在山谷中随处逛。遂我们也不跟她客气,大摇大摆地出了小黑屋,当真随处逛了起来。 这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我与火夕是昨天夜里被抓进来的,因而看不清楚此谷中的景色。如今出了小黑屋一瞧,谷中地势起伏河流绵延,花草树木一派飘黄之色,经山涧泉水飞溅卷起了一股凉润的风缓缓一拂,黄叶纷纷飘落,俨然一副深秋萧条之色。 却是极其雅观的。 恰逢律泽奉羲和女君之令带人去荒海捞了鱼回来,碰上我与火夕重获自由,没给我们一个好脸色。 彼时我与火夕正站在一棵杏树下,我让火夕上树去给我摘熟透了的杏子,律泽便好巧不巧往树下经过,看见了我们,很不友好地自鼻子里呼出一声娇哼。 “小律壮士!”我叫住了他。 他扭头,大抵是没料到我仍旧是唤他壮士,有些不自然地应道:“干、干嘛!” 我问:“你们今日捞了多少鱼呀?” 一听到鱼,小律壮士立马愤了,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两个杀鱼凶手!” “这话你让我们两个听到就是了,千万莫要让别个再听到。”我好心提醒他道。 他一脸茫然:“为什么?” 我道:“今早你们君上不是也吃鱼了吗,她莫不是也是杀鱼凶手?而且今日中午大家都是要吃鱼的。不吃鱼的壮士不是好壮士。” 小律壮士憋着,不说话了。神情颇惹人怜爱。 PS:胖云的萌编无耻地向我要了这么一个女配“羲和”,愣是要我把她写得拉轰一些。。。同学们可觉得羲和其实超二的。。。? 第百零一章 火旺你好歹毒的心肠居然想烤死我!【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火夕适时地自杏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几只杏子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随后才递与我两只。 我有些不满地接过来,看着他手里还有好几只不给我,酸着牙槽道:“你怎么不全部给我。” 火夕眯了眯凤目,道:“吃多了不好。” 随之,火夕做了一骇人的举动,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他竟也另拿着两只杏子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后递给小律壮士,问:“你要吗?媲” 莫说我毫无防备,小律壮士简直就是手足无措。他看着火夕,脸刷地一下红了个透。半晌,就在我以为他是不会要的,准备替他接下时,他却低着头,爪子飞快自火夕手上扫过,将两只杏子抓进了手里。 而后飞快跑开丫。 跑了几步过后他又停了下来,结结巴巴道:“一、一会儿,你、你们记得回来给君上烤、烤鱼!” 看着小律渐渐跑远的背影,我问火夕:“你为什么要给他杏子?” 火夕语气淡淡道:“我们是客人。” 我再疑惑地问:“那他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 火夕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袖,道:“能有那样的反应,很正常。” 一时我没有领悟过来他话里的含义,后来偶然想起当初在九重天时看众多花痴仙子们对待这厮的反应我才猛然惊醒,不正正是小律那般欲语含羞且又惊慌失措的模样吗? 难怪火夕说正常。看来小律壮士他快要不坚贞了。 火夕牵起了我的手,手心里传来的冰凉之感让我蓦地醒神儿了过来,惊道:“你的手怎的这样凉。” 火夕道:“是这里的天凉。” 天凉吗,为何我却没有察觉。我狐疑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颜色有些许不同往日的苍白。 “怎么了?”我问。 “没事。”他牵着我不知不觉穿过了出谷的巨石,往谷外走去。 在看见了当初掉入的那潭温泉池时,我不禁出声问道:“你莫不是现在就欲带我飞出去罢?”虽说当时没想到会掉进这里,也想着要出去;可突然现在要出去了我却又没打算好要去哪里。 反正暂时是不敢回魔界。 “你想太多了。”火夕放开了我,径直走到了温泉水中,将大半身子都泡在水里。湿润的水汽漂浮上来,将他的眉目都染得氤氲起来。可是面色却仍旧是显得苍白,双眉微蹙。 我在岸边蹲了下来,细细端详了他半晌,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有可能他是在练什么功,练功是最忌打扰的,遂我很识相地没去打扰他而是默默地将他怀里方才没给完我的杏子掏出来,在水里洗洗吃。 火夕冷不防抬眼睨着我:“你在干什么?” “嘘――”我道,“认真练功莫要说话,当心走火入魔。” 我话一说完,火夕就呕出了一口血…… (二) 后我吃完了几只杏子,也未见火夕状况有所缓解。我不由得够着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一片冰凉,问道:“你到底在练什么功啊,这温暖的水也不能使你驱寒吗?” 哪想火夕阖着双目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整个身体竟毫无意识地缓缓下沉了去。我一惊,连忙顺手往他肩头抓去。 然而我将将一碰上他的肩膀,他却似突然又有了意识,伸出一只手扼住我的手腕,下一刻用力一拉,生生将我拉进了水里! 不等我挣扎,两只如水草一样的手臂将我的腰牢牢缠紧,我身体贴着坚硬而冰冷的胸膛顿觉有些窒息。 这厮随时都可吐火一向是炙热的,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周身冰冷? 他抱紧了我,像是想要从我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与我交颈呢喃:“你别动,我冷……” 火神火凤凰,居然怕冷。 然而闻言我终是没有多动,任他在水里抱着我,渐渐安稳下来,宛若睡着了一般无声无响。 我沉吟了下,还是伸手探上了他的灵台。 我一直都知道,我父尊是何等的厉害。火夕敢在我大婚时只身一人闯魔界,必没有好果子吃。尽管他还能在我父尊眼皮子底下有命逃跑。 只可是他一直没与我说起他的伤势,也一直表现得十分的从容淡定,我私以为这有奇特功效的温泉已经治好了他的伤。 一触到他的灵台我才发现,他身上竟还有一股子夹杂着父尊气息的冰寒之气。寒气对于他来说,是很严重的伤。 还记得上回这鸟儿重了火麒麟的招,阑休又往他身上注了水属性的冰寒之气,使得他体内火属性与水属性形成了对抗之势而差点危及性命。 还好这回纯属身体上的创伤,并没有危及元神。 许久,直到水里腾起的水汽渐渐开始发热,熏得我也跟着热得紧。身体虽是泡在水里,可还是能感觉得到在发汗。整个原本幽蓝的水潭眼下正渡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火夕得到缓解了……可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妙了……莫非他是完全松懈了以至于自己属火的仙力流失到了水里罢? 如此一想,我有些急了,拍了拍火夕的后背,问:“火夕你掉东西了,你的仙力流入到水中恐怕会将这水潭烧干。” 火夕不吭声。 我舔了舔紧张得有些发干的嘴,又道:“我、我也会被烧干的……”我用力推了推火夕,可他却宛若与我镶嵌在一起了,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 如此我坚持不懈地努力了好几次,皆不见一点成效。我耐心全失,用力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悲愤道:“老子要是死了,就诅咒你一生不举一生孤独!” 热得我浑浑噩噩之间,总算迷迷糊糊听见了他一声吃痛的闷哼。我正努力地辨认那究竟是不是幻听,忽然眼前一片光景旋转,我直感觉自己脱离了水深火热之境地…… (三) “流锦……流锦……”有人在边拍我的面皮边焦急地叫我。 我张开眼,见是火夕,蹙着眉眼底里一片焦色。他全身湿哒哒的,浓密的墨发贴在脸颊上,睫羽上还流连着细碎的水珠,鼻尖上一滴水蓦地滴在我的面皮上,温热未褪。 他面色已经缓和了过来,见我清醒,便长臂将我有力地揽进了怀里,叹息道:“方才失了分寸,对不起,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离我远一些。” “没关系”,我无力地抬起胳膊圈上火夕的脖子,道,“我是很大度的,真的。不过在我大度之前……”我胳膊猛地收住,勒紧了他的脖子,勃然大怒,“先让我弄死你!火旺你好歹毒的心肠,居然将我拉下水还欲烧干我!你这只鸟儿就该一生不举一生孤独!” 可恨的是,这厮居然不反抗我,还面不改色。我用那么大的力勒他他也不惊慌害怕。兀自再勒了一会儿,顿觉无趣,我松开了他。 他湿漉漉地定定地看着我,与我一字一句道:“流锦,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若是下次我还欲伤害你,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那是火夕头一次对我发誓。说他如果想伤害我,我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这一点这厮委实是与我相似。一般不怎么发毒誓,一旦发起毒誓来不认人,狠毒非凡。 带上身家性命这样的毒誓,我当然是要相信的,并且还要稳稳地记在脑海里。 我很干渴,无奈又无法捏诀自己召水,火夕便去摘了一片比掌心大的树叶,去汲山壁里冒出来的新鲜泉水与我喝。我靠在树荫底下,看着他那纯黑的背影,阳光越是明媚,看他越是清晰。清晰得有些许的刺目。 火夕来来回回为了汲了数次泉水,可每次也就只有那么多点,他却不厌其烦。 见他这样,想着他会如此全然是为了我去魔界而造成的,我也就没有多少愤怒可抱怨的了。 再一次喝了火夕拿树叶裹着的少许泉水,他轻声问:“还渴么?” 以我的经验来看,此时此刻火夕这样问,我应该答“不渴”才算得上善解人意又体贴。但回头一想,我善解了他的意,那哪个又来解我的渴呢。遂我道:“才这么点儿水哪里够喝,起码要一桶才够”,我手一指划,“但鉴于你是用树叶装的,来回很难跑,就再跑个几十回看看能不能勉强解渴罢。” 火夕不语,一双凤眸流光浅浅地望着我,忽而他唇畔一勾,沁出一抹淡笑。 他一笑,我立马就觉得我脖子都粗了,底气略显不足地怒瞪他:“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喝这么多水才算够的,并非故意打磨你!” “我知道。”他应了一声。 我道:“那你还不快去。” 哪想他闻言非但不去,还倾过身体来不由我拒绝就将我抱起。我当即又反抗道:“我还没喝饱水我不回去,一会儿走到半路就会被渴死的!” “不是要抱你回去”,火夕低下眼帘来看我,笑道,“我将你抱到石壁那边去,喝足了再抱回来。” “火夕你这样……”我本是想说他不厚道没诚意,将我烤成这副干瘪的模样还不愿去取水给我喝;可是不经意间掀起眼皮看他,额上浸着一层薄汗,薄唇微微抿着也还未完全恢复色泽……他也是个有伤在身的人。想了想,我改口道,“算了你且快些抱我去石壁那里罢。” PS:对不起请别怀疑,小律壮士真的是个男人。。。虽然很有女人味、、、 第百零二章 据说火夕很喜欢律泽的手帕……【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抬着袖子替他擦拭了额上的汗。他怔了怔。好歹也是为了我才去的魔界受的伤,他不愿与我说,那我也不拆穿他。 然而火夕抱着我将将才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平地卷起一股凉爽的风,绛紫色祥光掠过,竟是羲和君上落地,干脆而迅速。 羲和君上对着火夕道:“你身上仙气刚经龙印清洗,很火燥,最好还是将她放下,莫要靠她太近。”君上口中的“她”无疑指的就是我。 这羲和君上不说我还不觉得,她一说我就立刻觉得又干了些。我慌忙道:“快快快将我放下,莫要靠近,难怪我觉得越来越干!媲” 火夕也没耽搁,连忙又将我放回了树荫底下。他动了动嘴,张口与羲和君上道:“还请姑姑施法替流锦解了渴意。” 听他那语气,我有些震惊。竟带有一丝低声下气的意味丫。 我私以为,火夕一直是只高高在上的骄傲的鸟儿,在九重天想必是早已经习惯别人尊他一声火神神君亦或是火神殿下,那是多么的威风而神气。 而今,他却为了想给我解渴而以一种异常的低姿态来说话。听起来让我觉得我已经回天乏力药石无灵了一样。 说实在的这不能不令我感动。感动之余,我宽慰地冲他笑笑道:“我误会你了,其实你也是一只好鸟。” 我话一说完,羲和君上也没答应火夕到底给不给我解渴,而是直接抬手捏诀,绛紫色广袖飞舞,风将树上的树叶卷起在半空中,随即有秩序地排列了起来,一边延伸到石壁的泉水那里,一边铺到我的嘴巴边。 顿时清冽的泉水就顺着树叶缓缓淌了过来,汇成细细的水流沾湿了我的下巴。我伸舌舔了舔下巴,水润润的凉快感。 火夕轻轻道:“还不快喝。” 我连忙捧住叶子,大口大口欢畅地喝了起来。这比让火夕拿着一片叶子一刺汲一点水回来不知要爽快多少,我感觉身体干下去的各个部分霎时又渐渐开始了复苏。 喝足了水之后,我打了个饱嗝,看了看火夕,复又看了看羲和君,觉得很圆满。我咧嘴谢羲和君道:“羲和同窗,你真是个好人!” 火夕欲过来牵我,被羲和君不轻不淡地睨了一眼之后止住了动作。羲和君亲自伸手将我拉了起来,道:“你我是同窗,就莫须这样客气。”说着她又扭头与火夕道,“你身上的伤以莲池泉水调养至少得花半个月,这半个月你都莫要靠她太近。” 火夕神情淡淡,不语。算是默认了。 后要回去的时候,差不多近午时。羲和君说中午要吃烤鱼,火夕免不了要一场忙活。路上,我与羲和君走在一起,火夕单独一人走在后面,我问羲和君:“同窗是什么意思?” 羲和君毫不含糊道:“同窗就是在同一间屋同一扇窗下一起考究学问的人。你我方才共同考究过了,算是同窗。” (二) 想我三万年来还没有哪个与我一起考究过学问。在魔界时,面对父尊的教导,是不允许我有不同的看法的,更莫说是要与我共同考究。而阑休,向来我说什么他便点头是什么,也没有与我考究过。 如今听羲和君一说,我顿觉找到了知己。难以抑制内心的汹涌澎湃之感,激动道:“羲和,你真是我的第一个同窗。” 羲和君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叹出一丝感慨:“有文化的人就是容易英雄相惜。夫子曾预言,我此生不可能找到一个与我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同窗,他终究是错了。愚蠢而自以为是的夫子啊。” 忽而背后的火夕隐忍着咳嗽了两声。 我闻声扭头看去,见他手指正捂着嘴,面色似有些不大正常,便问:“你是哪里又不舒爽了吗?”此等景况,他是突然伤疾发作也说不准。 “对不起我只是被呛住了”,火夕拿他那双染笑的细长眼睛看我,“你与羲和姑姑确实应该惺惺相惜。” 我听后很是受用。他这是在侧面肯定我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羲和君问我:“同窗你叫什么名字?” 我道:“流锦。” “哦原来是流锦同窗。” *** 今日中午在羲和君的要求之下,火夕做了一顿十分味美的烤鱼餐。我与羲和君趣味相投连胃口也相差无几,分别吃了四条烤鱼不多不少刚刚好。由此,我更加地认得她与我乃真知己。 起初,小律壮士可能对我与火夕吃了几尾七彩暖鲤还耿耿于怀,怎么都不肯吃烤鱼。直到火夕烤好了一条亲自递给他之后,他才满脸羞红地接下,一点一点如女人家一般矜持地吃。 吃着吃着,小律壮士的眉头舒展了,嘴角噙着心满意足的肉渣。看来他是彻底地被俘获了。 其间见火夕一直不停歇地烤鱼,火气熏得他额间又开始沁汗,心想着大抵他身上伤疾时有反复。我便对着正吃得欢的羲和君问:“羲和同窗,我真的不能靠近他么?”我攥着擦手的帕子,“你看他出了那么多汗,理应擦一擦。一会儿滴到鱼上就不好了。” 羲和君慢条斯理地放下吃了一半的鱼,拭了拭手,再淡淡瞟了火夕一眼,侧头来在我耳边细声道:“没有,我诓他的。要是不给他一点训诫万一下回他又将你烤干了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被那鸟儿再烤几次?” 我摇头。委实是不想。 遂羲和君对着一旁的小律壮士吩咐道:“律泽小娘子,去给烤鱼的擦擦额汗。” “啊?”小律壮士双目茫然,随即领悟过来了,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羞红立刻又浮现在了面皮上。见羲和君不是在与他说玩笑,他手指颤颤地掏出雪白雪白的锦帕,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替火夕拭汗。 仅仅是看他那动作就晓得,定是十分轻柔。 (三) 火夕说我们来者是客,自然要对这里的主人有礼貌一些。在小律壮士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之后,火夕对他微微一笑:“有劳了。” 这微微一笑的魅力有多大,我当然是见识过的。当初在焱采宫,曾有多少美艳花痴的仙子为了博得他这一笑,不惜日日在焱采宫门外痴情守候。 而今律泽壮士愣是被火夕这一笑给震慑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眼神闪烁脸色嫣红不减,猛地弹起身体就往外跑了,还无比慌乱道:“我、我我吃饱了!” 羲和君愣愣地看着小律壮士跑出去,而后再看了眼小律壮士吃剩下的半条鱼,惋惜道:“夫子说要懂得节约,他太浪费了。” 火夕若无其事地替我与羲和君每人烤了最后一次鱼,放于我二人的盘子里。于是羲和君再顾不得惋惜,再度吃了起来。 我掀起眼皮看见火夕额间又溢起的细汗,也不顾羲和君所说的要给他什么训诫,便缩了过去拢着袖子替他擦。 这鸟儿本身就会喷火,该是不怕火更加不怕热的。还是头一回见他出这么多汗,估计多半是冷汗。 然而我袖子还未挨得着他,他却忽然闪开了去,与我隔开了距离,眯着眼睛笑道:“我自己来。” 有那么一刻,我盯着自己的袖子,觉得很寂寞。他定是在嫌弃我的袖子不干净。 我默默地坐回了羲和君身边,反反复复地看着自己的袖子。想来我习惯用袖子擦东西,还擦过不少,是有些不干净。 羲和君将这一切看进眼里,见我惆怅,便开解我道:“你也莫要太往心里去,鸟族就是这样,你为他好罢他偏生看不进眼里。不过你这袖子也确实不怎么干净,哪里比得上律泽小娘子的白帕。比起你的袖子,他定是喜欢白帕的。你没见小娘子那模样,白净滑嫩的多讨人喜爱。” 一有了对比便会有分好坏。经羲和君如是一说,我顿觉有些开怀。在没有小律壮士的白帕之前,火夕是不会嫌弃我的袖子脏的,眼下他有了小律壮士的白帕,也就再看不上我的袖子了。 归根结底,其实不是我的袖子真的脏。 我将我的这一想法说与羲和君听,羲和君赞赏地眯起了眼,道:“流锦同窗果然一点即悟甚得我心。往更深层次一点想,就拿我们夫子来说,夫子因看不惯我比他文化高就会处处看不惯我,即使我课业做得好他也会说不好,这都是扭曲丑恶的心理在作怪。因此流锦同窗我跟你说,就算是你的袖子再干净再好,烤鱼的他看不惯你不喜欢你,也还是照样看不惯不喜欢你的袖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直沉默是金的火夕抿着嘴角,神色不分明,听闻羲和君一番大彻大悟的讲解之后,总算开口说话,皱着眉尖儿,道:“不知道羲和姑姑的夫子有没有说过,食不言寝不语,羲和姑姑的鱼肉该凉了。” PS1:胖云:喂羲和君你不能这么无耻! 羲和一脸淡定地吃鱼,黑心黑肺:我就是看不惯那鸟儿。 PS2:胖云一嗓子大吼:同学们究竟想把羲和君和谁扯一块儿?!!【猜错的自打脸噢哈~留言呐留言呐~快来快来】 第百零三章 羲和君说,情乃砒霜毒药【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羲和君不以为意,道:“这句话我听过,但我不大赞同。我觉得这个语序搞错了。” 火夕僵着嘴角,我便替他问出了声:“哪里错了?” 羲和君道:“该改为‘不食言不寝语’,就是不能不守信用也不能背着他人说私房话。做人就应该这样。火夕小辈,方才你将这句话用在饭桌上我以为不大合适,我与流锦同窗没有食言也没有背着你讲私房话。” 我猛然生出一顿悟,羲和君非一般的有文化媲。 火夕闷了闷,道:“那还请羲和姑姑莫要乱教流锦东西。” 羲和君十分大气凛然,道:“我没教,我向来不轻易教人东西的。一切还得靠人自己领悟。索性流锦同窗的领悟能力就不差。丫” 我甚谦虚地与羲和君笑笑:“羲和同窗太过奖了。” 火夕扶额,看似莫名地忧伤。 后又吃罢几口鱼,我回味着方才的谈话,问羲和君:“羲和同窗,你夫子是不是一个心胸很狭隘的人,容不得别个比他有文化?” 羲和君唏嘘道:“大概是。他总是能从我的课业里挑出一堆毛病来,令人不甚心烦。下午你与我同去听课就晓得了。”说着她看了看我的袖子又道,“委实你这身衣裳有些破旧了再穿不得,也不怪火夕小辈会喜欢律泽小娘子而不喜你。这样,我年少时还留有几身衣裳,一会儿你随我去换上。” 火夕咬着牙道:“羲和姑姑莫要再对流锦乱说话。” “火夕你太敏感,我觉得羲和同窗说得甚是在理。”我哆道。说实在的,自从掉到这莲池谷来后,术法失灵连一个净身决都不能再捏。羲和君这么一说,着实是体贴地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连忙又谢她道,“羲和你真是我的好同窗!” 用罢午膳之后,我颇有些觉得犯困,羲和君与我相差无几。但想着我刚来这莲池谷,还没定好我的歇处,就暂时安顿在羲和君的园子里。遂羲和君不嫌弃地拉我去她的园子与她一同午歇,待歇好之后再去听夫子授课。 至于火夕,羲和君让律泽壮士收拾了下他的园子,让火夕进去将就着。彼时火夕想都未想就同意了,让红着面皮的小律壮士引着他去。由此看来,火夕这鸟儿还是对小律壮士相当满意的。 火夕堪堪一转身,背影极其安静。他的长发自肩上散落,很是柔顺。 羲和君在我身边叹道:“愚蠢而自以为是的青春年少啊。” 我没怎么懂她是什么意思,就被她带到她的园子里去了。羲和君的园子很是宽敞,寝殿十分华丽,一看就甚有品味。 寝殿内点着好闻的淡淡的熏香,两只婢女见她拉着我进来了,便曲腿福了一个礼,而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我一踏进羲和君的寝殿,就看见寝殿正中央摆着一只丰满的鱼缸,鱼缸内还养着一尾鱼。鱼鳞成七彩颜色在水里反射出七彩的光泽,煞是耀眼好看。 这不正是那七彩暖鲤么。早上羲和君才给烤了一只,现下就又喂了一只新鲜的啊?据火夕说,这七彩暖鲤生长在荒海之中,每隔个千百来年方才孕育出一条,贵得很。 (二) 这么说来,从昨日到今日就已然浪费了三四条千百来年的生命。我与火夕本就败家自不必说,没想到羲和君却也与我们一般败家。 寝殿里边的屏风后,摆着一张床榻。床榻四周,淡紫色的薄纱轻飘飘地垂落,十分飘渺。羲和君的床榻很大,莫说两个人,就是五个人躺在上面也还能翻身自如。 羲和君带我走到屏风后面,随即自顾自地两指松了松衣襟扯了扯腰带,将外衣脱下扔于屏风之上,道:“流锦同窗,既来之则安之你莫要客气,与我同睡罢。” 我应了一声,亦跟着解开自己的衣裳。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就无需再与她客气。 后我爬上羲和君的床,她随后亦上了来。 “流锦同窗”,羲和君躺下,道,“你怎么认识那凤族的火夕小辈的?” 见她语气平和,以为她只是想听八卦。我便告诉了她,道:“初初在人界时,火夕似在清理扰乱人界的妖族,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嗳”,羲和君叹了一叹,竟有几分寂寞的形容,“在荒海住得太久了,外面的事都不怎么入耳。只偶尔律泽还会道个一二给我听。但我不喜凤族。” 她不喜凤族,我却不知她不喜到哪个程度为什么不喜。然我很理智地没有追问,而是跳开了这个话题,问:“那羲和同窗你在荒海里究竟住了多久?” 羲和君想了想,道:“忘了。” 活得太久,自然会遗忘当初的许多事。 父尊说,我们魔族生来是与仙族为敌的。但我想,这个仙族应该不包括眼下我身边躺着的这位上古神祗。 自四海八荒平定之后,上古神祗早已不问世事许久。因而我母上之仇,理应与他们扯不上干系。 况且,我还颇有些欢喜这位羲和同窗。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缓缓入睡。只是睡意朦胧之际,忽闻得耳边一声低语:“流锦同窗啊,爱情乃砒霜毒药啊,你可千万别爱上那凤族小辈。听人说,他在九重天已有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凤族仙子做未婚妻,你若爱上他无疑等于飞蛾扑火。凤族皆是些狡猾之徒,听明白了吗。” 爱情乃砒霜毒药,这说法我头一回听到,觉得很新鲜。不过我在魔界爱了阑休那么多年,阑休亦爱了我那么多年,却也没见我与他哪个有中毒身亡的迹象。因而,这说法不可信。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用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后整个偌大的寝殿我与羲和君皆没再出声,很快我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这一觉睡得甚为舒坦,直到某一声惶恐的惊呼将我吓醒。 我张开眼来一瞧,见羲和君已然离了榻,站在屏风一边正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神情不怎么淡定。 (三) 我有些疲懒地自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羲和同窗,何故如此惊慌?” 羲和君严肃道:“你快些起来,你我睡得太沉,同去听夫子授课怕是要迟到了。夫子严厉得紧,迟到不得。”说着她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套浅色衣裳扔给了我,“快快穿衣!” 我细细一瞧,这衣裳的颜色很是合我口味,与之前火夕在树上给我折的杏子颜色很像,只不过要稍淡一些,该是与将将成熟的杏子颜色无二。 见羲和君几下穿好了衣裳,我也跟着三两下穿上。这浅杏色衣裳竟不大不小,刚刚好。她广袖一拢,拉起我便往寝殿外面走,边道:“流锦同窗,想不到我年少时的衣服十分适合你。” 我心情婉转,咧嘴笑道:“是嘛,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出了园子,羲和君说眼下这个时辰我与她恐怕是来不及走路去学堂了,遂捻了一个决,带着我腾空飞了起来,径直有目的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一路深秋的光景自眼前掠过,令人心旷神怡。趁着入学堂前这一空当,我向羲和君道出了我胸中由来已久的疑惑:羲和君不是莲池谷的君上吗为何要惧怕一个小小的夫子? 羲和君说,这夫子不是一般的夫子,是龙族最有权威的夫子。夫子是随着初代龙族君上平定四海八荒一路打天下走过来的,见多识广且学识渊博。初代龙君也就是羲和君的父尊母上羽化之后,夫子便受遗命担任着教授羲和君文化的重大责任。 因此,那夫子对羲和君十分严厉,该责罚的该批判的,一点也不含糊。 这么说来,从小教导我的父尊与羲和君的夫子倒没多大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是亲生的而一个不是亲生的。不过这也不算太大的差别。因为即便我是父尊亲生的,他也没将我像亲生的一样看待。 到了学堂我才晓得,原来学堂里不止羲和君一个学生。我们去到学堂时,夫子将将准备授课,遂许多学生匆匆入得学堂,我与羲和君站在学堂外面只停留了片刻霎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还没有进去。 羲和君也丝毫不敢耽搁,连忙拉着我进入学堂在她的课桌处气喘吁吁地坐下。今日授课的这位夫子是只皱巴巴的老头,白胡子寸把长,眼神清明矍铄得很。 我与羲和最后进来,就遭了他两只白眼。不过我却是没多大感觉,倒是羲和君一入课堂就萎了,打不起精神。 今日这位夫子讲授的是诗词歌赋。这诗词歌赋,毫无疑问是门深奥的学问,我不怎么擅长;听夫子在讲台上讲得滔滔不绝洋洋洒洒,简直令人不知所云。我侧头看着羲和君一脸茫然的神色,大抵她与我是一样的感受。 PS:最近同学们送给胖云的月票鲜花荷包咖啡什么的。。。。都被小红给吞下了,我独自寂寞地等了好多天也不见它吐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抽风么】胖云一身怨念啊有木有,逮着小红进行一通拳打脚踢啊给老子吐出来! 第百零四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抱头痛哭【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课听到中途,我也感到无趣了起来。便随意翻了一翻羲和君的课本,上面新崭崭的一点痕迹都没落下。 羲和君凑了过来瞟了一眼,大惊,悄悄与我道:“糟了我忘记了夫子有布置这门课的课业了。”想来羲和君遇上此等境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当即在课堂上跳起来,行为十分端正淡定。她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莫急莫急,下课后我去找其他同窗抄一份。” “这是什么?”我翻遍了羲和君的课本,无意中瞧见她课桌上竟还刻着两行字,待瞧清楚了之后顿时惊为天人之作,“这是羲和同窗你写的?” 上面写着:士可杀,亦可辱,就是不能太庸俗;没文化,真可怕,有才还要被扼杀媲。 羲和君点头,道:“这是我的座右铭。” 我当即在课桌下对着羲和君举起了大拇指,钦佩道:“难怪夫子这般看不惯你,你真是太有才了!丫” “羲和――”冷不防一道威严又沧桑的声音传来,将我与羲和君双双惊吓。 我掀起眼皮一看,见老夫子不知何时已然站立在羲和君的课桌前,一手拿着书,一手负在身后,一双眼睛正一丝不苟地睥睨着我们。 羲和君垂头丧气:“到。” 夫子:“你来说一说《摸鱼儿?雁丘词》里面的‘问世间情为何物’,下一句是什么?” 羲和君沉默了。大抵是在回答夫子所提出的问题之前需要时间来思考。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不是一句俗语么,我在魔界时时常有听过魔女们幽怨地念叨,后面是怎么说来着? 夫子显然没有耐心,抖着胡子道:“答不出来吗,答不出来就去后边罚站。” 这委实是太严肃了些…… 羲和君边想边道:“直教人……直教人……直教人抱头痛哭?”她将眼光移向了我,似在询问我对是不对。 结果夫子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继而跟着转向我,问道:“你是新来的?” 我点头。 夫子又道:“那你来说,‘问世间情为何物’下一句是什么?” 既然这老夫子肯问第二遍,那就说明羲和君的答案还值得商榷。于是我想了又想,却苦于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嗫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羲和同窗说得甚有道理……” 夫子大骂一声:“无知!” 随后他随便指了一个学生,学生便摇头晃脑地念出了那句诗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羲和君立马就提出了自己的异议,敢于挑战夫子的威严:“世间的情哪里值得生死相许,而且还不押韵!” 然而事实证明,往往敢于挑战的下场皆是惨不忍睹的。我与羲和君当众被罚到课堂后面罚站,且夫子还发现了羲和君没有完成他布置的课业,罚抄十遍…… (二) 我突然觉得,羲和君有些可怜。 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竟还有如此凄凉哀婉的一面。事实证明她的夫子并不比我的父尊好,我俩算得上是同病相怜的真知己。 我宽慰她道:“羲和同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也莫要太往心上去。” 羲和君平静道:“不碍事,夫子迂腐不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过我觉得,抱头痛哭总比生死相许要来得实在来得好。” 我点点头,深表赞同。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后,羲和同窗一扫先前忧郁的神色,理了理绛紫色广袖衣摆,摇身又变回了一个威风的君上。她眉目轻挑,拦住了一位正收拾着课本欲退出学堂的同窗。 那位同窗十分安静,生得眉目似画浓淡相宜,见到羲和君之后粉润的唇若有若无地一勾,垂目恭敬道:“君上有何吩咐?” 羲和君瞟了一眼那位同窗的课本,若无其事地问:“夫子布置的课业,玉羡同窗你可做好了?” “已经做好了。” 羲和君将自己的课本放在那位玉羡同窗的课本之上,道:“如此甚好,你且再温习十遍就是。” “是。”玉羡同窗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令我倍感诧异。他那低眉温笑里,总让我感受到一丝意味深长。 后羲和君拉着我走了两步,似想起了什么,回头与他又道:“你可还记得本君的笔迹?” “不曾忘记。” “那就好”,羲和君像是完全放下心来,“温习的时候切莫用你自己的笔迹,要用本君的。” “这个自然。” 走出学堂之后,我对那个玉羡同窗有些好奇,便问:“羲和同窗与那位玉羡同窗很要好么?” 羲和君唏嘘道:“也不算要好,但放眼整个学堂,也就只有他还愿意替我抄课业而不向夫子告状。” 我想了想,问:“那其他同窗会向夫子告状吗?” 羲和君寂寞地叹了一口气:“呔,甭提了。” 回去的时候,时辰尚早,羲和君便带我一路走着回去,穿过河流,走过杏子林,吃杏子,而后欣赏莲池谷的美景。 看着满目的秋黄,我不由得感叹:“羲和同窗,外面这个时节该还不是秋季,而这里这么早就有了秋季,令人如此心旷神怡。” “‘心旷神怡’用得甚好”,羲和君先赞了一句,道,“时节这个东西都是仙界自己调的,喜欢什么时节就调什么时节。我就甚为喜欢这秋季,于是将春夏冬全部换掉了。不过这是一门技术活,就与在星盘上步星子一般,我花了许多年才学会。” 我晓得,在星盘上撒星子和布置四季时节,不是哪个随随便便都能做的。我问:“夫子本领真大竟还教授这些吗?” (三) 羲和君默了默,平静道:“一般的夫子岂有能力教授这些,星盘步星子是我第一位夫子教的。唔算来该是我的师父,当年父尊还在的时候我向他行了拜师大礼。你晓不晓得上古帝尊紫薇大帝?” 说实在的,我对我们魔界的魔史尚且摸不透彻,对仙界的仙史就更不必说了。我所对仙界的了解,无疑都是东凑一点西拼一点八卦积累起来的。不过这个什么上古帝尊,我虽听火夕略微有提到过,但却不知道紫薇大帝。 为了使谈话能够继续下去,我抠了抠面皮应道:“唔听、听过一丢丢。” 羲和君道:“他就是我师父。”语气依旧与她面色一样平静,似再说一件早已经与自己无关的陈年往事,“不过年少不更事,总要犯些错误。” 我很识相没问她年少究竟犯了什么事。虽她说得很平静,但我总有预感绝不是什么小事。戳人伤痛这种事情我虽常干,可羲和同窗是我知己,我不能对她干。 遂我跳过这个话题,给了她几个杏子,又问:“那你调四季节气是找哪个学的?亦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羲和君咬杏子的动作顿了顿,极轻地一语扫过:“师叔教的。”随即不等我再问,她便拉着我回去了,“流锦同窗,你今晚想吃什么?” 我道:“吃肉,但不要鱼肉。”不能一天到晚就吃鱼肉,营养该均衡。 “容我想一想,唔鸟肉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我点头。鸟肉味道很鲜,十分爽口,我很喜欢。我扭头看了看羲和同窗的侧颜,她生得极美,眉目不描而幽,唇色不点而朱。 想必羲和君的师叔与她师父一般,是个厉害的人物。 回到住处时,羲和君忽然又来了兴致,要与我考究学问。她让婢女送上两坛子清冽的果酒,与我碰杯豪饮。道是考究学问偶尔也要讲讲风雅。 说起今日在学堂里夫子教的那两句诗,羲和君一脸地不赞同道:“我用了许多年才领悟出来,情乃砒霜毒药,不是个好东西,哪里值得世人为之生死相许。可见课本所说不可尽信,夫子就是迂腐!” 我尝了尝那果酒,似不怎么醉人,三两杯下来也就随羲和君一起敞开肚皮饮。我叹道:“看来这个情我还是没有领悟得透彻,我既没觉得世人可以为它生死相许又没觉得它是什么砒霜毒药。世人都太愚蠢了,自以为拿一两句诗就能诠释出究竟什么是情。那些诗大都婉约忧伤且华丽花哨,大抵连诗人自己都没能领会个中意境,纯粹是应个景罢了。我就不喜诗词。” 羲和君自酒盏里抬起头来,面颊嫣然,眼波流转,笑道:“流锦同窗,你果真造诣高深。听你一席话,我豁然开朗。” 听到羲和君的赞赏,我很受用。 然当时不明白什么是情,说了那么些自以为高深的话来,也不过纯粹是应个景。后当我真正领悟时,不管是生死相许还是砒霜毒药,都不容我再回头。 不是不能,是不愿。 PS:【此处不计费哈~】 摸鱼儿?雁丘辞出自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元好问 【序】泰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而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第百零五章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肾【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v⊙)请谅解,女主是分不清胃和肾的。。。。想必同学们深有体会罢我就不多解释了。 (一) 我眼前一片恍惚,唯有耳朵还是清醒的,传来阵阵酒盏相互碰撞而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入喉一股子甘甜,果酒竟越喝越觉得好喝。 我努力瞠了瞠眼,却看见羲和君坐在我对面,不停地旋转着。 她手里把玩着酒盏,细白的指尖拨弄着杯沿,嘴角斜斜挑着一抹淡笑。一手撑着下颚,眉间却稍稍拢着。 羲和君道:“百年前,一直一个人喝这酒,好生无趣。流锦同窗,幸好你来了,这酒才又好喝了起来。”说罢她又是将满满一盏酒仰头尽数灌进了喉咙里。听她这口气,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媲。 我总有一种感觉,似羲和君今日受了什么刺激。莫不是被夫子罚站觉得很丢颜面?不过听她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应该不会这般反应才是。 我打了一个酒嗝,道:“羲和同窗,你又多愁善感了。” 羲和君头趴在了桌上,还伸手对我摆了摆,无谓笑道:“心不动则万事无关痒痛,心沉稳则万物皆能吞忍。活了那么多年,我早已经沉心静气,哪里还能多愁善感,流锦同窗你太小看我了。” 我钦佩道:“羲和同窗果然好境界。”私以为羲和君的境界十分之高,恐我这辈子都无法能体味,一时有些惆怅。因为我没有心,不晓得心不动与心沉稳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羲和君声气渐弱,呢喃:“高处不胜寒啊,委实令人寂寞……改日我定要辞退那迂腐的夫子……” 我见她再爬不起来喝酒了,便伸手去将酒坛子抱在怀里掂了掂,还剩下约莫小半坛。觉得不喝掉有些浪费,遂缩到地上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我喝酒不容易醉,但就是脑子有些浑重。喝着喝着,明明是果酒,可舌尖愣是缠绕着一股子熟悉非凡的芙蕖花冷香来。 我眯起眼睛四下望了望,却不见哪里有芙蕖花,连一方水池都没有。大抵我也跟着难得的多愁善感了起来,开始想念芙蕖花了,其实那花真香,很好闻。 抱着酒坛入睡,我觉得很满足。隐约记得羲和君说今晚是要吃鸟肉的…… 我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 彼时我正睡在床榻上,却不是羲和君那宽大的床榻,而是另一间屋子里的另一张床。屋子虽不如羲和君那寝殿华丽,但很明亮洁净。 门是半掩着的,外头金灿灿的日光透过半掩的门扉偷偷溜了进来,十分明媚。我头还有几分昏沉,嗓子也又干又涩,懒懒地掀起厚重地眼皮四下瞅了瞅,一瞅即中目标。 屋子侧边的细窗那里安放着一张桌几。桌几上面顿着一碗汤水,还冒着袅袅热气。我爬下床走了过去,见那是一碗青黄色的汤汁,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 我端起来舔了舔,味道很醒神,眼下又觉得干渴得很,便一口喝了个干净。渴是不渴了,但突然又觉得很饿。 遂我空着肚皮出了园子,欲去寻些吃的。 (二) 然而,当我打开(蟹)房门时,随着阳光铺进来的同时,一道凉爽的风迎面拂过,夹杂着阵阵肉香。这肉香来得太突然,令我不及回味牙槽就已泛滥。 这园子不是羲和君的园子,想必就是昨夜收拾出来专门给我歇息的园子。不过昨夜具体怎么走回来歇息的我却是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羲和君那果酒十分爽口。 我定睛一看,却见是小律壮士正蹲在园子的角落里,面前安着一个小灶,小灶上煮着一只锅。这肉香味无疑就是从锅里飘散出来的。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我安静地走了过去,蹲在小律壮士的旁边,盯着锅咧嘴问:“你煮的什么呀?” 小律壮士浑身一抖,随即扭头来看,看见是我后吁了一口气,带着薄薄的羞怒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我了!” 我动了动鼻子用力嗅,还是觉得不满足,遂伸手去揭开那盖子,哪想却被小律壮士半途打了手。我怒道:“你干什么打我!” 小律壮士无畏道:“又不是煮给你吃的。” “那你是煮给哪个吃的?”我忍着决堤的牙槽,颓然问。 小律壮士红了脸,闷着不再说话。他一露出这副表情我就有些许了然,努了努嘴,问:“莫不是煮给火夕那鸟儿吃的?” 这下小律壮士的脸就更红了。 我心窝子一沉。完了完了,小律壮士已经被火夕那厮给彻底地虏获了。那只鸟儿也忒***包,竟将如此如花似玉纯白无暇的壮士给招惹了去。 想必小律壮士是初涉情场,怎么可能是火夕的对手。 我沉吟了下,道:“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肾,这一点小律壮士你做得甚好。” 小律壮士当即脸红脖子粗:“你你你、你瞎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害羞是可以有的,娇蛮亦是可以有的,我大人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而是循循善诱道:“眼下你这种彷徨心动的感觉我很能体会,你也完全可以找我帮你,我就甚为了解火夕那鸟儿的口味。” 小律壮士沉默了半晌,看样子总算是鼓足了十万分的勇气,烧红着面皮嗫喏着问:“那、那……要要、要怎样抓住他的、他的……”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成功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悠悠吹了一声口哨,道:“这煮的什么呀?” 小律壮士一改娇蛮的模样,变得分外温顺:“兔、兔肉。” “你哪里抓的兔子?”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解开小锅的盖子,小律壮士一边想阻止我一边又忍着不阻止我。浓郁的香气扑鼻,我拿着勺子便往锅里伸去,顺便问,“昨夜我与羲和同窗把酒言欢,醒来你怎么在这里?” (三) 小律壮士一一向我交代,眼下我所处的是他的园子。羲和君因下午有课要补习,彼时我还未酒醒,便亲自将我送了过来好让人照料。火夕亦在这园子里的某一间房里歇着。 一时我连连叹了两口老气。羲和君真是一位好学又忙碌的君上。 至于这兔子,小律壮士说上游的杏子林里偶尔有此类小动物出入。火夕每日有大部分的时间身体皆是寒的,小律壮士担忧他会怕冷,遂去逮来兔子给他炖了吃。兔子有温暖的皮毛,火夕吃了兔肉之后便不会再怕冷了。 忽而想起上回在温泉水里面,火夕说他冷,故而抱紧了我。诚然,那个时候他也确实怕冷。父尊挥散在他身体里的寒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除去的。 不过能让小律壮士心细如尘忧思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是火夕那厮的莫大本事。 我舀了一碗肉汤,嗅了嗅,喝了两口。而后恨不能将碗都塞进嘴里,尽数喝了个干净。 小律壮士急忙问:“怎么样?味道适合他、他的口味么?” 我撇了撇嘴,道:“没试出个什么味道,再来一次。”遂我再舀了一碗兔肉汤咕噜噜再度喝了个干净。 小律壮士又急忙问:“那这一次呢,味道合适么?” 我舔了舔嘴,看着他,认真问:“我还能再说一次我没有吃出什么味道吗?” “不可以!”小律壮士护住了那一口锅,“你再试就没有汤了!” 我摸了摸鼻子,看着空空的碗,寂寞道:“哦,其实火夕一点也不喜欢兔肉。” 见小律壮士欲将一整锅兔肉都端去给火夕,我又道:“我都说了他不喜吃兔肉,这样,你留一点点给我罢。” 可惜小律壮士这回不信我了。 最终看着小律壮士端着兔肉推开一间屋门进了去,我捧着空碗无比心伤嚎道:“你不是一个好壮士,律泽寡妇我好饿!” 我一直以为律泽壮士虽生得娇小柔弱了些,但起码也跟着羲和同窗学了些文化,别的不懂不要紧,义气他肯定懂。结果却不想是个见色忘义的小寡妇。 小寡妇进屋去了许久都不见出来,想必在里面喂那只鸟儿吃肉是又羞又快活。我兀自在园子里对着空碗缅怀了一阵,又苦闷了一阵,随后放下碗欲出了园子去寻其他吃的。 后羲和君下学回来后领着我去打了鸟,当晚我们吃了一顿全鸟宴。整个过程,羲和君霸气侧漏,打鸟打得英勇,吃肉吃得豪迈,与我一般胃口比平时更增。然我纯粹是饿得慌了,而羲和君却是在学堂受了窝囊气。据说她让她的玉羡同窗帮她抄课业一事,被夫子晓得了,于是进行了一顿严厉的批判,真真颜面尽失。 第百零六章 蠢蠢作怪的青春年少啊!【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新近律泽小娘子似与火夕走得尤为亲密,两人同住一座园子,日子滋润而体贴。相比之下,火夕那厮自从有了小娘子之后就不怎么爱待见我了。 倒不是我小气,主要是火夕那厮何时变了口味竟不先说与我知道,愣是让我没个心理准备。他若要是与律泽小娘子好上了,等他伤一痊愈,说不定就改变心意将我留在这莲池谷而一心一意带着小娘子远走高飞了。 如此,我不甚忧扰,很是恹恹。 我与羲和君在寝殿里嗑着瓜子,考究上了这个问题媲。 我新抓了一把瓜子,道:“羲和同窗,你今日看见律泽娘子了么?” 羲和君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日日往杏子林去逮兔子,硬是没见他给我们煮个一两顿兔肉来吃,委实太没良心。他被那鸟儿迷得团团转,却一点不知那鸟儿的险恶用心,又太单纯。丫” 我沉吟了下,道:“到时若是让火夕拐走了羲和同窗你的小娘子,岂不亏大发了?” “呔!”羲和君惆怅地叹息一声,“这还是次要的。目光要放长远,我忧心的不在这里,主要有两点。” 我吐了吐瓜子皮,问:“哪两点?” 羲和君亦吐了吐瓜子皮,道:“其一,我听说火夕小辈已经有了未婚妻,能被选为那鸟儿的未婚妻的,很不一般。律泽作为小三的身份出现,想要独占火夕小辈,定要受到许多不人道的摧残和虐待。” 这一点羲和君说得十分在理。火夕那未婚妻我见识过,相当不一般。 我再问:“其二呢?” 羲和君娓娓道来:“其二,鸟族很好面子的你知道,倘若要让鸟族的凤君知道火夕小辈在我的地方有了不该有的喜好,估计会像灭了火麒麟那样来灭了我。火麒麟怎么挂的你知道么?” 我点头,随口应道:“知道一丢丢。” 羲和君道:“那你就该知道鸟族是怎样心胸狭隘又狡诈多端的一族了。有了这第二点,第一点也便无足轻重了。毕竟爱上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得不承认,羲和君分析得太有水准了,说的那最后一句台词也很有文化。遂我赞赏地总结道:“如此看来,继续让律泽娘子与火夕同处一个屋檐下,恐不大妙。” 不知不觉,我与羲和君已经嗑完一碟瓜子,吐了一地的瓜子皮。羲和君站起了身体,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而后垂着眼帘将袖摆不小心沾上的瓜子皮掸去,道:“嗯是要大不妙了。” 后我们一致商议决定,对不坚贞的小律那未来得及深种的情根来个快刀斩乱麻斩草又除根。 中午时分,我与羲和君去到小律的园子里,见小律如前两日一般毫无悬念地剐兔子入锅。面对小律一脸幸福的小模样,羲和君当即下了一个命令,让小律去羲和君的寝殿给那条没精打采的七彩暖鲤换水,所有兔肉予以没收。且从今日起,小律要搬来羲和君的园子与我们同住。 (二) 小律哭着走了。彼时火夕闻声打开了房门,见状颀长的身体倚在门框上,挽着手臂与我清清浅浅地笑。 ……他这样看着我笑是个什么意思,感觉好似我怂恿羲和君来故意拆散他和小律壮士的一样!啐,我是那样的人吗!况且这厮有怒极反笑的习惯……莫不是因此对我怀恨在心罢? 幸而火夕没在门口站多久就转身进屋了,我与羲和君在小律的园子里坐了下来,代替小律将兔子剐了入锅。我们蹲在小灶前,守着兔肉慢慢成熟。 见羲和君一言不发,定是在为小律壮士的事情感到伤怀,便开解她道:“羲和同窗你莫要难过,我们好人总是为了人好而不得不干一些不怎么好的事,但时间一久就能受到理解的。”开解她的同时,我也正开解着我自己。 “流锦同窗说得甚是”,羲和君道,“你也莫要害怕,有我在,火夕小辈也不敢拿你如何。你记着要离他远一些。省得他一个怒火攻心将你烤焦了。” 见兔肉好了,我与羲和君顾不得闲话,吃起了肉来。不得不说,这个时节的兔子味道尤为新鲜,让人意犹未尽。 但我们没有辜负小律炖这兔子的初衷,艰难地给火夕留下一碗,由羲和君亲自送去给火夕吃,火夕便不得不领情尽数吃下。 然而这一顿兔肉餐着实很不能让人满足。才半下午不到,我与羲和君就十分腹饥,遂我们去了杏子林,逮兔子。 杏子林里,我与羲和君守候了良久,才总算见着一只灰毛兔子窸窸窣窣地在林子里爬过,是在寻找树上掉落下来的杏子啃。 一看羲和君就不是个中熟手没抓过兔子,她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差点没将兔子吓瘫。羲和君也因此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乐趣,未先急着将兔子抓起来,而是在林中穿梭逗着那兔子玩。 我兀自爬上一棵杏树,坐在枝桠上,吃着新鲜摘的杏子,看着下面那绛紫色的身影,摇头叹息。 原来羲和君没有童年。 孩童时期常干的事情,她也能干得这般兴起。不过转念一想,我似乎也没有童年。我孩童时期虽抓过兔子,但皆是抓来便收拾了吃,没心思逗它玩儿。 后来吃杏子吃到酸牙,我便在树下开始闷地瓜。羲和君拎着被她玩得已经瘫掉的兔子回来了,坐在我旁边与我一起啃地瓜。 啃着啃着羲和君似想起了什么,于是问了一个相当有学术性的问题:“流锦同窗,先撇开我不说,若是那火夕小辈与律泽好上了,你喜不喜?” 我想也不想便应道:“自然是不喜的。”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要让火夕与律泽他二人好上了而后远走高飞将我狠心丢弃在这谷里?也不是说这谷就不好,起码羲和君她人就很好,主要是我暂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 (三) 但我想我不能这么说,这么说恐会伤羲和君的心。面对羲和君求知的眼神,我一时半会想不出个好借口,只得咽了口地瓜,梗着脖子道:“我、我……当然是爱上他了。” 羲和君闻言很是吃惊,道:“流锦同窗你莫不是当真的罢?” 我继续梗着脖子点头。 羲和君悲怆道:“我跟你说了那火夕小辈不是个好惹的,他有了未婚妻了你更加是招惹不起。叫你不要爱上他你偏偏不信,你说他们鸟族除了毛长得好看些外还有什么是可取的?” 我想了想,老实道:“没有。” “那你看上了他的什么?” 我道:“毛。” 羲和君对着我狠狠地长叹一声:“蠢蠢作怪的青春年少啊!”随后她与我十万分地认真道,“流锦同窗,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佛语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放下执着立地成佛,对此你千万莫要执着。鸟儿的毛它再好看也值不了几个钱,你执着就是劫执着就是错。” 我闻言却是一惊:“鸟儿的毛真不值几个钱?” 羲和君一口咬定:“不怎么值钱。” 我连忙伸手进衣襟里左右掏了掏,总算掏出三支丹金色的鸟毛来,放到羲和君面前,问,“那你帮我鉴定鉴定,这个究竟值几个钱。”想当初他在魔界牛叉闪闪地在自个尾巴上拔的这三支鸟毛送我,说得那叫一个慷慨,难不成是便宜货?! 羲和君一见那毛,神情就古怪了起来,睨着我问:“他竟送给了你这个?” 见我点头,羲和君当即就啐了一句:“鸟儿就是风***!”到底却没有说究竟值钱不值钱,倒令我更加疑惑了起来。 拎着兔子回去的时候,羲和君一路碎碎念,无非是凤族皆是些没良心忘恩负义的家伙,且狡诈自私得紧、凤族一旦翻脸,就会无情得不认人的云云,让我千万千万要小心了。还预言,有了火夕的未婚妻那只不一般的鸟儿,我的情路注定一路坎坷。 其实我也觉得我的情路是坎坷的,但却不是与火夕。我与阑休太苦命了,几次结婚几次未果,不晓得是不是我生来与他犯克。大抵我与他最终都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真真愁人得很。 几句话转过来转过去,羲和君又开始唏嘘:“情乃砒霜毒药啊,轻易尝试不得。” 我仍旧是觉得羲和君对于情的理解与我有差别,遂我问:“你没尝试过你怎么晓得那是砒霜毒药尝试不得?” 羲和君顿了顿,与我道:“我就是尝试过了才晓得那个东西沾不得。” 她这句不轻不重的话恰到好处地勾勒起我的八卦之心。我刚想要问,她却又冷不防道了一句:“都是年少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我也只好悻悻作罢。 有些事不愿再提起,那就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这个道理我懂。正如我的父尊,正常的时候他甚少在我面前提及我母上,那是因为他无论提多少遍我母上也还是已经死了很久了,无非是徒增伤感罢了。尽管我也知道父尊很挂念我母上。 想必羲和君年少时候尝试的情、挂念的人,也早已经灰飞烟灭了。然万八千年以后,当我劫后重生再度与羲和君相聚时,才晓得她年少的情并非灰飞烟灭,只是她挂念的那个人太遥不可及。 PS:同学们还没猜出来羲和君的爱人是哪个吗?唔羲和君这对儿是胖云下本文的主角呢,绝对牛叉闪闪的男主。。。猜错了没有肉吃噢~ 第百零七章 羲和姑姑求您别再乱说话!【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与羲和君拎着兔子又回去了律泽的园子,不为别的,而是律泽的园子里小灶小锅皆是现成的,好将就着煮肉。 可临时羲和君突然又不想吃炖了兔肉了,而是想吃烤的。遂她将火夕叫了出来,让火夕捻火烤肉。 说起来,几日不见火夕,中午时见到他也仅仅是远远儿地看他站在门口那里,随即一会儿就转身进了屋。他的面色仍旧是有些不同往日的苍白,不过比之上次在温泉水里已然算是好了许多。 火夕很给羲和君面子,没多拒绝就已经出了屋子,在园子里烤起了肉来媲。 “滋滋滋”的火烧烤着兔肉的声音十分能勾起人的口欲,我一眼不眨地看着火夕素白的手指执着贯穿兔子的棒子,来回均匀地翻滚,青烟阵阵往上冒,却将他的手衬得愈加修长白皙。面皮隔着青烟看去,柔美非凡。 “夫子所讲的‘秀色可餐’大抵就是指眼下火夕小辈的这副模样”,一边的羲和君冷不防出声道,“然秀色可餐毕竟不是真的可餐,流锦同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务实的人,却没想到也会被这个成语所迷惑。丫” 我忙擦了擦嘴角,咧嘴道:“委实秀色可餐,越看越觉得饿。” 火夕忽而掀起眼皮,对上我的眼睛。凤目里半掩流光风情无限,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问:“哪个秀色可餐。” 我刚想应他,羲和君便阻断了我,道:“流锦同窗,越是面对诱惑越要守得住阵脚。” 我指了指火夕手里的兔肉,嗫嚅道:“当、当然是你……烤的肉。”羲和君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似在赞我很有骨气。 其实我也晓得我自己很有骨气。管它是什么气,反正骨子里有气就叫骨气。 兔肉烤好了之后,羲和君率先宣布她的占有范围:“火夕小辈,我要两只兔腿。”于是火夕很优雅地撕下两只兔腿递给了羲和君。 羲和君初尝那肉味,边嚼就边眯起了美眸,看来是味道还不错。她心情一婉转,就让在园子外面随时候着的小婢去搬来两坛果子酒,边吃酒边吃肉。 我咽了咽口水,看着火夕看我那不明意味的淡淡挑眉的神情,壮着胆子道:“我、我我也要两只兔腿!” “你也要两只兔腿?”火夕眉梢淡淡一扬,轻轻佻佻似笑非笑道。 听他这语气,似在说“你是哪个就凭你也想要两只兔腿?给你一只就已然算是多余的!”诚然,羲和君完全可以要求两只兔腿,就算她要四只也无可厚非,因为这鸟儿好歹也唤羲和君一声“羲和姑姑”,而却不会唤我一声“流锦姑姑”……因而在他看来我的要求是不合理的。 (二) 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我与这鸟儿才不过三两日不见,突然觉得我在气场上弱了他一大截。大抵是觉得他目前还有伤在身,我偏生又很喜欢关怀伤者,暂且大度地不与他一般计较也不去气他。 我弱弱地瞅了瞅他手里的兔肉,改口道:“那、那……给我一只罢。” 羲和君有了酒肉相伴,就再顾不上我了。留我一人面对这狡猾的鸟儿。 我看着火夕不紧不慢地撕下了两只兔腿放进盘子里,然后手指剥去了被烤糊的地方,而后才伸手递给了我。 我看着他稍稍沾了点油渍的手,有些发愣。 ……这不应该啊,不是说嫌给我一只都显得多余么…… 他能够突发善心决定给我两只兔腿,这固然很好,不过他手沾上了油渍,我觉得有些不美观。迟疑了下,我一手伸过去端住了碟子,一手捏着袖子看了他两眼去擦他的手。 然火夕却愣了愣,不等我碰上他,他就已经缩回了手,微微笑道:“我自己来。” 我莫名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这是羲和君给我的衣裳,袖子已经不是以前那只了,该是很干净的。怎么他还是嫌弃么? 这时流连在酒肉之中的羲和君突然道了一句:“流锦同窗啊,我不是没与你说过,你这袖子再干净,烤兔子的不喜你这个人,亦是会厌屋及乌不喜你的袖子的。想必是初初一见律泽小娘子的白帕就只喜欢白帕了的,放下执着立地成佛啊。” 经羲和君这似曾相识的再次一提点,我才猛然清醒了过来。对哦,我记得他是喜欢小律壮士的白帕子的,我竟险些给忘记了。而今就算我换了一只干净的袖子,他还是会嫌弃的,只因他已经喜欢了小律壮士而嫌弃我这个人。 见我沉思,火夕总算发话了,叹了一口气,与我道:“流锦,不是这样的。” 我默默地端着盘子起身,走到羲和君旁边坐下。再叨嗑下去我的兔腿就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火夕便又与羲和君声线低沉道:“羲和姑姑莫要再对流锦乱说话,不然晚辈就不会再客气了。” 羲和君不以为意,手肘杵于膝盖之上,撑着精致的下颚,眯了眯眼。约莫是喝了几盏果酒的缘故,面色嫣然,看似有两分薄醉。她挑了挑嘴唇,分外慵懒而妖娆道:“火夕小辈,请问你要如何对我一个不客气法?这嘴生来就是做两样事情的,一是吃二是说。流锦同窗与我一见如故,我自然是为她好的,又怎会乱说呢。” 我啃了几口兔腿,颇觉得有些口渴,便以果酒入腹解渴,畅快道:“羲和同窗果然够义气!” 羲和君凑了过来,顺口在我的兔腿上啃了两下,声色婉转道:“流锦同窗你别难过,万事有我。那朝三暮四的鸟儿欺负不到你。你也犯不着再执着于他。” (三) 其实我是不难过的,他喜欢哪个又不关我的事。我仅仅是怕哪日他与他的相好儿远走高飞留下我一人,我术法尽失,独自一人定走不出去。 可如今,羲和君那一句“万事有我”是多么的实在!令我一听顿觉豁然开朗!羲和君是这山谷里的头子,就与我父尊在魔界的地位一般,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办到的?届时只要我向她说一声,她怎么都可以将我送出去。 想到这一层,我甚是欢喜我自己。我觉得我又聪明了些。 我咧嘴笑道:“我不难过!比起花里胡哨的鸟儿,还是羲和同窗你重情重义!” 羲和君作势又欲来咬我的兔腿,我眼疾手快,连忙将兔腿塞进了口中。羲和君有些幽怨地望着我:“我这么重情重义怎么不见你再给我咬两口?” 我哆了她一眼:“这和你重情重义有什么关系,羲和同窗你又不是个重物质的人!”见她没再觊觎我的兔肉,我连忙将另一只兔腿三两下啃了个干净。 后我与羲和君把酒言欢之时,我总有一种幻觉,觉得火夕那厮正坐在树荫下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遂我扭头向他看去,却发现那不是幻觉。他果真在看我,抿着嘴。他头稍稍斜着,撑着下巴,双目很狭长。青长的发丝如丝绸一般一丝一丝地铺陈开来,在胸前垂落了一大片。 我与羲和君则半躺在另一个树荫下,手里抱着酒盏,果酒十分清甜爽口。羲和君的酒量实在不如我,几番对酌下来她整个人就已经晕晕乎乎了,然我还是很清醒的。 一眯起眼睛,风轻轻拂过,黄叶落满了一地。我举着酒盏伸向火夕,笑着问:“这个酒好喝,你要喝么?” 话一出口,我便又觉得有些不妥。他是不喜我的是嫌弃我的,也定然是不会喝我递给他的酒的。 反正他很警惕我,怕我会随时袭击他一般,不给我机会靠近他。一直离我很远,方才烤兔子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不禁油然而生出一顿悟,大抵他真的是只朝三暮四的鸟儿。 不等火夕拒绝,我兀自又缩回了手,仰着脖子将果酒一口灌下,咂吧了下嘴,打了个饱嗝道:“罢了,给你你也不会喝。我自己喝。” “流锦……”隐隐约约听闻他吁了一口气,“莫要再听信她的胡言乱语可好……我有些怕……” 我迷蒙地扭头看着他,他微微仰着脖子,手捂着额头,喉结动了动似想再说话可惜皆未说得出来,看起来有些忧郁。我问:“你怕什么呀?” 他道:“怕再像上次那样伤着你。” 我嗤笑着摆摆手道:“鸟儿鸟儿你莫要说胡话,若不是上回一不留神遭了你的诡计,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吗。然这回你欲再伤我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火夕嘴角溢出一声轻笑:“是么,那你还想离我那般近做什么……” PS:其实吧胖云觉得火夕鸟儿丝毫不比阑休蛇儿差啊,怎么就没有同学站出来声援鸟儿呢。。。。我越写就越喜欢他! 第百零八章 我是什么都不懂,那你说与我懂啊!【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看着他闲散的身影,听着他清淡的语气,不晓得为何,我没来由地蓦地蹿出一股子怒意来。就算到了此时此刻,这厮也仍旧还在嫌弃我想离他近。 突然就喜欢律泽娘子了,突然就不准我再靠近了。他总是这么突然!我现在就立刻马上忒想揍他! 事实上我也确实那么做了。只可惜才将将站稳了身体,就看见他在我眼前不住地旋转,转得我脑仁儿都胀了,不经我控制身体一歪便又倒了下去,渐消意识。 只是在睡过去的那一刻,我有些不满意。明明他与我隔了几棵树,怎么还能闻得到他身上那淡淡的味道媲。 一声叹息如风一样极轻:“虽是果酒,却窖藏了好几百年,你倒喝得兴起。” 我想抓住,却不知道要抓住什么东西。忽而忆起,上次醉了的时候,也有这样淡淡的芙蕖花香。他便是站在离我几棵树的距离叹息么丫。 夜半,我干渴醒了,却见自己正躺在榻上。屋子里正燃着幽幽的烛火,令我一眼便能发现这床榻有几分熟悉。 我望向桌几那边,然这次却没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了。 无奈,实在是很无奈。我只得开门出去寻水喝。可惜这园子是律泽的园子,园子里干净又简洁,并未见有什么水。唯有树脚下还摆着一只坛子,我过去抱起来掂了掂,坛子里还剩下些许的果酒。 但果酒的酒气已然很淡了。 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心想用这个来解渴应该没问题罢…… 哪想我才将将抱着坛子凑嘴边,冷不防“吱呀”一声开门响将我惊吓住,我侧头看去,却见是火夕正站在门口,安沉地看着我。 他那眼神似乎在说流锦你敢再喝试试看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我自然是不信的。据我保守估计,他目前有伤在身,可能一掌拍不死我。遂我一边拿眼睛睨着他,一边抱着便往嘴巴里灌,向他发出了莫大的挑衅:你要是一掌拍不死我你就是我孙子! 我突然发现,原来我这么有勇气! 然而,一阵凉风侵扰,将我手里的酒坛拂落在地,摔破开来。残剩的果酒洒出,溅湿了裙角,很快便渗入到了土地里。 我掀起眼皮,见火夕已然身长玉立地站在我面前,使我颇有些恍惚。该是有好几日他都不曾离我这般近了。 他压抑着嗓音与我道:“流锦你存心要我难过是不是。” 突如其来的芙蕖冷香钻进了我的鼻子了,酸痛了我的鼻尖。我动了动嘴,哑着声音委屈道:“对不起我没有要你难过,我只是不想我自己难过,现在我很渴,但你打翻了我的水。” “那是酒不是水。”他道。 我蹲下身去,默默地拾起坛子的碎片一角,心想着这个时候还能去哪里舀点水喝,道:“可我就是很渴。” (二) “喝这个。”他声音忽然放柔软了,低低道。 我闻言仰头看去,却见他手里不知何时端了一只碗,连忙起身看见碗里装着青黄色的汤汁,与上次喝酒醒来看到的一般无二。味道好,且又解渴醒神。 如此看来上次亦是他给我准备的醒酒汤汁。想必他是觉得他喜欢上了律泽小娘子会对我有所亏欠,遂才偶尔对我体贴一回。 这鸟儿……净知道笼络人心。 我也不客气,接过了碗,一口气将里面的汤汁喝了个干净,罢后还有些不满足。但我觉得此时此刻我不应该向他提出更多的要求,那样会让他以为我不讲理,便道:“我好多了,你且回去继续歇着罢。” 等他进屋了,我自己出园子去寻水喝。 怎料他却半天也不挪了一下身体。我便又道:“你不是嫌弃我吗怎么还不离我远一些。” 火夕面色很沉寂,伸出手来碰我的面皮,可还没碰上却又兀自缩了回去,冷幽幽道:“虽说四海八荒皆要尊称她一声姑姑,我也不例外。可是她却将你带成这样,我饶是再好的度量也无法容忍。”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羲和君。 我一直将羲和君定位为我的好同窗,她对我百般照拂,我自然是打心窝子里面欢喜她的。眼下却听火夕如是说,我很不能理解。 我闷了闷,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着羲和同窗一起来拆散你与律泽娘子,对我不满所以也对她不满了?” 见他神情僵硬,大抵是被我说中了,我便又道:“你也莫要怪羲和同窗,她这么做也是各种权衡利弊下来的结果。一头会受律泽娘子的幽怨,一头还要来受你的不满,我觉得她很无辜。还有,至于我你就完全不必忧虑了,你喜欢哪个便喜欢哪个,到时你将我抛弃在这谷里了,我也还可让羲和同窗将我送出去……”我抬头,恰巧对上他冒着火光的眸子,缩了缩脖子,“干、干嘛,我都这样大度了……你怎、怎么还是不满意……” 他直勾勾看着我,寒碜碜道:“是哪个告诉你我喜欢律泽的?” 我挪了挪脚步,觉得他身影这般罩着我让我很有压迫感,道:“我、我自己看出来的不成么……你近来不是尤为喜欢与他亲近的……吗,你都、都不喜我靠近你了。羲和同窗说,那是因为你不喜我这个人,所以才不喜我靠近……的。” 此情此景,我蓦地多愁善感了起来。一说出这些话来,突然就有感触觉得他去喜别人而不喜我,于我来说并非一点影响都没有。我眼下就觉得有些寂寞。 不,是比有些还多一点。他不准我靠近。 (三) 火夕他沉默了,他的沉默证实了我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哪想我正欲离他远一些时,他却忽然叹气道:“你那羲和同窗她懂什么,就知道在你耳边瞎说。下次你不可再听她的胡言乱语。火云凤凰簪我送与你了,尾羽亦只给了你一人,从今往后上天入地都仅仅只你一人。即便我已经这样对你了,你都还是以为我喜欢上了别人吗。” 我似懂非懂。 结果火夕却转身拂袖欲走,又道:“罢了,其实你也什么都不懂。” 轻飘飘甩了一句话说我什么都不懂,然后丝毫不给我可以弄懂的机会就转身而走,自以为此举很酷实则愚蠢又可恶。 我愤得眼眶发胀,不等我思考,手就先一步捉住了火夕的袖角,紧紧捏在手心里。感受到他身体震了震,停下了脚步,我气急道:“我是什么都不懂,那你说与我懂啊!为何要和律泽走那么近,为何不让我与你走那么近,你说与我知道我就懂了啊!” “流锦……” 我继续道:“那样若即若离你觉得很酷是不是,害我总是担心你要和律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是不是心里就舒坦了?现在我总算不担心你会抛弃我了,所以你就又不舒坦了是不是?你们鸟儿才真真是不可理喻……” 他不语,我终是松了手。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说与我懂。转身往园子外面走。我觉得很渴很焦躁。 然只抬脚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他的轻声细语:“那流锦我说我爱你,你懂吗。” 我闻言住了脚步。四肢百骸,一阵一阵地泛着疼痛。 月光很是柔软,一层薄纱一样地轻轻铺在地面上,有些像结了一层莹白的霜。我脚尖蹭着地面,却听不到白霜因我的脚尖碾压而支离破碎的声音。安静得很。 我张了张嘴,道:“既然是爱我,那怎么不愿我碰你。有你这样爱我的吗?”在我的印象里,如果爱一个人,应该不会像眼前火夕对我这样避而远之。 “害怕你一靠近便会被我无知无觉弄坏了。”他如是道。 我不解,转过身去,看着他。身形那般优美,黑衣广袖,墨发风起,神情却淡淡地有些落寞。凤眸看着我,很幽邃。 我嗫喏着问:“我有那么容易坏吗,好胳膊好腿的。” 火夕轻声提醒着我:“你忘记那日在水里我险些将你烧坏的事情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记起来了,那种感觉还当真不好受。见我点头,他便又道:“羲和君上那时不是说了我该离你远一点么。” 唔记得当时羲和君是说了类似的话。不过羲和君亦和我说了,她纯属是诓这只鸟儿的。没想到这鸟儿居然还当了真。 看着火夕认真的模样,我觉得他有些可爱。我抬起脚步走了回去,走到他面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而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复又去拉了拉他的手,道:“你莫要乱动,指不定你一动就会烧着我了。” PS:今天七千更哦七千哦!!!手残党有那么一丢丢复活的感觉了。。。下一章胖云不好断章【同学们一定知道如此纯洁的胖云在纠结什么】,恐影响了同学们的性(蟹)趣,,,于是就四千了。祝同学们看文愉快噢~ 第百零九章 情不是砒霜毒药,而是野兽猛火【纯洁的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没想到火夕真真是好唬,果真没乱动,而是眯着眼睛问:“你就不怕你乱动会受伤么。” “怕呀”,我道,“但看见你如此有诚意悔过,我觉得你轻易不会再让我受伤。”我拉起火夕的手时,分外的凉,便替他捂暖了起来。 “你胆子真大。”良久火夕才似无奈地道了这么一句。 我掀起眼皮,看见他薄唇一张一翕,就是不晓得是不是与他的手一样凉。在想出答案之前,动作就先快了思绪一步,踮起脚胳臂圈上他的脖子,唇瓣凑上了他的嘴唇媲。 佛曰:实践出真知;大抵说的就是我这样。 “流锦……千万别诱惑我……”火夕呼吸一滞,身体都绷得僵直丫。 他的唇是很凉,也很软。我囫囵道:“哪个叫你一直避开我,你莫乱动,你乱动我就要烧着了。”幸好羲和君事先对他放了一句狠话,看来颇有效果。就是要让他这么小心,我才能趁机多多欺辱他。 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 约摸是我如此欺辱性的举动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不接受我的挑衅,亦将羲和君的话撂在一边。我还未来得及松开他退离他的唇,他手就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再也退不得。 他道:“既然如此,一会儿你烧起来之前,便先杀了我。” 有句话羲和君却是说错了。情不是砒霜毒药,而是野兽猛火。 我张了张嘴,他的舌长驱直入我口中,与我生生纠缠。将我禁锢在他怀里,我的手揪紧了他的发,丝丝萦绕。 呼吸的空气里,皆是满满当当他的气息。腰间被他紧紧搂着的地方灼然发痛,他似要将我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我突然觉得,即便是被他揉进他的骨血里,亦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那样会显得我在他眼里很重要。是胜过所有人的独一无二的重要。 如果是这样,我会很开心。 我伸着舌头不由自主地舔了舔火夕滑进我口中的软舌,他顿时便颤了颤。我便大着胆子将舌缩进他的口中,描摹着他的唇瓣,扫过他的齿尖,想要触碰他所触碰我的一切。这样才算是公平。 他的气息,很令人窒息。可一旦远离了我,我却又觉得难以呼吸。 最终,我在他唇瓣上辗转厮咬,看他钝重地喘息着,唇色嫣然亦不再薄凉。这样我十分满意,离开了他的怀抱,嘲笑他道:“火夕我觉得你是一只笨鸟。羲和同窗说的话,你尚且让我莫要乱信,可你自己却深信不疑。” 火夕伸手来碰我的面皮,指尖滑过我的眉梢,触摸我的鼻梁和嘴唇,定定地看着我道:“那是因为你太重要。”他倾身过来,毫无闲隙地将我完完全全裹进他怀里。 我嗅着大片大片的芙蕖花冷香,道:“羲和君说你们鸟族花言巧语狡猾多端,她诚不欺我。” 火夕轻轻一笑:“是么。” (二) 后火夕一直抱着我不语,我觉得我应该挑起一个话题与他交谈,便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出谷呀?” 火夕道:“等再过两日即可。” 我想了想,道:“那……你还要带着律泽娘子一起么?” 火夕太善变,声音霎时就阴沉了下来,道:“你和他我只能带一个,你想我带哪个。” 我揉搓着他柔软的衣襟,道:“唔那暂定是我罢,若是到时你反悔了,我可让羲和同窗带我出谷。” 火夕胸口起伏了两下,随即与我提出了一个郑重的建议:“你能不能不要与你那羲和同窗那么要好。” 一阵夜风吹起,我不禁抖了抖,问:“为什么?” 大概此刻火夕也觉得我与他不该再呆在这里吹冷风,遂将我抱起进屋,边淡淡道:“这样会拉低你的智商。” 我听后十分震惊。我一直以为羲和君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没想到在火夕眼里却是一副如此不堪的光景。他觉得羲和君的智商很低。 趁着火夕将我放在榻上时,我猛拉住他替羲和君抱不平:“你觉得羲和同窗的智商有那么低吗?” 火夕淡定地挑挑眉:“我有说她的智商很低吗?” 我问:“那你为何说她会拉低我的智商?” 火夕顺着我的力道在榻上躺下,闲闲道:“那是因为你的智商太高了,一般人与你在一起都会拉低你的平均水平。” 我闻言甚为受用。心下一欢喜便侧身去抱住火夕,由衷道:“我以前没发现,你的眼光这么实在!” 火夕眯起了眼睛,弯着嘴角闷闷“嗯”了一声。极有可能是因为我夸奖他所以他觉得不怎么好意思。 “流锦。” “嗯?”迷迷糊糊之际,听闻火夕在我耳边轻声唤我,我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嘴角,有些痒。 “流锦……”火夕再唤我。 我懒懒道:“你叫我干嘛叫着好玩吗……” “……你口水滴进我脖子里了。” 半晌,我才意识过来我是趴在火夕身上的,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我瞠起眼皮,手臂支撑起身体,在火夕身体上方,看见他双目熠熠发亮,是觉得嘴角有丝凉凉的,问:“我口水滴进你的脖子里了,怎么你觉得很委屈吗?” 说的时候不觉得,事后才发现原来我说的话是如此的霸气。 火夕半眯着眼,道:“我不委屈,是怕你觉得太委屈。” 我爬起来坐在他旁边,拿他衣襟随意擦了擦嘴角,道:“放宽心,我这个人很好将就,暂时还未觉得委屈。” 火夕亦跟着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随即溢出一两声清浅的笑。眼帘半垂,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一抹弧度,委实是漂亮。 但……那声音听进我的耳朵里,却觉得有几分寒碜的感觉,令我周身汗毛都警惕了起来。 我嗫喏着问:“你、你笑什么?” (三) 火夕冷不防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突然凑得很近,低低道:“你抹了我一身口水,若是还敢说委屈,那就是找死了。” 说罢不等我回答,他噙住了我的唇瓣。 带着炙热与霸道,让我无处可躲,阵阵晕眩。 “唔――”就在我快要窒息时,我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膛,他才肯放开我。 修长而有力的手臂揽过我的肩,唇在我耳边厮磨,似蛊惑一般轻轻问:“流锦,羲和君上说我会伤着你让我离你远一些,是特意说来诓我的?” 我摇头。 羲和君之所以会那般说,完全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乃一片好意。我不能在这厮面前出卖她。 “嗯?”火夕沉魅地自喉咙里吱出一个音,忽而舔了舔我的耳垂,我绷紧了身体惊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再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这回声音显得有两分沙哑:“流锦,羲和君上是故意说与我听来诓骗我的?” ……火夕这厮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他简直太天真了,我是不会轻易做出对羲和君不义的事情来的!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中仅存了片刻,随着火夕在我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我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没有着落索性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裳,与他妥协道:“火、火夕,一切好、好商量……你这样十分不、不好……” 莫名其妙地躁动。 “那到底是还不是呢。”火夕再问。 我缩紧了脖子,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下一刻,我没能如愿见火夕那厮停下动作,反而愈加猖狂。 他将我压倒在床榻上,唇舌在我口中疯狂肆虐,让人喘不过气来。我甚至连推开他的力气都被他剥夺,连拒绝他的话语亦被他吞没。 浑浑噩噩地,夹杂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面皮,继而缓缓往下,一层一层地剥开了我的衣裳。衣带散散,手却在我胸前流连。 “流锦……”他在唤我。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 “嗯……”我本不欲应他,只可惜稍稍一松牙,还是忍不住喃出了声。每一次他轻咬吮(蟹)吸我的耳垂还有脖子,每一次他啃噬我的锁骨,都惊起我阵阵颤栗。 我迷茫地看着火夕,不知他何时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身体倾覆在我的身体之上。一层薄被盖下来,将我与他双双笼进被窝里。 我不禁生出些紧张,他的皮肤实在太滑,我不知该摸哪里,紧着喉咙道:“你你、你就没有一点其、其他的爱好吗……” “有了你我还要其他的爱好做什么。”话一出口,不容我挣脱拒绝,他的唇再度覆上了我的。我要努力往上仰着下巴,方能追逐得到他的唇舌。 他的手沿着我的后颈一路往下,顺着脊背轻轻描画,让我感觉很痒。待那手滑到腰间时,用力往上一托,我顿时脑海里崩断了弦。 这情景,实在是太过熟悉。 果然下一刻,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火夕的膝盖蹭开了我的双腿,身体突然有力地挺了一挺,异物没入我的身体里,异常灼痛。 我一个没忍住呼出了声。可却觉得那声音连自己听来都觉得很怪异。 火夕没先动,而是头伏在我耳边,压抑着道:“开头几次都会有些不适,乖忍一忍就过去了。” 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侧头怒瞪他:“你要我忍我就忍,你不觉得那样我很吃亏吗?” 不想一侧头,恰恰对上他染笑的凤目,唇亦挨着我的唇。只见他扬起了唇角,道:“那好,我们就都不忍了。” 说罢他便异常狂烈地含住我的唇瓣,伸舌逗引着我的舌。依旧一手托着我的后颈一手托着我的后腰。 我挣扎了两下,周身的力气很快便被他抽离干净,再也挣脱不得。喘息之间,我咬破了他的嘴唇,口中蔓延着腥甜的味道,却如猛火一般直冲我大脑,誓要将我焚烧殆尽。 “唔……”我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手捧住了他的面颊,顺着他的逗引回应着他。 他亦随着动了动身体,几番未果,舔着我的耳郭道:“放轻松些,你夹得我太紧了。” 我强忍着身体传来的怪异感,颤着声音问:“怎样放松……你、你教我……” 耳边暧昧的浅浅的温笑:“先放松双腿……” 于是我照着他的话松了双腿……哪想他趁我不防备,冷不防得到了空隙狠狠一贯穿,恨不能将我贯穿到底…… 怪异的感觉慢慢变回了颤栗,最后随着他不紧不慢的律动中尽数化为无法抑制的酥麻…… 我咬着他的肩膀,攀紧了他的肩,可却还是忍不住溢出了呢喃。他闻声,动作愈加快速猛烈了些,只顾一往无前地在我身体里面横冲直撞……似要撞进我灵魂的最深处而后与我相贴合…… 我的天地顷刻倒转,破裂,然后重组…… 火夕说,他爱我。他爱上我了。 天将明时,他抱着我睡得安然。我侧头看着他清俊无双的眉目,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他说的话。 究竟有几分真假。还是我觉得爱只要一说出口,它本身就很简单。但我也信了。 PS:留言呐快快写观后感呐~~~爽不爽?(ˉˉ) 第百一十章 我与你并肩,黄泉碧落,许你欢颜【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第二日清晨,我是在火夕的怀抱里醒来的。他抱着我穿过了巨石谷口,去到幽蓝的泉水池,将我放进温泉水中,细细清洗。 火夕在水中轻柔地顺着我的发的动作令我蓦然忆起了当初还在魔界时,阑休亦是如此替我洗发的。物是人非,大抵我真的无法再与他成一次婚了。 一时不禁有些惆怅。觉得是我先无情地抛弃了他好几次,怎么算都是我的亏。 “你在想什么?”一直安静着的火夕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媲。 我想也不想就随口应道:“又不是在想你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火夕挑了挑修长的眉:“你觉得倘若你在想我我还会问你吗?”他将我清洗完毕之后,拿过一件黑色的袍子裹起来,而后放在树脚下面丫。 关于我究竟在想谁这个问题,我咬紧牙关不说他也没再追问。后我坐在树脚下等着头发风干,然后穿上自己的衣服;而他便继续呆在水里,靠着那温泉水来治疗他身上的伤疾。 曦和君说火夕身上的伤得在这泉水池里每日连续不间断地泡上半个月方有可能痊愈。现如今,我虽不晓得具体过了多少日,想来该有小半月了。 火夕泡在泉水池里面不一会儿,水面上便开始腾起大量的热气。幽蓝的水色里晕染着妖冶的红光,有些诡异又有些美丽。 后时辰久了一些,满池的红光才渐渐消退。火夕自水里走出来,黑衣广袖见不到半分濡湿,飘然而清逸。 他走到我面前,五指撩起我的发,清清浅浅笑道:“昨夜你掉东西了。” 我抠了抠嘴角,不得不说他的动作很轻缓很舒服,道:“什么东西。” 火夕另一只手摊在我眼前,手心里霎时化出三支丹金色的凤凰尾羽,而后不争取我的同意,将那三支凤凰尾羽与他送与我的火云凤凰簪融合在了一起,发簪变成了与尾羽一样的丹金色。他替我绾了发,将簪***发间。 对此我是不怎么满意的,我原是打算将那好看的毛插进花瓶里。 可这厮却说,怕我将他的毛搞掉了,这样与发簪融合在一起,就不容易掉。 这日,火夕牵着我的手在莲池谷闲晃。他的手已然不再冷冰冰,而是一股子清清润润又温和的触感。 我便问:“火夕你的伤可好了?” 火夕懒懒道:“差不多了。” 莲池谷里的深秋时节,风很清凉,且阳光也不那么刺眼。我仰了仰头,看见火夕的侧脸。肤色莹白,精致的鼻尖似能将阳光折退,唇若有若无地勾着,狭长的凤目里的慵懒一览无余。 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火夕带着我在杏子林停了下来。林子里细碎的叶子时而打枝桠飘落。他便斜躺在一株树上睡瞌睡,三千青丝垂落,如云烟。 (二) 算起来,我与这厮在莲池谷还从未有如此一天闲暇的时光呆在一起。遂我没去打搅他,只让他给我捻了一团火,我独自坐在树下烤地瓜。 当火夕与我出杏子林时,入夜了。 他整个人却还跟没睡醒似的,时不时惺忪地眯着眼睛。大抵是这些日他被病痛折磨得厉害,一直没能睡个好觉。 我抱怨道:“你回屋去睡不好么,在树上也能睡那么久。” 火夕戏谑道:“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不客气道:“重点就是你是一只懒鸟,睡得太久了。” “嗯还有呢?” 我颓然道:“……都是你睡得久,使我没能吃到晚饭。” “流锦”,火夕蓦地停了下来,面对着我,半低着眼帘,轻轻问,“你准备好了么?” 我疑惑:“准备好什么?准备好吃晚饭么,那我准备好了。” 他凤目里汨汨淌出清亮的流光,能将这半边夜都能柔和了去。而后勾唇魅然无边地笑,启唇一字一句郑重道:“准备好与我厮守不离不弃。纵使前面有万般艰难险阻,你也绝不退缩。我与你并肩,黄泉碧落,许你欢颜。” 与我并肩,黄泉碧落,许我欢颜。 初初听到这句誓言时,并未觉得它有多沉重。遂一直没将它当做誓言,只是将它当做了戏言。既然是戏言,我就觉得我实在不必认真。 后来才发现,那是因为我没有真心,没有资格来交换别人的真心。 我试探地问:“我能不与你并肩,你走在前面,我躲你后面么?” 火夕愣了愣,与我清浅笑道:“好。” 我努了努嘴,瞅了他一眼,道:“容我考虑考虑。”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有星子失去光芒,从天际坠落。火夕说,那时步星子的人在丢弃自己的棋子。 直到回到羲和君的园子里我才晓得,原来她就是那个步星子的人。 这莲池谷处于结界之中,与外面隔绝。这里的天与地皆是羲和君一人在创造。原来羲和君不仅是有文化,竟还有如此大的本事。 我与火夕去到羲和君的寝殿时,羲和君正背对着我们,她面前张开一面硕大的幽蓝色光面,纤白的手指夹着如棋子大小的蓝色晶石,正往那光面上安放。 这种情景,就好似自己在与自己赌棋。 哪一粒子惹得她不满意了,她便撤下来,弃掉。 那幽幽的蓝光,将羲和君绛紫色的身影映衬得愈加华贵。她没转身,便晓得是我与火夕回来了,漫不经心道:“还以为你们不打招呼就走了。” 寝殿正中央鱼缸里的鱼开始翻肚皮了,看来羲和君又忘记了给鱼换水了。火夕适时地放开我的手,我连忙跑到羲和君那里去,讪笑道:“哪里哪里,这些时日羲和同窗费心招待我,我怎么能不打个招呼就走,那样委实太无礼了。”我看着光面上错落的子,咧嘴赞道,“羲和同窗,你真厉害。是不是这些星子你想放哪里就放哪里呀?” (三) 羲和君一本正经道:“在这谷里,我自然是想放哪里便放哪里。倘若是在仙界,星位关系着人界苍生的祸福运势,不可马虎,更不可随心意步星。”再放下一子,羲和君莫不辛酸叹道,“当初我学此行道时,可算遭了不少苦累。” 我感慨道:“这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羲和君扭头看我,复又看了看火夕,才算调转了话题,问我道:“流锦同窗,火夕小辈的伤一好,你是不是就要随他一道离去了?” 看着羲和君认真的神情,我觉得此时此刻她定是不愿听到我说“是”。几日与她相处,我亦十分欢喜她这个人。 但欢喜归欢喜,这莲池谷却是不能容我呆一辈子。 未免徒增伤感,我决定以文化人的立场与羲和君话别。遂我想了想,道:“羲和同窗,你我一见如故可结为忘年之交。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天涯若比邻海内存知己,不管我去了哪里你我日后就都是比邻的知己。我是不会忘记你的。”约摸是离别的情怀在作怪,我灵感大发,竟还记起了两句酸牙的詩。 羲和君听后很是动容,道:“流锦同窗你太有才了。你说得十分好。” 后羲和君让律泽张罗了一顿晚饭,我与羲和君吃得半愁伤半开怀。火夕竟也厚脸皮,陪着我们坐了下来,一起享用饭食。 羲和君本是想拿果酒来喝的,只可惜被火夕扫兴阻止,只能以茶代酒,我与羲和君痛饮了数壶淡茶。 羲和君还与我讲解她的步星之道。我晓得一般人不能步星,步星人更加是不能向一般人讲解个中门道,由此看来,羲和君该是很重视我与她的同窗之谊,令人感动。 罢后她还教我执蓝色晶石往光面上安放。只可惜那光面灵力实在太强大,我几度安放未果,头却被熏得昏沉,只得作罢。 一回头,夜深阑珊之际,却见火夕还未离去。羲和君说今晚要我陪她一起睡,火夕也还楞杵着不走。一旁的律泽,一直红着眼圈儿,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羲和君广袖一扫,收起了光面,步星子所剩下的蓝色晶石被她收进一只钵中,手指闲闲地在里面拈起一颗复又放下。神态淡淡,眉心的淡紫色胎印蓦地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尊贵。 火夕亦收敛平日里的懒散,换上一副恭谨又谦卑正式的神色,与羲和君道:“羲和姑姑,晚辈有一事相求。” 羲和君踱到鱼缸那里,看了看里面那尾奄奄一息的七彩暖鲤,一个眼梢淡挑,律泽当即领悟将鱼缸抱了出去,并带上寝殿的门。 羲和君未先应火夕,而是转头问我:“流锦同窗,可算当真爱上这鸟族的后辈了?”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羲和君便语重心长道:“我实在是不晓得,鸟族除了外表光鲜亮丽,其余的则一无是处,你究竟为什么要爱上他。以流锦同窗的文化才智,配给鸟族真真是太糟蹋了。” PS:胖云太惆怅了,今天毕业论文答辩,这些日子都用来埋头驼背码字了。。。没准备什么东西。。。据说答辩老师有特么的刁钻,呔! 第百十一章 “我要流锦成为仙界之水神”【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羲和君如斯名言不讳地贬低火夕,连带他的种族也一齐贬低了,丝毫不给火夕留情面,可火夕却也一言不发地应受了。 我干笑两声,应和道:“羲和同窗说得甚是。” 羲和君又唏嘘道:“这鸟儿委实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他前不久不还喜欢律泽小娘子而嫌弃你么,若不是我执意拆散他与律泽,他指不定还不会对你回心转意。流锦同窗,这样的人,信不得。等不久他再遇上别的人了,指不定就又要嫌弃你了。” 羲和君一针见血头头是道。貌似的确是那么个样子媲。 结果不等我说话,火夕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道:“还请羲和姑姑不要对流锦胡说,流锦心志不坚,容易轻信。” 羲和君清清淡淡地瞥了火夕一眼,道:“想必流锦同窗就是在不了解你们鸟族之前这样轻信的你。你已有了未婚妻,为何还要去招惹她,你莫不是想同时娶了你那未婚妻和流锦同窗罢?”说着她望着我,“流锦同窗你同意这样吗?丫” 想也不想,我便摇头。 火夕面色霎时沉寂了下来,道:“与未婚妻的婚约,可结亦可解。在未遇上流锦之前,晚辈觉得未婚妻是谁都不重要,但现在我愿意娶的,放眼仙界,也便只她一人。羲和姑姑信也罢不信也罢,今日晚辈只求姑姑一件事。” 羲和君轻笑一声:“若本君不答应你呢?” 一听羲和君用了“本君”二字,我就感觉氛围不太好。如此下去火夕那厮不知好歹惹怒了羲和君就不妙了。羲和君虽为人和气,但起码也是一族的女君,怎可随便冒犯。 我缩了缩脖子,鼓起勇气嗫喏道:“你们……要不要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啊……” 两人皆不理会我。兀自僵持着。 火夕半晌才抿着唇角道:“我是为了流锦。” 羲和君抬了抬眉梢:“为了她什么。” “为了她在九重天不受欺负。” 火夕这厮也忒会打算盘。我并未答应他此次出了莲池谷要随他回九重天,我只是说先考虑考虑,他却先替我做主了。 然不容我插话,羲和君就松退了一步,沉吟道:“你且说来听听。” 火夕正色道:“仙界三万年无水神,流锦性属水,我要让她成为仙界的水神。” 此话一出,不光羲和君震惊了,我也震惊了。 羲和君勾出一抹讥诮的笑:“火夕小辈,你可知道为何三万年仙界无水神的?你莫不是到头来让流锦落得和前水神一样的下场?” 火夕蹙紧了双眉,似也晓得前水神没有个什么好下场,他动了动唇,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她不会的。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她。” 他口中的“她”,无疑便是我。 羲和君颇为神伤地捏了捏鼻梁,道:“那你求我什么呢,莫不是向天帝举荐流锦当水神?你该知道,我龙族从不过问九重天之事。” 火夕道:“可天帝却几度有意招羲和姑姑为水神。” “那又如何”,羲和君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二) 火夕继续道:“羲和姑姑不肯为水神,但却能让流锦成为水神,只要……羲和姑姑肯收流锦为龙族之人,让流锦有个正式的身份,我自有办法让她成为水神。” …… 我一早便晓得,火夕这个人太会打算。打从他问我是否做好准备与他相厮守时,想必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决定求羲和君收我为龙族,决定让我回九重天做仙界的水神。 只是这个决定,我却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考虑的。是从我们初初掉进这莲池谷遇上羲和君开始还是在我们阴差阳错地掉入这有结界的山谷之前? 倘若是之前,那这厮的心机就委实深沉不可估量。 然让我为龙族做水神,确实是我能在九重天不被欺压的绝好手段。甚至我还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画潋仙子面前,不被她颐指气使亦或是随随便便就甩巴掌。想想都觉得威风霸气。 以往我觉得我身为魔界中人,不可与仙族有所纠缠,更加不能在仙界当官。那是一件极其有风险的事情,不仅是被仙族发现了我会下场惨烈,就是被父尊发现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可眼下父尊已然发现了我与仙族走得很近,万事又有火夕挡在前面,我便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当羲和君郑重地问我的意见时,我没多加考虑便咧嘴答应了。 然事后我又觉得当时火夕的反应很淡定,着实没有一点该有的惊讶,似早就料到我会答应他一般。我便问:“我答应去你们九重天当官了,难道你不觉得很惊喜吗?” 当时火夕似笑非笑道:“喜是有的,但没有多少惊。” 我问:“为什么?你就不怕我不答应你呀?” 火夕闲闲道:“等你做了仙界的水神,可不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么。你为什么不答应。” ……这厮太自负了。 虽说上古神祗不收外人入族,但羲和君是龙族的女君,可以打破这个传统,见我亲自点头,她也没别的话可说愿意收我入龙族。 由此,我不禁在思想上向我那魔界的父尊磕了三个响头。父尊啊父尊,我并非是想要不认你,纯属情势所迫。你千万莫恼。 本来按辈分来说,羲和君乃开天辟地时第一代龙君之女,该是与我老祖宗一般年长,我若入族当她后辈孙孙孙女都算不够。显然羲和君对这个问题也有些不知所措。 羲和君一手叉腰一手掂着下巴在寝殿里来回踱着步子,沉思道:“让流锦同窗在一夜之间由同窗变为我的后辈,不行,这个太突然了我不能接受。况且我还未嫁人,传出去实在有损我的名誉。” 我瞅了瞅她,小心翼翼地问:“羲和同窗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当你长辈?” (三) 羲和君停了下来,思忖了下,问:“这样会不会显得流锦同窗你很老?唔流锦同窗你也还未嫁人,如此对你的名誉也不甚好。” 其实这个名誉,我倒看得不是很重。但既然羲和君都这么说了,我也便点点头,道:“说来也是……” 还是火夕扶着额头提醒道:“就不能同辈么,比如姐妹什么的……” 于是最终羲和君拍腿决定,收我做她的妹妹。羲和君翻手化出了一支紫砂笔,与火夕威严尽显道:“火夕小辈,倘若今日本君让流锦成为了龙族之人,我同意她去你们九重天,往后你们仙族谁敢欺她,也便是欺本君。别以为本君与火麒麟一样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火夕看着我,展露烨烨笑颜,道:“羲和姑姑放心,天帝敬姑姑,定不能让谁欺流锦。且我会挡在她身前,护她一切。” “凤族说话就是花哨”,羲和君睨了火夕一眼,转而专注于手中的紫砂笔,手指寥寥几度缠绕捏诀,紫砂笔的笔尖开始沁出淡紫色的光泽,“若不是流锦同窗说爱你,我定不会答应你此事。你那九重天上的未婚妻,你敢再娶她试试,看我不卸光你的毛。” 我闻言热泪盈眶。羲和君委实太重情重义,总是让人感动。 火夕坚定道:“这个一定。” 于是羲和君让我端正坐在凳子上,她坐在我的对面,两指拨了拨那紫砂笔的笔尖,与我温和道:“流锦,你我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算是缘分。你做我妹妹,我很欢喜。现在我要为你描画龙族的印记,你莫要乱动。” 我立马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也很欢喜,可我真身不是一尾龙,只是一颗琉璃珠,这样我是没什么问题,羲和同窗你也没问题么?” 羲和君挑唇一笑,令人炫目,道:“龙族的龙君自古一脉单传。我龙族真身是龙的,只有我一脉。流锦同窗实在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看来同为上古神祗,龙族果真是比凤族亦或是麒麟族矜持多了,这才是真真独一无二的尊贵。 后羲和君让我坐稳了别动,说是在描龙族印记时可能会有不适感,让我权且先忍着。我便当真动也不敢动,起初那紫砂笔的笔尖自我眉心扫过时,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渐渐地眉心腾起一股沁骨的凉,渐渐蔓延自我周身。 我努力瞠了瞠眼皮,看见的唯有面前的羲和君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态,以及她眉心那正泛着紫光的胎印,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待羲和君完全收笔时,眉心那蔓延的沁骨的寒凉未消,另一种被啃噬的酥痛却又疯长,似我整个额头都被腐蚀,随之慢慢变得麻木。 我难耐地抬手往额上拂去,手却冷不防被羲和君抓住,她凝眉道:“别去碰。”说着我直感觉自己身体一轻,随即竟腾空而起…… PS:重头戏来了~~~看流锦回去九重天后会如何呢?【喂,对了,胖云想招一个评论吧的吧主,有空给评论加加精华啊,删删广告啊什么的,有木有志愿者啊?貌似最近读者同学们变少了。。是某云留不住你们的心【嚎啕大哭。。】还有“漓云吧”贴吧啊,快去踩踩啊~啵~ 第百十二章 再上九重天【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羲和君背着我在空中飞速滑过。速度之快,使得我呼吸都觉得困难,空气只顾往胸腔里乱窜。 伴随着“噗通”一声响,温热的水流将我团团围住。那股温暖,慢慢平息了我,身体里的凉意与酥痛,似被它从头到脚如洗髓一般清除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神清气爽。 当我在水中张开眼来时,周身的不适皆已消失殆尽。水底里的幽蓝光泽大振。不等我主动浮出水面,便有一道无形的力将我托了出去。 我出水一看,火夕正在岸边等着我。眼下我们已然在了温泉池这里媲。 我便小心翼翼地踏着水面走了过去,火夕朝我伸出了形态优美的手,即便在夜里也能见他嘴角噙着一抹舒心的笑,与我道:“过来。” ……我这个人喜吃罚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喜煞风景的历史更加是渊远流长。此情此景,面对着火夕玉立英挺的身姿,看他那肆溢横流的清浅笑意,我沉寂已久的叛逆油然而生丫。 我顿时就止住了脚步,睨着他,道:“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啊,先叫一声小姑姑来听。” 火夕面皮顿时就僵住了,继而嘴角斜斜一挑:“要我叫你小姑姑?” 我抠了抠面皮理所应当道:“我是羲和君上的妹妹嘛,你唤羲和君上一声姑姑,理应唤我一声小姑姑。怎么,这委屈你了吗?”一提及羲和君,我顿觉有些不对,四下一看才发现只有火夕在却不见羲和君,便问,“羲和君上呢?” 火夕不及发作,应道:“她说忍受不了离别感伤,回去了。” 听他如是一说,我眼前不觉浮现出羲和君那寂寞的紫色背影,觉得十分悲情。这样想来,我亦是不忍与她当面道别的。 我伤怀道:“我们现在就要出去了吗?” 火夕“嗯”了一声。 我便试着抬手捏了一个决,发现术法已经不受限制了,夜风一拂过,我手指一捻,捻住了一页飘飞的树叶。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士可杀,亦可辱,就是不能太庸俗。 树叶自我手中飞出,飞进了莲池谷那岿然的巨石缝里。 我颇觉得眉心有些发紧,抬手触了触,除了指尖有些许的灼热感外,并没有其他症状。几经迟疑,问出了口:“火夕,我额上是不是有东西?” 火夕道:“是有。” 我再问:“那好看不好看?”我就觉得羲和君那眉心的胎印十分好看。 火夕挑了挑眉:“那里有水,你去照一照便知。” 遂我慢慢挪过去了水边,往水里瞧了瞧。果真额上是有了点东西。与羲和额上的胎印一般是淡紫色的,就是形状比羲和君的要简单一些,但我十分满意。 我咧嘴与火夕笑道:“这样就算我已经是龙族之人了吗?” (二) 火夕眯起了凤目望了望莲池谷谷里的方向,似在表达一种感慨的情怀,道:“一般的龙族没有这印记,以往就只有龙族君上一人有,但现在你算第二个。羲和君上该是很重视你。” 我想那是必然的。我与她都是文化人,文化人就应该惺惺相惜。但我确实是十分感激她。 话语间,火夕抱着我欲捏诀飞出这莲池谷。忽见巨石那天边款款飞来一样东西。 那是与我送进莲池谷一般的树叶。我捻住了树叶,不禁发笑。上面写着:没文化,真可怕,有才还要被扼杀。 后来想起,大抵这是我年少时最值得珍放的友谊。 再一次上得九重天,我不再是一颗琉璃珠子,亦不再是火夕座下的近侍童子,而是作为龙族之人,与火夕并肩,光明正大地落脚在南天门。 南天门值守的武将见了我们,立刻匆忙转身就往里面跑去了。可能是九重天初有我这样一号人物出现,让他们觉得应该慎重对待。 火夕面不改色地引着我穿过南天门,一路往他的焱采宫去。路上遇到的仙子仙婢皆向我们福身行礼让开了道。 眼看着焱采宫的大门出现在眼帘,就有仙使赶了上来阻去我与火夕的步子,道是天帝知晓火夕回来了九重天,想要见他。 那仙使恭敬神态不变,却拿眼梢时不时扫向我,大抵是在向火夕暗示要火夕带上我一块去。 火夕应了下来,同意稍后去觐见天帝,然后遣退了仙使,一直将我带进了焱采宫。 面对焱采宫上下的仙侍仙婢,火夕说我是九重天的贵客,谁都不得怠慢。而后就站在园子里,剩下我二人,他与我清清浅浅笑道:“这就害怕了?” 我摇头。 他挑了挑眉:“那何故一直一言不发。” 我理所应当道:“我不是龙族么,龙族就应当像我这样高贵冷艳方才得体。” “……”火夕捏着额角,“你不说话是对的。” 火夕将我安放在他的寝殿内,然后连一盏茶都未来得及喝,便又要离开焱采宫。自然他是要去觐见天帝了。 在他走到门口时,我大声道:“你怎么不带我也去见天帝?” 火夕稍稍侧了侧脸,凤眸微斜,平添一股道不明的风情,与我戏谑道:“怕你为了一味地维持龙族高贵冷艳的形象而保持沉默触犯天帝,此次你便不去了。” 我抠了抠嘴角,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也不是很注重这些场面。” 火夕走后,我灌了几口茶水,味道不怎么样,又觉得颇有些疲乏,便去火夕的床榻上躺着,睡了一个瞌睡。 莲池谷此时仍是半夜,可九重天却是下午。这时差有点儿大。 (三) 等到火夕回来时,已然是傍晚了。我张开眼来第一眼就能看得见他,背对着我,在寝殿摆上一张膳桌,布置膳食。 火夕似也晓得我醒了,声线挑得轻高的些,带着闲淡的意味,道:“下午我不在,你倒也老实。流锦你进步不小。” 我望着他的背影,道:“火夕,醒来第一眼能看见你,感觉很好。” 火夕愣了愣,停下手里舀汤的动作,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我。他一这样喜怒不明地看我我就觉得忐忑,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美好气氛都被他给破坏了,不禁改口道:“其实……感觉也不是十分的……好。” 火夕缓缓扬起了唇角,低着眉拿过锦帕擦了擦手,动作不紧不慢十分优美。擦完之后他才向我走过来,我顿时如临大敌地往床榻里边挪,补充道:“你若是不满意,当、当我没说……” 火夕伸手来触了触我的面颊,笑问:“我有说我不满意吗?” 我顿时有了些底气,问:“那你刚才那是什么反应。” 火夕道:“很满意的反应。”说着不容我拒绝,手指挑着我的下巴在我唇上轻轻碰了碰,这才让我下榻与他一起食晚饭。 晚饭按照我当初在焱采宫时的惯例,三荤二素一汤。 火夕将盛好的一碗汤递给我,我喝了两口,掀起眼皮看着火夕,他与我一样也正喝汤,喝罢汤后便开始动着筷子吃菜。 他第一筷子夹的是肉。 第二筷子……还是肉。 我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道:“火夕,我记得以前你不喜吃肉的。” 火夕道:“哪个以前?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不得不说,一回来这厮就现回了原形,忒无赖忒欠揍。但眼下我却是顾不得揍他,在他夹第三筷子前,我眼疾手快立马将三荤刨到自己面前,一碟一碟全部倒进自己的碗里。而后看着他落空的筷子,心满意足地嚼着肉,还不忘冲另外两素努嘴道:“鸟儿就该吃这些。” 火夕又眯起了他那狭长的双目,没有反驳,而是停下筷子,手撑着下颚挑了另外一个话题,看着我道:“你怎么不问我今日去觐见天帝都说了些什么?” 我边吃边问:“说了些什么?”他不提我还忘记问了。 火夕微微一笑,风情万种:“凭什么告诉你。” 其实对于火夕去觐见天帝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料想应当是与我光明正大来这九重天脱不了干系。原本我只是有那么一丢丢好奇,可经火夕这般一挑拨,顿时就变成了十分的好奇。 我迟疑了又迟疑,不舍地夹了一块肉伸到火夕嘴巴边,道:“火旺乖,我们来吃肉罢。” 火夕思忖了下,认真而和气道:“我忽然记起了,我以前是不喜吃肉的。” “呔!”我咬牙切齿地悲叹一声,“那都是以前了,以前的事情还提它干啥。眼下你我应该有肉同享才是。” 火夕嘴角一扬,溢出一声轻笑,道:“流锦你是明白人。”说着便张嘴,吃了我喂他的肉。 后我屡次催促,火夕才说起了今日去觐见天帝的概况。 第百十三章 对不起画潋仙子,请叫我流锦小姑【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听说,天帝晓得有我这么一个龙族初到九重天,觉得倍感诧异,于是逮火夕去问话。 约摸是正如羲和君所言,她龙族自隐没于荒海海底之后便不曾再踏足也不会再踏足九重天。即便是天帝有意招羲和君为水神也不能让羲和君动容半分。可如今我却来了,天帝定是觉得有些蹊跷的。 想来天帝的疑心病颇重,向火夕详细询问了我的情况。 火夕便说我是羲和君的妹妹,他无意路过荒海时与我相遇。羲和君虽无意为仙界水神,但总归是同为仙族一脉,可助仙界绵薄之力,遂才允许火夕带我来了这里媲。 这一番说辞,火夕表达得滴水不漏,不得不令人佩服。他不仅消除了天帝的大半疑虑,还使天帝对我重视有加,欲腾出一座单独的宫殿来让我暂住,不过都被火夕明言替我拒绝了。 缘由是……据火夕说,我十分喜欢他……的焱采宫丫。 *** 我觉得身为暂住九重天尊贵的龙族之人,我不仅要时刻注意维持自己冷艳高贵的形象,还应当培养雅致高远的情操。 越是处于八卦的风口浪尖,越要学会淡定。 于是在我这个龙族女君的妹妹与火夕那个仙界的火神的不良绯闻的巨大压力之下,我学会了画画静心。而火夕除了烤鱼烤兔子以外亦学会了煲汤。 这日上午,我心血来潮在火夕的书房里将他收集的那些书画全部取了出来,一幅幅摆在书桌上。这厮画的画有几分艳丽,但我私以为画画光是艳丽是不够的,还要有意境。 遂凭着我这些日积累起来的造诣,我决定给火夕的画添一些意境。 “你窸窸窣窣在弄什么?”火夕就坐在桌几那边,忽然出声问。 我一掀起眼皮,恰巧见火夕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由理直气壮道:“我觉得你画的画还有待提升的空间,我准备纠正你。” “哦?”这厮语气轻佻了些,似丝毫不相信我能给他什么正确的指导一般,“那你准备怎么纠正我呢?” 被他轻看,我脖子一粗:“你想知道么,偏不告诉你。” 后我弄好了墨汁,拿着火夕的毛笔蘸了蘸墨,预备在他的画上给他添上有意境的几笔。可总感觉有火辣辣的视线粘着我,令我颇不自在。 我便抬头,冷不防跌进火夕那熠熠流光的眸子里,喉咙一紧:“你、你看我干什么?” 火夕认真道:“看你纠正我啊。”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既然火夕都这般说了,我决定给他一个进步的机会。他想看就看罢,反正隔了这么远他也看不出个名堂。 ……然而,当我再一次提起笔要准备添意境时,我对着火夕那艳丽的画却突然不晓得该如何下笔了。 火夕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下巴,饶有兴味道:“嗯怎么不动手了。” 我怒:“灵感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吗,都怪你坏了我的灵感!作为补偿,你快去给我炖肉汤!” (二) 火夕极浅淡地笑了两下,继而站起身来,心情婉转问道:“这回想喝什么肉汤?” 我脱口而出:“鸟肉汤!” “嗯?” 我默了默,改口道:“那你给我弄个补肾的来。” 他抽着嘴角多嘴问:“你要补肾做什么?” 我愤懑地瞪他一眼:“没事就不能多补补嘛!” 火夕想了想,建议道:“先补脑可以么?” 瞧瞧他这是什么话,一听就让人火大。莫不是他还以为我不比他聪明需要补脑?愚蠢而自负的鸟儿啊。 我一口拒绝道:“老子偏喜欢补肾,就不补脑!” 最终火夕闷闷“嗯”了一声,算是被迫赞同了我,转身出了书房去给我炖汤。只是那堪堪一转身,眼角的余光浸着明晃晃的笑意,很是令我不爽。 我觉得我被他嘲笑了。 于是悲愤之下,我突然灵感爆发,拿着墨笔在火夕的画上涂涂画画的好半天,直到我自己都被其中的意境所迷惑方才罢止。 如此涂花了火夕的三两张画之后,我顿感无趣。 本来我想象的是一幅浓淡相宜的美好画面,可能是火夕这墨不好的缘故,怎么涂都是一坨黑。 后我放弃了画画,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复又去掏火夕的书架,试图掏出一两只话本子来解解乏。虽然我晓得找到小话本的可能性极小。 找了一大半天,佛经道经之类的倒是一大堆,果真就是不见小话本。我又寂寞地将搬出来的书籍又搬回去。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点儿别的东西。 书架里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躺着一只盒子。 我连忙将盒子掏了出来。那是一只红色的锦盒,上面还绣着颜色深一些的火夕衣裳上特有的云纹。 我稍稍一思量,还是将盒子打开来看了。不是我喜窥火夕的秘密,实在是我不容易找到了这盒子,不看又觉得可惜了些。 只可是,当我打开来看时,结果并不能让我满意。 里面没有什么珍奇,只放着一叠整齐的宣纸。宣纸上面写的是火夕的名字,且每一张都一样。 初初一看没觉得有多稀奇,可这多看了两眼……字迹就眼熟了起来。 我将那一叠厚重的宣纸捧起来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掂量着掂量着头脑灵光一闪。这……不正是我写的嘛! 想当初被火夕刚拎到焱采宫时,一不小心惹怒他了,结果被他逼迫要写他名字一万遍。这事在我心中是播下了仇恨的种子的……只是我暂时忘记了……现在想来隔了这么久,这仇恨的种子该是早已经生根发芽可以收获果实了…… ……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惹怒他的呢?我久久思索,当那个答案总算要呼之欲出时,冷不防被人打岔又憋了回去。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就好似在想打喷嚏时倏地被人捏住了鼻子。 (三) 来打岔的是一只小仙婢,恭敬谦卑地出现在书房门口,福了一个礼,道是画潋仙子来焱采宫了,正正是来拜访我这个龙族女君的妹妹的。 终于,身为不良绯闻最不利的第三者,坐以待毙不住了。 早在之前,火夕就对他这未婚妻下了死命令,没有通传不得再踏进焱采宫火夕栖身的园子。看来她还算记得,晓得让仙婢先来传达一声。 不过一听说高贵端庄的画潋仙子要来拜访我,真真是长我志气。在这之前,我在她眼里只是火夕的童子,哪里配得起她多看两眼。不过那时她何止是多看了我两眼,简直将我视为她的眼中钉。 不愧是画潋仙子,忒端得起气势。来之前让仙婢通传,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没吱个声让仙婢引她进园子,她便自觉地光鲜亮丽美艳大方地走了进来。 眼下不是计较着收获仇恨的果实的时候,我将锦盒合上,走下书桌,恰逢画潋仙子将将踏入书房的门口。 她摆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来,道:“龙君的妹妹远道而来九重天,我们做东的没有隆重迎接,委实是我们疏忽了。只是龙君的妹妹也太客气了些,一直屈身在焱采宫,不知这几日可还住得习惯?” 一见这画潋仙子客套的话语,就晓得她是个会摆门面的人。就是不知当她知道我便是当初她口中那“不知死活的童子”后,还会不会对我这般和颜悦色。 不过这门面功夫,委实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 我笑眯眯应道:“瞧你,一口一个龙君的妹妹叫得岂不生疏了。”画潋仙子闻言顿时露出了“算你识相”的满意的神情。我便又道,“想来这四海八荒皆要尊称家姊一声羲和姑姑,你也莫要太过拘谨,权且称我一声流锦小姑便可。” “流锦小姑?”画潋仙子立马又愣了,随即收敛好她那“算你识相”的满意神情,大抵是还没有哪个敢在称呼上占她的便宜,遂皮笑肉不笑,几乎是咬着一口银牙道,“既是小姑,那更加是怠慢不得。流锦小姑在这焱采宫与火神殿下同住,恐有诸多不便,且火神殿下事务繁忙,很多时候照顾不来流锦小姑。今日我便是过来看一看,想让流锦小姑随我去珞梧宫住下,也好与我相照应。” 我沉吟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架子,哪里都歇得惯。眼下我已习惯了这焱采宫,也就不去其他的地儿了,省得给仙子添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画潋仙子和气的面皮有些挂不住了,隐隐可见阴郁,“若是流锦小姑嫌弃我的珞梧宫,我可向天后禀明,再收拾别的宫殿出来给小姑住。” 我和气道:“可我就是喜欢这焱采宫。”不得不说,她那两声“小姑”唤得我确实受用。 此时画潋仙子还欲再说什么,刚动了动口却冷不防被一道冷清的声音打断:“你来干什么。” 第百十四章 我的余生,没有你就不行【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扭头看去,见是火夕煲了汤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煲,却丝毫不影响到他的气质,黑色衣袍衬得他挺拔、丰神俊朗得很,只是面上双眉微蹙。 画潋仙子眼下是顾不得劝我离开焱采宫去别的地方暂住了,见了火夕一门心思皆扑在了对他的劝说上,眸光滟潋说不出的有风情,温柔得体道:“听闻流锦小姑在殿下这里暂居了几日,今日我特意过来看看,想若是流锦小姑在焱采宫不方便的话,欲打算让流锦小姑去我那处,算是让我尽一些情谊。” 我摇头:“劳仙子牵挂,我在这里很方便。” 然火夕听后却不言。挑着眉梢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煲,修长细白的手指闲适地抚着那煲的沿口,轻轻佻佻道:“流锦小姑?媲” 而后他不咸不淡地睨了我一眼,似乎在告诉我,我真会占便宜。 我很满意,底气十足道:“火夕小辈,难道唤我一声流锦小姑不应该吗?丫” 火夕默了默,道:“……应该的。” 画潋仙子便问:“那殿下可否让流锦小姑去珞梧宫呢?” 火夕直截了当:“不可。” 画潋仙子怔了怔,努力维持着颜面,柔笑着解释道:“我是怕殿下平日太繁忙有些顾不过来,所以才想这般。殿下不必担心,我定会好生招待――” 她话还没说完,火夕又直截了当:“我不忙。” 最终画潋仙子在火夕面前没能讨到好彩头,忿忿离去。只是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颇有些深沉。 画潋仙子走后,我与火夕双双立于回廊之上。火夕望着画潋仙子的窈窕背影,面上不辨喜怒淡淡道:“你还真敢让她唤你小姑。” 我道:“有便宜不占就不是一个实在的人。倘若是你也能跟着唤我一声小姑,我想我会更实在一些。” 火夕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道:“嗯现在就想让我叫吗?” 想当然是很想。只是我怕他叫了之后我也得跟着叫。当然我的想必是惨叫。我改口道:“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我着实不必在意辈分问题。” 明媚的阳光铺下,镀亮了整个园子。偶尔钻进树荫里,经风一拂,留下一地细碎的剪影。看这时节,该是要入夏一般。 火夕拉我一起坐在回廊上,将煲好的肉汤倒出来递给我喝。 我捧着一只碗,舔了几口,而后看着火夕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一盏茶。两指捻着茶杯,垂着眼帘,细细啜饮。 弯长浓密的睫羽覆下,却比树下那跳跃的剪影还要动人几分。他的长发被风拂得些微凌乱,一丝一丝地扬起。 啜茶的神态,倒真像只清贵的鸟儿。 “你在看什么。”火夕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忽然出声问。 我老实道:“在看你啊。” 他问:“那好不好看。” 我理所当然道:“好看啊。” 将茶杯移开了唇边,他清清然展露了笑颜。 (二) 后看着园子里的景致看得久了,肉汤也喝完了,我觉得有些发热,便松了松领口,索性躺在了回廊上。偶然间想起了这四季交替的问题,便问他:“火夕你知不知道这入夏的时节是哪个在调啊?” 火夕将我的头搁在他的腿上,悠然道:“四季变换交替,乃东极青华帝尊所辖。不过他早已隐没,若是调节四季,他宫里的任一弟子皆可做此事。” 如此听来,我想我知道羲和君的师叔便是火夕口中的这位青华帝尊了。 “火夕”,我闭上了眼,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发,“我觉得你今日做的肉汤不够好。” “太清淡了,肉味不够。”我道。 听得火夕笑了几声,道:“要是吃那么多肉,一会儿午饭你还能吃得下吗?” 我决定不再答应他。如果我说我吃得下,他可能又要说我吃得多。虽然我也确实吃得下。 “流锦。”他指尖将我耳边的发打着转儿,浅浅唤我。 “怎么。”我问。 火夕道:“你嫁给我么。” 我不出声。 他便又道了一次:“等这阵子过了,我解除了与画潋的婚约,你就嫁给我么。你来做我的未婚妻,你来与我成仙婚,你来与我相守与我生子。我的余生,什么都要你来。没有你就不行。” 没有我就不行。 从来没有哪个告诉过我,他没有了我就不行。 父尊没有,阑休亦没有。但我晓得我在他们眼里的分量比一般人要重。 可如今,却是头一回听火夕这般对我说。 这番话若要是让画潋仙子听到了,还不晓得她会不会恨不能将我抽筋扒皮。我连忙伸出手指去竖在他唇上,哆道:“你先莫要瞎说,你这样很有可能会让我有生命危险。” 火夕将我的手握紧了手心里,连眼梢都染上笑意,问:“那你是愿意不愿意。” 我抽了抽手,抽不出来,只得努嘴道:“你让我考虑考虑。等过些时候我当了水神与你不相上下了,我再看看答不答应你。” 中午食饭时,有一道菜是拿芙蕖花叶包裹着的蟹肉,闻起来很是清香。我不禁想到了当初食神来焱采宫时给我吃的肉粒米团子。 一时吃着蟹肉,回忆连连。 我记得绿葱他发过誓再也不来焱采宫了。人才啊,就是这样被埋没的。 大抵是太惜才的缘故,我委实觉得蟹肉它很好吃但却没有绿葱的肉粒米团好吃,吃着吃着竟有些食不知味了起来。 踟蹰了下,我鼓起勇气问火夕:“你是不是与食神结了仇,以至于他发誓再也不来这里做饭了?” 火夕无谓地挑挑眉:“谁知道。” 我便主动替火夕夹了一块肉,再问:“你说要是我这个龙族来的贵客命令他来焱采宫做饭,他会不会来?” 火夕瞥了我一眼:“我不同意。” 我道:“我没问你同不同意,我问的是食神他会不会来。” “他不会来。”火夕如是肯定道。 我问:“为什么?” 火夕执着又淡定:“因为我不同意。” (三) 我记得当初是火夕这厮先提议让绿葱来焱采宫做饭的,现在他又不同意了。我问火夕究竟是个什么缘由。 彼时火夕忒恬不知耻,拿筷子在碗沿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睨着我道:“当初是想拿食神的厨艺哄你开心留你在焱采宫,现在我自己都能哄你留你了,还要他做什么。” 我问:“这是不是就叫做过河拆桥啊?” 火夕寒碜地眯了我一眼。 现在想来,我觉得绿葱很可怜。他纯粹是被火夕这厮给利用了,在焱采宫过得一点都不好。难怪当初与火夕恩断义绝时做得那般不留情面。 遂我与火夕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们下午应该去逮几只乌龟王八拎去食神府里与他叙旧,有肉都是好朋友,他会原谅火夕的。 火夕说焱采宫没有乌龟王八。我不信,食完午饭便拎着瓮兴匆匆地跑去焱采宫种芙蕖的池塘里捉。 然而,这个下午注定不太平。我才将将摸进池塘里,火夕那厮便显目地站在了岸边,让我收拾着随他一起出焱采宫。 据说,有仙使来焱采宫,是天帝指明要召见我。 我愣了愣,站在水里未动。水面上泛着柔和的粼粼波光,让人有些恍然。我眼睁睁看着一只鳖乖乖地钻进了我的瓮里。 火夕轻声催促道:“还不快上来。”他的声音里却无一丝着急,反而带着我习惯的温暖的意味。 我将瓮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问:“那这个怎么办?”我第一次面见这仙界的天帝,总归是不能拎着一只鳖去给他当见面礼。那样多不体面。 火夕道:“将它放回池塘里罢,总不会跑掉。” 于是我依言将鳖放回了池塘。它总不会跑掉。 天帝要在凌霄大殿召见我。火夕说,凌霄大殿是天帝会见众神的地方,他在那里见我,该是很正式的场合。 一路上我只顾绷着身子走路,不发一言。 在路过一处长长的栏杆廊道时,廊道外面是无穷无尽的天际。我与火夕所在的地方,恰巧离天边最近。白色如烟的云雾层层叠叠地散开,将眼界熏得很迷茫却又很辽阔,看不清这云雾之外是何种光景。 火夕牵起了我的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而后放开。侧头眯着凤目勾起嘴角与我笑,道:“别紧张。”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道:“你说不紧张我便不紧张,那我让你不吃肉你就不吃肉了吗。” 火夕笑吟吟“嗯”了一声:“下次我尽量。”说着他抬眼看着天边,广袖一扫,顿时半边云雾被烧成了火红,在天边搭起了一座虹桥。他又道,“有我在,你便不必紧张。” 看着那虹桥火红若血,莫名地冷静了下来。 PS: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推荐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大家有空去看看噢~ 第百十五章 五彩琉璃最费心力的琉璃幻境【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然与火夕刚想继续前往凌霄殿时,正逢一身嫩绿的食神绿葱堪堪路过。这许久未见,他也仍旧葱绿,看来日子该是过得相当滋润。 显然绿葱也看见了我们,愣了愣还是向我们走了过来。此情此景,我觉得委实是不大合适遇到他。因为面见天帝是一件十分正式严肃的事情,可这半路上碰到了绿葱,恐会令我再生不出正式严肃之感来。 大抵是绿葱他葱头朝上倒转了,天生比较有喜感。 在我意料之中,绿葱他在看清我眉间的额印时显得十分不可置信,满脸诧异道:“你莫要告诉我你就是羲和君上的妹妹、自荒海而来的龙族?!媲” 我很满意绿葱的反应,咧嘴向他凑近了些,道:“你仔细看看我,不像么?哪里不像?” 绿葱仔细看了看我,不客气下结论道:“哪里都不像。丫” 火夕不着痕迹地将我拉过去,离绿葱远了些,道:“天帝有旨招本殿与流锦入见,食神请便。” 他还真不给绿葱颜面,颇为傲慢。绿葱只是朝火夕笑笑,道:“既然如此,小仙便不叨嗑了。恭送两位殿下。”他稍稍弯着身,很守礼。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遂火夕拉着我从他身旁路过,径直往凌霄殿去。 听父尊说,水琉璃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可招玄雨歩冰雪。直到现在,我才深有体会。 走了两步,我忍不住侧头看着身后将将直起身体的绿葱,问:“你不觉得我像你的某位故人么?” 绿葱愣了愣,问:“哪个故人?” 我道:“没有哪个故人。” 或许在火夕看来,食神是在装疯扮傻故作不认识我不想揭露我早前就出现在焱采宫的这件秘密。然我问他的故人,并非指的是我自己,而是当日那杨花树下他与我道的已故的人。 不过他连我都记不得了,更别说还记得他的故人。 父尊说,水琉璃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可折射五彩的幻境。只是比招玄冰雨雪还要费精力。父尊诚不欺我。 当步入凌霄大殿之前,火夕察觉到我的手有些发抖,失笑道:“头一回见你怕成这样,实属难得。” 我抽了抽手,干干笑道:“你、你莫拉着我,我兴许就不怕了。” 大抵火夕也觉得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再让我与他的绯闻升级,遂没多思量就放开了我。不过放开了我我也仍旧是手抖的。 凌霄大殿内,两边各站着一派衣冠华贵的仙族。仙族面上大多没有丰富的表情,我与火夕走进去后,皆垂首作礼。 四周一偏金光晃眼,刺目得紧。但我仍旧是在与火夕向凌霄殿上首的天帝行完大礼之后努力瞠着眼皮望向了上首。 统领仙界几万年井井有条的人,如何能不趁机看个清清楚楚。 (二) 天帝身着锦黄宽松衣袍,威风凛凛。生得一双狭长的眸子,与火夕如出一辙,只是那双眸子多了几分锐利与威严。 火夕有些像是从他的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亦看着我,定定地审视着我。审视了半晌之后,露出一个“喜迎宾客”的笑来,当着满殿的仙族说了几句寒暄的话。 无非是龙族不吝踏入他的九重天,让他九重天增光增彩之类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天帝委实敏锐而多疑。就连与我闲话时也不忘打量我。似想知道我会不会在他面前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天帝道:“龙君君上与孤大抵有五万余年不曾再见,君上亦不曾来九重天多走动。流锦公主与龙君乃姊妹,不知君上近来可好?” 我沉着道:“劳天帝挂心,家姊甚好。” 天帝沉吟道:“孤记得五万年前君上还不曾有流锦公主这样的妹妹。” 他一针见血。这是身为天帝不得不有的洞察力。 火夕作揖,先我一步道:“启禀天帝——” 然话只说了一半,天帝抬抬手打断了他,道:“火神不得无礼。”火夕一说话,他便认定火夕是无礼,我不晓得他是个什么逻辑。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以逻辑来招待他。胸口开始隐隐发痛,我忍下那种不适,微微笑道:“家姊在荒海隐没了数不清多少个年月,从不问仙界之事自然也不喜仙界过问她的事。天帝五万年前见过家姊,请问天帝于何种情况之下见到的呢?家姊身为一族之君,肩上之担繁重,为护一族之荣誉而一日难休;但我却不如我家姊,四海八荒之内我时常在外玩耍而不归。我再想请问天帝,五万年前天帝见家姊未曾见我,究竟是不承认家姊有我这样一个妹妹还是不知道家姊有我这样一个妹妹?天帝见我家姊时我一定要一齐出现才合理吗?敢问这是什么理?” 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我顿觉有些失力。 天帝不置可否地盯着我,眯着眼,似想从我身上盯出一点破绽来。火夕在我旁边适时地说了些其他的,大概是我与他在荒海海面初遇,而我又对九重天颇感兴趣,于是随火夕来到九重天见识。 额印开始发烫,烫得我头晕眼花。胸腔里翻来覆去的灼痛,一股子腥甜几度涌上喉头,皆被我拼命压了下去。 “龙君君上竟有这样一个妹妹,令孤好生大开眼界。”不晓得僵着背脊骨站了多久,才听得天帝如此一句话语,“流锦公主初来九重天,可有什么体会没有?” 我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九重天焱采宫甚好,焱采宫之火神令我甚为欢喜。” (三) 不晓得两边安静站着的仙族在哗然个什么,天帝似开怀地笑了几声,道:“看来火神照顾得还算周到。孤且问流锦公主一句,龙君君上虽不问九重天之琐事,但流锦公主可愿继续留在这九重天上为仙界所奔走?” “唔”,腥热不慎涌入口中,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又咽了下去,有些耳鸣,却不影响我答话,“本是同根,自然是愿意的。” “如此甚合孤心意。”天帝道,“前几日天火不慎落入冥界,本不是大火,却无法以一般的水熄灭。近日冥主上报于孤,冥界火势倾旺十分棘手。流锦公主可愿与火神一同前往冥界替冥界灭了天火之灾?” 我头重脚轻地应了一句:“乐意之至。” 后来再说了些什么我却是都听不清楚了。浑浑噩噩间,火夕似牵着我又似没牵着我,一直领着我退出了凌霄殿…… 一出凌霄殿,我顿觉神经早已经松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流锦?” “啊。”我仰着头,看向火夕。他半低着眼帘,也正看着我。 他抬着手往我鼻间淡淡一扫,扫得两指温热的血红。凝眉问道:“怎么回事?” “大抵……唔,是天帝火气太重了,我难受……”我看着那血红,捏着袖子胡乱往鼻子那里一抹,无谓道。只可惜口中再也包不住热流,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我抿了抿嘴,热流尽数顺着嘴角淌出。 “流锦!” 我只感觉自己脚下一软,而后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不晓得这一睡是睡了多久,但我知道我很累。有人似真似梦与我道:“你这副执着的模样,倒像极了当年那花小妖。” 我问:“哪个是花小妖?” “就是一只普普通通在山涧修行的小妖。”她叹道,“那个时候她可真弱,弱得能被同在山涧修行的松鼠狼欺负。” 我问:“然后你救了那花小妖?” 我听得很飘渺,约摸她是闲淡地笑了两声的,可那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寂寞。她道:“哪里算得上是救她,不过恰巧路过觉得新鲜罢了。无聊地看着松鼠狼将花小妖欺负得眼泪汪汪,方才随手赶走了松鼠狼。” 我觉得她的逻辑与我很相似。换做是我,大抵亦会看足了热闹,才随随便便做某样事情。 她继续道:“我并没有特意想去救她,她却晓得报恩,去树上采了一束小花儿送与我。我本心情低落,看见那雪白的花儿才觉得安慰了些,便依着那小花儿的形状点了点花小妖的眉心,随意送与了她一个额印。” 我问:“那后来呢?” 她轻描淡写道:“因那额印,她晋升到了仙界成为一位温婉大方的花仙子。直到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之前,她都每天不辞疲倦地采一束花静悄悄地放在荒海海岸,希望我能看见。” PS:大家来猜一猜,猜剧情啊喂。。。说话的人是谁,花小妖又是谁?。。。唔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家咯 第百十六章 律泽未开花就先结果的初恋【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笑道:“这样每天都有人送花儿给你你不是该欢喜吗?” “我再未出过荒海,亦早已经不记得欢喜是个什么滋味。偶尔被海浪卷入荒海之中的小花可以送入到我的手中,却不觉得有多出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躲在荒海底下,不曾上去看她一回。她采花送给我时不晓得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如初初送我第一次花时那般纯白无暇。” 我批评她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太不懂得珍惜了。后来她没再送你了?” “嗯”,她停顿了一会儿,“确实是再也不会送了。后来我发现我做了一件错事。媲” “我也觉得你做错了”我道,“你不该躲在海底那么久不去接她送给你的花。” 她沉默良久,就在我快要放弃继续听她说话时,她忽然道:“我觉得我错的是不该点化她成仙。仙界的浑浊辱没了她的纯白。丫” 她的声音渐渐淡开了去,仿佛离我越来越遥远。我感到有些孤寂,想继续与她闲话,便扯着嗓子问:“那花小妖送你的是什么花呀?” 隐隐约约,她道:“杨花。” 在听到“杨花”那两个字时,我猛地惊醒了过来,张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四处挂着的紫纱绸帐,而我眼下正躺在一张床榻上。 还不等我坐起身来,紫纱绸帐倏尔被一只纤白素净的手撩开。我掀起眼皮,恰恰撞击了一双沉静极美的眸子里,以及眉心那一抹尊贵无双的额印。 是羲和君。 她以食指中指一言不发地探上我的眉心,自她指尖传入我眉心的源源不断的凉润气流,使我醒来后焦灼的身体霎时得到了一股安宁。 我不禁由衷地感激道:“羲和同窗,谢谢你救了我。” 羲和君丝毫不领受我的谢意,而是淡淡道:“去九重天才不过数日,你就险些将自己一身修为毁于一旦,你应该想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来说服我。”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结了两个琉璃幻境,颇费心力。” “为什么?”她问。 我道:“天帝很狡猾,我不能犯险让他发现我是羲和同窗你的假妹妹。否则你的名誉受损不说,我也再无法呆在九重天。” 羲和君尾音抬高了些:“你就那么想呆在九重天?” 我点头。 她便又以同样的语气问:“你就那么爱那个凤族之人?” 我咧嘴笑了笑:“嗯兴许是。” 羲和君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道:“只因你修为尚浅,才会为自己所编制的幻境所伤。”说着她两指只管往我眉心那额印上输送无穷无竭的力量,我顿时感觉自己因那股力量又开始慢慢复苏,“我渡你两万年修为,往后再织幻境就不必如此辛苦。” (二) 我垂下眼帘,低低谢道:“谢谢羲和阿姊。” 羲和君愣了愣,道:“不客气。” 一身伤痛焦灼皆因羲和君渡与我的灵力而消失殆尽。她站起来,立于床头,理着袖摆没看我,再次恢复了那淡淡的声音,低低道:“我与你说过,千万不要爱上凤族,不然就会犯错误。” 我见她转身出去,道:“阿姊宽心,我不会犯太言重的错误,就只犯尚可纠正的错误。” 羲和君打开(蟹)房门时,火夕站在门口。紧紧蹙着双眉,面色有些失血气,透过羲和君望向我,问:“她怎么样?” 羲和君出了屋,替他让看了路,随意道:“自己不知道看么。” 火夕进了来,坐在我床榻边,只顾看着我不语。我安慰地冲他笑了又笑,道:“我已经没事了,羲和君上降了我的火气。” “流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替我拢了拢额际的发,轻声道,“是不是我太心急了?” 我想了想,道:“倒是我觉得我太心急了。” “本不该让你这么早在凌霄殿露面,想让你当上水神那是一条辛苦的路”,他道,“可若不这样,在九重天我怕我无法护你。” 我面皮蹭了蹭他的手,连他的指尖都浸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我道:“你晓得我这个人不喜吃亏的,当你也无法护我的时候,我便只有自己护自己。我觉得你既然带我回去了九重天,就不应该如此沮丧。” 火夕愣了愣,在我不及反应时忽然捧住了我的我的侧脸,唇贴在了我的唇上。与我低低呢喃道:“那我不沮丧了。” 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道:“乖,那你笑一个我看。” 火夕晕了晕唇角,给了我一个十分柔软的笑。凤目里流光幽邃,只消看那一眼,便入跌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我想,我该是很欢喜他对我这样笑,从未见过他对别的哪个这样笑。但同时我又是很幸运的,跌入他的深渊许多次,至今还没有被摔死。 我勿自调息了一下内里,发现曦和君给予我的修为竟如此快就与我的身体相融洽,无一丝违和感。火夕适时地问:“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冷不防捧胸皱紧了眉,下一刻他亦跟着皱眉,忧心地再问:“心口痛?” 看着火夕的神色,我舒展了眉,道:“没有,我很舒服。” 他抽了抽嘴角:“那你这副动作是干什么?” 我道:“因为我觉得很无聊。”火夕黑了颜色。在他发作前我忙又道,“不是还要赶着去冥界么,我们赶紧走罢。” 火夕在十分确信我被曦和君治得安然无恙之后,同意我下榻与他立刻赶往冥界。恐我们再在曦和君这里耽搁冥界会脆弱得被烧成一片灰烬。 (三) 我与火夕走出屋子时,园子里羲和君正在督促着律泽小娘子煮甜汤。律泽偷偷摸摸地瞅了瞅火夕,莫名红了耳根。 羲和君递给了我一碗甜汤,道:“流锦同窗你且多喝两碗,有助于降火气。喝了再上路罢。” 我连忙接了过来,喝了两口,觉得味道甚好,便喝了几碗。 律泽兀自盛了一碗,磨磨蹭蹭地端到火夕面前,手有些发颤,似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道:“你、你也喝一碗罢……我熬、熬的汤……” 火夕盯着那碗汤看了两眼,还是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律泽结巴道:“不、不不客气……” 我正觉得此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又可观,尤其是律泽,看来是遭火夕的业障不轻。羲和君恨铁不成钢地悲叹一声:“律泽,人家都是有妇之夫了,你莫不是还要横插一脚当个第三者?况且你以为你插得进去吗?” 律泽当即眸光溢闪,神情万分楚楚可怜。他当男人亦能当得这般有女人味,委实是令人佩服。他解释道:“我没、没有想要插、插一脚……我只是……只是……”半天说不出来只是什么,却急得眼圈发红。 羲和君摆摆手,与律泽道:“罢了罢了,趁现在这只鸟还在,你赶紧向他告个白,然后再告个别,此事也便这样算了。” 哪想火夕安静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律泽,接下来说了一句话使得律泽连告白都告不上了。他道:“我不喜欢男人。” 忒干脆忒直接。 “那、那……要是我不是男人你会不会……” 火夕打断了他,径直道:“不会。” 律泽闷了半天,只闷出了一个字:“……哦。”看他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忍。火夕喜什么不喜什么,一向很分明不拐弯抹角。 只是就连像律泽那样的一个男人都能对火夕这厮中意至此,我很眼红。 羲和君不住地扶额:“律泽你不承认也罢,但你终究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该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让这只看不起人的死鸟开一开眼界。” 律泽吸了吸鼻子,头垂得分外低,道:“我、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还知道你喜欢的是锦公主……那、那就这样罢!”说罢律泽扭头便跑出了园子。 大抵,由始至终,律泽他都实在不适合当一名壮士。 羲和君颇感无奈,清淡地瞥了火夕一眼,随即转眼看向我,语重心长道,“流锦同窗,鸟族实在太能招惹。下次他再当着你的面招惹哪个,你就与我说一声,我让他这辈子再也招惹不起来。” 我干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既然要动身前往别处,这里就不留你们了。过两日我也思忖着搬回荒海里去。”说着羲和君抬脚往园子外面走去,“律泽的初恋还未开花就先结果了,我去安慰安慰他。” PS:继续推荐百里砂的《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哈 章百十七 当年阑休与鬼族的一场厮杀【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从我出生到如今的这三万年间,除了仙族与魔族以忘川为界相互对峙以外,四海八荒三界六道妖魔鬼怪无数,大抵鬼族算是最虚伪最贪生怕死的一族了。 在我们魔族的印象里,鬼族是最交好不得的一族。父尊说,因为他们目光短浅贪慕眼前之利。鬼族一心想要往上爬,一心想要摆脱其低等种族的身份,遂卑躬屈膝地向仙族乞怜,想要投靠仙族。 为此,他们犯了很大的风险,不惜与我们魔界为敌。 缘由是,鬼族为了讨好仙族,于某日我溜出魔界玩耍时擒住了我,欲将我带去仙界当做他们投靠仙界的见面礼媲。 想来我这份见面礼该是很隆重,不然他们不会如此不顾及身家性命。 只可是,轻易的成功那不叫成功,那叫侥幸。鬼族却连侥幸都没有。在擒我去仙界的半路上,被阑休带领的魔族团团围攻丫。 那一日,阑休手指碧引剑,凝着青碧色的眸子,狠厉与残忍清晰可见,遇鬼杀鬼一个不留。他宛若被下了咒一般,不晓得该如何收手,将他的冷血透透彻彻一览无余地展露在我面前。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阑休是尾只懂温柔风情的蛇儿。可就算突然之间变成这副模样,我亦觉得可以接受。 后鬼族鬼君不敌阑休,为了逃命将所有一起进退的鬼族送到阑休与我们魔族的剑口下,只为了争取一点时间来溜之大吉。 此种做法虽忘恩负义,但他还是做到了。成功地逃跑了去。 碧引剑一滴一滴滴着粘稠的血。我盯着阑休的剑尖,默默地数着他的碧引剑究竟滴了多少滴血。 “可是被我吓到了?”他轻轻柔柔地问我。 我仰起头去,天边的夕阳被染成了血红。他逆着光,侧脸沾上了几滴鲜血分外妖娆,一身墨绿的衣袍血迹斑驳,颜色变得愈加深暗了些。 “你这样还不能吓到我”,我摇头,老实道,“我觉得你很英勇,为救我立下大功,父尊会好好奖赏你的。” 他走到我面前,长臂一揽将我紧紧抱进怀里,一手拎着剑,就这样一步步走回了魔界。他似真似假道:“可是你吓到我了。” 彼时我正值人界女孩十三四岁时的光景。我搂紧阑休的脖子,伸手去抹掉他面皮上的血,道:“莫怕,我长得又不吓人。” 现在想来,当初我并未做出什么出格惊人的举动,反倒是阑休性情大变。可我仍旧是想不明白,我都未曾觉得他吓到我,为何他却说我吓到了他。听起来委实颇有一些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这些往事本不值一提,可实在是又不得不提。 因为鬼族投靠了仙界之后,鬼界变成了仙界的冥界,而鬼君变成了仙界的冥主。又是一场故人相见。 我与火夕到达冥界,站在黄泉河岸。冥界浑浊的天带着灼烫的红。 (二) 黄泉河很宽广,对面的光景显得很渺茫。但尽管如此,在这冥界的天被熏红的背景之下,仍旧是隐约看得见对岸急速奔走的人影。 这黄泉河似显得颇不宁静,由彼及此漾着一圈圈的涟漪。有人撑着一只小船,在河面上飘飘荡荡,缓慢地向我们靠近,来渡我们过河。 我眯着眼睛望着那小船,觉得它在这样一条波动的巨大的河里游走,形容艰难而孤寂。若要一个不小心,便会翻扣进河水里。 我道:“火夕,时至今日,你我将同上一条船,你就没有什么该向我坦白的事情吗?” “该向你坦白的事情?”火夕尾音拔得稍高,“我不记得我有什么是瞒着你的,但你可以提醒一下我。” 他神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遂我提醒他道:“在凌霄殿上看着那么多神仙向你行大礼呼你一声‘火神殿下’。”他这个官很大。 火夕“嗯”了一声。 我便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火夕淡定如斯道:“因为我是天帝之子,九重天至上的万神之首。” 听到这个答案,我久久没有回复他。我觉得眼下我这样保持沉默是正确的,因为他至今才亲口告诉我。 于是当火夕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时,我答道:“我决定生你的气。” 他哑然失笑:“你在怪我没有告诉你这个?” 我点头:“是的。以前我问你为什么大家都叫你‘殿下’时你没有告诉我实情,你骗了我。” 火夕似笑非笑地挑挑眉,道:“我以为‘殿下’这个称呼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哪个都晓得这‘殿下’二字不可随意称呼,我就算不说你也会知道。怎么,结果你却不知道么,果真只是以为‘殿下’要比‘神君’二字听起来英气?” 他那戏谑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满了三个字——你真笨。 这时小船游了过来靠了岸。撑船的是一位沧桑的老妪,手里拿着浆恭谨地作了一个揖,道:“两位仙客请上船罢。” 火夕没多停留,先我一步踏上了小船。小船在水里摇晃了几许。 我跺脚悲愤道:“我就是觉得你诓骗了我!你还不承认!” 他转身朝我伸出了手,笑道:“还不过来。船马上要走了。” 这厮实在是可耻。我憋着十万分的不满匆匆上了船。暗自咬牙不与他多说一句话。他坐那头,我便坐这头。 委实不是我有多小气。只是我觉得大抵被骗了之后都会是这副反应。虽我也没有多生气,但总归是要做个样子。 结果火夕见我沉默,亦跟着沉默。一时就只听得见木浆慢悠悠划着水的声音。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对那头的火夕道:“我觉得你眼下应该央求我原谅你。” 火夕兴味盎然地问:“要怎么央求?” 我想了想,道:“先说对不起,然后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云云。”做错了事要先道歉再保证,乃我在魔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不二定律。 (三) 火夕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手肘放于膝盖之上撑着下巴安然地看着我,道:“还以为你能憋着一直到上岸。” 我怒瞪他:“你快央求我。” 火夕笑眯眯道:“对不起。” 看他那悠然自得的神情,哪里有个道歉的模样。但这只鸟儿向来傲慢,我暂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道:“还有保证呢。”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仍旧是笑眯眯道。 见他如此爽快直接,我一时不知该现在就原谅他还是等过一会儿再原谅他。听得老妪笑叹了一句:“姑娘,惜福啊。” 火夕闻言凤眸笑得弯了起来,晶晶闪闪的。他一手穿过我的腰搂着我,嘴唇在我眉心印了印,道:“佛语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如此,你我算不算已经修成了正果呢。” 我没应他。任他抱着我,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与他要如何才算修成正果。 此时小船渐渐驶入了河中心。河面上忽然飘起了一阵白雾。船浮过的水面,诡异地留下一串静谧。 刚想出声问是怎么一回事,老妪苍老的声音却先传入耳朵:“两位仙客勿要乱动,静神即可。” 然话音将一落地,我眼梢不慎飘过一抹白。不禁侧头看去,景象渗人。只见平静得再惊不起一丝波澜的水面上,徐徐伸出一只爪子,森森白骨的爪子。 陆陆续续,爪子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哪里数得过来!它们皆在水面上抓腾,企图能抓到什么东西。顿时四周怨气参天。 之前在河岸可没见到这一景观。 还好我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没有吓得险些叫出声来。火夕亦是淡定得很,只一味地收紧了手臂搂着我。 我忍不住感叹:“这么多爪子,得有多少人在这河里。” 老妪道:“那得看有多少怨灵栽进这河里再也爬不起来。不过没有谁数得清。” 索性这样的浓郁白雾与森森白骨并未能持续多久。不一会儿雾气渐渐散开了去,白骨亦没回了河里,我们离河对岸已然很近,能清晰地看见对岸有许多人正匆匆而来汲取河水后复又匆匆而去。 听老妪说,他们那是去救冥宫后面的那一片黒木荒林。黒木荒林遭天火了,这黄泉水虽无法灭火,但却能够限制一些天火蔓延的速度。 因为这黄泉水乃怨灵之水。正邪相克,总会起到一些作用。 倘若不经这些黄泉水去限制天火——我看着不远处的冥宫,以及冥宫后面一闪一闪微弱的火光——恐那偌大的冥宫亦会被天火烧成灰烬罢。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我道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火夕,恐这冥界招不来玄雨。” PS:留言呐长评啊~ 章百十八 初入冥界,治天火【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我道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火夕,恐这冥界招不来玄雨。” 火夕问:“为何。” 我道:“因为这里没有像样的水。” “不急,慢慢来。”火夕沉吟了片刻,却牵着我往冥宫的方向去媲。 我大惊:“不急你还拉我去灭火?!我还没准备好就去一定会立马被烤干的!” 火夕紧了紧牵我的手,道:“我们只是先去会一会冥主。丫” 我不喜这冥界的冥宫,因为我觉得它很阴沉。冥主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在我与火夕走去他的冥宫之前,就已经领着一大拨人候在了宫门口,形容恭敬而谦卑。 见了火夕,他们立即对着火夕弯身行大礼,稽首道:“殿下远道而来,令小仙不胜惶恐。”门面话说得相当到位,我没能听出那话语里有个半分的惶恐之意。 火夕声无波澜却不失威严道:“冥主不必多礼。” 大抵几句寒暄完了,冥主方才留意到火夕边上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不由得迟疑了再迟疑,开口问:“殿下,这位是……” 火夕毫不吝啬地介绍我:“龙族的锦公主。” 我掀起眼皮,恰巧对上这位冥主的视线。尖长的下巴,凸起的额头,面相很是符合他鬼族的特性。年少时曾经一度,我将仙妖魔鬼四族的面相拿来做过对比研究。仙族大都生得耐看;而我们魔族生得虽比仙族丑了些,但还算丑得正常;妖族也就妖了些;唯独这鬼族最最畸形。 如今看来,这鬼族即便是投靠了仙族,也没能使他们的面相有个丝毫改善。 我对着发愣的冥主微微一笑,道:“冥主,你好。”想当年我被这人抓去欲献给仙族时不过人界十三四岁姑娘模样的光景,现而今我又长开了不少。大抵这一见,多少会令这冥主生出些眼熟的感觉来,只是不知让他完全地认出我并记起我究竟要花多少日呢。况且我额上的龙族额印,也使他无法轻易下结论。 冥主顿时回过神来,对着我又是一通行大礼,稽首:“小仙失礼,见过锦公主。” “你确实很失礼。”火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拉起我的手,冥主与他的一大拨人立马意识过来,垂头分居两边,任火夕牵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冥宫。 这厮,抿着嘴似乎不怎么高兴。 我草草回头看了一眼,那尖下巴凸额的冥主恰巧直起身体来,眼里带着懵懂而探究的神色。 我看着火夕绷着的面皮,道:“我们是来灭火的不是来放火的,你快快熄了你的火气。” 火夕一字一句道:“下次再见他多看了你一眼,我便挖去他的双眼。” (二) 我干笑两声应和道:“他眼睛不规矩,挖去他的眼睛算是对他关照有加、关照有加。” 火夕寒碜碜地睨了我一眼:“不要随随便便就对哪个笑。” 我连忙捂紧了嘴,瓮声道:“原来我不可以笑么。”这鸟儿……生个气委实没头没脑又难以捉摸。 火夕与我十指相扣,道:“他哪里配看到。” 我默默地随火夕进入冥宫,冥宫里早已有人为我们打点好一切。看来那冥主也是个圆滑的官。只不过,似乎不见得怎么讨好火夕。 看来他鬼族一心想要傍上仙族,也没能得到多少好处。起码仙族仍旧是不怎么待见他们的。 在冥宫里歇了小半日,听闻冥主大致描述了天火降落在冥界的状况。 火夕说,所谓天火,仙族之人历劫时常有降落,连火夕一身的业火都来自它恩赐,厉害不凡非一般的水能够熄灭。若是平时降落在某个小山头等它将山木燃烧殆尽后渐渐收敛了火气也即可收回火种,只是此次降落在冥界要是无人阻止也便只能等天火将冥界烧个干净了。 因天火落在了冥宫后面的黒木林里,火势一点点扩大;冥主能想到以黄泉水限制火势蔓延的速度,也委实算他不怎么笨。 此次我与火夕奉天帝之命来到了这冥界,显然冥主似急得慌,恨不能立马就带我们去荒林替他灭了火。倘若不如此,即便是以黄泉水竭力遏制,不出三五日那天火仍旧是会烧到冥宫。 火夕因担忧我惧火,欲让我明后日准备充裕了再去黒木林。 这种时候,我就该展示出我的英勇无畏与足智多谋。遂我让火夕放宽心,由冥主带我们先去黒木林看看状况再做打算。 于是火夕沉着颜色,与我一起去了冥宫后面。 黒木林的天火有鬼族不停地拿黄泉水去浇,那火失了几分狷狂,却一直燃烧不熄。我一去到那里,天火很快便烤得我面皮发干,但我强忍着尽量不说出口。 红色荼蘼妖冶的火光映入我的眼帘,觉得那样的火十分美好,就算将这一整片黒木林连带着冥宫一齐化为灰烬也不能掩盖它的绝艳。忽而忆起,火夕只身一人去魔界抢我婚的时候。 那时便是如眼前这般的火,漫天的红,如猖狂的巨舌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我不由得扬唇笑,果真是一模一样的火。 这时冥主隔着火夕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我:“依锦公主看,该如何熄灭这些火?”他不笨,见火夕带我这个龙族入冥界,想必是知道要靠我来收拾这些天火。 我沉吟了下,道:“恐我也无法一次全部灭掉这些火。” 冥主显得有些焦急:“那该如何是好?” “冥主不必忧心”,我看了他一眼,“既然天帝让我与殿下来到此处,就总不会让天火烧了你整个冥界。” “锦公主说得甚是。”他连连点头。 (三) 后不等火夕反应过来,我袖摆拂开了他,当即抬手捏诀,将鬼族捧来灭火的所有黄泉水都招了起来,停留在半空中。顿时那些迟钝的鬼族纷纷不明所以,愣愣地朝半空张望。 “还不快走开,都想被困在里面烧死吗?”此情此景实在不宜分心走神,奈何这鬼族又不会察言观色,我便稳住心神道了一句。与此同时半空中的黄泉水经我术决一催动渐渐凝结成冰。 变成了六块相当结实的冰盾。 随着手臂一扬,六面冰盾分别置于六个角落,将黒木林里的天火恰到好处地围了起来,而后迅速自半空中坠落,深深地***这冥界的土地上。 稀疏的惨叫声响起。大抵是那些跑得慢一点的鬼族没能逃脱厄运被困在了里面。 我感到身体有些乏力,身后是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可以让我放心依靠。火夕从后紧紧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凝声道:“你太胡来了。” 见此光景,冥主看向我的神情里便多了两分意味。大抵是因为当年他领着鬼族在人界抓到我时,彼时我将将学会结冰盾,便在他面前结了个弱小的三面冰盾,只可惜后被他打破了去。而今再见了我结一次冰盾,此次冰盾却不知比当年厉害了多少倍,故而他觉得有些熟悉罢。 回想那时,被他一个鬼君给破了我的术决,我也太弱了。我觉得那是我人生的一大耻辱。因为他长得实在是畸形又丑陋。 火夕将我抱起,离开了这火光烧天的地方。 身后冥主若趋若离地跟上,道:“锦公主,那天火,可灭了吗?” 我懒洋洋地靠着火夕的胸膛,道:“我不是说了一口气不能灭吗,你急什么,它暂时已经很乖顺了。” 火夕将我抱进了冥宫里面冥主特意为我准备的一间园子,将我放在床榻上。冥主似乎也很关心我的状况,于是后脚跟了进来。 结果换得火夕一声冷冷的命令:“出去。” 冥主很配合地退了出去,顺带带上房门。我就是闭着眼睛也晓得,关上房门前他放在我身上的那束目光闪烁个不停。 我与火夕说我很渴,火夕二话不说默默拎来两大壶清水给我喝。我抱着水壶将里面的水都喝干净了才觉得满足了些。 我打了一个饱嗝,火夕便沉寂着凤目问:“哪里不舒服?” 我咧嘴笑道:“除了有点使不上力以外,哪里都很舒服。”看着他绷着不舒展的神色,我又道,“你快笑一个我看。” ……这回火夕不笑了。 我便退一步改口道:“算了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罢。” 火夕眯了眯眼睛,显然还在为我方才不跟他商量便推开他捏诀结冰盾一事耿耿于怀。他道:“要我怒一个给你看吗?” PS:其实冥主是位畸形又猥琐的老头。。。 章百十九 你这个人就是太纵容你自己!【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火夕眯了眯眼睛,显然还在为我方才不跟他商量便推开他捏诀结冰盾一事耿耿于怀。他道:“要我怒一个给你看吗?” 我摆手:“不用不用。” 他张开双臂,阴晴不定道:“过来。” 我迟疑了又迟疑,缓缓挪了过去,缩进他的怀里。他双手将我抱紧,头搁在我的肩窝里,深呼吸了两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上,使得我颇有些轻颤。听他低低道:“别再让我看见你有丝毫的损伤。破一根手指头、流一滴血都不可以。媲” 我半跪在榻上,手指穿进火夕过腰的柔软的长发,一次次往下滑,乐此不疲。口中清晰无误道:“我知道,你舍不得看我受伤。” 火夕声音闷闷的:“你知道就好。丫” 我动了动身体,他顺势放开了我。蹲在他的怀里,我细细看着他,面上淡淡的神情恰到好处。我拿指腹去描他的眉眼,看着他双眉微微一抬,手便滑开了去,改为双臂攀着他的脖子。 对准他那薄润的嘴唇便凑了上去,亲吻他。 一回生二回熟,我觉得我的行为能稍稍给他一些慰藉,让他不那么害怕着我随时会流血会受到伤害。 显然火夕也被我憾住了,动也不动。任由我那舌头去吮(蟹)吸他的嘴唇,扒开他的牙关,探入到里面去。 芙蕖花香的味道,让我有些窒息。大脑混混沌沌一片,清明不再。但在瘫软时,我意识了过来我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 委实不应该给火夕这厮半点慰藉的。 像他那样蛮横执拗的鸟儿,很容易蹬鼻子上脸不晓得满足。 结果在我圆满退出之前,他手就扣住我的后脑害我无法退出,只得与他天昏地暗地相纠缠。他一只舌如缚了魔咒一般一直旺盛地汲取吮(蟹)吸,将我一身的精力都吸取殆尽。 当火夕终于似吃饱了一般恋恋不舍地松开我时,我径直瘫倒在了床榻上。他单手撑着身体立于我身体上方,另一只手手指饶有余味地拭了试嘴角,神色很是不分明。 “现在呢,除了身体使不上力以外真的哪里都舒服?”火夕带着微微凉意的指尖顺着我的下巴滑下,触碰着我的脖子。 我老实摇头道:“不仅身体使不上力,全身没有哪一点是舒服的。我想我要挂了。” “深呼吸,流锦深呼吸。” 经他一提醒,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忘记了呼吸。 我连忙起伏着胸口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只可惜只呼吸了一半,冷不防火夕俯下身来堵住了我的唇,将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渡给我。 顺着喉咙流下,胀得胸腔满满当当,有些难受的灼热。 (二) 后我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被饿醒之时仍旧是睡在火夕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臂弯。我掀了掀眼皮往我头顶看去,见得火夕安然的睡颜,柔美无边。 他的长发与我的一起铺散在了枕边,丝丝缠绕,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 见火夕睡得正恬,我不愿打扰他。他又实在钳我得紧,遂我只稍微动了动身体换个姿势继续躺着。心想着我这么动一动就能让他自觉地醒来然后放开我。 ……哪想挨着饿等了许久,他却浑然不动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终于忍不住动了动喉咙,咕噜了一句:“火夕你睡够了没有呀我睡够了。” 他不应我,我兀自又等了一阵,不由得有些郁卒道:“火夕,老子饿了。” 半晌见这厮没动作,我耐心全失咬牙一狠,够着脖子张口就逮住了火夕的下巴,咬了下去。这立马火夕就有反应了,溢出一丝极其显耳的抽气声。当即就睁开了眼睛。 这怪不得我下口狠重,要怪就只能怪这厮睡得像只死鸟。 自然我张口快闭口也快。在火夕看见我迫(蟹)害他之前我就已经松了口,和气地笑道:“你醒了呀我们总算可以去吃东西了。” 火夕眼里的慵懒的睡意霎时就转化成了怒意,问:“你是不是咬我了?” 我道:“我有咬你吗我不记得啊,哦对了方才我是看见有一只蚊子在咬你下巴,我于心不忍遂拍了蚊子一巴掌。” 他阴沉沉地问:“那么蚊子呢?”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白生生的哪有一只被拍扁的蚊子,理所应当道:“它跑了呀~” “流锦――!” “干、干嘛,你、你冷静点……冷、冷静点……” *** 我深刻地觉得,火夕他不是一个好队友。队友就应该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不管是遇到危险还是没遇到危险,都要调整矛头一致对外,而不能将矛头对准自己的队友又掐又揍。 晚饭间,我一边侧脸上顶着一排清晰的牙印,疼得我吃东西都抖牙根,但我还是清楚无误地向火夕表达了我这一想法。 显然,火夕为了队友不该为的事情,因我下午时分咬了他一口,他揍了我一顿之后再咬回了我一口。 火夕用了几口饭食就停了筷,没再多吃,与我以理说理道:“那你趁着队友熟睡之际,为一己私欲而残害队友体肤,你就是一个好队友了吗?” 我捧着臃肿的侧脸呲牙咧嘴道:“你莫要用队友的普遍标准来衡量我,况且我从没承认我自己是个好队友啊!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值得信赖。” 这冥界的伙食也忒难吃了些,莫说火夕只用了几筷子就停下了,我亦没吃两碗饭就吃不下去了。尽管我一点儿也没吃饱。 吃东西也要有水准,不能因为一味地填肚子而吃。 火夕捏着额角问:“哪里不值得信赖。” (三) 我斜睨了他一眼:“我干嘛告诉你,万一一会儿你又揍我怎么办?” 火夕道:“不揍你。” 我不信他:“你拿什么保证?”他欲开口说话,我便又急忙道,“这次莫要再用你的神格保证了,那能值几个钱,你拿别的更值钱一点的东西保证。” 火夕想了想,道:“……一时想不起来。” 我问:“到底是想不起来还是没有?” 火夕这厮就是这样无赖的人,见我不吃软立马就变了脸,寒碜碜地看着我,道:“现在被我揍还是一会儿再被我揍,你选一样。” 我一下就怒得粗了脖子,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简直与你无法沟通!” 火夕不语,只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骨。 我动了动口,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第三个选择,比如我不被你揍之类的。” 他风情万种地笑睨着我,问:“我不值得信赖吗?” 我颓然点头,掐着手指头道:“只有一丢丢。” 火夕笑得愈加妖娆美丽了些,狭长的凤目一闪一闪的,道:“那你就说说那一丢丢,我打算不揍你。” 遂我鼓起勇气一一道来:“你面相生善看起来脾气平和且有度量,但实则却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且还爱记仇,不懂知恩图报泉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反倒以怨相报,最最关键的一点也就是你最失败的一点――” 我停顿了一下,这厮听得貌似很认真,他道:“说下去,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就是你太纵容你自己还光说不做!”我道,“就拿你喜欢动不动就揍我这件事情来说,你不是说不允许哪个伤害我吗不允许我受伤吗,你哪次不是照样将我揍得天地失色。”见他没有多过激的反应,我便语重心长又道,“你就是太纵容自己,这样十分不好,你应该学会多纵容别人。” 火夕撑着下颚,见我一口气说了他这么多缺点,大抵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嘴角的笑意也忘记了收敛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嗫喏道:“当然,这个‘别人’也包括我在内。你莫要觉得我是在恶意中伤你,我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还、还有……”火夕的嘴角开始慢慢扩大,“你也莫要想着再揍我了,不然往后我觉得我都、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良久,火夕笑眯眯地问我:“流锦你说完了吗?” 我想了想,道:“暂时、暂时没有特别想说的了,但请保留我随时补充的权利……” 火夕继续笑,看了一眼满桌子的饭菜:“那你吃饱了么,这些还要不要吃?倘若不吃了,我让人来收下去。” 我摸了摸肚子,老实道:“饱是没有饱,但这桌子上的东西我委实是不想再吃了,不好吃。” “那……”火夕眸光一流转,潋滟不可方物,“我让人准备些点心?还是说一会儿我亲自烤肉给你吃?” 我肝肺一哆嗦:“火、火夕,你你、你没事罢……?” 章百二十 冥主觉得我与他有眼缘是应当的【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按照我往常的经验来讲,这厮定是会先大怒一番,然后咬牙切齿地维持着风度笑着对我拳打脚踢。可眼下……真真是太不正常了,他莫不是被我刺激得一下缓不过气来……傻了? 火夕看向我,对我晕着唇角眯起眼睛风华烨烨地一笑,我顿觉四季如春暖再无冰寒日。一股老血直冲脑门,奔腾得慌。他道:“我没事,我很好,流锦不必担心。之前是我太没有度量太斤斤计较太不知恩图报,所以我现在决定补偿你。不过至于我太光说不做太纵容自己揍你揍得随心所欲……我现在没揍你,你作甚么还要流血呢?” “啊?”我有流血吗? 鼻管一阵灼热,还不等我反应过来,火夕就已经倾身捏住了我的鼻子让我仰头。几滴血不甚滴在火夕的袖袍上,染了几只深印,我这才惊觉原来我又流鼻血了媲。 看来最近委实天干物燥很容易上火。 火夕自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毫不吝啬地替我擦着鼻血,那扎眼的笑容未减,又添了一丝戏谑的意味,道:“这回我可没动手。丫” 我余惊未消道:“你你、你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怎么不发火。” 火夕面皮上流露出了真切的神情,道:“我这不是在纵容你么,你不喜欢?” “喜、喜欢是喜欢”,我硬着头皮道:“只是、只是不大习惯……” 紧接着火夕那***包的鸟儿又是一通暖暖的笑,道:“没关系,我容你慢慢习惯。” 顿时鼻管里就又是一股汹涌澎湃。我连忙捏紧了鼻子跑到桌几那边拎着茶壶往口中灌水,含泪悲愤地囫囵道:“火夕我求你还是揍我罢,不要太纵容我了……我受不起……” 火夕当即拉下了脸,冷笑三声:“你知道就好。” 冥界黒木林里的天火因我以六面冰盾遏制住,虽说我结的冰盾不易被天火马上消融,但冰盾的水却是黄泉水凝结而成,效果不如玄冰显著,无法一举成功熄灭掉所有的天火。 只能一步一步来。照此下去,需得六七日的光景。 第二日傍晚,据说冥主为了歌颂仙界博大宽广的情怀以及为了感谢我与火夕这两个远道而来解救冥界于烈火的仙族,于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会。 冥主要带我们好好地观赏这冥界的风土人情。虽然在我以为确实没有什么好观赏的,但盛情难却且似乎鬼族不再忧心于天火随时有可能会烧到冥宫遂纷纷欢天喜地地出街,摆上各种新奇东西与纷繁吃食,以供相互嬉戏游玩。 (二) 正巧,此次欢迎会赶上了人界的清明,因而好吃的好玩的额外多,银箔钱灰亦多。人界烧的符纸黄钱,皆能化作灰飘到冥界。 哪只小鬼有人界的牵绊,那捎来的银箔钱灰便会自那小鬼头顶撒下。这是福气,并非每一只小鬼都有这样的福气。 在冥界,有人牵挂即便是福气。这么看来,其实鬼族也有些可怜。 原本这冥界并没有与人界连通,是在冥界投靠仙族之后,仙界才让冥界司这样一个小小的职能。 冥界的街道很宽敞,两边皆摆满了摊子。街道外边,是从黄泉河那里引过来的一条小河。偶尔银箔钱灰飘进那小河里了,河水最终汇入大河里,亦能给大河底下那一堆数不清的森森白骨一点慰藉。 火夕对这个欢迎会不抱有什么兴趣,自然我除了能逛的逛一逛,能吃的吃一些,也就没有别的兴趣了。然火夕却不准我吃这欢迎会上的东西,大抵是在银箔钱灰的渲染之下,那些东西不干净。 冥主带路,火夕牵着我一路百无聊赖地随意逛一逛,算是给了那冥主莫大的面子。 冥主面皮上挂着居功自傲的神色,约摸是觉得他能领着仙族来看他将冥界治理得多么的井井有条是一件极其有面子又能衬托自己丰功伟绩的事情。火夕对待这个冥主甚是清淡,冥主总要找个人倾诉,遂隔着火夕问我:“锦公主头一次来小仙冥界,可觉得有什么趣味没有?” 我拍了拍满头的银箔钱灰,道:“甚有趣味。”头一次来冥界,若非迫不得已我想我是不会开这个头的。但既然他这么问了,权且给他一个台阶。 冥主不明意味地笑:“锦公主喜欢就好。小仙觉得与锦公主颇有眼缘,此次又得公主大恩,真真是小仙修来的福气。” 我亦笑道:“哪里哪里,冥主太客气。” 冥主似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道:“不知锦公主可否容小仙斗胆问一句。” 一直沉默的火夕忽而冷冰冰地看了冥主一眼,嘴角溢出几个字:“哪里来的胆。” 顿时就将冥主斥退,连连道:“不敢不敢,是小仙太唐突了。” 越是这种时候,我与火夕站在一起就越能彰显我的度量。我道:“冥主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他眼神若有若无地瞟了瞟火夕,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小仙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锦公主?” 我眯着眼睛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冥主道:“没有,就是觉得有些许熟悉。” 我掀起眼皮看他,恰巧看见他也正看着我,一双眼睛满含深意。说这话不知他到底是在提醒火夕还是在提醒我。我镇定道:“如此说来,五湖四海我常年在外玩耍,说不准在这之前我还真与冥主打过照面呢。” 后见火夕实在是不欢喜得很了,冥主识相地闭了嘴没再与我交谈。火夕手上的触感温温滑滑的,我摇晃着他的手,道:“你莫要板着脸,笑一个。” 火夕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也不笑。 (三) 就在此时,有一只小鬼急匆匆地跑来向冥主报告,道是街头那边有小鬼因银箔钱灰的争夺打了起来,加入的鬼族越来越多,已经变成了群体斗殴事件。 这种情况本不用冥主亲自处理,只可惜冥主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不亲自处理一下又显得他这个官当得不称职。遂不多思量,冥主便对着火夕与我作揖道:“殿下,锦公主,下官去看一看就来,暂时先失陪了。” 火夕这才一本正经道:“冥主且去便是,本殿与锦公主可自行游逛。” 等冥主走了之后,火夕才渐渐与我说起了话来。我看着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东西,道:“你好像不喜那只冥主。” 火夕明言不讳:“很不喜。” 我道:“在遇上你之前,我当真有五湖四海皆跑过,他说我很眼熟,说不定我真见过他,你怎么不听他好好说。” 火夕带着个人成见道:“大抵是个美丽的仙族女子,他都会觉得眼熟以为在哪里见过。” 我闻言问:“你的意思是我是个美丽的仙族女子吗?” 火夕无奈地瞥了我一眼:“我说的重点不在这里。” 在闲逛的时候,火夕陆陆续续地向我说了些这冥界的这位冥主的光荣事迹。大抵是他自投靠仙界以后,每每遇见一位仙界的仙子皆会心神荡漾,于是腆着脸皮去求天帝赐婚,将他看上的哪个美仙子赐给自己,愣是害得人家美仙子再不敢打冥界路过,整日惶惶躲在仙宫里不敢见人。据说求赐婚不成,还将某些仙子引诱困在冥界里过。 罢后火夕还鄙夷地道了一句,长得丑就该有点自知之明。 私以为,他说的这句话忒狠。 再走着走着,不知为何街上的鬼族突然多了起来。我与火夕在鬼群里显得很拥挤。恰逢此时鼻间飘过一道甜甜的香味,我顺势看去,见街道那边居然还在烤地瓜。 顿时我便指着烤地瓜那边,与火夕道:“火夕,我们去吃那个。” 我想火夕也觉得烤地瓜在这里算是最干净的东西了,见我如此要求也便与我一起走了过去。 只可惜街上的鬼族很多,喜欢吃烤地瓜的鬼族更多。我与火夕两个人皆挤上前会颇显得麻烦,遂我让他在外面等着我,我前去拿地瓜。 火夕是只高傲而矜贵的鸟儿,定不愿自降身份在这鬼群里拥挤,我知道他也不愿我去里面拥挤……可惜那地瓜实在是香。 遂在火夕拒绝之前,我先一步放开了他的手,隐没进鬼群里。 等我好不容易抓到两只地瓜时,人已经被挤到边缘去了。回头看火夕,哪里还看得见他人。我一口咬着一只地瓜,慢慢倒回去寻他。 只可惜,脚下没走几步,身体忽然一顿。眼前光景大变。整个繁杂嘈闹的街道顿时变得冷冷清清,烤地瓜的摊位不见了,吃地瓜的鬼族亦不见了,我回头望去,这空旷的街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心下一思量,这冥主还真有点胆子,敢给我下结界。 PS: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更新晚了,胖云把日期调成明天的了。。。。囧 章百二十一 你敢动我,我便捏指端了你的冥界【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继续啃着地瓜,若无其事地走在街上。火夕那厮我全然不必担心,只是不知道他发现我入了别人给我下的套时会不会一个把持不住暴走。 那鸟儿一向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在路过一条漆黑的巷子时,我停了下来。透过巷子上方一条窄窄的缝,我仰头看去刚刚好,能看得见冥宫后面的黒木林里微弱的火光,以及那六面数丈高的坚硬冰盾。 我勾了勾嘴角忽而出声道:“不知冥主将我诓进这结界来所为何事呢?”身后扑来一股森森寒气,我便又道,“你最好别碰我噢,我也不知道那冰盾什么时候会坍塌,说不定只是动一动手指的事情。媲” 我侧头看了看,肩膀上方刚好停留着一只手。那只手似乎很不安分,听得我如是一说也便稍稍顿了一顿,随即竟还缓缓压下来想抓我的肩膀。 “你以为我在与你开玩笑?”我不急不缓道丫。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破的声音响破苍穹。我眯着眼睛,看着冥宫后方腾起迷蒙的冰尘晶碎,在天火的映衬下发着红光,十分美丽。而那天火因一面冰盾毫无预兆地破碎,似恢复了些力气变得狂肆的两分。 我努努嘴道:“你看,已经破了一面了噢。” 肩头上方的那只手眼看着就能挨上我的肩膀,在这档口也识相地停了下来。我讥诮地笑了两声,道:“冻结冥界的黄泉河,撤掉黒木林里的剩余五面冰盾,烧了你整个冥界也只消动一动手指一刻功夫的事情。”我转过身去,冥主果真站在我身后,尖下巴凸额,眼里蹦着诡异的光,“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使得你敢如此大胆。” 父尊说,鬼族鼠目寸光,着实不假。 冥主收回了手,对我笑着道:“不愧是锦公主。” 我懒得看他一眼,将最后一口地瓜塞进口中,道:“那你倒是说说,想干什么?” 冥主一派真挚道:“小仙初遇锦公主便觉眼熟,想来是与锦公主有缘分,想与锦公主走得近一些。委实是小仙太唐突了。” 我捏着袖子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再擦了擦手,道:“你便是靠这样的方法来困住仙族里的美仙子的?如今想以同样的方法再来对付我?” 冥主软声软气道:“小仙不敢。”可他那圆滑的口气里却丝毫听出了一点不敢。他抬起头来与我直视,“只是小仙越看锦公主越像一个人。” 我睨了他一眼:“可我怎么觉得越看你越像一只驴啊。” 说罢我欲错开他离去,不想他却不死心一闪身就又挡在了我面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龙族的公主听起来甚是威风,我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以为眼下你更应该做的是如何讨好我。” (二) 我好笑地看着他:“要怎么讨好你?” “自然是趁我还没对你失去兴趣之前——”冥主嘴角闪着恶心的笑,这回是伸手要来触碰我的面皮,“取悦我。不然我就告诉火神你究竟是谁。” “你去告诉他啊”,我道。伴随着再一声“嘭”的巨响,冥宫后面的又一面冰盾慢慢塌陷。天火愈加猖狂了些,如蛇一般吐着火信子拼命想往冥宫钻,恨不能再前进一点就能将冥宫吞噬。不过无论再想怎么前进一点点,却始终也差一点点。面对着冥主大变的颜色,我云淡风轻道,“喏,又坏了一面了。” 四周耳边响起了惊惶的呼声。看来这结界也到头了。 他的手在摸到我的脸之前僵硬地停了下来,我眯着眼睛道:“我想不是我该讨好你而是你来讨好我。说错话容易,但代价却可大可小。看到时是你的嘴巴快,还是我捏指端了你的冥界快。” 弹指一挥间,四周的光景再变,冷清的街道不再,来来往往四窜的鬼影一抓一大把。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唯有冥宫那里灼天的红光是真实的。 突如其来的芙蕖花冷香灌鼻。 冥主收手不及时,冷不防被另一只纤美却有力的手捏住了去。一声“咔嚓”的脆骨响,使得冥主那白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得渗人。 火夕站在我身后,我的被贴着他的胸膛,将我完完整整地嵌进他的怀抱里。他冰透的凤目直勾勾地盯着冥主,如丢弃垃圾一般松掉冥主的手,道:“你再敢动她试一试。” 驴头冥主被吓得不敢吱声,咬牙忍着痛。火夕拉着我转身便走。相比起火夕,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我习惯先放狠话,而没有第一时间给他苦头吃。而火夕这厮是先给了苦头再放狠话。 路上火夕一言不发,我看着他俊美的侧颜,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他道:“不然让你被欺负么?”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笑,冲冥宫方向努努嘴,“那冰块少了两块,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否则我就撤掉冰块烧光他的冥界。除了你,还没有哪个在我面前占到了便宜。” 火夕顿了顿,与我面对面,神情柔和了不少,问:“也便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占你便宜?” “……火夕我觉得你的理解能力有缺陷。”我如实道。 这厮却不与我辩驳,牵着我不急不缓地走在街上。仿佛周遭的一切惊惶呼叫都与他没有干系,与我也没有干系。 走着走着火夕便问我:“流锦你去拿的地瓜呢?” 我道:“吃完了。” “……没想过给我留一只么。”他问。 我道:“想过啊。” “那地瓜呢。” 我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啊。” “……” (三) 回到冥宫时,冥主已先我们一步抵达,见了我与火夕连忙一个劲儿低声下气地认错道歉,说对我并无非分之想纯属个人(蟹)崇拜云云。火夕自然是不信的。然后再求我施恩再结一次冰盾,免去冥宫被天火吞噬之厄运。 火夕十分有威严,道那驴头冥主实在胆子太大,居然敢觊觎龙君妹妹也就是我这个锦公主。今日就算救冥界于火难,他日若被龙君知道,也照样将这冥界抹平。 尽管话是这么说,眼下被我放出的天火若再不及时困住,恐就真会烧到冥宫来。遂最终我还是再一次去了黒木林,捏诀将破掉的冰盾再结回来,另重新加了两块冰盾,一共八面。 没出三五日,那天火就已经微弱得只剩下火种。 待七日以后,八面厚重的冰盾开始融化干净,收走了火种冥界也便再无后顾之忧。 遂七日后在我与火夕要离开冥界返回九重天的前一晚,驴头冥主见天火之灾已除心情大好,在冥宫内举办了一场饯别会。 冥主他尤为喜欢做这样的晚会,看来是一只不甘寂寞的鬼。 晚会时,我与火夕皆入席了,但是不怎么尽兴。因那些入前表演的鬼姬们个个窈窕是窈窕,但就是面色卡白,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 几杯水酒下肚之后,我颇觉得有些乏,火夕便送我回园子里,陪着我歇息。结果偌大的饯别会就只剩下冥主一人独自享用。 像是他的饯别会。 原本今夜该火夕去黒木林收火种的。他说他们仙族业火的火种不可随意丢弃,恐遭有心之人利用那就得不偿失。 我睡在床榻上,头脑昏昏胀胀,凑近陪我同躺在榻上的火夕抱着他,摸索着亲吻了他的嘴角,问:“你不去捡火啦?” 火夕下巴蹭着我的发,道:“无妨,明早去也可。” 我道:“今晚去也是去明早去也是去,既然能今晚去为什么还要留到明早呢,冰快融没了,我也无法随你一起去捡火。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良久,火夕唇碰了碰我的额,道:“就依你。”他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很快便会回来。等我睡醒了一睁开眼睛,也就能看见他。 见我点头,火夕才安心离去。 他走后,我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手扶着额。其实我头痛,哪里还能睡得着。 火夕他不晓得,冥主给我喝的酒了加了额外的东西。他以为那驴头冥主没有那么大的狗胆。实则冥主却是有那么大的胆子。 我强忍着不适,捏诀将许久不用的玄冰寒刀拿出来,怕是我许久不用它它都快生锈了。我抠了抠刀柄把刀魂冰魄抠了出来,仍旧是有两条缝无法复原,便又将它摁进了刀柄里。而后再抠出,再摁进,反反复复无趣得很。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撞开,跌跌撞撞闯进了个人来,一身酒气,不是醉得失去清醒的冥主又是哪个。 章百二十二 人生就是一场折子戏,千转百回【父尊·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他呵着气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在房里。” “我也知道”,我道,“是我让火神殿下去收天火火种的。” “等他收完天火回来,你就再也不能威胁我。冥界再也不会被一把火烧干净。现在——”冥主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关上屋门,“轮到你讨好我了……若是不想仙界知道有你这么一个魔族混入,你就得从我。”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揉着发痛的灵穴,问:“想我怎么从你。媲” 他双目露出***的光,似回忆一般道:“当年我抓住魔界公主的时候那般小,而今却长这么大。虽是一个模子刻的,但委实是眼前的这个更诱人一些……嗝,你放心,仙界不知道魔界有你这么一位艳绝的公主,只有我才知道……当年你们杀了我众多鬼族,现在你若是不想我将你的身份透露,就拿你的身体来从我……况且你还中了我的药。” 当年……就算当年我还那般小……他不还是如今日这般露出***的目光,倘若不是阑休救我得及时丫。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勉强,道:“你怎么知道仙界就不清楚魔界有我这么一位公主呢。” 驴头冥主撑着摇晃的身体到桌边,一眼不眨地邪气地看着我,约摸是觉得有些渴,往自己的嘴里灌茶水,无不得意道:“仙魔大战时我还是孤魂野鬼,那时整个仙界皆以为魔尊之妻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齐魂飞天外烟消云散。只有我亲眼看见魔尊之妻诞下了一颗琉璃。” “只有你知道?”我下了榻,身体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 他说:“只有我知道。” 我边向他走去,边笑:“既然如此,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说:“你别无选择。” 我离他越来越近,问:“你们鬼族归顺了仙界得到了什么,听说仙族很是嫌弃你们鬼族。没有哪个仙族愿意来冥界,冥界亦乱得很根本不怎么在意你这位冥主。” 我戳到了他的伤心事,他伸手就欲过来抓我,瞪着眼,尖下巴凸额愈加污眼。他怒:“那又怎么样,我鬼族也还是仙族!” “不怎么样”,我顺势扑向他,玄冰寒刀刺破了皮肉,“只是那样的话,你死了,没有哪个会发现你。这么多年你都能活着,算是你赚来的。” …… 眼皮厚重得再也撑不开,我重新躺回榻上。不知火夕捡完火种回来,我还能不能如时醒来…… (二)番③ 人生就是一场折子戏,在下一场转折之前往往无知无觉。 清晨到来,天边卯日星君拉着日车在天边奔过,收起了夜幕。天河里闪烁的星子渐渐暗淡了下来,平静的水面折射着温和的光华。 茗闫抬起素白的手揭开面皮上盖着的书,瞠了瞠细长清然无双的目,自岸边的草地上坐了起来,面前的鱼竿依旧安静地躺着,鱼线深深浅浅地被扯动,似乎有鱼儿上钩了。 然而,当茗闫刚想去拉鱼线时,天河的水面忽然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的鱼儿被吓跑了。茗闫眯着眼睛看向那涟漪的中心,却发现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在河边采水。 面上带着笑,长长柔软的发自肩上垂下,发梢扫在了水面上。 茗闫淡淡出声道:“仙子采水灌花,该去瑶池。” 女子头也不抬,随意应道:“不行瑶池里的水没有这里的清澈,我不是拿去灌花的。” 茗闫问:“那你是拿去做什么用的?” 女子道:“最近我学会了酿酒,青夜君说在早间日车将将滑过之际,这天河里面的水最新鲜,可以拿来酿酒。” “青夜君竟会这些?”茗闫尾音拔高了些,显然是不能置信。 青夜君乃九重天里的一位尊贵上神,平时就与他走得近,可他却不知道青夜君还会教人酿酒。青夜君亦没说他教过哪个仙子酿酒。 “你不知道吗,青夜君不仅会这些,还会许多别的。” “比如呢?” “做饭食啊。他做得尤为好吃,你说他怎么就不是食神……呢。”女子一直无知无觉地与人闲话,总算是意识过来了这里这个时辰不该有人与她说话,她猛抬起头来。 茗闫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身银白的广袖衣袍,晶透细长的银色眸子,低垂着正看着她。面上神色不喜不怒。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自己的鱼竿,不咸不淡地提醒女子道:“你在此地采水,搅跑了我的鱼。” 女子愣愣总是回不过神来,张了张嘴,半晌才细细道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想她一只在山涧修炼的花小妖,得幸经神仙姑姑指点方才飞升至这九重天。在九重天她也只是一名小小的花仙子,像她这般的花仙子九重天上数不胜数。但她却从来没见过如眼前这般安静美好的人。 从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那样安静美好的人,明明站在眼前,温润清浅似这天河里静静流淌的河水。听他挑着眉梢继续闲闲淡淡道:“早间这里的水沾了晨雾,不是最新鲜的。晚间夜车滑过时这里的水才是最新鲜的。” “啊?”女子醒过神来时,茗闫已经收起了鱼竿与一皮书,款款离去。留给她一抹银白高挑的背影,衣角在晨风吹拂下向后扬起,夹杂着淡淡的晨雾的水息。 后来茗闫知道,初初在天河边采水的白衣女子,叫斐澈。是一名杨花仙子。斐澈给茗闫的第一印象,也却却是堪得上那细碎的杨花,洁白无瑕。 (二十五)番④ 人生就是一场折子戏,在下一场转折之后岁月静好。 若不是那晨间天河边的一场意外邂逅,斐澈仍旧是一名小小的花仙子,茗闫亦仍旧是几万年如一日安静沉寂的水神。 这日夜里,青夜君兴冲冲来水神宫找茗闫。带来了一坛子花酿要与茗闫一起品尝。彼时茗闫正在书房里批注道经,似对那花酿产生不起多大的兴趣。 青夜君兀自找来了壶,就在书房里摆上开始温酒。他说像这样的花酿要先煮一煮才能闻得芬芳。 那酒确实很好闻,清甜而雅致。使得茗闫放下了手里的道经,继而端起了青夜君递给他的酒盏。 稍稍一品尝之后,青夜君闪着璀璨的眸子,一脸焦急地问:“味道如何?” 茗闫先不说那酒好不好喝,而是反问:“你酿的?” 青夜君笑:“我能酿得出这般细致入味的花酒吗?” “这是什么花酒。” “杨花酒。” 不知怎的,茗闫忽而就忆起了许多日之前在天河河边遇上的白衣女子。他垂眼眼下眸光,问青夜君:“据说,青夜君收了一位花仙子教她酿酒?” 青夜君愣了愣,道:“你如何知道的?” 茗闫晕了晕唇角,看着他,道:“据说青夜君还会许多别的东西,做饭食做得尤为好吃。怎么以往我就不知道。” 青夜君一点也不显得尴尬,问:“你是听哪个讲的?”他平日里的一点小喜好罢了,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他也就只为一个人做过这些,只是他没想到茗闫早就遇见过了那人。 茗闫眯着眼睛,惬意地饮着花酒,道:“你很想知道么?” 青夜君道:“还不快说。” 茗闫睨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后来青夜君与茗闫说,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遇见舒心的人了。他是收了一位小花仙在他门下,因为她很机灵,又很勤快。他便教她酿酒,他们喝的这杨花酒就是那小花仙酿造的。 彼时茗闫看着酒盏里清澈的酒水,修长的手指拈着酒盏晃了晃,酒水便开始一圈一圈晕开,极轻极淡。 青夜君说那小花仙很机灵,可怎么他却觉得她有些笨。敢吓跑了他的鱼。 再一夜,茗闫在天河边安放好鱼竿,然后不闻不问地躺在一边瞌睡。他一向这样钓鱼,也甚少钓得上鱼来。【胖云一脸鄙夷:钓个鱼都这么懒,钓起来才怪了~】 没多久,耳朵里便传进窸窸窣窣的响动,茗闫瞠了瞠眼皮,一抹白赫然跃入他的眼帘。竟又是那青夜君门下的小花仙。 小花仙好不容易摸到了河边,茗闫就突然出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吓得小花仙身体倏地抖了抖。 看到小花仙被吓到了,茗闫眼底里的狭促一闪而过。 小花仙扭过头来,一眼就看清了茗闫,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瞅了瞅河边躺着的鱼竿,默了默,颇有些认真道:“这回……我还没开始搅跑你的鱼……” 茗闫躺着未动,复又阖上了双目,闲闲道:“莫不是连夜里也过来采水酿酒。” “你不是说,刚入夜时的水还没染上霜雾,比晨间的更新鲜么。”小花仙看着他的睡颜,轻轻道。 茗闫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嘴角:“哦,我随便乱说的。” “……”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花仙说:“斐澈。” PS:最近胖云有点低落,因文文中的龙族女君本是给萌编的跑龙套,是胖云下本书的女主角,可是现在萌编要离职了,突然觉得《神君》写下去少了好多动力,且《神君》又写到很关键的大转折地方了,很压抑。最近又面临着找工作的事情。。。以前在别的地方写文的时候,每天三千字妥妥的,且不用为订阅为稿费什么的愁白头发,头一回来红袖,胖云走的是冷门路线,一直心里没底。是羲和将我从每天三千字的手残党愣是治愈为每天六千字的轻度手残党。从早上十点写到晚上十二点,虽说成绩不怎么好,但看到同学们的留言咖啡月票什么的,觉得很宽心。《神君》起初是抱着随便写写的心态写着玩儿的,但是现在很想把它写到最后,胖云希望同学们能与我一起笑一起开心一起哭一起难过。放心罢,胖云一向是个有坑品的作者,不会太监的,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但要是有时候揪落头发都更新不了的时候胖云一定会先给大家请假的~萌编走了胖云还是要继续写文,写出好文~不然胖云就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同学们继续支持胖云的,要么加贴吧要么入群罢【文简介上有】,有什么新状态会及时通知的~【此段不计费】 章百二十三 流锦,我要你做我的妻【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一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焱采宫,正躺在焱采宫火夕书房内的卧榻上。 刚想动一动乏力的身体,那边便传来一道浅浅的声音:“先别动,再躺一躺。”我复又躺了下去,掀起眼皮看了看,见火夕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执着墨笔,衬得手指葱白而美丽;墨笔在他手腕的带动之下走走停停,不晓得在写画个什么东西。 我躺了一阵,摸着肚皮道:“我饿了,能不能等我吃饱了再回来继续躺?” 火夕手中的笔未停,淡淡道:“若是不乱动亦不随便说话的话,一会儿有很多肉吃。媲” 我咂了咂嘴,问:“有鸟肉吗?” 火夕寒碜碜地看了我一眼。遂我闭上了嘴巴不说话,手也不摸肚皮,直直地躺着。等躺完之后就有很多肉吃。不过应该没有鸟肉丫。 半晌,火夕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我道:“请问你躺得这么僵,是在挺尸吗?”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几边给自己添了一盏茶,喝罢两口后才向我走来,站在床边低着眉眼睨着我。 我舔了舔嘴唇,问:“那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我也渴了想喝水。” 他伸手过来一把将我拉起,还不等我自己跳下床,他忽然就锢住我的头贴上我的唇。舌头打开我的牙关,渡给了我一口茶水。 茶水微微有些苦涩,我老实道:“你的茶很难喝,没有白水好喝,更加比不上肉汤。” 火夕帮我理了理发,不与我争辩,揽着我的腰就将我抱了起来,走到书桌那里。 书桌上铺着一张染了墨的宣纸,浓淡相宜的墨在上面勾勒出了一个人来。那人长发染透了方枕,微微蜷着身体,正阖着眼睛安静地睡着觉。 还真莫说,这画中人的面相与我还有几分相似。 我不可置信地问:“我平时睡觉是这样的姿势么?总觉得你是在故意抹黑我。” “抹黑你对我有好处么?”火夕淡笑着挑眉,“今日还算睡得乖顺的,平日夜里还蜷得更厉害一些,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钻。胡乱动着,跟只小猫儿似的,磨人得很。夜里都能被吵醒好几回。” 我适时地提出了我的疑问:“我觉得你说的话有漏洞。” 火夕僵着嘴角问:“什么漏洞。” 我道:“你睡觉比我还睡得死属于一巴掌都拍不醒的那种,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姿势睡觉的?” 火夕说变脸就变脸,丝毫没个预兆,目露凶光道:“那你说一说,趁我睡着时你究竟拍了我多少巴掌。” 我连忙解释道:“比喻!我只是打个比喻!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文化!” 后来终有一天我明白,火夕他一向是一个警惕的人。他抱着我睡觉时如斯毫无防备,那是因为我能让他安心。 火夕让我将他画着我的画收起来,说是专门送给我的。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画,觉得理应妥善保存。想了想,遂对着书架掏了又掏,掏出了书架里层的那只红色锦盒。 将画折好,然后放进去。 (二) 冷不防耳边一阵冷气,火夕寒幽幽道:“你还真是会翻,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我哆他一眼,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你的就是我的,你有什么不满吗?” 火夕问:“那你这样说,什么才是我的。” 我道:“我人是你的不就行了嘛。” 他怔了怔,随即与我倾城无双地笑。我渐渐晓得,想消他火气、换他一笑其实很容易。 我在焱采宫修养了两日,天帝又召见了我一次。 据火夕说,自冥界返回时他已经独自向天帝禀报过,我与他圆满完成任务归来。只是我身体有些不适,就没去见天帝。 说是那样说,但他自己却以为,我并没有哪里不适只是单纯地睡得很香。 若不是药效未过,我也不会睡得那么香。 大抵,火夕本也不想我去面见天帝。只因上次自凌霄殿出来之后流血不止,使他有了顾忌。 因而这次,我说了我得羲和君庇佑再无上回那般强烈的反应,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这回,我要见的不仅仅是天帝,还有天后。且地方不在凌霄殿,而在瑶池,想来是避开了众多仙族要单独会见我与火夕。 在进入瑶池时,入眼一袂袂粉色轻纱轻轻飘摇。偌大的水池里,一盏盏嫣然极致的芙蕖花层层绽开,比焱采宫那池塘里的花妖娆不知多少。氤氲的水汽缓缓腾起,似能钻进眼里一般,令得视线迷迷糊糊甚不真切。 火夕握紧了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流锦,我要你做我的妻,生生世世与我不离分。千难万阻,你我都不离不弃。” 我忐忑道:“那万一要是你父尊母上不愿意呢。” 他说:“我只要你愿意。” 只可惜,最终他没问我究竟愿不愿意,便携着我去见了天帝天后。大抵他潜意识里以为,我是愿意的罢。 瑶池最里边,上首两张金贵华丽的座椅,天帝与天后双双坐在那里,似很随意地闲话。天帝今日褪去了在凌霄殿时摆出的威严与庄重,金色宽袍换做一身紫衣,长发亦没用珠帘金冠束着,很随意地放下。锐利的双目眉间,平添了一抹慵懒。 旁边的天后,是一极美艳的妇人。挽着端庄的发髻,皆以珠翠金饰装点;眉目间滟潋风情尽显。 我想正是有了这样一双天帝与天后,方才有了我身边如斯俊美的火夕。 我与火夕上前去,按照这九重天的礼仪向高高在上的天帝与天后行礼。天帝抬了抬手,道:“锦公主与夕儿不必多礼。今日这里无外人,孤与天后只当与你二人说说话。” 入座后,火夕依旧拉着我的手未放,忽而细细地问:“手这样凉,害怕么。” 我抬头以眼神询问火夕:“那我可以害怕么。”眼角的余光恰到好处地可以看见,天后那束不明意味的目光正放在我与火夕相互扣着的手上。 (三) 其实害怕是没有多少的,更多的是身体有些乏力,手凉发抖是自然的。 天帝关切地问:“孤听闻自冥界回来之后,锦公主的身体便有些抱恙。现今可好些了?夕儿有无照顾周到?” 我沉着应道:“谢天帝关心,身体并无大碍,火神他也照顾得甚是周到。” 天帝稍稍一沉吟,看了一眼火夕,面皮上挂着玩味的笑,道:“锦公主,前两日夕儿来见孤,与孤说了一些话。你可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我愣了愣,对上天帝的眼,问:“他说了什么,莫不是讲了我的坏话罢。” 天帝闻言爽朗地笑了两声,道:“哪里是说锦公主的坏话,反倒是对锦公主赞不绝口。”他顿了顿,复又问道,“九重天私底下爱嚼舌根的仙婢们皆在传,锦公主与夕儿情非一般,此事可有真假?” 我默了默,看了火夕一眼,道:“我很喜欢他啊。” 天帝问:“倘若夕儿执意要娶你呢。” 若火夕执意要娶我,我就可以做他的妻。生生世世与他不离分。看似着实是一件万分美好的事情。 火夕说他很爱我。我信的。 然我还未答话,天后便挑着美丽的凤目看了看我,莞尔道:“天帝莫要玩笑锦公主,夕儿与画潋婚期将近,若是锦公主届时还在九重天可当喝两杯喜酒呢。” 天帝手肘靠了靠座椅的手柄,似笑非笑道:“天后此言差矣,孤并非在开玩笑。前两日是夕儿与孤要求,坚持要娶锦公主为妻。孤觉得此事可大可小,总归是要问一问锦公主的意思。” 天后面色有些挂不住端庄的笑意了,但仍旧很淡定道:“天帝的意思是,若是夕儿与锦公主两情相悦,夕儿已与画潋定有婚约,可是要让夕儿同时娶两位妻?” 画潋仙子乃凤族,眼前这位天后亦是凤族,听羲和君说她还是凤族的凤君,自然是偏着画潋仙子的。 然火夕下一刻却毫无迟疑道:“母上,容我无法一次娶两位妻。我一心只想娶流锦,故会解除与画潋的婚约。” “胡闹!”天后当即呵斥一声,“你与画潋的婚约乃百年前定下,整个九重天有目共睹,而今你却想着要解除与画潋的婚约,将画潋的颜面放于何处,将凤族的颜面放在何处?!” 火夕道:“等解除了婚约,颜面该放在哪处便放哪处。” 我默默地竖着耳朵听。委实觉得火夕的胆子忒肥,竟能如此气定神闲地顶撞自己的母上。在魔界时,若是我这般顶撞我父尊的话,父尊早动手了。 天后面色沉了下来,还想再说,却被天帝抬手给阻去了。天帝口气里带了一丝不满与严肃,道:“今日不过是闲聊,母子闹成这样成什么体统。” PS:在九重天流锦那傻货受点磨难什么的很正常的罢,,同学们没意见罢,,胖云也不想为难她。。。留言呐!好想要月票啊~嗷嗷~最近冷清得胖云都没力气码字了。。 章百二十四 画潋来找茬儿【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天后立马收敛了气势,道了一句:“天帝息怒,是臣妾失仪。” 天帝沉吟了下,道:“婚约一事,靠的还是情意,强求不来。孤就觉得锦公主真性情,与夕儿倒也合衬。只是夕儿,与画潋的婚约一事你要如何解决,不可让画潋在九重天失了颜面,亦不可让凤族失了颜面。” 天后没再出言阻止。想必她也知道,比起凤族已然靠拢,天帝更在意的是拉拢龙族。遂只沉沉地多盯我两眼。 火夕道:“父尊放心,我定会顾及凤族与画潋的颜面,不让父尊母上难堪。媲” 继而天帝又侧头偏向我:“那锦公主的意思呢。” 我摸了摸发髻,抽出一支发簪。火夕送与我的火云凤凰簪,里面融合了他的三支凤凰尾羽,颜色荼蘼妖娆。我将发簪摊在手心里,看着天帝天后各异的脸色,道:“未先询问天帝与天后的意思,便擅自收了火夕此样大礼,但既然收下了就不会再退还。丫” 天帝又是三两声惬意的笑,道:“罢了罢了,看来此事多半也是姻缘所致。孤这九重天不久就要多入一位神了,此乃幸事。”他安抚性地看了天后一眼,“画潋是个好孩子,你好好与她说一说,她会理解的。” 天后皮笑肉不笑:“这个自然。” 走出瑶池时,我强端出来的镇定慢慢消散,身体因乏力而有些腿软。果真如羲和君所说,她给了我两万年的修为,再一次织琉璃幻境不如上次费力,却也不好受。 我挪不动脚步,火夕见我停了下来,顿了顿身体回身望着我,挑唇笑。 我不止一次见他这般风华无伦地笑。有些像人界的小孩子讨到了糖,心满意足地笑。 火夕伸手来触碰我的面皮,眯着灼然的凤目,与我道:“等着我,娶你。” “在那之前――”我垂下眼帘,忍不住跟着勾唇笑了起来,“你能不能抱我回去。我有些腿软……” 他凑到我耳边,轻柔吐道:“遵命。” 我愣了愣,被他打横抱起,一步一步不顾来往路过的仙家仙侍惊诧而八卦的眼神,走回了焱采宫。我想,此举足以令我成为九重天众多花痴仙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亦足以成为碎嘴的仙婢私下的强有力八卦爆料。 大抵是天帝同意我嫁给火夕的缘故,使我生出一些“除了嫁给火夕其他一切都显得不重要”的情绪来。 嫁给他,往后是种什么样的光景呢。 我缩在火夕的怀里,与他认真交流道:“火夕,我觉得你方才用的‘遵命’二字甚好。” 火夕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我便又道:“你往后可多用,我喜欢听。” 他唇边悠然溢出三个字:“看心情。” 我说:“要是你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当做命令去遵守,我心情会很好。” “……我是说看我的心情。” 我看向他,疑惑:“难道不是我的心情好了你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吗?” “……” (二) 于是回去焱采宫之后,我与火夕食了一顿丰盛的午膳,而后他在书房里看书,我便占着他书房里的卧榻睡了一个瞌睡。 傍晚时分,初夏时阳光的灼热渐渐褪下,我便拉着火夕去池塘边,让他拎着瓮下水,去给我捉乌龟王八。 彼时火夕捏着鼻梁叹了口气,与我道:“流锦,你若想吃乌龟王八,我可让厨房做现成的。” 我不仅要吃现成的还要抓现成的。遂我语重心长道:“火夕我这一切都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火夕抽了抽眼皮,显然不信我此举的善意。 我道:“像你这样身份尊贵的鸟儿一生下来定是受到各种追捧与保护,你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于是,我这是在为你制造条件让你体味童年的乐趣。” “……” 见他良久没有动作,我怒了:“你到底去不去捉王八,不捉就是不爱我!” 火夕拿他那双细长的凤目睨了我两眼,总算僵着嘴角开始优雅地抬手翻了翻自己的广袖捞起来,而后脱去了黑色锦靴。 下水前,我捏了捏他的嘴角:“乖,笑一个给我看。这是童年乐趣。” 结果换来火夕一个寒碜碜的白眼。 看着火夕下水的英挺背影,我忽而想起了他以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倘若我愿意,他上天入地也独宠我一人。 这大概就是他宠我。一时我有些焦躁,突然我很想感受一下被他宠是什么样的滋味。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池塘里泛着粼粼的波光。夕阳倒映在里面,碎了满满一池塘。 焱采宫的夏日来得有些快,我颇有些不能适应。我忌热,本想着在焱采宫招几场玄雨降凉快一番,可又觉得这与火夕火神的名义不怎么合符。火夕每日让厨房送来许多冰镇梅子汤,暂时能使我感到满足。 这日,火夕被天帝叫去议事了,留我一人在园子里。 我在火夕的书房里呆了一阵,梅子汤亦喝了几碗,很是百无聊赖。近来我画画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遂扔掉墨笔将窗台上摆着的四五只砚台一一搬去园子里的树荫下,晒那星星点点破碎的阳光。 砚台里养满了凝露草,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显著劳动成果。 蹲在树荫底下,我捏诀给这些凝露草一一铺上雾。看着它们成长我就十分有成就感,偶尔拨一株放口中嚼,还额外降火。 园子里忽而腾起一股风,带着火气险些吹翻我的裙角。我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将砚台移动至树根处免得受这股热风的殃及。 而后拍了拍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着不善的来者。 (三) 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正是火夕那未婚妻鸟儿画潋。身边没带婢女,不如前几次见时那般光鲜亮丽,着了一身淡金色的薄裙,绾着高高的发,却仍不失高贵端庄的气质。 凤目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直言道:“你不是走正门进来的吗,难怪没有哪个来通报。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火夕的?倘若找火夕的话,他这会儿不在,你且去天帝那处寻他。” 画潋道:“我知道他不在。” 我侧眼看她:“那就是来找我的?” 结果画潋径直说明了来意,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现在就离开九重天,滚回你们龙族该去的地方,不得再与火夕相见。有些事,我便不与你计较。” 她用了一个“滚”字。本来这于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我在魔界时滚来滚去滚惯了,可眼下我顶的是羲和君给予我的龙族的身份,我若不给她争口气就是败坏了她的门面。遂我问她:“请问这九重天是你的?饶是凤君天后尚且不敢这般说,你算老几?后辈小儿,你在九重天倨傲惯了一向都是这般没有礼数的吗?” 画潋走近了两步,拿一种怨毒非凡的眼神看着我,道:“那你究竟做了什么要想我这个后辈小儿尊你敬你?一来九重天便抢了我的未婚夫,莫不是你们龙族亦是习惯于做这样无耻的事罢?”说着她趁我不备抬手便抽散了我的发髻,两指捏着一支发簪。 正正是火夕送与我的火云凤凰簪。 当即我还没反应得过来,她激动地一挥袖摆,那火云凤凰簪冷不防自我眼角的面皮上划过,惊起一股子浸骨的疼痛。 她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还有脸收他本该送与我的订婚之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真有些令我猝不及防。我没想到,此次这画潋鸟儿会以如此强劲的手段直奔主题。 我摸了摸眼角,一指夺目的鲜红,妖冶得很。我一向爱惜的门面功夫,这下又给这不知死活的鸟儿划花了。 见我不说话,画潋戾气更甚,几乎是低低咆哮着与我道:“你再不给我收拾了滚出焱采宫,信不信我杀了你!凭什么为了你这样一个贱女人,火夕他就要与我解除婚约?!你是龙族又怎么了,你以为我就怕你?” 我扬起唇角,直勾勾地回看着她。很不巧,焱采宫火候大,连带着人的火气也大。这死鸟成功地拉升了我的愤怒值。 “龙族又怎么了?”我笑,“若是没有我这么一个龙族,眼下你就该是一个寡妇。哪里还能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 画潋以火云凤凰簪抵住了我的脖子,面相因憎怒变得有些扭曲,道:“你胆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喉咙!” 章百二十五 高高在上的鸟儿狼狈而归【第二章】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两指捏住那发簪的尖儿,往外挪了挪,画潋的手便不受控制地跟着往外挪了挪。大抵是她力气没有我大,凤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我笑笑,道:“让你画潋平白无故当了这么久的老好人,什么与火神伉俪情深生死难弃,怎么你还不知足么?”见画潋面露异色,我稍稍提醒了她一下,“你该不会是忘记了罢,上回火夕重伤,你做了什么?可有去穷州采仙草仙药?可有为火夕疗伤喂药?你以为你就每天拿帕子替火夕擦一擦脸他就能好了?” “你什么意思。”画潋似看毒蛇猛兽一样看我。怕是在威胁我,只要我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她就会就地解决我。 可惜我不是被吓大的,不惧她媲。 我道:“若是没有我这么一个龙族肯出手救他,眼下你不是个寡妇是什么。随便借用了一下你画潋仙子的名义,你倒还端得起架子,脸不红心不跳。若是整个九重天都知道这事,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你呢。” 画潋闻言寒森森地问:“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勾(蟹)引他的?丫” 我想了想,道:“具体你该去问他本人才是。不过我想,约摸是我救了他之后他便爱上我了罢。” “爱上你了?”画潋溢出两声极其恶毒的冷笑,“你也配?他凭什么要爱上你,他与我有婚约凭什么要爱你!” 我道:“你们的婚约不是不久将要不复存在了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们龙族就只会干这种横刀夺爱的卑鄙之事来吗!”画潋怒红了眼,只顾冲我大声吼道。 不得不说,她三两句不离龙族,非得要将我与她的私人恩怨上升成为种族恩怨,当真不知存的是个什么心思。 “横刀夺爱这样的事我们龙族不怎么爱干”,我纠正她道,“不过我是个例外,我偶尔会干一次。” “你――!” 画潋再也憋不住,当即就欲与我动手。我连忙又提醒她道:“我觉得你该把簪子还给我然后体面地回去,不然可能会再也体面不起来。” 是不是我平日说谎太多,以至于好不容易说几句善意的真话,都不能让人相信。眼下这画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背对着园子门口,咬碎一口银牙与我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任由你在九重天放肆!火夕的未婚妻是我,他才不会娶你!”手里动作不停,捏着发簪的手忽然五指一用力,根本不容我躲闪,那发簪蓦然从我掌心刺入,穿透了去。 血顺着那发簪,一滴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我捏着手腕,险些疼背过气去,抽着凉气道:“真的,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我权当不与你为难。” (二) 然而画潋一点都听不进我的劝告,不仅不收敛,反而换上一张明媚中带着怨毒的笑颜,估计是拿发簪划花了我的脸又刺穿了我的手,使她从中得到了快意。她骄傲地扬起嘴角,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说着不留余地,扬手就又是冲我一巴掌扇过来! 扇巴掌是她的喜好。真真变态。大抵也只有扇巴掌可彰显这鸟儿高贵的形象,又能降低对方的身份,十分适合她。 我掀了掀眼皮,园子门口一道疾风劲扫。毫无预兆,吹得我裙角猛烈翻飞,手上的鲜血飘洒在袖子上渲染成了一朵一朵的小花;发丝尽数往后拂去,我极力眯起了眼。 说好在午时前回来陪我用午膳。现在日头正上,将将好。 画潋那一巴掌还是没能如愿扇在我面皮上。她颜色突然大变,我随意笑笑:“早就提醒过你给你机会选择了。” 只消眨眼一瞬间,黑衣英挺的人便立于我身旁。我扬起头去看他,抱怨道:“你太慢了。”画潋忙慌乱地想收回手,却不想被他猛地捏指给捉住了去。 面上甚少流露出这样阴鸷的神色。不是火夕是哪个。 画潋刚想出声说话,火夕五指倏地一收紧,伴随着一声惨叫,竟将画潋直直给扔了出去,摔在了一面坚硬的墙上! 顿时墙就起了裂缝。画潋捂着手腕站都站不起来,嘴角沁出一丝一丝的血。 ……这力道,与当初火夕扔我上墙时简直不知升了多少个级别。说不惊诧那是假的,如何说画潋暂时还是他未婚妻,这也忒狠了点。 见火夕垂下眼帘,冰寒着脸色定定地看着我的手时,我有点怂。我结巴道:“你、你先莫气,我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 他不敢来碰我的手,连说话都生怕大了些声音,问:“流锦……疼不疼?” “疼死老子了。”他一伸手过来,我当即抽气一声,他便立马又缩了回去。看他无措的模样,我宽慰了些,冲树脚下那摆放着的几只砚台努努嘴,道,“你先别挨我,你火气大动不得,这发簪锋利了些,但我自己可以抽出来。那里的凝露草,先弄几株来给我含着。” 这发簪本就是火夕的,虽是送给了我,可还是带有火属性,乃我的天敌。还好只是戳手上,整只手臂虽很焦躁灼痛但还没蔓延至全身。我一直觉得养凝露草当真是一件有先见之明的事情。 火夕二话不说,慌忙去择了凝露草来含在我口中,我咬紧牙关握住那发簪,往发簪上捏了个决使之在我皮肉里松动些许,然后一鼓作气扯了出来。 掌心溅出的血不仅渐花了我的衣襟,还溅花了火夕的脸。 白皙的肤色,下巴那里染上几滴红透的鲜血,看去竟有一种凄凉的意味。火夕颤了颤身体,随即拿出一方锦帕便将我的手心包了起来,尽量不去碰我的伤口。 我边嚼着凝露草边安慰自己道:“一会儿看来要多喝两碗肉汤才能补得回来了。” (三) 画潋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显然是没能从这一变故中抽回心神。她见火夕给我包手,立马就红了眼眶哽咽着吼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高贵端庄也是要有个底线的。而火夕就是她的底线。 火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牵起我的另一只手,将我带出园子,若无其事道:“自今时今日起,九重天凤族画潋上神,再不是本殿的未婚妻。” 墙都坏成这副模样,这园子怕是不能住了。 我匆匆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神色惨白,摇摇欲坠,眼角似凝着水光,怒吼:“我那么爱你,凭什么!” 我不禁摇头叹息一声。她与我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做坏事不上道的仙子。想必是高高在上惯了,以为明目张胆地来做坏事没有哪个敢降得住她;要么就是急得失去了理智轻易跳了墙。 若是在火夕回来之前,一招咔嚓了我,说不定也不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不过转念一想想,她能一招咔嚓了我算她莫大的本事。 火夕脚下未停,继续道:“从今往后,你画潋胆敢在踏入焱采宫半步,胆敢再伤她一分,本殿定要你万死不辞。” “你不能这样对我,火夕!!!” 身后是画潋那体面尽失的哭喊声,只可惜火夕都充耳不闻。只是以往火夕住的那座园子没有了,忒可惜了些。 后来火夕带我去了另一座园子。焱采宫里的仙婢们匆匆赶来一会儿工夫便收拾妥帖,形容与方才那座园子相差无几。 据说画潋是被她珞梧宫来的仙婢给接回去的,一身狼狈。画潋性子火辣倔强,一手拂开仙婢的搀扶,愣是一瘸一拐地走回了珞梧宫。 私以为这样惨烈的事情闹得颇有些大了。但是画潋她自己选择不要体面,我不觉得这样的选择有她后悔的余地。 食午膳前,火夕又回去了那园子里一趟,带回来了原先书房里书架上放着的那只锦盒与我的几只砚台,将他们分别摆放在该有的位置,才坐下来与我用膳。 他低着沉甸甸的眉目不离我的手心,问:“还痛么,要不要再多吃一些凝露草?” 我捧手痛苦状:“忒他妈痛!” 火夕轻柔地拉起我的手:“那、我看一看。” 我睨着他:“你看了就不痛了?你眼睛还能治病痛啊?” “……不能。”火夕沉默了半晌,如是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是我回来得晚了些。对不起流锦。” PS:胖云总觉得流锦她憋着坏。。。她就是那第三者啊,不过对于火夕来说火夕也是第三者。。。第三者就应该与第三者在一起,嗯哼 章百二十六 不得了了,冰魄钻身体里了!【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对着饭桌上的汤努嘴问:“那是什么汤?” 火夕乖乖道:“鱼汤。” 我道:“给我盛一碗,喂我。” 于是火夕抬手去执着汤勺给我盛了一碗鱼汤,而后又吹了吹一勺一勺喂进我嘴里,神情认真得似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媲。 喝罢一碗后,我便又对着一盘酱肉努嘴,道:“那个,给我吃一点。” 火夕复又夹了一块酱肉送到我嘴边丫。 “还有那些。”我眯着眼睛看向其他几盘肉。 火夕皆不与我争,一一夹给我吃。却始终板着一张棺材脸。我边吃边道:“火夕笑一个我看。” 火夕淡淡挑眼看了我两眼,低头继续喂我吃食,抿着唇。眉头一直不曾松动。 我叹了叹,道:“今日你去天帝那里了,想必画潋仙子亦是趁着你不在才来的。你应该庆幸你回来得早而不是责怪自己回来得晚。若是你再回来晚一步……”说不定我会忍不住剐了那只鸟。 我捏着袖子去擦了擦他下巴那里方才没擦干净留下的丁点血色,道:“我觉得眼下你不该摆脸色给我看,应该放轻松,快笑一个。” 火夕抬起眼帘看着我,凤目很柔和,总算淌着淡淡的笑意。 我这才满意了些,道:“乖再给我夹点肉。” 这回火夕不动作了,反倒晓得回嘴了,道:“你就不能吃点素菜吗?” 我道:“对不起我有伤在身不宜吃素。” 后吃罢午膳,我手心里的灼痛渐渐消散了去。拆开火夕给我裹着的染血锦帕时,伤口已然合拢了去,只剩下满手的血和手心上细小的疤。 看来凡事总要留点儿痕迹。 火夕将我把血迹清理干净,而后又换了一身衣裳,让我在寝殿里午睡了些时辰。醒来之后便给我喝了镇暑的梅子汤,牵着我一路走出了焱采宫。 路上我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火夕道:“司医神殿。” 我默了默,道:“我的手不是已经好了么。” 他说:“去找司医神君炼额外的药。” 而后到了司医神殿我才晓得,他所说的额外的药具体是指哪样药。他竟是要托司医神君炼忘情的丹药。 且要药性最烈的那一种。即便是要死要活也再记不起所谓的情。 彼时司医神君如实道,他这司医神殿里忘情水忘情丹皆有许多种,但药性没有火夕说的那么强烈而稳定。约摸服药者一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就有可能导致死情复燃。 因而他这里没有最烈性的忘情药,但既然火夕托付于他,他只当尽力一试。 只是那司医神君人虽老却也不糊涂。他一见我便认出我就是当日来司医神殿问药的人,我只道是当日多有不便遂才隐瞒了身份。他没多起疑。 (二) 在司医神殿呆了半下午,火夕面子忒大,使得我刨了些补血养气的药丸子吃。药丸子大都味美酸甜各异,我很是满意。 后来吃饱了司医神君才哆嗦着将我二人送出了司医神殿。看似情绪颇有些不稳定。大抵也是在嫌弃我吃得多罢。 回去的路上,我问火夕:“你莫不是想给画潋下忘情丹罢?” 火夕云淡风轻道:“她自找的。” 以往我知道,身体有个病痛可以拿药治好;可是情,竟亦可以凭药来收放自如吗?羲和君说情乃砒霜毒药,我认为情如猛火野兽,恐凭药物降服不来。 直至后来我亲眼所见,不得不信。情原来比什么都懦弱。 这几日火夕一直在专注着一件事,画画。 他问过我,问我希望在他娶我的那一天穿什么样的嫁裳。其实我对这个还真没研究,遂道只要穿得好看就行。 于是火夕便开始提笔在纸上描摹,我穿着嫁裳时的模样。我觉得我本人整日都在他眼前晃,他却执着于画中人,委实太不知情趣。 是夜。 火夕的书房内,他正不知疲惫地在宣纸上描画,我独自侧身背对着他躺在他的卧榻上。百无聊赖之际,便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把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将那发簪一往手心处的小疤挨近,立马就觉得小疤有些发痛。 此发簪的锋利程度,不可小觑。 我捏诀将我的玄冰小寒刀弄了出来,与发簪一齐比划了下。大抵是发簪今日沾了我的血的缘故变得有些发烫,与玄冰寒刀对比十分明显。 我想了想,把玄冰寒刀的刀魂冰魄抠了出来,试着靠近那发簪,想看一看发簪能不能因此变得与寒刀一样寒。怎知才将将一靠拢,冰魄竟又是不与我先商量就裂开了额外几条缝。缝隙越张越大,最后倏地碎裂开来,化作了一团雪白的冰晶。 我吓得不轻,连忙张开袖子将冰晶尽数拢了进去,生怕它散开了去,被火夕看见就不好了。 那边火夕似也听见了些许动静,手上的笔未停,轻轻出声问:“流锦你在干什么。” 我紧着喉咙道:“我在睡觉啊。” “那你睡着了没有。” 我道:“马上就要睡着了啊。” 火夕不再问了,我才敢捏着袖子,将袖子里面的冰寒晶碎化作掌风一点一点地灌入了发簪里。顿时那发簪上的火云凤凰图腾像是凝了一层水一样,泛着幽幽冷光。 寒气盖过了它本该拥有的火气。摸起来凉冰冰的。 只是,灌入发簪的晶碎似乎比方才碎裂的时候少了许多。我翻开袖子左右看了看,皆没发现袖子里还有剩余的。 直到后来我发现一大股力量顺着我的手臂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感觉颇有些熟悉,正如当日羲和君给我渡两万年修为时一般。我才惊讶地发现,那冰魄的力量竟是被我自己给吸取了。 (三) 记得阑休说过,此冰魄融合了父尊近一半的修为……若被我吸了一大半,我会不会被撑破呢? 我凌乱地赶紧运气调息,然那股力量却一进我的身体就四处游窜,我根本无法捕捉亦无法控制! 如此试了好几次未果,我不得不放弃。将冰发簪重新插回头上,将小寒刀收了起来,淡定地坐起身下榻。 火夕抬起眼帘来看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不是马上要睡着了么。” 我默默地穿上鞋,道:“马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难忍,我去厨房端些吃的回来。” 火夕体贴道:“我让人去端来便好。” 我连忙抬手阻止他:“你别麻烦了,继续画你的画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等我回来再检验你的成果。”说着不等他再回话,我就跑出了书房。 千不该万不该的,不该将冰魄拿出来靠近那发簪,我没想到它居然碎了,大部分还钻了我的身体。 此刻身体里犹如数道狂风在身体里的各个角落奔扫而过。虽没有那种要将我撑破而后喷薄而出的痛苦感,可我却难以控制我自己的身体。 出了书房,我胡乱择了一个方向绷直了身体就跑。脚踩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脆响,不经意间低头一看,竟看见自己脚下的每一步皆能结出雪白的霜晶! 看来这回委实是大大的不妙了…… 后眼前隐隐可见一片池塘,池塘里静静地开着芙蕖,我一口气跑到了横在池塘上方的斜桥之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茫然而无措。 这池塘中心的水很深,若是我此刻跑到那里面……会不会好受一些?幸好眼下四周无人,不然被看见了也就不好了。 然这样侥幸的想法在我脑海中仅存了片刻,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道清幽声音给吓得烟消云散。他道:“安静下来,如果你不想被发现的话。” 说得轻巧。身体在那几道如狂风奔扫的力量的牵引之下时而似在云端时而又坠落万丈悬空,感觉真真是奇妙又糟糕。 我尚且无法控制,又要如何安静下来。 遂我咬着牙道:“我做不到……不管你是哪个快走开,我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能不能活命都是一个问题……” “谁说你做不到。” 我烦躁地转过身去,想看一看身后这不知好歹的究竟是何人。不想还不及转身,他却先我一步靠拢了过来,自我背后环过手臂,握住了我的双手。 青绿色的袖摆拂风往后飘扬,泛着淡淡的同样青绿色的光泽。却着实能使人安静片刻。 他将我的手搭在了斜桥的栏杆上,胸膛紧紧挨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细声引导道:“深呼吸,在你身体里面的力量就是你自己的,你不能排斥它们。快让它们安静下来,将它们锁进元神里……听话斐澈……” 我浑身一震。但来不及多想,先照着他的话做。 章百二十七 天后娘娘有请【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只是当我总算成功地试着将它们引入元神里时,一股强劲非凡的释放感自我身体里面呼啸而出,我闭紧了眼颤抖着,那双手始终不离我,握得更紧。 “唔……”压抑着,害怕引来注意,咬紧牙关不呼出声。 那种感觉,说不出是痛苦还是痛快。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听闻耳边轻轻一声舒缓的声音:“好了。”我这才敢睁开了眼媲。 只可是,入眼所见之光景令我大吃一惊。前一刻还一池安静的水,眼下竟变作了一池白色的冒着淡烟的寒冰!连池塘里那盛开着的芙蕖亦被一层厚实的冰晶所包裹! 周遭依旧安静如初,宛若什么都不变。却又什么都来得太快。看着冰晶里冻结的芙蕖花,似乎前一刻还能嗅得到它飘散出来的清香丫。 我愣愣地问:“怎么办?” 身后的声音清清淡淡:“莫怕,待早上就化开了。” 我猛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温和的面皮,如初见时那般,眉目淡如画。若是笑起来,就会晶晶闪闪。 是食神绿葱。 我从他的手里抽回了手,站直了身体。他看着我稍稍愣了一愣,随即很有礼貌地远离了我,对我露出一个舒朗的笑,道:“原来是锦公主。” 神情自然笑意浅浅,仿佛刚才的所有都不曾发生,他亦不曾见过。可脚下的池塘里偏生又是实实在在的一池寒冰。 我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他再也不会踏进焱采宫半步么。 绿葱从容道:“将好自焱采宫宫墙外路过,察觉到里面内有异象,便擅自进来看一看。”说着他对我抬手作了个揖,堪堪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将要走出宫墙,我出声问:“你方才,在叫哪个?” 绿葱的背影顿了顿:“叫的故人。” 我问:“你觉得我很像你的故人?” “不像”,他如是道,“只是我没有看得清晰。”走出了宫墙之后,声音若有若无,他说,“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 我听得一阵恍惚,不晓得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他这个人有几分真假。 待人完完全全消失在宫墙外面之后,我回过神来敛起裙角往回走。途中转去了厨房,端了一碟糕点,一路吃到了火夕的园子。站在他书房门口的时候,刚好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火夕亦恰好将手中之画笔在宣纸上作最后一笔勾勒,而后放下了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道:“我边吃边散步啊。”说着我便走了进去,将空碟子放在桌上,喝罢几口水打了一个饱嗝,方才觉得圆满。 火夕凤目微挑,看着我。我道:“你看我也没用,我全部都吃完了没有给你留。” 他冲我招手:“过来。” (二) 我端着水杯走了过去,他示意我看书桌,我便伸长了脖子看去。书桌是铺着一张大大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明艳的女子。 只看了个大概,还没细细看,火夕长臂一揽,顿时将我带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手很随意地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问:“你说,穿这样的嫁衣嫁给我,好不好?” 说着他袖摆一抬,指间掐了一个小小的决,桌面上的画似有了灵气一般,径直飞起悬挂在两丈开外。 竟有人一般高。 漫天飞舞的浅色花瓣,只留下了一抹绝艳的背影。身着绯红的嫁衣,层层叠叠绽放极致荼蘼,长长的裙摆摇曳了一地。在最美丽的时节里,一回头。 那裙摆上,停留着柔软的花瓣。过腰的长发扬起,珠翠明媚。 火夕画的是我,他问:“好看么。” 我愣愣地侧头看着他的俊颜,有些不可置信:“我有这么好看?” 他说:“更甚。” 我突然忆起,上回在魔界嫁阑休之时穿过的嫁裳,父尊初初看见时难得夸过我好看,与母上当年嫁给他时一般无二。如此看来,我该是与我母上长得很像。而面前这幅画的模样是不是就是我母上的模样呢? 不过大抵嫁裳的款式都差不多,为什么要有这么长这么夸张的裙摆。在魔界时我怕哪个花痴阑休的魔女趁机给我踩两下,眼下在九重天我亦是怕哪个花痴火夕的仙子趁机给我踩两下啊。 恰逢火夕很大度地说道:“这画中的嫁衣你有什么意见可尽管提出来。” 遂我老实道:“衣服拖这么长不美好,你把他裁一裁。” “为什么不美好。” 我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因为我觉得它拖得太长了。” 火夕蛮横地一口否决:“不必了,我觉得甚好。就按照这上面的来做。” 我不满道:“是你先问我意见的现在又不采纳,你怎么这么霸道!” 火夕将画收了起来,扬眉一脸理所当然道:“你的意见只能做参考,我从未想过要采纳。” 这厮委实是太自负,我怒了。顺手掐了他腰一把,道:“这衣服是你穿还是我穿呀,你觉得好那有本事结婚的时候你穿呀!” 火夕二话不说,拎起我就出了书房入了寝殿,于床榻之上显示他莫大的本事疯狂地欺辱压榨我。最终我势单力薄抵抗未果,一败涂地。 (三) 听说这个时节,九重天尤其是焱采宫虽热得慌,但除了九重天,在仙界的其他地方夏季的炎热却是有地域差异的。比如南极眼下就如流火蔓延焙熟了不少味美的夏果,而北极却清凉舒爽十分适合避暑。 于是,我定了一个踏青计划。决定与火夕一起先前往南极摘了夏果,而后又去北极,避暑。多么美好而惬意的踏青啊。 今日上午,我兴冲冲地向火夕说了这件事后,火夕却只淡淡地瞟了我两眼,随后抬脚便走出了屋,边走边体贴道:“我去给你拿冰莲汤,莫要热坏脑子了才好。” 我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似乎他觉得我能想出这个点子完全是精神不正常。我哆道:“火夕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想法很有创意吗?” 火夕回过头来,面皮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道:“你不就是想吃夏果吗,哪里有创意。” 我道:“我们要去一个凉快的地方吃夏果啊。” “……”火夕不再回答我,出去给我端冰莲汤了。 然而火夕将将一走没多久,园子里就又响起了脚步声,我以为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恹恹地扭头朝门口看去。 却不是火夕。 门口站着一位仙姑,乍一看去颇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我曾在哪里见过她。她进来也不见谁通报一声。我沉下心绪,问:“你是哪个?” “锦公主有礼”,仙姑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道,“奴乃天后娘娘身边的仙侍,天后娘娘有请,想与锦公主叙一叙。” 她这一说,我立马有了些印象。这仙姑的确是天后身边的,上回来焱采宫请过火夕去天后那里。 不过天后想要与我叙一叙,我不记得有什么可与她叙一叙的。恐唯一可叙的……就是画潋一事了。 距离画潋在焱采宫因弄伤了我的手而被火夕摔在墙上以至于他二人彻底决裂一事,才不过数日。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 犹记得上回与火夕去瑶池时,天后看我的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也定然是对于我的到来而感到不满的。 我站起身来,与仙姑笑道:“原来是姑姑,天后娘娘请我相叙我自然是不胜荣光。劳姑姑先等一等,等殿下回来之后我与他道一声再随姑姑去罢。” 仙姑却道:“奴在来时遇上了殿下已经知会过殿下了,锦公主无需再等殿下回来,且现在随奴去天后娘娘那里罢。” “如此,姑姑请带路。”我收着袖子,袖摆不甚扫落桌上我刚喝过水的杯盏,杯盏里剩下的半杯水倾洒在桌面上,杯盏滚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仙姑没多留意这一只杯盏,只引着我走出了园子。好巧,一直待走出了焱采宫路上都没碰上个把仙婢。 想来那天后是不想让哪个看见我被她的仙姑带出焱采宫罢。这一去,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了,只希望火夕看见碎裂的杯盏能稍稍怀疑一下我是不是被人掳了。 然而我被仙姑带去的不是天后所在的宫殿,记得火夕提到过画潋的宫殿叫“珞梧宫”,眼下这宫殿的门匾上也正写着“珞梧宫”三个字。竟是画潋的珞梧宫。 PS:下章开始,请蛋定。。。胖云终于忍不住想欺负一下珠子了。。(ˉˉ)撒泼打滚各种求~留言咖啡鲜花月票~给胖云有好报~据说喜欢胖云的同学都是美丽又大方的可人儿唷~ 章百二十八 贱人就是不识好歹【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珞梧宫巍峨华丽,却令我生不出喜欢的情绪来。 入大殿时,天后正慵懒地坐在大殿上方,面前的桌几上摆着果盘茶盏,茶盏里袅袅晕出缕缕茶香。 她伸出雪白纤细的手去摘了一只葡萄,送到了樱唇口中。神态十分优雅高贵。 而侧面,画潋仙子竟也在,手捧茶盏吹着气,而后若无其事地饮茶。她虽装扮地如往常一样端庄,可眉间神色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病态,大抵还没从火夕那一摔中彻底恢复过来媲。 不过眼下我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忧心她了,我该忧心的是我自己。入鸟窝了……如置狼窝。 天后挑起眼皮看见我进来,勾起嘴唇笑着寒暄道:“锦公主来了,快进来坐,我突然让锦公主到这里来,不知可有唐突了锦公主?丫” ……何止是唐突…… 我对着她醒了一个大礼,笑着应下:“天后娘娘热情相邀,哪里是唐突。”在仙姑的指引下,我落了座。紧接着仙姑拎着天后赐下来的茶给我添了一盏。 我虽不喜饮茶,却还是憋着道了声谢。 天后着实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抬手指了指我对面的画潋,介绍道:“这位是九重天的画潋上神,正是百年前我亲自替火神定下的未婚妻。想必锦公主早已经见过画潋上神了罢。” 我看了看画潋,正巧对上她一双敛着阴毒的眼睛,道:“前两日才刚见过。” “我听说,画潋上神去焱采宫了,还被火神伤痕累累地逐出了焱采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后似闲话一般,可说出的却非闲话,“仙侍们底下传言,火神是因锦公主才打了画潋上神,可有这回事?”她顿了顿,“锦公主乃龙族君上的妹妹,若没有做挑拨火神与画潋上神之间的感情一事,我也好叫仙侍们闭口,休得污了锦公主的名誉。” 我看着画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的一截手腕,原本皓白的色泽而今却青紫未退,顿了顿问:“画潋上神的伤,可有好些了么?” 画潋冷笑一声道:“身体上的伤本无谓,心里的伤才难愈。” 我笑了笑,道:“上神所言极是。不过若是前两日上神没有趁火神外出而刁难于我以发簪刺穿我的手血流不止,身体上的伤亦是可以避免的。” 天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道:“怎么,画潋竟还伤了锦公主?” 我道:“一点小伤。” 天后叹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倒是画潋先不对。”她手指拨了另一只葡萄放入口中,继续道,“锦公主与火神,是多久时候的事了?能否与我说一说?” (二) 我道:“我生性贪耍不受家姊束缚,时常在外闲游。得幸遇上火神,亦正逢妖界不安分之际,算起来我与火神相遇也没多少时日。初初相逢就碰上火神被妖族所伤,我又一向爱管闲事,便差了临近的土地神将火神送上九重天来。不想火神却是知恩图报之人,数次前往荒海欲向我道谢,此来彼往,渐渐也便熟悉了。” 画潋隐隐约约地剜了我一眼,莫不是怕我说出不是她救了火夕而是我救的一事?可惜我这个人说话向来选择性地说,想说的就胡编着说不想说的就省略着说,她就是剜我数十眼也没用。 听闻天后语气稍显诧异,道:“竟是锦公主让土地神将火神送回的?为何锦公主早前却不说此事呢?” 早前?早前当然是还没想着要这样编啊。 但我仍旧是很谦虚道:“举手之劳而已,不提也罢。” 天后缓下神色,与我笑道:“锦公主慈善,无异等于救了火神一命。此事理应向天帝说一说,也好让天帝做主表示对锦公主的谢意。”随即她看着我矮几上摆放着的没动过的茶盏,笑意淡淡,“闲话起来茶都凉了。怎么锦公主不喜饮茶吗?” 我端起茶盏,道:“哪里,天后盛情款待岂有不喜欢之理。”不动还好,一动顿觉手有些乏力。如此耽搁下去,我自己都不知道幻境能撑多久。 天后阻道:“茶已凉,换盏新的罢。”遂仙姑领命又过来与我换上一盏新的。 我喝了两口,味道清淡而哑涩。后我本欲开口问天后今日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欲替画潋被打一事问罪于我也好、替画潋的婚约堪忧也罢,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还不等我问出口,天后就比我先失去了耐性开门见了山。 “锦公主”,她不急不缓地开口道,“龙族已有多少万年不曾涉足九重天,而今却又打破传统,还来插足凤族的婚事,不知羲和君上所为何意?” 约摸鸟儿都有个小题大做的习性。不过是三个人的纠葛,这天后与画潋一样皆想搞成种族问题。看来羲和君一直不喜这些鸟儿亦是情有可原的。想必那麒麟族就是被她这般左说一句右道一句,然后假的说成了真的,种族矛盾激化,刺激得麒麟族的最后一只独角火麒麟一怒之下去妖界当了王,最终被灭掉了。 我道:“天后娘娘委实言重了,是我硬要打破这个传统,并非家姊的意思。龙族许多万年不来九重天,并非是没资格来不能来,而是不想来不愿来。而今我愿来了,却是错的么?” 天后闻言眯起了美眸。 我没多少时间跟她耽搁,又道:“天后娘娘有什么话不妨一次说干净罢。焱采宫火神去给我端了冰莲汤回来发现我不见了,想必该是会着急了。” “只有一事”,天后收起笑意,阴沉沉地看着我,“你离开九重天,成全画潋与火神,不得与火神在一起。这些天掀起的风波,我权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龙族与凤族,亦如往常井水不犯河水。” (三) 呲……听火夕说,这画潋与天后是姑侄关系比火夕与天后母子都亲密得紧,我不由得怀疑,恐画潋才是这天后亲生的,连放的狠话都这么相似。 我故作认真地想了想,道:“若是我不愿意非得要嫁给火神呢?” 天后魅惑地勾着一边唇角,与我道:“没有我允许,你怕是不能如愿嫁给火神。” 我抖了抖衣袖,欲起身,建议道:“那既然如此,天后还请给我两日时间考虑考虑,等两日后我再来给天后答复如何?”先不管答应不答应,离开这里最重要。 哪想天后却道:“不必考虑那么久,现在就做决定罢。若你同意了,我现在就让你送你下九重天。” 我思忖了下,看了画潋一眼,抬首定定地望着天后,笑道:“我不同意又怎样。” 天后冷笑道:“那你便呆在这里直到你同意为止。”说罢大殿上座,天后化作一道祥瑞的金光,飞出了大殿去,连带着服侍的仙姑也走了。 她一走我自然更是要走的,不然还等着画潋来对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遂连忙后脚就跟着出大殿。 只可惜,我刚一催力捏诀,忽然发现周身的力气皆被抽了个精光,一点浮动着的修为力量都无影无踪! 我回头怒瞪画潋,她手中却拿着茶盏细细把玩着,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道:“这锁仙水倒有些作用。” 她话一说完,我顿觉耳朵嗡鸣作响,随即眼前一黑身体瘫了去,再寻不得一点意识…… 后不知过了多久,我整个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全身无力,脑子乱成了浆糊。冷不防右手手心生起一道尖锐非凡的疼痛,才稍稍使我清醒了些,但却无力抵抗。 我瞠了瞠眼皮,不晓得自己身处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映入眼帘的第一眼就是画潋那带着万分妖娆的笑脸。 正站在我面前,形容愉悦地看着我。 屋子很简洁,出了门就只剩一扇窗。窗里染进明媚的日光。 我双手双脚皆被缚在墙上,紧紧的,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循着右手手心的疼痛根源处看去,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发簪,赫然插在我的皮肉里,穿透了第二回。 血顺着墙壁缓缓淌下…… 意识里的疼痛那不算疼痛,亲眼所见的疼痛那才叫疼痛。被发簪插过一次,如今竟又被插第二次!仿佛上次的所承受的痛都一并加入在这次里面了令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手心上。 我卷曲着手指,却动也动不得,极力咬紧了嘴唇还是止不住一声声抽着冷气。 画潋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挽着手臂轻松自在道:“早就提醒过你给你机会选择了,贱人就是不识好歹。” 章百二十九 求求你……我不要了……【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画潋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挽着手臂轻松自在道:“早就提醒过你给你机会选择了,贱人就是不识好歹。” 前半句话似乎有些耳熟,可惜我想不起来。也没力气去想。我喘息着道:“画潋,你胆子可真大……” 她忽而一手过来捏住了我的下颚,一手捏住了插在我手上的发簪,还来回捣了捣,差点令我背过气去。她眯着眼睛,眼里狠辣尽显无余,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惹我的下场就是这样么。” “唔――”右手的发簪冷不防被她拔出,那股冰凉的刺激简直直冲大脑媲。 继而那发簪又毫无预警地插在了我的左手手心里! 幸而火云凤凰簪被我强行灌入了水属性,否则我还当真不知道能经得起这高贵端庄的鸟儿几回毒手丫。 体内的灵力被锁住一点都施展不出来,连手上的伤口都不能很好地愈合。疼痛中我不禁有些焦灼,咬牙切齿地盯着画潋道:“你这样火夕一定会杀了你的!” 画潋挑挑眉,显得十分无谓,道:“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就是死也要看着你生不如死一番。况且……”她媚眼妖娆,“他还不一定能找得到你呢。” …… 透过屋子里的小窗,日月数个交替。我却仍旧是被禁锢在墙上,动弹不得,任由力气渐渐从身体里面流失,直至精疲力竭。 耳边总是回想着一簇又一簇急匆匆而来复又急匆匆而去的脚步声。听他们提及“锦公主”三个字,却总也不亲自过来打开(蟹)房门。 我不禁以为,他们只是来做一做门面功夫。 直至终有一天,我听见了门外火夕的声音,恍若隔日。他似掀翻了整个九重天在寻找我,声音里带着一股黯哑和气急败坏。 画潋娇滴滴地说,不曾见过我。 火夕让人去搜,约摸是搜遍了整座珞梧宫也搜不出我这个人来,便再无耐性在画潋这里多待片刻,而后还是离开了去。 我似乎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就从我的门前擦过,越走越远越走越静……不由得张了张嘴,喉咙却只发出干枯无力的声音:“火夕……”他怎么就不进这屋子里来搜呢,他怎么能就从门口就错过了呢,怎么能呢…… 我一直知道,在这九重天上与他在一起是有风险的,因为他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位高贵端庄的未婚妻。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与未婚妻同气连枝的尊贵无比的母上。 可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他为什么却发现不了我呢……他不是说他爱我的么……他爱我的话就应该能感觉得到我的呀…… 火夕…… 垂着眼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不用看就知道,是高贵端庄的画潋走了进来。每日总会在这个时辰她要来光顾我。 (二) 画潋掩着嘴柔声笑道:“刚刚你都听见了么,他就在外面却不进来看你。你很心痛是不是?” 心痛……心痛是什么? 活了三万年,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能凭身体来感受,比如身体的疼痛,比如肚子的饥饿。没有哪个教我用心感受,就是父尊也不能。 但是我很好学,我也觉得我很聪明。我学会了开心,学会了愤怒,学会了委屈和寂寞,统统都是我自己学来的。我晓得有吃的的时候、阑休惯我的时候还有父尊不揍我的时候,我该开心;父尊不准我做这做那的时候我该愤怒;一个人的时候和被欺负的时候我该委屈和寂寞。 其实这一切,学起来不难。到目前我已经能很熟练地运用转换了。 身体是不能感受心痛的,于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得来。 我迷茫地问:“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有比我眼下身体所受的伤害还要痛吗?” 她道:“亲耳听到火夕的声音,听他在找你,可惜却还是离你远去,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你。都说相爱的两个人是会心有灵犀的,可他却与你没有灵犀,你难道不该心痛吗?” 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火夕会找不到我。听画潋如是一说,忽然有些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与我没有灵犀。我叹道:“原来如此……” 她道:“所以你死心罢他寻不到你。” 起初还会被画潋的言语所迷惑,然后来画潋将我左手手心里的发簪毫不留情地抽出来时,飞溅的血染红了墙亦染红了画潋的袖子。看见那么夺目的色彩,感受着那么扭曲的疼痛,我又找回了一丝清明。 画潋将发簪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在我衣襟上擦干净,而后细细摩挲着那上面的纹路,嘴角一抹讥诮的笑,道:“你知道吗,这火云凤凰簪他本应该是他送给我的,若是没有你从中作梗的话。” 我咧了咧嘴,道:“若是没有我从中作梗的话,你是不是以为你早就和他成婚了?” “啪――” 一扇耳光扇在我的面皮上,扇得我头晕眼花。她怒道:“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我包着一口污血啐在她脚下,道:“火夕他就是喜欢我这个贱人,有本事你也贱一个来看看――” “啪――” 另一边脸又是一下,十分对称。 我道:“知道火夕为什么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吗?” 画潋面色陡然变了,似我再多说一句她就会上前来将我撕碎。但我不得不说,抽着嘴角道:“那是因为你要高贵端庄了……” 果真,下一刻脖子就已经被她捏在了手里。那么白皙纤细的手却十分有力。顿觉呼吸有些困难,我极力再道了一句:“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省得火夕找到我之后会让你死去活来……” (三) 画潋再用力掐了一下,嘴角狠厉地勾起,随即手里的力却松了。她怒极反笑:“你还不死心么,你还真天真地以为他会再回来找你?凤印里的结界,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得到!” 原来是天后娘娘的凤印啊……真真是将我锁得毫无还击之力…… 而后没经过我的允许,她居然擅自收起了我的发簪……翻手一化,手里化出十二枚银钉……那寒光凛冽的锐利钉尖,令我浑身发凉凉至脚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喉咙自觉地发出一连串声音,却带着不可抑制地颤抖。 画潋不回答我,两指拈起一枚银钉眯着眼睛笑了笑,竟随手朝我一扔,好死不死地穿透了我的皮肉稳稳当当地盯在我的一只手腕上! 大脑在那一刻崩断了弦,排山倒海来的清晰无比的痛,似手筋都被扯断了一般,令我恨不得昏死了过去,不由得叫出了声。 “杀了你做什么”,她愉悦道,“看你这样的反应才有趣。”随即两指拈了又一枚银钉,甩手钉在了我的又一腕子上。 我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是一心想要看我痛苦,真真阴毒狠辣。嗓子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呼叫,也没有哪个能听得见,火辣辣的疼痛,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没有希望了还不如死去。 看见画潋又拈了第三枚银钉,我终是忍不住浑身抽搐,惊恐道:“……不要了……” “不要了?”画潋一脸闲适地顿了顿手,“你可求我试试看。” 我掀起厚重的眼皮看着她,动了动唇,辣着喉咙轻轻嗫喏道:“……求求你……不要了……” 最终十二枚银钉,画潋只用了四枚钉了我的双手和双脚。她说她已经对我很留情,我应该感激她。 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带给我的……如此说来,我确确实实该感激她。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我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疼痛所湮没。额上冷汗不停地冒出,我颤抖着身体咬紧牙关,慢慢收拢五指握成拳,企图动一动手腕将上面贯穿的银钉给一点一点逼出来。 尽管两手的手心里,被发簪刺穿的伤口未愈合,手指掐在伤口上,皮肉外翻,满手的鲜血淋漓。 可却还是移不开那冰冷的钉子。 除了那冰冷的钉子,神思飘渺间,头开始发烫,有些昏沉。我想我是太焦躁了,一点也不知道冷静,只可是我没有希望了…… 我很想在疼痛中能够睡过去,这样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或许一张开眼醒来,就能看见火夕那双流光浅浅的凤目,他张开双臂将我抱进怀里……天那么热,他给我弄梅子汤莲子汤,在寝殿亦或是书房里陪着我,我躺在床榻上翻滚时他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翻书,偶尔侧眼看我一下…… PS:写的时候胖云手心里全是汗,现在回头来看简直是小儿科嘛。。。约摸是最近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抗打击力又强了些。。。 章百三十 羲和阿姊……救我……【加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很窝囊,没骨气没志气,这么容易就习惯了他…… 他说上天入地独宠我一人。虽不怎么明白他如何宠,但我想他能让我如斯习惯他也很是不容易了…… 不过有一点他食言了。他说要挡在我身前,不准我受欺负。结果没有做到…… 我闭着眼睛,努力睡……睡着了才不会那么难过,火夕他食言也是迫不得已的,谁让他有一位自以为可只手遮天的母上……头脑发热使得我额心也渐渐滚烫了起来,在陷入昏睡之际,我终于如愿松了一口气媲。 大抵我是在做梦,做梦掉入了另一片天地。周遭的一切皆是白茫茫雾蒙蒙的,眼界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头顶似有什么东西,偶尔轻轻飘过丫。 我伸手去抓,抓住了。摊开手心一看,却只是一只小小的花瓣,白色的,放在鼻间闻起来很清淡很香甜。 一股无名风迎面拂来,夹杂着水汽。吹落了手心里的花瓣。似乎将所有的轻轻飘落的花瓣都要吹到别的地方。我够着身体在空中胡乱抓了又抓,待松开手掌一看,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唯有……两只手心,如出一辙的疤……看着就让人惶恐不安的疤…… 我吓得脑子倏地清醒了过来,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瞠了瞠眼,额心滚烫得厉害。然而,当我不自觉将所有注意力从身体的疼痛中转移到发烫的额心时,顿时又掉进了另一片白茫茫的境地里。 这回不如刚刚那般令人惊惶,我感到有几分熟悉。似乎……我努力回想,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曾有人告诉我花小妖喜欢送杨花给她…… 眼眶有些酸,但我却不由得咧嘴笑……是羲和……是羲和阿姊! 我额心发烫,一定是因为她赐给我的额印的缘故。不等我多想,身体就先一步抬脚奔跑了起来,欲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里寻得那一抹高挑纤长的绛紫色身影。 忘记跑了多久,忘记了停下来四处望一望。直到脚下被绊倒,身体直直地扑倒在了地上,脸与冰冷的地面相接触。 我这才觉得很累,累得都爬不起来。 头埋在地上。天空里,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杨花雨。凉凉的花瓣落在我的手背上,我都无力去抖落。 我轻轻问道:“你说,以前花小妖每日送你杨花,现在你没有机会再收到,那往后我也送你杨花好不好?” 无人应答我。 (二) 我便继续又道:“我觉得我母上真真是又笨又天真,就只将杨花放在你的荒海海岸。若要是我……定拿一只好看的花瓶插起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你的荒海,亲自递到你的手上。”我再问,“往后我也送你杨花好不好?” …… 我坚持不懈:“你一定在这里的,上回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的。虽然看不见你的样子,但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你快出现啊,让我找到你啊。” “我觉得很痛,你说得对,九重天的鸟儿都很有手段。她们将我关在凤印里,火夕找不到我……” “羲和阿姊?你来了没有?” …… 风吹得我有些冷,终究还是忍不住哆嗦出声:“羲和阿姊……救我……羲和……” 羲和―― 就让一场杨花雨将我彻彻底底地埋起来,留我呼吸的空间,给我一个安稳的睡眠。我想,在这里睡睡醒醒,总能等到她来。 在梦境与现实里穿梭,委实是一件无比辛苦的事情。若给我个选择,我宁愿一直在梦境里。只可惜,偶尔会被额印烫醒,而后感觉到无止境的痛。 手腕脚腕上的血早已经凝固,但钉在肉里的四枚银钉却依旧浸着森寒的光泽。 屋里的小窗,黑白又更换了几度。这期间,画潋却不如前几日那般每日按时报到来折磨我。似乎她忙起来忘记这里还锁着我这么个人了。 我是应该为此感到欣慰的。 可她总还是一得空便再又记起了我来。当我还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等待时,画潋冷不防推开了门,带着一股冲怒的气势。 她走到我面前,我刚一抬起头来,就遭了她扬手重重一耳光,霎时嘴角沁出了血。 画潋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似乎有些气急败坏道:“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谁都找不到你!你也休想从我手里逃掉!” 我静静地看着她。觉得她扭曲的面目实在是很丑。 她怒目而问:“贱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咧嘴,没有说实话,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可画潋却不领我的情,高傲地扬了扬眉,挑着嘴角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吗。”说着,手指一捻决,她手上顿时又出现了八枚冷冰冰的银钉…… 我一见那银钉,顿觉浑身上下都叫嚣了起来……那样蚀骨钻肉的痛,我再也不想体味了。 她笑:“想要吗?” 我狠狠地摇头,道:“不想要!” 可她却说:“可是我很想要。在他们找到你之前,就看你生不如死,看你活活痛死。谁都救不了你!” “啊――”不容我有任何挣抗,只见画潋手里一阵银光飞出,一枚一枚凛冽锋利的银钉相继钉进我周身的重要关节穴位处,痛苦如洪兽,被打开了阀门,誓要将我吞没殆尽…… 画潋手里还捏着最后一枚银钉。我汗如雨下,身体抽搐着,死命地扬起头来看着她。眉心里的额印却忽而凉了下来,一丝一丝的凉意游走全身,似能卷起一点点的灵力。 (三) 我想,若是今日过后还有机会,不妨也让这鸟儿尝一尝我所尝过的滋味。所谓以牙还牙也正如此,不过可能我不喜欠人什么,还得会额外重一些。我看着画潋将那枚银钉对准了我的眉心,顿时所有的害怕都烟消云散,或许是她这一钉下来我可能就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不禁笑道:“这最后一次你如果还不杀我,恐你我就要换个位置了。” “我说了,谁都休想救你。”画潋勾起一抹毒蝎笑容,不留余地,说罢袖摆一扫,两指一甩扔出了那银钉,直刺我的眉心。 一刹那,风卷云起。 枯竭的身体,如注入清泉一般令万物得以复苏。源源不断的力量涌遍四肢百骸,将我的痛苦压了下去! 看见画潋大变的神色,我咧开嘴笑。就知道她会来救我。 凤印里的结界还是被破了。我身体里面被锁住的灵力倏地全部解开了束缚。 眼看着银钉离我越来越近,周身四处被钉着的地方银钉自动脱落,伤口开始愈合。而就在那枚最终的银钉将将沾上我的眉心时,还不等我自己出手截住,突然一道猛烈之至的狂风席卷,卷飞了一角绛紫色的裙摆。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两只妖娆有力的手指夹住了那银钉,钉尖恰恰杵在我的眉心处。沁出了一滴血珠,滑落在我的鼻梁上。 我掀起眼皮,果真见羲和正稳稳当当地立在我面前,是她替我夹住了银钉。一身绛紫色绣着龙纹的尊贵无边的衣裙,墨色的长发因气势狂烈而飘舞扬飞。 她眯着细长的双目,淡紫色的额印鲜艳欲滴。 一看见羲和,我立马辛酸来袭,不愧我在梦境里等了她那么久寻了她那么久。万般情绪终是化作一嗓子哽咽的粗嚎:“羲和阿姊――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鸟儿折磨得魂飞魄散了――!” 羲和两指把玩着那枚银钉,稍稍一用力,银钉当即化作飞烟。她一字一句冰寒入骨道:“本君以为,好歹是本君的妹妹,这九重天上鸟族就是再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是没有谁敢动你。却不想,是本君太高估了鸟族。” 画潋被羲和震慑得惨,立马捏诀飞了出去。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然羲和却不急着去追她,看着我一身血衣惨败狼狈的模样,狠狠地揪着眉头,本欲是想碰我但又怕挨着了我的伤痛,几经辗转才最终选择伸手拭去我鼻梁上的血滴,带着些不可置信和怒意滔天的意味,轻轻问我:“那鸟儿……竟将你整出这副模样?” 墙上的禁锢被撤去,伤口虽在愈合,可一旦失去支撑我却也仍旧是站也站不稳。幸得羲和不嫌弃,倾身过来扶住了我。 我道:“听画潋说,这里是凤印里的结界,我的灵力皆被锁住使不出来,能有命撑到你来救我,我觉得我很有勇气。” “不要说话了。”羲和纠结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将我抱起,走出了屋子。“这笔账,本君是要与他们好好算算。” 将一走到门口,我便看见画潋站在露天殿外。她面对着的是,一身黑衣仙气肆意的火夕…… PS:胖云就是太好拿捏了。。。嘤嘤嘤嘤禁不住有的同学的催更,于是弄了一章上来。。。求别再霸王了。。。长评呢,月票呢? 章百三十一 羲和君上暴走,不识好歹的天后【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将一走到门口,我便看见画潋站在露天殿外。她面对着的是,一身黑衣仙气肆意的火夕…… 看着他,我有些恍然。 然而,羲和抱着我踏出门口站在回廊上,欲彻底走出这关锁我的屋子,却突然发现她居然向前挪不动脚步了! 我定睛一看,眼前铺着一巨大的光面,光面上闪着的淡淡金光越来越强烈,竟将我与羲和连带着身后的屋子齐齐圈在了里面媲! 恰逢此时,天边金光大振,朝这个地方降落。待现出身形,却不想是高贵优雅的天后!天后看着羲和,一脸悠然淡淡的笑意,道:“龙君君上远道而来,真真是有失远迎啊。” 羲和哼笑了一声,自在从容道:“怎么,就是以如此方式来迎接本君的吗?莫不是伤本君妹妹,就是为了将本君引上这九重天来好困进你的凤印里?”她手抱得我很紧,约摸是气得很了丫。 我挣了挣示意我已能独自站立,她方才放开了我,由我站在她侧后。只是我没想到,天后此举竟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据说鸟族心胸狭窄,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这天后因见不得三界还有龙族与她们凤族一般尊贵,所以处心积虑想压制龙族就如当初让火夕去妖界灭了麒麟族一样? 啐!以我作饵,真真是一箭双雕,便宜了她自己又便宜了画潋。 天后十分胸有成竹,道:“君上这是哪里话,同为神族,岂有将君上困住之理。只可是,九重天乃我凤族所栖之地,君上既然先冒犯了,也莫怪本宫与君上不客气。” “九重天乃你凤族所栖之地,”羲和挑了挑眉,“哪个这样规定的?天帝这样规定了?规定我龙族就不得再入九重天了?你当真要做到这般愚蠢的田地吗?” 天后不语,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就似在说:今日你走出我的凤印就算你好本事。 羲和嘴角溢出一抹极轻的笑,一手捧住了眉心。那抹额印在她的术决催动之下泛着妖冶的紫光。她道:“凤族那么多代君上,唯有眼前这位甚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如此,就莫怪本君欺负你这个后辈了。”说罢她额印里流出幽蓝的光,蓝紫相间竟说不出的融洽和谐。 手腕一转,手心里就赫然躺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一点也不显得刺眼与灼热,反倒如水一般温柔,其温润的光泽却能将这偌大的宫殿给全都渲染成了幽蓝色! 羲和一直挑着唇,然那细长的眸子里却寒意渗人。她轻轻启齿念着咒语,那火焰的光泽冲天,自羲和的手心飞了起来。 随着膨胀的光芒,对面的天后花容失色。她的脸色被映得发白。 (二) 适时,天边有龙啸吟天带着喷薄的怒意,蓝麟龙尾一闪而过。天后不容迟疑地当即出手,浑然金萃的仙光自她手里飞出,笼在包围着我们的这层凤印光面上,企图稳固凤印。 “不自量力。”羲和眼睛一眯,哼出了一声,抬起手臂紫衣广袖翻飞得猛烈,那幽蓝色的火焰在她的控制之下,突然向四周爆开! 力量之大,若非羲和扶着我,我险些站不稳。 耳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光面碎裂的声音。我努力睁着眼睛,着实是笼罩着我与羲和的光面碎开了! 天后连连后退数步,手捂着胸口,似喘不过气来。 漫天的幽幽蓝光,渐渐收拢,重回羲和的额印里。一切归于平静,从始自终,羲和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她睥睨着形容凌乱的天后,道:“从此,三界再无凤印。想困住本君,本君两指便可捏死你这无知小辈。” 我细细看了两眼天后,发现先前她那与羲和额上同样有着的金色额印,慢慢淡去,最终消失不见。大抵凤印被毁,她也便失去了一切有可能的尊贵。 “火夕小辈。”羲和突然越过天后,叫了火夕。火夕却还与画潋对峙着,画潋企图逃跑,可无论她从哪个方向跑都能被火夕堵实了,真真毫无出路。 火夕抬起头来,望向我们这边。恰逢画潋得到空隙与飞出偌大的露天殿外。 羲和君将我拉了出来,与火夕道:“看看你那未婚妻将流锦弄成什么样了,火夕小辈,莫不是想就这么算了?是你动手还是本君亲自动手。” 诚然,我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血衣,是有些过于狰狞可怖了。但那画潋毕竟还是凤族,得天后庇佑,且多少与火夕有上百年情分,我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可我以为火夕不会为了我做到多么狠绝的境地。 然而眼见为实。 火夕与我隔了些距离,我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唯一映入眼帘且印象深刻的便是他张狂的黑衣墨发。眉目清淡到极致,连声音都带着极致的黯哑,问:“流锦,是不是很疼?” 关于疼痛这个话题,经历了这么多日令我终生难忘。我如实道:“疼得生不如死。” 下一刻伴随这天后惊叫一声:“夕儿不可胡来――”我眯着眼睛便看见火夕将将所处的位置,黑烟一闪,人就不见了。 眼见着画潋要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她的珞梧宫,突然迎面一堵肉墙将她撞了个满怀,力道之大使得她顿时被撞落在地。 画潋见自己这回实打实地无处可逃了,索性从地上爬了起来,拂了拂衣裙,高傲自在道:“怎么,你是要为那贱女人报仇杀了我吗?” 她以为火夕在天后面前怎么也不敢。 (三) 却哪想火夕突然出手捏住了她的脖子横着手臂随随便便就甩了出去!好似在甩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的一样! 顿时一段宫墙坍塌成渣。 看着画潋被火夕逼得不得不出手与他打了起来,整个珞梧宫外殿仙光大振看得人眼花缭乱。两人速度极快,四下飞窜。 我不得不承认,这画潋不仅有手段,且还有些勇气和本事。但都不是火夕的对手。多处挂彩,却又不得不咬牙咽血继续。 见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如此窝里反的场景天后自然是想都不想看,慌忙抬手捏诀就欲阻止。怎料羲和两指弹了一个仙决就将天后缚住了,面对天后的怒目相瞪,羲和十分有君上风范的掸着袖摆,淡定从容道:“急什么,还没打出个结果。” 天后挣脱不得,只得怒吼:“你究竟想怎么样!” 羲和无谓地挑挑眉梢,道:“不是你先想怎么样的么,本君这不是在顺你的意么。” 我扯了扯羲和的袖子,轻声问道:“羲和阿姊,在这里打架斗殴是不是不怎么好啊?万一一会儿被天帝知道了怎么办?” 羲和道:“闹出这么大动静,该知道的天帝又怎会不知。你且安生看着,有人为你报仇。” 最终画潋的纯金色仙光骤失被火夕打趴在地一身血污,口中流血不止。她却还抬着眼帘努力地看着火夕笑! 而火夕面上最明显的表情就是无情,黑衣墨发狂肆,手中五指一绕转祭出丹邺剑,正准确无误地抵着画潋的喉咙。 只要手再往前送一分,画潋顷刻毙命。 画潋口中吞吐着鲜血,道:“你杀了我啊。” 天后失控斥道:“夕儿够了!” 火夕从始自终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得令人生骇。他这副模样要比癫怒发狂还要可怖。丹邺剑尖一个随意就挑破了画潋的下巴,他道:“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你敢动她一分,我让你万死不辞。” 画潋大声笑吼道:“你倒是杀了我啊!”那笑染血,几分凄艳。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出,无声无息。 她被打哭了。 不知道是因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痛而忍受不住哭。据她说,心痛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她折磨我时就很想看见我心痛,可惜我没有。 火夕刚想对画潋痛下杀手,我一个着急突然大声道:“火夕你莫要杀了她,杀了她就不好玩了!” 火夕顿了顿。恰逢此时珞梧宫外祥光四溢。一排排仙侍不知从何处飞来,而后落地。而后一道绯红色的光芒俯冲而来,此人正正是天帝! 天帝所至之处,仙侍纷纷弯身曲膝行大礼。他着暗红色云袍,长发未挽,可却如初初在凌霄殿一见那般,气势张显十分威严。 哪想天帝径直走到羲和面前,对着羲和就作了作揖,和气而体面笑道:“君上久不来九重天,而今却让君上见到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着实是孤的不该。请君上莫要见怪。” PS:胖云很喜欢羲和阿姊,霸气侧漏了有木有(ˉˉ)胖云还喜欢月票啊,求好多好多的月票啊~~~ 章百三十二 火夕我爱你呀,你听见了吗?【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羲和面不改色,兀自摆上君威,道:“本君的妹妹在天帝这里受到了好招待,本君岂能不上来看一看。” 天帝闻言看了看形容狼狈的我,而后竟二话不说就吩咐仙侍过来将天后给带了出去,说她有失天后威仪让她去九重天极闭关修炼一百年而不许出。 天后万般失落沮丧,最终却也不得不遵从天帝旨意。这无异等于要被天帝关禁闭一百年不许出来。 我晓得这件事情是有些严重,从不踏足九重天的羲和一来就被天后欲关进凤印里,天帝如此发落天后,显足了羲和的面子媲。 后天帝又将发落画潋,义正言辞道:“画潋仙子不知轻重竟敢弄伤锦公主,其心肠歹毒善妒,不配再为火神之未婚妻。现剥去画潋仙子上神神位,将为普通的凤凰仙子。”说着他还问我,“锦公主还想如何处置画潋仙子?” “天帝英明,我无异议。”我呲了呲嘴,跑到火夕那边去,蹲在画潋身边不顾她嫌恶的眼神,双手往她胸前一摸摸出了她拿走的发簪,重新插进自己的发间,哆了火夕一眼,“你还不快将剑收起来。丫” 随后天帝让仙侍去传司命星君,当众下旨让司命星君司一日良辰吉日,封我为仙界之水神,册封之日即与火夕完成大婚。 画潋一直笑,却一直泪落。 火夕收回了丹邺。她仰着头与火夕道:“你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了吗?” 火夕两指捻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听画潋继续说道:“还以为这辈子你就算是哪个都不爱,哪个都看不进眼里,我嫁给了你也还是好的。”她伸手去接过火夕手里的瓷瓶,似晓得里面是什么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般。 带哭的嗓音轻轻佻佻:“忘情丹?” 火夕道:“三生无妄,司医神君炼制的非一般的忘情丹。吞下去就再也记不得我,生死不论。” 画潋将瓷瓶倒腾出来,手指拈起那粒红色的丸子,眼里清晰地刻着绝望,哽咽道:“火夕你好狠的心。”说罢闭眼仰头,手指送入了口中。决堤的眼泪在那一刻汹涌澎湃,一串一串没入鬓中。 珞梧宫的仙婢将画潋扶起,画潋拂开了仙婢的搀扶,独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身血色映红了天边的云彩。她一步一步走出了珞梧宫,边走边大笑。 那笑里,满满皆是哭哑的颤音。 或许等她走过这一段漫长的路程,到了尽头她就再也记不得她为何要哭了。要忘记一个人一段情,如此最干净直接,却也最最悲凉。 从画潋的背影收回目光,一掀起眼皮去看火夕,蓦然跌进了他幽邃无边的凤眸里。似乎几日不见,他已经忘记要怎么笑了;以往那流光浅浅的眸子里,如今却一点笑意都寻不得。 (二) 我站在他面前,忍着脚腕未散得干净的痛,踮着脚尖,捏着袖子想去帮他拭去面皮上的风尘。只可惜,我袖子不干净却越擦越花,在他眼角擦上一抹淡淡的我的血迹,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愣愣地看着我。 我不禁问:“你总算找到我了,你不开心吗?” 他缓缓垂下眼帘,将我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着,当我当真以为他可能不怎么开心时,他突然长臂一揽将我霸道的揽进他怀里,用力地紧紧抱住。 全身无一点力气,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被他拥抱。抬起颤颤的手臂圈上他的后背,抱了个满怀渐渐收紧,我呲牙咧嘴地笑:“火夕你莫要这副表情,很吓人。快笑两声给我听。” 火夕亲吻着我的额头,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闷闷道:“我笑不出来。” “不能努力笑一笑么。”我问。 他说:“不能。” “笑不出来就算了”,他的语气里似灌着满满的委屈,在他委屈的时候我还让他笑委实不怎么人道。遂我宽慰他道,“是不是因为我不见了你很难过呀?那你莫要难过,你不是找到我了嘛,你正抱着我呢。” “嗯,找了好久。” 我呼吸着火夕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芙蕖花香,手臂轻拍着他的后背,道:“你不知道,我被画潋关着,我很想你。画潋说那是因为你和我心无灵犀所以你才找不到我。那日你来珞梧宫了,我明明就听得见你的声音,就在门口外面,可惜就是迟迟不见你破门进来寻我。最后你的脚步声就从门外擦过,愈渐愈远。那时我觉得你一辈子都有可能找不到我了,我没有希望了。” 原本我是打算安慰他的,可听起来却不像那么一回事。火夕不住地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呢喃:“对不起流锦,对不起……” 我继续道:“但后来我发现你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啊,我被关在凤印里面你找不到我很正常啊,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了。你我没有灵犀不要紧,这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因为我觉得我爱你。” 他静默良久,小心翼翼地要求着:“流锦你再说一次给我听。” 我说:“因为我觉得我爱你呀。” 火夕放开了我。平地而起的风卷起了他的衣袍袖摆和青长柔顺的发。那一只方才握剑极为霸气的手轻轻地捧住了我的面颊。 很柔软。 当着羲和的面,天帝的面,许多循着动静迟迟而来的仙神的面,我眯着眼睛冲他笑,用力大声道:“火夕我爱你啊,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那样倾城无双的凤目里,重新流淌着浅浅的流光。他晕开唇角,下一瞬捧起我的头就凑了上来,薄凉的唇瓣噙住了我的,炽烈而霸道。誓要在我的唇瓣上,烙出一枚印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印记。 (三) 软舌毫无阻拦地一路滑进我口中,缱绻万千。我努力仰着下巴,手臂压低他的脖子凭着我的本能去回应他,任凭四周响起低低的抽气声,就是要与他纠缠而不休。 那一日,火夕抱着我回去了焱采宫。他说他很害怕去给我端冰莲汤回来突然就发现我不见了,掀遍了九重天都找不到我。他总在想,我会受别人欺负。 我自他怀里仰着头看着他,笑问:“如果哪天我真不见了你会不会很难过?”记得以前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当时他回答的是他不会难过但会让我很难过。 当时他说这话时,可神气了。 而今想再逗他神气一回。权当是我心善给他的特殊慰藉。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满意,为什么老是我来慰藉他,该是他来慰藉我才对。 然这回火夕想也不想却道:“会难过的。” 我顺势让他慰藉我,问:“那你会哭么?” “……不会。” “你现在就哭一个给我看。”我坚持道。 火夕默了默,征求我的意见问:“笑一个可以么。” 我道:“让你笑时你不笑,现在已经不可以了。” 回到焱采宫后,火夕给我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而后替我细细查看处理的伤口,方才放我在榻上安稳地睡去。 我睡得确实很安稳。不用再担心醒来后会被怎样折磨,不用担心火夕会找不到我。他就半靠在床榻上,任由我头枕在他腿上手抱着他的腰入睡,一直陪着我。 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醒来之后还觉得有些无力。但能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火夕不曾离开,很是圆满。 适时仙婢端来浅色的药汤汁,不似梅子汤亦不似冰莲汤,而是一闻起来就有股子酸苦的味道。火夕端过来,舀着一勺送到我嘴边,轻柔地哄着我道:“乖喝完了这个晚上会有很多好吃的。” 我不得不承认,火夕十分会笼络人。我闻言乖乖张开了嘴,一勺药汁入嘴滑进喉咙,果真酸苦得很。 紧接着火夕又舀了第二勺欲送来。当即我就皱眉与他开解道:“是药三分毒,这东西委实不能多喝。” 火夕似笑非笑:“这多么。” 我点头:“很多。” 哪想火夕抬了抬手,候在门口的仙婢立马端着一盘颜色鲜艳的果子走了进来。看起来不难吃的样子…… 只听火夕惋惜道:“看来这些南极刚采摘送来的夏果想给你药后止苦也是多余的了。” 他话将一说完,我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碗,咬咬牙一闭眼就三两口尽数倒进喉咙里,酸苦着牙槽道:“一点也不多余!快拿过来给我止苦!” PS:胖云蹲在墙角,缩了缩脖子,嗫喏着与同学们商量道:“评论区很久没换长评了,求长评好嘛......噢还有还有,好多好多月票......” 章百三十三 你应当看婚后忠贞守则而不是佛经!【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还一次不曾吃过南极的夏果,只是听焱采宫里的仙婢们八卦时说,眼下这个时节南极夏果十分味美,只可惜每每都只进献给天帝尝鲜。上次本是制定了一个踏青计划要同火夕一起去偷一回的,但还未实施就出了画潋那一变故。 眼下果盘里躺着青红分明的夏果,我不胜欣喜,将果盘抱进怀里一个一个细细品尝。 青果酸一些,红果甜一些,但无论哪一个都很清脆爽口。边吃我边夸他道:“南极还给你送这些,火夕你忒有本事!” 火夕道:“是天帝送赏过来的。媲” 我再塞了一个,囫囵道:“哦那我收回上一句话。” 后火夕又半靠在床榻上,修长的双腿平坦地搁着,随手拿过一本书来一手很悠闲地翻看,一手若有若无地搂着我,似乎不这样他就不能安心。我便将果盘放在他的腿上,躺在旁边,口中寡淡了便伸手捞一只,无聊问道:“你又开始看佛经了啊?丫” 火夕淡淡道:“随便看一看。” 我叹了口老气:“不应该啊,你马上就要和我结婚了,为什么还是老想着佛经,眼下你该看的不应该是婚后忠贞守则或者是三千食谱什么的吗?” 他万种风情地挑了挑眉:“婚后忠贞守则,三千食谱,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语重心长道:“并不是要好看的书你才看,学文化讲究的是平衡。你应该各方面都涉猎一些。” 他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各方面都涉猎一些?” 我理所应当道:“因为我有你啊,你涉猎了就等于我也涉猎了啊。”说罢我伸手往果盘里掏,掏来掏去没再掏着,扭头看去见盘子里已空空如也,不由得嫉恶如仇地怒瞪火夕,“你什么时候吃完的?!” 火夕看着我淡定道:“刚刚啊,因为你有我啊,我吃了不就等于你吃了吗?” 我悲愤道:“明明都不是一回事――你这个坏人――” 在床榻上躺得久了,火夕翻着他的书,为了表示我对他不征求我的同意吃光了果子而十分生气,我一直拿背对着他。 半晌听得他合上书本的声音,清清浅浅地问我:“外面夕阳落了,该是不怎么热,你想去园子吹吹风么。” 我闷了闷,道:“我现在还很生气,你应该先向我道歉然后再问我愿不愿意去园子。” 他径直道:“哦,不愿意就算了。” 我怒了,翻过身来瞪他:“哪个说我不愿意!” 火夕眯起眼睛与我笑,我粗着脖子又道:“你笑什么笑,你笑得再好看我也还是在生气的!” 他伸手过来牵我的手,可碰上了手心之后又整个人震了震。怪不得他,约摸是我手心里的疤有些扎手。 (二) 我捞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腕,上面皆有一处被贯穿的痕迹。经这一日,伤口已然愈合了,小小的疤要抹去也不难,但我不想。 若抹去了,连我所承受的痛苦也一并被抹去了,多划不来。 我靠进火夕的怀里,努嘴道:“我还是个伤患者,你应当对我好一些。这样罢,一会儿你去跟天帝商量商量,让南极也向焱采宫进献夏果。” “好,一会儿我去说一说。”火夕难得的乖顺,将我抱起,走到园子里的回廊上坐下,他似说不出多么雄壮的话来,沉默了半天只道出了一句,“我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 我只好代他雄壮道:“我本不喜九重天,仙族都太自负了,尤其是画潋那一茬儿简直令我对九重天的不喜上升了好几个境界。但放眼整个仙界,也就只有这焱采宫与焱采宫里的人颇合我心意。你看,连焱采宫的天都这么火红可爱。” 火夕抬头看了去,嘴角溢出轻笑声,道:“嗯是很可爱。” 看见火夕笑,我觉得我很有成就感。然他的声音将一落地,园子外面便懒洋洋地传来一句回应:“这上头天的颜色实在是普通,想来这是要看下头住着什么人。” 我闻声欣喜地望着园子门口,果真不一会儿在仙婢的指引下门口里转进一抹高挑纤长的绛紫色身影。正正是羲和半勾着嘴角轻佻地笑,双手掐着腰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形容十分慵懒又显得大气。 我连忙从火夕怀里蹭了起来,招手道:“羲和阿姊,这里!”羲和看见我了,嘴角的弧度勾得弯了一些,走了过来,但就是看见火夕不怎么爱待见。火夕甚是知礼,毫无芥蒂地唤了一声“羲和姑姑”,羲和便也毫不客气地在我与火夕中间坐了下来。我问,“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怎么来这里了?” 羲和当即扶额一声叹,道:“本是不欲在这里多呆的,可惜场面还是得做,遂应邀去天帝那里喝了几盏茶下了几盘棋。等出来时也便是这个时辰了,就走过来看一看你。嗳太出名了就是这点不好,名人有名人的苦恼。” 火夕听后莫名地抽了抽嘴角。我连忙道:“火夕你快快去将梅子汤和莲子汤端来给羲和阿姊,我与阿姊说说私房话。” 火夕优雅地起身前去,羲和添了一句道:“就要梅子汤行了,我不喜喝得太杂。” 我连忙道:“我亦不喜喝得太杂,我就要莲子汤行了。” 羲和道:“那火夕小辈还是将两样都端来罢。” 于是火夕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转身出园子去端喝的。只是走了两步顿了顿,复又转身看着我们,双目带着疑惑很认真地问道:“流锦叫羲和君上一声‘阿姊’,我却要唤一声‘姑姑’,那往后我是要随流锦一起叫‘阿姊’呢还是流锦要随我一起唤‘姑姑’?” (三) 对于羲和来说,火夕提了一个十分深奥的问题。令羲和霎时就陷入了沉思,沉思了一会儿才思忖着道:“唔这委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扭头看向我,“流锦你怎么看,你是想继续叫我‘阿姊’还是改口称我‘姑姑’?” 我看着火夕那就快要得逞的笑意,十分淡定道:“我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 羲和问:“为什么?” “火夕他可仍旧唤你一声‘羲和姑姑’,我亦可仍旧唤你‘羲和阿姊’”,我忍不住咧嘴道,“只要火夕再唤我一声‘流锦小姑’不就对了嘛!” 羲和渐渐开朗:“如此看来,这委实不算是一个问题。” 火夕寂寞地走出了园子,幽幽飘来一句:“对不起当我什么都没问。” 园子里就只剩下我与羲和,羲和四处走了走随意看了看,我忙将我种的凝露草给她尝了尝,复又拉她进寝殿书房都各处参观了一番。 当羲和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墙壁上挂着的那与我人一般高的画时,顿住了身体。我便站在她身边跟着看,火夕画的穿着一身大火嫁衣的我。 我问:“羲和阿姊,你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羲和似叹似无奈道:“火夕小辈竟对你上心至斯。真不知道是孽还是缘。” 我随口应道:“指不定是孽缘。” 火夕端着梅子汤与莲子汤回来时,我与羲和仍旧还在书房。 羲和似对火夕的文房墨迹颇感兴趣,正如当初我喜画画的情致一样。遂我将火夕的画一一摆了出来,将我添的痕迹给她欣赏,赏着赏着羲和亦来了兴趣,便提笔涂了几下。 诚然,她涂得比我好上许多,使先前被我涂坏的墨团也变得好看了起来。连火夕在一边看着都毫不吝啬地赞道:“羲和姑姑果然妙手丹青。” 羲和放下笔,淡淡道:“多少万年不曾提笔画过一幅画了。大抵会画画的都是些闷***的人,所以我不喜画画。” 尽管羲和说她活了那么多年早已经不复青春年少,但她也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看见火夕为我画的画,她还是忍不住画了几笔,那淡却掩着愁伤的神态,我觉得有些不像她。 索性多愁善感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晚膳时,羲和与我们同桌,我也因她得了口福。据说天帝知道羲和在焱采宫,特意让食神做好了饭食一一送往这里,样样都是十分精致又味美的。羲和吃得甚开怀,说焱采宫虽无什么可取之处但饭食勉强还算过得去,与我初初来九重天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后食罢晚膳,羲和不肯在九重天歇一晚,让火夕给她打包了些糕点后乘着夜色归去。出焱采宫时,她也不走出南天门下九重天,而是径直招来一朵祥云,抬脚站在祥云上,迎风扬起她的长发与绛紫色裙角,她负着双手。仅是背影就美极。 PS: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某云推荐砂的文哈,喜欢荡漾风的同学可以去看一看~对了最近越来越喜欢羲和了。。还有还有感谢elinalee同学,昨天送给胖云200朵鲜花,胖云男盆友都没送过这么多。。。刚开始还以为是眼花了。(胖云弱弱地问一句,是不是elinalee同学一个手抖点错了啊?)还有fanqing868同学,以及Jenny_lee524同学,和所有不吝送胖云花儿啊月票啊荷包啊咖啡啊神马的同学们,窝实在是觉得很幸福~今天分了新编辑了,我会加油的!但面临着马上毕业最近又在找工作,可能六月不会六千更了,但在那之前胖云会痛快地大更一次的,将所有的存稿都散出来~这样够义气罢~对于更新同学们有什么意见可提出来,这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此段不计费~】 章百三十四 真正的颠鸾倒凤【呵呵,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祥云驶出一段距离,停了下来。羲和稍稍一转头,眼波流转,与我笑道:“抽空还是要回来看看。莲池谷我已经撤了,下次要来就直接来荒海。” 我咧嘴亦笑道:“晓得了。” 她便又对火夕正色道:“下次再听说流锦在你们九重天受了委屈,就莫要怪我不仁慈了。” 火夕保证道:“羲和姑姑放心,绝没有下一次。媲” 羲和的祥云越飘越远,哼了一句:“鸟族就是狡猾,当那么多人的面亲了流锦,将她绑得死死的就如意了……” “情使之然。”火夕挑了挑眉,扬着唇角俊美无双地吐了这四个字。似在炫耀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丫。 ……其实,他当着那么多人亲我也不是他一个人愿意的…… 回园子时,火夕牵着我一路走过了树荫走过了池塘上的小桥,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我说我喜欢他牵着我的手这样漫步的感觉,轻易就能逗火夕笑。他说倘若我喜欢,他就每日傍晚都牵着我走一走。 这样,很容易就能错以为我与火夕早已相识多年,也仍旧会一直相伴下去。 想起羲和此次来九重天,真真是来得风风火火去得也匆匆忙忙,不禁问火夕:“为什么那天羲和阿姊来救我的时候你也来了,你去找她了?” 火夕“嗯”了一声,沉寂道:“怎么都找不到你时我别无他法了,本是去找她,结果在半路上就遇上了,她就带我直接到了珞梧宫凤印所在之处。我万万没想到,天后竟将凤印置于珞梧宫。” 我道:“羲和阿姊说天后是想将阿姊引去珞梧宫锁进凤印里,只可惜失败了。” “她不可能会成功。”火夕道。 我想着当时羲和轻而易举就毁灭了天后的凤印,还称天后是后辈,诚然我晓得她比我老祖宗还老,但还是禁不住问:“羲和阿姊是不是尤为厉害,你说她究竟有多少岁了?” 火夕笑了笑,道:“上古有三族神祗,凤族与麒麟族不知绵延了多少代,唯有龙族的羲和君上乃第二代,可与四海八荒极为尊贵的帝尊相等同,你说她有多少岁又有多厉害。” 却还是没有个确切的数字。 我只得了然地点头道:“如此说来,我傍了一位好亲戚。天后想锁羲和阿姊进凤印,看来闹得个颠鸾倒凤的下场委实是实有可原的。” 火夕抽了抽眼角:“流锦,生僻的成语你能不用就不用罢。” 用成语也是需要灵感的,难得我用了一个不常用的,他如是说令我有些不满意。我问:“我用在这里,用法错误了吗?” 火夕默了默,道:“……没有,只是……不大合适。” (二) “哪里不合适?”我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天后有些没礼数。好歹天后也是因为我的事情冒犯了羲和阿姊因而被天帝罚闭关,你是不是在怪我?” 火夕捏着鼻梁哑然失笑:“怎么平时没见你联想有这么丰富。” 我道:“那是你的母上,我觉得你如果怪我也是应该的。” 哪想火夕下一刻伸手一捞便将我抱起往回走,道:“就算是我母上,也不许像那样伤你。” 我攀着他的肩,嗅着他衣上淡淡若有若无的气息,道:“你总是这样抱我,你不嫌很费力气吗?” “有点。”火夕勾着唇角,恰到好处地眯着眼。眼里流光不减。 “那你干嘛还要抱我。”我颓然问。他定是在嫌弃我重了。 火夕低下眼来看我:“你不知道我一向喜欢做费力气的事情吗。”他将我抱回了寝殿,放在床榻上,而后又起身去点燃了一炉香。 看着他走回来,半靠在榻上,睨着我道:“是要现在睡还是一会儿睡。” 我道:“现在睡怎样一会儿睡又怎样?” “现在睡我便熄了灯火,一会儿睡我便看看书。” 我看了看枕边静静地放着一两本书,嗫喏了下,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抢了来,道:“我先不睡,我也来看书!” 火夕抬了抬眉梢,笑:“你想看哪本?” 于是我挑了一本,剩下一本递还给他。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符号,没有一句是我能看懂的,反倒招瞌睡得很。偷偷瞅眼瞟了瞟火夕,见他修长葱白的手指时不时翻一翻书页,看得很是安静认真,令人不爽。 我将书还回到他枕边,一脚踢翻薄被躺下,郁卒道:“你继续看罢我不看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书……” 火夕动了动身体,伸手去捻起薄被来盖上我的胸口,笑着唇在我额头轻轻碰了碰。温软的触感经额头袭遍全身。 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时,手就先一步夺去了火夕手里的书,头脑发热道:“我都不看了你还看什么书。”说罢手臂就压低了他的脖子,一口含住了他的唇瓣…… 我只是很想碰他……一唇的冷香温软也好,一指的柔滑萦绕也罢。 长长的发,修美的身,一双低垂着的难掩流光的目,一弯一张一翕淡语浅笑的唇。就是突然没来由地想碰他。 但或许有来由,只是我没去深究。 大抵火夕没料到我会突如其来这么干脆直接,愣了一愣,随即伸出舌缱绻地回应着我,却中规中矩。 我放开了他,翻身爬起来坐在他腰上,烧着面皮看着他问:“你觉得书比我还有趣吗?为什么你对书那么热情对我却这么冷淡?” (三) 火夕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拉起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中,温温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我手腕和手心里的小疤,沉魅着嗓音问:“我这样,你会疼么?” 我摇头:“都好了怎么会疼。”倒是他的抚摸让我觉得有些痒。 他将我的手放到他唇边,以唇瓣碰了碰,再问:“那这样呢,会疼么?” 我老实道:“会痒……” 火夕闻言轻轻笑出了声,我一羞怒当即抽回了手双手扒着他的肩,咬了他下巴一口,道:“你笑什么笑,你以为你笑起来很好看吗?”……虽然确实挺好看的。 火夕沙哑着声线道:“没你好看。” 我让他不许乱动,他便一直半靠着身体没有乱动。我蹭着身体趴在他身上,盯着他面皮轮廓一直蔓延至脖颈以及被衣襟掩住若隐若现的锁骨处的优美线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了上去…… 火夕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哑得厉害:“你以为你在啃骨头吗?” 我松了口,用舌头舔了舔,当即又闻得他的抽气声,我理所应当道:“我以为很好吃啊。”我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上,向他的唇摸索着去。 “结果呢,好吃么?” 我道:“虽没什么味道,但口感甚好,不难吃。”说罢我摩挲着他的唇瓣,轻咬碾压,如同他亲吻我一般亲吻着他。 所谓温香软玉,我想应与我眼下所怀抱拥有的无异。 我在他耳边,咬着他的耳朵,低低呢喃道:“火夕……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想你。” 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回应着我:“你说与我听了我就知道了。”似想起了什么,他哑着嗓音笑,“‘颠鸾倒凤’你其实用得不对,这个成语应该用在这里。” 说罢我只觉眼前一旋,火夕迎身而起,借着一股大力,我便从他身上落下,反被他紧紧地压在了床榻上。 下一刻,他低头噙住了我的双唇。霸道而狂烈,舌毫无预警地就钻进了我的口中,与我狠狠厮磨。鼻间满满当当都是他的气息,我实在觉得我除了抱紧他仰着下巴回应他再没有别的可做的事情。 他的手来回游走遍我的全身,最后灵巧地探进我的衣衫内,从腰一路往上流连在我的胸前。 一波一波如暖潮一样酥麻的颤栗感随之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忍不住喃出了声。他的唇离开了我的,继而在我的耳垂脖子处来回嬉戏,含住了我的耳垂,呵着气一字一句带着浓浓的情意道:“流锦记住了,这样才叫颠鸾倒凤……” 那样邪魅低沉的声音,钻进我的脑海里,简直似猛火一片一片将我的清明燃烧殆尽……我迷蒙着双眼看着他,道:“那此生,你只与我一人这般颠鸾倒凤。” 手捻住我的衣带,轻轻一带。他说:“好。” 我亦如中了邪似的,颤软着手去抚摸着他,手指描着他的锁骨,剥开他的衣襟,缓缓游离至他的腰间,解开了他的衣带…… PS:对不起,某云很无耻地停到这里了,,,求莫打脸!【捂脸】明天开始,三天都万字更罢,分一章还是两章?求同学们给点订阅罢,这几天对于胖云来说很重要,养文不要紧,能不能这三天给胖云一丢丢订阅啊~真的很重要啊啊啊~胖云头一回来红袖,也想这个月月底能拿个好成绩~还有,这样的话六一就有儿童节礼物哟,当天又是两万唷~【艾玛我这个手残党不要活了。。。说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章百三十五字数多内容多绝壁精彩无标题!【万字更快来订阅啦!】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亲手一层一层褪下他的衣裳,直至他不着寸缕地压在我身上将我圈进他怀里。薄被将我二人双双笼了起来。 他一边深深吻着我,舌缠绕着我的舌根,一边双手四处游走。身体被他揉抚过的地方皆窜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动。周身的力气消耗殆尽,只能以双臂缠着他紧致的腰,双手自他背后攀上他的肩。 一不小心溢出了声,我轻轻唤他:“火夕……” 他说:“我在……媲” 我便对他说:“不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他说他知道丫。 我与他都十分疯狂。他疯狂地触碰着我亲吻着我,我疯狂地回应着他抱紧了他。往后未曾可知,我只知眼下,我习惯了的火夕,要向他索取最极致的欢愉。 当火夕的身下火辣辣地抵着我的双腿蓄势待发时,一股热血直冲我大脑,倏地令我觉得莫名的空虚。所有的注意力皆转移到那大腿间的炙热上,难耐地扭动着身体。 “乖张一张腿。”他唇齿厮咬着我的,隐忍道。 “唔――”我紧紧抱着他使他的身体与我的毫无缝隙地相互摩擦着,闻声忍不住往外张了张腿,使得他的灼热立刻抵在了我的身体外面……他一寸一寸细致缓慢地挤进我的身体里。 这个过程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漫长……我无心再忍耐,扭着身往下一滑,顿时他便已完完全全地没入进我的身体…… 所有的空虚在那一瞬间被填得慢慢的……我扭了扭腰肢,软着声呢喃:“火夕……你快点儿……嗯……” 火夕在我耳边吐着炙热的气息:“才开始。”说着他试着在我身体里律动了几番,惊起一股子深入骨髓的酥麻,我想试着回应他,可惜却无力……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挺,我咬着唇呼出了声全身颤抖……紧接着是第二击,愈加的深入,愈加猛烈的撞击,简直似要将我贯穿而不罢休…… 他的发散在我的枕边,与我交颈旖旎。随着他的深沉而有力地挺入撞击,我的神智几乎都在一点一点地瓦解涣散……我唯有双手抓紧他不放,盘着腿在他腰上,让他更加深入…… 被他填满的感觉,很舒服。 我如在云端,呻吟出声喘息着问:“火夕……你究竟有多爱我呢……” 他回答我说:“恨不能将你吞下,你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占有着。永远,都只被我占有着。” 听到他那个答案,我很满意。我也想,我正被他占有着,只被他占有着……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说罢后火夕哼了哼,在我身体里面狂烈地横冲直撞,一波一波极致的欢愉向我袭来,浸湿了我的眼,我无措地承受,抓紧了他的肩膀。 他那最后的一挺,我弓着身回应他,揪紧了他的长发…… 身体里热度未消,似乎只要火夕一直不退出来就一直不消。他也仍旧压着我,唇吻了吻我的额,移到脖子处再吻了吻,就埋进了我的颈窝里。 我抱着他的头,五指穿插进他的发间,觉得很踏实。 一旦我习惯了他,就会觉得无比踏实。 火夕…… 半晌我动了动身体,好不容易紧缩回去的***在那一刻渐渐膨胀……身体似乎再被重新填满……我掀起眼皮,恰好撞击火夕含笑的眼。他说,夜那么长,一切才刚开始…… (二)番⑤ 杨花时节树上雪。 树下安放着一张矮矮的桌几,青夜君闲闲散散地靠在树脚下,曲着膝,手肘杵于膝盖上撑着下颚,温润如初的面皮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眯着眼。 看杨花簌簌飘落的缝隙间,斐澈跪坐在矮几旁,莹白的手执着酒壶,添了一盏酒。递到他面前,笑语嫣然:“小师父,我刚酿好的梅子酒,你尝尝鲜。” 青夜君伸手接了过来,笑意未减地看了她一眼,道:“莫要再叫我小师父。” 斐澈理所应当道:“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唤你一声‘小师父’很应该啊,本想唤你‘师父’的,可觉得那样你会很显老。” 青夜君倾身过去,抬手拈起了斐澈发间的一枚杨花,看着她低眉,额间银白色的胎印很美,轻轻道:“等你历了天劫,我便向天帝讨要了你,好不好?” 语气极轻,极淡。 自然而然,青夜君以为他能在杨花下护他身边的女子一世安然。女子手很巧,又很机灵,很会酿酒。能将他教给她酿的酒酿造出她独一无二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青夜君喜欢这般日复一日宠着她的感觉。 怎知,斐澈静静沉思了一阵后,道出了两个字:“不好。” 青夜君执酒的手一顿,笑容显白:“为什么不好。” 那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啊,第一眼见到就已经很喜欢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住在哪座天宫里。 斐澈仰头看着青夜君,笑:“因为你永远是我的小师父啊。” 若是九重天里其他的小仙子听闻青夜君如此柔声细语,早已经春心萌动不知所归,只因青夜君是九重天最温和的上神。 只是,斐澈喜的偏生不是他。 青夜君凉凉的手指轻轻抚着斐澈眉间的胎印,摩挲着她的眉眼面颊,眯着眼道:“原来如此。” 浅浅碎碎的阳光从杨花树的缝隙里钻进来,掩下了一地的落寞。 一入夜,安静清透的天河便开始银光闪闪,数不清的星子坠落在里面,一阵一阵的炫彩夺目。 茗闫习惯夜里躺在岸边,以书覆着面皮,等鱼儿上钩。忽而茗闫素白的手揭开了书,淡淡道:“今日采水忘记带水瓮了么。” 坐在暗处的斐澈愣了愣,确定茗闫不是在对别人说话后才慢慢挪了出来。看也不敢看茗闫,瓮声道:“今日不采水了,你、你可放心钓鱼……” 安静了半晌,茗闫突然又道:“你不开心?” 斐澈扭头看向他:“是啊,你怎么知道?” 茗闫细长的银眸半眯着,嘴角若有若无浸着淡淡的笑意,狭促道:“我听见你叹气了。”那是他头一回与斐澈闲话带着笑意,虽然也仍是淡淡的。 斐澈却觉得很圆满。 她叹道:“今日我酿了梅子酒,觉得很欢喜于是拿去给小师父品尝。可小师父却说要向天帝讨要我,我又觉得很为难。” (三)番⑥ 茗闫身体微微地怔了怔,随即若无情绪地“哦”了一声,生平第一次想将某个话题进行下去,问:“然后呢。” 斐澈伸手在水边捞了一颗星子,星子离水之后失去了光泽,她复又将星子丢回了水里,一本认真道:“然后,然后我就拒绝了啊。小师父不开心了,我也不开心了。” 茗闫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斐澈理所应当道:“因为小师父不开心我就不开心了啊。” 她的逻辑一直是令茗闫感到困惑的一件事。茗闫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 斐澈完全沉浸在与茗闫闲聊的环境里,随口就道:“因为我已经喜欢你了啊。” 无知无觉地就说出口了。她寂静地看着天河里,星光灿然,却总是醒不过神来。待总算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后,侧头一看,那边早已经没有茗闫的人。 书和鱼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落下。 仿佛方才那里躺着的,根本没有茗闫这个人。唯有草地上淡淡的折痕,昭示着他明明有在那里躺过。 斐澈红着鼻尖,张了张嘴,吐了几口气。夜里薄凉的霜降,呵出了几团白雾。她低着眼帘起身随意拍了拍衣裙,转身离去。 想她一只在山涧修行的花小妖,得神仙指点神仙都不待见她,她每日采了最新鲜的花去送给神仙,神仙住深海里,却不让她进去深海,她便只能将最新鲜的杨花放在海岸。现在呢,她随随便便地就眷恋上了一神仙,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斐澈知道,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被茗闫厌弃是应当的。那么安静美好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她干嘛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啊。 回到青夜君的府里,斐澈在杨花树下愣愣地站了一宿。树上的杨花全部都飘落了,徒留一地的白,将她完完全全地融进那如雪的一地白里。 她不知道,墙角那里,青夜君颀长的身体斜斜靠在墙上,挽着手臂,神思默然。 从那以后,斐澈再也不酿酒了。因为青夜君说,她酿的酒有了苦味。却不知是酿酒人酿得苦还是喝酒人喝得苦。 起初反反复复试了好多次,都再也找不到清甜馨香的味道。最终斐澈彻底放弃了,再也不沾酒。 将所有的心思与情绪都掩藏了起来,她变成了一个安静温婉的仙子。眉间的额印浅浅淡淡,连一点愁伤都敛起来了,谁都察觉不出。 终于有一日,午后斐澈在杨花树下将将睡醒,青夜君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替她拢发,浅浅心疼地笑:“清减了不少。” 斐澈晕开唇角,淡淡笑:“小师父又寻我开心。” 青夜君手指顺了顺她的发,道:“若是现如今,我还要你与我在一起,你愿意吗?” 斐澈垂下眼睫,唇边那抹温婉的笑微涩了些。然她还没回答,青夜君兀自又笑道:“我知道,我永远是你的小师父。你喜欢上了九重天最温柔却最无情的人,不是我。” (四)番⑦ 斐澈惊诧地抬起头,撞进了青夜君那双温暖如初的眸子里。青夜君问:“想知道他是谁吗?” 斐澈瞪大双眼,猛地摇摇头。她不想知道。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所喜欢的人永远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就够了。 青夜君却告诉她说:“那是九重天的大殿下、仙界的水神。”青夜君站了起来,朝斐澈伸出了温润的手,“今日大殿亲自去迎神祗凤族的长公主。黄昏时分,瑶池有夜宴,斐澈我带你去。” 斐澈说她不去。 可是,当黄昏时分,天边绚烂的虹桥一直蔓延至九重天的南天门时,众多仙神翘首期盼。赞叹地看着大殿茗闫执着凤族长公主的手,踩着虹桥翩跹而来。 银白的衣袍,三千垂落的青丝。细致修美的银眸。可惜却看不见她。 斐澈被挤到最前面,安静地仰望着,那样美好的人。红着鼻尖,呵着凉凉的气。就在茗闫看看从她眼前错过之际,斐澈带着哭腔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句:“原来你真是水神殿下啊。” 茗闫修长挺拔的身体微微一震,脚下顿了顿。眼梢向斐澈瞟去,却只看见斐澈堪堪一转身的落寞。 雪白的身影。如花一般绽开扬起的裙角。 青夜君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回去。 夜深人静时,斐澈独自一人站在池塘上方的小桥上。一直安然着神色,双手紧紧攥住了桥栏,笑。 笑意一点点融进了眼底里,晕出一滴一滴的水晶,滴落在手背上。 她晓得,那样美好安静的人定是在高处处得太久了,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存在。她的喜欢,早就已经随着她酿造的酒一样变苦了。 只可惜,再一次见到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再一次喜欢着他。 她说,原来你真是水神殿下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与他道别。长发自肩上散落如云烟,遮住了斐澈的侧脸,低低的呜咽,滴答滴答的眼泪,她只是在道别。 忽而发凉的后背贴上一方温暖的胸膛。有人从背后伸出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在她耳边低语:“斐澈乖……” 其实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最温柔却最无情的人。 斐澈本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小花妖。幸得高人指点才飞升为神。可惜她的修为却是十分浅薄。她的劫比青夜君想象的要来得早。早了许多,以至于连青夜君都手足无措。 历劫那日,她要受四道天火焚心。 斐澈在巅极历劫时,第一道天火下来她便已经去掉半条命。若是承受不来四道天火焚心的痛苦,身体便会灰飞烟灭永不堕轮回。 青夜君气急败坏地去了茗闫的水神宫,彼时茗闫正在招待贵客凤族的长公主。他抿着唇角问茗闫:“其实你早就认识了斐澈对不对?” 茗闫愣了愣,只听青夜君继续道:“你早就知道她喜欢你了是不是?”青夜君勾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风华依依,“想来九重天上哪个见了你水神不喜欢,你觉得她也不免俗套。她为你酿了那么美的酒,你全都糟蹋了。” 茗闫让仙侍送长公主回去,银眸微转,辨不出喜怒,看着青夜君,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她再也酿不出醇美的酒。她一直不知道你是水神,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别的仙子不一样。”青夜君一字一句地说。 茗闫执着茶盏的手在那一刻骨节微微发白。 “今日斐澈历劫你知道么?”青夜君问。 茗闫不做声。 青夜君忽而敛下周身气息,安静道:“她就要死了。” (五)番⑧ 青夜君的话语刚一出口,眼前一道银白的光如狂风一样自身边扫过,掠起他的青色衣摆。青夜君低着眉,理了理广袖,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 明明是九重天最无情的那个人,偏偏却还是对他看上的女子有了情。他一直以为谁都不能打开茗闫的心扉的,因为茗闫这个人就如他施出的玄水一样薄凉。 现如今,他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情这个东西到底还是没有个章法。不讲究先来后到。即便是青夜君先遇上的斐澈,他还是没能赢得斐澈的心。 巅极猎猎吐着火舌的风缭绕着斐澈,她无处可逃,半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声息。好不容易她动了动手指尖,眉心稍稍一蹙嘴角就涌出一大口血来。还来不及睁眼看四周,第二道天火毫不留情地从天而降袭击在她身上,力量之猛从她后背穿透胸前飞窜而出! 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皆能被那天火给烤得焦脆,只需轻轻一碰就只剩下一捧灰! 斐澈意识渐渐涣散,她却咧嘴笑,心想入得这九重天来是机缘,遭天火之劫是机缘中的必然,唯有遇上水神殿下却是偶然。或许所有的机缘都只是为了成全那一次偶然。 因果循环,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 这便是她斐澈遇上茗闫应当承受的代价。 真好……若只是这样,她就再不必想着他了……他固然美好,可只要一想着,就会如眼下被天火焚烧这样,痛得很。 还只需一道天火就好,只需最后一道就已是她能承受的极限。终于可以解脱了…… 忽而忆起,银光闪闪的天河,茗闫安静地躺在岸边,以书皮掩着脸,脚边放着一只鱼竿。他在悠闲地钓鱼。 他问她,是不是忘记带采水的水瓮了。 其实她是偷偷来看他的。她说,小师父想向天帝讨要她但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喜欢眼前这个人啊。 不经意间就说出口了,被理所当然地厌弃了。 此时此刻,斐澈突然又觉得有些幸运,还好当时说出口了,说给他听了。否则今日烟消云散后,就再也无法说出她喜欢她…… 眼看着第三道天火席卷而来,斐澈始终垂着眼睫任由嘴角血流不止,纤细的双眉紧紧纠结着显然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然而,那道天火还没来得及穿透她的身体,四周突然结起一面银白色浑厚的光罩将她结实地罩了起来。 天火尽数扑在了那光罩外面,很快被上面的玄冰寒气给抹灭了去! 斐澈躺进了一个温温结实的怀抱里。有人拿薄凉的手指轻柔地替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带着怜惜。 斐澈颤了颤睫羽,终究是睁不开眼帘来,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魂烟了,嗫喏着问:“你是来带我走的吗,要带我上哪儿去呢……” “你想上哪儿我便带你上哪儿去。”一道浅浅淡淡的声音应她道。 斐澈说:“可是我现在很累,我哪里都不想去……” “那你便睡着罢,我等着你睡醒了。” 姗姗迟来的茗闫就那般轻柔地抱着斐澈,在他的玄冰晶罩里替斐澈受下后两道天火。四目之下皆是漫天荼蘼的红火,唯有玄冰晶罩里斐澈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臂弯,睡得安然…… (六) 据说九重天里的司命星君很会司良辰吉日。他司定的我晋封仙界水神和与火夕大婚的日子是在一个月后。 今日司命星君领着若干小仙倌捧着庄重繁杂的衣饰来到了焱采宫。那是我与火夕的两套喜服。 但火夕说我的那套喜服是他亲手画下样式定下尺寸让仙倌们裁制的无需再试穿,而他的那一套,他暂时有空就试穿了一下下。 隔着屏风,仙倌们在外等候着,火夕就硬拉我帮他更衣。近来这鸟儿尤为得寸进尺,好手好脚的,却净干些使唤人的荒唐事。 火夕站在我面前张开手臂,眯着眼睛慵懒闲适地笑睨着我,显然是在示意我给他脱衣裳。我一见他那***里***气的笑,就厚着老脸解开他的衣带,一层一层跟剥蛋壳似的剥去他的黑色衣袍。 不过我想,剥蛋壳与剥衣服这两者之间既是有相似之处又是有莫大区别的。这二者的相似之处在于里面的景色皆是美不胜收;而区别就在于一个吃得一个吃不得。 我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心不在焉地将火夕剥得只剩下里衣,欲拿过一边的喜服再一层一层给他穿上时,他道:“你在想什么?” 我如实道:“我在想你不是只鸟只是一只鸟蛋该多好,还是煮熟的那种。只可惜你不是。” 火夕笑了笑,道:“那以往我还一只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 我愣了愣,问:“什么时候?你以前真是一只蛋啊?”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但又的的确确是在情理之中。他本来就是一只鸟嘛,自然要破蛋而出的。 我边替火夕套上大红喜服,听他闲淡说道:“在出世化作人形之前,我在瑶池里躺了些时候。” 我问:“有多少时候?” 火夕沉吟了下,无谓道:“大抵有八万余年。” 我大惊:“你怎么那么老?” 火夕低着眼帘,俊美不凡地一勾唇,道:“我看起来不老不就行了么。” 我忍不住翻出两只白眼,看来这厮还是蛋的时候也一定是***气侧漏。我在火夕的中衣上系上衣带,再替他穿上外袍,理顺了袖角。 待一切都收拾妥帖之后,再从头至脚再审视了一遍火夕,约摸是刚刚翻白眼没有缓得过来的缘故,这一审视我眼皮就抽筋了。 这厮穿上喜服的形容……我简直不忍言语。我突然觉得我有些上火,热腾腾的。 火夕见我没动静,倾身过来,面皮上带着风华绝代的柔美霎时放大在我的眼前。他两指抬起我的下巴与我唇瓣相贴,辗转了一番便放开了我,很有狭促意味地婉转笑道:“流锦你傻了么。” 我像被他下了咒一般,等清醒过来时他正转身绕出了屏风。我连忙几步跟上走了出去,结果走出去一瞧,外面候着的仙倌们看着火夕个个皆傻了眼。我似乎还听见了他们咽口水的声音…… 火夕又不是个蛋,他们至于个个露出一副“他其实是只煮熟又滑嫩的蛋”的感觉么……他们都被这厮的外表给欺骗了! (七) 我站在火夕身边,先一步出声与若干小仙倌道:“你们给火神殿下送来的喜服殿下十分满意也不必再做修改,你们且将该放下的东西放下然后殿下放你们半天假你们就回去罢。” 司命星君连忙作揖道:“谢火神殿下,谢锦公主体谅。”说着连忙对着小仙倌们挥挥手,小仙倌们就收起口馋的神色自觉地整齐地退了出去。 司命星君临退出门口之前,火夕冷不防悠懒地拉长了声音唤了一句:“司命星君先莫急――” 司命星君连忙停了下来,又作了一个揖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火夕身长玉立地一步一步朝司命星君靠去,不急不缓道:“近日星君的命格簿子写得如何了?” 司命星君恭敬应道:“大都写的是凡人的命格,劳殿下挂记,一切顺利。” “如此甚好”,火夕负着手,那修美的侧身仅仅是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就已然美得有一腿了,他唇畔噙着抹浅浅淡淡的笑,继续闲话道,“本君听说,星君除了平日里写写凡人的命格以外,得空还会写一些解乏的小说?” 火夕口中的小说……莫不就是我们魔界泛滥的恶俗话本子?话本子上面所将的大都是些死去活来的情情爱爱,那是相当的煽情。不过比起那些严谨的课本,我却觉得那些话本子有趣许多。不想这位看上去中规中矩的年轻有为的司命星君竟也写得出那样的本子来? 司命星君很是淡定,道:“小仙只是闲来无事,偶尔写写用以打发时间罢了。” 火夕道:“既是如此,那等会儿星君不妨将写过的小说都各送一份来焱采宫。” 司命星君神情很是疑惑,很勇敢地问出了声:“殿下也喜看小说?”看他那含了些期待的神情,约摸是很想得到火夕肯定的答案。因为每一个艺术家无疑都想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认可。 像司命星君这样常年写命格的人,将自己定位为一名艺术家也无可厚非。 哪想火夕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如斯道:“本君虽不喜,但本君未来的夫人很喜。星君且及时送来便是。” 倒是司命星君闻言斗胆抬头看了看我,神情一震。 我突然生出一顿悟,火夕这厮居然有如此高大伟岸的情操,竟也晓得我好的是哪口!可我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他啊。 最终司命星君应下了,火夕让他退下。他恭敬地退出了几步,似犹豫了下复又停了下来,作揖与火夕道:“火神殿下,小仙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火夕淡淡道。 司命星君瞅了瞅我,弱弱道:“启禀殿下,锦公主的鼻血已经染红了衣襟了。” 啊?哦……咦? 火夕闻言倏地抬着眼梢向我看来,我亦看向了我自己……衣襟果然已经被染红了……抬手摸了摸鼻子,一派汪洋似海…… 难怪我就觉得……最近又有些上火了…… (八) 再这样动不动就上火一次,我觉得十分不妙。恐哪次我降不下火就流血身亡了。说来也奇,约摸是火夕身上的火气本就重,再穿上那红艳艳的喜服火气愈加是旺盛,我鼻血停不下来;等他褪下了一身喜服鼻血就又停了…… 彼时我仰头捏着鼻子,看火夕那厮边悠闲地脱去喜服边懒洋洋挑唇道:“还看的话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就又要流出来了。” 我连忙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不敢再看那团***得不成样子的火。 后火夕给我喝了一些温温的莲子汤,也没再觉得鼻子里热腾腾。不得不说司命星君的办事效率着实值得嘉奖,才不一刻功夫就已经让小仙倌送来了他平日里写的小说。 隧食过午饭后,火夕安静地看书打发时间,我亦开始看书娱乐我自己。他依旧半靠在床榻上,身形轮廓十足优美;而我便扑在床榻上舔着手指一页一页地翻小说。 开始还不觉得,可后来越看就越佩服司命星君写书的逻辑与才情,剧情真真精彩又催人紧张。 最最关键的是,我没觉得这九重天的风化有多开明,他能写出这般新颖的题材来,委实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结果我这第一本书还没看完,司命星君就哆嗦着腰杆急匆匆又来焱采宫报道了,道是因司命宫的童子粗心大意,先前送来的小说有误,于是又给送来了一摞新的。 我没空理会,边看边听火夕声线十分慵懒地问我:“流锦有觉得司命星君所写的小说有什么不妥吗?” 他连连问了两次,眼看就要没耐性来夺我的书了,我才慌忙抬起头应他:“没问题啊,一点问题都没有!”转而看着不怎么淡定的司命星君,毫不吝啬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是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写得忒好,我很喜欢。” 司命星君开始抹额汗:“小仙……不敢……” 我便又道:“这样,你将送来的新小说都放下然后回去罢,我会一一都看完的,还有往后你创作的小说都要先送往焱采宫一份知道了吗?” “可是……锦公主现在所看的那些……”司命星君唯唯喏喏似不肯妥协还欲再说。 我急忙打断他道:“我觉得你写得很好啊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扭头看向火夕,“他打搅我休息快快让他退出去。” 火夕清清淡淡看了司命星君一眼,道:“如此,星君且先退下。” 最终司命星君出了寝殿,在晃眼的日光底下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园子。明明正直青壮年,可那形容竟有些像连路都走不稳的花白老头。 我埋头继续看小说,火夕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他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吗?” 我随口道:“我不不知道啊,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火夕道,“不过司命说你看的书有问题,拿过来给我看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我不满地哆了他一眼,道:“你一个看佛经的看什么小说,有什么问题你看得出来吗,我觉得没问题就是了。” 于是火夕也没再多问,容我将司命星君那基本风化不怎么好的小说看了个舒爽,胸中十分圆满。 *** “吃饭了。”晚间,火夕在饭桌前摆弄,喊了一声。 “哦。”我勿自回味了一阵,舔着手指头又翻了一页,随口应道。 “那怎么还不过来。” “马上,我还有几页没看完。”我道。此时我正看两位主人公情深似海双双纠缠成一团如火如荼难舍难分,场面不难想象着实劲爆。 结果火夕三两步走了过来,我感受到头顶的光线霎时黯淡了去,抬头一看恰巧见火夕冷不防倾身过来欲抢我的书。 我眼疾手快,身体往后一仰连忙将书往后塞去,使得火夕扑了个空,却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收书。”火夕简洁明了道,说着就伸手来够我的手里的书。 我边躲边干笑两声道:“不是吃饭了么火夕你别闹了我们去吃饭罢……” 火夕冷笑:“你还晓得吃饭?你最好老实把书交出来,现在回想下午司命星君过来说过的话,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拿给我看看究竟是些什么小说。” 我大声辩驳道:“你看司命星君那端正规矩的样子能写出个什么风***的小说?无非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故事!我觉得我这么个有年少情怀的人沉醉其中完完全全是情有可原的!” 火夕眯了眯眼:“我不相信。交出来。” “乖你别闹了……”最终我的手臂没有他手臂长,书还是被他给抢了去……不是我不愿意给他看,实在是我觉得此种书籍不适合他的口味……遂就在此时,火夕得逞了还未来得及起身,我立马圈上他的脖子含住了他的唇。 情迷使人意乱,大抵说的就是眼下这个样子。 火夕怔了怔,整个人顿时就松了防守,一只手过来捧住了我的头,软舌细致地描摹着我的唇瓣,而后伸入口中,缱绻芬芳地一路探索。 在周身力气皆被他抽干之前,我将话本子拂到枕头底下,而后与他十指紧扣,头脑昏胀任他索取。 PS1:好罢胖云从没万字更过~传稿的时候看茗闫与斐澈的故事居然抹老泪了。。写的时候没觉得那么感伤啊。。斐澈是小白花妖!【这是伟大的玻璃心在作怪啊!】,求长评求月票求鲜花撒泼打滚各种求!这几天都万字更,同学们行动起来罢快来鼓励我! PS2:风花雪月易躲,明***暗贱难防,扮猪吃老虎的色女主,如何拐走几枚绝色面首?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以上两段不计费】 章百三十六 据说羲和染上了不得了的恶习【万字更快来订阅啦!】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就在我差不多快要窒息了,火夕才放开了我,手臂收紧了我的腰,伏在我耳边喘息着,沙哑道:“流锦你这是在纯心诱惑我你知道吗。” 我亦喘息着,五指穿进他的发间抱着他的头,道:“这种事我不常干,但偶尔也需干一次。” “那么接下来呢。”火夕问我。 我理所应当道:“接下来吃饭呀,饭菜都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过我有些乏力,你且抱我去那边。媲” 火夕闷了闷,细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他起身欲来抱我。 我问:“你不开心啊?丫” 火夕似无奈又好笑地看了看我,道:“没有,只是越来越难忍。” 我道:“我也很难忍啊。” 火夕将我放在饭桌前,抽了抽嘴角:“饥饿难忍么。” “难道你不是?”我猫腻地瞅着他。 “……是。” 晚上睡觉前,我趁着火夕去点香时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相当深奥的问题:“火夕要是我变成了一个男人你还会爱我吗?” 火夕漫不经心地应道:“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换句话说道:“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是不分男女的,男人与男人亦可有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若是我变作一个男人,想必你还是爱我的罢?” 火夕走了过来,我作势就捏决变成了个男人向他靠去,又道:“来我们来试试。” 哪想火夕这厮不怎么愿意,寒碜碜地看着我道:“你是要我将你打回原形还是你自己老实变回去?” 我摸了摸鼻子,颓然道:“你果然还是不懂情趣……” 隧他身体突然压了过来,迫于他的淫威我不得不放弃此种想法,捻了决变了回来。 火夕看着我的眼神霎时幽邃了去,渐渐俯下头浅浅地亲吻我。 满满当当他的芙蕖香气息包裹着我充斥着我,我忍不住叮咛出声,手环上了他的腰,浅浅的吻加深,愈加炙热而不安分…… 火夕袖摆一拂落,殿内的火熄灭了去……他将我抱到床榻里侧去,柔软的长发尽数垂落在我面颊两边。他勾了勾手指探入我的衣襟,我摸索至他腰前解开了他的衣带…… 一整夜,我都显得很是精神。我缩在火夕怀里一会儿就忍不住动一动身体。约摸火夕亦是很精神,声音里沙哑未退,在我耳边轻柔道:“今夜不睡了么。” 我道:“我睡不着啊。” “睡不着也不要乱动。”他说。 我与他皆未着寸缕,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慢慢膨胀发热。我认真道:“明日我们去荒海看羲和阿姊好不好?” 火夕一口应下:“好。” 我继续又道:“那等一会儿天明之时我们偷偷去食神府里一趟,那里有白色的杨花,我想采来送给羲和阿姊。” 他渐渐绷直了身体“嗯”了一声。 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亦点燃了我。我仰头看着他的侧脸,道:“难受么。” 他闷了闷,道:“有点。你快闭上眼睛睡。” 可我一看着他就更加睡不着……鬼使神差地,在他没反应过来以前,我扭了扭身体挣开了他的手臂,随即翻身压在了他身上……感觉到他身体一愣,我慢慢往下滑去,张了张腿,直到将他身体的炽热尽数裹进我的身体里方才罢止…… (二) 天将明时,我才歇息了片刻便与火夕双双偷偷摸进了食神府。火夕显得十分的精神抖擞英姿勃发,修长柔美的眉目在晨间浸了薄薄的湿意,唇色润红轻轻勾勒出一抹清浅弧度,边走边看我扶着老腰。 我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 “心疼的眼神。”说着火夕就过来替我扶着腰,在我耳边低低道,“若是今日累得很了便改天再去荒海罢。” 我道:“既然都出门了,就今天去,且我还有许多好东西想与羲和阿姊分享。” 不一会儿我们就已经到了食神府的那株杨花树下。素白的杨花经风淡淡一拂过,细碎的花瓣便款款飘落在地上。 这个地方无人打搅一直很安静,我让火夕就站在树脚下等,而后捏决化出一只早已经准备好的长颈瓶,够着身子伸手去折杨花枝。 我要将开得最好的杨花折来送给羲和阿姊。 后转身之际,我捧着长颈瓶,看见火夕挽着手臂身长玉立地站在那里。片片花飞,跌落在他青长的发上以及一身沉魅的黑衣上。对我浅浅地笑。 看得我阵阵出神。 可他却先说道:“你极美。” 采好了杨花之后,我又觉得有些腹饥,便提议我们去荒海之前先去食神的厨房探一探。想来火夕不曾做过这般偷偷摸摸的事情,我一说他就不同意。我细心开导火夕,道是我们顺便可以给羲和阿姊带些点心下去,这样她就会很欢喜。她一欢喜就会待见火夕了。 火夕很好教化,我如是一说他便再无异议,与我一齐摸去了食神的厨房,趁着仙婢不在的空档,取了几样点心,而后才欢欢喜喜去了荒海。 火夕说,现如今羲和已经搬回了荒海里去住,荒海便会如当初的莲池谷一般被龙印镇守,一般人进不到里面去,上次我们能掉入莲池谷全凭机缘,可惜这次恐没再有好的机缘让我们入荒海了。 所以我们要先在荒海海岸等着羲和派人来接我们。 只是没想到,我与火夕将将一去到那里,羲和就似预先晓得一般,先派人在海面上等候着。 来人我虽不熟悉,但有两分面善。待走近来一看,此人着一身白衣飘飘扬扬,身后若干婢女恭敬等候,面皮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见了我们弯身作揖道:“恭迎锦公主归来,恭迎火神殿下。” 他不正是当初在莲池谷时羲和的同窗么,就是专帮羲和抄课业的那个。 大抵是见我对他有些印象,他又笑道:“锦公主叫臣下玉羡即可。” 我疑惑道:“羲和阿姊晓得我今日要来么?” 玉羡道:“君上本是不知道,但能看得见荒海之上的光景。” 后玉羡捏诀撒在了一汪平静无垠的海面上,顿时海面起了汹涌的波涛,往两边拨散开来,一架晶蓝色的细桥直通海底。 (三) 玉羡走在前面,我与火夕紧随其后,若干婢女封尾。她们走过之际,淡淡的光自手指里飘出,身后的海水便自动合拢了来。 这荒海我还是头一回来,一路海中纷繁美丽的光景令我目不暇接。我边四处观望边随意问了一句:“小律壮士呢,不是通常都是他出来迎客的么?” 玉羡毫不避讳道:“君上说律泽面对火神殿下恐情绪反常,怕惊扰了客人遂不宜出来迎客。” “哦这样啊。”我扭头看了看火夕,他却置若罔闻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那压根与他没有关系一般。 这厮,真真是个祸害。 现如今,我有些理解和同情律泽了。因为我本就觉得男人喜欢上男人无可厚非,眼下又私以为男人与男人的爱情也可以开花结果。 荒海海底,矗立着一座偌大的宫殿。宫殿在海水的包裹之下散发着柔美的幽蓝色光泽,煞是美丽。 我们入得宫殿,里面的廊道千转百回,上面皆铺上柔软的海藻,脚踏在上面走起路来显得有几分轻巧。 玉羡径直将我们带往了羲和所在的园子里。 恰巧,律泽也在羲和的园子里。我们将将一到园子门口,就听羲和在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小律壮士。她道:“小娘子不是本君说你,你一尾荒海里的小黄鲤,去喜欢那天上飞的鸟儿做什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你与本君说说你能喜欢出个什么结果?” 律泽垂着眼睑,轻轻摇了摇头。 羲和便又道:“就因为那鸟儿对你温柔?若是没有个什么目的你以为那鸟儿会平白无故对你温柔?律泽你太天真了,本君去了那九重天,眼睁睁见他对他的前未婚妻无情无义狠下杀手,你怕是见了他那副模样就再不会以为他很温柔了。” 律泽抬起头来,难得地顶撞了羲和,红着眼眶道:“那是、那是因为有人伤害了他最心爱的人!” 他这一抬头,恰巧就见到了我与火夕走进来。顿时又低下头去显得十分慌乱手脚无措。 羲和亦看见了我们进来,与律泽口气轻柔又无奈地叹了一句:“你也晓得他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律泽浑身一震,颤声道:“对不起我、我先退下去了!” 在堪堪路过火夕身边时,他细弱蚊声地又咕了一句“对不起”,而后匆匆出了园子。 是个明白人都晓得,他并没有对不起火夕,倒是火夕先招惹的他对不起他。现在想来,若是当初杏子树下火夕没有将两只杏子擦干净了递给小律,估计小律也不会对火夕有这等想法。 一切都怪火夕太风***。 (四) 羲和一眼就看见了我手里的杨花,挑着眉梢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道:“果真给我送花来了么。” 我笑着将花递到她手上,问:“那你喜不喜啊?” 羲和两指捏住一支杨花,眯着眼睛细细观赏了一番,道:“确实是素洁细腻的花,我甚为喜欢。” 我连忙将火夕手里拎着的专给羲和打包的糕点摆了出来,放在她园子里的石桌上,又道:“阿姊我来时顺便去食神那里偷了些点心,你来看看这个你喜不喜。” 羲和侧身过来看,眉开眼笑:“流锦阿妹心思细腻,我十分欢喜。”说着就伸手来拈了一块放嘴里,兴味盎然。边吃她就边挑了两眼一边的火夕,“这鸟儿与你一起去食神府偷的?” 我道:“对啊,我负责吃啊他负责给你打包啊。” 羲和对着火夕淡淡道:“你倒会宠她,亦晓得哄本君开心。” 火夕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句:“谢羲和姑姑夸奖。” 后见我有好东西要与羲和分享,且又有私房话要与羲和诉说,火夕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着实是碍眼。羲和便挥手吩咐还未退去的玉羡,道:“玉羡,火神殿下初次来荒海,你且带火神殿下四处走走看看,好生款待着。” 玉羡笑眯眯地应下:“是,君上。”他侧身对火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道,“殿下这边请。” 火夕走后,羲和往口中扔了一块点心,闲悠悠地问我:“快将你要与我分享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连忙捏诀掏出几本书,递给羲和,道:“这是司命星君写的小说,你且拿去看看,写得忒劲爆。” 羲和连忙在袖子上擦了擦手指,接过书来,翻了翻,问我:“怎么个劲爆法?” 我对着书抠了抠面皮努了努嘴,看她道:“你且先读着就晓得了。” 羲和的园子很大,园子里还有一只池塘。池塘里养着一条条优雅美丽的七彩暖鲤。于是羲和就坐在池塘边上,一只腿沿着池壁垂落一只腿曲着,开始读我给她的小说。 我便觉得新鲜在羲和的园子里逛了逛,而后抓着鱼饵往池塘里撒,逗得七彩暖鲤肚皮发胀欲往上翻了方才罢止。 看着羲和认真地看书,我忍不住感慨道:“我觉得情这个东西,没有办法收放自如。男女之情如此,男男之情亦是如此。律泽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火夕身上,也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事情。连司命星君的小说里都说,这个情啊落地生了根就很难再拔起,待到春风一度罢,埋在心底里的那一丢丢情根子又该发芽了。因而阿姊你也莫过分苛责律泽,他也十分不容易。” 羲和冷不防低低甩出一句:“别吵,这里正紧张着呢。宰相要被王爷双修了,等我看完了先。” (五) 关于羲和正看的这本写花心王爷与温良宰相的小说,我已经看完了。起初看完时久久不能平静,一边为司命星君的才情所震惊一边又为人间的真情所感动。 小说里讲的是花心的王爷在朝中一眼对上温良的宰相,从此不再流连花丛一改其花心本性,对宰相进行步步诱(蟹)拐最终吃干抹净。尤其是那两相纠缠的场景,描写得实在令人热血沸腾。 好不容易,羲和看完了,合上小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连忙焦急地凑过去问:“阿姊你觉得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羲和摆摆手道:“不行容我先冷静冷静。此书委实是太惊世骇俗,我头一回看到这样写书的。” 我闻言颇有些受挫,道:“可是阿姊你看得不满意?初初我看时觉得胸中很是激动难以纾解,这才拿过来与阿姊分享。既然阿姊不喜,那我就都收回去罢。”言毕我作势将带来的几本书都收好。 哪想羲和忽然出手阻止了我,哆道:“哪个说我不满意的,我只是平日里见迂腐的夫子教授的迂腐的课本看多了,难得看到如此鲜活的书。果真男人与男人的爱情也可以这般惊心动魄与细水长流并存,真真是感人肺腑!” 我大喜:“阿姊也这么觉得?我觉得写这些书的司命星君是个人才。以往那些常遇的花痴泛滥的情现在都觉得太幼稚太狭隘了!” “阿妹说得甚是”,羲和将目光瞟向剩余的几本书,又道,“今日阿妹所带来的书全都是讲男人之间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的吗?” 我点头,她喜形于色,赞道:“流锦阿妹你品味高远,很是合我口味。这些书我便统统收下了,留我慢慢看。” 羲和说,我不容易来一次荒海,坐坐就走显得很匆忙,遂留我在荒海多住几日。我思量着与火夕的婚期还有些时日,这些时日反正是闲得无事便干脆应下了。 有关律泽的感情问题,羲和在看了我给她的书之后,观点发生了逆转之变,与我一拍即合。 爱上一个男人不是律泽的错,但得不到回应他就太可怜了。 在羲和的宫殿里用晚膳的时候,该凑齐的人都凑齐了。据羲和说律泽已然对某某相思成疾,本不留他近身伺候,可律泽偏生要往堆里扎。 而玉羡呢,因前段时间律泽精神恹恹,羲和身边便缺了一个会打点的人。于是玉羡便自告奋勇由羲和的同窗变成了伺候羲和的臣下。 玉羡这个人,当初在学堂里的时候表现就十分优异,成为众多龙族学子的榜样。但听说他本人颇有墨水,完全不必去学堂听夫子授课。他是龙族最权威的夫子一手带大的,夫子对他很是重视,有不少时候夫子没空之际都让他来代夫子授课。 现在他来伺候羲和了,自然不怎么再去学堂,将羲和也伺候得甚为妥帖。 (六) 用饭食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律泽将众人的饭食都布置好之后也坐了下来。羲和先出声问玉羡:“今日玉羡你如何招待的仙界火神啊?” 我瞅了一眼火夕,丝毫不受影响地优雅地举箸夹菜。夹的菜却往我碗里放。 玉羡应道:“今日我带火神殿下在龙宫四处走动,恰好遇上君上的夫子。夫子邀殿下一起饮茶下棋了。” “一整日?”羲和挑挑眉,大抵是没料到火夕在迂腐的夫子面前这么有面子,还能得到夫子的邀请。 玉羡道:“是,一整日。” 羲和转眼看向律泽,复又问:“律泽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律泽闷了闷,半天才回道:“我、我……我去给锦公主收拾住处了……还、还有火神殿、殿下的……” 倘若是换做之前,约摸羲和又得骂律泽一句不争气,可眼下她只向律泽投以柔和的目光,叹了叹道:“律泽委实辛苦了。” 律泽惊魂未定:“不、不敢……” 整个晚膳过程中,火夕都在为我布菜。他眼力甚好,给我挑的都是十分味美的肉荤,偶尔混搭着几根青菜我也权且忍了。 然律泽就显得甚为局促,因看见火夕没吃多少,似想给火夕布菜又不敢。 羲和将一切情形都看在眼里,拉长了声音唤道:“律泽――” 律泽应道:“在。” 羲和斜眼一瞟规矩坐着的玉羡,道:“玉羡身体单薄,你给他布菜让他多吃一些。” “啊?”律泽没反应过来,连玉羡也愣了一愣。 看来只有我懂羲和的良苦用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自挂东南枝。羲和这是在给律泽创造新的契机。 于是律泽不明所以只好按照羲和的吩咐凑近来给玉羡布菜,玉羡僵着面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晚饭毕后,我与羲和瘫在椅子上,一人拿一只牙签,剔牙。 火夕见怪不怪,玉羡亦见怪不怪。唯有律泽相当勤快,跑出去煮茶了。 等到律泽煮完茶回来,给每人都添了一杯,我虽不怎么喝茶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没一会儿,约摸是温饱使人犯困,我懒懒地打着呵欠问:“小律壮士,今夜的歇处你是怎么安排的啊?” 律泽贴心道:“我在君上的园子附近新收拾了两座园子,供锦公主与火、火神殿下歇住。” 我欲起身让律泽领我去他新收拾的园子,恰逢羲和摆了摆手慵懒道:“流锦阿妹不用去那边,太麻烦,今夜且与我同歇。” 其他人都没异议,倒是火夕先面不改色道:“流锦夜里睡得不规矩,恐扰了羲和姑姑的瞌睡。” 羲和斜斜地睨他一眼,道:“怎么,本君要和流锦阿妹睡一晚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火夕想了想,道:“今日听夫子说明日一大早羲和姑姑不是还有早课么。” “早课而已,那碍不着本君与流锦阿妹同歇。”羲和勾着一边嘴角,半眯着眼睛,不容火夕再反驳,“玉羡你一会儿带火神殿下去歇息。” 玉羡应了声“是”。 (七) 最终火夕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似提醒一般道:“莫要乱听信她人的胡话。”他口中的这个“她人”,我私以为羲和很有嫌疑。 羲和冷笑一声,又道:“玉羡,一会儿你回来之后就不必再来我这里整夜侍奉了,今夜我给你放个假。” 玉羡十分虔诚道:“侍奉君上乃臣下的职责所在。” 羲和看了一眼玉羡复又看了一眼律泽,道:“律泽,今夜你与玉羡歇一处,最好能同榻而眠。” 几乎同时,玉羡蹙了蹙眉,问:“为何?” 而律泽则绞着手指头:“我、我才不……” 羲和一脸好心道:“近来律泽情绪相当低落,玉羡你负责安抚安抚他,同榻而眠自然是要你们增加彼此的感情,有什么不妥吗?” ……我总觉得,羲和阿姊她……有些被过于荼毒了…… 果真,当夜玉羡送火夕去歇息之后没再回来侍奉羲和。只是临走前黑着面皮向羲和投来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我见之都觉五内俱寒,而羲和却浑然不知…… 我得出一个结论,玉羡不是个纯良的臣下。 夜半,我与羲和同躺在她的床榻上,四周淡紫薄纱垂下,缕缕燃香飘来,甚为安神。羲和与我探讨了一会儿有关下午看的司命星君写的惊世骇俗的小说,而后陷入了沉默。 当我以为她已经睡着而我又模模糊糊坠入梦乡之时,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叹:“今日你采来的杨花开得很好,好多年都不曾去留意开得那么好那么安静的小花了。” 我哼着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嘟囔道:“因是送给你的,自然要挑开得最好的送。” 耳畔一两声轻笑:“这一点你俩倒挺像。”她顿了顿,“原以为鸟族皆是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从他们灭掉麒麟一族就可以知道,总有一日那九重天上的人亦会将矛头对准我龙族。这样的神族,怎配有什么真情真意。大抵火夕小辈能对你至斯,已然算是一个例外。” “真真不知算不算得是缘。”良久,她问,“你们大婚当日,希望我去么。” 我清晰道:“自然是不想的。” “也罢,反正都是九重天的事。” (八) 在荒海耗了三两日,我被火夕拎着走了。僵着棺材脸气势汹汹的。这回不是羲和阿姊不护我,她是自身都难保。 缘由是,自从我给羲和带来了司命星君写的小说之后,羲和一心沉醉于小说里的花花世界而不知醒悟,于夫子授课期间将小说带去了课堂躲在课桌底下翻看被夫子逮了个正着。 其实上课开小差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这种事羲和干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关键要看她开的是什么小差。 于是这回大大的不一样了,夫子没收了羲和看的小说,草草翻看了之后大骂一句“伤风败俗”怒不可遏。如此,满课堂的学生皆晓得了羲和看的是伤风败俗的书。 但至于怎么个伤风败俗法,他们不得而知。直到羲和与夫子顶起了嘴,摆出她的君上威严怒道了一句“你这迂腐的老夫子,哪个规定世间只能允许男女在一起就容不得男男在一起?这就叫伤风败俗?本君看你才是顽固不化,本君今日就欲辞了你!”成功地引起了满座哗然。 然事实证明,权威就是权威,敢于挑战权威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怂。 羲和如斯威风凛凛的一说,老夫子立马悲怆难休,道是当年他随初代龙君龙母一齐打天下处于四海八荒之巅,现如今时代不一样了,三界太平四海皆定了,于是他一个执剑亦开始执笔教化族人。只可惜,初代龙君龙母双双羽化之后他却教化不来眼前这位君上!他说眼下已不用羲和将他辞去,反正他已是个无用之人,愧对初代龙君龙母之托,就让他自行了断以谢罪。 一番诉说言辞凿凿声泪俱下。还说做就做,当即就动了手似真欲自戕。 也不看看,当场那么多学生,在他们眼里羲和简直成了一位十恶不赦的君上。 隧羲和当即就阻止了夫子的自戕行径……最终低头认错……没收全部类似书籍,罚站,罚抄课业…… 当时我不在场,这事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据说是夫子将若干“伤风败俗”的书籍交给了玉羡并说明了此事……玉羡又将那若干书籍转交给了火夕并说明了此事……火夕黑着棺材脸来找了我…… 彼时我正于羲和的园子里百无聊籁地嗑瓜子,将瓜子皮撒池塘里喂鱼,等着羲和下学回来后带我去深海捕鱼。我们要吃烤鱼,且我不曾来深海捕过鱼觉得十分新奇。 火夕一进园子来我便凑了过去,摊上一捧瓜子,问:“一会儿我与羲和阿姊去捕鱼,你要去么?要不要先吃点瓜子?” “与你羲和阿姊去捕鱼?”火夕冷笑两声,“她恐怕是不能和你去了。” “为什么?”我问,“莫不是那老夫子临时还拖课堂罢?” “夫子已经下学了”,火夕冲我眯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迷人的微笑,“你的羲和阿姊因犯了过错而被罚写忏悔书。” “她犯了什么错?”我一看他那笑,顿觉有种大祸临头之感,“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犯了错。” (九) 哪想火夕那厮不置可否地勾唇又是一声冷笑,随即翻手掏出了几本书。那深蓝色的书皮一呈现在我眼皮子底下,再熟悉不过,我顿觉我脖子都吓粗了…… 火夕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闲闲地翻了翻书,再闲闲地问了一句:“听说你送了你羲和阿姊几本书?” “没、没有啊……”我瞅了他两眼,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请自重》,《殿下的风花雪月》”,火夕随意念了两本书名,依旧是那明媚而不伤的大大的微笑,“倒是我眼拙,初初一看这类书名,却没发现原来里面是另有乾坤。难怪流锦你如此入迷。” 我牙槽都寒了,尽量镇定地劝他道:“火夕你别、别这样笑了……你这样、这样笑不好……咱们一切好商量成、成不……” “嗯那这些书究竟是不是你带来的?”火夕轻轻佻佻地问,面皮上的笑总算一点一点地收敛了下来……可我突然觉得,他笑或不笑,都令人感到寒碜可怖…… 我摇头,见火夕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复又点了点头…… 火夕立马狂怒:“究竟是哪个给你的胆子让你看这些书的?!先前睡觉都不忘变作男人与我独处,原来竟是从这书里习来的!好的不习净习这些坏的!” 我默了默,嗫喏道:“没见得就不好啊……”他的眼神如杀人狂火,我改了改口又道,“这些不好的书不是你让人送给我看的么……” “你还敢狡辩!给我过来!”火夕口气强硬不容置疑道。 我看了看他,往后缩了一步。他霎时就往前靠了一步,我吓得扭头就跑……大叫:“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火夕做人要讲理,明明就是你拿给我看的!” 荒海龙宫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羲和阿姊在写忏悔书,完全不知道我被火夕穷追猛打经受了怎样艰难险阻的历程。 只要羲和阿姊一不在,玉羡与律泽胆子就忒肥,敢彻底地忽略无视我,就连我被火夕追打他们也不吭一声全然当没看见。火夕捉住了我,他们亦面无表情地堪堪路过,要多拽就有多拽。 最终火夕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拎着我回去了九重天。 回去九重天一入焱采宫,火夕连坐都没坐一下就让人去传了司命星君……我虽很惜才,但我更惜命,见司命星君颤颤巍巍地在火夕面前点头哈腰,我愣是不敢吱一声。 火夕下令,将司命宫此类有伤风化的小说统统烧了,司命星君有空就多多钻研命格,不得再写恶俗小说,否则见一次揍两回。司命星君连忙捣头应下,捧回小说跟风似的蹿出了焱采宫。 司命星君走后,火夕负着双手,侧着修美英挺的身体,眼梢一抬睨着我:“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缩在墙角,壮了壮胆子,提议道:“司命星君写的不尽是男男的小说,亦有讲男女的爱情故事……你、你不能全盘否定……” 火夕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眼下你不是该替自己开脱么。” 我耸着肩嗫喏道:“我没什么要开脱的呀,是你给我看书的呀不是我自己非要看的呀……你不能太纵容你自己而把错都归在我身上……” 火夕捏了捏鼻梁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约摸是肝火窜了头脑难以自持。就在他张口欲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时,我咽了咽口水先问:“我亲你一下,你不追究了行不行?” 火夕抑制了火气,定定地看着我。 我便又道:“十下,成交么?” 火夕想了想,道:“二十下,外加一篇忏悔书。” 这鸟儿也忒会占便宜……我搓了搓衣裳,颓然应道:“那、那成交罢。” 火夕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道:“那就快过来亲我二十下。” 我冲他努了努嘴,道:“你弯下身体一点,太高了我有压力。”于是火夕闻言乖乖弯了弯身,我两步凑了过去,先亲了亲他下巴,面颊,眼睫和鼻梁,最后再是嘴唇……实实在在二十下…… *** 与火夕成婚前小半个月,九重天开始装点门面,四处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氛。 拿仙族们口口相传的八卦说,九重天好不容易要晋升一位龙族来的水神,且能与九重天顶顶俊美的火神殿下成就美好姻缘,真真是千百年来一桩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不过我与火夕成婚这事,对于九重天的众多花痴仙子们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这段时日仙子们陷入了最低靡的状态,丝毫不逊于当初在魔界阑休欲与我成婚时的形容。 不晓得是哪个出的主意,向天帝进言道是我与火夕即将举行婚礼,婚礼前三日理应不再相互见面。于是天帝爽快批示,让我于大婚三日前搬离焱采宫,恰逢画潋仙子被剥夺上神神级人已不在珞梧宫居住,珞梧宫空得现成,便让我搬去珞梧宫待个三两日。 PS:胖云掐指一算,约摸六月一号能进入大正题。。。。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和胖云一样期待啊~求留言呐~今天要去面试,给我动力啊~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三十七 时至今日你我大婚,悔么?【五千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珞梧宫是座落落华美的宫殿,但我就是对其生不出好感。起初火夕欲给我收拾其他的宫殿暂住,然念及我与他走到这一步委实不想再添其他的麻烦,也便让他罢了。 今日火夕亲自送我来珞梧宫。仙婢先一步将我的少许物品带了过来,而后火夕才牵着我不急不缓地游着进入宫殿。 珞梧宫里有一两个园子皆是按照焱采宫的布置来收拾的,火夕站在园子里逆着光看着我,神情十分轻柔,与我温温笑道:“流锦,三日后我就来这里接你如何?” 我抠了抠嘴角,道:“不要太早亦不要太晚。媲” 火夕吻着我的额头,下巴蹭了蹭我的发,在我耳畔轻轻笑道:“三日后你就是我的仙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我仰着头,眯着眼睛看他的笑颜。我从来不期待一切还未发生的事情。火夕的面上眼里皆染上名为幸福的柔情,虽有些懵懵懂懂,可是能让他哪怕有一时半刻的沉浸亦是好的丫。 我伸手描着他的眉,他已成为我的习惯。道:“可我不喜与你分开。晚上我恐睡不着觉。” 火夕闻言唇畔漾开风情无边的弧度,道:“那是因为你舍不得我。再等我三日好么,往后每个日夜我都与你不离分。” 我道:“好。”我便再等他一个三日。忽而想起了我搬来珞梧宫这件事的源头,我又问,“是哪个说我结婚前不宜与你再见要我搬到这里来的?” 火夕霎时就眯了眯眼,道:“那司命星君委实是胆子太大,竟学会在天帝面前胡说八道。” 一想起那位中规中矩的青年,实在是令我颇感意外。我道:“他不会是在对你我公报私仇罢。” 火夕哼笑了一声:“不妨,来日方长。”我总觉得他已经开始酝酿着仇恨的祸水。 火夕在珞梧宫喝了两盏茶,直至有仙婢提醒着他该离去,方才施施然起身,细细交代着负责照料我的仙婢们我的日常饮食起居,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总觉得似乎他还比我更加清楚我的习惯一般。 见他认真的模样,我撑着下巴道:“我又不是在这里住个半年八月,你不必说得这般详细。火夕你再不走的话我便不准你走了。” 火夕半低着眉眼舒心地笑了笑,晕着唇角道:“好那我不说了。” 火夕走后,我闲得无聊在园子里转了转,转进了书房里随意翻些书来看。虽说画潋人已不在这里,但这里还放着她的许多书。不如火夕的书房,大多不是佛经就是道经,这里各类书籍都有一些,想来画潋也是个重修养的仙子。 不过我对这些书籍不怎么有兴趣。 后我随意挑选了一本躺到卧榻上去看。看了半天看不出个名堂,索性以书盖着面皮睡了过去。 待黄昏时分醒来,屋里燃着香,桌几上已然放好一碗冰莲汤。正冒着冷气,仿佛刚刚放下不久,一股萦绕着的混着燃香的幽香还没来得及散开。 我端着冰莲汤走到回廊坐下,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火云,道:“火夕我很想你。”说罢一阵风起,我将碗里的冰莲汤喝了个干净。 (二) 一连两日,我在珞梧宫都觉得精神恹恹,一个人用饭食也未觉得有多美味。其实出了焱采宫,九重天就是一个十分寂寞的存在。这两日我逛了不少地方都没有什么新鲜的感觉,不过已经不怎么迷路了。 第二日晚,我用罢晚膳独自出了园子去逛。珞梧宫里养着一片幽寂的桃林,桃花不谢,入目满是嫣然的粉,煞是甜美。 走到桃林深处,我一回头,漫天飞舞的桃花下一抹颀长英挺的身影赫然立在那里。黑衣广袖,墨发肆扬,嘴角噙着清浅的笑。 我歪着头看着他笑:“你不是不能见到我的嘛。” 他挑了挑眉,道:“没办法了,实在想你得紧。” 我道:“你骗人,你根本不曾离开珞梧宫。” 他声音里浸着笑意,缓缓走近,说:“你小声一些,不然叫他人听去了不好。” 直到他站在了我面前,我清晰地看清了他的容颜。如此俊逸非凡的人,九重天上除了火夕没有别个。 我努了努嘴道:“你且放心,没有谁听得见你。” “无论怎么都听不见?” 我道:“当然听不见啊,因为这里的桃林很深--嗯--” 话未说完,火夕倾过身来,一手揽过我的腰,唇覆在了我的唇上。 他的气息毫无预兆地钻进我的口中,我忍不住叮咛出声。 火夕转身坐在了一株桃花树下,将我抱进他怀里,唇舌辗转。我努力攀上他的肩,够着身子回应着他,轻咬了他的舌尖,趁他怔愣不备,滑进他的口中,胡乱汲取着他的一切。 他没有反抗乖乖让我汲取,我便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手捧着他的面颊,想要他。 我私以为,对一个习惯这般依恋,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呢喃着道:“火夕……我爱你……” 此情此景,说这样的情话大抵才能最打动人心。他听到我说爱他,会觉得很开心。而我,仅仅是想他开心。 火夕听后转被动为主动,霸道炽烈地吻着我。 广袖柔软衣袍散落,铺在桃林深处的地面上。细碎的桃花偶尔落在上面,勿自描绘着一股错落的美丽。 火夕便将我放在他的衣袍上面,缓缓俯下身来,手扶着我的脖颈一直往下…… 我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柔美的脸庞,垂落的三千青丝。极美。 似感受到我看他的目光,他挑起眉梢看向我,顿了顿,忽而手里动作愈加快,一边噙住了我的唇一边凉凉的手指摸索入我的衣襟,点火一般四处游走…… “嗯……” 火夕的唇摩擦着我的唇瓣,沙哑道:“你那样的神情看着我,分明是在引诱我……” (三) 我喘着问:“唔……什么神情啊……”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神情在看他。 当火夕一手握住了我的胸前时,我浑身颤栗,隔着衣衫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火夕蓦地停了下来,整个身体的重量皆倾轧在我身上,舌尖舔咬着我的耳垂,我箍紧了手臂抱着他的头,听他轻轻道:“后日你我大婚和你晋水神一起,有很繁杂辛苦的典礼,如此,身体能受得住么?” “不晓得”,我老实道,“可是我现在就很想你。” 他低低沉魅地笑:“那到时你若觉得乏,我便悄悄扶着你。”下一刻,火夕顺着我的耳垂往下舔咬着我的脖子,胸前的手又开始游动…… 我亦两手摸进火夕的衣裳里,挣开他的衣带,抱着他光滑紧致的肩背,难耐地扭了扭身体,一口咬上了他的锁骨。 火夕似乎低低吸了两口气,随即一把扯开了我的衣裳,唇停驻在我的胸前,曲了曲膝盖抵开我的双腿…… 一张腿便能感受得到他的炙热正徘徊在我身体的入口处…… 几乎在大脑的弦被一股热血冲断的那一刻,我禁不住一声低呼,他身体蓦地一挺便已然没入了我的身体里面…… 被他胀得满满当当很踏实很安稳的感觉。 随之火夕在我的身体里不紧不慢地律动,如潮水般涌动着的颤栗似乎要将我吞没殆尽。 我弓着身体贴紧了他,一味焦灼地扭动着腰,并未能使身体里蔓延起来的颤栗感缓解,反而隐隐又腾起一股子酥麻感,忍不住咬着火夕的耳朵难过道:“你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再哪样?”火夕压抑着嗓音问。 其实我也不晓得不要再哪样……但就是觉得很难过。 忽而火夕重重一挺……将我贯穿……周身开始忍不住缩紧……结果换来他又是猛烈的一次撞击…… 火夕禁锢着我的腰,一次又一次地拼命撞击索取着我,袭来的快意淌遍全身,酥了四肢百骸,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我张口说不出话来,手指揪紧了他与我相缠绕的发,溢出声声怪异的呢喃…… 忽而生出一种可怖的错觉……竟想将他彻底掐进我的骨血里,让他与我彻底融合从此了无间隙…… (四) 后半夜,我蜷缩在火夕温温的怀抱里,把玩着他的长发。脑中灵光一闪捏决自怀中掏了掏,总算掏出了一枚发结,上面系着一只小巧的琉璃珠,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这个是你送我的,表示结发为夫妻的意思吗?” 火夕眯着流光溢彩的凤目,勾唇笑道:“嗯,恩爱两不离。” 我问:“若要是你,你会将它放在身体的什么地方呢?” 他想也不想就说:“腰上。” 实际上我更倾向于放在心口那里。大抵别人会觉得那个地方很重要,其实于我,一点把柄都落不下。 那夜,我与火夕在桃林里坐了一整夜,赏桃花。 我一向做不来赏花这种情趣高远的事情,可却也能在桃林里呆上一整夜,火夕说看来我是真的喜欢这桃花。等到我与他成亲了,他要亲手为我在焱采宫也种出一片桃林来。 我一口一口细细地呼吸着,想从满口满鼻的桃花馨香里剥离出只有火夕身上才有的芙蕖花香。 再后来,我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然处在珞梧宫的床榻上,身着宽松的睡袍,身体已被清洗过。 外面的天,又是一日半下午。 当我打开(蟹)房门时,园子外面整齐的候着许多仙婢,手上正捧着大红的嫁衣和丹金的繁杂发饰,亦有不少其他的作它用的东西。有小仙倌上前禀告,道是明日大典所备的物品皆已送来,明日晨间就可用上。 我摆摆手,仙婢们便有序地将所有东西放进了寝殿内。 半睡半醒地睡了一夜,天将明时,仙婢入得寝殿来为我梳妆打扮。 明明已夏,偏生冻得几分寒。替我挽发的仙婢温顺着多嘴了一句,道是外面景致奇得很。 一轮日车撵过,寝殿门大开。我拖着长长的的绯色裙摆,头上珠翠明铛地缓缓走出去。 这身衣裳,是火夕亲手替我画的让人依画替我裁剪的。起初我不喜欢这般拖在地上的裙摆,可经镜子一照,其实火夕的眼光不错,显得分外美。 出了殿门才看见,入夏的时节,九重天意外飘了一场雪。纷纷扬扬,将视野映成一片茫茫的背景白。 而空旷的外殿,两边仙神齐立,皆着了整齐而肃穆的仙官官袍。唯有外殿正中央,丰神俊朗身长玉立地站着一人,与我一般无二的大红喜服,肤色晶白,衣角扬起,发间、肩头偶有雪花飞落。他冲我伸出手臂,风华绝代地笑。 我忽然生出些茫然。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某个时间,我同样拖着长长的裙摆负累地走过一重又一重的殿门。 露天殿外,亦有人如今日这般冲我伸手,而后风华绝代地笑。 不过是偶尔想起罢了。我一往无前地行走着,绝了一切有可能的退路。 我拂开仙婢们的搀扶,眼里只看得见火夕,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五) 火夕握住了我的手,将我带进他的怀抱,在我耳边低语轻笑:“总算是彻底地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的人了。” 仙神齐齐弯身行大礼:“恭迎火神殿下,水神殿下--” 司命星君操持着大局,在他的示意之下,十六名白衣仙子款款上前,轻纱薄裙飘渺,素手生花,踏脚踩着云烟飞身走在了前面。 随即火夕牵着我的手,踩着五彩的云走在中间,后面尾随着恭谨的仙神。 我眯着眼睛看着火夕的俊颜,问:“现在我们是要去行大典吗?” 火夕漾开唇角,道:“嗯,去凌霄殿,接受天帝授你水神之位的大典,而后与我受祥音沐浴成仙婚之礼。” 凌霄殿中,天帝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天后亦在,坐其侧。约摸是闭关百年的中场休息。而画潋褪去一身上神的装扮,正安分地呆在天后身边。 天帝君颜大悦,道:“我仙界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大喜事了,更是几万年不曾下过一场像样的瑞雪啊,今日新晋水神与火神成就美满姻缘,孤十分欢喜啊……” 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令我升起一股感觉。这九重天的天帝是老糊涂了。但我还是与火夕十指相扣齐齐应道:“谢天帝成全。” 凌霄殿侧下首,仅次于天帝之位,还摆着一张空空华丽的位置。直至天帝欲赐我水神之印时,总算忍不住斥责仙官道:“为何尔等迟迟不请龙君君上入九重天来?” 负责邀请羲和阿姊的仙官垂首惊惧却不得不如实作答道:“启禀天帝,龙君君上说--今日水神与火神之大喜乃九重天之家务事,君上不来凑这个热闹。” 天帝虽微有不悦,却还是没多耽搁,赐与了我水神之印。 我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仙界九重天的水神。于是,这场下不停歇的盛夏时节里的大雪,权当是我送与他天家人的一场洗礼。 双手接过水神之印时,冰冷的触感自手心里传来,从此我当真成了仙界的水神。面对着整个凌霄殿仙族的尊敬,我侧头看着火夕笑眯着的凤目,问:“时至今日,你让我走上这个位置,你爱上了我,悔么?现在悔还来得及。” 火夕一字一句如誓言道与我听:“永生永世不悔。” 我侧身面对着他,他半低着绝美的面皮眉目,亦笑看着我。当天边鸣响起第一道祥音时,我踮起了脚尖圈上他的脖子,在满殿的惊诧中吻上了他的唇。 九九八十一道祥音,青鸟盘旋合鸣。每一道祥音皆响在耳畔,庄重而喜庆。 轻咬着火夕的唇瓣,感受着他独有的气息。我该是很喜欢他的气息很习惯他的味道。火夕搂紧了我的腰枝,与我紧紧拥吻,很容易就能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最终,九九八十一道祥音未能响尽,九重天大雪纷飞。有仙将跌跌撞撞地闯进凌霄殿,扰乱了一殿的祥和喜庆。仙将一身铠甲浸了零星的鲜血,挺直了背脊骨向天帝禀报,道是魔界魔族借着今日大雪,以祥音掩住声息,大举进攻仙界,现如今已然杀进了南天门。 PS: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PS2:对不起对不起,胖云说的一号两万更有可能要延后了,延迟到八号怎么样?那个......这几天都是万字更的,同学们原谅胖云这不守信用的一次罢。。。码字码得脑仁儿疼呢,求爱~抚啊有木有! 第百三十八章 当情变作死灰【五千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顿时凌霄殿呈惊惶之势。上座的天帝显然亦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变,想来是以为魔界褪守忘川彼岸三万年之久,如何都不敢贸然直逼南天门。 当即火夕就松开了我,向天帝请缨带仙兵前往南天门。火夕眼底里清晰地闪现着狠戾,可见对魔族有多深的成见。 堪勘转身之际,衣角飘飞暗香浮动。我问:“火夕,你是要去打仗啊?” 火夕住了脚步,侧身温柔地笑看着我,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灭了魔族回来,为你我的婚礼增一笔彩。媲” 看眼下火夕如此仇视魔族,我想仙魔不两立于他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什么来由。大抵在三万年前他还是一颗凤凰蛋泡在瑶池里的时候,虽看不见,却能听得见外头烽火狼烟般一场惨烈非凡的厮杀。约摸那个时候,是魔族在造反,他以为。 我笑着问道:“难道你不觉得眼下我应当与你并肩同进退吗?丫” 他没答应我,只伸手轻轻抚过我的面皮,道:“乖,就在这里等我。” 然火夕还没能走出凌霄殿,殿外茫茫飞雪中仙兵节节败退而来。一银袍裹身眉目细长清然无边的魔尊,与一墨绿衣裳青丝飞舞的上古之魔,带领着身后万千魔族,翘然停留在与凌霄殿齐平的万丈悬空! 想必那除了我的父尊和阑休还会有谁。 阑休半眯着眼睛对我笑,让我觉得颇有些恍然。许久不曾见他,这一笑宛若飘落而下的雪,十分温柔而有风情。 他一向是尾温柔懂风情的蛇儿。 他启唇对我说:“锦儿,我来接你回去了。” 火夕当即闪身挡在了我面前,凝声听不出喜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九重天,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阑休温温润润道:“今日这良辰美景――”眸子渐渐聚成青色,唇角冷冷一勾,“尤为适合踏破九重天。” 阑休说的是对的。今日这良辰美景,尤为适合踏破九重天。 火夕忽而轻轻不屑地哼笑了两声,道:“想要踏破九重天,想要带走流锦,怕是你们没有那个本事。只要有我在,就绝无可能。”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父尊总算开口了,那冰冷绝然的视线却是透过我径直投向凌霄殿上首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 我循着目光看去,天帝不如方才那般端正严谨,很快适应下这变故,手肘随意撑着座椅手柄,侧头眯着眼睛,亦懒懒地回视着父尊。 只是那懒懒的眼神里,暗含着一股子汹涌的凌厉。他道:“茗闫,好久不见。” 父尊沉沉地回了一句:“采晔,别来无恙。” “怎么,总算忍不住出手了么。” 父尊道:“也不是不可忍,只是碰巧今日天气好。” 天帝意味不分明地道了一句:“今日天气真的好么。”说罢他扬手一挥,顿时凌霄殿外侧出现一重又一重的天兵,与我魔族形成对抗之势,整装待发!天帝换了个姿势继续懒洋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灵穴,“你以为孤当真认为此场大雪乃九重天之祥兆?没有你茗闫,九重天可下不来这样磅礴的六月之雪。” (二) 原来天帝还没有老糊涂,但就是有些自以为是。 “先不说这个”,父尊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复又看向火夕,“本尊魔界的公主,贪耍得很,跑来了仙界的九重天,不知火神可否将公主送回本尊这里。” 火夕一口否定:“我并未见有魔界的公主来了九重天,倘若是有,也必定早已经成为我剑下亡魂。” “哦?那你今日要娶的人是谁?”父尊半寒半笑地看着火夕。 火夕浑身一震,缓缓侧了侧头凝着凤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那一刹那,我便已闪身至他身侧,近得能与他鼻尖对鼻尖,他呼出的芙蕖花的幽香依旧那般令人窒息。 他瞠大了双目,腰际那枚冰冷的火云凤凰簪已然穿破了他的身体,一滴一滴艳红的血滴落。 衣襟里,结着琉璃珠的发结不甚坠出,晶透的琉璃在地上磕碰得支离破碎。 他曾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可我们做不了夫妻。 火夕身体里淌出的血顺着火云凤凰簪浸湿了我的双手,满眼皆是漫无边际的红。身后依稀听得是谁撕心裂肺地大唤一声:“不――” 看着他的肤色急剧苍白而后透明,我道:“若早知这样一场大雪会令得天帝对父尊生疑,我便铺一层浓雾好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来极力描摹着我的眉,轻声问:“为什么。” 我道:“唯一的碰巧,你是天家人。”有朝一日若碰上天家人,要为母上报仇手刃仇人。我向父尊发过毒誓的。 初初听九重天上的人唤他一声“殿下”,他说那是因为“殿下”比“神君”听起来英气。我一点都不曾起疑。我以为他只是九重天上的一位小小的火神。 而不是天帝之子火神,更不是万神之首火神。 只可是,被阑休从西天听佛回来的半路带回了魔界后,在父尊面前跪了小半夜才得知原来火夕就是天家人。我的母上正正是被他天家人害死的。 若要是他不来魔界抢我的婚,此生有可能与我再无交集。我亦不会就着他替我母上报了仇。 只因他是天家人。 打从他只身一人来我魔界的时候,父尊已然将一切计划得滴水不漏。他料定火夕会在魔界撒下火种,料定火夕会千方百计地带我逃出魔界,料定火夕会想方设法地让我光明正大以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九重天。于是在冥界撒下火种,成为我为仙界立功、火夕替我不辞辛劳地铺路当上水神的绝好契机。顺带还能灭了冥界的那支鬼军,就是灭不了起码也能灭了冥界那令人恶心的冥主。 只要有水我就能凝成玄冰,更何况是怨气深沉的黄泉之水。在冥界说我无法结玄冰一次灭了天火,强忍着在冥界呆了七日,不过是诓着他们以便寻着时机杀了冥主罢了。 (三) 据说火夕所做的那一切都是因为他爱我。而我要做的,唯有让他更爱我。 我学会了去感受他的美好,去习惯他对我独一无二的好。我还学会了逗他笑逗他开心,会对他说甜蜜亲昵的绵绵情话。 该笑的时候笑,该闹的时候闹。该撒娇的时候撒娇,该胡来的时候胡来。这些不用我刻意就能学会。 那样静好的时光,那样美好的人。 火夕他笑,鲜血顺着嘴角一缕一缕地滑下。原本那流光四溢的凤目,化作了永不复燃的死灰。他问:“一切都是假的?” 我道:“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你说的你爱我呢。” 我问:“究竟什么是爱,为何我非得要爱你?” 火夕浅浅地笑,笑里浸着永不还暖的悲凉,道:“既然不爱我,你竟舍得花如此大力气来诓我,给我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幻境。我竟当真了。” 我不曾给他织过一个幻境。 手里的发簪湿润着温热的血,我用力再往他的腰间送了一分。前晚我问他,若是他的话会将琉璃发结放在身体的哪个地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在腰上。如果他真的爱我,那么他的腰上,便是元神安放的最重要之处。 我猜对了。 他的身体渐渐化作了淡烟。我执着地问:“你说,我究竟为什么非得要爱你。” 火夕却反问:“那你哭什么。”在他魂飞魄散之际,我拿我那染满他鲜血的手指代他轻轻抚了抚我的眼角,果真有无知无觉地一指湿润。 他垂着眼睑,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见。眼里再也看不到他一身黑衣广袖身长玉立。他说:“就算你再哭,我也便当做从未遇见过你。” 手里的火云凤凰发簪“叮当”一声坠地。簪身碎裂开来,融入其中的三支丹金色凤凰尾羽亦碎成了一捧灰。 (四) 可是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化作一抹烟就那样消失在我眼前时,空洞洞的心窝子会那般蚀骨的疼痛。我抬手捧了捧心口,明明没有受伤。明明只是一只空空的心窝,明明连心都没有。 四周安静了一瞬,随即整个九重天失去了平衡。四周人影疯狂攒动,嘶喊,砍杀。 我愣愣地蹲下去看着地上碎裂的发簪,听到有人唤我:“锦儿――!” 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痛呢。 循着呼喊声,我抬起头去,一片厮杀混乱中有人青袍浮动手执冷碧色的剑,冲我伸出了手。我仰望着他,墨发青衣清清润润,听他道:“锦儿,回来。” 锦儿,回来。 回哪里来?又有哪个永远地走了? 恍恍惚惚中,有人一把将我捞进了怀里,手中碧色的剑挡住了向我刺过来的一枚软剑。要杀我的是个疯女人,疯狂地大吼:“他那么爱你你居然要杀了他!你是蛇蝎心肠吗?!” 我蜷缩在那个温润的怀抱里,全身都很难过。 我终于实现了我对父尊许下的唯一的誓言,替母上杀了一个天家人,让魔界趁其不备地进攻仙界,我应该觉得很开心才是。 只是,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东西丢了。 泪眼模糊之际,我看清了抱着我的是阑休。从魔界千里赶来接我的阑休。突然就想,为什么会是他抱着我而不是别人呢。 阑休击退了袭击我的软剑,抱我远离厮杀惨烈的战场,摇着我的肩,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急促道:“怎么了锦儿,哪里受伤了?” 我道:“我没有受伤啊。” 他手指来拭我的眼角,道:“你本不应该受伤的,你感受不到受伤的。” “但是我很难过。”我道。 他轻柔地安慰着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天帝与我父尊正打得不可开交天地失色,冰火两重天一味地坠落云端,形容壮烈不可言语。尽管父尊费了一半的修为炼制冰魄炼制玄冰寒刀,可丝毫没因此令天帝讨到多少彩头。阑休说:“你看,你父尊马上就要实现夙愿了,你为什么难过。你应该开心。” 阑休话一说完,我捂住了心口,一口一口地呕着鲜血。 “锦儿?!” 不知道怎么了,不受抑制地就哽咽了,道:“父尊的夙愿马上要实现了,可是我觉得我突然也有了夙愿,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的夙愿。阑休,我怎么办啊?” 阑休抱紧了我,问:“让我来成为你的夙愿可好?” 我口中包不住的血,染湿了他的肩头,吞吐道:“可你明明就不是啊。” 总觉得,是我亲手摧毁了我自己的一切。那抹云烟散去,脑中徒留一抹黑衣广袖的身影,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明明一直记得很清楚他的面容的,可突然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只留下那抹黑影。我觉得很寂寞。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我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五) 仙魔大战,九重天一片混乱,血肉横飞。仙军节节败退,魔军越战越勇。我一直知道,这就是父尊的夙愿。 努力瞠了瞠眼,我看着阑休柔美不可方物的侧脸,悄悄地问:“阑休,你觉得你与我相遇,算不算是缘分啊?” 他道:“怎么不算,那是我此生最美好的缘分。” 我说:“上回得幸听佛时,佛祖说聚散是要靠缘分,你与父尊怎么从来都不与我说缘分这件事情?害我以为这世上一直没有缘分。” 阑休用力亲吻着我的额头,道:“那是因为你能懂的太少了,我们都不想让你徒增烦恼,花心思去想那些于你来说根本无法体会的东西。锦儿,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原来,相聚离散真的需要缘分。那么,我与脑海里那黑衣广袖的人相遇,是不是就算缘分呢。 佛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根本无法体会。我没有心就无法体会。 我道:“阑休,佛祖初初一见我就说我与佛有缘,你说若我要求他赐我一颗玲珑心,他会不会给我?” 阑休震了震身体:“锦儿……” “我一直都不在意有没有心”,我道,“可是现在我很难过,我想不起来我要记住的东西。我想要一颗玲珑心。” 我拂开了阑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西极的方向,那里佛光万丈。我积蓄了所有的力气仰天大喊:“佛啊――你说琉璃与你有缘,那求你赐琉璃一颗玲珑心啊――” 声音穿透了九重天,漫天飞雪留下无边无际的白。雪花狂肆地如轻扫我面颊的发梢。谁的发梢,带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幽幽冷香。 “求你赐琉璃一颗玲珑心啊――” “求你赐琉璃一颗玲珑心啊――” “求你赐琉璃一颗玲珑心啊――” 只可惜,佛不应我。 父尊与我同脉相连,我的这场雪下得紊乱而毫无章法。他亦受了影响,在我的叫喊声中被天帝趁机反击,连连吐了好几口血。可他却对阑休说:“保护好锦儿!” 父尊耗着修为将这场雪化作了冰冷刺骨的玄冰雨。雨尖儿一尖儿一尖儿地砸在仙军的身上,能穿透他们的骨髓。 此一战,父尊拼尽他的一切。 仙军安逸得太久了,魔军压抑得太久了。天帝的业火未能阻止魔军前行的脚步,他们在被业火烧死之前都想着拉一两个仙族垫背。如此,天帝不敢再放肆撒天火。 这一战下来,我们魔族要赢了。 父尊终于可以纾解积累了三万年来的怨气与恨意。只是最后,他未能如意,他为了我放弃了到手的胜利。 一道普度众生的金光自西极延生了过来,照耀着整个九重天。茫茫残雪与玄冰皆被反射成柔和的金色。 我僵直地跪在了地上。曾有人抱着我,呢喃着问我,佛说我与他缘浅,问我信不信要怎么办。我安慰着他说,我不信。 可是现在,我也想问佛,缘浅要怎么办才好。 PS:话说这样的大转折,同学们喜欢么?%&gt_&lt;%不喜求莫喷莫骂莫揍脸! PS2: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三十九 谁能告诉我究竟什么才是爱呢?【加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九重天停止了厮杀。佛说,他西极可容万物,万物平等,西极不涉九重天之恩怨。一切有果皆有因。 然九重天上的业火玄水撒落人界,人界又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天灾。佛慈悲,不忍看恩怨酿做大祸。 我双手合十,打断了佛祖,大声道:“我佛慈悲,求佛祖赐我玲珑心。” 佛祖叹了叹:“既是早已经因果注定,饶是再执着亦逃脱不了那个果。媲” 我坚持道:“我佛慈悲,求佛祖赐我玲珑心。” 九重天的琉璃幻境渐渐消散了去。有人看清了我的面目幡然醒悟,指着我唾骂,我这个当年侥幸存活的孽障竟来仙界勾(蟹)引火神害火神魂飞魄散丫。 我害了火神魂飞魄散…… 是那个黑衣广袖连发梢都染上幽幽冷香的人么,我害得他魂飞魄散……噢忽然我又记起一些了,将一枚幽冷的发簪送进他的身体里,换来满手的鲜血,依稀还记得他问我哭什么。 我哭了吗。 他魂飞魄散了,我满世界都寻不到他,觉得很不习惯。 我想我还是不应该对谁有什么习惯。习惯什么事情什么人很容易,然不再有什么事情什么人来让我习惯时,就会变得很难过。 佛说,对众生慈悲。慈悲亦可作交换。 他赐我一颗玲珑心,父尊便要撤退魔军令魔族再度退守忘川。只要再往前奋战一步,父尊即可踏破这九重天。 父尊只问我:“流锦,可是很想要一颗心?” 我张口欲答,阑休忽然随我一起跪了下来,跪在我面前。他痛惜地捧着我的脸,凉透的手指试图拭干我的眼角,继而又来擦拭我的嘴角,与我小心翼翼道:“锦儿,你有心无心,我都会很爱你。魔尊将要得偿所愿了,你也便要得偿所愿了。心那么重要?” 看父尊得偿所愿,为母上报仇雪恨,那只是我立下的誓,而不是我的愿。得偿所愿?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在告诉我,大抵我永远都无法得偿所愿了。 我咧嘴冲阑休笑:“那你能实现我的夙愿吗?” 阑休拢着我耳边的散发,道:“我若成为你的夙愿,必定穷尽一生为你实现。”可我清晰地告诉了他,他不是啊。 我的夙愿,只是想让刚刚那个如烟散去的喜着黑衣广袖的美好的人再度回来,让我看清他的模样,牢牢记住他的模样。 父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颇显狼狈的天帝,再看了一眼这渺渺仙界,与我道:“罢了,我佛慈悲。斐澈生你的时候,花去毕生精力护你周全;若是现在她还在,也定是想锦儿能是个完整的锦儿,而不是独缺一颗心。” 最终他一挥手,万千魔族退出了九重天。 (二) 佛自手里的莲花境里取下一瓣莲,莲闪着温和的光慢慢靠近了我。听佛说,我万不可再执着。我再执着就是错,再执着就是劫。 有人在那边疯狂叫骂:“当年斐澈那贱人是自取灭亡,可今时今日却是这个魔女亲手杀了我的儿――”父尊给了她一巴掌,当着天帝的面。 最终那瓣莲化成了拳头大小的形状,钻进了我的心口……阑休狠狠地抱紧了我,当我被胸腔里的第一声莫名的鼓动震撼得全身缩紧时,他对我说:“求你……流锦我求你……千万不要爱上他……” 千万不要爱上哪个? 可究竟什么才算是爱呢?阑休,听你说了许多次你爱我,我说了许多次我爱你,可是你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什么才叫爱? 兴许你告诉我了,我就能懂了。 因为我有心了。 我有心了。 我感受得到它在痛,我看得清晰你的痛;我感受得到我的悲伤与难过,再也不用学着去悲伤难过,我还能看见你的眼眸里汹涌着暗流似与我一般的情绪。 一声一声的鼓动回荡在胸腔里。恨不能将我敲碎。 我缩着身体,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臂,想远离一些。远得只剩下我一个人,好让我可以有空间去想,我忘记了什么,我抛弃了什么,我遗落了什么。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三万年来,我头一回觉得它很重要,胜过一切的重要。 后来,脚下不稳,不慎从九重天跌落了下去。 耳边是呼呼的狂风吹过,将我的长发与大红的裙摆乱作一团。那样艳丽的颜色,如血一般。如我满手沾上的血。 今日亦有人与我着一样颜色的衣裳。因为今日是我与他的喜日。 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三万岁时,我逃婚至人界,遇上的他。他带我初上九重天。 三万岁时,我成了九重天里焱采宫内他座下的童子,他带我去妖界杀妖王。却为了救我而受妖王独角麒麟的穿胸而过。 三万岁时,我二次嫁给阑休,却再度逃婚去九重天。看他重伤未愈,我便千方百计地为他寻找灵丹妙药。当他睁开清亮无双的凤眸时,看着我笑,说醒来第一眼能看见我真好。 他说,上天入地都只独宠我一人。却独独害怕,佛说我与他缘浅。只可惜那时太自负,不相信缘分。却原来,相遇就已经是缘。 我在魔界三度成婚时,他只身一人独闯魔界。尽管我先欺骗了他,他却还是固执地要来带我走。那个时候,他便说我着嫁衣极美。幽蓝的水池底下,他说此生我只能为他一人着嫁衣。 此生只为他一人着这艳绝的嫁衣。 (三) 脑海里那个惯着黑衣广袖的人,时不时喜欢半眯着狭长的凤目对我清清浅浅地笑。他还说,他爱我。等这天我嫁给他等了很久。 只可惜,回过头来,芳华渐消时,他描着我的眉轻轻地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诓骗他,还是为什么我要亲手杀了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样美好的人……我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一直以为他只是我的习惯,我只是在抹灭一个习惯,我以为这一切轻而易举感受不到痛的! 他说,就算你再哭,我也便当做从未遇见过你。 他从未遇见过我,这样就可以了吗。这样他就能原原本本地回来了吗? 其实有心并不比无心好。心痛起来并不比身体痛轻松。 火夕――你究竟为什么要爱我啊,为什么你也不告诉我爱一个人要怎么爱啊――你只说你爱我,你只用你的方式来爱我,可我觉得爱说出口就很容易啊,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不懂啊! 为什么你就不告诉我让我一点一点地学呢。 九重天很高,以往我一直担心从那上面掉下来我这只琉璃会裂几条缝。但现在突然就不怕了,哪怕身下是不尽的地狱呢。 我终于替母上杀了一个天家人报了仇了,我应该觉得很开心…… 火夕…… 朦朦胧胧之间,有人气急败坏地冲我飞奔过来,一把将我强硬地揽进怀里。伸手招来了天边的一朵祥云,半跪在祥云上让我安稳地躺在他腿上。 我手捂着眼,嗅着清清润润的气息,叹道:“阑休,我觉得很累啊。” 他的脸颊摩挲着我的,轻轻道:“那就睡一会儿。” 我道:“当初火神来魔界抢婚时,你就不该放他带着我离开魔界的。倘若那时就杀了他,也免了今日父尊白忙活一场。你看,我还将我自己都搭进去了,多亏。” 他手臂收紧了我的腰,说:“起码你有了一颗心。” 我笑,眼泪横淌进发间,道:“早知道会那么痛,我就不执着了,还不如没有呢。” 我就安静地枕着阑休的腿,他一直动也未曾动一下。祥云漫无边际地飘,最后却也飘进了魔界风口,入了忘川。 阑休脱下自己的外袍,将我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抱着我坐在忘川彼岸。 我看着静静流淌着的红色忘川水,伸出双脚泡进水中,任流水冲着我的脚激起冰冷的颤栗感。 我头枕着阑休的胸膛,他凉润的手指顺着我的发,低低问:“冷么。” 我道:“冷啊,兴许你再抱我紧一点我就不冷了。” 遂阑休再将我抱得紧了些,却还是暖不起来。 后父尊领着魔族退回了魔界来,一到彼岸看见我便停下了脚步。他身后一批一批的魔族一回魔界就四处乱窜不安分,成了他那抹银白孤寂的身影的喧嚣背景。 见父尊向我走了过来,我冲他咧嘴笑了笑,道:“父尊你今日忒英武。” PS:胖云精疲力竭了,快来订阅罢~火夕死了,胖云债也不会爱了~为神马同学们都如此淡定,完全可以参与讨论的呀~%>_<% 章百四十 原来我也会怕冷【第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父尊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我不禁道:“你莫不是因拿一场对仙族的胜仗换我一颗心,眼下后悔了罢。” 父尊淡淡笑道:“那要看我的锦儿是否完整无缺了。” 我从阑休裹着我的衣裳里伸出手,去触碰父尊的脸。母上没死的话,大抵亦想这般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我当是代母上给他慰藉。父尊不笑的时候,看似温柔实则却冰冷,如今笑了虽淡淡的却让人心安。我道:“那你好好看看我,还有没有觉得缺了哪里?” 父尊果真像模像样地将我来回打量检查了一遍,微微晕开唇角道:“看来真是没有缺了哪里,很好。媲” 说着父尊便站了起来,留我与阑休独处,抬脚不急不缓地回去了他的魔殿。现在我有些能体味,父尊是个孤寂到谁都无法想象的人。 我问阑休:“你说我父尊怎么才能不思念我母上呢。丫” 阑休直截了当道:“除非你母上活过来。” 是啊,除非活过来。可是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能够轻易活过来。 约摸在彼岸呆得太久,阑休将我的双腿捞起来擦干,而后抱着我回去了魔殿。我说我想喝乌龟王八汤了,阑休将我放在寝殿里,就在寝殿安好了小灶,剐着王八入锅给我炖汤。 我蜷缩在小灶前,看着阑休白净的手指悠闲地收拾着王八,道:“阑休啊,你将火再烧得大一些。” 阑休看似十分诧异:“锦儿还是冷么。” 我忍不住往小灶靠了又靠,看着那跳跃着的可爱的火苗,想伸手去碰一碰。结果还没碰得到,却叫阑休半途给捉住了去。 “锦儿……”阑休抿起了嘴角,似乎不怎么愿意我去碰它。 我道:“怎么了呀,我就是觉得靠近了些才暖和。” 淡淡的火光映在他的面皮上,他神色不分明地说:“我的锦儿会招玄雨会步冰雪,就算赤脚踩在雪地里抓雪兔亦从未有过半分冷。锦儿是最怕火的,忘记了吗?” 经阑休一提醒,我这才记起,火属性的人忌水不忌火忌冷不忌热,而水属性的人则恰恰相反,忌火不忌水忌热不忌冷。 原来是我忘了,我是最怕火的。 夜里歇息时,我让阑休额外添了两床棉被。我独自一人裹进被窝里,阑休站在我的床前担忧地问:“锦儿不热么?” 我道:“不热啊,我觉得刚刚好。” 只可是,他前脚将将一踏出我的寝殿,我便忍不住周身哆嗦了起来。其实我很冷…… 我抖着身体爬下床,跑到桌几那边将上面的烛火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折了回来,跪坐在床榻上,专心致志地看着那闪耀可爱的小火苗。 以往我看见的火要比这个红艳比这个有火气。是这小火苗生得太清淡了。我伸出手指去贴近它,可它却灼得我隐隐的痛。我对它道:“我只是想拿你取暖,并没有想着要掐熄你,你莫要想着烤干我。” (二) 我想抱着这团小火入眠。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两床棉被还不够用了。然我刚想躺下,床头便叹出一声极轻的话语:“锦儿……你这般,不会怕它烧起来么。” 我闻言扭头看去,却见阑休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安安静静地立在我的床头。我忙胡乱道:“没有啊,我正准备将它掐熄呢你就进来了。你怎么不先敲门再进来?” 他不由分说地就弯身取走了我的火。随后侧着身体上榻来,钻进我的被窝,伸手将我捞进怀里,拍着我的背,低低问道:“是不是我怎么都捂不暖你了锦儿……” 我道:“我不怕冷的啊。” 他将我的头摁进他的胸膛里,呢喃:“那你怎么要瑟缩发抖呢。” 这个问题,我思考未果。便一直瞠着双眼,思考到了天明。 一直以来,在学习这方面我认为自己不是个有天赋的人。但回来魔界之后我却迫切地想学习一些东西。 魔界一直是一片茫茫的冰天雪地。不是我步的雪,父尊说亦不是他步的。怎么这场雪就下得了无止境了呢。 我们魔族虽不怕冷,却也被这场雪冻得哆嗦,甚少出门乱晃。但哪个都不多抱怨一句,安生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上午,我脚踩在雪地上一路小跑。那雪渍冻得我的脚几乎失去了知觉,素白色的裙角濡湿了一大片。 新近我喜着素白色的衣裳,喜戴素白色的头花。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约摸是习着人界有这习俗,用他们的话来讲,我是一个寡妇。 真寡妇。 推开父尊的殿门时,父尊正在里面看书,神情寂静。我捂着手跺着脚站在他门口,看着他诧异的颜色道:“父尊,想要学习的心态不是每日都能有的,恰好今日我颇有些好学,得让你教我。” 父尊沉吟了下,嘴角噙着抹极淡的笑意,问:“那锦儿今日想学什么呢?” 我连忙进了殿内将门关上,道:“父尊你有没有给母上描过画啊?” 父尊淡淡道:“以前有。” 我问:“那你现在没有了吗?” 父尊挑了挑眉,声音依旧沉稳无波澜:“以前在纸上描,现在只在心间描。” 私以为在心间描,那是一件技术活,我做不来。我便道:“我先不学如何在心间描画,今日你且教我在纸上如何描罢。” “锦儿想学画?” 我看着他道:“对啊有什么不可以吗,我觉得这行应该比较好学。” 父尊垂下眼睫,道:“你想学什么为父都教你。” (三) 后来在父尊的书桌上,父尊铺上一层大大的宣纸,备好了笔墨。他先教了我如何描摹人的线条,如何掌握人的眉眼神态,如何处理人所着的衣裳上的褶皱平铺。 每一个细节父尊皆讲得十分清楚。 他边在我旁边说,我边提着笔在纸上画。然尽管我很有学习的心态,初初一落笔除了一团黑就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好学与学好,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我很努力很专心,父尊说他从未见过我有如此学习的恒心,他感到很欣慰。后多在宣纸上画了不知多少笔,觉得手腕子都酸疼地转不动了方才觉得纸上我画的东西有了一两分神态。 中午时分,阑休来父尊这里找到了我,入殿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阑休说,一上午不见我在自己的宫殿里,他备了吃食,约摸我有可能在父尊这里便过来寻寻看。不想果真如此。 他一见我在父尊的指导下拿笔停停画画,不禁好奇地走近问我:“锦儿今日在画什么呢?” 我连忙阻止他,道:“你先别过来,就站在那么远,不然我就没有灵感了。” 于是阑休当真听话地站在了那里,眯着眼睛轻轻笑了两声。他提醒着我道:“锦儿,今日没有用早膳,现在也不觉得饿么。要不要我将午膳挪到这里来,省得你再来回跑一趟。” 我随口应道:“我不觉得饿啊。” 他愣了愣,失笑道:“锦儿向来不都是饿不饿都会喜吃东西的吗?” 我随意道:“大抵是修为到家了罢,现在觉得经饿一些。往后我不觉得饿的话也便不吃东西了。” 阑休没再应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父尊教我画画。 如此习了许多日,我才总算掌握了些描人像的基本要领。回过神来,原来我竟也能好学到废寝忘食的境地。 手上沾了很深的墨渍,洗都洗不去。 我学会描画之后,父尊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锦儿如今会画画了,想画的第一个人是谁呢?” 彼时阑休亦在,我冲他努了努嘴,道:“当然是画他啊,难不成还是画你啊。” 阑休一脸安静的神色里,总算有了一丝欣喜的波动。 诚然,我描的第一幅画也确实是阑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阑休皆乖顺地坐在椅子里,神态不变柔情万千。 一整天,我都不知道他如何来的耐性,能一直坐在椅子里。时而低眉沉思,时而浅笑看我。 然我第一幅画却描得不怎么好。可阑休说他很喜欢。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学画,给他画画。 夜深人静时,我总是很清醒。一整夜一整夜地精神着睡不着觉。我想,以往我太嗜吃嗜睡,委实不利于修行以至于一直碌碌无为修为亦不上不下。而今才总算有了个身为魔族的样子,不觉得饿不觉得困,修为定会蒸蒸日上。 但若要是我能不怕冷,可能会更加好一些。 PS:对不起对不起,胖云向同学们道歉,可能真的是昨天的更新太激烈了,很多同学表示这样有些缓不过来。。。其实胖云一直在铺垫啊铺垫啊,一直在伏笔啊伏笔啊就是希望同学们能预先有个心理准备,看来这次是失败了。。。请同学们不要怪流锦,要怪就怪胖云罢,是胖云给了她这么一个变态的设定%&gt_&lt;% 但是!!!请同学们一定要相信,读者虐我千百遍,我待读者如初恋有木有!!!胖云也很爱火夕,火夕死的时候我哭得一脸老泪有木有,我不比同学们轻松啊,边码字边流泪啊~并不是胖云要故意虐同学们,要想虐人必自虐啊~我心中凄美的爱情故事啊有木有,我一定要完完整整地写出来呈现在大家面前!!! 看到书评区的评论,再虐弃文什么的,无法原谅流锦什么的,其实胖云比你们还难过,真的。收藏也掉啊,心都有些凉了~求莫弃文啊,和胖云一起坚持罢,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的啊! PS2: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四十一 我最想描的画【第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夜里,我让阑休不再来我的寝殿与我同睡。反正有他在我也还是觉得冷,他一整夜就那般搂着我,我生怕我动一动身体就会吵醒他。 他的怀抱依旧很清润,往日我是很习惯很享受他如此抱我的。然现在却又生出许多不习惯来。 于是我与阑休说,他夜夜来与我同睡,让我没有**。他便不来了。 但半夜的时候他总会在我门外徘徊一两次。我独自捧着小火坐在床榻上便是一整夜。感应到他来时,我便掐熄了火;他走后我又重新点燃媲。 如此反反复复,不多久就已是天明。 今夜,阑休出了我的寝殿之后一直在外面守着不曾离去。大抵他是察觉到了我半夜有什么烤火的小动作。我吹熄了寝殿里的烛火,蜷缩在床脚裹着棉被,等着他回去丫。 结果他清晨才走。 我自冰冷的被窝里缩出身体来,理了理头发复又理了理裙裳。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去父尊那里,让他继续教我习画。 我一直孜孜不倦地学习,别的什么都不想学,暂时只想学这一样。从来没发现,我有一天竟对学习生出了如斯执着。 但这描画委实是十分难学,想必父尊教导我也十分劳累。稍稍一思量,我手中捻出一只长颈瓶,从墙侧的窗里飞出,一路往后山去。 不知后山的杨花,有没有被雪压得残败。在我记忆里,它应当的常开不败的。我想折几枝杨花,送给我父尊,权当是他教导我的回礼。 去到后山时,一树杨花融进的雪色里,白得不染纤尘。远远儿站着,瞠着眼睛恍惚看到杨花树下,一抹浅色的背影正够着身体去折杨花枝。她身后立着个黑衣广袖的绝世无双的男子,男子墨发长长地垂落,浅风一拂扬起了些许发丝,便那样半眯着细长闪着流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折花的人。 细细的杨花夹着淡淡的香纷纷飘落,落在了折花人的发间和裙摆上。她回过头来,看着男子的眼里闪过惊艳,可男子却先一步道出了她想说的话。他对她说:“你极美。” 我缓缓垂下头,看着手里的长颈瓶,轻轻笑道:“其实你也极美。” 几步走了过去,树下的光景消散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落下。我手抚上杨花树的树干,努力眨了眨眼,看着满树的杨花,道:“母上,父尊是不是每次来看你都会在你这里留许久啊,大抵是半夜里会来,然后一直坐到天明罢。我这几天每日去父尊那里,都闻得到他身上有你的香气。他这样每日都来陪你,你是不是觉得不寂寞了啊?” 我抖了抖杨花枝上的积雪,回应我的也便只有雪簌簌往下落的声音。便又道:“这些天,父尊在教我画画。想必父尊描过不少母上的画像,因而手法很纯熟,教得也十分好。等我学会了,我便也可给人描画像。阑休的画像我就描了许多幅,但就是不怎么好看,他偏偏要说好看。” (二) 我捡了在雪中绽放得很好的枝桠,折下插进瓶子里,继续道:“我来采花去送给父尊,送人的花自然要采开得尤为好的那种。母上你没办法送,我亲自替你送了……母上,你长什么样子啊,听父尊说你长得和我很像……最近我夜里睡不着觉……觉得很畏冷……” “锦儿。” 身后一声轻唤,我僵了僵脊背。回过头去,阑休正安然地站在雪地里。 我对着眉目清然正呵着白气的阑休扬了扬手里的瓶子,笑道:“为什么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我在给父尊采花,你比我高一些,你来帮我采。” 阑休走了过来,伸出手指拂过我的眼角,留下一抹浅淡的笑,顺手接过了我的瓶子,应道:“好。” 后阑休采了开得最好的花装进瓶子里,一手捏着长颈瓶一手牵着我,带我走出了后山的雪地。我仰头看着他,冰寒夹着飞雪的风将他的轮廓吹得愈加清然,低低垂着眸子,一味地看着脚底下,不言不语。 我手上使了使力拉住了他。 阑休顿了顿脚,停了下来,询问地看着我。我凑了过去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瓶子,道:“你弯下腰来。” 阑休没犹豫就弯了下去。我便趴在他的背上,道:“背着我回去。既然你要偷偷跟着我来,你就背我回去。” 阑休扶着我的腰将我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踏上很深的脚印。我将手捂在他的鼻子上,他呼出的气息有些暖暖的。阑休安然问我:“锦儿很冷么?” 我道:“不冷呀。” 他说:“那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呼吸取暖。” 我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他说:“那你为什么身冷如冰。”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身冷如冰。 在进去父尊的宫殿之前,阑休未放下我,背着我站在回廊上望着遥远的天际,忽而轻声道:“锦儿,就这样让我陪着你一辈子可好?” “好啊”,我想了想,道,“可是你有没有觉得非我不可,你的余生什么都要我来,没有我就不行?” “啊,非你不可,什么都要你来,没有你就不行。” 我听着那熟悉的誓言,问:“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你对我这么说过呢。你是不是忘记说了?” “那是因为以前我以为你不懂。” 可是我总觉得阑休你说迟了。在我能懂能体味的时候才对我说,太迟了…… (三) 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当父尊看见阑休背着我进来,晓得我踏着清晨的雪去采花送给他时,他看起来很开心。嘴角一直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又画了许多幅阑休的画像,他站着的、坐着的,正面的、背对的,形态多变。其中亦有一两副是父尊的。 父尊难得地夸了我,竟说我的勤奋能掩盖我的不足。大抵他也没料到我会一口气将描画这门功夫学到如此娴熟的境地,他以为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画着好玩儿。 最终,我给阑休画了一幅完完整整的画像。画上他着如眼前这般墨绿的衣袍,眉眼淡淡一世清然,正挽着手臂斜斜地靠着一株树。那树脚下他的身旁,亦斜立着一柄青碧的长剑。他的碧引剑。 我满意地将画递给阑休时,他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我便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原来这么有才啊。” 嘴角勾起一弯清清然的笑,拿他那双蛇儿特有的清凉的眼睛看着我,阑休问:“我有这画里这么好看么。” 我理所应当道:“有啊,你比画里更好看啊。” 入夜,阑休看我安稳地睡在床榻上了,等了许久也不见我再有动静,以为我睡熟了方才离开了我的寝殿。 寝殿的火不熄。只要我在,火就一直点着。 我重新爬了起来,走到桌边,移开桌上的火放在一边,捏诀将今日我在父尊那里偷来的上好的笔墨与宣纸取出来,一一铺放在桌上。 习了那么多日,画了那么多画,我想我可以提得起笔描一幅我最想描的画。 黑衣广袖,墨发飞扬。 流光溢彩的凤目,嘴角微挑的清浅。 每一个挑眉的神态,每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每一次炫目夺彩的浅笑,每一次素手执书的优雅。 统统都想要用我手里的笔描下来。越描才越清晰,越清晰就越不会忘。 我生怕,一刻时间不想起他就会把他忘了。 我以笔染上黑墨,笔尖舔了舔水,浓淡有致,自宣纸上面一扫而过描出了一袭玄色衣摆。玄色衣摆缓缓舞起,每一个褶皱我都无法忽略。广袖盈风生香,袖里有他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再往上,是青丝半起半落。 他身后是一重又一重渺渺的宫殿,便只身站在偌大的露天外殿。半眯起的凤眸,半晕开的唇角,与我伸出了修美的手臂,启唇似在笑道:“还不快过来。” 我以笔染上丹墨,一片一片的繁花飞落,一地嫣然。 极力瞠了瞠眼,手中的笔应声而落。我向他伸过手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的手握不住他的手。可他却还是在对我浅浅地笑,唤我过去。 火夕…… 我就死死地盯着那画,咧开嘴笑:“你看,现如今我也终于学会画你了,画得与脑海里的你一模一样。” PS:先给个过渡同学们缓一缓罢,,,求莫揍脸啊,我一定会让小珠子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要不。。。。让她去陪火夕罢?【开玩笑开玩笑,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胖云发誓 还有还有,到月初了啊胖云哭着求月票!!!月票月票月票!!有月票胖云一定会努力更新的。。。嘤嘤嘤嘤~赏个脸罢来疼爱疼爱我罢~~~ 章百四十二 繁华尽,梦里光景总依稀【总更六千】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就死死地盯着那画,咧开嘴笑:“你看,现如今我也终于学会画你了,画得与脑海里的你一模一样。” 他不回答我。 你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为什么想要与我为夫妻,为什么想让我为你生子,为什么你想你的余生里都要有我,为什么……偏生没有我就是不行呢。 那么如今,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呢媲? 你若是不说这些能溢出蜜来的情话给我听,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想你,不会一直想我是不是犯了一个永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一直想,一直想,我犯了一个错……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丫… 想我犯过那么多错,皆是尚可纠正的。唯有这个,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你说,饶是我再哭,你也便当做从未遇见过我……可当真吗? 从未遇见过我……你从未遇见过我…… “我很想你呀”,手指摩挲着画上他的眉目面颊,看着他对我笑,喉咙里发出一声哭咽,“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呀?火夕……你快回答我,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呀?” 其实若要是你从未遇见过我……也挺好的。但又不好。 门忽而“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我慌乱地收起描的火夕的画,抬起头去,却见是阑休站在门口那里。手撑着门框,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就那般悲凉地看着我。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问:“不是睡了么你怎么来了啊。” 他说:“因为你没睡。” 我将画卷起,胡乱道:“我马上就要睡了呀你一进来我就又睡不着了。”说着抬手去抹了一把脸,不想手上有墨渍,越抹越花。 他就站在那里未动,问:“学了这么久,可是画出了自己想画的模样了?”见我不语,他便又道,“一开始就只是想画他,纵然你画了许多次我的模样,可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能够画出他。对不对?” “锦儿,我彻底地失去你了,早在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的时候。对不对?” 我哽咽道:“我明明就在你眼前啊,你哪里失去我了。”要说失去的该是我才对,起码他再也不能站在我面前了。“到底什么是失去啊,你不是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吗?可是……可是我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啊……” 一阵风从门那里钻进来拂面,我被阑休大力而霸道地揽进他的怀抱。他用力蹭着我的发,道:“那是因为你眼里能看见的就只有他一个,正如我眼里看见的只有你一样。” 我抓紧了阑休的衣襟,难过地叹道:“原来如此啊。” 他的手遮住了我的双眼,我能感受得到他的掌心里一片潮湿。他说:“你能不能张眼看一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曾离去,永远在你身边不会离去。他已经不在了。” (二) 我忍不住喉咙抽了两下,道:“我知道他不在了啊,是我亲手杀了他啊。父尊说要我给母上报仇杀了天家人,我思来想去就只有他一个天家人最好杀。可是阑休,杀了他真的很容易,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身份,都不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他去诓骗他,我觉得他实在太笨了。平时看他在别人面前很聪明很威风,怎么一到我面前就那么笨……阑休我觉得佛祖不安好心,给我的心有问题……” “锦儿……” 我道:“它一直痛个不停,一刻都不停……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觉得很冷,每到夜里手脚就会冻得找不回知觉……” “别说了好不好锦儿……别说了……”他将我抱得更紧,似乎要将我捏碎,“你只要哭出声来就会好……” 哭出声来就会好……么。 我大声哽咽着,任由面颊上淌下一行一行的水渍,道:“阑休我还觉得我中了他一个圈套。” “嗯。” “我杀了他,他定是给我种了什么邪术,现在我就觉得我自己是最大恶极的一个人,不停地想不停地想,哪怕有时候心痛得缓不过气来了,我还是会不停地想。你说趁当初他来魔界时你与父尊就杀了他该多好,那样我就不用花力气去习惯他,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又要花力气去习惯没有他……可是这回我失败了,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习惯不了没有他……” 那一夜,阑休背倚着桌角坐在地上,抱着我,听我一遍一遍地诉说呢喃。直到我嗓子哑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我眼睛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他便只听我说着,很容易就挨到了天明。 睁眼闭眼之间,偶尔忆起火夕拿着薄凉的手指描着我的眉,那双凤目里一派死灰,我拼命地往阑休怀里钻,冻得浑身不住地哆嗦。 但后来,我终于睡了漫长的一个觉。做了漫长的一个梦。再也不觉得冷。就躺在阑休的怀里,隐约觉得嘴角有腥热的东西流出,乏得我再也睁不开双眼。 原来睡觉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见到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 梦里,仿佛一切光景依旧。 (三) 九重天还是那座九重天,焱采宫亦是那座焱采宫。听说是要入夏了,园子里的阳光格外的明亮一些。我有些怕热,因而殿内随时都有备着的梅子汤。 后来又加了一味莲子汤。我本是不怎么喜莲子汤的,可是他说那个能降火,对我有好处。喝着喝着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我蹲在树荫下,给我仔细照料着的小草铺雾。一阵风袭来,脚边稀稀疏疏的小斑点阳光一阵乱颤,直让人眼睛发花。 听闻屋里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了,还不快进来。” 我随口努嘴应道:“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为什么要进来。” 他说:“我怕你中暑。” 几经催促,屋里的人就快要忍不住暴走出来拎我了,我又颇觉得有些热了起来,这才慢吞吞地踱回了屋子里。 一进屋,火夕正坐在矮榻上,上面安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摆着一盘棋,棋子错落有致。他便双手执黑白棋,自己与自己赌棋。 见我站在门口了,他挑起眉梢抬了抬眼皮看我,嘴角凝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道:“今日凝露草生得好么?” 我道:“生得再好也不是你的。” 火夕不置可否,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扫,分别落了黑白两子。我背着手,默默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看他自娱自乐。 半晌我忍不住问他:“你觉得自己与自己赌棋好玩吗?” 火夕道:“不好玩。” 我问:“那你干嘛还要做不好玩的事情。” 火夕狭促地看了看我:“但我若教你下棋,而后由你来与我赌棋,大抵就好玩了。”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瞅了瞅火夕,“但我们可以玩点其他的。” 他眯着眼睛问:“玩什么?” “斗蛐蛐怎么样。”说着我向他摊开两手,一手趴着一只蛐蛐。冲他哀鸣了两下。 霎时,棋盘上的棋子被火夕的袖摆拂落了一地,火夕脸色有异。我亦总算是晓得了,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气外漏,却原来是怕我手里的蛐蛐。 我捏着蛐蛐凑到他面前,咧嘴道:“原来你怕这个啊?” 火夕抿着嘴角,似不满道:“哪个告诉你我怕了。将这东西拿开。” “你不怕啊”,我手指一松,蛐蛐直往他身上跳,“那来我们来玩蛐蛐。” 火夕向我甩来寒碜碜的两记眼刀:“流锦,趁我没打算追究之前你最好将这玩意儿给我扔出去!” 我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两只蛐蛐跳回了我的手中乖顺得很。我走去他的书桌那里将火夕才用没几天的砚台拿过来,把两只蛐蛐放到里面去,道:“你不玩我自己玩。” 背后火夕一声叹:“能不能用一个碗亦或是一只盒子之类的东西装,焱采宫里该用的砚都被你拿去养凝露草,这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我扭头看着他道:“不拿砚台装,难道要拿你吃饭的碗或者是你书架上的那只红色锦盒装吗?我就觉得砚台甚好,尤为适合用来斗蛐蛐。” 火夕明晰道:“那就别装了,扔出去。” 我哆了他一眼,道:“你这么严肃作甚么,一点情趣都没有。” “……” (四) 焱采宫的后园子里,原本是许多间空置的屋子。火夕说就让它们空着无用倒显得占地方,于是便将那些屋子移除了,在后园子里一点点地为我种桃树。 他觉得我喜欢桃林,要亲手为我种出一片桃林来。 其实我倒觉得无所谓,但既然他有这般心思,等桃林长出来了开了花还能结出桃子,我不得不在精神上给予他莫大的支持和鼓励。 后来没等多久,火夕种的桃林开花了。开出的花很碎小很粉嫩,一入后园子便能看得见纷飞的淡粉色桃花瓣,还能嗅得到甜甜的桃花香。 我很开心,咽着口水问火夕:“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桃子呀?都开花了应该不久了罢?” 火夕一脸惊诧:“你要吃桃子么?” 我理所应当道:“对啊我不能吃桃子么。” 火夕道:“你怎么不早说,那样我就种能开花结果的蟠桃树了。” 我大度道:“没关系啊我这个人不挑嘴,不是蟠桃也能吃啊。” 火夕捏着我的语气回道:“可是只有蟠桃树才能开花结果啊其他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啊。” 我瞪他,恰好见他满眼戏谑的笑意,不禁悲愤道:“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 火夕揽着我的肩缓缓走入桃林,边道:“一定是你的错觉。” 自从焱采宫有了那片桃林之后,火夕带我去得很频繁。我亦动不动就会在桃树下躺着睡过去,就算是醒过来了亦懒得不怎么想动,任由小小的花瓣飘落在我的眼角唇边,而后被我吹着气抖落。 火夕闲的时候,除了看书,又有了多余的事情可打发时日。我在树下睡觉的时候,他便采了桃花拿来酿酒。 酿出一瓮清甜诱人的桃花酒。 莫看那酒闻起来甚香,可火夕却不容我多喝,说是醉人。我不信,趁他不备时喝多了些,结果醉了三天三夜不曾舒醒。 我自以为一向不嗜酒,然独独喜欢火夕酿的桃花酒,比果酒还好喝。想他一个火神,竟也懂得这些生活上的雅兴。只可惜,醉过三天三夜之后,火夕就将那桃花酒藏得尤为紧。 偶尔我磨着他说我实在是失眠睡不着觉时,他才闷闷地拿出一些来给我喝,喝罢自然而然地倒进他怀里睡得舒服而满足。 醒来,一眼就能看见火夕柔美万分的面皮。半低着狭长的凤目,挑着嘴角清清浅浅笑看着我,修长而凉润的手指轻抚着我的眉眼。 他问:“流锦,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我爽快道:“好啊,等我想好是生男还是生女、是生颗火红的琉璃珠还是生只五彩的凤凰蛋后,我就给你生。” 他僵着面皮抽了抽嘴角:“这个是你能想好生什么就能生什么的吗。” “啊?不能啊?”我努努嘴,“那我不生了。” “……那你想好没有,到底是生男生女、生琉璃珠还是生凤凰蛋?” 我够着身子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宽慰道:“乖这事急不来,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火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生女就是琉璃珠,生男就是凤凰蛋,好不好?” 我眯着眼睛笑:“好啊这个主意不错。” (五) 我有一个香囊。香囊是芙蕖花香的味道,里面装的是一枚发结,发结上系着一只晶透的琉璃珠。 火夕曾对着那发结与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因而我将发结保管得很好,一直装在香囊里佩在腰间。偶尔为躲过火夕的眼皮子,还会在里面装一两只蛐蛐,趁他不在时取出来放砚台里玩。 他不准我玩蛐蛐,他说被他看见一次就用砚台砸死一次。我惧于他的淫威,才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 我以为,我就可以这般轻易地与他厮守到天荒地老。虽我不知道天荒地老究竟有多久远,但只要与火夕在一起就是圆满的。只可是,然后有一天,毫无预警地头顶有一道残酷的声音对我说,火夕他已经死了。 可当时他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手指凉凉地描着我的眉,唇一张一翕听不清在说什么……唯有最后一句我听清楚了……你再怎么哭,我也便当做从未遇见过你……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得四分五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那样离我远去…… 他转身,玄色衣角翻飞,永不复回头。 身后繁花落尽化作一地残败,我漫无方向唯有寻着他的方向一路跑去。尽管越跑越孤凉越跑越哀冷,眼界里就是再不见他那抹高挑英挺的背影。也停不下来追逐的脚步。 头顶的声音一遍一遍呼喊着让我回头,可是我回头了火夕也不在那里啊……我只有勇往直前啊…… 声音说,我回头了就能找到火夕…… 我不信。 我越跑越远。声音说,我回头了他就帮我救活火夕…… 双目灼痛至极,我捂着眼睛问,你说他死了,我本是不相信的,但仍旧是想要问你一句,那要怎么样才能救活他呢? 声音告诉我,只要还有他的一丝执念,魂魄散得的不远,尚可以追回。 执念,他的一丝执念……在哪里呢? 我寻寻觅觅,一道冷香沁鼻,陡然惊醒。 我坐在榻上,桌几上正燃着香。仿佛依旧什么都不曾变,我只是懒懒地在床榻上阖了一个午觉,然后在半下午的时候醒来。 只是床榻我的旁边,没有哪个半靠着床头,修长美丽的双腿安然放于榻上,素手执书。见我清醒,停下看书的调子,侧眉拔高了尾信轻轻道一句:“醒了?” 门边立着阑休那墨绿孤寂的背影,门未掩实,他便动也不动地看着门外苍茫的雪天。飞雪偶尔会不安分地顺着门扉卷进,停驻在他脚边。化作水渍。 (六) 阑休转过身来,看见了我,淡淡道:“这回总算睡着了,可惜却睡得过于久了一些。” 我揉了揉眼,问:“那我睡了多久啊?” 他垂下眼帘,极轻地一带而过:“半年有余了。” 半年,可我不觉得久啊。我在梦里与火夕才没过多少天舒心的日子,我觉得那样很美好,不想如醒来这般四处都冷冰冰的没有他的一点痕迹。 我无谓道:“半年于我们魔来说不是一晃而过的事情吗。” 阑休带起一股冰寒的凉气走到我的床榻边坐下,冰冷的手指轻抚上我的面皮,忽而死气沉沉地问:“如若是我不说还可以救他,你是否就沉睡着一辈子也不清醒。” 我愣了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要怎么找到他的执念呢?” 阑休不语,凑过了脸颊,两指抬起我的下巴,薄凉的唇便倾覆在了我的唇瓣上。 他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我没乱动,任由他在我的唇瓣上细致地描摹。鼻间钻进他的气息,可是我却觉得空落落的。 半晌阑休放开了我,手指替我拢着耳边散下的发,问:“非要救他不可?即便他天家是你的杀母仇人,即便你不惜一切违抗魔尊,你都非要救他不可?非要他活过来不可?” 我抬起眼皮看他,道:“怎么找到他的执念啊?” 阑休安沉地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本没有执念呢。” 那样一个骄傲又清贵的人,那样口口声声与我说着爱我要娶我会与我厮守到地老天荒的人,那样即便在佛前也不愿相信我与他缘浅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执念……一定会有的…… 阑休起身走的时候,我捉住了他衣角,执着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找到他的执念啊。” 阑休背对着我静静地站着,良久方道:“放弃罢,我骗你的。只是……想你醒过来,不要再沉浸在不实际的梦境里。”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阑休用那样的谎言来骗我只是想要叫醒我。好不容易我可以睡得着了,现在他又不许我睡了。总觉得因他那一句话就带给了我一点点希望,现在同样是因他这一句话,又让我跌回原地。 起起落落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受。但我不怪阑休,他一切都是在为我好的,我应该理解他。 这般想着,我捏着被子复又缓缓躺回了榻上。 阑休身体一顿,转了过来看着我,一向沉寂无波澜的面色终于起了一丝薄怒,道:“锦儿你要干什么?” 我理所应当道:“睡觉啊。”时间很漫长,唯有睡觉方能打发。入了梦了,怎么都不会再感到难过了。 然我刚一躺下,阑休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将我狠狠地钳进他怀里,喃喃道:“不许睡没有我的允许你再也不许睡!锦儿乖听话,我陪着你……我陪着你还不好吗……我与你说话,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煮给你吃,还有你还觉得冷么那我这般抱着你永不放手好不好……” PS:胖云最近摊上大事了,《男颜祸水,面首三千》的作者百里砂,是一只笨砂,看上胖云了!她拉着手残胖云拼字,尼玛一个小时的字数是我的两倍有木有!她两千四我才一千一有木有!于是...输的人要爆照,胖云为了贪点便宜,就说互相爆照罢。。。那只笨砂爽快地答应了,于是额外让胖云在这里给她表白说三下我爱她。。。。 赤・裸・裸的蕾丝啊有木有! 好了,胖云要表白了:百里砂胖云爱你【尼玛太辛酸了】,百里砂胖云爱你【尼玛一脸老泪】,百里砂胖云爱你!【我是被迫的!攻啊!】 话说从今天开始,胖云每天的更新由两章改为一章,同学们觉得好不好啊?有意见就吱个声儿罢~ 章百四十四 若存执念,七魂六魄可再回【总更六千】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为什么是我就不行呢,我明明一直就在你身边永不会离去,即使这样也还不够么?若是这样也不够好,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要做到何种程度你才会满意。” 我努力瞠了瞠双眼,眼里一片氤氲迷茫,看不清头顶那轻薄的纱帐。我动了动手臂,缓缓抱住了阑休的腰,问:“你是不是真的……永不会离去?” 阑休“嗯”了一声,在我耳边暖暖道:“不论何时,就算为三界六道所不容,我也永不会离去。死都不能。” 其实这样也不错。这样,我就不用害怕某朝回过神来连阑休也不在了。我一向是一个懂得怜惜的人,我也一直是舍不得阑休难过的,可现在突然想来却发现他的难过很深远。遂我拍着他的背,道:“你再不用做什么了,我已经很满意了。你不想我睡觉那我就不睡了,你陪着我就是了。媲” 阑休闻言将我钳得更紧了些。 他的发很柔软,他的腰亦很紧致。明明我抱的是他,奈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我与他道:“说起来,我记得我以前是爱你的,可现在我又觉得我爱了火夕。爱这个东西委实朦朦胧胧的说不清楚,你们也从未给我详细讲说过,不过这应该就叫移情别恋了罢。丫” 阑休道:“没关系,不是还有回心转意么。” 回心转意……虽然听起来很美妙,但我总觉得怎么都不可能会实现。 *** 我一直不信,阑休说的,火夕没有执念。尽管阑休说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再也救不回火夕,但我突然想,哪怕是能寻得到他的一丝一毫的执念亦是好的。 为此我试了许多办法。试着去寻找与火夕有关的东西,可惜却发现我几乎没有与他有关的东西。 后来,我画了他的许多画像,每日对着那画像说许多话也感受不到他的声息;我开始喝以前他经常喝的茶,那茶依旧带着淡淡的苦涩;我开始学下棋,下那种最难最难的双手棋,领悟着他下棋时是拿什么样的心思在思考着复杂的棋局;我还开始学看书,不看话本不看图册,只学看佛经,慢慢能生涩地读懂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我做了许多他曾做过的事情,就只是想感受一点有他的存在。 只可惜,都没有用。 我就是不信,他会没有执念,我会感受不到他的执念。 猛然忆起火夕初初为我只身入魔界时在魔界遗落了许多业火,火种便一直被父尊所保存着。虽是有一些被父尊撒去了冥界,但也还有剩余的。那该是魔界唯一与火夕有关的东西了。 可是当我向父尊索要那些业火火种时,父尊却告诉我所有的火种皆在魔界开始下大雪的那一天全部给冻熄了,再也没有业火了。 (二) 再后来,一日傍晚我告诉阑休我想吃兔肉,催促着阑休去给我捉兔子。大抵太久没有吃东西,他显得很欣慰,遂没多思量便出门去替我捉兔子。 只是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飞出忘川彼岸离开了魔界。倘若火夕的魂魄没有散远,倘若我走遍五湖四海,我总能寻得到他的一丝执念。 不晓得我自己在执着什么,约摸是很不甘心他就这般走了什么都不给我留下。甚至与我说当做从未与我相遇。 习惯了那么久,我还是没能习惯没有他。亦不如阑休所说,我回心转意。 我走了许多地方,人界的小树林子、繁华的街道,云雾蔼蔼的仙山、遇见修行的散仙仙人,一盘散沙的妖界、妖界里嘈杂的小客栈,还有那漫长的黄泉路以及那滚滚如烟的黄泉河。 站在黄泉河边,我一直在想,火夕会不会如凡人死了一样会来这里过河,然后去到对面入轮回。要是他没能过得了河的话,他会不会跟河里数不清的白骨无二一起被黄泉水湮没? 当阑休来冥界找到我时,我正好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黄泉河的河水里。那偌大的河顿时暗潮涌动,似有无数冤魂朝我游来。脚上传来清晰锐利的疼痛,皮肉离了骨,势要被那些冤魂啃噬个干干净净。若我整个人都下到这河里去,我亦无疑会变成一具白骨。 手臂上猛地生起一股大力将我从黄泉河水里扯了出来,身体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在了硬得磕痛的胸膛上。我掀起眼皮,见是阑休,正死死抿着嘴角,青幽的眸子里怒气一览无余。 我刚咧嘴对他笑,他扬起手便生生甩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疼,疼得我直冒眼泪。 他一字一句地与我说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使得你想要拿自己的性命作玩笑,你经过我的同意了么。流锦你醒一醒,看看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我蹲在地上,头埋进臂间,侧脸一片火辣,委屈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我只是出来试着找一找,哪个叫你说火夕他没有执念的啊……我那么想他那么念他,他不应该没有执念啊……怎么能没有呢……” 要是一点都没有的话……他是不是就永远忘记我了…… 阑休终是同我一样蹲了下来,在我耳边轻轻叹道:“你想要找到他的执念,只要如往常一样坚持着多磨我几次,我便会告诉你了。为何还要自己出来找呢。”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小心地问:“那他还有救么?” 他低着眼帘,道:“不知道。” 后阑休抱着我回去魔界的时候,被父尊看见了我的形容,骂了我个狗血淋头。我一味地咧嘴对父尊笑,他骂着骂着也就消了气。 (三) 亦是在阑休的提点之下,我忆起火夕魂魄散去之际手抚过我的眉心。我潜入自己的神识里寻了好些日,才终于寻到了他那聊胜于无的执念。却原来早已经存在在我身上。 只是,因我执意要寻求重造魂魄与元神之法,惹怒了父尊。因而我晓得了,这世上是存在这样的法子的。阑休他没有骗我,只要我找到了火夕的执念,而他的魂魄又没有散尽的话,就是有可能的。 那日,阑休与父尊二人皆闭口不提火夕的救治之法,我只能再次出魔界去寻找。猛然想起荒海的羲和阿姊,她活了许多岁数总也晓得该如何救火夕的。虽说我先对不住她让她龙族在仙界蒙受不好的名声,我如何赔罪都可以,只要她肯告诉我。 只是不想,我人还未走出魔界风口,父尊竟亲自前来阻挡了我的去路。彼时他负着手,面上一派霜寒,问:“流锦你想上哪里去。” 身后是阑休匆匆赶来。 我道:“不想我上哪里去那父尊就告诉我怎样可救魂飞魄散之人。” 父尊怒意明显地眯起了眼,道:“为父告诉了你然后好让你去救那仙族之人?” 我垂下眼帘,兀自握紧了拳头,道:“我是一定要救他的,不管你今日是愿还是不愿我都是要救他的。” 父尊没再理会我,径直对阑休道:“将流锦带回去。” 阑休向我走了过来,我抬头便大声问道:“你晓不晓得我爱上他了?” 父尊毫不在意地决然转身。他不理会我,而是对阑休说:“阑休,将流锦带回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父尊不同意我救火夕,亦不会告诉我如何救火夕。我发狂地怒喊:“我爱他就像你爱我母上一样!我答应过你要替母上报仇,但不是火夕杀了母上,你若肯我救他,我就再答应你亲手杀了天帝!是天帝害死的母上不是火夕!” 父尊却不屑地轻哼一声:“哪个害死的还不都一样,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况且,算起来他还是你兄长,轻易爱不得。死心罢。” 死心?好不容易有了心,却又叫我死心?心长在我的身体里,为什么他要我死心我就死心? 最终,不容我反抗,阑休将我关进了我的寝殿,外面结了一道厚实的结界。 阑休会进来陪我,给我带各种美味的吃食,亦或是直接在寝殿里如往常那般安着小灶给我炖汤喝。 然我再也不觉得饿,他做的东西也便没吃。 火夕的执念被我装进一只小巧而透明的水晶瓶子里,里面闪现着点点红光分外美丽。只是时日一久,我难免会担心,他的执念终将散去,他的魂魄亦终将远去,到时我即便是找到了救回他的方法,也再救不回他的人了。 每每如斯一想,我便觉得焦躁难安。 (四) 我拼命地画画,一刻也不停歇地画。画出火夕的许多形态,有他看书的,有他执剑的,有他牵着我走的,还有他在膳桌前给我盛汤的……偌大的寝殿里,到处飘飞着纸张,墙上贴得密密麻麻,皆是他的画像。 手腕子生疼,以往被银钉扎的那小小的疤竟意外地渗出了血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宣纸上面,平添了几味妖娆。 阑休见状很生气,剥夺了我的纸和笔,再不许我画画。我便捧着水晶瓶子蜷缩在墙角,每日每夜地看着满殿的火夕。仿佛他还在,只是离我有些远。我一伸手却碰不到他。 瓶子里的红光经受不住岁月的摧残,每日便会变淡一些。不知过了多少日,红光终归还是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我心如死灰。 阑休手巧,替我梳发。我轻声哼笑:“你们皆是要我死心就满意了,此次心一死,便永无复活之日。死了也便死了,我也觉得乏了。” “可我不愿你拿毕生的时间筑一方坟只锁一个人。”阑休声无波澜道,手已替我挽好了发。他强硬地拿过我的水晶瓶,不经我同意,竟擅自打开了瓶盖。 顿时,里面淡成粉色的红光飘出,散进空气里,消失不见。 眼角蓦地就酸涩了。如此,我便要彻彻底底地失去了火夕,再也等不到他归来之日。可明明是我杀了他…… 水珠子滚落下面颊,顺着下巴跌进衣襟里。我死死咬着唇道:“我不会恨你……就只恨我自己……” “那我还是宁愿你恨我。”他说。随即拿起了我的手指,点破了我的指尖,一滴血珠滴入水晶瓶里。我抬头看他,低着细长的眉目,神色死寂如水。 水晶瓶里染上我殷红的血,前一刻散进空气里的红光竟又出奇地汇聚了起来,尽数钻进瓶子里。且那红光绯艳得夺目。只听阑休道:“人死魂离乃天命,纵然是仙族魂飞魄散了亦不能违抗天命再有复还之日。然这世上还有一道逆改天命之法。” 我由得自己的喉咙里怔忪地吐出不甚清晰的声音:“那是什么法?” 阑休道:“凭着生前执念重聚七魂六魄,而后再雕刻肉身,捏造元神,可再复还。此乃上古魔族的术法,被三界六道评判为逆天禁术,需上古魔族的神器才可完成。” 我问:“那去哪里找到上古魔族的神器呢?” “蛮荒”,阑休继续道,“当年上古魔族被关蛮荒之际,上古神器招魂镜也便一起遗落进蛮荒并被封印。” 可是我知道,魔界蛮荒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阑休手指捻了捻我的额发,淡然起身,道:“我上古魔族被封蛮荒,该被封印磨成土灰的早已成土灰,再加上三万年前有幸得魔尊相助内外合力方才打开封印,后却被四海八荒之仙尊再度极力封印,封印之强暂时无人能启。” 所以说,才有去无回。 (五) 我心慢慢下沉,他顿了顿却又道:“三万年前我自封印里逃了出来,蛮荒破了一个夹缝。” 离去时,他背着我,说:“锦儿,三界皆可负,我唯独拿你没办法。我可以再入蛮荒,可以为你寻找并开启招魂镜,可以为你做一切悖天悖自己之事,如若你肯好好的话。” 在他出门口时,我抱紧了水晶瓶,忽而问:“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我,为我做这一切呢。” 阑休顿了顿,幽寂道:“我也不知道。大抵是因为出蛮荒后,在忘川彼岸初初见的那第一眼罢。” 后来,我便如阑休所说努力好好的。穿着整洁素雅,他每日都替我挽发。每日送来的饭食,我都会荤素都吃一些,闲来无事便捧着书小憩亦或是坐在寝殿门口处的回廊上,靠着廊柱看雪景。 阑休见我好他便安心了。午后陪着我在回廊上坐了一会儿,将我紧紧地揉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额,手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顺着我的长发,道:“一会儿累了便说一声,我抱你进去睡一睡。傍晚,我可能就不过来了,你乖乖地吃饭,等我明日再来看你,可好?” 我问:“你这个人经常喜欢变卦,要是明日你不来呢?” 阑休浅浅笑道:“那便后两日来。我总会回来。” 他手伸出廊外,接住了几瓣飞雪,伸回我眼前,神情十分温柔,又道:“下了这么久的雪,总该要停了锦儿,不然小魔们怕要受不住了。大家都被冻得慌。” 我看着那雪在他掌心里渐渐融化,认真道:“其实我也被冻得慌。这雪忒冷。” 他哑然失笑:“那你还不快让它消停。” 我道:“我不知道怎么消停啊,这雪不是我撒的。” 阑休捧着我的头贴着他的胸膛,低低道:“收起你悲伤的情绪,试一试。兴许就不会再下雪了。” 虽觉得阑休说的没有依据,但我一向十分信任他。尽管我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悲伤的情绪,亦不知道悲伤的情绪躲在哪里,只觉心口一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我深呼吸了两口气,只要一想着火夕总会回来,兴许就不那么感到窒息了罢。 果真,雪慢慢变小了。 (六) 阑休揉着我的头顶,道:“锦儿真乖。我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也不在了你会怎么办,会不会有这样一场无边无际的大雪呢。” 我眯着眼睛淡淡笑了笑道:“竟没想到我的心情还能生雪。你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会不在,你说了会永远不离弃我的。” 我微微仰着头,看见他下巴上方那一抹淡到极致的笑。他就那般微微勾着嘴角,道:“嗯也是。” 我晓得他一这样笑便是在敷衍我了,遂我思考了他说的这个问题,得出一个答案,对他说:“若要是你不在了,我便下一场玄雪冰雹,砸死那些我不满意的人。” “是么”,阑休兴味缭绕风情魅人地挑了挑眉,“那哪些是你不满意的人?” 我道:“就是让你不开心的人,让我不开心的人,还有让父尊不开心的人……噢对了,父尊近来令我十分不开心。” “……” 在回廊上坐久了,几乎我就要躺在阑休的怀抱里睡着了,恍惚中他抱着我进了寝殿,将我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在我额间一吻,低语道:“其实锦儿从不曾爱过我,尽管是我先遇上你,是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好不容易看着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地长大了,可惜长大了却又是别人的。睡吧,等明早或者后天……再或者锦儿多等我几日,我就回来。” 然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过来,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他浑身一震。我硬将他拉坐下,面颊摩挲着他清润的手背,问:“我的阑休,你想背着我上哪儿去,具体要我等你几日?你不是说,永不离开的吗?” 阑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眸看着我,半眯着眼睛云淡风轻道:“我亦回去睡个瞌睡都不行么?” 我连忙往床榻里面挪了挪,道:“来睡这里,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阑休闷闷地上榻来,与我同躺着。我叹道:“你这蛇儿诡计多端得很。” 他不语,长臂自我腰下横过,一把将我搂了过去。我头枕着他的肩,又道:“父尊这结界虽困得住我,却困不住你。你若将我带出这结界,也并非难事。我不晓得蛮荒里面到底关了多少魔族,想必能被关进里面的皆是厉害非凡的人物。你想背着我独自前去,那万一出了个什么差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我怎么对得住你。我万万不能放你一个人。” 阑休似笑非笑道:“我从未想过我会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却担忧甚远。不过比起我的安危,你不是更担忧会找不到招魂镜或者是招魂镜有闪失么?” 我老实道:“两个都担心。” 他笑出了声:“何时你如此心细了。” 我道:“我不是有了一颗玲珑心么,以后你想做什么我就能想得到了。” 夜里,阑休想要抛下我独自前去,可惜被我无情地拒绝。尽管他说此去蛮荒困难重重,蛮荒的封印有个裂缝,但我们也极有可能进去了就出不来。可惜我就是不愿阑休为我要救火夕而独身犯险。我要亲自去蛮荒寻找招魂镜。 为了保险,临走前还舔着笔尖儿给父尊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与阑休的去处,届时也可让他在外助我们一臂之力好顺利走出蛮荒。父尊极力反对我救火夕,只要能救他回来,不论父尊想怎样,皆可。 PS:好品质好情趣~爱生活爱胖云~撒泼打滚各种求~月票啊鲜花啊留言啊啊啊~关于更新胖云没说清楚,我说的每日一更不是说只有三千字,而是把以前的两章三千字合并成一章,这样同学们就不用再等第二更啦~~好了现在重新表决~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四十五入蛮荒:我从未想过阑休对我而言的重要性【总更六千】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最终,信也写好了,在上面捏了个小决,等到我们进入蛮荒之后那信就会自觉飞到父尊的手中。阑休拗不过我,只得无奈地三下五除二在父尊的结界上打开一个出口,拎着一只琉璃盏,带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出魔殿,同去蛮荒。 抵达蛮荒入口时,阑休随手扔掉琉璃盏,手指抚摸着我的侧脸,声音里柔情万千与我道:“想好了执意要下去了?” 我点头。他便又挑眉道:“也罢,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同生死共患难,其实我比他更适合与你相守相伴。” 也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媲。 阑休说,这蛮荒里的封印很可怕。满目的荒凉,就是用来打磨被封印者的意志和身体的。当年他被封印在这里面的时候,里面的魔族自相残杀、人吃人的光景十分常见,因而能在蛮荒里生存下来的上古魔族极少,也是极厉害的。但除了上古魔族,还有许多其他杂乱的魔类。 我与阑休双双跳进蛮荒的封印里,入里漆黑一片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在迅速往下坠。阑休始终搂着我的腰,耳边是狂乱地嗡鸣的风声丫。 结果彻彻底底地进入到蛮荒以后,我与阑休实打实地落在了一片污浊的空地上,尽管阑休及时抱着我没让我摔地上,可我仍旧是被熏得晕头转向的。 阑休摇了摇我的肩,问:“锦儿你有没有事?” “我没有事但……就是有点晕。”我无力地摆了摆手,可惜只摆了一半就突然捂住了嘴,侧头在阑休的臂弯外面干呕了起来,头晕得委实厉害,地面在我眼前直打转儿。 阑休边拍着我的背边凝重道:“你实在不该来这里你不肯听话,这里的封印太强大,经受不住的就会一蹶不振直至被磨成土灰。” 我攀着阑休的肩又呕了几下,囫囵道:“不打紧不打紧……我除了有些晕以外没再有别的不良症状……” 阑休叹了一口气,道:“偏偏你就这般倔。若非你体内有吸收了大部分冰魄的力量,我是万万不许你来这里的。” 我晕晕乎乎道:“你怎么知道……我吸收了冰魄的力量啊?” “这个很容易就能知道。”他话一说完,刚想抱着我起身,忽然身体一震。 我眯着眼睛,四处荒凉得紧,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东西正争先恐后地朝我们靠近……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两群…… 这么快……这蛮荒里面的东西就发现我们了吗?莫不是真把我与阑休当做是他们的盘中餐了罢…… 下一刻,阑休倏地绷紧了身体,简单明了地道了一句:“抓紧我。”言罢他身体猛地往前一冲,顿时我周遭的光景一片模糊飞速移动,他速度竟快得比飞烟儿更甚! 我艰难地瞠着眼抬头看去,看见阑休微微抿着唇角,白皙而坚毅的下巴显得分外有英气。透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去,只见方才我与阑休所处的那个方向,四周黑云朝中心急聚,结果却扑了一场空似的撞击得黑气四窜,竟朝上烘成了一朵乌黑的蘑菇云。 (二) 不晓得跑了究竟有多远,直到我再也看不见那污浊的黑云了,阑休才肯停下来,此时我与他共处在一方隐蔽的山洞中。 山洞的洞石颜色亦成黑色,一进去根本一点光都不透。显然阑休相当轻车熟路,道是这洞中的石头可燃,说着他便拿着两块小石锉了两下,果真燃起了两团小火。 两团小火已然足矣,不宜过多。过多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洞中映着十分昏暗的火光,我勉强能看得清身边阑休的面色。他双目一直专注地盯着地上的两团火,似在思考着什么。额上、鼻尖皆冒着细密的汗珠,想必方才抱着我那般疯狂地跑时,是相当紧张而辛苦的。 阑休忽然掀起了眼皮看着我,问:“锦儿在看什么?” “看你呀”,我理所应当道,凑近了一些,捏着袖子将他面皮上的薄汗一一细致地擦拭干净。他就眯着眼,任由我擦拭。我便又问,“你累不累啊?” 阑休道:“累。” “那你先在我肩上靠一靠”,说着我就揽过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肩上,他很乖也便顺从地靠着,我又道,“方才的情形是不是特别严峻啊?” 阑休道:“嗯,若要再跑慢一步被发现了,我们势寡就只有被抢夺宰割的份儿。” 后来阑休说,我与他先在这洞中躲一躲,且眼下将近入夜,要待到外面安宁了再想办法寻找招魂镜。于是我便与他相互依偎着,歇息了下来。 此等境况,我应当随时保持着警惕的心态,只可惜约摸是先前晕了一阵,好不容易入洞后缓和了下来,只觉得疲乏上涌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便是睡着了,我亦觉得十分欣慰。总算进入蛮荒了,等找到了招魂镜,就离我的希望又进了一步……我能亲自将他救回来……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响起几声狰狞的暗嚎,起初我以为自己是太敏感以至于做了噩梦;我习惯性地向我身边的阑休摸去,摸到他会让我稍稍安稳一些。然而,摸了半天,却只摸到了地上的一截手臂…… 那冰冰凉的触感还未令我立马就醒过神儿来,那一截手臂竟生生在我手上化作了满手的尘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我当即就睁开了眼。侧头一看,恰巧赶上半截来历不明的身体亦化作了尘泥。 而临近洞口,外边浑浊乌黑的天色与洞内昏暗幽黄的火光形成鲜明对比。阑休便意气风发地站在那边,手执碧引剑。时不时会有一两只东西不罢休地试图闯进洞中来,皆被他一一拦下。 (三) 蛮荒是个强者生存弱者被啃的地方,那些存活至今想钻进洞里来的家伙应当不是什么弱者。然而他们却似颇有些忌惮阑休手里的剑,屡屡上前,皆被逼退至洞口还不肯善罢甘休。 突然此时,洞口一个枯瘦嶙峋的雌雄不辨的家伙瞅见我转醒过来,绿凸凸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淌下口水丝儿!他舔了舔嘴巴,突然趁着阑休收拾别的家伙抽不开身来时,摸准空档便向我扑来,兴奋道:“这个是我的!” 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很饿,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而且我看起来又很好吃…… 就在这危难之际,不知道我的修为够不够对付这样一只被饿得久了的凶恶的魔类,随手捻了个术决,只可惜还未扔出去,就在此时,阑休突然周身气势一凛,随手就扭断了纠缠着他的家伙的脖子,使之脑袋与身体分离,那瞳孔里的惊惧都未曾来得及散去。 眼看着冲我奔来的魔类就要得逞了,突然眼前一暗,阑休竟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我的身前,拿一种低沉得可怖的声调道:“想碰她,你经过了我的同意么。” 碧引剑光华一闪,肮脏的血溅上了阑休的衣角。 阑休面无表情地弯身向我伸出了素白干净的手,眸子里幽青未褪。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他将我自地上带了起来,道:“锦儿小心一些,不必害怕,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你身体里冰魄的力量以及你继承的你母上的灵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眼下,这些觊觎我与阑休的魔类,见识了阑休有着莫大的本事,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当中有人问:“你们究竟是打哪里来的?是何身份?有什么企图?” 阑休淡淡道:“既然大家同被封印进这蛮荒,自然不分先后都是这里的一份子。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亦不与你们抢地盘,仅仅是想求个自保安生。若你们执意要犯,我自不会客气。” “你自保安生可以,可是我们很饿”,魔类有爪子毫不客气地指向我,“把她留给我们吃你可随意离去。” ……他们是觉得我很弱于是非得入他们的肚皮不可吗? 遂我想也不多想,两指化出那柄早已经失去刀魂的玄冰小寒刀捻住往那说话人甩去,不晓得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只见那人眼珠子猛地往外一凸,人就已经变成了散灰。 小寒刀转了一个圈又重新回到了我手里。 一切不过眨眼转瞬的光景。以往苦于没有地方发挥我的实力,敌人就都把我当做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现如今倒给我寻着了好时机练一练靶子。 母上的灵力,羲和阿姊渡与我的两万年修为以及冰魄那绝大部分的力量,一齐挤进元神里,不想相互融合得甚快,委实是好运用。 (四) 此情此景委实不宜冲动行事。恰好我便冲动了一回。原想阑休本该斥我一斥,然他却侧眼看着我,嘴角勾起,再睨了一眼我手里的小寒刀,道:“出手相较以前干脆利落了许多,进步很大。” 我对着洞外为数已经不多的魔类努努嘴,道:“你不怕我激怒他们使他们群殴我俩啊。” 阑休道:“没关系,他们打不赢就是了。” 我掏了掏怀里的小水晶瓶,握紧在手里,看着里面妖娆非凡的红光,提议道:“不如我们将他们杀干净,然后就去找东西罢。” 阑休轻轻道:“锦儿,这事轻易急不来。” 可我就是有些急。 然后还不待我说话,洞口的魔类忽然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形容大乱,也不管我们,拼命就四下乱窜。 恰逢此时,一道道明火自我眼前飞过,只要稍稍跑得慢了一点的魔类就毫不留情被明火打落在地。 见此情形,阑休亦是颜色大变,当即捞起我便随着那些逃跑的魔类所去的方向飞离了山洞。 然而,我们亦是慢了一步。身后数道明火向我们袭来,竟如有灵魂一般紧追不舍。阑休不得不被迫与我一起脚落了地。 就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疾风劲扫,眼前忽而一闪。我掀起眼皮看去,竟有两个雄壮的汉子稳妥地挡在了我们面前。 汉子面上有疤,神情看起来异常可怖。动作却不紧不慢从容得很,仿佛我与阑休注定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一般。 身后响起了错落有致的脚步,阑休身体蓦地绷得死紧。我不禁回过头去看,喉头似被人掐了一把忍不住又生起了一股干呕的晕眩感。 身后,三五个人踏着一地的残火和被烧焦的魔类的尸体缓缓而来。大抵是被火烧死的缘故,那些魔类竟没有再化成一捧土灰。 遂那三五个人一边走就一边翻着尸体,将尸体表层的乌焦剥去,手指去抠出里面的肉,而后放进自己嘴里咀嚼,满意的就舒展着眉头多吃两口,不满意的就皱紧眉头换另一具身体来吃。 方才阑休提剑砍杀一只魔类时,那溅出的血分明是污浊的……那样脏的东西,竟也能入口么。虽觉得颇有些心口犯恶,但入眼看着蛮荒的荒凉,这里又一向有人食人的习惯,没有条件来让他们挑食。 那三五个人就那般一边翻着尸体抠肉送嘴里一边朝我们靠近。不晓得是哪个囫囵出声道:“阑休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却连个招呼都不舍得打么。” 阑休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变得与他们一样渗人,道:“我与你们一向不熟络,打招呼未免太客套了一些。” 有人抬起了头来,看向我们。略显蓬乱的头发,带些泥垢的面皮,却怎么都无法掩住那双锐利得有些可怖的眼睛。他咧嘴,手指抬起指了指我,笑道:“你带回来的这女娃,看起来不错,闻起来也香。” (五) 突然此时,阑休握剑的手五指绕转,碧引有灵性地剑气大振,速度快得压根让人来不及反应,蓦地刺进了身后挡着我们的一个汉子胸膛里。 另一个汉子见状连忙欲动手,可惜却挪不动脚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胸膛。恰好,我的小寒刀已然钻了他的身体。 我与阑休几乎同时收了手里的刀剑。而那三五寻找乌焦的皮肉底下的鲜嫩肉食的人,动作虽继续,可是身上皆隐隐腾起了十分骇人的气势。 我身边的阑休亦是如此。手里的剑都如蛇信子一般滋滋舔起冰冷的幽绿的光芒,而他的眸色一圈一圈的光晕环绕,霎时就变成了纯粹的青碧色。 四周狂风平地卷起。我不及反应,阑休倏地猛往后推了我一把,低沉着嗓音道:“转身往前一路快跑!” 说罢他脚下生起不凡的大力,箭一样地飞了出去。整个人似能将空气都劈开成两半,浮动着绿光。 我敛下心神,鬼使神差就听信了阑休的话,转身便跑。任身后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和刀剑刮耳的声音,愣是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一直是相信阑休的,对他的能力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他让我跑我就能毫无顾虑地跑,想必他亦是觉得那样的情况下有我在反而会限制他。 哪想我刚跑没多远,身后竟追上了一个人来。他的速度与我不相上下之余却还要比我再快上一点点。我慌忙抬手捏诀,结了一面如雪花一般八角飞垣的晶盾甩向他面前稍稍阻挡了他的脚步。他还想破我的盾,怎料下一刻他背后扑腾过来的巨大绿浪生生又将他卷了回去! 后面没有哪个再追着我跑,我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至进了一弯深邃的山谷中,多少惊动了其他魔类,隐隐贪婪之息流动。我胡乱择了一条早已经干涸的河边岸上,变作一颗琉璃珠镶嵌在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下面。 一会儿就有不紧不慢的哒哒蹄声由远及近擦着石头旁边响起,停驻了片刻。上头响起一声柔媚悦耳的低笑声:“喏,蛮荒总算来贵客了。” 随后蹄声渐消渐远,我仍旧是不敢凑出头去看一眼。便一直躲在石头底下,等着阑休来寻我。 然而这一等,却等了许久。周遭污秽的黑气渐渐散去,我自石头底下跑了出来,靠坐在高耸的石壁脚下,满腔的希望,渐渐消了热度。 想当初,我戴着缚灵链跑出魔界时,他都能在人界的一间包子铺那里找到我。眼下我没有戴缚灵链,他却寻不到我么? 亦或许,他还没能脱身呢……对方三五个人,他却只一人……是不是我不应该听他的话毫不犹豫就走掉的,不管会不会成为他的限制,我都应该与他在一起的…… 如此一想,我突然觉得我十分不该。阑休本是陪着我来蛮荒帮我寻找神器,他说过永不会离弃我……可是一遇危险,我却先离弃了他…… (六) 焦灼地等了小半夜,我再无法坐以待毙,循着进谷时的方向走了出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眉头胡乱蹦跳,如何都压不下心头漫起了那股惶恐。 吃尸体的那几人,一见阑休便认出了他。想必是远古与阑休一起被封印进这蛮荒的魔族。阑休不是个冲动尚武的人,可一见面就能和他们打起来,可见有不能解决的恩怨。他叫我跑……是我与他两人合起来都应付不了那几个人的意思吗? 突然明白过来,我总觉得自己曲解了阑休的意思……他要我快跑不是因为我会成我他的阻碍,而是因为他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谷,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我愈加惊慌失措。 然而……当我极力奔跑至山谷谷口时,那里如铜墙铁骨的雕塑一样正寂寥地立着一抹颀长而孤绝的人影…… 天边亮起了雾蒙蒙的光亮,刺得我双目酸痛。 他低垂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面颊,手上身上皆是污浊不堪的血,还有那柄正躺着血滴的碧引剑…… 整个人死了一般…… 我独自害怕地等了那么久,他、他终究还是来找我了…… 只可惜,看见他的那一刻,我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心口倏尔漫起一阵一阵难忍的疼痛…… 有些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他要随我入蛮荒来……明明、明明我只是为了救另一个人!明明这一切……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真真是一点干系都没有…… “阑、阑休……?”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而沙哑的声音,我只觉整个人都很恍惚。 阑休动也未动,唯有手里的剑握得死紧,亦不应我一声。我摇摇晃晃地冲他走了过去,短短的一段路程,却似有从生走到死那样漫长、孤寂和寒冷……脚边的石头太绊人,我不慎被绊倒了去,手心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被磨破了皮,只有那火辣辣的感觉才能稍稍使我清醒一些…… “阑休你怎么了,阑休……”我费尽力气走到他身边,有勇气站在他面前,仰着头,颤颤地伸出手去拂开他散乱的长发。 长发下面,是他那张英俊不凡的面孔,面上戾气未消,白皙的肤色染上一道道尖锐的血痕,眸中幽青残存,嘴角一缕一缕如若无意识地沁出鲜红夺目的血来…… 他到底经历了多残酷的战斗…… PS:胖云表示十分心疼阑休,表示完毕。童鞋们可尽情发表看法,求月票啊有木有~~~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四十六 阑休乖,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吃的。【胖云哭了】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从来我都以为,阑休能自我有意识以来就与我同处魔界在我身边,是一件很平常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我父尊是魔尊,而他是魔,他就应当待在我身边。 从没认真想过他问我的那个问题,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会怎么办。他问届时魔界会不会有先前那样一场大雪。我思考了,然后告诉他不会有大雪只会有玄雪冰雹,想砸谁便砸谁。 其实那时纯粹只是在与他玩笑,想单纯地逗他笑一笑。因为我一直很放心,他说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他的存在于我来说必不可缺,可是我却从没去想过他存在的重要性。 而今才意识过来,他存在的重要媲。 我踮起脚,捧着阑休的脸,一遍一遍替他擦拭着嘴角涌出来的血,手指轻轻抚过他面皮上的伤口,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看着他那身湿透的血衣,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任凭喉咙里溢出声声呜咽,道:“阑休我觉得你做了一件错事……你这样我不开心……我很难过……” “阑休我不喜你为我奋战,我不喜欢你固执地挡在我前面为我提剑厮杀,我不喜欢你为我鲜血淋漓……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你受伤我就统统不喜!你听见了吗,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不敢眨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脸,害怕他忽然有了神情而我又错过了。可惜他却一直面无表情…丫… “阑休……我求求你醒醒啊……”不敢碰他不敢抱他,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弄痛了他,我便一直小心翼翼地理顺他的长发,乞求着与他低声呢喃。 “其实、其实你大可不必与他们打啊……我们可以像刚在蛮荒落脚时那样逃跑的……我跑得快,绝对不会拖你后腿……你干嘛非要弄成这么一副模样啊……明明就不值得啊阑休……” 一股腐糜的风,说不清是自山谷深处吹出来还是自山谷外面吹进去。扬起了他的发丝,他动了动眼睫。 我等了很久,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等着他抬起眼帘来看我一眼。褪回成黑色的瞳孔,似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寻找,终于定格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锦儿……你有没有事?” 我狠狠地摇头,任由水珠子滚落出眼眶,哽咽道:“我没有事,倒是你浑身都有事!我觉得你、你太笨……了,你让我跑了、跑了,自己却不晓得跑……你要是回不来了我要、我要怎么办?” 冷冰冰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他气息若有若无,问:“我要是回不来了你要怎么办?” 没想过要怎么办,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因为我一直以为他能回来,就好似我一直以为他不会离开我……可是只要我稍稍一不留心,其实他也还是会离开会回不来…… (二) 我哽着抽气,老实道:“我、我也不知道……” 他安静地问:“那会害怕么。” 我道:“怕得不得了。” 手滑下我的面皮,手臂伸到我的后背,一点一点艰难地将我揽进他的怀里,收紧。很温柔,却似能将我周身的骨头都揉碎,辗转的疼。 他说:“那就够了。我舍不得让你害怕。”说着他缓缓底下头来,微微侧着,一点一点地靠近我的唇。与我鼻尖对鼻尖,我阖上了双眼。 如洪水猛兽一样喷薄的心情,冲开了阀门。我闪避不及,承受不起。但却不想再伤他推开他。原来那么久远的朝夕相伴,我也习惯不了没有他。 感受到他冰凉的唇瓣与我的轻轻贴在了一起,再没有下一步动作。身体被缠绕,我睁开眼来一看,一尾青碧色的蛇儿正盘旋着我的腰,蛇头安然地枕在我的颈窝里,淡红的信子舔了舔我的脖子,而后安稳地睡着了。 我捧着蛇儿,咧着嘴又哭又笑,转身往山谷深处走。后在一处巨石石缝里,我抱着他钻了进去。拿两块小石头锉起了火,将蛇儿摊在怀里,细细查看他周身遍布的伤痕。 我不擅长疗伤,动作很笨拙,就只能在他的伤口处给他渡灵气,不管多少都在所不惜,直至他的伤口完完全全愈合方才罢止。 可尽管蛇儿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他的气息也仍旧是虚弱得紧。是不是得需要进食才能补得好?不管是人、仙还是魔,只要一虚弱是皆是受不住饥饿的。 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委实拖不得。一心想着先前那些被火烤焦内里却鲜嫩的身体,眼下我亦应当去拖一具身体回来给阑休补身。 如此,我没多耽搁,将蛇儿安放在一条十分隐蔽的石缝内,手心摸了摸他的头,细声疼惜道:“阑休乖,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吃的。等你吃饱了就有力气恢复了。” 他从未这般对我不理不睬过,只顾着闭紧了眼睛,蜷缩着没个声息。我扭身往外走了两步,觉得不放心,复又折了回来,凑近蛇儿在他眼角亲了一亲,道:“阑休乖,醒来后莫要乱跑,不然到时我回来找不到你了会很着急。”说着我在石缝里捏了一个小决,将他罩进结界内隐藏起来。这样从外面,哪个都看不见他。 我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路上,出了山谷,四面八方不知该从哪个地方去逮只家伙好。时不时呼啸而过的风里,传来隐隐约约嚎叫嘶吼的声音,我便循着逆风的方向一路走去。 我见识过了,这里的族类惯常结队行动,避免落单。一旦落单了,就极有可能成为别的队伍的口中食。 于是当我在一处山坳里碰上一群魔类正在分抢他们的战利品时,淡定了许多。那一群当中,我只需要弄到一只就足够了。 (三) 只可是,蛮荒里的魔类族群大抵长年累月如斯相互奔走抢夺,早已练就了一副敏锐非常的感觉。不等我思索出一个可行的计划,便已被发现。我甚至连撤退的时间都没有,魔类奔走向前,霎时就将我团团围在了中间。 不过我也没打算撤退。我要给阑休寻吃的…… 这群魔类当中有一个领头的,带领着所有人皆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他试图向我靠近,问:“你新来的?” 我点头。他两指摩挲着下巴,又问道:“就你一个人?” 我又点头。这个答案听进他们耳朵里,足以让他们以为我就是一盘可口的跑不掉的美味餐食。 果真,我刚一点完头,边上就有一家伙像是方才没吃饱一样按捺不住就朝我扑了过来。我手心拢进袖子里一翻转,化出小寒刀,欲对准他的要害刺他一刺。 然而还不等我出手,那只魔类却先一步被领头人给一手打飞。领头人不满地大声喝道:“她跑不掉你们急什么!谁敢再乱动看我不收拾他!” 遂大家都忍下蠢蠢欲动的渴望,没有哪个敢再乱动。那领头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凸额尖下巴,嘴角依旧挂着令我不舒服的笑。 我问:“你是鬼族么?”在我的印象中,只有鬼族才长得如此……畸形。 “鬼族?”领头人似有几分与我闲话的心情,道,“我们进来的时候还不曾有鬼族,那是个什么族?你又是个什么族?” 我道:“那你铁定就是远古的魔族了。我亦是魔族。” 领头人笑着伸手来捏我的下巴,我便任由他捏着抬起,迫使我与他对视。他啧啧道:“竟还有遗落在蛮荒之境外面的魔族,委实是新鲜。” 我道:“这蛮荒外面有一个新的魔界,我是新的魔族。” 领头人不置可否,捏着我下巴的手指一松,顺手在我面皮上摸了一把,满意道:“不过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女人被扔下来了。眼下我们已经吃过正餐了,不打算这么快吃你。你便陪着我们大家玩一玩。” 关于那领头人所说的“玩一玩”,从他对我上下其手我便能猜得出具体是怎么个玩法。四周围着的魔类纷纷起哄不断地靠拢。 当领头人邪笑着伸手就来扯开我的衣带时,我垂着眼帘拿一种我自己听起来都不怎么善意的语气道:“那就你好了。”说着趁领头人愣一愣的瞬间,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臂往外用力一折,继而另一手的小寒刀轻而易举地就抽送进了他的胸膛…… 我一向度量不怎么好,亦不怎么能忍。他能对我做出如斯举动,胆子也不小。 (四) 领头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没料到他活了那么大岁数的一只魔竟然遭了我这个新进蛮荒的女人的道。如此看来,他能被我算计,显然在这么久远的年月里也是一只不学无术的魔,净晓得领着族群与别的族群殴斗抢食。 此时,周遭的魔类见此变故,有些被激怒,顿时三四只家伙想都不想便冲我扑来,恨不能将我撕碎了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手里狠一用力,几乎将刀柄都没入了领头人的胸膛里。霎时淌出的污血,被我两指相绕捻决化成坚不可摧的玄冰刺,袖摆一扫,纷纷朝那三四只魔类刺去。 竟无一虚发。 于是魔类没再轻举妄动。我欲就着手里的这个领头人去喂阑休,虽脏是脏了些,但足够大只也还将就。哪想,我将将一打定注意,领头人便在我手里咽了气。尽管他还是一直远古的魔,我那小寒刀又失了刀魂,但使力刺进他的身体时我又顺着拿他的血凝成了玄冰,内里承受不住十分情有可原。 只可惜,他一死,身体顿时就变成了土灰。 我这才想起,蛮荒里的魔类一死就会变成那样的,应当是被这蛮荒里的强大封印日积月累地磨损所造成的后遗症。难道只有拿火将他们烤熟了才有可能保存完整? 可我身上哪里有火,莫不是还要抓一只活的回去山谷给阑休烤现成的罢? 一时我没做好打算,前一刻还不敢轻举妄动的魔类竟纷纷出动,那么多人齐齐向我一个人攻击。我压根连捏诀的空档都没有,唯手里握紧了小寒刀,上来一个刺一个。他们身体里的血一经流出便化作冰刺朝他们自己的同伴刺去。 然而,果真应了阑休那句话,敌众我寡也只有被宰割的份儿。 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屡次我想结出飞雪八角晶盾,每每只结了一半就被这些家伙给眼疾手快地打破……我顾得着前面便顾不上后面,后背传来清晰的撕裂的痛,仿佛还听见了皮肉被撕离身体的声音……疼得我几近昏厥。 但我不能昏厥,我答应过我的蛇儿阑休,要他乖乖等着我给他带吃的回去…… 待到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早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我就只知道不断地将我手里的刀***人的身体里,而后再取出来,又***……不断有个声音在提醒着我,莫要全部都杀光了,要留一个……留一个…… 肩头被人扒住,径直被撕咬了去。我将刀毫不犹豫地从他的头顶***……结果他化成土灰,小刀顺势落进了我自己的肩头。 因自己所造成的伤,微微使我清醒了稍许。我掀了掀眼皮,四周此起彼伏的嘶吼,人数却已经少了一大半。 他们看似很不甘,经过一会儿工夫的休整,又向我围了过来…… (五) 大抵是以往日子过得实在太舒坦,在魔界时阑休惯我得紧,父尊虽时不时喜抽我两下,严重时磨破个皮挂一挂彩,但都不是有多严重。后来混入了九重天,除了被画潋逮住折磨的那一次外,其余的时光有吃有睡都相当安逸。 可尽管是当初被画潋锁在凤印里饱受折磨,都不及今日所遇上的种种。 那个时候,痛能让我意志散漫,直至生不如死。而今,痛却令我失去了意识,只知道一往无前。 一往无前,有人正等着我。我若回不去,他定是会着急了…… 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不知是被谁一把扑倒在地。随即蜂拥扑过来的魔类将我淹没……或许我就要被他们这样生生给撕碎下咽了。手里的玄冰小寒刀被夺去一脚踢出很远,我再拿不到东西可以刺穿他们的身体…… 于是当那么多双手乱七八糟地来撕我的衣服时,我亦学会了用嘴咬。撕咬。肮脏的血满嘴都是,喷入半空中再落下来之时就已是锐利无比的血冰刺。 魔类霎时又蜂拥着散开。 我便摇摇晃晃地自地上爬起来,指甲上浸着仙光划破了自己的手心。鲜红的血激起了他们贪婪的***。只可惜,那血是用来封喉的。 魔类见状连连后退。一阵冰寒的风席卷而来。我心里有些没底,不知用冰封住他们能不能保存他们的身体以便我好带回去喂阑休。 但凡事总得试一试。 我本可素手生玄雨冰雪,只要这蛮荒有一滴水。而今水没有,有血亦是一样。趁着魔类纷纷后退的空档,我总算有机会可步冰天雪地,尽管那样做十分费心力。但我要活着。 这样想着,我抬手便捏诀。然而他们一见我又要捏诀,顿时又纷纷围了上来。眼看着有一只跑得快的家伙钳住了我的肩膀张口就欲咬我的脖子,就在此时,突然一道凛冽的伴随着刺目火光的箭气呼啸而来,倏地就稳稳当当扎在了钳住我肩膀的那只魔类背心。 魔类松开了爪子,倒在地上,被烤得乌焦。 其他魔类的下一反应就是再顾不得我而四处逃窜。只可惜,那一道道火光跟瞅准了似的,只管“嗖嗖嗖”地飞过来,不容有一个逃脱,尽数将他们射杀在了地上,冒着黑烟。 不远处,响起了哒哒的悠闲的蹄声。 我极力眯着眼望去,渐渐眼界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骑在一只猛兽宽阔的背上,灰色的衣摆往后飘起。那猛兽的额上,有一只独角。 来人生得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如刀削般精致无可挑剔的鼻梁与嘴唇,勾着嘴角柔媚地笑着,面皮上染了稍许风尘平添了两分英气。 他与我道:“小妖女,别来无恙啊。” 我忍着身体上的伤痛,弯身随意去拎了一具烤熟的魔类身体,道:“对不起请叫我魔女。看来你在这里面混得不错。但就是穿着打扮比以往朴素了些。在这无人欣赏的蛮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六) 我万万没想到,来这蛮荒竟还能遇见熟人。这熟人不是别个,正正是当初我与火夕入妖界擒杀的妖王。 他肉身已毁,仅凭眼前这饱满的元神竟能存活这么久。 眼前这妖王闻言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这里的环境委实太艰苦,我每日花那么多时间来穿着打扮的话,出门一趟就会弄脏衣服弄花妆容,太麻烦。”说着他渐渐眯起了眼睛,眼里起了戾气,“来小魔女快告诉我,是不是当初将我丢进这蛮荒眼下又后悔了,于是亲自下来接我出去?” 我道:“我原以为这个地方你是存活不了多久的,不想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你怎么还没被吃掉。” 下一刻,只见那独角猛兽的兽背上人影一闪,妖王就已经立在了我的面前,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想让本座在这里随随便便被哪个吃掉,你也太低估本座了。且本座这元神又有哪个有胆子吃得下,你毁我妖界、扔我入蛮荒之仇尚且未报,岂能轻易死去?” 我无力抵抗,道:“莫不是眼下就想报仇?” 妖王斜斜扬起一边嘴角,本就比女人还媚的面皮看起来愈加邪魅,道:“这里的别人有眼不识泰山一心垂涎你的肉味,但本座却清楚,你乃魔界公主,不会无缘无故下来这蛮荒。但既然来了,就一定能再回去。你将本座带出去,说不定本座可下手轻一些。” 我亦笑着睨了他一眼,干脆将身体的重量都搭在他那只手上,道:“你在这里报仇是报仇,等我将你带出去了你还是会报仇,你当我傻啊。你觉得我有可能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么。” 妖王面不改色,看了看满地的魔类尸体,再将视线投放在我手里的那只,忽而笑得更明艳了些,道:“这是要给你的那条蛇带吃的回去么。他确实本事不小,可惜惹怒了这蛮荒里唯一的几位最厉害的上古之魔,唔我查看了一下,他伤得着实很重。” 我掀起眼皮怒瞪他:“你敢伤他一丁点试试看!” 妖王捏着我脖子的手收了收,道:“那就要看你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了。” 这样不平等的条件,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我强忍下怒气,咬牙淡定地看着他咧嘴笑道:“要想出蛮荒,需得我与阑休合力。倘若阑休有个丁点闪失,恐你我都无法顺利出去了。不信的话,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还能为你自己报个仇图个一时痛快。” PS:这章胖云莫名地觉得太虐了。很心疼阑休,也很心疼流锦。玻璃心的胖云作甚要写这样的文粗来啊,分明是在找虐嘛。。。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愿不愿喜不喜。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四十七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总更六千】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妖王的颜色霎时就阴鸷了下来。 就在他抿唇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时,我感到阵阵窒息,张了张嘴又憋气着道:“但你可与我做个交易,我带你出蛮荒。” “什么交易。”他问。 我道:“护我与阑休安好,另帮我寻找上古魔族的神器招魂镜。媲” “招魂镜?”妖王一听眼睛就又笑眯了起来,“救人用的?莫非那仙界的火神果真死了?你就是为救他来寻找什么招魂镜?” 我垂下眼帘,淡淡笑叹:“是啊,他死了。丫” 妖王松开了我。我身体失去了平衡,直直倒向妖王,靠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体一震,我问:“这个交易你要答应吗?等你出去后,想报仇还是怎么样,你有能力尽管来就是。” 妖王没立即说好但也没说不好,而是调转了一个话题问:“你一个人跑出来杀这些低等的小魔,就只是为了给那条蛇找吃的?” 我道:“你不是知道了吗,我的蛇儿受了重伤,我觉得他兴许有些饿。”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问,“这里关的不都是远古的魔族么,能在这里活下来就本事不凡了,哪里还有低等的小魔?” 妖王难得耐心道:“但凡有阴暗的地方就能生魔。小魔因寻食而谎称自己是远古之魔,这个不足为奇。” 我摆摆手道:“好了不多说了,我的蛇儿呢他在哪里,你快还给我。” “我没动他。”妖王如是道。 我仰起头看他,显然是不信。他便又道:“伤成他那样,想动他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遂先来和你谈条件,谈不成再动也不迟。” 诚然,这妖王是个明智的人。 我瞧着他的独角猛兽,道:“那你现在快送我回去。” 妖王不满:“凭什么。” 我理所应当道:“在我们出蛮荒之前你不是理应保护好我吗,我万一走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别的小魔挂了,你就再也出不了蛮荒了。”我指了指他的坐骑猛兽,又道,“我要坐那个回去。” 最终妖王很嫌弃却又不得不将我抱上了他的猛兽坐骑。我坐在他前面,一具烤好的小魔驮在他后面,而后一路带着我往小山谷回去。 只可是,将一上他的坐骑,我便松下精神,身体的疲累伤痛如潮水滚滚而来,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临昏死过去的那一刻,隐隐感到一双手搂住了我使我没能跌落下去。 再醒来时,我人已经回到了巨石石缝里,正躺在地上,早已经不见了妖王和他的猛兽坐骑。身边躺着那具乌焦的小魔尸体。 我连忙爬起来,周身的伤亦不怎么痛了,跑到里边的小石缝里,撤掉结界看见里面睡得安安静静的蛇儿,觉得很踏实。 (二) 我将蛇儿抱起来,他动了动身体蛇尾依恋地卷在我的腰上,随即细长的蛇眼睛眯开了一条细缝,淡淡青幽的光溢出些许,却显得有些有心无力。 我抚摸着他冰凉的身体,安慰道:“阑休乖,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等你吃饱了就不再觉得又冷又饿了。”我将他抱到小魔哪里,那被火烤熟的温度还没完全散去,便将蛇儿放在小魔旁边,道,“快快趁热吃罢。” 他却停顿着动也不动。 我便跪在地面上,学着刚开始在蛮荒看见的那几个人剥开焦掉的部分,强忍着我不喜的气味,手指抠出了里面新鲜的部分递到蛇儿的嘴巴边,道:“阑休我觉得你很饿了呀,我寻不到其他的吃的,这些你能将就一下么……等你吃了之后就能有力气恢复了……” 半晌,蛇儿才又动了动眼皮,依旧是半阖着眼,低垂着看向我手里的肉。迟疑着,犹豫着,他终于肯伸出信子卷走我手里的东西。 我见状大喜,连忙再抠出一些递了过去。他便一点一点慢慢地吃着。 以前被关在这蛮荒里的时候,阑休是不是就吃这些东西呢……他是不是亦如这里其他那些个上古的魔一样,每日过着奔走而防备随时被人杀掉的生活…… 没多久,或许委实是饥饿难忍,蛇儿就已经不甘我一点点喂他进食了,而是拿信子亲昵地舔了舔我的手指,继而自己爬到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上整个蛇身将其卷了起来,露出了獠牙…… 从前不知道,其实阑休也是一尾饿了就贪吃的蛇。看着他将我带回来的东西毫不挑剔地吃了个干净,我觉得十分圆满。 然而阑休他吃光了东西之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立即爬到我的怀里来,而是独自寻了个角落蜷缩着。看起来寂寞万分。 我便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问:“是不是因为我看见了你不怎么优雅的吃相,所以你觉得不满意了啊?” 蛇儿不答话,周身却开始泛着淡淡的青光开始恢复色泽,十分美丽。我又道:“就我一个人看到我又不会告诉别人。而且今日出去一回,我似乎能够想象三万年在你遇见我之前,是怎么样的生活着。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一尾很漂亮很温柔的蛇儿。阑休乖,快过来。” 我向他伸出手去。他舔了舔我的手心,手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经他信子一碰感觉凉凉痒痒的。他便顺着我的手臂攀沿,爬回到我的怀里。 后来我抱着蛇儿阖了半夜的瞌睡。半夜后醒来,见他睡得很是安好,气息也不如先前那般虚弱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自怀里掏出小瓶子,见里面的红光依旧成绯,突然又害怕它也饿了,咬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 (三) 阑休说,只要我有你的执念,你就不会走太远的。等我拿到了招魂镜,就引你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火夕……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那黑衣广袖的修长身影。我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收紧手里的瓶子。就算你当做从未遇见过我,我也要救你回来。这辈子我没犯太严重的错……唯一觉得苦不堪言的,也便是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而后却一直在欺骗你,最终我连自己都险些骗过了。 像你那样骄傲的人,该是很恨有人欺骗的罢……可怎么你偏生对我毫无防备,偏生我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呢…… 倘若我当真从未遇见过你,逃婚往人界时看上的不是你那白玉发冠,或许眼下你仍旧是仙界九重天尊贵不凡的火神殿下,哪里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啊。 恋恋不舍地将小瓶子放回了怀里,复又轻手将怀里的蛇儿放回了石缝当中,捏了个结界覆在他四周,我转身便往外走去。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事到如今,还想依赖阑休么。本来就不该他与我一同来蛮荒,换得他这一身伤…… 我匆匆出了这幽邃的山谷,心想着也不知道那妖王有几分可靠有没有替我探到有关招魂镜的消息。没有也不打紧,这事亲力亲为也无不可。 只是将将一走到山谷谷口,竟出乎意料地看见妖王在。他靠着谷口的石壁而坐,两条腿一曲一直,手臂闲悠悠地搁于曲腿的膝盖之上,嘴里含着一截干死的草根。见我出来,侧头睨了我一眼,继续边嚼着草根,道:“我记得你受的伤不浅,连歇都舍不得久歇就顾着往外跑么?” 我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送我回来后就没再离开?” “不是你说要我保护好你们么”,他一口啐了草根,站了起来,不给我好脸色道,“晚上这一带不安宁,况且那几个老家伙对你那条蛇似乎没死心。我在这里,他们总晓得避开。” 我闻言默默转身往回走。 妖王忽然凑了过来拉住了我,问:“出都出来了你又要回去做什么?” 我如实道:“我去将阑休带上一起走。” 妖王道:“你最好还是别这样。眼下他还没恢复得过来,气息全无还好避人耳目;倒是你的目标比他要大许多。” 我掀起眼皮看着他,问:“那我托你帮我寻找的东西可有下落了?” 妖王二话不说,撒手就召唤出了他的猛兽坐骑,自个先坐了上去,随后向我伸出了手,道:“有一个地方,我先带你去看一看。” 我也不犹豫,当即握住了他的手顺势爬上了他的坐骑,依旧是坐在他的前面。 (四) 我忍不住好奇问:“你这只独角麒麟是从哪里弄来的,蛮荒亦有这样的东西吗?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有?” 没错,眼下我们所骑就是一只麒麟猛兽。且他想召唤就能召唤得出,似十分服帖。 妖王高傲地哼了一声,道:“这是本座的麒麟印,本座想要区区一只麒麟又有何难的。” 噢对了,这厮好歹也是上古神祗一脉。想必这蛮荒里的大小魔类正是因为此缘由才会对他有几分忌讳。 一时我感慨道:“我本与你无冤无仇,误打误撞入了妖界伤你性命。只是你这上古神祗一脉,竟能被我区区一场玄冰雨雪所败,未免也太逊了些。” 妖王冷笑连连:“我又哪里晓得你并非仙界一位普普通通的小仙子,居然是魔尊之女,所结的冰雪又乃我所克,真真是令我猝不及防。不过你放心,该报的仇等本座出了蛮荒之后也仍旧是要找你报的。” 我不满道:“报仇报仇,你再将这‘报仇’二字挂在嘴边的话,当心我不带你出去了。眼下我们已然算作是队友,你那样说多伤害队友之间的感情。” 妖王似比我还要不满:“你乱我妖界毁我肉身,我提一下都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道:“这是流锦式的道理。” 他愣了愣,不再与我争辩。 后又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直至我能看见不远处的天际,有一股阴沉沉的气流上涌动而不息,不禁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他细细向我道来:“在蛮荒呆上一段时日就会晓得,这里有一个地方去不得,饶是再能耐非凡的上古魔族亦不会轻易去那里。即便是隔了很远都能感受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阴邪之气。不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在里面。” 我急忙催促道:“那你快点,快些带我去!” 妖王也不多耽搁,只道了一句“那你抓稳了”,随后双手自我腰际伸了过来,抓紧了麒麟的鬓毛,手指往上面捻了一个决。霎时麒麟受了激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极大的风力使得我身体微微往后仰,而妖王身体又稍稍往前倾了倾,以至于我干脆直接贴近了他的胸膛。 突然有种顿悟,觉得这厮不花哨了,倒没有初初在妖界时的那般令人不喜。 后来,妖王载着我到一处山巅停了下来。那股冲天的阴暗之气仿佛就在眼前。我们再往前的脚下,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渊地,邪气正是从那里面跑出来的。 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妖王道:“关押魔兽的地方。里面有着上古最穷凶极恶的魔兽。” 仅仅是闻到这气息就足以令人汗毛发寒,我严肃地再问道:“你是说招魂镜有可能在这底下?” (五) 妖王口吻轻佻,像是在嘲笑我:“你怕了?” 我毫不犹豫地就点头。说不怕那是假的。但如若招魂镜真的被埋在魔兽群里,我想我再怕也要亲自下去一趟。 有朝一日,一害怕就退缩的我竟也可以变得如此无畏。 最终我们只在山巅上站了一阵便往回走了。那渊地底下究竟有没有招魂镜不得而知,还是等弄清楚了确切情况再做打算。 回去的路上,见我不说话,妖王带着讥诮的笑意与我道:“自三万年前仙魔大战之后,仙魔便势不两立。而今你这位魔族公主却为了仙界的火神而不惜冒险前来蛮荒取什么神器,听起来颇有些好笑。相较之下,你不是应当杀了他令魔界痛快一场吗,又怎会救他。他可不是一位普通的火神。” 我幽幽抬头望着前方,道:“他不是普通的火神,他是天帝之子万神之首火神。我都知道。” 他问:“那他怎么死的?” 我想了想,道:“大抵是一个不留心,遭了谁的道了罢。” 妖王似笑非笑:“除了你,他还能遭谁的道。” 我没再与他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另道:“说起这些,那你一介上古神祗麒麟族后裔为何又要沦落至妖界当妖王呢?” 妖王默了默,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出了我心中的猜想:“大抵是仙界凤族独大,龙族又隐没,你麒麟族没少受凤族的打压,于是不甘寂寞就下界为王了。如果我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侧头看着他僵着嘴角。他眯着眼亦看着我,忽而抬手碰了碰我的眉心,道:“暂且以为你猜对了,那你说说是什么好消息。莫不是龙族君上出海了,还给了你如此显赫的身份。” 我道:“不仅出海了,还上了九重天,毁灭了凤族的凤印。闹得天后颜面尽失,尊贵不再。” 妖王愣了一愣,随即舒朗地笑出了声:“委实是个好消息。” 后来似想起了什么,我又问他:“你说你肉身已毁,等出了蛮荒以后,拿什么来为你重塑肉身最合适?” 他道:“自然是要用火属性的东西。” “比如呢?”我道。 他说:“仙界南极流火狂盛,流火燃尽之处留有一层丹蜡,适合用来塑肉身。”我长长地“哦”了一声,只听他又道,“当然我完全不奢想你会那么好心地想着为我塑肉身,即便那样本座也还会寻机报仇。” 我明言道:“我觉得你这个人记仇又小气。你心里装这么多令人开心不起来的仇啊恨啊,你那漂亮的脸蛋迟早会生皱纹变得很老的。” “哦?是吗。”妖王冷笑一声,“你的意思说我应该对你笑语有加,对你能来这蛮荒心存欢迎和感激?” (六) 我道:“我没这么说啊。但也不是不可以有。”见妖王面色霎时就阴沉了下来,此人真真性格阴晴不定,我又道了一句,“像你这样美丽的人,定是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你叫什么啊,我总不能在这里还叫你‘妖王大人’罢,况且你也已经不是妖王了,你妖界散都散干净了。” 妖王有些怒了:“若非眼下身处蛮荒,本座立马就捏死你。” “对啊眼下我们就在蛮荒啊”,你捏死我你也就出不去了啊,”我道,“那你究竟叫什么?” “……弦衣。” 回到小山谷时,天色亮了一些,不过没多大差别,仍旧是浑浊而灰蒙的。这里的白天黑夜皆是如此。因而说蛮荒永无白昼亦或是永无黑夜,皆是说得过去的。 妖王弦衣本欲将我送进山谷,只可惜才没走多远,只到了谷里一条干涸的河岸,忽然巨石石缝那边腾起一道青幽的光芒,随之狂风席卷而来,夹杂着清然的气息,使我舒服得眯起了眼。 待风一停,我定睛一看,对面几步之外阑休竟化作了人形,青丝半垂顺半飞扬,墨绿的衣袍翻滚着,神情清冷。手上一转,重新握上了那柄寒气凛然的碧引剑。 我大喜:“阑休你醒了啊!”说着我翻身便欲爬下弦衣的麒麟,朝他奔去。 我站在他面前,上上下下看了看他,应当是恢复得还不错。可惜他的颜色就过于可怖了些,手指摩挲过我的衣襟,上面绣着多多妖娆的血花,黯哑着声音道:“锦儿……流了很多血?” 我一瞧自己,果真浑身上下皆是血迹。想来那都是先前给阑休找吃的的时候弄的,只是一直忘记捏个净身诀除去满身的血迹。先前他还是蛇儿的时候,一直聋拉着眼皮只掀开一条缝没有看得见我这身狼狈;现如今看见了,定是惹得他难过了。 我连忙宽慰他道:“你莫要担心,我已经好了。先前被磨破了些皮。” 下一刻他修长的手臂拉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带,将我拉进他的怀抱里一手紧紧箍着我的腰,鼻子凑往我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乱跑知道吗,这样我很容易会找不到你。要是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我安心道:“没关系啊,我来找你就好了啊。”想起了一边的弦衣,我扭头看去,见弦衣还淡定地坐在他的坐骑上一点离去的意思都没有,便指着他与阑休又道,“对了,他你认得不认得?” 阑休看都不看弦衣一眼,径直道:“不管认得不认得,你都不能和他走太近。”说着阑休便牵着我往山谷深处去。在那山谷中歇了几日几夜,多少沾了些弦衣的光,眼下已然是我们最合适的歇处。 我草草回头看了神色不分明的弦衣一眼,道:“可是他会保护好我们两个。” PS:懂文化懂情趣,爱生活爱胖云。有同学说胖云写得虐了,要等不虐了再回来看,可伤心了。同学们的支持和追随一直是胖云最大的动力啊,在胖云没有自弃之前求同学们别弃文行不行啊?还有,求月票票票~求鲜花花花~求评论论论~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四十八 再遇上古之魔,大战即将开始【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草草回头看了神色不分明的弦衣一眼,道:“可是他会保护好我们两个。” 阑休道:“我会保护好你。” 我小声嘀咕道:“那总得拿个人来保护你。” “你怎么遇上他的。媲” 我如实道:“我给你找吃的回来时幸好是他救了我。想让我带他出蛮荒,我便让他保护好我们两个,然后再去替我寻找招魂镜。” “他救了你……”阑休拉我在一方石头上坐下,边上还有一堆狰狞的残骸,他霸道地将我头摁进他的胸膛上,说,“只是为了给我寻吃的……就搞得这么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幸好他救了你,否则是不是就无法站在我的面前了?丫” 而今蛇儿他好了,能变回人的模样抱着我对我说话了,于我来说一身伤痕累累也不显得有多亏。我心满意足地咧嘴笑道:“我若不回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回来。” 心里突然没来由就漫上一句雄壮的话来:我就是死也一定要死回来。只可惜无论如何都无法对阑休说出口。 阑休浅浅地落寞地笑出了声,将我拥得更紧,叹了叹:“对于锦儿来说,有心有情果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虽听得懵懵懂懂,但我却与阑休有一样的感悟。当我终有一日大彻大悟时,我才彻底明白,阑休的意思是,有心有情会束缚了我自己束缚了他,有心有情会伤害我自己亦伤害了他。 我严肃地问阑休:“这蛮荒有一个深渊,据说里面有穷凶极恶的魔兽,你说招魂镜是不是就在那里面啊?” 阑休稍稍抿着唇角:“看来那妖王的元神已经带你去过了。” 我连忙又问:“既然如此,阑休你比我要熟悉,你快告诉我要怎么才能顺利下去取得招魂镜?” “自上古魔族被封印进蛮荒时,招魂镜便遗落进那渊极,有魔兽被压渊极之下数十万年不曾释放,怨恶之气极盛”,阑休看着我,安静地说,“自从那里被埋地底下后我一次没下去过,但凡去过的一次不曾上来过。” 我沉默了下,道:“但总得下去。” “搭上性命也不可惜?” “可惜!怎么能不可惜”,我咧嘴笑,替阑休拢了拢他的衣襟,“所以我拼了命也会回来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哪个说你要下去而我要在上面等你了?”阑休眯起了眼。 我道:“我说的啊。”我想了想又改口道,“不过可让妖王的元神下去,阑休你说那些魔兽会吃了他的元神吗?” “不知道”,他询问我,“莫不是你还当真让他帮你找到招魂镜而后带他一起出蛮荒?” (二) 靠着阑休久了,我便觉得有些疲累,动了动身体,头趴在他的腿上,道:“其实那妖王也并没有初见时的那么花哨可恶,若他真有本事让我拿到招魂镜那带他出去也无妨。且他救过我一命,权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好了。但他嘴上又老是挂着出了蛮荒要找我寻仇,我就又不怎么想带他出去了。” “能有本事帮你拿到招魂镜,等出了蛮荒就亦有本事令妖界再猖狂大乱一番,且他若知道招魂镜有逆天神力,难免不会觊觎。到时要找你寻仇亦是一件令人十分棘手之事。”他说了放妖王出蛮荒的诸多弊端,为此我问阑休该如何办时,阑休十分淡定,给我想了个对策:“暂时先诓着他,等我们出蛮荒时再扔下他。” 我问:“这样会不会不厚道啊?” 阑休挑了挑眉:“在这蛮荒里要厚道来做什么。” 他说得也是。这蛇儿一向足智多谋的,听他的准没错。遂我在心中依照他的想法暗暗打下了算盘。弦衣啊弦衣,你很仁,但没有哪个规定我一定要义啊。 后想起了阑休此次受伤一事,我从他腿上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道:“伤都痊愈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阑休带着温柔与痛惜清然一笑:“都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伸手来爱怜地抚我的面颊,“只是辛苦了锦儿,不辞艰难为我寻吃的。这样一身狼狈的模样,锦儿该是经受了从未经历过的残忍,我就是死都无法忘记。再也沮丧不得,再也撤退不得,唯有将我自己完完本本地为锦儿付出,永不后悔。”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我不过就是给你掳了一只烤熟的小魔回来,哪里要你到死都不能忘记。你还要活不晓得多少万年,若要是一直记着,岂非很辛苦?还有,哪个要你付出了,你看我像是那样施恩图报的人吗?”……尽管以前是,但阑休不在我施恩图报的范围内。 阑休哑然失笑:“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你知道就好”,我正了正声,道,“好了,现在我们又转回来商量一下怎么下那深渊去。我觉得我们可以骗妖王先下去找镜子,他找得上来我们就抢过来,找不上来我再下去找,你觉得怎么样?” 阑休直截了当道:“不怎么样。” 我不满地努嘴:“你还能有更好的想法吗?” “这事急不来,还得从长计议。这蛮荒里还有一些上古的魔,他们都求招魂镜而不得,若是被他们发现,岂能让你轻易带走招魂镜。”阑休如是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首先映入我脑海的便是初初一入蛮荒之际那三五个寻着满地烤焦的尸体吃肉的人,他们认得阑休,妖王弦衣亦说那几个人一直追着阑休不放。 (三) 我便问:“你说的上古的魔也就是群殴你一个的那几个人?” 见阑休点头,我又道:“你给我讲讲,他们怎么似与你有仇啊,一见面就要与你打架。是不是你惹到他们了?” 若真要是阑休惹到那些人了,能记个三万年之久的仇也委实不容易。 阑休淡淡然说了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大家当年在蛮荒里一起征战魔族之不服,三万年前再度被封印时欲逃出蛮荒,便由魔尊在外施力,我们在内齐心协力;好不容易在封印合拢之际极力撑住封印,我便以他们为垫脚石先一步从夹缝之中逃了出去,结果封印完全合拢了他们也就无法再出来了。” 我闻言僵硬了片刻。若要换做是我,何止是记三万年的仇啊。我叹道:“没想到阑休你竟如此调皮。” 阑休微微撇了撇嘴,显得很是无谓,倒当真十足的调皮。 然而,我与阑休呆在这巨石石缝内歇息片刻,悠闲也仅仅是短暂的悠闲。在我伏在阑休腿上将将入睡之际,面前的小火堆突然剧烈呯嘭了一下,将我惊醒了过来。 再睁开眼时,阑休袖摆一拂,将火熄灭。 感受到阑休的身体倏地绷紧,我不敢乱动,连呼吸都屏住了,低低问:“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一想起那日,阑休如冰冷的雕塑一般岿然不动地站在谷口,一身衣袍浸血手里却还死死握着碧引剑……微薄的光从他背后普照过来,刺得我双目发痛。我便说不出的生怒,那些敢伤他的人……居然又来了。 阑休只来得及唤了一声“锦儿”,便被我干脆地打断。我道:“此时此刻,你还想让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怕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向你保证,尽量不拖你后腿。” 阑休无奈地叹了叹:“也罢。”随即他祭出碧引剑,仰头往头顶上方的巨石石缝砍去。那剑在他手中十分灵活,随着他手腕的转动,青碧色的光忙在半空中划了几下,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结果巨石石顶,被碧引剑跟划布似的划出一道口子,一块修剪整齐完整的石头落了下来。随即毫不迟疑,阑休捞起我的腰便带着我飞身往那口子冲了出去。 阑休说那句“也罢”,我以为他是放弃让我逃跑的念头了。飞出了山谷之后我们已然处在一片高耸的山顶之上,也还是惊动了慢慢寻找过来的那几人。当我们一路往反方向山下跑时,竟于半路上遇见了妖王弦衣。 他似早晓得我与阑休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上变故一样。依旧骑在宽大的麒麟背上,即便是灰衣暗夜也难以掩住他魅人的芳华。 弦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即是对着阑休说的:“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这显然是在说废话。 (四) 然而,我原以为阑休压根不会在弦衣这里耽搁时间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竟手臂一扬,甩手将我扔了出去! 继而我跌入的是另一个怀抱。 我大惊:“阑休你想干什么!” 阑休丝毫不理会我,径直对禁锢着我使我无法动弹的弦衣道:“你带她离开这里。” 弦衣却道:“为何我要听你的。” “她若无恙,届时我们便带你离开这里。” 弦衣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们不是早已经商量好了要先诓着我不会带我一同出蛮荒的么,怎么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我有些怒,他们完全不理会我的声音。阑休清清淡淡却笃定地道了一句:“我改变主意了,你护她无恙你有本事即可出蛮荒。”说罢他衣袍猛烈翻飞,手中碧引发出嗜血的嗡鸣,墨发丝丝随着他的魔气散发而起舞。 事到如今他还是想让我跑。我大声冲阑休怒吼道:“我都说了不会拖你后腿你干什么还要让我走!走不走是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你来要我走我就得走!”那些人很厉害我知道的……上次、上次阑休以那副模样站在山谷谷口出现在我的眼界里时,那股深深悲凉的钝痛漫起在心间,我再也不能第二次见他那般面如死灰身如雕塑的可怖形容…… 他只淡淡笑,笑得柔情万千:“锦儿乖,我很快就能追上你。” 弦衣驱动着麒麟掉头,我死死扒着麒麟的鬓毛往回扯,用力过猛痛得麒麟嗷嗷直叫险些将我与弦衣掀了下来。我挣扎着摇头大叫道:“你骗人,我不信!” 当麒麟掉头之时,阑休将将转身,只稍稍回了回头:“是真的。锦儿不是还要去找招魂镜吗,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让他现在就陪你去。” 锦儿不是还要去找招魂镜吗。一句话轻而易举就噎住了我的喉,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远处流动过来的强劲的气势,迫得我身体一阵一阵的紧缩。最终,我竟眼睁睁看着阑休飞身离去,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他说,让我去找招魂镜,他很快就会追上来找我。耳边是呼呼作响的狂风,我坐在弦衣那威猛的麒麟坐骑上,一路往另一个方向极速奔跑,与阑休越离越远…… 我不知道阑休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总是要我逃跑可他自己却一个劲儿地迎刃而上,多傻。他让我去找招魂镜,我们本就是为了招魂镜而来;万般磨难我皆可一人承受,那是因为我费尽一切力气都要取得某样东西必须要承受相应的代价。可阑休不同,阑休他从未告诉过我他来这里会遇上怎么样的危险,兴许那即便是他陪同我来蛮荒所要付出的代价。 可不管有多少代价,目的始终就只有一个。 (五) 我打怀里掏出小瓶子,里面的红光因座下麒麟的奔跑而流窜不安。我幽幽道:“弦衣,我俩达成的交易,我记得有让你保护好我和阑休两人,眼下你却要食言么。” 弦衣道:“有了新的交易,与你的那个自然是不作数了。” 我哼笑道:“你是觉得阑休的承诺比我更有说服力吗?” 弦衣道:“好歹是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正的上古之魔,作出的承诺自然有说服力。”那是因为阑休除了面对我喜欢变卦以外,对别人从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我将小瓶子放到唇边闭眼狠狠一吻,随后揣进了衣襟里,侧身抓住了弦衣的手腕,一字一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若是阑休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永不能出蛮荒!现在、立马就给我掉头回去!”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吓到我了吗?”弦衣冷笑一声,随即竟更加迅猛地催动着座下麒麟。眼边流过的光景,只顾如狂风一般一扫而过。 当即我扣着弦衣的手腕,不等他反应过来,腿上一翻,径直跳了下去。闻得后面一声惊呼。 意料之中的,跌下地面时由于麒麟跑得委实太快,以至于我被甩出很远。皮肤与地面相摩擦,似乎有沙石钻入到皮肉里,痛得我直咬牙。 折腾了半天,我才能勉强缓过来,挣扎着爬起来。半边身体皆是火辣辣的疼痛非凡。入眼是弦衣那灰衣身影。 他带着薄怒冲我低吼道:“你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样的蠢事吗!要是那么想死,本座一手就能捏死你!” 我抬袖抹了一把面皮,从他身边走过,淡淡道:“你倒是试一试能不能一把就捏死我。我做什么样的蠢事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要回去找阑休,你要往哪里走请便,别挡我的路就是。” 我走出几步,听他很气愤地哼了一声:“从没见过你这样蠢笨的女人!该逃命时你不逃,偏偏要赶着去送死!” 我扭头,笑靥如花:“那请问这位妖王大人能不能在女人我赶着去送死的时候再发发好心送我一程呢?” 就算是送死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不能抛弃阑休,我不能让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强悍的敌人,我不能同意他总是要我逃跑。 他喜欢在我面前变卦,那么轻易地承诺着会回来找我。与其担心着他不知何时会变卦,我还不如直接去找他。 弦衣哒哒的蹄声向我走来,一如当初在小山谷里我变作一颗琉璃珠躲在小石头下面时听到的那般,悠闲而不羁。 他向我伸出了素白的手。 我笑眯着眼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他手臂一带力便又重新将我拉回了他的坐骑麒麟上。一手圈着我的腰,一手开始迅速绕动着手指捏诀,火红色的光芒施在麒麟的鬓毛上,道:“是你自己要这样选择的,本座没有迫你。” (六) 我侧头看着他道:“妖王大人是个善心人。” 说罢,麒麟身上的术决发动。弦衣倏尔双手搂紧了我的腰,下一刻麒麟仰天掀起了前蹄长啸一声,我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后背毫无例外地紧紧贴着弦衣的前胸。继而麒麟开始四脚生火,在地面上不紧不慢地跑动了一段距离,径直飞了起来。 飞起在半空中时,麒麟停顿了片刻,弦衣在我耳边轻轻道了一句“坐稳了”,突然麒麟狂性大发,猛地往前冲了出去! 丝毫没个准备,若不是弦衣抱紧了我,恐我早已经给栽落了下去。 两手紧紧抓住麒麟的鬓毛,极力瞠着眼,看着我们正往来时的方向跑。这速度快得,比我平日费尽全力来逃跑不知快了多少去,只消一会儿工夫,我便已经能看见前方那座小山谷上方的巨石山顶,飞烟弥漫。 阑休就是在那里,挥剑厮杀。 我满心焦急,抓紧了弦衣的袖角,道:“你若是还能再快一点的话我就决定奖励你。” 弦衣柔媚地笑了两声:“那你该奖励我什么,亲我一下如何?”说罢不等我回应,他再捏一决,麒麟飞得愈加快了一些。 当我们到达巨石山顶时,沙尘漫天,几乎将我的视线都染得浑浊不堪。可即便是如此,我依旧能在黄沙漫漫中一下就辨认得出阑休执剑一人对三人的英猛霸气的身影。 剑光魔气四溢,周遭能被破坏的东西皆一一被破坏殆尽。 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人,浑身浴血。看他那形容,似被阑休打得再也爬不起来了。然而此等想法也只是仅存片刻,我便看见他动了动手指,随即动了动身体,正努力爬起来。 见阑休被三人步步紧逼得毫无抽身之力,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我了,一个分心就有可能惨败至万劫不复。 然而躺在地上的那人,几经挣扎终于能够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只可是阑休以背对着他,他啐了一口血,身体摇摇晃晃几欲站不稳,手心却慢慢淬起一个魔光球。 他定然是想趁阑休不备从阑休背上一击! 看着阑休那墨绿的衣袍色泽渐渐加深,我怒气上涌,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就在那重伤之人的光球越淬越大,眼看着就要冲阑休飞奔而去时,我眼疾手快,身体根本不经大脑反应,随手捻住了小寒刀扬臂用力一甩,正中那人心口! 在回来的路上弦衣就已经对我说过,仙魔不两立。真正的仙族必定是真正的魔族之克星,正如我与弦衣,虽一个沦落入妖界为王,一个自小在魔界长大,可起源皆算得上是仙族。这也正是弦衣来蛮荒这么久,这些上古魔族一直尽量避开他的因由。 然倘若修为不够不足以对付这些魔族,也仍旧是会败于他们手上下场凄惨。我的修为虽不怎么高,我射出去的小寒刀亦失去了刀魂,可我父尊乃仙界九重天的前水神,经他以一半修为炼制的刀必定弱不到哪里去,也仍旧还是他们的克星。 那人被我这一击,身体已然开始四分五裂,可仍旧是不死心,拼着最后一点力气非要将手中的光球扔向阑休! PS:好罢,说好的六月八号呢,两万字呢,有可能凌晨开始更新呢,掐指一算就是明天了。懂文化懂情趣,爱生活爱胖云。求月票嗷嗷~ 风花雪月易躲,明***暗贱难防,扮猪吃老虎的色女主,如何拐走几枚绝色面首?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四十九 阑休不是叛徒!谁伤他谁死!【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那人被我这一击,身体已然开始四分五裂,可仍旧是不死心,拼着最后一点力气非要将手中的光球扔向阑休! 我大惊,蹭起身体就欲飞过去截住那光球,可就在这时身体突然一沉,竟是弦衣一手摁下了我的肩膀,并借力先我一步飞了出去,速度之快抬腿翻身猛往那光球朝侧狠狠一踢,顿时将光球踢破了去,魔光四处飞溅击偏了方向。 而那中了我小寒刀之人,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反应。 其余三人见此变故皆是一愣,阑休趁此机会向他们发动反击未果,却也能顺利抽回身退开数丈。碧引剑撑地,大口喘着气。看不清他究竟受了多少处伤,但我晓得若是我再来慢了一步,兴许他还会受更多的伤……直至永远也无法再站起来…媲… 我很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在那三个魔族循着动静看过来时,弦衣已经飞了回来稳稳当当地坐在麒麟背上,端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而我……也已经变作了一颗琉璃珠,深深地隐匿于麒麟的鬓毛之中丫。 听闻弦衣在我头顶上方咬牙切齿地低低道了一句:“将屎盆子扣本座头上后你就缩头当乌龟了,实在是好得很!” 我回了一句:“你觉得好我也觉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后我能透过鬓毛里的细缝隐约看见这山顶的场景。面对阑休如狂风暴雨的神情,弦衣亦口气不善道:“本不是我愿意来的。” 我透过鬓毛,似乎能看见阑休向我投来的目光。似乎他知道我会躲在哪里。寻找我的踪迹对于他来说,一向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即便我变成珠子了,也还忍不住对他笑。想让他宽心,我不会丢下他一人。 三个上古魔显然对弦衣突然打断他们的兴致感到十分不满。其中一个杀意未减,勉强耐得住性子问:“我们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处理我魔族叛徒事务,你横插进来是个什么意思?” 看他们个个神态未变,悠闲当中可见十足的老道,此情此景对他们来说似根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好像闲得每日会宰宰小鸡那般无足轻重。 弦衣是个稳得住场面的人,道:“我能有个什么意思,这也不关我的事。奈何我这个人就是看不惯以多欺少的世面。” “那今日不妨仔细看看,习惯习惯。” 一语毕,另外两人倏地猛朝阑休冲去。霎时阑休的衣袍又扬了起来,长发狂肆地飞舞,他杵着剑缓缓抬起眼皮,青碧色的眸子里浸着不尽的冰寒。手腕上一动,碧引剑又醒了过来,与他周身一样冒着青光。他挥剑就与迎面而来的两人撞了个满怀! 阑休很累了……他不应该再流一滴血的……起码在我面前不准…… 剩下一个方才说话的人没有跟上去对阑休动手,而是直接朝弦衣飞了过来欲收拾弦衣。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见他逼近,我问弦衣:“你打不打得赢他?” 弦衣身体腾空而起,道:“不知道,还没打过。不过应该我会差一点。”说罢他便于半空中与那人交了一招。 顿时两处交战,飞砂走石地动山摇。这个时候天边黑气攒动,正往这边涌来,要么是来凑热闹起哄要么是来投奔强者。 (二) 弦衣只是一个没有肉身的元神,与上古魔打时身后闪现出一只麒麟猛兽形状的火印,屡屡拆掉上古魔的招式,张狂而傲气顿显,非一般的厉害。可即便是这样,如弦衣所说,他也仍旧是要差一点点。 就在他因半招失了先机而被上古魔打落下风时,这边他的坐骑猛兽麒麟撒起前蹄长啸一声,险些将我掀落了下来。 随即猛兽麒麟化作一道火红的强光飞进弦衣的身上欲护其免受伤害。几乎同时,我趁着攻击他的人不备,立马以琉璃珠的形态猛往他身后冲。 从来没有如此巨大的决心让我想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击破。 从我身边擦过的空气似乎被冻成冰晶令我能听到它们碎裂的声音。还记得当初在九重天误打误撞吸收了冰魄之时,步步生雪,在有人的指导下将那股强大的力量硬是锁进了元神里,随之而来的是沉闷而压抑的释放感……而今,即便是这蛮荒没有一滴水,身体里的力量却欲喷薄而出,我亦能做到步步生雪么? 大抵,那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我来不及做太多的思考,卯足了一股劲趁所有人都没回味得过来时冲进了那将弦衣打落在地的上古魔的背后。从他后背到冲出前胸那一点点一瞬的时间里,我凝神捻决,落地变回了人形。 而他的身体,被我在极短暂的那一瞬,撑破得再也无法合拢…… 污血溅在弦衣的身上,他半躺在地上,手臂撑着身体,余惊未消。 我刚想咧嘴宽慰地对他笑一笑,然而眼梢所见之处,一柄碧引剑从谁的手中滑落,再无灵气,变成了一把沉重的废铁……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直窜头脑。我说了,不准阑休再在我面前流一滴血的……我扭头看去,却见阑休单膝半跪在地上,嘴角一缕一缕滑过鲜红的血,眉间紧蹙……似晓得我在看他,却还动了动唇细碎呢喃道:“锦儿……快走……” 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明明四周的浑浊与阴暗渐渐逼近,我却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如无数次与我笑着说话那般温柔。 他被打得再无还手之力……却还让我快走……是让我放弃他快走么,是让我永远不能再见他快走么,是让我再无法等到他回来找我快走么? 犹记得,那日他一动不动站在山谷口时的光景…… 我怒。怒极。恨不能扬手就扭断伤害他的人的脖子,撕碎伤害他的人的身体。 四周盘旋下一重又一重蠢蠢欲动又杂乱不安的魔类,根本无法计量,就只见得那两个上古魔族不急不缓地走近阑休,其中一人道:“今日大家都赶上了个好时候,就让你们看看,背叛我魔族的叛徒最终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说着作势就抬脚朝阑休的头踢去! (三)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只闻得哪个在呼喊,随即是数不清的魔族的愤怒嘶吼……我只晓得我冲过去了,不容许阑休在我眼前有丁点的伤害,不容许谁拿脚去踢他的头,不容许谁说他是叛徒说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阑休是我魔界中人,彼魔界非此魔界。哪个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他一根汗毛! 谁敢动他,我便杀了谁。 不知道小寒刀怎么回到我手中的,上面污血未净,刀尖儿一滴一滴地血顺着抵住是一截脖子缓缓滑下变成冰晶……谁都不能动阑休。刀下之人欲动,我便咧嘴道:“我的阑休不是你们的叛徒,你再敢伤他你的下场就如你的同伴一样。” 他的同伴,欲抬脚踢我的阑休,眼下却死不瞑目地倒在一边。身体被我的小寒刀拦腰切断。 约摸是一下用力有些过猛,身体里的力气在渐渐消失。我强支撑着站稳,抵着他脖子的手亦努力控制住不发抖,连喘息都不敢太大声。 仅剩的这只上古魔闻言丝毫不显得惊慌,只沉下面色冷笑了一声,掀起眼皮扫了扫四周,道:“你若有胆子杀我,也没本事逃出这悠悠魔众。” 我看见一边的弦衣,坐骑麒麟化作了麒麟印,将他整个人罩了起来。而猖狂的魔族虽不敢靠他太近,但已然形成了围攻之势。 阑休依然半跪在地上动也不动,风撩起他的长发,一道死寂得似来自地狱的声音飘忽着道来:“锦儿……告诉四周的魔众,你可以带他们出蛮荒。即便是你现在就杀了他,他们都不会再轻举妄动……” 我小寒刀下的上古魔霎时变了颜色,怒骂:“阑休你这个叛徒!”当即他就欲再度动手,我小寒刀深入他皮肉一分,足以冻结他半边身体令他再不敢乱动。 阑休轻轻落落地笑出了声,道:“叛徒?你们在蛮荒为了权力和私欲,杀自己族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就凭什么不能是叛徒?现如今就算整个蛮荒都以你们为尊,你们能走得出去么?” 看着魔众层层上涌将弦衣和他四周罩下的麒麟印淹没,我朗声道:“我能带你们出蛮荒!” 阑休说得很对,只要我如是一说,就能让他们纷纷止下动作。有魔类带着怀疑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道:“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令你们信我。不过现在就杀了我们和等确认我是否真的能带你们出去之后再考虑杀我们,我想你们比较能做出明确的选择。” 我手中的上古魔啐了一口,道:“你以为你们能骗得了这成千上万的魔众多久?到时他们仍会将你们撕个粉碎!” 我道:“谁说我骗他们了,若是不能出去我们还进来做什么。”诚然,我们能带这些魔族出蛮荒,但不等于会带他们出去。 (四) 麒麟印散发出强烈的火光,魔众又一层层退开。弦衣得了机会飞回到我身边,在上古魔身上迅速下了一决厉害的缚身咒,替我钳制住了上古魔。 我顿时觉得身子阵阵发软,小心翼翼地跪了下去,颤颤地伸手想去拂阑休的发触碰他的脸,张了张口道:“阑休……你没有事对不对?” 他半途截住了我的手腕,握得很紧,慢慢将我的手带引着抚上他的脸,凉凉带着湿意的唇吻住了我的手心。却无言。 我凑过身体去,将他轻轻揽进怀里,松了口气哑着声音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他头枕着我的肩胛,嘴角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无奈道:“越发不听话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才好。” 我吸了吸鼻子,道:“我不管你怎样才好,只要求你安然无恙地在我面前。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向我许下的话根本没想过要去实现。倘若我不回来找你,你也定不会去找我了。我就是专门回来拆穿你的谎言的。” “锦儿……”他似真似切地呢喃,“那是因为我爱你,你能感受到么……” 我感受到了。可是我不想你那样爱我,你知道么。可是我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恰逢此时,弦衣出声道:“你们不是还要去渊极找个什么东西,不如眼下乘热打铁”,他将被缚住的上古魔拎到面前,“将这家伙先扔下去试试情况。” 上古魔愣了愣,随即带着怒意的笑,道:“你们竟是要去渊极!难怪,我说阑休你怎么会去而复返呢,却原来是蛇心不足还想着要吞并魔族的神器!” 阑休扶着我站了起来,淡淡道:“是又怎么样。” 四周未散去的魔众听闻渊极,皆又警惕地围拢了来。弦衣很淡定地大声道:“若是不去渊极借力量,哪里能够开启这蛮荒的强大封印。” 我不得不承认,弦衣他是个懂得随机应变的人。 最终我们三人押着那上古魔去了渊极。许多持观望态度的魔众只不远不近地跟着,似在害怕我们会不守信用将他们丢下而独自出去蛮荒一般。 站在渊极上面的山巅上,下面一片浑浊黑暗,怎么都看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副光景。弦衣不由分说就往上古魔身上牵出一条透明的线,道了一句“不晓得这下面的魔兽有多凶猛呢”,结果不等上古魔多说一句话或者是多做一个服软的表情,便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手中轻轻松松地捏着那条线,下面隐隐约约响起了上古魔的叫喊声。好歹被封印在这蛮荒也不知多少年了,他竟也会怕他们魔族的魔兽么。 (五) 我看着阑休的面色仍旧十分苍白,捏着袖子过去替他擦了擦面皮上的风尘和未干透的血迹。他眯着眼睛无奈地冲我摇头笑笑,表示他已经没事了。 我便看着弦衣有一下没一下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线,一会儿收一会儿放,宛若在钓鱼。偶尔一声低沉粗犷的兽嚎,似上钩又没上钩。忍不住问:“你似乎对我们要寻找招魂镜的事情格外上心,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弦衣挑了挑眉,无谓道:“好奇一下那上古魔族的至宝不可以吗?” “最好是这样”,我戒备道,“要是让我发现你对我的招魂镜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就不带你出蛮荒了。或者等出了蛮荒之后,妄图想着能从我手中夺取招魂镜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若是想问我借的话,与我好好说指不定我会借你。” 弦衣笑了,道:“那到时本座问你借来玩一玩。” 我睨他一眼,道:“丑话先说在前头,你是可以问我借,但借不借是我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魔兽的嚎叫完毕之后,没再听到被弦衣吊着放下去的上古魔的叫喊声。忽然此时,他手中的线竟断了,下面变得无声无息。 弦衣摊了摊手,看着手里的线,道:“这线该是很结实,一般轻易弄不断。看来你们得亲自下去一趟才好。” 我看了眼阑休,与弦衣道:“那你帮我看着他,我下去拿到东西就上来。” 弦衣看向阑休,阑休却与弦衣道:“借妖王麒麟印一用。” 弦衣眯起了柔媚的眼,薄唇一勾:“哪个告诉你下去这渊极可用本座麒麟印的?” 阑休道:“猜的。” 忽然想起,弦衣他麒麟族怎么说曾经也和龙族凤族并肩过,龙族有龙印凤族有凤印,我见识过皆是相当厉害的,只是凭着执印者能分出个高低。那弦衣要是不弱的话,他的麒麟印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连忙跟着道:“弦衣你为何早不说可凭麒麟印下去渊极,快快将你的麒麟印借出来用一用。” 弦衣不以为意:“你让本座借本座就要借?除非你让我亲一下。” 还不等我拒绝,阑休就已经拿碧引剑伺候他了。 最终权衡利弊一番,弦衣没让我亲他一口,却也还是取出了麒麟印,捏诀张开红光闪闪的三面光墙,将我与阑休还有他自己都装了进去。随后麒麟印飞往渊极上空,在弦衣的控制下一点一点地往下降去。 弦衣说,他的麒麟印只能维持着我们下去不被深重的魔兽怨气所伤,却不能保护至我们找到招魂镜。下面的魔兽,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去对付。 (六)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唯有远古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似近似远的咆哮,真真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我才惊觉,弦衣的麒麟印不晓得何时失去了效用,那层包裹着我们的火红色光面早已经消失不见。如此混沌之中的黑暗令我颇有些不知所措,刚想出声说话,一根手指倏地竖在了我的唇上堵住了我的话语。继而腰上一紧,我人就被带离了原处。 耳边响起几声轻得几近小心翼翼的石头相锉的声音,随之眼前总算有了一丝昏暗的光亮。我顺着光源处看去,见那边是弦衣拿蛮荒里独有的小石头燃了火,手心里正扑腾着两团小巧的火焰。而阑休搂着我站在不远处的这边。 我忍不住向他对着口型问道:“你不是会喷火吗怎么也拿石头生火了,还有你的麒麟印怎么熄了?” 他严肃地回道:“小心一些,这里的魔气比上面要重许多。麒麟印很容易被发现。”说着他便拿火照向阴暗的地面,一条不粗不细状如荆棘一样的血痕蜿蜒向前,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不难想象,这是哪个的血。 正当我们想借着火光前行时,忽然周遭响起了细微的动静。随之地面的血迹处赫然停留着一只双手大模样的鸟儿。尖长的喙,黑色的羽,尾显得长了些,正以喙啄着散血的地面,形容十分诡异。 不知为何,心里直发毛。 似知道我们在看它,它啄了一会儿冷不防抬起了头,一双幽黑的瞳仁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然而,我静静地等待着,想看它下一步究竟有什么动作时,阑休搂着我腰的手蓦地收紧。下一刻他几乎同时与弦衣一起,择了一个方向飞身即跑,迅速而毫无迟疑。 这里这么黑,我生怕阑休一个没看清就撞在了墙上。然他方向感甚好,不曾被撞到。我不明白为何阑休就与弦衣一起快速地逃跑,隧好奇地扭头往身后看去……却仍旧是黑漆漆一片,并未觉得有何异常。 只可是恰好此时,一只黑鸟突然飞蹿至我眼前,我还未回过神来,它那尖长的喙赫然从我面皮上划过,激起一股子火辣辣的痛。弦衣眼疾手快当即以手里的小团火向我这个方向击来,替我打掉了那只凶恶的黑鸟。 微弱的火光从半空中缓缓落地,照亮了刹那的光景……然而仅仅是那一刹那,便足以让我看清身后那黑茫茫的一片,宛若一堵坚实的墙……竟是满满当当追逐而来的凶恶的黑鸟! (七) 我伸手往面颊上抹了抹,抹得满手的血。手指上的血滴滴落之际,我突发奇想往那堵鸟墙弹指一挥,血滴飞入鸟群当中立马就引得一阵相夺恐慌。它们……竟是有这喜好! 这回是不想搞出大动静都不行了……眼看着它们要追上了,我大叫一声:“阑休你的剑呢快切下一堵石墙!” 将将话语一毕,阑休便腾出一只手来,祭出碧引剑三两下往上空一划,顿时巨石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砸在我们身后。 只可惜这个方法固然好,但难免脚下的地面因重物突然落下会晃一晃,恐惹得这里面不知在哪个地方打瞌睡的魔兽不安宁。且黑鸟亦未能完全切除,切离了一半钻过了来一半。 后来前方的路变得狭窄而暗长,阑休抱着我一路在笔直的石墙上奔跑,弦衣尾随在后面。跑了一阵,前面突然变得豁然开朗,我们似跑入了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宽敞而封闭的地方。就在入口处,面对着蜂涌而来的黑鸟,弦衣毫不犹豫地祭出他的麒麟印,张开堵闪着火光的光面,勉强将它们隔离在外面,那光面上喷着的火能使它们忌惮地后退一些距离。 即便如此,也仍旧是有好些只趁乱溜了进来,在头顶盘旋了一阵,没主动飞来啄我们,隐没在了墙上。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问:“哪里来的这些鸟,竟如此凶残。” 阑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只细心才能听得见他细微的喘气声,道:“生长在黑暗边缘的小魔物,久不见有谁敢入这渊极来,大抵都是饿得慌了。” 我看着他显苍白的颜色,道:“阑休你有没有事?” 他道:“暂时还没事。” 弦衣便问我为什么不担忧他有没有事,我看着他张开的麒麟印,上面的火似小了些,那些黑鸟往麒麟印上靠近了几分,后竟肆无忌惮地开始冲撞着麒麟印! 我无不忧心地又道:“让你不早一点拿出麒麟印,就算有什么事亦是你自找的。话说……你这麒麟印究竟能支撑多少时间?” 弦衣直言道:“直至本座精疲力尽。本座现就有些乏力了。” 我愈加忧心:“哦那你不要紧罢?” 我话音儿将一落地,阑休倏地绷紧了身体。继而身后一阵凉嗖嗖的风吹起来,一下一瞬一眨眼的功夫,阑休突然猛地抬起了手中的碧引剑,以剑背往肩上一横,顿时刀剑相摩擦而起的刮耳的声音响起,在这封闭的石壁上一圈一圈地回荡。麒麟印上幽弱的火光映照过来,使我看见了阑休身后的人影……竟是方才被放下渊极里来的上古魔! 眼下他已无个正常的人形,周身流血不止。一只眼眶里竟没有了眼珠子,空空如也亦不断地冒着血水!当即阑休就与他激烈地打斗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如此大的动静会惹恼了这里的魔兽。 上古魔招招狠辣非凡,恨不得将阑休千刀万剐。只可惜,他要怎么打阑休,我还没有同意。然此情此景,他二人飞上飞下的过招,我无法***亦无力***。 四周高高的墙壁上,趴着好些只得幸溜进来的黑鸟,幽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古魔和阑休。似乎正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败的那个即将是它们的盘中餐。 (八) 我手中捻住了小寒刀,趁着那上古魔心无旁骛地攻击阑休时,见势朝着他另一只没有坏掉的眼睛甩了出去。小寒刀划破冻结空气的声音响起,上古魔侧身一躲,我再往那刀身上施了一股力,使得小寒刀虽没能刺穿他的眼但却实实在在自他眉角穿过,拉起了一长串血珠,继而穿插在伺机行动的黑鸟所在的墙上。惊动了它们。 大抵是血气的刺激,使得那些安静着的黑鸟霎时又躁动了起来纷纷朝着血气的指引飞向上古魔。 黑鸟如一块不透风的黑布,将上古魔浑身裹了个严实。上古魔无火,又被咬得施不起法,只能一手揪住一只鸟将它们撕碎……约摸待他将浑身的鸟都揪下来撕碎后,他自己也便剩下一具骨头了。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低低的颤鸣,阑休拉起我便胡乱往一个入口跑去,道了一句“快走!”身后弦衣立马撤去麒麟印跟上,原本被隔离在外面的黑鸟应当立即扑上来,起码还有上古魔那块到嘴的肉,可怎知它们亦是扭头便跑。 后不知跑了有多久,前面不再黑暗,我们进入了一座似远古的宫殿模样的地方。宫殿宛若一直被埋在深地里,长年累月地覆着一层深厚的土灰。幽绿的光自满是土灰的宫殿里微弱地映射出,仿佛隔得再久远一点就再也看不见那样的光再照出宫殿前方的路来。 阑休毫无悬念地就带我们进入了宫殿,而后毫无悬念地往宫殿的地底下走。地底下有许多层,我们一直到了最后一层才停下来。 那里有最明晰清澈的幽青光亮,似整座宫殿都是由它所照亮。那是一只偌大的纯透水晶球,水晶球似琉璃,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它里面正安静地躺着一面小巧的镜子。镜子有古老的黑青的柄,镜框镶嵌着泛着幽幽光泽的绿色石头……明明如女子闺房里用来照着上妆的镜子,却从头到尾散发出一种阴暗邪恶的气息…… 不用阑休说,我感受着胸前衣襟里那小瓶子的不安的震动,就知道,这即便是上古魔族的神器招魂镜了。 我极力抑制住狂乱不安的心跳,将装着火夕执念的小瓶子攥紧在手心里,手指掐得掌心的皮肉生疼,只有那样我才能感受到真实而非梦境。我酸涩着眼眶,问阑休:“你说……它能救回火夕是不是?” 阑休说是。趁着眼下魔兽被外面的动静引出了窝,我们要及早拿到那招魂镜而后退出去。 我瞠着双眼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只要拿到了那枚镜子……阑休说就能救火夕回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还能回来…… 黑衣广袖,凤目里清浅的流光,恍若他从未曾离开过一般。从未离开过,从未化作一抹飞烟消失在我的眼前…… (九) 就这样想着,手臂冷不防被人拉住了去,我回过神来,阑休正沉寂着神色不言一语。我尽管十分努力去平静,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哽咽道:“你拉着我做什么啊,我过去、只要走过去……就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就能、就能得偿所愿了呀……” 阑休看着我,说:“别慌,我帮你去拿。”说着阑休将我拉至他身后,他独自一个人走上前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道青碧色的尖锐的光,倏地飞了过去。然而几乎同时,那水晶球折射到四面八方的光芒一幽暗,寒气聚拢,一切发生得太快,突然就有八条盘旋着的青色巨蟒出现,蛇头伸过水晶球那里去护住里面的东西,蛇尾如八条粗壮的鞭子齐齐向阑休扇去! ……那巨蟒身上墨绿色的纹路……我知道,就和阑休身上的一模一样…… 眼前一派眼花缭乱,充耳皆是巨蟒吞吐着信子的声音,入眼皆是它们的蛇尾鞭打着阑休的景象……我想叫却又叫不出声……直到阑休被扔了出来,满目伤痕。 阑休自地上站了起来,发丝凌乱。他无谓地那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露出嘲讽的笑,眼底却悲凉:“守了这么久的招魂镜,可有守出个什么结果来?我们上古魔界……不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说罢他再度卯足了气势朝那八条巨蟒飞了过去。结果却还是再度被扔了回来。他还想再冲出去,仿佛不知道疼痛,早已经麻木。 当他脚下蹬力的那一刻,我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抱住了他,轻轻问道:“阑休,怎么了啊,为什么这么傻。” 阑休闷着不说话,推了推我,仍还是想要执着地靠上去。 我便又道:“我自己需要的东西我自己来取。”说罢我环着他坚实的后背的手掐了一个强有力的决,缚住了阑休。 以往不晓得为何,阑休本事那么大却独独会受我的缚身决的钳制,当时权以为是因为自己和一般的魔族不一样能捏出他所不能的术决。如今早已经通透明朗,那是因为我捏的是仙决,而不是魔决。 阑休身体一震,随即挣扎着,眼里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将他拖到后面的弦衣身边,听他道:“锦儿你干什么?!” 我淡淡笑了笑:“看你如此糟蹋自己我无法忍受,所以我自己要的东西我自己去拿。阑休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看着我。” 阑休大吼:“锦儿不许过去!它们尚且连我都不认,更不会善待于你!你听见了没有不许过去!” 我垂下眼帘,扬了扬嘴角,道:“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顿了顿,我又与弦衣道,“你的麒麟印能否借我一借呢?” (十) 弦衣不吝啬,本是欲在我身上张开麒麟印。怎奈他才一施法将麒麟印罩下,便被那水晶球里射出来的青光给晕散。 想来上古魔族的神器该是与仙族的神器相生相克。在招魂镜面前,弦衣的麒麟印失去本该有的效用,十分正常;而我手里的小瓶子亦霎时安静了下来,应当招魂镜亦暂时失去了效用。 “罢了,就这样去我也能拿回招魂镜。”我对着神色凝重的弦衣道,眼梢扫过阑休几欲疯狂的面皮。他始终挣不开我的缚身决。我便又咧嘴对着瓶子笑了笑,在瓶口亲了一下,轻声地安慰着他道:“你也别急。” 运起气息调理周身,很快周遭因我的气息而生了几分寒。我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使了出来,在我身体里流动,使我的身体淬了一层淡淡的冰光,形成保护保护面。我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面对着八条巨蟒的吐信张狂,面对着水晶球内安然而诡异的招魂镜,我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说起来,以前我还是个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的魔界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位公主。现如今,面对如此可怖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样的勇气使得我如此勇敢。 约摸,是心中的信念。信念告诉我,我就是拼死也得拿到某样东西。我就是抛弃了我自己也得救回一个人。 身后是阑休发怒的大喊,我只顾一往无前。巨蟒摇晃着头向我吐着鲜红的信,似在警告着我,若敢再上前一步的话,它们就会将我拆了吃干净。 可那哪里能够唬得住我。 我离水晶球越来越近,伸出手臂去想再靠近一点点。所有的巨蟒在这时狂性大发,蛇尾纷纷向我袭来将我缠绕得死紧,而獠牙毫不客气地冲我身上招呼。 起初并没有什么大碍,因我有灵力护体。 只可惜,那些巨蟒见我只想一味地拿到招魂镜而不作反抗,对着我身体的同一处地方连连下口,终还是咬破了我的灵气冰光…… PS:今天拼字又输了。。。后面还有一万字,两章都是一起更的~求月票~~票票嗷嗷嗷~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五十 就是死了,我也不觉得有多可惜【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那幽深的獠牙扎进我的肩膀、扎穿我的手臂,染红了我的眼。蛇的咆哮声中,隐约我还能听得见阑休叫得沙哑的大吼声……那蛇儿,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顶多……顶多会感到疼一些罢了。可是这样的疼,我早已经能够承受得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些蟒蛇与阑休变作蛇儿时身上的纹路一般无二,看着阑休冲过来不罢不休的偏执,约摸,它们是上古魔界阑休的亲族罢……可就算不是,我也没有伤蛇的习惯……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我应该是会保护蛇儿的,不管是什么蛇…… 只因,只因阑休他是一尾蛇。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仍旧要拿到招魂镜媲。 巨蟒的身体一圈圈将我环绕,越缠越紧,似乎要将我扭成一截一截的。我极力伸出手臂去够那水晶球,然它们却似在故意与我开玩笑,一边毫不客气地将獠牙没入我的皮肉又抽出来,再没入……我只是他们手心里一个用来磨牙的玩偶。可那又怎么样。我无法认可的是,它们以我的身体来磨牙,却还每当我快要触碰到那水晶球时,它们还能一边将我缠得更紧,很轻易就拉开了我与水晶球的距离。 眼睁睁看着那水晶球明明近在咫尺,我却还是没有能力碰到。阑休苍白着脸喉咙再发不出声音也还是动不得,弦衣先怒了,一手夺过阑休手里的碧引剑就欲冲过来丫。 意识早已经疼得麻木,我只听得自己的喉咙咕噜噜冒出一句干涩的话来:“弦衣你也别动,他们是阑休的亲族,伤不得。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弦衣怒道:“你到底是傻子还是有病?!就你这样还有命走出这渊极吗?!” “杀了他们……”阑休忽然哑着嗓音平静道。 蟒蛇一口咬在了我的后颈上,口中包不住血全部都涌了出来。我忽而觉得周身都失了力气,有些不能置信:“你在开玩笑罢……他们是你上古魔界唯一的亲人了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下手杀了他们的……” “你说过你会没事的”,他道,“不然我不会原谅他们,也不会原谅你。” 对啊我说过我会没事的。我向阑休保证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可是突然就没有力气了啊…… 叮咚的清脆一声,将我唤回了些许意识。我侧头一看,见怀里的小瓶子……孤零零地滚落在了地面上…… 有蛇尾……毫不怜惜地卷向它…… 不要……不要――! 害怕的情绪蜷缩成一团堵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手里当即就缓过了些力气,顺着手臂上淌下的血凝成了一柄血色冰刀,脚用力往那条不安分欲觊觎我的瓶子的蛇尾踩了去…… 耳边是蟒蛇暴怒的狂啸,缠着我的蛇身倏尔松了松,我手中翻转着血冰刀,使力朝那水晶球刺了去! (二) 一声声清脆的破裂声不绝于耳,最终化为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身体得到了放松,我扑了过去一把捞起里面的招魂镜,而后弯身捧起我的小瓶子,走出了巨蛇阵。 小瓶子里的红光似受了惊吓,我将它捧在心口里才觉得踏实…… 安安静静地,我走出了许多步,疑惑地朝后看了看。那里,八条猛蛇皆被冻成了冰雕。原本晶透的冰层里,还夹杂着红艳荼蘼的血。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瓶子和招魂镜回到阑休的身边。衣裳湿透了,头发亦湿透了黏糊在一起,不住有余热未退的液体自我面颊顺着下巴滴下来。我捏着殷红的袖子抹了一把脸,袖子便如浸了水一般色泽变得暗红。 看了一眼弦衣,又看着眼前的阑休。他拿一种很悲伤、悲伤到令我窒息的眼神看回着我。我动了动唇,有些难过地嗫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冻住他们的啊。”转眼一想我又觉得有些开心,将小瓶子收了起来,拿着招魂镜在阑休眼前晃了晃,又道,“你看,我拿到它了。” 阑休并没有什么动作。我这才意识过来我给他下了缚身决,遂连忙费力地施法解开了他的决。 他颤抖着手向我伸过来,可惜在半途停止了去,而后缓缓收回。终是转身走在前面,轻飘飘苍白无力道:“为了他你竟舍得连命都不要了,很好。” 我五指捏紧了招魂镜,愣住了原地。并非是我不要命,只是、只是比平时更加勇敢无畏一些罢了。 弦衣过来牵着我跟上阑休,不喜不怒道:“你若在这里死了,本座岂非再无法出蛮荒了。你能不能等我们出了蛮荒之后再要死要活。” 我挣开了弦衣的手,道:“我不记得我与你有多熟。” 阑休沉默着,一直沉默着,沉寂孤冷的神色,转回身来走到我面前,一个字也不说地将我抱起,继续走。 在这里,似乎伤口愈合得慢了些。阑休碰到了我的伤口,我极力忍着不呲牙咧嘴,还是止不住抽冷气。 后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欲带我飞离这蒙上厚厚风尘的宫殿。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当我们将将在地面那一层落脚时,出口已被封死。 上古穷凶极恶的魔兽,错落有致地盘踞。数十。 为首的是一只有着青釉色花纹的白虎,一双纯金色的眼睛盯着我们,口中发出低低的嗡鸣,令人生寒。其他形状各异的魔兽,一时起了呼应,或低或高地嗡鸣着。 阑休将我放在他背后,英挺的背影坚不可摧,道:“烦妖王以麒麟印护住流锦,我为你二人开路,一旦寻得时机便逃出去。” 我刚想疲乏地拒绝,他便向我伸出了手,又道:“将招魂镜交给我,否则妖王张不开麒麟印。”我没有如愿地交给他,他说,“锦儿,再不听话便不是我的锦儿。” (三) 我望着对方那魔怨之气强大的魔兽,无谓地笑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而已,至于我是不是你的锦儿,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话语刚一落地,白虎身上戾气突然暴增,仰头长啸了一声,顿时此起彼伏的魔兽咆哮声震耳欲聋,撒腿就冲我们奔来! 大抵我这个人生平就不怎么招人欢喜,招恨的倒是一大堆。约摸是逻辑上的问题亦或是人品各有不同,与我交流的人皆很容易生气。现在想来,还有可能是我说的话不怎么动听,也就讨不了别人的欢喜。承蒙阑休不嫌弃,守着我慢慢长大三万年,不离不弃。他该是比别人多欢喜我许多,我说什么话做什么时都很难惹得他生气;再或者惹他生气了,他又很容易原谅我。 他那样温柔的人,被我遇上了是他的霉气,我的福气。 这回,恐怕我是真的会招阑休恨了。 他要恨便恨罢,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理应是有权利恨我一恨的。我要救的是我爱的人,他知道还来凑热闹,也太不理智了些。 原本想,若是我独自一人来这蛮荒,比我们两个人来要好得多。我不必担心谁会死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亦不必担心他会在我面前浴血奋战伤痕累累。就我一个人,我有何好担心的;成功拿到招魂镜出去蛮荒是我的运气,死在这里也便是我的结局。 无论是哪样,我都赚了。要么是我拉火夕回来,要么是我去找火夕。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任何的不划算。 只可惜,阑休他就是太执拗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听得耳边阑休的暴怒声,我十分淡定,咧嘴笑。转瞬之际,我已然站在了阑休前面,将阑休甩进了弦衣的麒麟印中,与弦衣道:“只要阑休活着,他知道蛮荒封印的夹缝在哪里,到时你们便可安然无恙地出了蛮荒。” 我要尽量离阑休和弦衣二人远一些,否则麒麟印会受我手中的招魂镜的影响,万一被魔兽攻破就大大地不妙了。 遂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掠过高高的宫墙,飞出了这座久远的宫殿。身后,魔兽被我引诱,大多数跟着飞了出来。少数几只留在阑休与弦衣的麒麟印外,亦成不了什么气候。 外面是一派广袤的平地。来时没觉得,渊极底下还有如此宏伟的光景。只是,不知我能坚持多久。 面对四面八方向我扑来的魔兽,我的小寒刀不顶用,便以自己的血凝成一把尖长锋利的长剑,疯狂地砍杀。 弦衣说,这里的魔兽穷凶极恶。突然忆起,以往为救火夕时去过穷州,遇到过上古穷奇猛兽,就是不知与之相比,是那只大蜘蛛厉害一些还是眼下这些魔兽更厉害一些。 不过我想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它们群起而攻,哪能让我轻易逃脱。 (四) 方才在巨蛇堆里挣扎起的伤痛,好不容易平缓了下去,看不清是哪只魔兽在咬我抓我,它们身上的魔气没入我的皮肉里会格外地让我疼一些,又会格外地愈合得慢一些。大脑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该习惯性地提剑然后砍下去。 自来蛮荒之后有时我就想,就这样结束未尝不好。想要火夕回来,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再也不会对我眯着凤眸浅浅淡笑,再也不会自那黑衣广袖中伸出素白的手来牵着我,再也不会想与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我都只是想他能不能不要化作一抹烟消失不见。 可是我又很害怕,时常梦魇着他对我说当做从未遇见过我。即便我救他回来了,他也从没遇见过我。这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那么,就在这里结局了,兴许我就会好受一些,不用担心害怕不用心痛难忍。我去找他,不管是哪个地方,不管在不在轮回,都换我去找他。 这样多好。 一路追逐,我就知道他在前面,只要我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就不会再觉得寒冷和寂寞。 眼前是一片绯艳的红,就如那嫁衣的颜色,如我将发簪送入火夕的腰间双手所染上的颜色。 很美,却又撕心裂肺。 我努力眨了眨眼,前方似有一只身上有着青釉色纹路的白虎向我扑来,张开了口,口中有洁白的尖尖的牙齿。 魔兽也能生得这么好,除了身上邪恶黑暗的魔气以外一切都显得洁白纯净。白虎很可爱,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要是拿来做宠物的话,定没有哪个敢欺负我。 这样想着,忘记了挥剑,它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尖尖的牙齿穿透我的肩胛,在里面撕扯。 身后,凌厉地剑气扫过,魔兽纷纷冲我身后跑去。听得一声心痛欲绝的嘶喊:“流锦――” 我喘息着,混着白虎的低低咆哮喘息着,半跪在了地上。大脑真真晕眩,我感到自己身体里微薄的力气正迅速地流掉。 眼泪忽而就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咧嘴哑着声音声声地笑,松了血冰剑,卸了抗争与防备,颤抖着手掏出我的小瓶子,看着里面的红光安然熟睡…… 手臂抱上了啃咬我的白虎的头,权当给它这个福利让它有一次果腹的机会。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呜咽,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啊。” 火夕……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我从没给你织过一个琉璃幻境,到头来却是我给我自己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幻境。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原来是这么的痛不可言。 阖上双目,用力嗅,血腥之中,似乎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芙蕖花暗香…… (五) 脚下是凉冰冰的白,我自那纯白当中醒来,惺忪的睡意,身上有些冷。光赤的双脚下,是毛茸茸软软的触感。 睁开眼来看时,却见身边赫然伏着一只白虎,虎头上虎背上有着青釉色的花纹,正头搁着前腿眯着眼睛熟睡。呼吸里溢出一声一声细微的鼾来。 我有些心惊,动了动它肚皮底下的脚丫,没能将它惊醒。心想着趁它眼下还没醒,我应当赶紧跑,不然一会儿它要吃我我还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适时,一道风不知从哪个地方拂过来,我又嗅到了那满满盈香的芙蕖花的味道……蓦地酸了眼眶,我安静地站了起来,赤脚走在地面上。 将走了几步,身后一声低低的出气声。我回头一看,恰巧看见白虎睁开了金色的眼睛。慵懒地眯了眯,伸出舌头来舔舔自己的胡须,随即亦起身走了过来跟在我身边。 我有些不明所以,见它没有要发作,也便自顾自的走开,循着那风的方向去寻找一缕暗香。 不知走了多久,我走到哪里白虎都跟到哪里。后来被我寻到了一片池塘,池塘里生着几朵错落的芙蕖花,池塘里的水经风一吹就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坐在小桥的栏杆上,看着池塘里的波纹,心想里面不知有没有乌龟王八呢。总觉得有些许熟悉,我曾拎着瓮下得这一方安然的池塘里,搅醒了池水,要抓乌龟王八。 那时我在池塘里,有人就身长玉立英挺无双地站在这桥上,对着我说话。 现如今就只剩我一人还在这里。 我垂着双腿轻轻摇晃,白虎怎么也不肯走,就又趴在了我的脚边,开始打瞌睡。后我以为它睡着了,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头顶,毛发十分柔软。不想它却突然又醒了过来,蹭了蹭我的手,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一时我有些怔愣。我不记得我何时会讨了一只老虎的欢心…… 终究还是疼痛,周身难以忍受的疼痛将我从浑浑噩噩之中唤醒了过来。我睁开涩痛的眼,映入眼帘的是广袤的平地,不远处一座蒙尘的宫殿。 平地上,四处一片狼藉,还有散落的血肉。我正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团温温的柔软。伸手摸去,毛茸茸袭了一手。 我不禁扯着眼皮朝自己身下看去,竟果真趴着一只白虎,脑袋搁在两只前蹄上,眯着眼睛睡瞌睡。 我有些迷茫,印象里只记得它向我冲来,牙齿咬穿了我的肩膀。肩上的伤口仍旧痛得很不假,它身上被我躺过的地方,雪白的毛发都染上了艳丽的红。 刚想动一动身体爬起来,不想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眼前,冷不防伸过一只手,手心里摊着一团烤好的肉,正冒着肉烟。 我顺着那手看去,果真是阑休,面无表情地站在边上,弯身递给我肉。见我愣愣地看着他未动,他道:“饿了么,吃罢。” (六) “要是饿了这里还有很多,容本座一一烤给你。”我循声看去,一边弦衣正坐在地上,悠闲地生着火烤着肉。那些尽是各种魔兽的肉。 说起来,我还当真有许多日子不曾吃过什么东西了,在魔界再也没觉得饥饿想吃东西。眼下身体复原不了,即便是不饿也应当吃一点东西。 我缓缓伸过手够着阑休的手,一手抓住他的手指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就那样张口朝他手心里的肉咬了下去。 肉嚼在嘴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我要吃饱。阑休给我的我就要吃干净。罢后,就着他的手心轻轻吮了吮,囫囵道:“阑休对不起……” 阑休没有接受我的道歉,该是恨极了我。他的声音飘忽而悠远,问我:“流锦,倘若有一天我亦是死了魂飞魄散了,你会如今日这样不顾一切地像救他一样地救我回来么?” 我沉默良久,没有作答。 阑休放弃了等我的回答,抽回了手抬脚欲走。我忽而出声道:“你承诺过我对我永不离弃,你不会死的。” “若是有一天当真死了呢。”他问。 对啊,近来阑休对我的承诺颇容易变卦。若是他当真死了呢。我道:“不说魂飞魄散,饶是灰飞烟灭我都要救你回来。” 他怔了怔身体,还是走开了,口中只淡淡道:“倘若真是那样,我必不会给你留有余地让你可以救回我。” 我心一沉,大声问:“阑休你是不是又想变卦不愿遵守你对我的承诺了?” “那你告诉我,我遵守了对你的承诺有什么用?”阑休回头,平静地看着我,“你能爱惜你自己不做傻事、你能保护好你自己不受伤害么?不能的话,我为何还要继续遵守承诺。永远对你不弃不离”,他勾着嘴角淡淡笑了一笑,“你早就离弃了你自己。” 阑休的一席话,令我无言以对。 兴许他说得对,如此的我自己,凭什么要求他来遵守对我的承诺呢。 弦衣烤了许多肉,给我吃了,也给依偎着我的白虎吃了。白虎吃得很兴起,大抵它从没吃过烤肉。 我至今有些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穷凶极恶的魔兽,会突然变得这么乖巧。犹记得它露出獠牙贪婪地咬上我的肩背时,是十分的凶猛而有兽性的。 我问弦衣这是怎么回事,弦衣耸肩表示他也不晓得,只说当时万分情急之际白虎却突然松开了我,变得十分安静。所有魔兽在那一刻皆失了戾气,于是有了这地上躺着的这样残缺不全的魔兽,皆是阵亡在了阑休的剑下。我理智地没去问阑休,阑休亦没有理会我。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冷漠。 我坐在白虎面前,想了想,伸手拍拍它的头,道:“多谢大白口下留情。” (七) 它似有似无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里面溢出淡淡的金光,鼻子里呼出一声轻鼾。算是接受了我对它的感谢和称呼。 后我又歇了一阵,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便站了起来思忖着我们该离开这渊极了。不想在地上坐得太久了,起来眼前就阵阵晕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倒了下去。 下面是大白那温暖的身体,这一倒下去也撂不痛我。只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如愿倒在大白的身上,而是倒进了一只臂弯,一方胸膛。 嗅着那清然的气息,我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不管我亦是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管好我自己。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有说有笑的。” “好好的?”上方一声冷笑,臂弯却将我渐渐收紧。 我道:“三万年来就是因你将我护得太好,所以我从不懂承担。现如今要长大变成熟,总应该付出些代价。受点伤,流点血,我并非不能承受。” 他说:“流锦你何时学会了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我仰头看着他:“阑休叫我‘锦儿’。” 他抿唇不再语。 我便看了一眼弦衣,又道:“你知道吗,若要不是你,若今日只有我与弦衣,我必不会这般站在最前面,我一向很怕疼,可这段时间却似要将我三万年来所懈怠的疼都要补回来一般。那日,你让我跑,你独自奋战。我想也没多想就转身疾跑,我以为你是怕我给你拖后腿,后来想了又想才想明白过来,那是因为你怕保护不了我怕你自己应付不过来。山谷外面,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浑身浴血,我就知道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没有我来保护你,你定舍不得花力气来保护你自己。阑休,我觉得我要是死在这里了并不有多可惜,但你要是在这里死了,我才觉得很可惜。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他,那么你来这里呢,只是为了帮我救他。我承认,为了救火夕我宁愿不要我自己,那你为了帮我不也一样宁愿不要你自己吗?如此,我怎么能再眼睁睁看你受伤流血啊。” 半晌,阑休溢出一声悲凉的苦笑,道:“锦儿,你委实不该有心的。委实不该有。” 我闻言亦笑,道:“是嘛,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更善解人意体贴人心了。” “你这样让我很害怕……”他双臂将我牢牢抱住,紧紧抱住,下巴不断蹭着我的发,“我就是害怕你这个样子锦儿……” 我轻轻叹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头枕着阑休的胸膛,侧眼便睨到一边的弦衣,正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诚然,以他做对比确实是不怎么厚道,思及此我歉意地对他笑了笑。他没什么反应,只看着我的双目显得有几分深邃。 (八) 后来,当头顶上方开始层层扑腾下厚重的尘烟时,我们才意识到此地当真久留耽搁不得。见我们要出去渊极,大白毫不犹豫地跟着我们,并负责驮着我一路飞速地跑。 眼看要跑至渊极的入口、也即是当初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时,听见那里有隐隐的打斗。待跑进了一看,竟又发现了数目惊人的黑鸟,纷纷围绕着一人纠缠不休,那人早已经面目全非只凭着本能驱赶着那些黑鸟。 能坚持这么久而没被黑鸟啃噬干净,着实是他的本事。 黑鸟们一见驮着我的大白飞奔过来,约摸是很害怕大白,霎时仓惶四窜一下就散开了去。他咆哮道:“你们休想带着招魂镜离开这里!” 大白冲他低低吼了两声,当即逼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我本不欲阻止大白对他爆发兽性,一想起他和其他几只已死去的上古魔联起手来对付阑休一个人,就是大白不吃他我亦想杀了他。 只可是,渊极不知怎么回事,从宫殿那边开始,摇晃一直蔓延到了这出口。阑休飞快自大白身上掠过,捞起了我,道:“快走,没时间了。”他擦着我的耳朵细细又道了一句,“看样子,魔尊时间掐得将将好,在外施力,封印里的夹缝有些松动了。” 我回头看了看随后跟上来的大白、弦衣以及那只血肉模糊的上古魔,问:“那他们怎么办,还有那么多魔众,难道真要将他们全部放出去吗?” 阑休干脆直接地回了一句:“就我们两个。” 我看着他道:“你不是答应了让弦衣跟我们一起走的吗?” 阑休道:“那要看他的个人本事了。能走得了我便不拦他。” 我们重新回到了渊极上方的山巅。才发现整个蛮荒乱了套了。入眼之际,蛮荒四处皆是卷入天际的狂风,飞沙走石,连稍稍靠近一些的魔类都会被卷入风眼尸骨无存。石头与石头相互摩擦而起的烈火凶猛蔓延,吞噬着它所能吞噬的一切。 天上,时不时有闪电一闪而过。我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天的裂缝。 魔众见我们已经从渊极回来,皆从四面八方又涌了上来。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它们却又不敢围得很紧。 魔众中有许多焦躁的嘶喊,威胁着我们带他们出蛮荒,否则他们便在今时今日将我们撕碎。 阑休眯着细长的眼,眼里的冰冷清晰可见,便看着蛮荒里的狂风渐渐汇成一股,没有方向地席卷。忽而他抬手捏诀,一手将碧引剑朝那股飓风扔了出去,霎时碧引剑就了无踪迹! 我道:“你不想要你的剑了可以先与我说一说,我要啊。” 阑休侧目与弦衣道:“今日妖王想出蛮荒我不阻拦,但蛮荒只打开一条夹缝,能不能出去全凭本事。” (九) 弦衣嘴角勾着一抹轻轻佻佻的笑,指了指那股狂烈的飓风,道:“那里便是出口?” 阑休点头。 然还不等我们行动,前一刻还对那飓风纷纷退避不及的魔众眼下突然跟疯了似的,一股脑朝飓风涌去。 我身边的大白见状亦是十分狂躁,并非是争先恐后地亦想着出蛮荒,而是冲入魔群当中,张口就咬那些魔众。一口一个,真真毫不留情。 那只苟延残喘的上古魔,紧接着沉不住气了,唯恐自己跑慢了一步那出口就关闭了他也还是被锁在这蛮荒。 阑休挑挑眉,看着弦衣道:“怎么你不去吗?” 弦衣笑笑,道:“你们都在这里,我又上哪里去。” 阑休高深莫测道:“那里委实是出口,只是这么多魔众一次挤进去恐会将入口挤坍塌了去”,弦衣面色变了变,阑休便又道,“能否让妖王再帮个忙,以麒麟印阻去魔众的去路,我们先入,你断后。” 我看着四处乱咬魔类的大白,与阑休商量道:“阑休你说我将大白带出蛮荒怎么样。” 阑休道:“不怎么样。” 最终弦衣还是听信了阑休的话,先一步飞身冲往那股强劲非凡的飓风,于半空中张开了麒麟印。阑休抱着我便飞速没进了那飓风之中,道:“锦儿,闭眼。” 我闻言乖乖闭上了眼,一入飓风,顿时四窜的气流齐齐向我们两个人涌来,似要将我刮落一层皮一样。不断有沙尘钻进我的耳鼻,我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索性这样的处境也仅仅是片刻。片刻之后,阑休竟带着我穿过了飓风,径直朝天边迅猛地奔去! 天边那里,他的碧引剑亦穿透了飓风,稳稳当当地插在了那枚时隐时现的闪电中间!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真真是令整个蛮荒的魔众包括弦衣在内惊慌失措。弦衣以麒麟印堵住了魔众以防他们进入飓风内,说实在的是救了它们一命。被卷入飓风,若是本事不够,没被气流拆散架已是万幸。 犹豫阑休的剑插在了闪电间,使得蛮荒的夹缝在松动一会儿之后没能顺利完全地合拢。于是我与阑休便是自那碧引剑下的缝隙中钻出蛮荒的封印的。弦衣见状大怒,当即收了麒麟印就飞冲上来,后面万千魔众紧接其上。 只是,在我与阑休身体都完全出了封印之后,阑休顺手撤去了碧引剑。那夹缝迅速地合拢过来,渐渐眯成一条比线还细的细缝。 那一刻,耳边回荡着弦衣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诓骗本座――” 其实倒不是我胆子有多大。我的本意是要带弦衣一起出来的,可阑休说这要看弦衣的本事。他不能随我们一起出蛮荒,想必是他本事还不够。 出了蛮荒之后,有一段漫长的旅途,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看不见阑休,但能够感觉到他将我抱在怀里,一直努力往上飞。 总算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心安了。 渐渐困意上涌,我便就着阑休的怀抱,圆满地睡了过去。 在蛮荒时没觉得,我真的好累,好困。 全身四肢都在回暖,身上的伤酥酥痒痒的,我能感觉得到它们在快速复原。鼻尖钻进一股清然的幽香十分好闻,我便抬脚循着那香气追去……眼看着近在咫尺了…… “锦儿,你在拼命往我身上挤什么。” 冷不防头顶响起一道沙哑未退的好听的声音,将我惊醒。醒来我才发现,我竟是在做梦,正躺在阑休的怀抱里,蜷缩着身体往他身上拱。 我一掀起眼皮,恰好撞进阑休含笑的眸子里。他侧着身体,线条十分优美,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我懒洋洋地自床榻上坐了起来,伸手替他理了理胸前散开的衣襟将他的春光遮掩,拍了拍额问:“我睡了多久了啊?” 阑休挑眉道:“几日的光景。” 我眉心一跳:“竟有几日了?”说着我连忙捏诀将我的小瓶子和招魂镜都取了出来,喂了小瓶子里的红光几滴血后,端着招魂镜来来回回细细打量了一番。镜子已不再似在蛮荒宫殿里初初一见的那般浑身都散发出青幽的光泽,眼下一点光亮都没有,镜框上钳着的小石头亦是不发光了。我有些心焦,对着镜子照了照,却发现照不出我的面目来,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禁颤声道,“阑休这招魂镜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阑休温温沉沉道:“招魂镜是招魂摄魄所用,锦儿对着它照,想它能有个什么反应?” 我道:“那你快告诉我要怎么招魂摄魄。” 阑休起身离了床榻,修长柔和的身影走到桌几那边,执起茶壶添了一杯茶。未先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若真是救了他锦儿当如何?他仍旧是天家人,仍旧是我们魔界的仇人,锦儿可还想着要与他死情复燃吗。” PS:求月票各种求~ 章百五十一 不撞南墙不回头【万字更快来订阅啦~】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这个问题,阑休就算不说我也想过。可是那重要么,就算、就算他真的当做从未与我相遇……我亦还是要救他回来。哪怕往后……他会拿剑指着我呢…… 就是不想,那黑衣广袖美好的人,从此在我的生命里了无痕迹。我无法习惯,他就那样化作一抹烟走掉了…… 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时候,不见得就不好。他从没遇见过我,他是高高在上的万神之首火神;而我远在忘川彼岸的魔界,乃魔界的第一公主。 我们,本该一点交集都没有。唯一该有的交集便只是――杀母之仇媲。 我张了张口,道:“我没有要与他死情复燃。” 阑休说:“那么锦儿对魔尊发的毒誓呢,有朝一日遇上天家人杀之,都不作数了吗?丫” 我道:“那我可以杀其他的天家人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那你是想杀他的父尊还是母上?”阑休问。 我愣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良久,我怔怔地问:“我就只是想救他,都不可以么?你说我找到招魂镜就可以为他招回七魂六魄,我现在找到招魂镜了,你却要反悔不让我救他么?” 阑休没回答,门外先有人回答了去:“不是他不让,是本尊不让。” 我转过身去,却见是父尊进来了,一双银眸染着寒气放在我身上。 父尊让我跪下,我便跪下。他怒意未消道:“好大的胆子,一声不吭地跑进蛮荒,当着那里好玩是不是。为父何时准许你入蛮荒的?!” 我道:“父尊不曾准许我入蛮荒,是我自己硬迫着阑休带我去。我要拿到招魂镜救我想救之人。” “你想救之人,并非为父想救之人。”父尊如是道,丝毫没有一点环转的余地。 我定定地仰头看着父尊:“我想救之人由我亲自来救并非是由父尊来救,这与是不是父尊想救之人没有关系。” “他是你的仇人。” 我道:“他父尊母上才是我的仇人。” “他亦是你的仇人。” 我大声道:“母上不是他杀的,他不是我的仇人!天帝天后才是我的仇人!我就是要救他,上天入地倾尽所有都要救他!” “啪――”我侧头捂着脸。父尊干脆地给了我一巴掌,火辣辣的却没让我感到有多疼。这点儿疼算什么,岂非是我不能忍受的。 父尊一字一句道:“为父不准你救他。”说罢他一手夺过我手中的招魂镜,抬手迅速往招魂镜上施决,怒气盎然,“为了一个仇人入蛮荒,弄回来这样一个邪物,你长本事了!为父现在就毁了这东西,看你拿什么去救!” 我闻言刚想站起来就去阻止,阑休却先我一步阻去了父尊的动作。父尊凝眉与阑休冷声道:“你也要任由她打胡乱来是不是!” (二) “我打胡乱来那是因为我爱上他了!”我冲父尊吼道,“都是因为你们,让我混入九重天,让我与他独处受尽宠爱,都是你们在他来魔界时没有杀了他,现在我爱上他了怎么样!父尊你千算万算,让我怎样给母上报仇都好,唯独是没有算准我会爱上仙界的火神是么,尽管我与他还算是一对兄妹。”我哼笑出声,“那是因为你们都以为我没有心,你们都以为我不会去爱一个人,你们都以为我连什么是爱都不懂。就那么放心地让我去接近他,然后功成身退。”看着父尊极力忍着不发作,极力瞠着双眼,我心中浮起一丝快意,“可是,没有心,就只有那空空的心窝子,我也仍旧是感受得到很痛啊。当年,你失去了母上,不也同样是痛过了嘛。” 阑休垂着眼睫,淡淡与父尊道:“魔尊便纵她这一次罢。” “你不是一直在纵容她,看看如今纵容出了个什么结果?”头一回父尊没有给阑休好颜色,他仍旧是固执地要毁掉我好不容易取回来的招魂镜,“你就不应该任由她去将上古魔界的招魂镜带出蛮荒,谁都想得到这件东西,谁都想行逆天之举,届时天地必定大乱。” 我拉住了父尊的手臂,笑问:“那父尊是不是也想行一次逆天之举,也想要救回母上呢。” 父尊整个人僵住了去。 可最终还是由阑休道出了残忍的事实:“当年魔后于忘川河灰飞烟灭,七魂六魄彻底碎成灰烬,招魂镜只能招魂摄魄无法重造魂魄。” 我适时依偎着父尊的腿,乞道:“父尊,就再纵我这一次可好?等救了他,除了再伤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不想天地大乱,招魂镜可以毁,等救了他我就毁掉可不可以?我努力了好久,才有希望将他救回来,我不想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心随他一起永远变作死灰。父尊,这次算我求你好不好?” 良久,父尊问:“招魂摄魄要有中介,你拿什么做中介让招魂镜将他的七魂六魄都招回来?” 我急忙掏出小瓶,里面有着火夕的红色执念,给父尊看,道:“这个,阑休说只要有他的执念我就能招回他的魂魄。” “既然如此――”然而,下一刻,父尊那宽大的银色袖摆自我手上扫过,夺走了我的小瓶,拂开了我转身即走,“这两样东西,为父就都毁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似被一只手捏紧了难过得喘不过气来。父尊将将踏出门口时,我忍不住哽咽道:“每次你都这样,从不问我愿不愿从不问我喜不喜,就擅作主张地替我安排着。你觉得好的就硬塞给我,你觉得不好的就硬从我手上抢走,可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觉得好还是觉得不好呢?我说了我要救他的,你不能这样……否则,我这一生,都会很怨恨你的。” (三) 父尊头也不回道:“莫说这一生,你就是多怨恨为父几世也无妨。西极佛祖赐你心时就已说明白了,你再执着就是错再执着就是劫,为父岂能轻易再让你犯错遭劫。” 转眼间,我扬手一挥,父尊面前的那扇门紧紧地合拢了来。我站了起来,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父尊就别怪我不尊你重你。”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就是倾尽所有,我都要救他……谁都不能阻止我…… 毕竟还是年少轻狂,视情重于一切。那时不惜违抗父尊,做了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我不信他们所说的,执着就是错,执着就是劫。 整个大殿,霎时变得寒冬腊日。脚下,开始生起一堵厚厚的白冰,朝四处蔓延,直至蔓延到了父尊的脚下。 阑休大惊,过来拉我,道:“锦儿不可莽撞!” 父尊总算才回了头,眯着眼睛看我,与阑休道:“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阑休你莫要插手,今日本尊偏生就要她回头。” 说罢父尊先我一步出了招,招式熟稔而力量无穷。一直晓得他厉害,我这三万年来的修为亦是他手把手传授于我,我于他不过是小把小戏。 只可是,我不惧他。 凭借着身体里有着父尊不少的修为,还有凭空得来的两万年仙力,在父尊略显惊讶的神情下,我与他拆了一招又一招。大殿看似什么东西都未曾损坏,却都被冻结成了寒冰什么都破坏殆尽。 父尊渐渐使力,我终还是不如他老道,屡屡被他打趴下。但若是他想着就这样便能让我知难而退,那也太简单了些。 他一脚将我踹至桌几处,掀翻了桌。我动了动身体,全身都似散了架一般爬都爬不起来。父尊拢起衣袖盛气凌人道:“我且再问你一次,今日是否当真不知悔不回头!” 我揉了揉胸口被他踹过的地方,几经努力着想爬起来。阑休欲过来扶我,我摆手道:“阑休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手撑在地面上,被冰裹着的尖锐木屑扎进了我的手心,我咬咬牙硬是强站了起来,道,“我为什么要悔为什么要回头,回头能有什么好事等着我?”我向父尊伸出血迹斑驳的手,笑,“不如你将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回头如何?” 父尊半怒半复杂地看了我半晌,最终甩袖离去,道:“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你倒是把东西还给我啊!”我当即飞奔上前,父尊冷不防对我出手,侧身一掌劈向我的眉心想迫我后退。只可惜,我没有后退。就在他劈中我眉心的那一瞬,变了颜色停了手。我似乎还能感觉得到他那夹杂着入骨的冰寒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仰了仰头,酸涩了眼眶,依旧努力笑道,“有本事,你一掌打死我啊。如果母上还在的话,她不会像你这样对我。母上一定会很疼我,不会像你这样打我。” (四) 父尊手掌捏成了拳头收了回去,抿着嘴角一字一句道:“今日你走错一步,就算往后步步错,我都不会再管你。” 水珠子不慎从眼角滑落,我弯身对父尊行了个大礼,道:“谢父尊成全。” 父尊将夺走的小瓶子和招魂镜扔在了地上,干脆决绝地走了。我缩了过去,将那两样东西捡起,抱紧在怀里。 如今,我最宝贝的东西除了这两样,没有别的了。 头埋进膝间,任眼泪滴滴答答打落在手背上,死死咬着唇不发出抽噎声。阑休蹲在了我旁边,伸手将我揽进他怀里,轻轻叹道:“锦儿就是太倔了。” 我在阑休的衣襟上蹭了蹭面皮,道:“不是,是父尊他不肯与我好好说,非要做得那么绝。” “他若非要做得那么绝,你还能拿回招魂镜和仙界火神的执念吗。” 他静静地抱着我,满殿的寒冰褪了去,除了碎裂的一张桌以外,其余的一点痕迹都没落下。我说:“阑休,我一定要救他的。不然我亦会跟着死掉了。” 他收紧了手臂,说:“我怎能看着你死掉。” 我道:“要是哪天,我再下不去手给母上报仇了,你能不能帮我一把,站在我背后,握着我的手拿好手里的刀,带我刺进仇人的元神里。我对父尊发过的毒誓,以前从没当真过,眼下却不得不当真。” 我突然有些担心,救回了火夕后我食言了,那毒誓会在哪天我没防备的时候应验。 他说,好。 我便又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招齐他的魂魄啊?” 阑休道:“等重塑他的肉身之后,我帮你开启招魂镜,到时就能招齐他的魂魄。” “重塑肉身”,我欣慰地咧嘴笑道,“这个我晓得,火属性的人要拿火属性的东西塑肉身才行。在蛮荒的时候我套过弦衣的话了,他说仙界南极流火淬过所留下的丹蜡,最适合用来塑肉身。我便要去南极取丹蜡。” 阑休淡淡嗯了一声,道:“然后再找个不被仙魔两族所搅扰的地方。招魂镜的事情也便只有我们两人还有魔尊知晓,待此次用毕后就重新封印起来,不能被外人所知道。” 我问:“哪个地方才能不被仙魔两族所搅扰呢?” 阑休道:“荒海水下的万丈海底。” 阑休说得很对,荒海的万丈海底,那是龙族的地方;龙族不问仙界之事许多年,仙族不能随意踏入荒海,魔族若不经龙族的允许愈加进不去荒海。那委实是一个不受仙魔两族所搅扰的地方。 说起来,得荒海龙族君上之庇佑,我到底还是使她丢了颜面。照理说,她是不会待见我了。可我却不得不再厚脸皮一次。 (五) 这日,我与阑休一起去了荒海。为了避免在路途中碰上仙族之人,我重新戴上了缚灵链变成孩童时候的模样,而阑休则尽量收敛一身魔气。 只要我们快速到达荒海,那一片刻的时间理应是不会被发觉的。 那缚灵链许久不戴,而今重新戴在了手腕上,竟是又一番滋味。 到达荒海时,放眼望去偌大的海面一派平静。这里有张开的龙印守护,我们无法不请而进。遂我耐着性子与阑休在岸边安安静静地等了些时候。 阑休一手牵着我,眯着眼睛看着平静的海面。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些凉意扬起他的衣摆和长发,他似叹道:“仙界最尊贵的族类,却甘于隐没在这荒海之下。” 我道:“龙君君上是位好君上,帮了我许多忙。” 阑休手指点了点我的额,淡然笑道:“她还赐了锦儿这尊荣的身份。” 我愣了愣,不禁问:“你说她在赐我龙族身份时有没有想过我会给她丢脸啊。要是整个仙界都以为她和我这个魔界公主相勾搭,会不会责备她?” “还没有哪个敢责备这位君上”,阑休挑眉,“龙君君上何等英明,不会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胡乱做这样的事。我虽有听说她性子时而会散漫些,但到底是一族之君,本事非凡。” 我想了想,问:“说起来,龙君君上活得很久,在你们上古魔族还没被封印进蛮荒时不知你有没有见过她?那时她是什么样的?” 阑休失笑,忆道:“我不曾见过。在上古魔界,我们蛇族生来守护着神器,换了一代又一代。约摸我比较幸运,出世很晚,且又逢天地初平战乱渐消。龙族初代君上羽化之际正是我出世之时,沾了些许祥瑞,得幸化为人形。但听魔族的族史有说过,龙族公主出生于四海八荒战乱弥漫的时候,是位贪耍的公主。我魔族几欲擒其而不得。” 原来龙君君上与我孩童时的处境有几分相似。敌人都想将我们捉住了去,可我们性子又委实贪耍。 我亦跟着笑了笑,道:“君上认识我的母上,当年母上还是小花妖的时候救下她,并点化她飞升为神。若非如此,我母上还遇不到父尊呢,说不定就不会有我了。” 阑休了然地点点头:“如此说来,还真应该感谢龙君君上了。” 我认真道:“她对我很好。我很欢喜她” 后站得久了些,阑休说我们再继续在这里等下去恐不怎么妙。很容易就会让路过的仙族给瞧见了去。他要拉我走,但我不愿就这么罢休。 我知道她定是在怪我。她在这荒海下面能看得见上面的光景,若不是怪我就不会不吭声的。 (六) 不顾阑休的阻拦,我双手圈着嘴,大声喊:“羲和姑姑――对不起――”其实比起“姑姑”,我更喜欢唤她一声“阿姊”。只是,纵观仙魔两界,无数人叫她一声“姑姑”,也便只我一人唤她“阿姊”;若叫人听见眼下我唤她“阿姊”,该是会给她添麻烦了。 只可惜,她仍旧是不应我。她不接受我的歉意。 我不心死,当即捏诀凝起灵力,尽管阑休让我莫胡来,我还是脚下一蹬力便飞了出去,而后直直往荒海里面冲。 不管怎么样,是我先对不住羲和。我利用了她给予我的一切来达到我的目的,但我全意与她交好并没有利用我们之间的友谊的意思。 我一直很敬她、欢喜她。 然今时今日,就算羲和不肯应我入她的荒海,我亦是要进的。撇开一切,我只想问她借一借万丈海底的一个小小的地方。 她不来接我,只有我自己主动进去了。尽管我晓得这里有龙印,我不一定进得去。但凡事总要试一试。说不定就如当初在莲池谷时的那般,龙印恰巧打了一个瞌睡呢。 突然忆起,初初与羲和君上相遇时,是火夕一身伤地载着我误打误撞地掉进了有着龙印守护的莲池谷,不禁莞尔。一切所凭的不过一个机缘。却真真应了冥界那渡船过黄泉河的老妪的话,是我太不晓得惜福。 蓦地有些怀念那莲池谷里熟透的杏子,对那上树替我摘杏子而后在自个袖子上擦干净递给我的人思之若狂。 若狂。 收起这些心思,我捏诀试图分开荒海里那湛蓝的海水,寻得时机钻进去。我早就与羲和说过,当年我母上送杨花只送到岸边,只可惜我不会只送到岸边。你不理会我,我便非得下来见到了你再作其他想。 然还不等我冲入水中,突然荒海里的海水激荡了起来,竟兀自朝两边分开了去。正当我以为是我的术决好巧不巧起了作用时,里面缓缓飘出一白衣人影。 此人正正是羲和的近侍玉羡。 玉羡如此温文有礼,竟还舍得对着我弯身作揖,唤我一声“锦公主”。尾音稍稍提高了些,约摸是见我变小了身体一时有些不确定。我道:“羲和君上她……近来可还好吗?你是不是来对我下逐客令的?我此次前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只是有要事相求……” 玉羡一如当初,面皮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道:“君上说,锦公主何时想来看她自己进来便是。方才君上在歇息,不曾见到锦公主前来,后来看见了却久等不到锦公主自己走下来,便让臣下来迎接锦公主。” 我道:“可我是魔族啊,怎么轻易进得来。” (七) 玉羡温和道:“锦公主同样是君上的妹妹、我们龙族的公主,且君上早已经撤去了龙印对锦公主的排斥。公主可随意出入。” 我指了指岸边的阑休,问:“那他能进去么?” 玉羡道:“锦公主的朋友也便是龙族的朋友。自然是能够进去的。” 遂我们没多耽搁,阑休过了来,与玉羡点点头算了打了招呼,而后玉羡带着我们进入了荒海。我仍还有些惴惴,问玉羡道:“要是仙族知道我来了荒海,会不会与你们为难啊。” 玉羡淡定道:“他们不敢。” 进去了海底的龙宫,进入了羲和那熟悉的园子。彼时羲和正负着一手,另一手提着一只壶,替她园子里的花浇水。 有段时间不见,羲和竟又培养出了新的喜好――养花。 玉羡将我们带进园子之后,便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我没敢出声打扰,一直等着羲和将所有的花都撒好水了。 她放下撒水壶,绛紫的侧影华贵无边,淡淡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与我对视沉默了半晌,忽而眉梢浅浅一扬,扬出自然而然的风情,道:“我不打算说话你就不打算说话了么。” 我怔了怔,半天搜刮出一句话来:“今日打扰了君上的雅兴,流锦十分不该。” 羲和垂下弯长的眼睫,嘴角兀自挑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显尽了疏离,道:“既知不该,又为何要来。” 我一时卡住了喉咙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阑休牵着我的手紧了紧,不急不缓道:“锦儿不是说龙君君上是位好君上么,对锦儿很好,锦儿很喜欢她。眼下好不容易能够亲自见到君上了,怎的想说的话又都闷住了?你不说给君上听,她又怎会知道呢。” 我一抬头,恰恰撞击阑休浅浅笑着的眼睛里,他一席话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明明在下来荒海之前,我一门心思想要见到羲和,一门心思想要对她诉说我的歉意,一门心思想要求她帮我。可眼下,着实是好不容易站在了羲和面前,我又怎么能退缩呢。 倏而听得羲和淡淡道:“上古魔族也不尽是野蛮狠辣之徒。”她初初见了阑休第一眼,竟舍得开口夸赞他。 阑休微微一低首,道:“承蒙君上不眼轻。” 我便鼓起勇气看向羲和,她也正看着我。我动了动嘴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道:“羲和君上,对不起。” 羲和神情柔了两分,道:“说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我道:“幸得君上不嫌弃与我为姊妹,我却借着龙族的身份在九重天大闹了一场。我乃魔族,九重天定是仇视于我的,平白让君上为我淌了一趟浑水,遭九重天看不惯。”见她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严肃又道,“但我对君上绝非虚情假意!” (八) 见我不说话了,羲和才问:“说完了?” 我道:“暂时说完了。” 她伸手去拨弄着架上放着一盏花的花叶,侧脸风情无双,道:“与你为姊妹亦并非我心血来潮,倘若对你母上是无意,对你却是有心。难得这许多年让我寻得了一个知心人。可我始终是亏欠你母上。” 我忙打断羲和道:“你明明就是救过我母上怎么能是亏欠她呢,要不是你,我母上说不定遇不上我父尊,也就没有我了。你莫许再为这件事自责。” 羲和愣了一愣,眼里溢出了笑意,道:“那我不自责,你为什么又要为一些不知所谓的小事而自责呢。打从第一眼见你便知道你是魔族,是当年那小花妖的女儿,赐你龙族身份让你顺利入得九重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三万年前的恩怨是你们自己的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当日佛祖不也是说了,有果必有因。莫说九重天上的那帮仙族会看不惯我,我亦是早已经看不惯他们。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里不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我就是收了一个魔族中人作妹妹,他们又能奈我何。” 她顿了顿,我不语,她便又道:“该你说了,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我摇头:“了无意见。羲和君上这样对我,我觉得很圆满。” 羲和嘴角勾的弧度弯了些:“羲和君上?” 我忙改了口:“羲和阿姊。” 羲和料事如神,也不与我拐弯抹角,径直道:“想必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流锦阿妹该是会一直躲着我不会主动来荒海寻我。说罢,这次为的是何事。” 我如实道:“我想搬来荒海与阿姊挤一段时间,不让仙族察觉,借阿姊这万丈海底一用。” 羲和看着我,似能洞察一切却又似不明所以,道:“借我这万丈海底,所为何用?” 我深吸一口气,捏诀将我最宝贝的两样东西取了出来。羲和看了一眼,安沉着神色不咸不淡道了一句:“果真还是执迷不悟。” 我咧了咧嘴,道:“对啊执迷不悟。” 羲和走到我面前,素手拿起了招魂镜,翻来覆去地闲闲端详,道:“阿妹想给九重天亡去的火神招回魂魄,重塑肉身,捏造元神;这招魂镜的力量大得很,不想被仙族所发现还真得我这荒海的万丈海底不可。只是阿妹――” 我问:“只是什么?” 羲和神情轻柔,似安慰地与我道:“过去了的也便过去了。情不是什么好东西,尝了一次吸取了教训也就罢了,何苦还要执着。不管是仙是魔还是人,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个情滋味,再痛苦随着年岁已久也会渐渐淡开。何必非要揪着不放呢。” (九) 我眨了眨眼,道:“阿姊说得甚是。他总是很高傲,好不容易全心全意信我这个魔界中人,我却变着法子将他骗了一次又一次。他这个人很不喜别人欺骗他的,这回我与他可能是再无回头的余地了。可就算真是这样,我不好好地与他道别,怎么算好啊。等他完完本本地活过来了,我再与他道别。” 最终羲和叹了叹,说:“等他完完本本醒来了指不定又是何种光景。以往我就告诫过你,情乃砒霜毒药,千万别爱上哪个,他更加是不行,爱上他就会犯错误。你倒好,告诫你的你就都犯了。” 我道:“夫子教的书本上不是有一句实在话,实践出真知么,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情是不是砒霜毒药呢,且我一直都觉得情是猛火野兽。我反反复复随随便便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他,也没真想过说着说着自个就当真了。”看着羲和抿唇,我继续笑道,“还好,我只犯可以挽回的错误;之前一直以为永不可挽回了,而今被我寻得法器可再救他,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挽回的。” 羲和手指点了点我的额,无奈道:“你一心要扑火,我说不过你。”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道:“这样我就当阿姊是同意了。” 眼下我们所处的这海底龙宫,并非是最深的万丈荒海海底,而是离岸颇近的浅海海底。羲和应下我的请求之后,二话没说当即就带了我与阑休去了荒海最深的万丈海底。 那是在无边无际的荒海海中央的最底下。 海水成墨蓝色,上面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亮。若非海底铺着一层薄薄的蓝色晶石,整片海域就是漆黑一片。 那里没有龙宫,没有装饰,入眼除了一片荒凉的海水和稀疏得能数得过来的海草礁石以外,一尾路过的鱼儿都没有,唯有那晶石上,孤零零地安放着一冢与晶石颜色无二的水晶棺。 彼时羲和只若无其事地挑挑眉道:“年少喜安静,闲来无事时便来这里躺一躺。一躺即是几百年,日子倒也不那么难熬。” 看着羲和那早已经稳重得滴水不漏的模样,我不禁有些疼惜她,轻轻问:“那干嘛非得要睡在棺材里啊?这样多不吉利。” 羲和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这老骨头也不知何时会羽化。羽化后想睡棺材还睡不了呢。不过这口棺材乃龙晶石所成,性温和,多少可助你救人,倒也不是一无所用。” 后来听说我要去南极取丹蜡回来给火夕重塑肉身,我焦躁得一刻时间都不愿耽误,阑休本欲与我同去,可惜被我阻止。我尚且有缚灵链可掩住气息,但阑休就不行,他目标太大随我去南极恐有可能被发现。于是,羲和让跟着来这里的玉羡将阑休带回龙宫,她亲自陪同我去南极。 阑休这才放下心来随玉羡离去,而我则与羲和一起出了荒海,一路往南极的方向飞去。 羲和说,南极的流火虽堪不上天火业火那般猛烈,但却也不是省油的火。南极流火所在的地方极热,我去到那里该是会分外辛苦一些。 我道不怕。我也早已经不惧火烤。 只是这一去,仍旧不免要与南极的仙族打一回照面。原本我与羲和商量好了,我们偷偷摸摸地去,然后迅迅速速地回,神不知鬼不觉。 然羲和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实在是波及甚大,我们去了南极还没到流过所在之处,负责打理南极的仙族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赶来。 只是没想到,竟还是熟人。 来人着一身锦衣蓝袍,乘着祥云飘飘洒洒,面皮生得俊逸,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他身后跟着两只仙婢,仙婢很识大体地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安顺地双手拂礼站在那里。身上的薄纱轻带飘起,形容十分美丽。 这位锦衣蓝袍的仙族走到我与羲和面前,弯身作揖行大礼,道:“小仙南极仙君,见过羲和君上。不知君上驾临南极,是小仙有失远迎。” 羲和摆手道:“仙君不必多礼,此次本君是游玩前来,并非什么大事。且随便些,莫大张旗鼓便可。” 所谓的南极仙君连连应下,这才稍稍直起身体,抬了抬头。 他这一抬头,我看清了他他亦看清了我。我朝他露出一个笑,道:“南极仙君,我们又见面了。”这位不正正是当初我来南极穷州采凝露草时所碰上的那位么,那时我被穷奇猛兽打落至水下,幸得他及时相救以墨为掩护才使得我侥幸逃脱。 南极仙君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两眼迸出异样光彩,蹲在我面前,伸手掐了掐我的脸蛋,笑眯了眼睛:“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 似注意到眼下羲和正牵着我,他又收敛了些,道:“你不是九重天的童子么,”看了看羲和没有丝毫不高兴的神色,“怎么又……” 我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上当初那没脸没皮的南极仙君,当时是隐约记得他说他司掌南极,可一时又没想起来。自然,羲和就更加意想不到我会认识这南极仙君了。不过她表现得十分淡定,由着我与南极仙君闲话。径直让两只仙婢带着她去不远处转转,让我一会儿再叫她。 这一闲话起来,万事就好开头了。 我接了他的话道:“怎么又和羲和君上在一起是不是?”见他点头,我理所应当道,“我跳槽了呀。” PS:这两天都是万字两万字的好伤元气啊,胖云眼皮都打架了。好想同学们看文之后能留个言神马的,不然胖云就会以为没多少人在看呢,每每这样一想胸中很是受挫。最近我的萌编阿弦,怕我玩坏了我的读者同学们,说是我后面写的东西太虐了,建议我改大纲呢。本来胖云想搞个投票的,到底同学们想不想火夕与流锦就那么轻易地幸福地在一起了,但想想又算了,因为胖云想写自己很期待的故事。可是,同学们老是一声不吭,顿觉又没剩多少勇气了。除了码字以外,现在胖云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看同学们留下的书评和数同学们留下的月票咖啡,我觉得我太幼稚了,动不动就刷新看一遍。。。但就是不见刷新出新评论来。。。T-T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以上两段不计费】 章百五十二 我一往无前,断了所有退路【七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接了他的话道:“怎么又和羲和君上在一起是不是?”见他点头,我理所应当道,“我跳槽了呀。” 南极仙君眼皮一抖:“为什么跳槽?你在九重天遭欺负了?” 我道:“倒是没怎么受欺负,但就是觉得九重天的福利不怎么好,于是想着要跳槽。幸好遇上了羲和君上,君上十分照顾我,我也便跳槽到她门下了。” 南极仙君赞同道:“你说得很对,九重天的福利确实不怎么样,且近来又颇为不安宁。承蒙君上看得起你,你又傍上了一位很牛叉很强大的神族,前途很是光明。”说着趁羲和走开了他又是双目闪亮伸手掐我的脸媲。 我不服,伸手亦掐了掐他的,他却摩挲着掐我的手指纳闷道:“不对啊,你怎么突然清减得如此厉害,我捏起来都没手感了。” 我想了想,道:“最近我在减肥。丫” 南极仙君闻言不满地哆了我一眼:“好好的减肥做什么,瘦了不好看。” 后来寒暄也寒暄够了,我不多啰嗦,径直与南极仙君进入主要话题。我道:“听说,你南极有***的流火,流火所至之处会留下一层红色的蜡,有没有这回事?” “你是说丹蜡?”南极仙君道,“自然是有的。” 我急忙道:“你且带我去取一些。” “你要那个做什么?”南极仙君略显诧异,“那也不是你一个小童子能取得到的。” 我道:“你以为我一个小童子拿那个玩意儿来做什么,今日我随羲和君上同来,自然是她需要而不是我需要。君上听说,你这里的丹蜡用来做灯笼里的烛火十分好看且又节约资源,遂才过来瞧瞧看。想着也弄一些回去做龙宫里的灯笼。” 南极仙君一听,当即展露了笑颜,道:“羲和君上真真是识货。丹蜡委实是适合用来做灯笼里的烛火,又轻易燃不完。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流火火海那边看看,但要是想取的话,眼下还真不是时候。” 看来我随便蒙个说辞还蒙对了。不过不管什么时候,我来了就是好时候。 原本南极仙君想让我们去他的府上歇一歇脚,他也好尽情款待我们。但被我拒绝了,道是先办正事要紧。于是我们一起去叫羲和回来。 只是,羲和说她不会走得太远,就让仙婢带她转转这南极,我们走了很远方才在一片树林子里找到了她。 树林子里花花绿绿结着色泽明艳的果子,羲和绛紫色的身影便悠闲地穿梭在其中,信手摘果子擦一擦就入口。 这些果子我见过亦吃过,便是南极盛产的夏果了。 羲和摘给了我好几只,我摊在怀里,看着那鲜艳欲滴的颜色,不禁有些恍然。 头一次吃这果子的时候便是在九重天,躺在床榻上,果盘放在两只修长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伸手往果盘里抓来放进自己口中。 我还记得最初为了想尝一尝这南极的夏果,我制定过一个踏青计划。先来这里摘果子,然后再折去北极吃果子…… (二) 冷不防羲和一声话语将我惊醒了过来,她道:“这是特意进奉给九重天才有的鲜果,你试一试,味道还是不错。” “哦。”我抓了一只红色的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酸涩得厉害。 听羲和又与南极仙君道:“这些仙果,往后也向我荒海送一份。” 南极仙君连忙欣喜应下。想来他也是很希望像我一样能傍上这位很牛叉很强大的神族的。 羲和牵起了我走出了林子,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又与南极仙君道了一句:“这样,正好新近我有些养花的习惯,你且将这林子里的果树苗各自都弄一份送去我荒海。我得空亲自养一养。” 南极仙君道:“这些果树要生长在干热的地方方可开花结果,如若送去荒海恐……” 羲和打断他道:“不妨,我且养着试试看。”说着羲和就又多摘了几只果子往我怀里塞,我说我够了她才罢止,有模有样道,“今日我来南极的意图想必我这位小童子已经与仙君说清楚了。眼下仙君便带我去取东西罢。” 南极仙君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幽怨地开口道:“君上远道而来,不如先去小仙那里喝盏茶凉快凉快再去也不迟。” 羲和很善解人意地问我:“我不是很热,你热么?” 我看了看不远处腾腾的火云,感觉是有些热,但今日我们又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遂道:“热是有些热,不如南极仙君将茶端去流火火海那边,我与我们君上也可边取那丹蜡边喝茶呀,这样节约时间一些。” 南极仙君愁容满面地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与我多呆一阵,多在这里留一会儿都不肯?” 我胡乱编了一个借口道:“与你多呆一阵自然是很欢喜啊,但一会儿我们君上还有别的应酬,不宜在这里久留。” 羲和很配合很认真地“嗯”了一声。 南极仙君无奈,却也一边领着我与羲和去流火火海那里,一边让仙婢回去端茶来给我们喝。 最终我们寻了一个很好的地势站在火海外边那高高的石台上,脚下的流火已然熄灭了去,远方却熊熊燃烧狂烈不息。 尽管这火不如业火来得厉害,可隔了这么远,我仍旧是霎时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的水分在开始流失。明亮的火光扎得我双目发痛几乎睁不开,因而我尽量避免远眺。 我只看着石台下面,流过燃过熄灭的地方,赫然铺着一层通红的蜡油,不禁问道:“这就是丹蜡?” 见南极仙君点头,我当即捞起袖子欲跳下去。 (三) 他却先我一步快速捉住了我,蹙眉道:“你就想这样随随便便跳下去?” “不然呢?”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说:“下面灼烫不凡,且不说你受不受得住,你就这样穿着鞋子长衣一下去便会燃起来。这个时候流火甚旺丹蜡十分不易取,以往其他仙家来取丹蜡时都是等着这火海里的流火奄奄一息时才敢下去。” 我耐着性子问:“那什么时候这流火才奄奄一息?” 南极仙君道:“这个说不准,但绝非现在这个时候。” “不行啊,我们君上现在就要丹蜡回去做灯笼,我们现在就要取这丹蜡哩。”我边说边连忙脱掉了鞋子,将衣服的下摆捞起来捆在腰上,翻手化出早在荒海就已经准备好的龙晶石所制的长盒。 只可是,南极仙君仍旧是轻易不放我下去。他说我的修为恐下去会承受不住,要取丹蜡要么隔段时间等火小了要么找个修为高深的,否则就是不行。 我嗤笑道:“你怎知道我的修为就不够呢。”说着瞥了一眼一边正兀自优雅地脱鞋的羲和,又道,“今日这丹蜡,非得我亲自取不可。” 羲和顿了顿:“你亲自下去?不让我帮忙?” 我道:“君上晓得的。” 羲和没多犹豫便答应了,让南极仙君放开我让我独自一人下去。南极仙君在这种时候颇显得很有义气不肯从,羲和只弹了弹手指便使得他被迫放开了我。 跳下去的那一刻,南极仙君顶撞羲和道:“君上要做灯笼,为何非得要一个小童子下去为您取蜡!” 我扭头对着南极仙君笑了笑道:“其实是我要做灯笼,做我自己的灯笼。哪个都不能碰的灯笼。” 当我赤脚踩在了那通红的丹蜡上时,脚心下生起了一股青烟。我差点站不稳,狠狠咬紧了牙关,唔出了声。 皮肉被滚烫的蜡油烤得滋滋作响的声音,如魔音一样萦绕在我的耳际。 我颤抖着身体蹲了下来,伸手打开那比我身体还大的龙晶石盒子,而后手指伸入到蜡油当中,一点一点地抠出丹蜡,装进盒子里。 手一触碰到丹蜡,即又开始冒青烟。被烧得钻心的疼痛,几欲令我背过气去。 诚然,这些丹蜡是厉害了些。明明没有火烧起来,却比火还要炽烈几分。三两下便将我的手指烧得血肉模糊。可尽管如此,我双手仍还是不停歇地继续去抠丹蜡,捏成一团又一团,沾满了血迹,填充着盒子。 等着盒子填充满了,我便可以收拾好回去荒海,给火夕塑肉身了。 来时,我特意将盒子准备得很大,足有火夕人那么长。这样的话,就不怕担心取的丹蜡不够用到时还得再来一趟。 (四) 一手一手地抓,手指上的皮肉被烧掉得厉害,很快见了白骨。但我不能停下不愿停下。 这些痛虽清晰尖锐,可又不是没经历过。大抵多经历几回,也便习惯了。然眼下我经历尚浅,却是无论如何都习惯不来。 我一直试图想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不能将意识只停留在残破的双手上。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滴在丹蜡上,逗起水烟;我似觉得我嘴唇被咬破了皮,亦在往下滴着一滴一滴的腥热液体。 对了,想火夕。想火夕兴许就不觉得这么痛了,我就不会怕我忍不住就放弃了。 过了今日,我带着丹蜡回去,雕刻出他的模样,给他找回他的魂魄,再给他造一颗元神,他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再也不用对着他的画像朝他伸手却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再也不用拼命做他以前做过事来感受他的存在,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想他念他而不得…… 隐约听得石台上面有人在呼喊,我懒得抬头去看。我唯一要做的也就只有我手里的这件事。 火夕……等你醒来了,你可不可以少怨我一点点啊……我知错了啊……其实,我不够大度的,其实我很害怕你真的当做从未与我相遇…… 往后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再也不会对我眯着眼睛浅浅地笑了…… 我一直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怎样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回来就好了。但我贪心,想着你当真能再回来了,却又忍不住再奢求更多。 你看有哪个像我这样,该有的时候不珍惜,不该有的时候又奢望呢…… 但是火夕,我就是很想你啊,想得不得了……你若醒来,怨也好恨也罢,就记得我一丁点成不,你要是真当做与我从未相遇就再也记不得我丁点了…… 身体渐渐被烤得干枯。我本不再惧火了的,我不准我自己在这下面施一丁点术法,唯恐我所取得的丹蜡里夹杂了玄水之气。 后来,流火是流动性的,又朝我这里汹涌过来了……但我很开心,终于圆满地使龙晶石盒子装满了丹蜡。我盖上了盒子,拿那双连自己都认不得的白骨森森的手去抹了一把脸,一脸的水渍。 再后来……双腿没了知觉,我连站也站不起来……我想抱住盒子,只可惜身子太小抱不住,我便摘去了腕子上的缚灵链,变大了身体总算才可以将盒子抱了起来。 刹那间,狂火如滔天的浪,向我席卷而来……我极力眯起了眼,看着那红色的火焰,怔怔发笑。 然而,那样狂肆的大火终还是无法将我吞噬。一道强劲的凉风忽然自背后袭来将我结结实实地围罩着。烈火被迫止了步子,唯有不断伸出火舌想从我身上一扫而过。 (五) 身边,是羲和飞身而来,站在我旁边一手便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大火。她另一只手代我收起了盒子,将我捞起,神色悲艳地淡淡吐了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我道:“凡是都会有代价么,一物换一物,这不是傻,公平得很。” 羲和不再多说,带着我便飞回了火海上方那高高的石台。南极仙君扑了过来,看见我面色变得很不好,连忙手颤抖着掏出一粒丸子,递到我嘴边,道:“参丸,很、很有效用的。” 还记得上次我重伤时吃过他的参丸,可惜却没多大的效用,还不如阑休给我疗伤来得实在。然我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也便张口接下了,囫囵道:“我想喝水……” 仙婢早已经将茶水带来了这里,他闻言慌忙转身去拎茶水,小心翼翼地给我喝了个干净。 我不得不承认,南极仙君这个人虽没脸没皮,但是个好心肠的人。他让羲和带着我去他的地方好好治一治,可惜被羲和一句“不必了,本君会亲自救她”给拒绝了。 最终羲和抱着我匆匆忙忙离开了火海,临走前不忘对南极仙君道:“今日之事,本君不希望仙君将其透露给九重天半个字。” 南极仙君凝声道:“既是君上不希望,小仙定当遵从。” 回去荒海时,羲和走得极快,所花的时间也极短。她甚至都没施法分开海水而入龙宫,竟是直接带着我入得海水当中。 她这般做,完全是为我着想。我极度缺水,岂是南极仙君那一两壶茶水就能补得回来的。我便在水中浸了好一阵,任由身体缓缓下沉;下面是幽蓝色的晶石,在羲和的动作下正散发出幽幽的蓝光。蓝光将我包裹,渐渐复苏了身体,缓解了疼痛。 看着自己的手脚,白骨之处开始生皮肉,心头突然漫起一股不能言喻的辛酸,哽咽了喉咙。 然再辛酸再痛苦,都是值得的。一切都值得。 被灼伤的地方在这海水里总算复了原,手心脚心却留下一层厚实的茧,一触碰还是会觉得有些痛。 我坐在蓝色晶石上,安静地抱着长盒子。羲和坐在我身边陪着我。 她道:“入蛮荒找招魂镜时,想必你也是这样不要命的。” 我咧嘴笑道:“没有,那个时候有阑休陪我,现在有你陪我。就是我自己想不要命了,你们也会不同意。” 我只是想得格外开罢了。还有命的时候我便要救火夕;就算没命了,我还可去追寻火夕。说不上赚了什么,却也算不得亏。 在那里坐了许久,直到羲和说我除了面色有几分苍白以外其余的都没什么变化,不怎么看得出来我受了伤。我这才敢起身与羲和一起回去她的荒海龙宫。 (六) 阑休凝着的眉绷着的面皮在看见我回来的那一刻舒展了,几步上前来,看了看羲和手里拎着的那只大盒子,与我道:“可是拿到要的东西了?” 我点头,笑道:“自然是拿到了的。羲和阿姊与我双双出马,还没有拿不到的东西咧。” 他手拢了拢我额际的发,轻轻如呓语一样问:“面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我随意道:“约摸是南极太热,烤得我有几分难受罢。不过我回来了,歇一歇就会好的。” 羲和让玉羡去煮几壶清热的茶来,而后阑休牵着我入屋去歇息。我就着床榻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个瞌睡。 我觉得很热,仿佛周身都置于火海当中逃不脱。大滴大滴的汗打湿了衣裳,我双手双脚皆被烙在火上,烘烤得滋滋作响……皮肉被烤没了,骨上森森血意…… 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收拾起满心的恐惧,即便在这火海里穿行一直到那尽头,即便我这肉身就只剩下一具白骨,我都要做成那非常重要的事情。 脑海里清晰地映着一个人影,不知他是否在孤寂寒冷中等了我许久。我要剥开层层火光,赤脚踏过被火烧得通红的地面,去到他所在的地方,将他带回来…… 眼睛被灼得很痛,我却不能闭眼。任由眼泪被火熏出,我一眼不眨地看向尽头,那抹人影,黑衣广袖负着双手,淡淡然回身…… 面皮上一阵凉意,猛地令我惊醒了过来。却原来我已睡至半夜,满面泪痕;阑休一直不曾离去,守在我床头,手抚过我的面,替我擦拭泪痕。睁眼看他的那一瞬间,他眼底里深沉的哀痛没能及时掩下,被我逮了个正着。 他问:“有没有觉得很饿。” 我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声音又哑又涩,道:“我很渴。” 阑休扭身就去端来一盏早已经放凉的茶,递到我嘴边。我着实有些烈火侵身了,喝冰凉的茶水尤为能解渴。 再后来,玉羡半夜还送来了两条鱼。道是律泽下午就已经抓好的,但不愿亲自送来,于是就在这个时辰硬要催促着玉羡送过来。 自来这荒海,就没见过律泽。他那么喜欢火夕,我该是让他伤心了。却不想还给我抓鱼。 阑休接过了鱼,安上小灶,就地给我炖汤。 我曲膝坐在榻上,看着他干净地处理了两条鱼入锅。微弱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淡淡无波澜的神情,显得分外柔和。 他与我说,下午我睡着的时候,他去羲和那里看了一眼取回来的丹蜡,红色的丹蜡上裹了一层绯红的血。 (七) 我笑,肯定是阑休他看走眼了。丹蜡的颜色与血的颜色差不多的,很容易就看走眼的。 他没再与我辩解,道,锦儿历尽了千辛万苦受尽了百般苦痛,就只为了能救得一人回来,何其痴傻。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越往前走一步,就离我越远一步。但是,我就只在原地不曾离去,你却永不肯回头。 我永不肯回头。我一往无前,断了所有后路。 龙晶石长盒里的丹蜡我一直没动,先学起了雕刻。因为我怕我没学好就雕不好火夕的模样。 于是羲和请来了龙族里的一位会雕刻的夫子,来专门教我雕刻。园子里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木头,专是为雕刻所用。阑休陪着我学习,羲和闲来无事亦来听了几堂课,而玉羡伺候着羲和听课。石桌上总是备着刚煮好的茶,还有律泽那步好茶之后默默转身的背影。 只可惜,有了好的夫子,我却不是一个好的学生。怎么学也学不好。手里的刻刀很坚硬,木头亦是很坚硬,一不小心就能将手磨破了皮。阑休见状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让我刻。 羲和与我一样,刻不出个什么东西,索性放弃。但玉羡就很聪明,夫子教的要领他很快就能掌握,而后就着木头雕刻了一只小小的人像,递到羲和手上。 那正是羲和的模样,被玉羡刻得栩栩如生。 然羲和却没多大反应,手里把玩着木雕,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意。 那时我就想,要是我能有玉羡一半的聪明才智就好了。羲和提议让玉羡替我以丹蜡雕刻出火夕的模样,被我坚定地拒绝。 火夕的模样……他的一切,都只能由我亲自来做。哪个都不许碰。 想来上回在魔界让父尊教我描画时,刚开始我亦是如眼下这般笨手笨脚描不出令人满意的画来。但后来我拼命地练习拼命的练习,到最后不还是能描出火夕的画。 而且我还能描得很好。 父尊说我勤能补拙,我想这雕刻亦是这般。 夜深人静时,所有人都歇下了,我便偷偷去到一处无人之地,取出木头与刻刀,坐在地上就着不远处映过来的稀疏的灯火,想着心中的模样,开始一遍一遍地雕刻。 那么大一块木头,却因我一次次地失败没有雕刻好而渐渐消磨殆尽。但是勤能补拙,我一定能够刻好的。 手被刻刀磨破了,满手的鲜血淋漓。 火夕的模样……他喜着黑色的衣袍,垂长的衣摆,宽大的袖子……他的发亦是很长,柔顺地铺在肩上,若是有风的话就能扬起丝丝缕缕……他的手修长而有力,素白而骨节分明,冷香萦绕形态十分优美……他的身形很颀长很英挺,往那里一站便兀自生起一股子丰神俊朗的芳华来……还有他的轮廓,很柔美;那一双流光浅浅的凤目,喜欢时常眯着,嘴角些微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PS:从今天起,胖云每天多码字的话就多更点~好想好想快点写啊,同学们快快给胖云动力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五十三 原来玉羡是个爱慕虚荣的男人【七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一直觉得,像他那样的人,在九重天算是无双俊美的人了。 我咬紧牙关,吸着鼻子,手里的刻刀灵活了些,一边想着,一边刻着。 灯火朦胧处,树影斑驳。约摸是偷偷摸摸的缘故,我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仰起头去四处一望,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天将明时,我将巴掌大的模糊的木雕刻了出来,心满意足地揣进怀里,重新躺回凉津津的被窝媲。 夫子一连来园子里教了好几天,连羲和与玉羡都夸耀我学得很快。喝茶休息时,只有阑休不停地摩挲着我手上厚实的茧,一语不发。 我禁不住问:“阑休,我的手不如其他女儿家的手那般白嫩光滑,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手不好了?”白嫩光滑,以往是有的,以往我不怎么亲自动手做这许多事;然现在用我这双手拿小寒刀杀了上古魔,砍了魔兽,还抠了火海里的丹蜡,自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白嫩光滑。不过女儿家的手就是要白嫩光滑才好看丫。 就如羲和的,很是漂亮。 阑休清然道:“很不好。但我也不会嫌弃。” 一边的羲和挑挑眉,道:“其实是心疼得不得了罢。”她掸了掸衣摆施施然起身去拨弄她养的花草,口气淡而无奈,“哪个看了都心疼。” 我抽回了手,来回审视了一遍,道:“其实我没觉得有多心疼啊。” 羲和迸出一句:“那是因为你是个傻子。” 我默默地重新拿起刻刀,选了一块长长的木头。想着心目中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以刻刀来来回回在木头上刮过,刮下一条条木屑。 然我却刻的是阑休,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的模样。阑休不开心,我刻出他的模样逗逗他,他就会开心了。 事实证明,我刻得很成功。阑休的眉眼神态我都能熟记于心,并准确无误地表达在一方木头上。我拿着阑休的雕像朝羲和玉羡和阑休晃了晃,道:“你看傻子能做出这样精美的刻像吗?” 阑休伸手接了过来,忽而勾唇笑了笑,却一直垂着眼帘。他那笑,莫名有种悲凉的意味,道:“锦儿刻得很好。” 后来,完全学会了这门技术活之后,我背着那龙晶石长盒子,去了荒海最深的万丈海底。将长盒放在蓝色晶石上打开,里面的丹蜡已经融合成一整块。 我便将丹蜡取出,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晶石上,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我这几日用惯了的刻刀,还有一样是我刻的火夕的木像。 木像很好看,与他真人一样好看。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将他拿出来看一看便会觉得很是慰藉。 现在,我将他安稳地放在一边,亲自监督着我,刻火夕的模样。 丹蜡融合成了一块之后,质地变得十分坚硬。刻刀在上面用的力道不够的话,轻易刻不出形状。于是我既小心又生怕将丹蜡刻坏了,有使的力气时大时小。 (二) 那刻刀同样坚硬的刀背,三两下就已经磨进了我的掌心里。尽管已经有了那么一层厚厚的茧,却还是会再添新的伤痕。 可是能坚持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我觉得十分欣慰。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再隐忍一点点,我就能如愿。 我本不想阑休随我一起来这里看我亲手给火夕雕肉身。因为看着我为别人努力,他应该会很难过。只可是,他偏偏要跟着我来。 我跪在地上刻火夕的模样时,他便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不晓得我究竟下了几次刀,手上血肉模糊之际,阑休过来一把夺去我手里的刻刀,将我揉进怀里,害怕道:“锦儿,我们歇一歇好不好?” 我道:“才开始就要歇,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雕刻出完整的他呢?” 阑休道:“什么时候雕刻出来都可以,我们歇一歇。” 那天,我没听阑休的话,固执地拿着刻刀,细致地雕刻着丹蜡。手中的血随着我每用力一下便顺着刻刀淌在丹蜡上,被丹蜡所吸收。 看着阑休垂着眼睑,莫名地红了眼眶,我安慰他道:“我并没有觉得有很痛,阑休你不必难过。”说着我自身上私下一块布条,紧紧地将手心缠绕了起来,那鲜血还是很快就濡湿了布条。我重新拿好刻刀,又道,“你看我这样,这样就磕不到手了。” 后来,阑休没再阻止我,只与我道:“锦儿,非得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对待自己你才觉得心里舒服了对么,想要疼惜你委实是一件十分疲累的事情。”说罢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我咧了咧嘴,拿着刻刀用力地在丹蜡上刮过,双眼迷蒙了视线,轻轻回他道:“不这样的话,就会心痛。比起心痛,还是伤痛更为好应付一些。” 没有哪个再回答我,我晓得阑休已然走远了。 我独自一人,在这荒海的万丈海底里,与丹蜡为伴。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日夜,我刻出了火夕的头,按照我脑海里所想念的那般分毫不差。 手臂早已经麻木,袖子上尽是一朵一朵盛开的红花。 还有火夕的长发,安然地枕于背后。我本是想,将他的发丝都一丝一丝刻画出来,可惜我学艺不精失败了。 他的衣袍,层层叠叠,裹着他修长的双腿。腰间的衣带,带稍遗落在了水晶石上面,安静而孤寂。 当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呈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很满足。带血的手指轻轻拂过他阖着的凤目,任眼泪从干涩的眼中汹涌而出。多想,我手描着他的眉眼,他便能感受得到,而后睁开眼来看我。 对着火夕的雕像,我又哭又笑道:“火夕,我终于要如愿了。”如愿看着你回来。 (三) 我固执地拿手臂去将他抱起来枕在自己腿上,圈着他的脖子,与他说绵绵无尽的许多情话。那些情话,以往时常对他说时觉得很容易,现如今听起来却苦涩不堪。 可是,我想对他说情话。有些害怕,等他醒来之后,就不喜欢听我给他说情话了。 羲和来找我的时候,我抱着火夕仰头开心地问她:“阿姊,你觉得我雕得像不像他啊?” 羲和拿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看着我,仿佛哪个要将她欺负得哭了。她在我面前蹲了下来,道:“很像。” 她说,火夕是火,而我是水。我不能与他呆在一起太久。玉羡要过来帮我将火夕搬进水晶棺内,只可惜被我拒绝了,我亲自将他抱过去,放了进去。 他睡得很好,我很安心。再过不久,他就会睡醒了。 再后来,我眼前一黑,心力交瘁不省人事。朦朦胧胧中,我趴在了一方结实坚固的脊背,清然的气息令我舒缓下神经。 耳边听得羲和似远似近的温声细语。她说,人很容易犯错,但是不能一错再错。她说,情能让人的眼光变得很狭隘,只看得见自己追逐的人,却忽略了身边一直停留的美好。太执着绝非是一件好事。 她还说,背着我的这位上古魔族的青年就很好。 总觉得,她说的是那么一回事。可是若我都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就不叫犯错了。 这两天,羲和与阑休轮流将我款待得很好。每日给我喝许多可以补身子又能促进修为的补品。因而我复原得很快,我也极需要补充力量。 给火夕塑好了肉身,接下来便是替他捏造元神丰盈血肉。羲和说,非得要以火夕心系之人的心头血每日灌溉满七七四十九日不间断方可生血肉长元神。 我能以血养着他的执念这么久不散,他的心系之人是我。 为此,我每天都很充实地活着,养足精神,养好身体。阑休说等我彻底恢复过来了,便准我拿心头血去灌溉那给火夕塑好的肉身。 然阑休答应得十分不情愿,但却也无可奈何。打从决定要救火夕开始,就必然会有这一步。不过是流些心尖上的血,也没什么大碍。 为此我让阑休不要担心,他说他不担心。我晓得那是他嘴硬心软。 (四) 今日羲和得空又在弄她的花花草草。恰逢前些日子去南极问南极仙君要了些果树苗子今日送来了,羲和便相当有兴致,让玉羡弄来一只只盆子将果树种起来,而她只负责拎着壶给那些树苗浇水。 我见状,颇有些心血来潮,索性去了园子里跟着羲和拎壶一起浇水。不过我们两人浇水就玉羡一人种树,似有些手忙脚乱,羲和便与玉羡闲话道:“玉羡一看你就没做过这些朴素的活计,想必以前跟着夫子一起时都花时间去学书本上那些迂腐的学问了。我觉得你动手能力不够强,还有待提高。” 玉羡种好了一棵树苗,搬到我与羲和两人面前,而后又去种另一棵,面上挂着温沉的笑,道:“君上说的极是。” 见我与羲和双双将壶嘴对准小树苗,稀里哗啦地浇水,玉羡忍不住又道出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可依照君上与锦公主这样的浇水方法,这些果树约摸活不成了。” 羲和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我便连带着她的那份将水浇得更厉害了些。听她问玉羡:“你为何这么说?” 玉羡道:“这些是南极送来的果树苗,生长在南极该是习惯了那里干热的气候。如今君上不住地给它们浇水,会灌坏它们的。” “我却不这么觉得”,羲和拿出往常她那异于常人的逻辑,道,“且先不管这些树苗先前是长在那里的,眼下入了我荒海自然要遵从我荒海的规矩。就好比玉羡你,先前在夫子那里帮夫子打理学堂,整日只知读书钻研学问,现如今来了我这里,我让你不看书只种树你还不是照样不看书只种树。” 玉羡抽了抽嘴角,放弃了争辩,默默种树。 于是羲和在口才这方面常胜久了难免觉得寂寞,玉羡偏又不与她呈口舌之争。玉羡一不接话了,羲和便似无趣了起来,继而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她与我道:“流锦阿妹,这些日你觉得身子怎么样,恢复得可还健康?” 我道:“甚好。” 羲和看了我一眼,又道:“看你这气色比前些时候好了许多,看来各路仙家送来的仙草补品倒有那么两分效果。” 我抽了抽眼皮:“我还以为我吃的仙草补品皆是羲和阿姊这荒海里就有的,为什么各路仙家要送这些来?” 羲和道:“也不晓得是哪个泄露出去我新近有养仙花仙草的兴致,那些仙家们凑上来送这些东西不足为奇。我便收下了,园子里又种不下,全拿给你炖汤喝了。” 适时阑休将将炖了一锅汤端进了园子里来。他很懂我口味,虽我近来不怎么喜吃东西了,但汤里有肉总胜过无肉。 阑休让我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下,婉转着好看的手给我盛了一碗汤。羲和亦放下了浇水用的壶,挽着手臂踱了过来,瞅了瞅锅里的肉,问阑休道:“你这位魔族青年,今日又是炖的什么肉啊?” (五) 阑休如实道:“新弄进龙宫来的鹿肉。”说罢就额外给羲和盛了一碗,放在羲和面前,“姑姑请尝尝。” 霎时羲和就满意地眯起了眼,赞赏道:“果真是个善解人意又细致体贴的好青年。” 一边的玉羡闻言似不怎么满意,树也不继续种了,站起身来就着浇水的壶里流出来的水洗干净了手,道:“吃了肉汤之后,下午君上还是认真做课业罢,几日没去学堂,明日该是要去一去,夫子定会抽查君上的课业。” 羲和当即就顿住了拿勺舀汤喝的手,蹙眉道:“我不是让玉羡你去给我请一个月的假么。” 玉羡微微一笑:“君上还请以学业为重。” 玉羡走后,我边喝了几口汤复又给阑休喝了几口,看了看羲和觉得她颇有些恹恹,便宽慰她道:“阿姊,入学堂又不是去刀山火海,虽枯燥了些但也还不至于让你忧郁至斯。” “要是刀山火海倒还好想一些”,羲和道,“不过我忧郁的也不是去学堂,而是玉羡这个人。” 我不禁问:“玉羡这个人怎么了?” 羲和喝了一口汤,道:“这几日没去学堂积累下来的课业颇多,平时让玉羡帮我抄一抄他会抄的,然方才听他的口气今下午再想让他帮我抄约摸是不可能的了。玉羡他的脾气甚为古怪,多变得很,委实让人捉摸不透。愁人的是,有时候我让他给我抄课业时就觉得我是他臣下他是我的君上一般。” 我再喂了阑休一口肉汤,他无奈地笑着张口接下,我总结道:“那他这样委实要不得,你让他抄他就得抄,你才是他君上。你不能太纵容他。” 羲和来了些精神,赞同道:“阿妹说得在理,我不能太纵容他。一会儿我便让他给我抄,不抄我便将他遣回夫子那里。”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阿妹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玉羡走时有点不高兴?” 我思忖道:“是有点。方才你夸阑休是好青年,莫不是忘记夸他了?” 羲和点点头道:“看不出来玉羡还是一个爱虚荣的人。” 于是一碗肉汤下肚,羲和让阑休照顾好我,而她自己则匆匆出了园子去让玉羡帮她抄课业去了。 *** 今日羲和还是没去学堂,玉羡服软了,当真去向夫子请了一个月的假。缘由是我要七七四十九日每日都剜出心头血来,出错不得,羲和作为我的阿姊不能放任我不管。即便是有阑休在她亦是不怎么放心。 于是玉羡给了我这个锦公主莫大的面子。 到了万丈海底,我看见火夕正静静地躺睡在水晶棺来,形容万分安然。即便仅仅是一尊丹蜡所刻的雕像,都让人觉得一切那么美好。 羲和与我说:“自古剜心头血就是一件痛苦非凡的事情,几欲剜心而不得。流锦你需得承受这般痛苦七七四十九日而不间断,受不受得住?” 我手指自火夕唇边抚过,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受不住的。”我掀起眼皮看了看羲和,复又看了看阑休,微微笑道,“这七七四十九日,便让我一直与他一起睡在这里罢。” 阑休低着眉不语,羲和便应了我好。 (六) 后我抽出小寒刀,褪去几层繁杂的衣裳,将小寒刀伸进里衣里的心口处,咬紧了牙关稍一用力,小寒刀的刀尖便穿破了我的皮肉,刺入到我的心窝子里。那里,生长着一颗玲珑心,刀尖又在那颗玲珑心上,轻轻划开道小口。 只那一下,霎时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疼痛得麻木了。 一粒鲜红的血珠自我心口里飞了出来,我看着它飞落在了火夕的唇上。继而……细小的血线同样自我心口里牵了出来,许多粒凝固住的血珠飞在火夕的身体上方,每个角落,最后缓缓下坠直至完完全全地沁入了他的身体里。 淡淡的红光开始笼罩着他,那红光里,平白无故让我生起许多幻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九重天上的那座巍峨的焱采宫里,看见了焱采宫里的火神,每一个神态都显得那样的真实,只要我走近一些伸手就能触碰得到他。 后来,背脊一凉,我不禁阖上了双眼,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昏沉之中。我知道,那是羲和让我陷入沉睡,我说了我要在这里陪他七七四十九日。 意识还没完全消退,清然的气息袭鼻,有人将我抱进了水晶棺里,让我躺在火夕的身边。我依恋地凑过身子去,搂紧了火夕的腰肢。 上方,听得羲和一句轻叹:“饶是睡着了,每日你仍旧能感受得到剜心之痛。我们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别人代你承受不来这痛。” 再痛又何妨呢。手臂抱住火夕的腰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圆满了。那样就足够了。 我慢慢开始沉睡,一重又一重的梦境接踵而来。梦里,光景依旧,我却很清醒,心口那里的疼痛不断地在提醒着我我是在做梦。 那日,天气晴好,一池波光滟潋。 小池塘里的风拂过来,带着一股怡人的凉爽。池边的小亭子里,火夕腿随意慵懒地搁在亭里的长椅上,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只酒盏,眯着眼睛一边歇凉一边喝淡酒。 我便趴在石桌上,时不时伸手往果盘里抓葡萄往嘴里送。趁火夕没注意我就抓一颗,火夕一看我我就佯装吹风赏景。如此一来,一盘葡萄很快去了一大半。 那个时候,我刚来焱采宫不久,是火夕座下的近侍童子。 恰逢有仙婢来报,倒是几位花仙子来了焱采宫,给火夕带来了芙蕖花的花种。火夕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光池塘,似笑非笑淡淡道:“是该在这水里撒几朵芙蕖花,这光秃秃的没个什么景致。”说罢便看着我。 我抓了葡萄黏糊糊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问:“你很喜欢芙蕖花吗?” 火夕挑眉:“难道我不能喜欢芙蕖花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若喜欢,我便去为你去花仙子那里拿花种。” 他愣了愣,戏谑道:“流锦今日突然变得很乖巧,让本君很不适应。” 我不知为何,蓦地酸涩了眼眶,故意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努嘴道:“作为神君的童子,这些事情都做不到那就白为神君的童子了。”说罢我急急转身。 不想,心口突然疼痛得剧烈了些,我猝不及防,弯腰便捧住了胸急急喘息着。身后又是他懒洋洋见怪不怪的声音:“莫不是又肚子痛了立马要去茅房于是不能替本君去拿花种了?” 我咬咬牙,咧了咧嘴,道:“你怎么知道。” 他说,这不是我一惯喜欢用的把戏么。 (七)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道理。即便是在梦里,一想他就会心痛,不想便不会痛。只可惜,眼睁睁看他在我面前,我又怎能不想呢。 又怎能不痛呢。 他初初送我火云凤凰簪的时候,我们正欲前往妖界,中途在人界的小树林子里落了脚,他还做了烤肉给我吃。 暗夜里,面前燃起的明亮的火光烘照这火夕的面皮,衬得他俊美无双。手中来回翻烤着肉,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看着他,不禁连连咽口水。 他倏尔抬起眼梢睨了我一眼,状似心情婉转,问:“这就饿了?”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胡乱抹了一把嘴角,道:“怎能不饿。” 但想起了此次我是逃婚出魔界的,阑休正四处寻找我。眼下我与火夕落脚在人界,我偏生又没有戴缚灵链,恐不久阑休便会找到我。但我不希望阑休找到我,我要与火夕一起去妖界,他去妖界会遇上麻烦,我要与他呆在一起。思及此,我与火夕商量道:“我想我还是戴上缚灵链会好一些。” 火夕是个敏锐的人,一下就能猜出我是被哪个追赶。 我便开导他道:“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是不是会人见人爱?万一哪个看上了我可怎么是好,将我拐跑了你就亏大发了。” 火夕沉吟了下,牛叉闪闪道:“哪个敢拐跑你,本君便烤了他。”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垂着眼睫专注于手上随意的动作,模样万分优雅。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在我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的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倾了过去,捧住他的侧脸便噙住了他的薄唇。 火夕浑身一震。我不敢多耽搁,只一下下,连忙放开了他,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怕我被哪个拐跑了吗?” 火夕声音黯哑了下去,道:“往后不许对别的人这样,知不知道。” 心口一恸。此生,我就只对你一人这样。只轻薄你一人,只与你一人这般温存。 PS:下章,给点大家欢快的东西看~同学们猜一猜,流锦与火夕的娃子是什么品种的?猜对奖励香吻一枚噢~【偷笑~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五十四 天荒地老:我们的儿子【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火夕翻手化出一只发簪,上面刻着火云凤凰图案。他说我只要戴上他的发簪就能与他的气息一样,他也能感受得到我。 喉咙里忽然生出了哽咽,我极力忍着。火夕递给我肉吃的时候,我便吃得格外多,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感觉不那么疼痛。 吃罢烤肉之后,火夕要带我继续赶路入妖界了。我便化作一颗琉璃珠钻进他的衣袖。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袖,我胡乱嚎着,那是因为我晕袖给吐的。 现在想来,我与火夕去妖界刺杀妖王弦衣,失败了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弦衣与火夕一样是上古神祗。他有独角麒麟的肉身,我们费力毁去他肉身的同时他那独角却穿破了火夕的胸膛媲。 他就那般死气沉沉地躺在九重天的床榻上,以青灯续命。可听说,即便是伤得这般重了,口中含糊不清地呓念着的,仍旧是我的名字…… 我究竟何德何能啊…丫… 努力去给他寻找了治病的灵药,我发誓,就是上天入地也一定要救他回来。 于是我去穷州拿到了凝露草,回魔界寻找到了冰魄的下落。半夜里,生怕搅乱了青灯里冒出来的袅袅青烟,我将凝露草放在口中嚼烂了口哺给火夕。 火夕很听话,我一伸舌过去他便乖乖张开了口。天地旋转之间,他将我反压在床榻之上,手扣着我的双手,与我软舌纠缠。 口中,还残留这凝露草津甜的味道,呼吸里却满满都是他的芙蕖花香。 不想便不会心痛。可怎么能不想呢。 痛苦的喘息被他堵进了喉咙里,化作一声声轻吟溢出了口。最终他满足地枕着我的颈窝睡了过去,无知无觉。 我说,火夕,你怎么能不怀疑我,怎么能对我毫无防备呢。 当我第三次与阑休在魔界成婚的时候,火夕手里拎着他的丹邺剑,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漫漫业火。业火的火舌舔起他的衣角,三千墨发向后飞扬,俊朗无涛。 他说我收了他的订婚信物,就休想再嫁给他人。 他就是来抢我的,送给了我他最珍贵的凤凰尾羽。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我还是接下了,故意与阑休玩笑说我想将火夕的尾羽拿回去插花瓶里。 就算一切不是演戏,就算没有父尊的布局。火夕肯来魔界抢我,只要他肯要我,我便是有万般险阻亦要和他走。 我不准父尊的剑伤他,不准阑休的剑伤他。我稳稳当当地站在他身前,他收紧手臂抱我。 火夕在我耳边呢喃着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浸湿了眼角,弯唇一笑,道:“对啊,我怎么可能舍得你。” (二) 后来,我在焱采宫当童子的光荣岁月结束了。我认了龙族的君上羲和作阿姊,光明正大地重上九重天。 我与火夕成那天,天帝赐了我水神之印。从此,我发誓要在火夕面前横着脖子走。 每逢焱采宫夏日来临之际,火夕便要先让仙倌小婢去采莲摘煤,然后给我熬汤喝。我喜欢去池塘里捉王八,火夕被迫与我一道卷起裤腿拎着瓮下了水。 一做这样的事时火夕就十分不满意,问:“想吃王八让人去捉来煮就是了,何必要亲自来捉。”他瞥眼看着瓮里已经好几只王八了,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捉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我哆了他一眼:“童趣你懂不懂?” 火夕抽了抽眼皮:“那请问我的流锦夫人,你能变个新鲜点的法子来让我充分体验童趣吗?” 我顺口道:“那我们上树去打鸟你觉得怎么样?” 火夕挑眉提议:“还不如打弹珠呢。” 于是我们没能达成统一的意见,我想去打鸟他想去打弹珠,最终我们就哪里也没去继续呆在水里捉王八。 捉了满满一翁之后,火夕拎着瓮在我眼前甩了甩,问:“莫不是你打算今晚将这些全部吃完?” 我理所应当道:“你看我是能吃那么多的人吗?今晚我补一补加上你再补一补,顶多三只,其余的吃不完。” 火夕问:“那剩下的怎么办?” 我道:“再放回水里去呀~”见火夕黑了面皮,我连忙又补充道,“夫子说,凡事不能只拘泥于一个结果,还要注重那个过程。不然就太狭隘了。” 晚上吃晚膳的时候,为了平息火夕心中的火气,我连连给他夹了两只王八,宽慰道:“来乖,你应该多吃一吃,补一补。” 剩下的一只我留给了我自己。 火夕显然不能置信,约摸是从没想过我会如此如此地大方又慷慨。他问:“为什么我要吃这么多?” 我道:“补脑啊。” 火夕扶额:“之前你不是说这个是补肾的吗。” 我翘了一筷子王八肉送进他口中,道:“补哪里不是补,你想补肾就补肾。不过我觉得你完全不必补肾。” 整个吃饭过程中,他都拿一种很不分明的眼光看着我。好似他口中嚼的不是饭食而是我这个人一样。 夜里,火夕习惯点燃香。那燃香让人觉得很沉稳很踏实。他从背后搂着我,却蹙了蹙眉,道:“这些日越发显瘦了,是因为天气日渐炎热的缘故么。” 我鼻子冷不防吸岔了气,酸得厉害,心口那里散漫着大片大片的疼痛。我笑得很大声很开心,道:“我觉得我瘦了很好看啊你不喜欢我瘦吗?” 火夕在我耳边吐气如兰道:“我不喜欢。你应该胖些,不然我抱起来撂手。” 我努力眨了眨眼,背对着他,不让眼泪掉出来,道:“那从明天起,我多吃一点。” “好。” (三) 有关火夕征求我意见问我给他生一个孩子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到底是生只五彩的凤凰还是生只火红的琉璃,一条人命就降临在了我的肚子里。真真让人措手不及。 当火夕晓得我肚子里有一个小火夕时,他显得万分欣喜,一味地搂着我明媚地笑。亮晶晶的凤目,活像个有糖吃的孩子。 怀孩子这件事情我是第一次做,刚开始没个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颇有些担忧我生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品种。我想,这是每一个即将做母亲的都要经历的抑郁过程。当年我母上怀我时候也定是这般忧郁过。 但又听说当母亲应当很开心很圆满,不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遂为了表示我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要习惯着肚皮里面多长了一坨肉,习惯着它与我抢吃的,还要觉得很开心很圆满。 诚然,我没有做母亲的觉悟,那样的开心与圆满皆是火夕一点一点地传染给我的。我喜吃什么,他便亲手给我做;我不喜吃但又对我身体好的什么,他会变着法子给我吃;我时常会提一些要求,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都能满足我,不过我都是比着他的能力范围来提要求。 日子也便这样一日一日地过去。小生命在我肚子里生长着,不知会生长多久。渐渐我也跟着有些期待它出世时是何种光景。 火夕总说我太瘦,越来越瘦。我便与他说那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在与我抢吃的,他伸手温柔地替我拢着耳际的发,但笑不语。 黄昏,火夕习惯抱着我在回廊里坐着,看天边夜车滑过,拉下夜幕。 我头枕着火夕的胸膛,阖着眼。此生就是如此了,夫复何求。 我扬起嘴角,问他:“火夕,你觉得幸福吗?” 他说:“很幸福。” 我抬手捏了捏鼻梁,生生将溢出喉头的哽咽和心口如铁锥的钝痛压了回去,道:“就这样天荒地老了罢。” 他说:“好。” 见我不住地捏鼻梁,火夕以为我是累了,不该吹太多的风,遂抱着我进屋。 后来他日渐紧张我凸起的肚子,万事都十分关心我的肚子。有了我的肚子这一对比,我反倒觉得他不怎么紧张我这个人了。 为此我是不怎么满意的。 某日我郁卒道:“火夕我觉得你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火夕眉头一挑:“哦?怎么说?” 我道:“你自从有了肚子就对我很随便了,唔不仅是很随便,简直就是漠不关心。” 火夕僵着嘴角道:“不是你有了肚子么,我关心你的肚子怎么不是关心你。” 见火夕还敢争辩,我瞪他道:“肚子里的是你儿子,你是在关心你的儿子又不是在关心我!” 火夕失笑地揽我入怀,道:“那是我们的儿子。你难道还要与我们的儿子较真么。” 我头埋在火夕的胸前,嗫喏道:“可你就是爱你儿子比爱我多一些。” “哪有的事。” (四) 我万万没想到,我与火夕的孩子出世时场面前所未有的壮观,北天神鸟盘旋焱采宫九九八十一日不去,万丈祥瑞之光将焱采宫笼罩,就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也能看得见。 我满心欢喜,不得了了,这回捞着了个大家伙。 然而……等我生下来时才惆怅地发现,居然是只蛋!我居然只生了一只蛋! 火夕一点也不显得沮丧,连忙将那只蛋捧去了瑶池放进瑶池里养着。后来他告诉我,那只蛋生出来时他看见了里面的元神,我问他是什么样的,他说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白凤。 我问他是儿子还是女儿。 他说是儿子。 于是我竟生了一只很漂亮的白凤儿子。我不禁想,起初玩笑说是儿子还真就是儿子;可既然是儿子,漂亮有用么? 后来每日火夕都会陪我一起去瑶池看儿子。儿子不领情,兀自安静地睡在水面下。只是他那蛋壳却越长越大。 见儿子老是不破壳出来,我很是焦急。蹲在瑶池便对着那只蛋边咽口水边道:“火夕啊你说儿子会不会免疫力太弱,以至于独自无法从里面敲破蛋壳跑出来。我去帮他一把敲碎怎么样?就是不知这样一只蛋煮熟了好不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大只的蛋……” 火夕捏着额角不住地开解我道:“你冷静一些,好歹也是我们的儿子……” 我猛然忆起,记得火夕说过当年他出世的时候也是一只蛋,在瑶池里泡了八万年才出来,莫不是眼前这只也要泡个八万年?我向火夕表达了这一疑惑。 火夕与我解释着说,凤族出世时皆先是蛋,而后要寻个有灵气的地方养着。具体养多少时日要凭着与生俱来的元神的灵力强大与否来定。不过等到出世时,差不多也都成年了。 就如火夕,在瑶池里泡了八万年之后,出来直接就像现在这么大只了。 闻言我十分不满意,伟大的母性令我义正言辞道:“不行火夕,我们的孩子不能与你一样没有童年!”况且等他一出来就长大了我还怎么玩儿啊。 火夕警惕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捞起衣袖就伸手下水去摸蛋,边道:“我将他弄上来,帮他敲碎蛋壳他就能出来了。当母亲要有个当母亲的样子,我会好好教他文化的。” 说着火夕当即就上前来阻止我。只可惜他还没成功地阻止我时,我手就摸到了蛋,身体霎时一顿,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火夕神色严肃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口,道:“他碎了……”我分明只是碰了碰他,还没使力怎么就碎了呢。 下一刻,不等我与火夕反应过来,一道白光冲出了瑶池,明亮而晃眼。紧接着远天响起了阵阵遥远的此起彼伏的凤鸣,眼前一只展翅而飞的白凤应和了一声,鸣叫清脆又悦耳,真真是好听。 这白凤……亦真真是好看!原来这就是我儿子,一时间我对他的长相十万分的满意。 儿子飞累了,晓得底下站着我与他爹,这才舍得下来,变作了人形。约摸人界凡人一两岁的光景,光溜溜的身子,模样算是与火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颊带点小小的肥。 尤其是当他手搓着屁股糯糯地叫我一声“阿娘”的时候,我头一回由衷地感觉到做母亲应当有的开心与圆满。 由于火夕在第一时间没有对儿子破蛋归来表现出异常的欣喜,只疑惑地道了一句“怎会这么快便出来了”,于是成功地使得儿子多亲近我而少亲近他。 从此,火夕在儿子的眼中,成了一位不想儿子及早出世的变态父亲。 (五) 我说了要给儿子一个闪亮的童年,于是准他上树打鸟下水摸鱼。但火夕与我政见不一,他说孩子的教养要从娃娃抓起。 为此,儿子每日的快乐时光中总有一两个时辰是火夕在教他读书习文化。火夕说让我来教他习文化很是让人不放心。 这日,火夕让儿子独自背书,他自己去凌霄殿议事去了,说是回来要检验儿子的背书成果。可火夕前脚刚一走,儿子就随手甩了书,老成而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与我心伤道:“阿娘,你怎么会和阿爹那样古板的人在一起的?和阿爹在一起,人未老就心先老啊,你没觉得我就有些早熟么?” 我想了想,道:“可你阿爹在没有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儿子道:“再这样下去,我恐就要大大的不妙了。” ……我也觉得要大大的不妙了。 于是当火夕打凌霄殿归来时,我与儿子正一人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瓮,在池塘里捉王八……儿子手脚麻利,见状扔了瓮就叮叮咚咚地跑掉了,留我一人站在水里仰着头眯起眼睛看他。 火夕足不沾水立于我面前,黑衣墨发,在阳光下有两分刺眼。我道:“你回来了啊。” 火夕将我抱起走出了池塘,带着宠溺的意味轻斥了一句:“净晓得由着他胡闹。” 有时候我想,就这样溺死在火夕的怀抱里何尝不好啊。心痛得喘不过气来,我攥紧了他的衣襟,听他暖暖地再斥了一句:“你也是,没个当母上的模样。”可是我知道,嘴上这么说,但他喜欢我这样。 我张了张口,平稳下颤音,道:“你答应过我的天荒地老啊。” 费力掀起眼皮,看见下巴上方他扬起嘴角,“嗯”了一声。 如此,心满意足了。 我疲惫地阖上眼,道:“我睡一睡,你一会儿要记得叫醒我。”但我希望,他抱着我走的这条路,永远都没有转折和尽头。 这样,就能真的天荒地老了。 再度醒来时,我人已不在焱采宫。眼前不在有宽阔整洁而温馨的寝殿,不再有洒满阳光的池塘,不再有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搓着小衣裳唤我一声“阿娘”,亦不再有园子里火夕一页一页地教他识字背书。 不过只做了一个梦而已。我的一生,都在那个梦里被套牢了。 眼前,当华梦散尽,我却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耗尽心血身子空空如也。我侧头看了看双臂牢牢抱住了火夕,看着他已然由一具没有意识的丹蜡雕塑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就那么闭紧了眼睛安静地沉睡着。万般苦痛,却值得得很。 三千墨发,黑衣广袖。 伸手即可触得到他。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抱着那么深沉的希望和念想,而今,总算是不负我么。喉咙里再也抑制不住酸涩不堪的呜咽,头埋进他的颈窝,哭着大喊:“火夕,我等了你很久了。” 等了很久了。久得恨不能淹没在那永不转醒的梦境里。 尽管他不应我,我却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我说:“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那日,尽管你我还没完成婚礼大典,但此生便只你一人当做我夫君。从此,再不欺你瞒你,再不伤你害你。” 手指轻抚着他的唇瓣,眼泪滴滴答答地打进他的眼窝,顺着流下。我说:“还有,此生你当做从未与我相遇,怕是不能如你愿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与你在一处比较好。你不再喜我不要紧,我来追逐你,我来安慰你,我来爱你。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等你有了七魂六魄之后,睁开眼来,便能看得见我。我与你道歉,我对你补偿,我来说情话,我为你做所有。都可以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学了许多东西。我学会下双手棋了啊,你不喜欢和我玩斗蛐蛐那我就和你下棋;往后你品茶的时候也可叫上我,我也能品茶了。还有画画,我能画得一手好画了,画你尤其没问题;对了,新近我又学了一门雕刻的功夫,可雕出你的模样。其实你整个身体,都是我一刀一刀地雕刻出来的哩。” “原来……”我捂住嘴,泣不成声,“我们的儿子是只蛋啊,才在瑶池没呆几天就破壳出来了。委实、委实是一只很漂亮的白凤,他长得很乖,他唤我‘阿娘’,唤你‘阿爹’呢……火夕……” “就这样天荒地老,你答应了我的。我晓得错了……是我不对我晓得错了……我罪大恶极竟舍得对你下了狠手……那日,我一定是中了邪才会那样……还不如、还不如将那发簪送进我自己的心口里呢……” PS:没有同学送胖云月票了T-T,好鸡摸啊~胖云想要好多好多的月票~对着鲜花数月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风花雪月易躲,明***暗贱难防,扮猪吃老虎的色女主,如何拐走几枚绝色面首?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五十五 火神苏醒【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伸手不断地拭去他眼角淌出来的我的泪渍。不然我会生出错觉,那不是我的泪而是他的泪。一个大男人,怎能说流泪便流泪呢,我舍不得的。 舍不得,不舍也不得。 后来,声音嘶哑了,我大脑阵阵空白与晕眩,便继续躺着不再说话。枕着他的肩,手扣着他的,与他同眠。 只是,良久直到听闻说话声我才发现,水晶棺外竟还守着一人。墨绿的衣裳,长而垂顺的发,背靠着水晶棺,形容孤寂媲。 他安安静静与我说道:“锦儿真傻。我也真傻。” 我重新再躺下,闭眼道:“阑休,教我如何使用招魂镜罢。丫” 半晌,他问:“若要是想开启招魂镜,需得一命换一命,你愿意吗?” 我道:“自然是愿意的。” 他没再回答我。 不久羲和赶来,看见我还状态良好她也松了一口气,就硬将我从水晶棺里拽出来。我本是不愿,可她不怎么好说话,态度强硬,施法在水晶棺外盖了一层结界,我只能从外看火夕,怎么都进不去里面。 她让阑休将我扛回去好生歇养着。约摸我流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心头血,精气已经散得不成样子了,于是她才如此着急。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碍,与火夕躺在一起我也能歇养。 我道:“为什么一定要将我扛回去,就让我躺在里面不是很好么。” 羲和却一脸严肃,道:“让他一直吸取你的精气你说说哪里好了,将你吸干了你就觉得好了是不是?” 后我总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一路上想了很久方才想了起来。连忙朝胸口的衣襟里摸去,摸出小瓶子来一看,里面的红光却消失殆尽只剩下空空的瓶子! 我颤抖着手险些连瓶子都拿不稳,急剧喘息着问:“这、这里面的东西呢?!” 阑休平静无澜道:“早已经在你无知无觉的时候与他的身体相融合了。” 我一直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那他能听得见我说的话能感受得到我的存在吗?” 阑休道:“不知道。” (二) 最终,直到开启招魂镜的那天,阑休也没教我具体的开启法子。他说,招魂镜要由他亲自来开启,因为那招魂镜是上古魔界的神器,而他是上古魔族。 彼时我只笑,笑得连自己都觉得僵硬不堪,道:“阑休你一定是在与我开玩笑,你说开启招魂镜要一命偿一命,要偿的自然是我的命,何时轮得到你了。” 阑休亦笑,笑得让我恍然。他道:“哪个说一命换一命就不是玩笑了。只是不经意间说出的玩笑话,只有你会当真,答案说得那么毫不犹豫,那么残忍决绝。” 我不信。羲和亦道:“上古魔族的招魂镜,我记得要开启也委实没有一命换一命之说。” 我这才渐渐安下心来。羲和说的话总不会假,她亦不会为了救火夕而说出骗我的谎言。因为比起火夕,我想她是更加满意阑休多一些的。 只可惜,羲和知道没有这样一件事实,却不知道开启招魂镜所要付出的代价。阑休终还是诓骗了我。父尊说,招魂镜不是神器而是邪物,不假。 开启招魂镜那天,羲和撤去了荒海的龙印,继而将整个龙印的重心点都只放在这万丈海底。 我看见阑休他立于火夕的水晶棺头,手中拿着招魂镜,随着他念动着咒语,发丝狂肆后扬,面上神情越来越清冷。 他眯着细长的眼睛,眼里幽芒乍露,随即似在与招魂镜对话一般,只可惜我一句都听不懂。招魂镜镜框上的绿石开始浅浅发光,随着阑休口中的咒语愈加快速艰难,绿光便愈加强烈。 脚下的龙晶石在颤动,水晶棺亦跟着在颤动。 四周流动着巨大的暗流,仿佛整个荒海都因此而奔波不息。即便是有龙印罩着,我也能够想象得出海面该掀起多么滔天的巨浪,誓要将这海掀翻而不罢休。 后来,招魂镜自阑休手里飞脱而出,稳稳当当立于火夕的水晶棺上方。顿时水晶棺内散发出幽幽的红光,我知道那正是他的执念。招魂镜一次将他的执念吸了个饱,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随即镜身突然左右旋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 四面八方,有光点在缓慢地聚集。我心如钟鼓。那便是火夕的七魂六魄么…… 那招魂镜一下正面一下背面地自我眼前晃过,明亮晃眼的镜光反射刺激得我不住泪流。它那强大的爆发力如有万般吸引力,只要我稍没站稳就会被它吸了进去。幸得羲和突然伸手过来捂住了我的眼,凝重道:“招魂镜果真狂邪。流锦闭上眼睛,莫要再看。” 再后来,不知这样的处境过了多久,一切都慢慢沉寂安静了下来。可是我自己,努力睁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 我在那黑暗中胡乱地挣扎,我想要光明,我想要看得清眼前,我想要确认火夕他醒过来了……可这么多想,越想却陷得越深,越找不到出口爬不出去…… (三) 我张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龙宫,依旧是那熟悉的园子。阑休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床头。见我醒来,他吐了一口气,道:“招魂镜有些反噬,不过醒来就好。” 我看见他脸色有些异样的白,约摸是方才用力过猛的原因。然眼下却是没多余的心思担心这个,径直问:“他醒了吗?” 阑休愣了愣,道:“该是已经醒了。” 我顾不得晕眩的头脑以及乏力的身子,扑着就下床榻欲往外跑去。醒了,若是醒了,第一眼看不见我的话,万一他忘记我了该怎么办? 然脚似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我扑腾一下栽下了床。幸而阑休接住了我,才不至于在额上磕一个大包。要是磕了个大包了,还不知道火夕看了会不会嫌我丑呢…… 我将一站起来还不及挪动脚步,手臂便猛然被阑休扯住。我挣了几下,他却丝毫没有要松脱的意思。我不禁焦躁道:“你放开我啊……我去看看他……” “你不能去。”阑休抿着嘴角,却道出了如是一句话。 “为、为什么啊……?”喉咙似被捏住了一般难受,“我去看看他都不可以么……好、好不容易我能够看他睁眼了……”我大力地扭动着手臂,我不喜欢阑休这样捉住我不准我去,“我这么努力,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啊!万一、万一他没看见我然后就走掉了怎么办呐!” 阑休坚持道:“就是那样你也不能去。” 有时候我觉得阑休太固执,但眼下却因着他的固执让我十分的焦灼愤怒。我知道,我知道我与火夕身份天差地别,我知道我们隔着仇深似海,我也知道阑休不让我见火夕是为我好,只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不能不见,不能不见…… 我几经压抑,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躁动,好声好气道:“阑休,你放开我。” 他说:“锦儿,回头罢。你已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千万莫要再执着。” 我愣愣地看着他,问:“回头,怎么才能回头……我不想回头……不愿回头……” 适时门边闪进一抹人影,正正是羲和的近侍臣下玉羡。见我与阑休僵持着,玉羡凝着面色严肃道:“君上有吩咐,今日锦公主与阑休公子皆不得离开这所园子,一直等到她回来为止。” 我连忙问:“阿姊她去哪儿了,为何不准我出去?玉羡我问你,火夕他是不是醒了?他有没有问我在哪里?” 玉羡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看我,道:“仙界火神死而复生了,但不曾问过锦公主在哪里。只可是――” “只可是什么?”我心下一沉。 只听玉羡道:“阑休公子在施法时力量太过强大,即使有君上的龙印镇守,荒海亦是闹得天翻地覆,惊扰了仙界。火神死而复生一事,整个仙界都知晓了,眼下荒海上方正停驻着无数天兵与仙神来迎接火神。因而,君上吩咐此等档口,锦公主与阑休公子万不可现身,否则后果锦公主该是能预想得到。” (四) 否则那个后果,我能够预想得到。轻则我与阑休被仙族所擒让龙族与仙界为敌,重则我与阑休尸骨无存。玉羡一直提醒着我,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阑休。我饶是不顾及我自己我也应当顾及阑休。 应当是这样的……我不能冲动…… 于是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疾走……千万要冷静…… 我乞求地问玉羡:“你能不能只带我一个人去?我、我就只是去看他一眼,等看见了就好了,不会惹事添麻烦的……”空白的脑中忽而灵光一闪,“还有我身上没有魔气,我有缚灵链,戴上就不会有问题的……”说着我便掏出缚灵链给自己戴上,霎时变成了孩童。 我想看他的模样,听他的声音……无论怎样都好。 玉羡没回答我,我知道他是在等阑休同意。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脑子一热扑在阑休面前跪了下去。阑休浑身一震,我道:“阑休,我跪着求你。” 他嘴角溢出一声哀凉至极的哼笑:“你竟跪我?” 我哆嗦着唇道:“是跪你……求你……” 阑休背过身去,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终是与玉羡道:“劳烦玉羡大人将锦儿带去,让她看一眼罢。” 玉羡蹙眉道:“可君上吩咐了不准锦公主过去。” 阑休笑出了声:“那能有什么办法,你看她都跪我了。” 遂玉羡没再多说什么,还是牵着小个子的我出了园子,飞速赶往万丈海底那里。当时满心想的满心念的不过是那抹黑衣广袖的高挑身影,甚至都没空回头去看一眼屋子里阑休落寞的背影。 后来,我总算是明白。我对阑休,从来都只有伤害,伤害得他体无完肤。再炽烈的情感,再深厚的眷恋,都是在我这样残忍的举动中渐渐化为灰烬的。只可惜,我说我不想回头不愿回头,当我忏悔着要回头时哪里还有后路。所有后路,皆被我斩断的斩断堵死的堵死了。 到了万丈海底时,那里的龙晶石碎了一地。竟额外多了许多人,正恭恭敬敬地候在一边。玉羡连忙带着我隐匿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 火夕,他确确实实醒了。 恰恰……我到的时候,还来得及看见,他将将拂袖转身,面无表情,只留给了我一个清冷无双的背影…… 那一刻,心都被扼住了,令我感到无尽的冰寒与窒息……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高贵美丽的人儿……那日九重天上对我提剑砍杀的人,对我暴怒嘶吼的人,竟如此在意火夕,第一时间来接火夕么。明明火夕就给她吃了忘情丹…… 我手指掐进了礁石当中,忍了又忍,与玉羡颤声道:“怎么办,我好想出去……” “锦公主万万不可。”玉羡永远是一个很理智很冷静的臣下。 我看见羲和亦在那里,她纤长的身影处在众多仙神当中十分显眼。就在大家都退出荒海时,羲和突然出声道:“慢着。” 火夕顿了顿,挥手让仙神们先有序地退出去。听羲和语气不冷不淡道:“好歹也是借本君的宝地死而复生,火夕小辈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五) 火夕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淡哑,道:“承蒙羲和姑姑大恩,改日我上禀天帝之后,定会遣人来荒海以表答谢。” 总觉得……哪里变了……究竟是哪里变了呢…… 羲和冷笑一声:“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她睨了一眼旁边的美丽女子,又道,“那烦请火神殿下将画潋仙子留一留,本君有几句体己话要与她说。” 火夕没有拒绝,抬手随意捏了捏身边女子的下巴,道:“既然如此,画潋你便好好与羲和姑姑说两句体己话。”说罢不等她作答便抬步飘飘然离去。 那样在水中魅然的玄衣袖摆,那样柔顺青长的发丝,看进我的眼里,恍若隔世。我狠狠揪紧了自己的心口,连眼睛都不敢眨,害怕、害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然最终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 该走的仙族皆走了,该退下的龙族也已经退下。那里就只剩下羲和与画潋两人。 那竟真是画潋,本该服下忘情丹忘去一切的画潋。 羲和挽着手臂走到她面前,看似神情清淡却周身透着一股寒意,问她:“方才火神转醒之际,你给他吃了什么。” 画潋眉眼笑开,道:“姑姑既是知道,何必再问。” 羲和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能让你长点记性。” 画潋眉梢一抬,说不出的妩媚:“上次拜姑姑所赐,画潋怎敢忘怀。我所做的,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火神不幸遭一个小小的魔女所伤,本就不该再记得过去的种种情份。” “所以你用当初火神对你的法子再还回给了他。” 画潋离去时说:“这有何不可,我仍旧还是他的未婚妻。” 羲和生了几分怒:“你以为火神是凭着什么死而复生的。”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何必知道。” 不晓得她们具体说的是什么,我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前来荒海接火夕回去的仙族都走远了,直到荒海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蜷缩在礁石角落里,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发出不争气的哭声来。 玉羡说,火夕不曾问起过我在哪里。现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是因为他不在乎了。 他不在乎我了。 总觉得这回……他拂袖转身,面无表情,只留给我一个清冷无双的背影……确确实实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那样越来越远的距离,我没有勇气跟得上。 因为他身边,跟了别的女子。他可以那么亲昵地去捏别的女子的下巴…… (六) 果真没过几日,南极送来的、羲和让玉羡种进盆里的果树苗没有成活的迹象,一天比一天更加恹恹。羲和说那是玉羡不会种果苗,而我则更信玉羡说的那些果苗不宜被灌太多的水这一说法。 但是玉羡为此不怎么辩驳,羲和说是他不会种果苗就是他不会种果苗。 羲和还与我说,情这个东西还是一切随缘的好。千万莫执着千万莫强求。她都是过来人,执着强求的结果往往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多不划算。 但我想,若是我真听了羲和的话让一切随缘的话,我与火夕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也再回不去了。因为,佛说,我们的缘浅啊。 我们在一起,我们朝夕相处,全都是执着强求得来的。 一连那么多日下来,阑休的面色似没有一丝缓和,仍旧是较以前苍白。我时常摸着他的额头,感受到他的额凉津津的,便问:“阑休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啊。” 阑休笑着拿下我的手,道:“倒不觉得有多冷。” 我信得很。因为他是蛇儿,蛇本就是身体凉凉的。但就是以往从没有这样切身体会过。 后来,渐渐的我也就有些想通了。缘由是阑休与我说了一番道理深刻的话。 一日午后,我仍旧是在荒海龙宫、羲和给我安置的园子里休养,阑休便陪着我闲话。他叹道:“将一切事都放在拳头那么大点的心间,你觉得难受么锦儿。” 我酸涩地笑笑,道:“不然还能怎么。我说我现在立即马上就想去九重天看他,你会答应么。”不光他不会答应,我想我也不会去。 我很害怕,真的去了九重天找到他之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应该……焱采宫里再无有关我的片刻记忆,他与别的女子相依偎从此彻底不再记得我…… 阑休手指轻柔地顺我的发,指尖穿梭在我的头发里,令我惬意地眯起了眼。只听他道:“最初眼看着他死的时候,锦儿痛不欲生。那么倔强那么顽强地去寻找挽救他的法子,感觉忽如一夜之间锦儿就长大了变成熟了,只可惜这一切却不是为我而改变。开始只是单纯地想救他罢,只要他能死而复生锦儿就会了了夙愿了罢。那么现如今,锦儿的夙愿达成了实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不满意,那是因为,锦儿奢想了一样东西之后,还想着奢望更多,如此心里怎么会装得下。” 我问:“装不下会怎样。” 阑休说:“装不下就会将自己胀破了。”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阑休说的是这么一个道理。我太贪心了。太贪心不好,太贪心心就会装不下。 我最初的夙愿,便是能够看着火夕再醒来。即便他当做从未遇见我,即便他再不会对我眯着凤目浅笑,我都只愿他能够回来。 现在,火夕终于醒来了,我不就是如愿了吗。那我还有什么好再奢求的呢。能亲眼看得他活生生地转身离开荒海的背影,他又不与我计较杀他之仇,没有拿剑指着我,我应该开心不是么。 我低着眼帘酸涩地笑:“阑休我觉得你不去当心理学家太浪费了啊。” PS:胖云需要鼓励需要疼爱(⊙v⊙)好多好多的月票~~~不然胖云接下来就不客气了。。。有时候突然想,流锦那傻子就这样和阑休在一起了罢,也免去后面生出的这诸多恩怨和事端~以后更新时间就都是凌晨一点了。给胖云来点给力的鼓励罢,快啵胖云一下~ 章百五十六 各自安好:情也就那么回事【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低着眼帘酸涩地笑:“阑休我觉得你不去当心理学家太浪费了啊。” 阑休亦勾着唇角笑,道:“是么,可我只愿当锦儿一人的心理学家。” 我侧头,看着阑休半眯着的眼。忽而抬手触碰着他的脸,感受着他颤了颤,心想有这样一位我专属的心理学家也不错。我的余生,有他陪着,该是不会太寂寞。 有些东西,委实强求不来执着不得媲。 于是当天,我豁然开朗地跑去找羲和玩耍。羲和很是激动,为了我直接翘课连学堂都不去了。我与羲和两人一人拎着一只水壶给同一盆花浇水,然后在她园子里来来回回将她养的那些花花草草浇了个透,园子里的地面都湿成了一片。 玉羡在一边不住地扶额,劝道:“君上切莫浇太多的水,否则一个都活不成了。丫” 羲和侧眼睨着玉羡,君上威风摆得十足,道:“难得今日流锦阿妹兴致颇好,玉羡你再多言一句本君就让你活不成。还不快快进屋去帮本君抄课业。” 见玉羡僵着面皮欲踱进屋,我连忙道了一句:“阿姊你都已经不去学堂了抄那么多课业作甚。你且将玉羡借我用一用。” 羲和问:“你想怎么用?” 我道:“新近阑休虚得慌,我看阿姊这里鱼又多得紧,让玉羡去逮几条鱼来炖汤给阑休补一补阿姊你看怎么样?且男人与男人,好说话一些。” 羲和听后点点头,道:“阿妹果然体贴入微。既然如此,玉羡你便去给阑休好青年抓鱼罢。”说罢后见玉羡连额头都黑了还不为所动,羲和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你也是位好青年。” 于是最后,玉羡还是服软出了园子给阑休抓鱼去了。闻得羲和对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句:“嗳,爱慕虚荣的男人啊。” 后来园子里就只剩下我俩,羲和忍不住那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向我打探道:“你怎么突然就想通透了,我还以为怎么也得花个百八十年呢。” 我随口道:“不就是个情嘛,还得花百八十年,也忒小题大做了些。”还是我与他各自安好,来得更为实在一些。 羲和毫不吝啬地赞赏道:“阿妹你果然拿得起放得开,这点阿姊我委实是不如你。相当初,初尝情滋味时,可算颓败了好几万年。自以为没了情就生不如死了。可现在几万年又过去了,我还不是照样好好的。尤其是自从遇见了流锦阿妹你,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变得豁达而开朗了,且生活也不再觉得那么没滋没味。” 这下该换我对羲和的情史起了八卦之心了,道:“到底是何种情滋味使得阿姊竟颓败了好几万年?” (二) “呔,都是陈年旧事了”,羲和唏嘘道,“不过也不妨与你讲一讲。你我已为姊妹,有什么伤心事理应相互倾诉相互分享的。” 我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羲和顿了顿,道:“阿妹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莲池谷时,我与你说起的我师父一事?” 我道:“自然是记得的。” 羲和便款款道来:“在四海八荒平定之际,我龙族乃三族神祗之首,也便是我父尊为老大。彼时除了三族神祗,九重中天和东南西北四极皆派有帝尊做主宰。能做主宰的帝尊,皆是与神祗一起打天下一步一步从尸骨堆里爬上来的。而我师父便是东南西北四极帝尊之首北极紫薇大帝。那时年少贪耍,父尊带不住我,才硬叫我去拜紫薇大帝为师。但那个时候,出身尤为被看重。出身太差了罢会被瞧不起,出身太好了罢又容易与他人疏离,为此我便不准父尊去给我走后门,要拜师也得我自己亲自去拜。只可惜,紫薇大帝收徒弟十分严格,不仅要有极高的天资,还要有十足的勤奋,可我两样都不具备。” 我不禁问:“那你最后是怎么拜他为师的?” 羲和道:“后来我让父尊给我隐去了额上的龙族额印,而后我去紫薇大帝的宫庙前求了三个月。还好我事先摸清了紫薇大帝喜饮果酒,给他送了礼;否则莫说三个月,就是三百年我也没本事入他的门。” 我催促道:“快,你快说重点,你的情伤呢?” 于是羲和很快,说了重点:“东极青华帝尊与紫薇大帝十分亲近,紫薇大帝门下所有弟子都得唤那位帝尊一声师叔。我喜欢上了那位帝尊,也便是我的师叔。”她没再说下去。 我又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羲和眉头一挑,“然后我就被甩了啊。” “没有了啊?”我有些咋舌。 羲和叹了叹,道:“虽说我这个后辈喜欢上了长辈是不怎么应该,可毕竟是初恋,承受能力也弱得很,很容易就一蹶不振。尤其是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回报,很轻易就被他无情地抛弃,当时真真是痛不欲生。然现在想来,多大点破事儿,完全没有必要再为那样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心伤惆怅。所以说,都是年少轻狂在作怪啊。” 我亦赞同道:“对,就是年少轻狂在作怪。”只是,一瞟眼,不慎瞧见羲和眉间那说不出的孤寂,事实上究竟是不是她说的那样云淡风轻,恐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后来给花草浇水浇够了,我与羲和丢掉了水壶,双双坐于池塘边嗑瓜子。边嗑我就边道:“阿姊,我觉得每日像你这样过日子很累,没个特别刺激的爱好,每日就这样浇浇水委实寻不得一点新鲜感。” (三) 羲和啐了一口瓜子皮,道:“哪个说我没有一点刺激的爱好。上回,你不是送与我几本小说么,我就十分喜爱,只可惜后来被夫子没收之后就再没读过那么精彩又开放的小说了。我们荒海没有哪个有才写得出那样的小说来。” 我看了她一眼,道:“玉羡不就很有才吗,连他都写不出来?” 羲和道:“我定然是相信他写得出来,可他死活不肯写,说是那样污秽题材的东西会荼毒我,你说听了气人不气人。” 我赞同道:“委实气人。真正的艺术是不分题材的,没想到玉羡也是个迂腐顽固的人。”我嗑罢一把瓜子,拍了拍手,“阿姊能与我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我也十分欢喜,这样,我们现就去淘小说怎样?” “去哪里淘?” 我道:“自然是去人界淘。荒海没有哪个写,人界总有哪个写。以往在魔界时我就时常偷往人界淘东西,小话本子没少瞧见。不过没见过像司命星君所写的那些,约摸是我淘得不够仔细。” 羲和听后,很是来兴致,当即二话不说拉起我就前往了人界。自然,在出荒海的途中,是要避着玉羡还有阑休的。羲和也让我不用戴缚灵玉了,说是我身子太小个她牵着我会有些显老;且有了羲和强大的气场和仙息在,自然是没哪个能在她的庇佑之下再寻到我。 去到人界时正逢人界夜时的光景,我与羲和走在繁闹的大街上。没想到人界的夜晚也能如此热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兴夜市的。看来我委实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人界逛了。 然羲和显得比我还要觉得新鲜,虽是一直维持着她龙族君上的矜贵,但眼梢却不住地往街道两边的小摊上瞟。 遂我拉住了羲和与她细声道:“阿姊,难得你我同来了这人界,权且将自己当做一晚人界的凡人罢,凡事不用太讲究。” 羲和点头:“阿妹说得甚为在理。” 后来……我与羲和一路逛完了整条街,吃过了烤肉串吃过了肉包子,还在街尾的小档一人吃了一晚饺子。 饺子很烫,羲和拿勺子舀了一勺汤慢慢放口中尝,而后才一个一个地吃饺子。看她那样一个尊贵优雅的人,却愿意陪我在街边吃凡人吃的东西,着实是令人心里感到温暖的。 我笑咧咧地问:“阿姊你觉得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羲和满意道:“阿妹推荐的东西都十分合我口味。”于是我再问老板要了两碗。 吃饱后,我与羲和才慢悠悠地游去了书店。书店的老板热忱地招待了我们,问:“两位姑娘想要什么书呀?” 羲和兀自随便翻一翻。我便负责与书店老板沟通:“老板你这里最近又出了些什么话本子啊?” “可多了”,老板将我往一处角落引,“姑娘看看这些有没有满意的?” (四) 我粗略将那些排列整齐的话本子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又道:“你这里有没有‘那种’小说?” “哪种小说?”老板不明所以。 我咬字要得重了些:“就是‘那种’小说。” 回味了一下,老板总算是开了窍了,面上浮现出一种意味深远的笑,道:“只要姑娘想要自然是有的。” 于是我让老板将那类书拿出来给我看看。结果我一看那些书的名字,立马就觉得有些对味口了。那些书名大多很奔放,例如《一夜情人》,再例如《艳遇风流史》,令人一看就禁不住浮想联翩。 想必也只有男人之间的爱情本子才如此有情趣懂浪漫。 我让羲和过来看一眼,羲和与我有同感。遂没多犹豫,我便与羲和一人抱了一大摞,给了老板钱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书店。 这些小说,该是够我与羲和奋战几天几夜了。 只可是,出了书店之后才惊觉时辰有些晚了,街上的凡人们该收摊的收摊该回家的回家。我与羲和也打算顺着这条街逛着逛着就回去了,不想半途却出了点岔子。 我与羲和堪堪路过一家街边酒馆时,几位喝得正酣的凡人醉醺醺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说是要邀请我们喝酒。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令我与羲和颇感意外,但难得遇上凡人如此热情,我们也不摆什么架子,走近那街边酒馆,与他们喝一喝酒。 凡人一股脑向我与羲和敬酒,我们皆一一应下。不过这酒,委实比不得羲和那里的果酒,亦比不得我印象中的桃花酒,味苦而辣,一点也不好喝。 见几位邀我们喝酒的凡人越加有烂醉的倾向,我与羲和却仍旧是清醒得很,他们显得有些焦躁而不甘。约摸是醉糊涂了,竟欲向我与羲和动手动脚。 这样就不友好了。 当即羲和就淡定地手指掐了一决,指尖流淌着淡淡好看的紫光。只可惜还没甩得出去,忽而眼前一闪,两只快如烟的人影就已然先一步挡在了我与羲和面前,收拾了一干不规矩的凡人。 这动静还闹得忒大,将四周的凡人皆吓跑了去。当我与羲和走出那酒馆时,酒馆那撑着的帐篷颓废地倒下,连显示招牌的旗子都断了…… 身后跟着一青一白两个人,脸色臭得很。青的那只无疑是蛇儿阑休,而白的那只无疑是臣下玉羡。 幸好我们及早将淘回来书都收好了,否则让阑休和玉羡看见了恐他们会不欢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与羲和这样能够接受和同情另类的爱情故事的。 (五) 回到荒海龙宫之后,玉羡一脸有板有眼,道:“君上尊贵之躯怎能去那样杂乱的地方,怎能与那些粗鄙的凡人一处饮酒!且那些浑浊的酒怎能入君上之口!” 羲和不置可否,只是掸了掸衣摆,道:“本君何时有了玉羡你所说的这诸多架子?” 玉羡坚持己见:“君上就是不该去那样的地方接触那样的凡人。” 而阑休则看向我,笑眯着眼睛轻柔地与我说道:“锦儿今日去人界有什么收获没有,都做了些什么?有像往常一样贪吃吗?” 我一见他那神色就招架不住,如实道:“今日我与阿姊去人界想买书,阿姊觉得新鲜我们便多逛了一会儿,顺便吃了些许东西。” “那锦儿想买些什么书呢。”阑休笑容未减。 我想了想,道:“艺术类的,我与羲和阿姊想一起钻研艺术。” 刚一说完,不等阑休再问,羲和便插嘴“啧啧”了两声,随即看向玉羡,道:“你看看人家,同样是好青年,为何差距如此大。你就该向魔族好青年好好学习。” 玉羡闷了闷,再闷了闷,方才道了一句:“往后君上有什么想要看的书亦或是想吃的人界的东西,让臣下去为君上打点便是,君上不必费神亲自前去。” 羲和摆摆手道:“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你且先退下,本君要歇息了。”于是她又借口今夜要与我同歇,让阑休亦退了下去。 关好门窗,我与羲和一同上榻,将今日所淘之小说尽数抖出来,打算在今夜美好的时光里一起畅游书海。 然而……让我随意捡了一本小说放手里,翻开看了第一页时,眼皮就抽筋了。当即淡定地又合上。 羲和不解道:“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太劲爆了。” 她半信半疑半兴奋半狂热地接过我手里的书,翻开来看……她的眼皮也抽筋了。半晌,总结了一句:“委实是太劲爆了。” 我道:“怎么办,这与我们最初要寻的小说题材貌似有些出入,看是不看?” 羲和道:“虽是有些出入,可里边图文并茂,该是有些可读性。况且阿妹你也说了,真正的艺术是不分题材的……你我权且先看一看个中奥妙。” 遂我与羲和决定先看一看这类题材。这题材不新颖,讲的就是一般的男女情爱,可妙就妙在羲和所说的图文并茂。 刚翻开第一页,上面就赫然画着一双男女,不着一物,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交缠着…… 但我们很淡定,因为艺术不分题材。这也是艺术。后我就与羲和扑在床榻上,舔着手指翻书页…… 每每看到最精彩的地方,都会配上一两副精细的图画,令人愈加心潮澎湃。脑中某些熟悉得头疼的画面一闪而现,被我强制挥去,只顾赏对手中的书。 我读完了,羲和亦读完了,而后我们便交换着读。而后再挑新的开始读。 还有好些本,里面没有文字只有图画……这越看越精神,哪里还能睡得着……以至于后来好几天,我与羲和十分上火,动不动就会流鼻血。 (六) 后来好几天,阑休与玉羡看向我与羲和时都抱有一种狐疑的目光。阑休问我为什么上火,我说熬夜上火很正常;玉羡问羲和为什么上火,羲和也说熬夜上火很正常。 直到有一日,我与羲和在她屋里舔着手指翻书时,玉羡借着煮茶送水的理由来了个突击检查。不慎就让他发现了枕头底下了几本小册子。 后玉羡竟不顾与羲和的君臣之礼,黑着面皮就将那些小册子掏了出来,翻开来看了看……他的眼皮也抽筋了。抽的是青筋。 彼时不知是气的还是抽筋没有缓得过来,玉羡面皮层噌地就红了,尽量维持着不凌乱的风度,义正言辞斥责道:“君上怎能看如此肮脏不堪的书!” “肮脏不堪的书?”羲和淡定地挑挑眉,“本君没觉得这些是肮脏不堪的书。” 其实我也没觉得这就是肮脏不堪的书,不过就是风化奔放了些罢了。然观念有别,玉羡就是觉得那些书不好,还说作为羲和的臣下,有职责将羲和引回正途;羲和万不能做一个随心所欲荒淫无度的龙族君上。 我欲静悄悄地退下,却见羲和捏了捏鼻梁,似有些不耐烦玉羡与她说一通大道理。诚然,玉羡也是头一回这般啰嗦。结果羲和突然凑过身去,离得玉羡异常近,伸手去抬起玉羡的下巴,眯着眼睛意味不分明道:“玉羡何时与律泽一般性子来来回回说不厌烦了,本君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玉羡愣了愣,对上羲和的眼,忽而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那还请君上自重,臣下就不啰嗦了。” 羲和道:“你说,本君就是要做一位随心所欲荒淫无度的君上,那又如何?” “不如何”,玉羡道,“臣下会一直纠正君上直到君上改过自新。” 看着玉羡将我与羲和好不容易淘回来的小说一一没收,羲和撇嘴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道了一句:“冥顽迂腐。” 当然,他剥夺了我们用以整夜奋战的兴趣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有那么三两本最终还是流到了阑休的手里。阑休愣是当着我的面不改颜色地将那书从头翻到尾。偶尔挑挑眉,偶尔眯眯眼,委实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看完后他方才问我:“锦儿何时喜看这类书的?” 我胡乱道:“也没有特别喜,我完全是抱着赏析的态度在看书,不能亵渎了艺术。阑休你觉得这些艺术好不好?” 阑休清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两指拈起一本画册,继续挑眉道:“竟还有春宫图。” 我冲他手中的画册努努嘴,道:“我看完了,那个画得很好。” 不想阑休闻言面皮刷地就沉下来了……似我说了什么伤他体面的话一般。最终他扶额道:“锦儿,往后不可再看这类书。” 后来,我与羲和被剥夺了刺激的爱好,又开始一人拎着一只水壶,有空就对着一盆花浇水,浇够了又浇另一盆…… PS:求月票嗷嗷嗷今天去面试,回来的路上脚被高跟鞋磨破了还迷路了,差点就哭了。。胖云马上要回学校了,未来十几天一直到毕业都会很忙,但是我会努力保证每天的更新的。。。同学们支持我罢莫要放弃我T-T~你们的留言和月票鲜花,是胖云每天看到觉得最有动力的时候。。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五十七 火神大婚【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原本在荒海,如今的我整日了无事事,与羲和整日处在一起也觉得日子就那么将就着过。我打算着什么时候在外耍腻了想起要回魔界了,再回去不迟。 然后来荒海破天荒地来了一回仙使,专为羲和送来了东西。那是九重天的一方大红厚重的请柬。 仙界九重天火神火夕与凤族仙子画潋成婚的喜柬。 他们,百年前定下的婚约,而今,终于要成仙婚了。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日子就定在半月后,据说是司命星君司的一个绝佳的良辰吉日媲。 还听仙使说,火神与画潋仙子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两人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乃一段人人口口相传佳话。九重天遇此大喜事,整个仙界同庆,天帝竟还向魔界投递了喜柬,想邀魔尊入九重天参加那桩幸福美满的婚事,想必是以此彰显仙界九重天是多么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仙使前脚一走,我就冲羲和笑道:“那送婚贴的仙族怎么那么八卦,不就送个劳什子婚贴么说得倒挺多。丫” 羲和掂着那喜柬神情淡淡,随后扔到了一边。我很厚脸皮地拿了过来,哆嗦着手翻开看了一看。上边委实是写着火夕与画潋的名字,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阿、阿姊要去么……” 羲和淡淡道:“没兴趣。”她抬眼看着我,“那你想去么?” 我垂下眼帘,忍住发颤的嗓音道:“我自然也是不想去的。你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羲和说,这与我确实没什么关系。随缘而去,莫要强求莫要执着。 莫要强求莫要执着,我在心里不住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而后拉着阑休离开了荒海回了魔界。 果真,父尊亦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柬帖。但他不会去,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去不得。九重天请父尊的别有用心,谁能不知。 约摸父尊对我余怒未消,我回到魔界亦未能让他面上增添半分神采。可我却要花许长的时间来说服我自己,这一切……真的与我没有关系…… 当真、当真只要他醒来了就好……记不记得我都不要紧……与谁在一起都不要紧……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一人蜷缩在床榻一角,裹着被子边咬着手指边冷静清醒地思考。果然,果然他还是不愿记得我了,果然他说得出做得到,他当做从没遇见过我……我来没来得及与他说一句话,他就将要完完全全不属于我了。 火夕……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认错呢……我会好好认错的,我会说对不起,我会做一切我能够做的来补偿,我会什么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只要、只要你莫忘记我! 只要你莫忘记我!我就是害怕你像如今这样忘记了我! 你是我夫君……又怎能娶别人呢…… 这样的念想一旦自脑海中生起,就再也抹灭不掉。它会在脑海里生根发芽,直至根深蒂固,一点一点摧残着我的意志。 火夕他是我的夫君……怎么可以娶别的女子…… (二) 一直以来,我都在麻痹我自己。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心口,比当日剜出心头血疼痛更甚,千丝万缕的痛。 我还是做不到,做不到让他与我没有关系。做不到我与他各自安好。 我是太贪心了,想了一样又一样。可这样贪心的习惯,积累了很久很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全部收敛。 对于火夕,我就是忍不住要贪心。 火夕与画潋大婚那日,我终还是偷了父尊书房里的喜柬,偷偷摸摸出魔界。只可惜,才将将走出魔界风口,便被父尊与阑休发现。 每每他们两个,总能在这关键时候出现阻去了我。 父尊明知故问:“流锦你想上哪儿去。” 我将那喜柬掏出来在手上掂了掂,随口道:“难得今日是仙界火神的大喜日子,天帝不惜给我们魔界送来了这请柬,父尊不想浪费时间去,可我却不想辜负了仙界的一番美意。” 阑休凝重道:“仙界之所以敢送请柬来,想引诱的不是魔尊而是流锦你。你就这样贸贸然前去,岂非正中了他们的圈套?” 我从怀里掏出缚灵链戴上,道:“我若不想哪个发现我,就不会有哪个发现我。你们且宽心,我去参加完火神的婚礼便回来。” “你就有那么喜欢他?”父尊突然出声,却是这样问。 我愣了愣,淡淡笑道:“哪里有多喜欢,但就是有稍许的不甘心罢了。只有不甘心。” 出乎意料地,父尊道:“那你去罢。” 我看向他,半晌都发现不了丝毫端倪,不禁玩笑道:“你不怕我被抓起来啊?父尊莫不是当真对我这不孝之女心灰意冷了罢?” “是有些心灰意冷”,父尊道,“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我让你不去你就不会去了吗。” 我手指捏紧了请柬,道:“自然是一定要去的。” 转身之际,听闻父尊在背后声无波澜道:“也罢,这就是你的劫。” 我从未考虑过,火夕是我的劫。终有一日,我相信了父尊的话时,却覆水难收一切皆永无再回头的可能。若是我知道后来会是那么一个结果,还不清楚今日我会不会如这般无畏无惧地转身,背离父尊与阑休,去了九重天。 或许,就轻易放弃了,不会这么倔强非得要去见他不可。 入了九重天,四面八方而来的宾客如云,我便混在那宾客之中递上了喜柬,夺过了层层仙兵值守的眼线,顺利进得南天门。 今日火神与画潋仙子的婚事,天家人说权当做是一场家宴,不必在凌霄殿行君臣之大礼,而是将宴会安置在瑶池,让远道而来的宾客们尽兴。 彼时,我正从瑶池的入口出缓缓错过,没有进去。 瞟眼间,那么多簇拥的人影里,一眼便能看见绯衣绝艳风华无双的人。只那一眼,我就再挪不动脚步。 看他那莹白的肤色,修长美丽的眉眼,却始终端着一副尊贵的架子,将来往道贺的仙家们应付得服服帖帖。 却从未曾像当日娶我那般,对哪个极美地笑。 这一点,令我忽然有些开心,我想我还是赢过了画潋的。 后入瑶池的仙族相继不绝,遮挡了我的视线,我人亦不知不觉被挤出很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他。 (三) 后来,我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静静等待。 杨花树下,一坐便是一整天。也便只有食神府的这里,能让我安宁片刻,能让我沉静片刻。 还记得上次,我与火夕就是清早偷偷跑到这里采杨花的呢。他还为了我,愿意和我一起去食神的厨房偷点心。连羲和知道后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将我宠得找不着北了。 我背靠着杨花树,深吸着杨花清淡的香气,涩然道:“母上,听说当年你喜欢父尊的时候也和我现如今一样痛苦,连青夜君那般温柔细致的人你都不要非得去要父尊那般冷清淡漠的人。可父尊的冷清淡漠,并非绝对无情,总归还是被母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你能不能与我透露一丁点儿,我会不会像你这样守得云开见月明呀?” 小小的杨花瓣落在我的眼睫上,痒痒的,却是无言。 母上不肯给我一丁点儿的预示,我并没觉得有多失落。我知道,她执着的时候连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怎么又能理清我的心绪呢。再或许,母上一心思念着父尊,没听见我对她说话…… “流锦……” 半睡半醒之间,我就在那树下待到了黄昏。有谁在拿手轻柔地抚我的眼角和脸颊,我张开眼来,入眼的果真是食神那葱绿的身影和温和柔暖的面皮。 我想,我不该再叫他绿葱食神了,该叫他青夜君才是。我动了动口,眯着眼睛笑道:“我总算等到你来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该是才得从火神的大婚婚宴上抽出身来罢。 他说:“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道:“但你晓得我一定要来的。他今日娶别人呢,我怎么能不来啊。”青夜君拿一种很怜悯的眼光看着我,约摸也是觉得我太自不量力。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将我自树下抱起,离开了杨花树。 我趴在青夜君的肩上,看着那杨花树下的地面渐白,又道,“魔界也有这样一处纯白之地。父尊每日都会去那里陪母上许久。” 青夜君愣了愣,淡淡道:“不枉斐澈对他痴念一片。” 我道:“当年母上得你庇佑,而今我才追随我母上的脚步亦来寻求你的庇佑。可庇佑我你会冒很大风险。”我并非一定要牵累他,若他不愿帮我我定是不会强求的。 青夜君却笑了一声,道:“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他将我抱去厨房那里,就在厨房给我安置了一张小饭桌。而后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精致的菜肴。那些菜肴……皆是以往我在焱采宫时,最爱吃的。 他看着我哽咽着一点一点地吃下,对我说:“以前你母上还在的时候,也喜欢吃这些。她有一双巧手,能酿造出世间最味美的酒,我与你父尊皆喜欢喝她酿造的酒。” 瑶池那里有夜宴,青夜君却哪里也没去,就与我一起在小厨房食他做的饭食。待夜宴差不多收场时,我们也食完了饭食。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小坛酒让我拎着,然后带着我一路往焱采宫去。 一切都那么熟悉,恍若昨日。 焱采宫有了守卫把守着宫门。青夜君带着轻佻的口吻说,今夜火神大婚,若是再不趁机拎酒来与火神酣畅淋漓一番顺便再闹一闹洞房,恐以后就不再有机会了。 遂守卫没起疑,大抵也是想让火神的洞房再热闹一些,便让青夜君与拎酒的我入了焱采宫。 (四) 我终于在焱采宫见到了火夕,近在咫尺。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想来今日是应酬得很厉害罢。 青夜君约他喝酒,他却连洞房都不去了,径直在园子里与青夜君喝酒。只让仙婢去吩咐他的新婚娇妻,让她早早歇息。 石桌边上,火夕与青夜君相对而坐。我颤着身体给青夜君斟了酒,复又给火夕斟了酒。只可惜,我手足无措险些打翻了火夕的酒盏染湿了他那还未来得及褪下的好看的喜服。 火夕并没有发火,只淡淡挑了挑眉,眉间清冷无比,与青夜君道:“你新收的童子?” 青夜君点头“嗯”了一声。他便又道:“怎么如此笨手笨脚。”我努力深呼吸,努力将喉头涌起的酸涩咽了下去,耳边响着他的话语声,“且还是一爱哭的童子。本君又没拿她怎么样。” 我无声地捏着袖子擦拭了眼角,死死咬着嘴唇。听见他说话了啊……总算是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了啊……我哭什么,该感到高兴! 我抬起朦胧的眼,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只是那一眼,带不起情绪,很快又从我身上移开。那一眼,足以能够说明,我在他眼里就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我很识趣地退到一边。青夜君帮我问了所有我想问的问题。他问:“我记得殿下以往是不怎么爱理会画潋仙子的,为何突然要娶了她呢?” 火夕手指把玩着酒盏,眸光滟潋道:“本君的未婚妻本君不娶难不成还等别人去娶?既然是本君的东西本君就收着,喜不喜是另一回事。” 青夜君指了指我又问:“以前焱采宫亦是有像她这般模样这般大小的童子的,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 可火夕却再也没多看我一眼,眯着眼睛道:“本君不如你,想收哪个做童子便收哪个,我没有收童子的习惯。大抵有童子也被我拿出去送人了,没有印象特别深的童子。” “那焱采宫的其他什么人呢?”青夜君继而再问。 火夕却忽然看着他,半晌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莫不是非单纯来找本君饮酒的?”只是还不等青夜君回他的话,他手中的酒盏蓦地就滑落,人已倒趴在石桌上。 我连忙跑过去,摇了摇他未见他转醒,不禁问青夜君:“他怎么了?” 青夜君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多喝了几杯窖藏了好几万年的杨花酒。”原来那酒,竟有好几万年的时间,想必是当年我母上亲自酿的罢。 他也说了,母上喜欢酿酒。 一时我再顾不得什么,坐在火夕的旁边,忍不住身上去碰他的脸。手指上温温的触感,让我流连忘返。他阖上的眼,再也不会为我睁开为我笑。 我下巴搁在火夕的手臂上,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与青夜君道:“你方才也听见了,他说他不记得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青夜君道:“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五) 后来风大了些,四周没人,我便擅作主张地脱下手腕上的缚灵链,将火夕扶进了房。那是他的书房。 临走前,青夜君抬手捏诀布下一个结界,结界里面隐约可见他和火夕对酌的光景,却全然是幻境。他与我道:“他醉了,你有什么想要对他说的话不妨趁机都说清楚罢。但还是及早抽身的好,莫要等到泥足深陷飞蛾扑火的那一日。天亮之前,我来接你。” 说罢他的身影便已隐匿在暗夜里。 书房里的摆设,与我之前在的时候没有差别。即便是不点灯,我亦能轻而易举地寻到卧榻的地方,将火夕安慰地放在卧榻上。 我转身又摸黑去了桌几那边给他倒了一盏清水,回来放他唇边。他很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就着我喂他喝了下去。 手腕那里,被他碰过的地方灼然发痛。再也禁不住忍耐,眼眶里泪如泉涌,顺着下巴倾泻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却似受了惊吓,突然松开了我缩了回去。 我跪坐在他的床前,手指抚着他的容颜,只有靠着指尖上的温度来辨别他的模样。我低低泣道:“你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我才是你的妻,怎的今日你却要娶别人呢?你娶了别人我不开心,你完全忘记我了我不开心,你拿那样陌生的语气与我说话我亦是不开心……不对,明明就是我先欺骗的你先伤害的你,我现在就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火夕……你原谅我好不好啊?” 我拿起火夕的手摩挲着我的脸,亲吻着他的手心,继续道:“你说过你爱我永生永世不悔的嘛,你怎么能当作从未遇见过我啊……我是你的妻,你说要我与你并肩,黄泉碧落都许我欢颜……明明是你先来魔界抢了我的,明明是你执意要与我在一起的,现在你怎么能说不记得我就要放开了我呢……我是骗了你伤了你,可惜、可惜你不该让我真的爱上你……依旧,你有任何闪失,我都会倾尽一切将你再带回来……你说,此生我只为你一人着嫁衣,我才是你的妻……” 泪眼模糊之际,听他毫无意识地呢喃:“你才是我的妻……”说罢手扣着我的手用力一带,将我带倒在了他的怀里扑在他的身上。 我揪紧了火夕的衣襟,压抑地抽声哽咽道:“你快记起我火夕你快记起我……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嗯……”他应了我,即便是醉了也还应了我。下一刻,一只手握住我的腰,翻身一侧,将我压在了他身下。 他摸索着我的唇,炙热的舌撬开了我的齿,与我疯狂地缱绻纠缠。那浓烈的酒息里带着咸苦的味道,他就那样一遍一遍吮(蟹)吸着我的眼角,而后让我尝遍那咸苦。 火夕不满地呓语:“画潋,你怎么那么爱哭。” 我浑身一颤,紧缩。哆嗦着手臂推开他,却无法推开他。他一手搂紧了我,一手飞速褪去了我的衣裳,吻密密麻麻袭遍了全身,那么滚烫那么炽烈……可他嘴里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依旧是那样熟悉的动作,却让我心如刀割。 那修长有力的手描着我的脊背托起了我的腰,当他双膝抵开我的腿,毫无悬念地进入了我时,我攀紧了他的双肩,咬在了他的肩上,害怕一不小心就再哭出了声…… 一遍一遍激烈地撞击与索取,感受着他的肌肤与温度,从来没想过,我竟会与他这样。我想要他,可他意识不清里要的却不是我…… 他在我耳边隐忍道:“画潋,既是做了本君的妻,就是本君的人。你不是一向爱慕本君的吗,现在我要了你了,你为何还要哭。不许再哭。” 说罢再度猛烈地撞击我,边粗暴地啃咬着我的脖颈…… 我五指揪紧了他的长发,不想他的发一丝一丝自我的指缝中流泻……从始至终,他口中叫的都是画潋……全都是画潋…… 画潋才是他的妻…… PS:懂文化懂情趣,爱生活爱胖云。打劫啦~把咖啡评论月票鲜花全部交粗来!没月票的日子,胖云一天比一天衰老~T-T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五十八 火夕你再不许记错我了【火神恢复·万字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诶嘿嘿先来个结局小小番【但是还没这么快到结局噢莫要误会~】 许多许多年以后,火夕历经磨难,呆过九重天,亦在西极得佛祖点化修成正果。可惜他注定是一个尘缘未了且又无佛缘的神。最终,火神火夕,坐上了天帝之位。 天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可是要历劫的。要受九九八十一道天火焚心之苦。 今日,为了给火夕历劫做准备,我与儿子特意起得很早。跟着去封神台上看热闹。火夕便是要在封神台上历劫。 儿子还拎了一串地瓜媲。 火夕一看见我与儿子,脸就黑了。尤其是看见儿子手里的地瓜,嘴角不住地抽搐,道:“莫要胡闹。” 儿子将那串地瓜提过去挂在火夕的脖子上,亲了他脸颊一口,道:“等阿爹历劫归来,我的烤地瓜也熟了。丫” 火夕:“……” 后看熊熊烈火将火夕焚烧,我不禁对儿子道出了我的担心:“你的烤地瓜估计要糊了。不过不要紧,”我掏出两只螃蟹,又扔进了火里去,“我们还可以吃螃蟹。” (二) 打开(蟹)房门,一股冷风灌来,我哆嗦着抱紧了身体。焱采宫……一向是个热火朝天的地方……可为什么偏生我觉得那么那么的冷呢…… 青夜君说,天亮之前会来接我。他果真没有食言。 他看见我正站在门口,三两步上前来,看我的眼色有些过于严肃,问:“怎么了?” 我张口刚想给他一个宽慰性的笑,不想泪珠子却绷断了弦,我越抹还越多,唏嘘道:“快、快带我离开这里罢……我不想、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觉得好冷……”说着哆嗦着手掏出我的手链子,却戴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戴在手腕上,最终抖落在了地上。 “都冷得发抖了。”青夜君弯身替我拾了起来,然后替我戴上。什么都没再问,静静地牵着我的手离开了焱采宫。 等到了食神府之后,有一两只仙婢上来迎接青夜,可惜被他挥手撤退。她们没觉得青夜君牵着我这个小童子有多奇怪,约摸是从前火夕带着我来这里闹时都与她们打了一个熟脸。 仙婢都退下之后,青夜君径直带我去了他府上的池塘。池塘里早已经没有上回所见的那些美丽好看的白莲。上回、上回是火夕三言两语诓得我一下将他的白莲全都折了…… 我努力眨了眨眼,听青夜君在我耳边低低道:“想一个人下去还是让我陪着你下去。” 我懂他的好意,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道:“自然是要我一个人下去。这种时候还让人看着,多丢人啊。” 遂青夜君往后退开了两步,我纵身便跳进了池塘里。池塘里的水很清很凉,我瞠着眼张开双臂就那般躺在水中,缓缓往下沉。 这里的池底,也有王八呢。在我眼前缓慢地爬开。只可惜,我手里少了一只瓮。 发丝散开了去,在水里晕出了一团一团的墨迹。我手掩着面,再不咬紧牙关,再不死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来;因为在这水底,没有人听得见我哭泣,没有人看得见我狼狈,这偌大的水底就只我一人。 只我一人,还需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后来,再不矜持了,再不隐忍了,扯开喉咙放声竭力哭了出来。手臂在水中没有支撑,仿佛寻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唯有拼尽力气哭泣扑腾,才不会让自己往死里沉才不会那么窒息。 一池的水皆被我搅动。连池底里的王八都被我惊吓,缩着壳去寻觅可以躲身的地方。我便独自一人蜷缩在池底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一边哭着一边眼睁睁看着那些王八全部都爬走了。兴许它们亦是意识到了我是王八的天敌罢…… 一直到我嗓子撕痛得再也发不出丁点声音,一直到我再没有哭泣的力气,我渐渐平缓了下来。唯有四周暗潮流动的池水,让我不觉得那么寂寞。 当我浮出水面时,鞋子不知不觉就掉了,头发湿湿地黏在面皮上,仰头望向一直在小桥上寂静等着我的青夜君。他看向我的神色很安静。 赤足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朝他靠近。足下的池水,以我双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化成了一池凛冽的寒冰。 (三) 我回到了小桥上,站在青夜君的面前。 青夜君脱下自己的衣袍替我擦拭面皮上的水渍和长湿的头发。他说,以前我母上觉得委屈的时候,就会在半夜里趁着大家不注意而偷偷跑出来哭;我和我母上一样,喜欢自己躲着哭。 青夜君领着我去了一间园子。屋里点燃了明亮的烛火之后,显得宽敞而整洁。里面有卧榻,有桌几,还有女儿家用的梳妆台。许久不曾有人踏足的光景,可却一尘不染。 他去衣柜里挑了一身裙裳递给我让我去屏风后面换上,便隔着屏风对我讲,以前我母上在九重天初为花仙子被他收归门下的时候,便是住在这里。 我穿的,是我母上的衣裳。 我自屏风里边出来之后,青夜君递给了我一杯温热的水,始终不曾掀起眼皮来看我。我嘶哑着声音道:“父尊说我与母上长得很像,你抬起头看我一眼将我当做母上一时半刻,心里也会欣喜宽慰一些。” 青夜君笑笑道:“你是你,你母上是你母上,怎能混换。不过还真有些害怕,一抬头看见你就会将你误认为斐澈。我已经犯过那样的错误许多次。” 我喝着温水,带着鼻音哝了一句:“是从那夜天河边你初见我脱下缚灵链开始么。”他不语,我又道,“会给我做好吃的,我摘了你一池塘的莲花你也不对我发作,会在杨花树下说起你的故人已故,即便我入了龙族带着目的再上九重天你也护着我,都是因为我母上的缘故。”我顿了顿,青夜君在等我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时我的琉璃幻境,究竟有没有迷惑得住你?” “打一开始是彻底地将我迷惑住了的”,青夜君道,“但你也总共只对我施展了一次幻术,后面渐渐就清醒了过来。” 后来,就在屋子里,青夜君与我讲了许多有关我母上的故事。有关母上与青夜君的,还有关母上与我父尊的。那些都是父尊从未讲给我听过的事情。 听得困了,青夜君便允我在母上曾住过的这见屋子里歇息、在母上曾躺过的床榻上睡觉。他说,只要我还呆在九重天,就住在这园子里。 临关上房门前,青夜君终于才抬起眼帘来看我一眼。我对他抱以感激地涩然地笑,他关门的动作却顿了顿。 我很累,精疲力竭的累。闭上眼,乱成一团的大脑好不容易得到了安息,可很快又陷入了一重接一重的梦魇。 梦里光景变化得很快,可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了什么,都能看见那一张令我思之如狂却又寒冷如霜的容颜……我努力再努力,总是逃不脱…… 一觉醒来全身虚脱。屋外正是黄昏。我颇有些头重脚轻地打开(蟹)房门走了出去,不想正巧碰上青夜君进了园子,手里托着一只装满食物的盘子。他说他觉得我可能饿了;诚然,我也应当是饿了。 身子恢复力气后,我没有立即下九重天回魔界去,而是在青夜君的食神府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养着。没有哪个晓得,食神府内住着我这位魔界的公主。在食神府的仙婢们面前,我也仍旧是童子模样的打扮,更没有哪个会去留意一位童子。她们只知道,我以往是焱采宫火神的童子,现如今是食神府青夜君的童子。 (四) 我一直不愿离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缘由。还在期待着什么,还在等待着什么,或许就仅仅是因为舍不得放不下。 今日听仙婢们八卦火神干什么了,明日听仙婢们八卦火神与新婚之妻如何如何了,我便收拾好心情,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细细聆听着。 至于我这个青夜君的童子该干什么,没人安排我,我便无事地打打瞌睡发发呆。只要青夜君一有空,就会与我闲话。他还会讲笑话,但就是不怎么好笑。 青夜君在杨花树下安置了一张小榻。午后我便习惯去那里睡觉。因为在那里睡觉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的安心。 嗅着清香一觉醒来,青夜君背正靠在我的小榻上,神情悠然。素净的手里捻着一只酒盏,边上还放着一只小坛。 他将酒盏递了过来,眯着眼睛笑道:“要试试么,许多年前埋下的杨花酒。” 我接了过来,问:“是不是我母上酿造的杨花酒?” 只可惜,我以为是母上留下的酒,他却说不是。他道:“斐澈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我哪里还能喝到她酿造的杨花酒呢。这些,是我学着她酿酒的手法酿造的,可却学不出她的味道来。仔细想来,明明最初还是我教她酿酒的。” 我就着酒盏尝了一口,青夜君仔细着我说这酒醉人,让我喝一小口也就是了。这酒醉人,那夜火夕便也是喝着这酒醉下的。 可醉人的酒,才是好酒。 我坚持要与青夜君对酌,他无法,只好陪我。 几杯酒下肚,我觉得心情便飘飘然了些,不禁问青夜君:“你喜不喜爱哭的女子?” 朦胧中青夜君挑了挑眉,思考了下,才回我道:“若是我喜的女子,是不会舍得她哭的。” “可是……”,我道,“他不是不舍得我哭,而是不喜欢我哭……” “嗯,不喜欢与不舍得不一样。” “可是……”我撑着下颚,青夜君想来夺我的酒盏,我却快他一步喝光了酒盏里的酒,“他还把我当做别人了呢……这回,我彻彻底底地从他生命里消失了,无声无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忘记我了,你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青夜君道:“兴许这并不是不好。” 我笑,眼角酸楚:“你们都觉得这并非不好。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一点也不好。”被他忘记,于我来说,是一件痛苦又辛苦的事情。 很痛苦。很辛苦。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我都已经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能怎么做了。 青夜君说得对,这酒委实是醉人。我醉了几日的光景,几日无梦。无梦,是个好兆头。所谓日不思夜不想,自然就无梦。 醒来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对园子里正酿酒的青夜君道:“你教我酿酒罢,酿造世上最美味的杨花酒。” 青夜君愣了愣,道:“好。” (五) 后来,我当真随青夜君学习酿酒了。每日清晨,我收集一树杨花花蕊里最鲜嫩的晨露,而后采撷开得最灿然的杨花,按照青夜君的指导相调和。他说酿酒要静心平心,想象成自己手中的酒是真的琼浆玉液,酿给最心爱的人喝。 酿给最心爱人喝的琼浆玉液。 那我酿造的酒是不是就无人喝了呢。如此一想,难免心思不专一;于是后来,窖藏了一段时日后开坛一尝,却是苦的。 苦不堪言。 青夜君被苦得抿着嘴蹙眉,却带着笑意问:“你是在用黄连酿酒吗?” 起初我还不信,自己舀了一盏起来品尝。结果舌头一触碰到那苦味,整个味蕾都绷紧收缩了,不禁莞尔:“看来我做什么都是没有资质的,总得先尝尝苦头。” 青夜君沉吟了下,却问:“你很想见他么?” 我不明所以:“嗯?” 他道:“不然为何迟迟不肯离去,不然为何每日偷偷听仙婢们说有关他的任何事。纵然是伤心透了,亦还是舍不得。你肯在我这里留下,只是为了想多知道他的事,想多见他几面,哪怕他一点都不会再记得你。对吗?” 手端着酒盏僵硬了去。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主,说不出话,卡得异常难受。 青夜君便替我拿过酒盏放下,握了握我的手,又道:“等你酿出了一味好酒,我便请他来品。你说好不好?” 我没回答他。因为我没有勇气说不好。 后来,我便每日细心地学习酒理,不再单单选择杨花来入酒,其他的花酒我都各自试了一试。且我又很细致地培养着天底下最有灵气的酒曲。 青夜君见状时常趁我忙碌时在我园子里笑叹:“你这般有目标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随口应道:“并不是不好。” 他兀自笑了两声,过来帮我品新开坛的花酒,道:“不过我很占便宜就是了。” 渐渐,青夜君开始夸我手艺越来越好,酿造的酒越来越醇。尤其是我以芙蕖入酒,让他很是尝鲜。 诚然,那么多花酒之中,我亦最喜欢以芙蕖入酒。 九重天难免时有应酬,据说今日乃火神妻画潋仙子的生辰。焱采宫火神为他的妻做了一场奢华的夜宴。 理应,火神是很疼爱他的妻的罢。 是夜,青夜君出去应酬了。此等景况,我自然是不能与他同去。今夜焱采宫仙族甚多,且画潋仙子不是没见过我,尽管……尽管我很想去看一看,他给画潋做了一场什么样的夜宴…… 不过,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那又不是给我的。 青夜君不在,我便在杨花树脚下,独自一人赏月品酒。我将各种口味不一的花酒一一摆在面前的案几上,各种都尝了一些。约摸是窖藏时日不久的缘故,怎么尝都不醉人。 我撑着下颚,寂静地看着案几上的酒盏,不禁嗤笑:“不醉人的酒能算是个什么酒。”一股无名的冷风拂来,将我身后的杨花树都拂得飘飘洒洒窸窸窣窣。纯白色的小花瓣跌入了酒盏那清冽的花酒当中。案几边上,赫然出现了一抹人影。 (六) 我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就道:“左数第二杯是杨花酒,你可尝一尝。” 他伸出修美的手果真去端了我所说的杨花酒,道:“为什么迟迟不回来,阑休很担心你。” 我仰头看去。银白的衣袍,银白的眼眸,清俊绝伦的面,安沉寂静的神情。果然是父尊,竟还是来了九重天。我道:“我酿的杨花酒好喝么?” 父尊道:“比你母上当年酿的更性烈一些。” “那究竟好还是不好。”我问。 他说:“不见得就好。”他负着手,眯着眼睛看了头顶的杨花树半晌,杨花落在他身上,他问,“还想倔强到什么时候。” 我挑了一盏芙蕖花酒,一仰而尽,道:“我也不晓得。兴许早就已经不再倔了,也兴许直到繁花调尽沧海桑田都不知悔改。” 父尊说:“现在,便随我回去。” 我笑笑,道:“现在我还走不得。我还在跟青夜君学酿酒,我还没能酿出世间最美的酒,还没能给他品尝。等做完这些事情,指不定就觉得累了,便会回来。” 他骂了一句:“你这个不孝女。” 我看着父尊,看着他即便是骂我面上也未显出怒意,道:“其实你与母上一样爱我疼我。要是我母上还在的话——” 父尊打断我的话:“少拿你母上来压我。” 要是我母上还在的话,也该是如父尊眼下这样为我(蟹)操心头疼了。父尊将我自树脚下拉起来,我挣脱不开,他硬是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笑道:“父尊,你不是说再也不管我了的嘛。” 父尊道:“不管你,眼睁睁看着你将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吗。” “哪里算是作践”,我道,“羲和阿姊都说了,人这一生怎能没几次情伤。我这伤了一回之后,下回也就有些经验再不胡乱碰这些东西。我这是在成长,跌倒了父尊应由我自己爬起来。” 父尊动作顿了顿,道:“那以往你跌倒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说反倒是怪为父不够疼爱你。” “以往”,我道,“以往那是我太不懂事。” 父尊清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欲带我出食神府,道:“你也晓得你太不懂事。” 这种情况下,别想着我会从父尊手里逃脱,索性我就不逃了。问:“你就这样带着我走出去,不怕被发现啊?被发现了就惨了,我俩谁也走不脱。” 他道:“为父想来就来,还没有哪个拦得住我。” 只可是,还没走几步,迎面便来了一个人,带着淡淡的语气道:“是没有哪个能拦得住你,可好歹也是来我的地方,打算不打个招呼就走么?” 我定睛一看,来人葱绿的衣裳,不正是去焱采宫参加夜宴的青夜君又是哪个。父尊周身的寒气忽地就凝了起来,道:“本尊来带走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给你打招呼。” 青夜君道:“可她还不愿意走,你都舍不得纵她一纵?凡事总得要她自己彻底放下,她的心结,哪是你我能够解得开的。” 见我点头,父尊便不再说话。 青夜君又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父尊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像当年你答应帮我照顾斐澈一样么。” 青夜君浑身一颤,抿着嘴角,良久才道:“怎么可能。那样的事情再不会有第二次。” 最终还是父尊妥协了,放开了我,转头拂袖就离去。 (七) 青夜君邀火夕来食神府品酒时是白日,火夕差人回禀说他很忙,暂不会过来喝闲酒,且等晚上再看。 记得,以往火夕是没这么忙的。以往在焱采宫的时候,他经常有一整日的时间来陪我;只是眼下,可能他都是整日整日地陪画潋了罢。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随手将酒洒在了池塘里喂了王八。 连青夜君都在一旁玩笑道:“晚间火神指不定会来,届时他不仅能喝到好酒,还能吃上醉王八。” 后来果真晚间火夕还是来了,黑衣广袖长发淡扬,在夜里浸着无边的魅色。莹白的肌肤,细长狭促的双眸,看见青夜君的嘴角噙着一抹闲适的笑,道:“何时你有了这般兴致,几次三番邀本君饮酒。” 在看见他笑的那一刻,我满心的沮丧与疼痛都缓解了。觉得我那么努力地做成一件事能够换得我看他一眼这般美好的笑,怎么都算值得。 值得。值得。我承受再多的苦楚,都值得。 青夜君应道:“新近是得了些好酒才有了这样的兴致。若一个人饮好酒,有什么意思。” 火夕一眼便看见了我,眸中一愣,却与青夜君道:“你这小童子奇得很,一见本君就哭。本君不记得何时欺负过她。” 我连忙低头,胡乱抹了一把面皮,忍着抽咽道:“没、没有,是风吹了、吹了沙子进眼睛里。” 青夜君手心安慰地揉了揉我的发顶,淡笑着道:“被我宠坏了,喜欢动不动就哭。殿下莫要见怪。” 我知道,他不喜爱哭的女子…… 火夕在园子里坐下后,我抽了一口气,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花酒搬了出来,添满了两只酒盏,送了一只在他面前。 青夜君道:“尝尝,新近酿好的花酒。” 火夕闻言,不置可否地端起酒盏尝了一口。我想问,青夜君便代我问出了口:“味道如何?” 火夕却蹙着眉头,良久不语。似在回味,却又似在排斥。 我终于忍不住,带着鼻音细声地哝了一句:“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味道与上次品的酒相比太清淡,大抵是窖藏时日太浅的缘故”,火夕侧头看着我,愣了一愣,“可是……却好性烈。” 我爱你的心,怎能不烈! 浑身一抖,却见他伸出了手指来擦拭我的眼角,轻轻斥责道:“不许再哭。” 听到他这么说,我死死咬住嘴唇,可却还是哭出了声,道:“你又再记不得我,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 他缩回了手,可被我手快地捉住,带着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面颊,将他的手都打湿了。他道:“记得你?记得你什么?” 当然是记得我叫流锦,记得我曾与你在一起,记得我其实是爱着你啊!我那么爱你啊! 我那么爱你…… 可是,要怎么说出口呢。而今站在他面前的,只是食神府里的一位小童子。他都不记得焱采宫也曾有我这个小童子…… 很快,我又放开了火夕的手。要是,我再不放开他,恐他会觉得我有病。我捏着袖子,将他的手心小心翼翼地擦干净,道:“对不起,好了。” 青夜君帮我解围道:“这酒就是她酿的,可能感触会格外深一些。” “爱哭的人就是麻烦”,火夕淡淡道,“不过会酿这样的酒,不算一无是处。” (八) 后来火夕再来青夜君这里品酒时,我都尽量笑,笑着给火夕斟酒,笑着弄来下酒的小菜。只是为了不让火夕觉得我爱哭很麻烦。 火夕渐渐来的次数变多,越来越频繁。也渐渐不再因为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童子而对我冷冷淡淡,偶尔,尽管只是极珍贵的偶尔,他会同我讲几句话。 我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沉醉在里面了,再不想抽身。能够看见他,能够听见他对我说话,一向贪心的我怎么可能舍得抽身。 今夜,火夕一见我端来两盘醉王八便蹙眉,看着我道:“已经吃了三日的王八,你不腻吗?” 没办法,我厨艺不精。但却坚持想着要亲自给他做东西吃。 青夜君冷不防笑出了声,与火夕道:“除了花生米,她暂且就只做得来这个。” 火夕开始动筷,闲暇之余睨了青夜君一眼,道:“你这位食神也不好好教。” 我鼓足了勇气道:“那你想吃、吃什么,下次、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就做给你吃!” 火夕动作顿了顿,想了想而后道:“烤鱼你能学会么?” 我道:“我当然能学会!”只要你想吃的,我都能学会。努力学会。 火夕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道:“那几天后我便再来吃烤鱼罢。” 至于他说的几天后倒地是多少天,他没说清楚。可从第二日开始,我便让青夜君教我做烤鱼。 我做出的第一只烤鱼却令人简直无法下咽,难吃得很。手心手背被烫伤了皮,我皆满不在乎,一次一次地做烤鱼。 以往火夕为我做了许多次烤鱼,为了能给我做烤鱼还特地来向青夜君学习。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如我现在这般做得又难吃还手也被烫伤,学得辛苦得很。不过我想,应该还是不会罢,因为他比我聪明,定是一学就会的。 翻滚着烤鱼时,一旁的青夜君倏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不解地问:“怎么了啊?” 他抿着嘴角看着地上的火苗,道:“你看你伤成这样了,都不歇一歇么?” 我笑道:“这些都是小意思。比这烫伤厉害得多的伤,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早已经不惧这点儿小伤小痛了。” 青夜君强硬地将烤鱼拿过来,剩下的部分由他来烤,垂着长长浓密的睫羽问:“那你与我说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样的伤。” 我想了想,道:“比如为寻找灵丹妙药被敌人围攻打伤,被猛兽咬伤,还有前不久去了趟南极,为取丹蜡被火海里的流火淬伤等等。那些才真真是令人难忘。不过最难忘又最难愈的还是心伤。” “寻找灵丹妙药……莫非……”青夜君迟疑着,没问出来。 我眯着眼睛笑道:“那日我亲手葬送了他,元神碎裂魂飞魄散,哪里能够说回来就回来,总归是要用上一些灵丹妙药。那段时日,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若非是抱着死也要救他的决心,恐我早已撑不过来。现在他回来了,却再也不属于我,心伤呢,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住,还能撑多久。可他就是记不起我来又有什么办法。” “你真傻”,青夜君道,“放弃罢。莫要再做傻事。他不是你的。” “连你也这么说。”我静静地看着那火光,道,“可我停不下来,不由自主。” “我总觉得他不再是以前的火神了,至少不再是爱你的那个火神。” 我道:“是我自己,一手断了他对我所有的爱。” (九) 火夕说,他几天后会来吃我做的烤鱼。只可惜我等了他几天,他几天都没有来。听仙婢们八卦说,他很疼爱他的妻子,肯带着他的妻子游山玩水。没关系,我就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直到某一天我疲累了为止。 但疲累的那一天,又是什么时候呢。 闲来无事,我便在杨花树那里,寻着两根结实的枝桠绑了一只秋千。而后蜷缩在秋千上,任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飘荡。 我喜欢这个时候不戴缚灵链,变回原原本本的模样。雪白的裙裳袭了一地。而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越来越害怕梦魇。火夕会对我很冷淡,连一个笑都不肯对我施舍;但却能伸手去捏别的女子的下巴,显得他们很是恩爱。他冷淡地看我一眼,冷淡地转身,广袖之下那只素白的手,牵着别的女子。就那样,越走越远。 到最后,连背影都模糊。 “流锦,何时在我面前,你竟变得这么爱哭了。连睡觉做梦也爱哭。” 朦胧之中,有人轻柔地拢着我的发,在我耳边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久违的气息,令我瞬间从梦境里清醒了过来。 张开泪眼,映入眼帘的果真是火夕的模样,正蹲在我面前,嘴角噙着一抹足以温暖人心的笑,手指擦拭着我的眼角。 我慌乱而迫切地想从秋千上下来,却被自己给绊倒而栽落。栽落进了火夕结结实实的怀抱里,颤抖着双臂圈紧他的腰,万分小心地问:“你、你……回来了?” 火夕失笑,拍着我的肩,道:“你都在这里,我还能上哪儿去。” “真、真的……回来了?我有没有在做梦……”我仰起下巴,闷声泣道,“我是流锦,你现在抱着的人是叫流锦,不叫画潋……你莫要再记错了,我不是画潋……” “你不是画潋,你是流锦,莫要再哭”,他柔柔地捧着我的面颊,“画潋才不会如你这般哭成个小花猫。” 我愣愣地收回手臂,就着手掌放在口边,狠狠地咬了一口,钻心的疼痛告诉我一切都不是我在幻想。不禁大哭:“你总算、总算记起我来了吗……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我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火夕,你不要怪我行不行,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尽一切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是、就是不要当做从未与我相遇啊……” 真的是火夕,我措手不及。 他将我揽进怀里,抱着我,道:“不怪你。早就不怪你了。不许再哭知不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娶画潋啊,你明明已经先娶了我了……”我攀着他的脖子,努力往他怀里钻。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抬起我的下巴,脸在我眼前放大,唇便倾覆在了我的唇上,将我所有的哽咽都咽入了他口中。 心都被他胀得满满的,我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呼吸…… *** 一切宛若一场美好易碎的梦。 我从没怀疑过那到底真不真实,我只害怕轻而易举地就梦醒了。 园子里,我将酿花酒用剩下的花叶用东西装了晾起来风干,青夜君说这样可以做成花茶。火夕便坐在一边,眯着眼睛看我忙碌。 我一侧头,就能看得见他。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丝缕缕。我冲他笑,他愣了一愣,继而回以我一个笑。 我便道:“火夕,以往你在焱采宫都只喝叶茶,等我将这些花晾好了煮花茶给你喝你说好不好?” 火夕说:“何必这么麻烦,让仙婢去做这些即可。以往你哪里肯花时间来摆弄这些。” 我道:“我虽还没学过煮茶,但一切我皆可从头学起。我要为你煮茶,不要你喝别人煮的茶。” PS:求莫要抛弃胖云T-T,同学们都不爱胖云去爱别个了吗。。。是不是胖云老了成黄脸婆了然后不讨喜了呀。。求月票~好多好多的月票~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五十九 父尊被诱九重天【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道:“我虽还没学过煮茶,但一切我皆可从头学起。我要为你煮茶,不要你喝别人煮的茶。” 火夕淡淡地笑着走过来,将我揽进怀里抱起,往园子外面走去。我问道:“你干嘛?” 他弯着唇沿道:“我们去歇一歇。” 我觉得有些恍然。似乎火夕他换了一种方式在笑,可明明笑就勾唇,分明又与原来一样媲。 火夕抱着我去了杨花树下的秋千那里,我坐在他腿上,一起晃着秋千。他唇擦着我的耳朵道:“我想知道,你以往诓骗我的一切,有关你的一切。流锦,说给我听。” “你想知道有关我的一切?”我阖着眼睛,宁静地靠着他的怀抱丫。 他道:“想,想了解你,不愿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不愿我爱你却对你一无所知。从前那是没有怀疑,而今是想了解想知道。” 我想了想,便开始款款道:“我三万多岁了,真身是一颗五彩水琉璃,但是因母体受损的缘故生来少了一颗玲珑心,感受不到七情六欲感受不到爱憎分明。我父尊是魔界的魔尊,在我三万岁时赐给了我一个未婚夫。未婚夫叫阑休。只可是,成婚时我逃婚到了人界,遇上了火夕你,彼时你正在人界斩除妖孽。后来你带我上了九重天入了焱采宫。父尊说,三万年前仙界大乱时,母上被天家人所杀,要我有朝一日遇上天家人必须为母报仇,我对父尊发了毒誓的。后面所发生的一切,皆是为了替母报仇,让父尊得偿所愿纾解丧妻之痛。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在乎的,只是在我亲手杀了你的时候,才发觉其实我早已经那么在乎,早已经入戏太深不可自拔。” “你是魔界的公主”,火夕下巴蹭着我的额,搂着我的手臂将我收紧,温温道,“不晓得来九重天很危险吗,怎么还要来。” 我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换得他轻轻一颤,我道:“因为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想你。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一直以来,都竭力忍着,可你要与画潋成婚的消息传到了魔界后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就干脆跑到九重天来看你。” “傻瓜”,他笑,“我与画潋只是为了履行婚约,除了你我不会碰别的女人。那夜……权当是惩罚你,可见你哭得那么凶我又舍不得了。” 我咧嘴道:“你不喜爱哭的人,那以后我不哭了。” 良久,就在我就着火夕的怀抱舒服得要睡着了,耳边传来他一声极轻的笑语:“你胆子真的很大,还敢在这里呆这么久,就不怕被九重天的哪个抓住。到时便可拿你威胁魔界的魔尊了。” 我喃喃道:“你们拿我是威胁不到父尊的。” “为什么?”他问。 我道:“因为父尊早已经不管我了,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再管我了。” “可你仍旧是他最珍视的人。” 我道:“我才不是他最珍视的人。”若是论生者,兴许我是他最珍视的人;可实际上他最珍视的人是我母上。母上早已经死了。莫说仙族拿我威胁不到我父尊,我亦不会允许我去威胁父尊。 (二) 青夜君一直告诉我,仙魔两界恐又要不太平了。我问他,怎么个不太平了?他说,天变颜色了。 我道,只要我父尊不轻易进攻仙界,就不会不太平。而眼下,还不是时候进攻仙界。 那夜,火夕离开食神府之后,我收拾着桌上的残酒冷杯。青夜君一直默默无言地看着我,眉间难掩一抹愁绪。 我不禁问青夜君:“今夜我做的烤鱼你觉得不好吃吗?” 青夜君道:“你做得很好。” “那你为何皱眉?”我问。 直到我收拾好了,青夜君才道:“你继续呆在九重天已经不合适了,理应尽快回去。” 我顿了顿,道:“我暂时还不回去。他好不容易记起我来了。” “放弃罢,你仍旧是不死心么,你们立场对立,再继续下去是不会有好收场的。莫要到头来毁了你自己。” “我早就毁了我自己”,我道,“而今,我是在一点一点地找回我自己。” 青夜君面带肃色地站在我面前,钳着我的双肩,认真道:“火神整个人冷淡了许多,对你亦是如此。总觉得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火神。” 我问:“你是怕他会伤害我?” 青夜君没答话。我便又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离不开他啊。何况对我冷淡一些又没什么,当初是我先背叛的他,他对我回不到从前也是应当的。” 最终他离去的时候无奈道:“你与斐澈一个性子,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别人哪能让你们轻易更改。” 我冲他的背影笑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他亦不会伤害我的。” “但愿如此。”他说着回过头来,挑挑眉,“那若是他打算一直这样不进不退,他焱采宫又有娇妻,就让你在我食神府住一辈子,你要怎么办?” 我哽住了喉。 他若无其事地走远,飘来一句话:“倘若你愿意在食神府呆一辈子,那样也不错。” 只可是,因他那一句话,我躺在床榻上,却令我如躺针毡。他会每日来看我,吃我做的东西喝我酿的酒,他说他不碰别的女人,可他焱采宫确确实实有他的娇妻。我究竟能不能在这里偷偷地呆上一辈子呢。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就入了眠,睡得十分不安稳。半夜,有人上了我的床榻,将我压在他身下。那熟悉的气息使得我无从反抗。 他就那般霸道地扯开了我的衣带剥掉我的衣裳,咬着我的耳垂声音沙哑地问:“我是不是你最珍视的人。” 我乱了声息,道是。 一层薄被将我与他笼罩。他的衣袍散下,身体与我毫无缝隙地相贴,一路啃咬着我的脖子往下,道:“既然如此,便与我一人欢好。” 坚(蟹)挺地进入我的身体,疯狂地横冲直撞。那般滚烫的温度,那般灼热的呼吸。我手攀着他的手背,迎合他更深入地进入撞击,含泪喃道:“那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 …… (三) 手圈着他的腰,蓦地觉得很踏实。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烦扰,只要有他在我身边,都会烟消云散。 他揽着我肩,对我说:“流锦,明日你便回魔界去可好?” 我愣了愣,强忍着心悸道:“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不要你”,他在我额上吻了一吻,道,“毕竟你是魔界的公主,若让人将你的身份发现了去,你就真的不怕他们会拿你去威胁魔尊?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趴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嗔道:“我都说了父尊才不会轻易被威胁。父尊最珍视的人才不是我,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火夕失笑,道:“那你说说,除了你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有哪个是你父尊最珍视的人。” 我想了想,道:“自然是我母上啊。只可惜,我母上人已经不在了,想要威胁我父尊亦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早已经灰飞烟灭的人怎能再威胁我父尊。 他捏起我的下巴,嘴角的笑柔软而带了三分魅然,道:“那你父尊不珍视你,就由我来珍视你。”说罢不等我反应,便再一次翻身将我压下。 激烈的吻,舌探入我口中搜寻着每一个角落。身体再度被他胀得满满当当的,我连一丝呼吸和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沉沦,毫不怀疑地沉沦,心满意足地沉沦…… 后来,我对火夕说,我梦见我们的儿子了,让他猜猜我们的儿子是个什么模样。 火夕笑,然后道:“是一只金红色的琉璃珠还是一尾五彩的凤凰呢?” 连梦里都听到过他说这样一句话。我道:“不是金红色的琉璃珠亦不是五彩的凤凰,是一尾白凤呢,水灵灵的很是乖巧。” 火夕“唔”了一声,道:“凤凰出蛋之日皆已成年,何来水灵灵之说。” 我道:“兴许儿子在蛋壳里不甘寂寞呢。于是没几天就自己打破蛋壳爬出来了。” 知道天将明时,火夕才懒洋洋地起身,穿好了衣裳,面上一点疲惫的神色都没有,随手闲适地系着腰带,与我轻轻道:“我让你回魔界你不回,现如今是休想我再轻易放手让你走了。流锦,你等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扬起嘴角道:“嗯,我等着你。” 接下来,我一心一意地等着火夕。想必我与他身份有别,他要花许多心思与力气才能让我如愿地和他厮守。 除了等他信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再忍耐。 偶尔下午或者傍晚,火夕会匆匆来看我一下,看见我安好便给我一个安稳的笑,而后不久又匆匆走了。 青夜君不止一次地劝过我,让我离开九重天,让我莫要为此而变得狭隘。只可惜,我一次都没听他的。 我也晓得,我这个人就是很狭隘。眼里就只看得到火夕,心里就只想着火夕。 他与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再会忘记,而是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记在心里。那个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是能比得上一个“情”字重要的。不管是砒霜毒药还是猛火野兽,我都甘之如饴。 (四) 羲和说,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而我正当年少,自然当轻狂一把。倾尽我的所有。 于是所有人的劝我都听不进去,只顾偏执地一往直前。哪怕是被那一个“情”字,烧成了一把死灰。 直至有一天,青夜君凝着神色闯进我的园子里。我正晾着花茶,他一袖便将那些花茶拂落,洒了一地。他拉起我的手往外走,道:“流锦,我带你走。” 我不明所以,道:“走?走哪儿去?我为什么要走?”我说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火夕,怎么能走。 青夜君就是听不进我说的话,固执地带我出食神府。然,靠近食神府的大门,我忘记了挣扎,看见那里有重兵把守。 我侧头看着青夜君,他什么也不解释。当即抬手捏诀,欲避开那些重兵顺利地走出食神府。只可惜,还是被发觉了。 仙兵们的冷冰冰晃眼的武器尽数对着我与青夜君。竟还有一名武将出现,对着青夜君冷声喝道:“天帝有令,食神与魔女最好都乖乖待在食神府内,否则本将就无须再顾及食神的身份而将你二人擒之。” 我心下一沉。天帝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不等我多做思考,原以为青夜君会带我退回去再另作其他想法,只可是下一刻他忽然就与一众天兵动起手来。 武将大喝一声:“将食神拿下!” 然我知道食神不是一位简单的食神,他是九重天里的青夜君。三万年前,就已然是一位尊贵的上神。天帝似也正考虑到了这一点,派来的武将和仙兵都十分训练有素,虽斗不过青夜君,但起码能够缠得住他。 我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看着青夜君吃亏的。他是为了带我走,我有些明白了过来,那是因为天帝发现了我的踪迹不得不走。 我翻掌捏诀,手中化出小寒刀,顺手招来一层浓雾,将仙兵们都笼罩了进去。待浓雾散去之后,青夜君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食神府。 身后,仙兵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唯剩下那名惊恐未消的武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青夜君拉着我一路直奔南天门,欲让我顺利离开九重天。我道:“你这般与仙族大打出手,仙族不会轻饶你的。我走了你要如何办?” 青夜君宽慰地笑笑,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他伸手来拨我沾上唇际的发,大抵觉得有什么不妥,伸到一半复又缩了回去,“我答应过你父尊,会好好保护你。” 我垂眼轻笑道:“你是愧疚于当年父尊对你的嘱托。你没能保护好母上,看母上以柔弱之躯去挡下天帝那炎炎烈火,你是愧疚于我母上。所以才这么努力地要保护我。” 青夜君亦笑道:“你与斐澈一样很心细。可你说的也不尽是如此。” 我怔愣了下。听闻后面追来一大通守卫,青夜君将我往南天门外推了一把,道:“还不快走!” (五) 我离去那一刻,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天帝为何会知道我在你那里的?” 青夜君沉寂地看着我,却道:“你不是已经想到答案了吗。” 其实……我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不相信。从来都不相信。 那么多天兵朝青夜君而来,若是要围攻青夜君,他必会应付不过来。他让我走,谁说我就一定要走。这些日,我学会了酿酒,学会了煮花茶做菜肴,都是他教的。 他苦涩地说,当年母上唤他一声“小师父”。 而今,我便应唤他一声“师父”。 如此,怎能说走就走。我走了,他窝藏我这个魔界公主,要被怎么对待?在跌下九重天的那一瞬间,我身体往南天门的石沿用力一勾,便攀在了石沿下面。谁都无法看见我。 上面青夜君连反抗都没有,我只听得见有人说他与魔界相勾结,欲对仙界不轨,而后将他押离了去。 那时青夜君冷笑一声:“与魔界相勾结,你我心里清楚明白得很,那魔界的至尊在三万年前也仍旧是我仙族,乃仙界尊贵无疆的水神!现如今,你们却是要干什么,以为拿魔尊亡妻之一魂半魄将魔尊引上九重天来了,就能轻易杀之吗!到底哪个才是正哪个才是邪,当年大逆不道的又是哪个……” 声音渐消渐远,可我却觉得如魔音缠绕震耳欲聋。父尊……父尊被仙族诓来九重天了?还是以……母上的一魂半魄为诱饵?母上、母上明明就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啊!父尊怎糊涂得会上了仙族的当?! 我胡乱地自南天门下面的石沿再度爬了上来,南天门的守卫见了我二话不说就那刀枪冲我攻击过来。我脑子里一片乱麻,觉得他们委实碍事,遂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喊叫出声以前就送了他们一程。 有人、有人曾对我说,我是魔尊的女儿是魔族最珍视的人,呆在九重天多危险。若是叫人识去了身份,就会拿我威胁我父尊。 当时我只是当做玩笑一笑而过,道,我不是父尊最珍视的人,仙族拿我威胁不到我父尊。心中暗暗打底,我亦不会让自己成为父尊的威胁。 后来,有人在我耳边呢喃,我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口,母上才是我父尊最珍视的人,只可惜母上早已亡。如此,仙族就没有办法拿我母上去威胁父尊。 可是,我大错特错!我太低估了仙族太高估了父尊,父尊爱母上爱得痴傻! 饶是天帝想要困住我,可却没有花重兵来对付我。他们先要对付的唯有我父尊,而后再是我! 胸中,似有无数只小手,将我心口里的那颗心死死捏住。一路欲阻拦我的仙兵皆被我焦狂地斩杀。我感受得到,有一个方向,天空浸着一股冰寒……可那傲然的冰寒之息却越发的弱……越发的弱,弱得连我手里的小寒刀都与一柄普通的小刀无异…… 火夕……我始终不肯相信……都是你一手在做……直到我喘着大气,惊恐地站在金光闪闪的大殿门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大殿上方安然放着一支琉璃柱,琉璃柱里边漂浮着一抹如杨花一样纯净雪白的魂烟儿…… 那……会是母上的一魂半魄么…… 不管是不是,父尊都信了。大殿里,高挑颀长的玄衣身影,手里执着一柄通透血红的丹邺剑,盛气凌人张狂偏傲,就那样、就那样将我的父尊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一身银色衣袍上,尽是血……可父尊却不还手,双目直直盯着雪白的魂烟儿,口中念念有词。 斐澈…… 斐澈…… 他念的是斐澈! 我撕裂喉咙大喊:“斐澈已经死了――”父尊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帘看见了我。我猛地向他冲去,就在那一刻,玄衣身影背对着我不曾收手,提起丹邺剑便朝父尊刺了下去! 仿佛……仿佛生生刺进了我的心窝子里…… 我眼睁睁见着……父尊回复清明,奋起反击,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父尊那么厉害,是超乎所有人的厉害…… 银色的仙光四溢,如血的剑气精纯,花了我的眼…… 当那通透血红的丹邺剑穿透父尊的身体时,简直、简直令我无暇喘息……恍惚中,他张了张嘴对我说:你怎么能来这里…… PS:好累啊,要赶火车,所以凌晨四点传的稿。。。求慰安~T-T 风花雪月易躲,明***暗贱难防,扮猪吃老虎的色女主,如何拐走几枚绝色面首?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 我这个不孝女【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一步一步怔怔上前,跪在父尊面前,手握住那锋利的丹邺剑剑身,血流如注,却抵不住我的力道被我一寸一寸拔出父尊的体外。 父尊染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道:“你这个不孝女。” 我哑着嗓音,只动了动口型:对,我这个不孝女。我伸手去捂父尊身上那赫然的伤口,他的灵力正一点一点地散尽,无论我怎么渡灵力给他都终将散尽。 丹邺剑架上了我的脖子,剑锋稍稍一斜便划破了我的肌肤。可只要我还没死,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父尊死!一剑下来,神形俱毁媲! 但是怎么可能呢……我父尊很厉害的,他教我很多本事,他还能打得赢天帝……怎么可能就被这一剑就伤得一蹶不振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哆嗦着唇,我道:“母上早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跑上来做什么?跑上来做什么?!就这样任他们打不还手?就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随手甩出一根冰刺去,击碎了那琉璃柱丫。 雪白的魂烟儿,消散在了空气里…… 父尊握紧了我的手,说:“一个人报不来仇就不要报仇了,是很辛苦。”我拼命想甩开他的手,我知道他正将他仙元里残剩的所有灵力皆渡给我!我不要!我不要! 我道:“莫说我报不来仇,你要是就这样丢下我了,你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偌大魔界还不被我给败光?最后我就拱手让给仙界,气死你。” 父尊道:“也罢,这辈子你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不知不觉,泪落了一脸。我捧紧父尊的头,手不断摩挲着他的脸,像是与他闲话家常一般,道:“可多了。不该对你发替母报仇的毒誓,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错付真心错信他人。” “现在可知错知悔了?” 我道:“你很想知道么,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好过来我就告诉你。” “锦儿”,父尊轻轻与我说,“为父给你挑的未婚夫比你自己挑的不知好到哪里去,偏生你就是要与为父作对。方才,你遣散的,真的是你母上残剩的魂魄,当年遗落在了这里一只。幸好你给打破了,我便可以去追随她,去哪里都可以。” 我的泪滴在了父尊的面皮上,伸手去无声擦掉,道:“回家来不行么?” 父尊说:“等游累了山水便回家来。”他的目光看向侧面,我循着看去,青夜君却被捆仙绳紧紧地捆着,不断地越挣越紧,直到满身皆被那捆仙绳勒出了血痕。“青夜,你看不住斐澈,帮我看住锦儿总是可以罢。” “茗闫――” 当父尊就消失在了我的怀里,随着那白烟而去时,我连唤他一声“父尊”都没来得及。双臂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我清楚得很,是什么都发生过了。冥冥之中一定是有哪个在惩罚我做错了事,诚然,我是做错了事。 错得离谱而荒唐。 (二) 脖颈上的丹邺剑不安分,我抬起头去,定定地望着火夕那面无表情的脸。站起来,丹邺剑却因我脖子向它靠近一分便往后撤一分。我大哭大笑:“火夕,你真的记起我了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父尊?” 火夕双目安沉,道:“你害我花了好几日的时间去知道你的过去。听说你爱上了我。” 我点点头,冲他吼道:“你做得很好。滴水不漏。我都被你诓得团团转。我那么爱你,不惜为你违背我身边的所有人,可你为什么要杀我父尊!”我对着他的剑嗤笑,“来啊,杀了我试试看,看看你会不会手抖。”我环视了大殿缓缓涌进来的仙兵武将,“大家都看着呢。” 他蹙紧了眉。 我道:“你杀了我呀。” 火夕身边缓缓走过来一位明艳动人美丽大方的女子,不正正是火神之妻么。她笑语嫣然道:“夕,先莫杀她,魔界还有一个阑休,可以她来引阑休上钩。” 一直端坐的天帝一言不发地走出凌霄殿。我没理会画潋,径直对着天帝的背影骂道:“你害得你的亲兄弟家破人亡,真真是好楷模好榜样!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将她抓起来!”有人如是说。 我仰天长笑。画潋退后三尺。殿内十丈冰寒。我问:“你怕了?” 火夕那丹邺剑没有斩断我的脖子,身形一移便移到了被捆着的青夜君旁边,将剑比上他的脖子,对着一众仙兵仙将道:“现在可以将这个魔女,抓起来。” 我看着青夜君,听他道:“不要管我,你快走!” “火夕,你再记不起我就可以这样算计我是么。你说当做从未与我相遇,一旦相遇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了,委实太出乎我的意料。”看着火夕,与往昔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黑衣广袖墨发三千!还记得,我曾执着刻刀穿破皮肉日日夜夜地雕刻出他这样一具身体来,到头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我问,“你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他对着仙将命令道:“将魔界魔女抓起来。” 一直痛苦着的心,一直期盼着的心,原以为……看见他安好,会好受一些。只可惜,他那柄血红的丹邺剑穿透父尊的刹那,也将我燃成了灰。 我便依了他的愿,擦干面皮上的泪渍,张开双臂,与仙兵仙将们道:“我不走也不还手,还不快来抓我。”最终在被绑着拉出大殿之前,与火夕堪堪错过。他拿眼梢扫我,我道,“你杀了我都不比杀了我父亲让我那么恨你。从今往后,我再不肖想与你的地老天荒,再不期待与你有个白凤儿子,再不为你流一滴眼泪。即便是有朝一日,你再度记起了我,我都不会再爱你。除非覆水自收,死者还生,沧海桑田。” (三) 仙牢里,我被两根铁锁穿肩而过,锁住了我身体里的所有灵力。除了行动不便以外倒没有一点儿其他的痛楚。 我早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痛楚。 约摸是火神给了画潋一个特权,使得她可以随随便便地进出仙牢,然后尽情地折磨我。 此情此景让我生出一些熟悉的感觉来。从前,她亦是如此锁过我一回,记得那回她拿十二枚银钉钉在我的身体上,让我痛得生不如死。 而今,银钉增加到了三十二枚,刺了我全身,筋骨被错开,血肉被分离。着的母上以往穿的白色裙裳,被染成了透红色。 只可惜,我皆没吭一声。没露出一个让画潋满意的表情。 可画潋仍旧不死心,拉长了声音懒懒道:“以往不知道你没有心,不知道你感受不到心痛的滋味,可你自亲手杀了火夕之后得佛祖赐了一颗心;现如今,你觉得痛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动了动眼珠子瞅了一眼浑身的银钉,方才掀起眼皮看她,道:“不如你将我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它会不会痛。兴许不会痛呢。” 她逮着我头发用力扯,道:“贱人,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便宜你!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要让你们死也不能在一起!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百倍千倍地还回来!火夕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爱你这个贱人了!” 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爱我这个贱人。闻言我笑,道:“那祝你们恩爱至天荒地老。” 最终画潋随手扬了我两耳光,高傲地走出了仙牢。 不久,仙牢的隔壁关了青夜君。青夜君自嘲地说,九重天称他为仙族的叛孽。他觉得他们说得不对,若他要是叛孽,还应当从三万年前算起。 真正的叛孽却自称正义。这多好笑。 一日,画潋又来光顾了我,我都没求饶青夜君便在隔壁替我求饶。兴许他听见的画潋的声音太过盛气凌人,以为我被她整得很惨。其实再惨也没多惨。 画潋眉目绕转心思一动,道:“我说,怎么你这个魔女来了九重天肯藏在食神府里那么久,却原来是与这食神有一腿。一边与食神暗自勾搭,一边却妄想着再度勾(蟹)引火神,简直是做梦!像你这种肮脏的女人,哪个敢要!” “画潋仙子,口无遮拦也该有个限度。是哪个被贬神级之后还想着步步上爬不惜勾(蟹)引九重天里的仙家,想必你自己清楚的很,还有底气在这里说别人”,青夜君毫不客气道,“你以为火神心如明镜会不知你这些小动作吗?” “你、莫要血口喷人!”画潋被青夜君一下给激怒了。 我无谓地笑笑道:“火神心如明镜,可也好的是这口。谁也无法阻拦。” “你胆敢再说一句火神的不是?”她恶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 “比起火神,你不是应当先在意自己的名声么,果真还是伉俪情深。”我将口中的污血吞吐在画潋那钳我下巴的手上,“我说,火神好的就是你这一口。他除了长得好看一些,眼睛瞎一些,其余的还有什么是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 画潋气极,却道:“就算你这样说,也别以为我会杀了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死掉,全部为你死掉!”说罢她将钉在我周身的银钉往身体里面推送,直至往前没入了皮肉里。 (四) 画潋走后,隔壁传来青夜君担忧的声音:“流锦……你怎么样?” 我吐了一口气,问:“你说,父尊随母上去远游了,不知他二人久别重逢会不会格外贪耍了些,非得要将五湖四海的山水皆逛个遍,然后还忘记回家了。” 说着说着我便笑了起来。笑出了声。在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体会不到的时候,我就一直背负着为母报仇的责任,虽体味不到什么是孝,但听说过有养育之恩这一说法。父尊要我帮母上报仇,我便当做是还他的养育之恩。 大抵在父尊面前我的信用度一向不够用,他才想要我发毒誓。毫不犹豫我就发了一个狠毒的毒誓,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不能替母上报仇便让我全家死绝孤独一生。 我觉得自己很聪明。这样一来,我报不报仇,老天都会把矛头指向我父尊。一切皆是我父尊的不对。 原以为他那么厉害,才不会受我区区一个毒誓的影响和荼毒。在我的印象之中,父尊永远是屹立不倒的父尊。 青夜君说:“流锦,你不要这样笑了。” “我这个不孝女啊”,我倒没觉得这样笑有什么不妥,“你们都对了,又是我一个人错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死性不改呢。” “茗闫听见了不会同意你这么说自己的。”青夜君轻飘飘地道了一句。 我笑得愈加大声了些,道:“那你就太不了解我父尊了。若是让我父尊听见我有今时今日之领悟,定会欣慰我总算晓得错了。说不定还会帮着一起骂我。” 后来青夜君亦随淡地笑着应和道:“哦?我还以为他该是将你疼进手心里了。” 我止住笑沉默了,良久,才答道:“有我这样一个缺心缺肺的女儿,他若不是将我疼进手心里了,我又怎么能长这么大呢。你说是不是。” 他却道:“流锦,千万不要这样摧残你自己。” 眼下正摧残我的哪里是我自己,这硕大的锁我的铁链,这冰冷的刺骨的银钉,有哪样是我自己插进自己身体的。不全是别人加在我身上的吗。 但其实,这也根本不算是什么摧残。 我又道:“像我父尊那样痴情又温柔的人,也便只有天家人会下狠心来对付他。三万年前如此,三万年后亦是如此。我那么信他爱他,你说他为什么要杀我父尊;他要那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 “因为他早已经不是你信的爱的那个人。你在他眼中再也无足轻重,你只是魔界中人,而他要利用你来达到铲除魔界的目的。” 我赞他道:“你分析得很正确。他还要拿我去引诱阑休好将魔族一网打尽,即便我那么激怒画潋她也能忍得下来不杀我。可过了这么多天,他怎么还没把阑休引上九重天来。” 青夜君停顿了下,道:“兴许在布局也说不定。你知道,聪明人时常喜下棋,下棋的人就喜干这样的事。但其实我觉得这是自作聪明。” 闲话着,我觉得有些乏了,话题进行到一半我就没再多说什么。胸中欲喷薄而发的情感,一直被我死死压抑着。我强装淡定,殊不知那样的情感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击垮。 痛。愤怒。 原来被最爱的人欺骗利用是这样一种滋味。被最爱的人背弃、伤害我身边的人,是这样一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他为什么不是一刀捅在我的身上!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当着我的面亲手杀了我父尊! 火夕……你要怎么向我认错道歉呢? (五) 此生,我说,再也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或许如青夜君所说,火夕是在布局。等一切都布局好了,他终于来仙牢让我看见了他。与画潋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如斯。 看向我的眼神淡到极致,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只拿一种我是魔界魔女的无情来面对我。忽而,总算是晓得蹙眉了,冲我抬掌一吸,将我身体里面的银钉尽数吸了出来掉落在地上,扭头却对画潋轻声斥责道:“没个分寸。” 画潋依偎上前,撒娇道:“夕,她又不会死。” 看见我这副模样,便只是斥了她一句。丝毫没有带一点责备的意味。我笑了笑,道:“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今日火神来,定然是魔界阑休被你们成功的引诱了,要将我带出去牵制他?” 火夕声无波澜道:“你不算太笨。” “笨?我怎能不笨?”我直勾勾地看着他,道,“你说我相信了你,害我父尊魂飞九天,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这不是笨是什么?” 然火夕似乎不怎么愿意与我继续这类话题,只吩咐一会儿让画潋拿捆仙绳将我捆好带去阑休要来的地方。他便转身离去。 我强忍下痛意,拉长了声音道:“火神――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事实真相呢?就不怕我现在就咬舌自尽啊?” 他停下脚步,转身:“什么事实真相?” 我笑看了画潋一眼,复又对上他的凤眸,道:“说一说,既然没有记起我来,为何知道我叫流锦,为何知道过去的一切?” 火夕就玄衣高挑地站在那里,道:“焱采宫书房里有魔女的一幅画,想知道魔女的过去并非难事。” 我嗤笑道:“所以你就花了几日的时间来学会与我相处?从你大婚那夜青夜君带我来你焱采宫寻你喝酒就已经开始打探我了?” 火夕问:“怎么,我学得不像么。”他还说青夜君突然就多了我这么一个童子很值得怀疑。 “委实是……不怎么像,但我就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你。”我想了想,道:“不过你所知道的我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呢?唔应该不是我的过去,而是我与你的过去。”我对他眯着眼睛笑,“莫非是你的美娇妻给你吹了耳边风,说我这个魔女如何如何勾(蟹)引你以达到混入九重天的目的,而后再亲手杀了你罢?你只是一时受我迷惑?” 火夕眯了眯眼,我便又笑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从前你有多爱我,带我入九重天,让我做水神,险些为了我还杀了你现如今的美娇妻呢。” 画潋一脸怒容,不过为了维持在火夕面前的矜贵,竟意外地没有出手打我,而是娇喝道:“你休得胡说,火神怎会爱上你这个魔界中人!” 我无谓道:“画潋你还要不要脸,我辛苦救回来的人就这么让你占了便宜你还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从前他是怎么对待你的,难道还需要我一一说得很清楚么?人界有一句俗语,穿过的破鞋不稀罕,扔了便是,你若喜欢你就捡起来继续穿。” 画潋怒极,抬手就来打我。我给了她一个自以为还算友好的笑。 结果那巴掌未能如愿打在我的面皮上,火夕忽而移身止住了她,站在我面前。我迎上他的目光,笑:“怎么,难道我这个比喻用得不恰当,你不是我穿过的破鞋?”这样说,这样说我就能好受一些。口无遮拦惯了,还需遮拦个什么。 火夕二话不说,抬手点了点我肩头那两根粗壮的铁索。铁索很长,忽然变得灵活起来,开始透过我的肩缓慢穿梭。穿过的地方,那铁索上皆还带着我淋漓的血肉。 我笑。看着他笑。 他说:“你求饶本君就放过你。” PS:胖云准备好了,请尽情抽打。。。【缩在墙角默默念着咒语:懂文化懂情趣,爱生活爱胖云......】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一 羲和现身:龙族的千军万马【总更六千】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他说:“你求饶本君就放过你。” 我道:“你这点折磨算什么,以为我是没受过身体上的诸多苦痛吗?为救你的时候,去过蛮荒,下过火海,什么都做尽了什么都受尽了,再大的痛苦不也咬牙照样忍着过来了,承受那些痛苦自以为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让我拿命去换呢。而今,你这样算什么,我根本就感觉不到痛。”胸中翻腾呼啸的压抑,就快要决堤了,我自嘲地冷笑一声,“是我没有理解‘值得’二字的含义,我可以拿我自己的一切来换”,我定定地看着他,“但不包括我父尊的命!谁让你杀我父尊的,谁允许你杀我父尊的?!你给我一个理由!” 火夕淡淡道:“因为他是魔尊。” 不等我再多说一句,他已然截断了束缚着我的铁索,另用捆仙绳将我捆了起来交给画潋,大步离去。我冲他的背影怒意狂生地大吼:“你要杀就杀我你凭什么要杀我父尊!我要怎么原谅你!媲” 像我父尊那样的人怎么能被你杀死,甚至连一魂一魄都不愿留下。只一恍然,我便成了孤家寡人,真正的全家死绝孤独一生。兴许,我永无可能原谅你。即便你向我认错向我道歉。 火夕走后,画潋当即露出了本来面目,狠狠地将我扇了几耳光,美眸一闪,手里变出一把小刀丫。 她道:“今日魔界阑休单独来了九重天,我们仙界渺渺仙族还怕对付不了他一个人?但就是不知,我在你这个贱人脸上划几刀刻上一两个字,大家看了以后会怎么样?” 我看着她,道:“不知道会怎么样,不如就刻着试试看到时候会怎么样。” 果真,画潋亲手拿着那刀,在我侧脸上刻了一个字。她说我是贱人,于是便在我脸上刻了一个“贱”字。血淌下脸颊,觉得有些痒。 走出仙牢时,隔壁一直沉默得令我以为他睡着了的青夜君忽而说了一句话:“流锦,答应我,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想了想,想出一个答案来对应他:“佛都说一切皆注定。该死的时候我活不了不该死的时候谁都不能阻止我活。佛说得一向很准,你介意这些做什么。” 他没再回答我,只听见了不断挣扎的铁索之声。 (二)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见到阑休,害怕他来九重天,就如父尊一样轻易地遭了他们的道儿。到底他上古魔族,与现今的魔族没有丝毫干系;父尊的死活不关他的事,眼下我的死活他也完全可以不管。 仙族让他一人前来九重天。他便一人来了九重天。怎么要如此听话。 仙族寻了一处宽广无垠的露天外殿来招待阑休。当我被画潋钳制着走到那里时,四处皆是警戒的仙兵仙将,阑休一人手执碧引剑被团团围住。 有不少远远看热闹的,看见了我走近,皆手指着我的脸唏嘘着交耳八卦。约摸是画潋刻在我面皮上的字太过醒目。我灵力被锁,也便复不了原。 最终,阑休那碧青色的眸子几经寻找,终于找到了我。看见我的那一刻,他张狂的怒意顿显,誓要将那些欺负我的仙族都撕个粉碎。 我忍下千万般心头难耐的痛楚,极力咧嘴对阑休笑,道:“你独自一人跑上来做什么,父尊那么厉害的人到了这九重天还不是一样被他们给杀了。” “锦儿……”他朝我伸手,我知道他想触碰我,替我抚平伤口。只要我仔细感受,似乎就能感觉得到他手指抚着我的面颊,那么轻柔。 “我不痛的,你莫要难过,这些都是我做错了事情应该受到的惩罚”,我将双目移到了一边负手站立着的玄衣身影,问阑休:“你晓不晓得是哪个杀了父尊的?你猜一下,看看能不能猜得对?” 阑休轻柔安慰地与我道:“锦儿乖,一会儿我再好好猜一猜。”说着他就正对着那人,碧引剑散发出嗜血的绿芒,问,“我人已经来了,放了她。” 万神之首火神,玄衣飘摆。他神情冷清,道:“两个条件,二选一。”我就定定地看着他,很想知道,他的脸上会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一朝情深作冷清呵。他是烈火,无情却浑身散发出炙热的烈火;我若不撤退,就会如眼前这样,逐渐地、逐渐地被他烧成死灰。 阑休问:“什么条件。” 火神道:“从此三界之中六道之内不再有与仙界以忘川为界的魔界。魔族自愿被封印进蛮荒永世不得外出,包括你”,他手指指着我,“还有她。” 阑休侧过头来,笑眯着眼问我:“锦儿怎么说?” 我亦笑着回道:“那我父尊不是白死了。上回你我费了好大力气出来蛮荒,里面结的仇家不少,又回去觉得很没面子。” 遂阑休再问:“第二呢。” 火神手臂一震,手中就已祭出丹邺剑,指着阑休道:“打赢本君,还有这千千万万的将士。” 我大声道:“阑休,我们还是去蛮荒罢。在蛮荒我们做对模范夫妻怎么样?”怎么能,他怎么能让阑休一个人打赢这么多人! 阑休勾起嘴角,冲我清然一笑:“那里仇家多,在那里做夫妻不安全。今日,我便为你父尊报仇好不好?” 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可惜下一刻阑休不再等我的回应,提剑便与火神打了起来。 (三) 画潋一脸得意地对我说,再过不久火神就会继这九重天的帝位,岂是一个小小的上古魔族能够比拟的。她说,阑休不仅打不赢火神,她还能让阑休再无还手之力。 我阴沉道:“画潋,今日你所做的一切,若我不死,来日必定让你拿你的一切来偿还。” “哦?我可是好好地等着”,她拿着小刀在我面皮上比划了几下,当即对那边与火神打得不可开交的阑休大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再还击一下,我就在这位魔界公主美丽的脸上再划一下。” 阑休顿了顿,挡下火神一击。 小刀划在面皮上,“嗤啦”一声,开了一道口子。面对火神的攻击,阑休的反击力道变小了一些……两道口子,再变小一些……三道口子,再小一些…… 最终……阑休收了满身戾气,打不还手,任由火神攻击,拿他那身体承受一次又一次…… 从未有过的悲凉,夹杂在漫无边际的痛楚里,将我淹没。我大哭大笑道:“阑休你傻啊!你不知道仙族有多卑鄙啊!就这样轻易地跑上来,为了我这么个不值得的人跑上来,你究竟是想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啊!不过就是与我有三万年的情意,三万年而已!你的人生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三万年!为什么偏偏要执着着我不放!你放弃了我之后,再等个三万年、或许六万年九万年,你遇上其他比我美好很多很多的女子,不会像我这样处处伤你害你,这样不好吗!你还手啊!不是要为我报父仇吗!我求你还手啊!你还手啊!” 身上的捆仙绳因我的极力挣扎而越缩越紧,就这样缩紧好了,将我扭成几段也好过我心中难以忍受的痛!身上沁出了新的血色,将我的怒气凝成了玄冰,一次又一次地割着捆仙绳。 我瞪着画潋,一字一句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悔不当初!阑休敢死,我就让你整个凤族、让你们整个九重天通通陪葬!” 画潋没想到,捆仙绳与铁索最终还是困不住我的灵力,那破绳子浸上我的血,被血凝成的玄冰一点一点地割开。她显得有些慌了,不管什么仙决都往我身上扔,一心一意要整死我。 突然不想就这么被她整死。我怎么能就被她这么轻易地整死!我就是魂飞魄散也要再结成厉鬼,向她讨债! 最终画潋无法,手中化出长剑,就欲来削断我的脖子。 狂烈的风平地而起,仙兵仙将们被卷得四散。远远围着看热闹的那些仙族,早就已经惊惶四窜。天边,一尾紫色的龙尾狷狂翻腾。云层尽散,千军万马。 谁都不知道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但眼角掠过那一抹绛紫色的裙角时,我哽咽地大笑。画潋那剑急不可耐地冲我砍来,却在沾上我的肌肤之前被两指稳稳地夹住。 随即,剑断。听闻一声惨叫,画潋的脖子就已经被控制在一只素白纤美的手中。五指收紧。 另一只手过来,扯断我身上的捆仙绳,抽出我肩上锁我灵力的半截铁索。 我连一声谢都来不及道,下一瞬飞身而出,翻手结出一片冰天雪地,步步踩着冰莲,手中祭出一柄寒气凌冽通透非凡的长剑。 (四) 他杀了我的父尊,而今又想杀我的阑休。 我身边的人,都要被他一个一个地杀干净吗。 一道红光自他手中飞出,穿进了阑休的身体里。阑休支撑不住,单膝半跪在地。周身无一处完好,那淌出的鲜红血几乎要吞噬了我的神智。 他却不罢休,还想着要伤我的阑休。 红白强光相见,我一剑挑开了他的剑,挡在阑休身前与他对峙。手里的长剑,是父尊留下的,白桢神剑。 是除了父尊的灵力,父尊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我看着他绝世柔美的容颜,酸了眼眶,可惜我再不会为他流一滴泪。我拿白桢剑指着他,道:“火神,你再敢动他,我杀了你。” “夕——”适时那边传来一声惊慌的叫喊。 夕,火夕。 殊不知从今日过后,我再也没对他叫过他的名字。再不会喊他的名字。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火神闻声侧身看去。画潋正被人挟持着。而挟持她的正正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的龙族君上羲和。 玉羡领着兵就停留在九重天外,一身白衣翻飞,不进亦不退。 羲和眯着眼睛,眼底里溢出汨汨寒意,手指摩挲着画潋的脖子,嘴上轻轻佻佻道:“仙界火神,不得不说你娶了一位好仙妻。该狠辣的时候狠辣得很,该柔弱的时候却又柔弱得很。” 我跪在阑休面前,手拂开他的长发,他亦颤抖着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我笑着哽咽道:“蛇儿皆冷心冷情,哪有你这么当蛇儿的。” 四周的仙兵们见我与阑休无心理会四周,纷纷趁此机会上前来欲擒住我们。阑休与我浅浅地笑:“锦儿小心一些,莫要再轻易被抓住了去。” 我拎起白桢剑,翻手将剑柄一倒转,剑身朝后,正中我身后靠过来的仙兵。 火神看见画潋,眼神霎时清冷更甚,扫了一眼九重天外玉羡带领的龙族军队,道:“羲和姑姑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要攻打九重天不成?” 羲和懒洋洋地勾起一边嘴角,道:“火神敢如此欺辱本君的阿妹,就不准本君带我龙族来九重天玩一玩?” 火神指着我,道:“她是魔界公主,难道羲和姑姑要与魔族为伍吗?” “你这无知后辈,到底她是什么魔你弄清楚了没有?”羲和忽然语气变得凛冽了两分,“若是没有你父亲三万年前的那场篡位弑兄,就没有你如今这万神之首的火神地位!万神之首,就该是现在的魔界公主!九重天一向爱耍恶人先告状的把戏,还如此心狠手辣妄想着斩草除根。”说着她捏着画潋的脖子往前推了推,“本君要谁做阿妹,何时需要你这个小辈来同意了?怎么样,用我手中的美娇娘换本君的阿妹和阿妹的义蛇,好歹也容本君端一端辈分摆一摆架子倚老卖老一回,一换二让本君勉强占个便宜。” 火神抿着嘴唇,眯着眼睛问:“若要是我不肯呢?” (五) “不肯?”羲和兀自淡淡笑了两声,“且莫说有本君在你再伤不得他俩,本君收拾了你这美娇娘你怕是要心痛了。在九重天这正气凛然的地方,无数将士围攻两个势单力薄的人显得你们有些欺负人,就让本君身后的龙族来陪你的将士尽一尽兴。火神大可考虑一下再做定夺。” 画潋先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骂道:“亏你还是上古神祗,你简直就是仙界的叛徒,不配再让四海八荒叫你一声‘姑姑’!” 话语一罢,只见远方疾风劲扫,白影飘然而过。待落定之际,却是玉羡,扬手便扇了画潋一耳光,让她当着这么多仙神颜面尽失。 羲和手指一松,将画潋辗转到了玉羡手上,不满地哆了他一眼,道:“打女人的男人是会失风度的。”她往前走了两步,“不过我龙族向来也不怎么看重那些虚无的东西。” 羲和便负着手,闲淡地一步一步向我与阑休走了过来。所至之处,无人不给她面子自动让开了道。 火神冷声再问:“如此,羲和姑姑就是要与整个仙界为敌了?” 羲和撇撇嘴,道:“本君倒没这么想,不过你们要往本君头上安个什么罪名好让你们师出有名,尽管放马过来。当年又不是没打过仗起过内乱,哪一次不是这九重天乱搞的鬼。” 羲和走到我面前,皱眉看着我一身血衣,却与阑休道:“阑休好青年,去到玉羡那里。”阑休看了我一眼,随后朝玉羡走了过去。没有哪个敢出手阻拦,除了火神。 只可惜,火神当即一出手,羲和双目凌厉一眯,袖摆扬起,如掐熄一根火苗一般阻去了火神的动作。 即便是这个时候,羲和还唤我一声“流锦阿妹”。 我几经隐忍咬唇,再也憋不住瘪嘴,手颤颤地指着火神,道:“他,我拼尽一切千辛万苦死也要救回来的这个人,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羲和捏了捏鼻梁,亦红了眼眶,道:“还由着他那毒蝎狠妻这般折磨你将你折磨得不成人样,现在就想报仇么,若是现在就忍不住要报仇了,我龙族的将士借与你,将那些伤你的人踩成烂泥。” 我咧嘴笑,眼泪夺眶而出,道:“阿姊就不怕成为仙界的公敌啊,你舍得我可舍不得。”见她怔愣,我往她身上靠了靠,“阿姊,你护我和阑休回魔界就好了。仇由我魔界亲自来报,踏破九重天由我魔界亲自来做。” “依你。”她道。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了仙兵的重重包围,将身后的火神当做了透明的空气。我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看见他面皮上绷着隐隐却不能发作的怒意。 我笑。仙界火神,除了清冷,总算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 后火神一声令下,九重天的仙兵将士退居一边,任羲和带着我们和她龙族大大方方地离开九重天。 只是将玉羡手中的画潋交出去之前,羲和挑眉问我:“要不,现在就杀了火神的这位毒蝎狠妻以解一解阿妹的所受的痛苦和委屈。虽说以一换二,可我偶尔变一变卦也是可以的。” 画潋闻言变了颜色,失了矜持地大叫:“你怎么能不守信用!” 我翻手随意变出一把小刀,道:“阿姊有心,但一下就杀了显得有些无趣。”说着我便在小刀的刀尖上淬了玄冰寒息,凑近画潋的脸。 火神见状,当即就不顾一切地想冲上来。羲和侧头与他道:“火神还请慎重,莫要随意挑起战端才是。” (六) 画潋颤声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手指弹了弹那刀尖,道:“这万年玄冰寒息沁入了伤口,不像你给我刻的字那般一旦脱了束缚就很快就愈合,恐以你的修为会难愈合一些。权当是还你的礼。”说罢在她的惨叫声中,我往她脸上刻了两个字——贱人。 要她永远都抹不去。永远都有那印记。 我收起了小刀,画潋痛苦又愤怒地叫骂:“我不会饶了你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羲和便冲火神努努嘴,吩咐玉羡道:“将这毒妻再扇两耳光就还给火神罢。” “是。”玉羡毫不留情地再扇了画潋两耳光。 我眯着眼睛看对面那万千仙族将士拥护着的火神,一身玄衣墨发肆舞。望了望他后面的幢幢天宫,巍峨华丽。 我拼尽一切,为了这个人。 既然心已死灰,一切,到此为止。 我将视线定格在他身上,容颜依旧风华依旧。那么柔美那么俊朗。从来不会让我受丁点委屈和伤害的这样一个人,亲手杀了我父尊;即便是我一身白色裙裳被染成了红色他亦再不会皱一皱眉头。眼底里的冷漠与清冷,只将我看做是魔界的魔女、他仙界的仇敌。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今日这样。 竟真的被他们说对了,莫要再强求莫要再执着。我执着就是错执着就是劫! 却原来,他就是我的劫。此生难以逃脱难以抗拒的劫。 我想我该以另外一种方式来记住这个曾经以为无比美好的人,却再不是情再没有爱。我便只当做他是仙界之火神、与我魔界势不两立的仇敌。 曾经。早已经没有了曾经。我与他在此之前从未相遇,哪里来的曾经。 转身之际,我绝然离去,口中淡淡道:“火神,来日方长。” PS:对了对了胖云的读者群:181199388,文简介上有,还是再公布了一次~想抽打、强X胖云的;想剧透、了解后续的;懂文化、懂情趣的;爱生活、爱胖云的;都快快入瓮罢~还有贴吧叫“漓云吧”唷~嗳一直觉得羲和帅爆了有木有。。。胖云虐还是不虐,读者就在那里不来不近~╮(╯▽╰)╭愁人,始终坚持火夕的男主地位一百年不动摇!不好意思今天毕业照更新晚了对不起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六十二 一场纷飞的大雪,卷走了一树杨花【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小番 火夕与画潋大婚当晚,画潋被火神遣去新房早早歇下,而他自己却不明缘由地在书房里睡了一夜。恍若做了一个清晰得似真实的梦,梦里有哪个在哭泣,紧紧地抱着他呢喃。 他的心泛起了一丝如涟漪一般清清淡淡的疼。怎会有女子这般爱哭,他见不得哪个在他面前哭成这般模样。他很想将她当做是自己的新婚之妻画潋,可惜心里清楚明白着,身下的女子不是画潋。因为画潋才不会有那样楚楚可怜伤心欲绝的神情。 殊不知,许多年以后,当他幡然醒悟,他不是见不得哪个女子在他面前哭成这般模样,而是唯独见不得一个人在他面前哭泣。 一见她哭泣,他的心就会疼到了嗓子眼媲。 只可惜,她再也没为他哭过。 天明时,火夕从一场酒醉当中清醒了过来,卧榻上入目一派散乱。枕边,还残留着一两丝发丝,鼻间那清甜温馨的香气都还未来得及散去丫。 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新婚娇妻画潋所拥有的香气。 火夕起身,懒懒闲淡地穿衣,修长素白的手指系上衣带,一转身,生生愣住。 卧榻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副画。画中之人,着了绯艳绝伦的嫁衣,层层叠叠摇曳而下的裙摆,身后繁花盛开了一地。她将将一转身,明眸剪水,珠翠铛响。 这样美好的女子,他从未见过。更不记得书房里何时有了这样美好的画卷。可看得久了,又觉得仿佛……仿佛她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哪怕是一瞬。可惜他没太注意,于是就给错过了。 当画潋面色不善却也仍旧打扮得高贵端庄地进书房里来找他时,看见他正对着画像怔怔出神。不禁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眉梢抬得老高,道:“夫君昨夜与食神对酌可还尽兴?是喝醉了么,怎的在这里歇了一晚?” 火夕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昨夜喝醉了。” “可昨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画潋眯着眼睛亦看着墙上的画像,如是道。 “那又如何。你不是已经是本君的仙妻了吗。” 画潋眉眼染笑,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下眸底那尖锐的阴鸷,她缓缓道:“夫君知道这画上之人是谁么?” “叫本君火神”,火夕不急不缓地侧头看了她一眼,“是谁?” 画潋垂下眼睑,似笑非笑道:“那可是魔界独一无二的魔尊的公主,叫流锦。她先前混上九重天,迷惑火神殿下,就是为了找到好时机与魔尊里应外合好一举攻破九重天。火神殿下,便是不慎中了那魔女的诡计方才沉睡在荒海的万丈海底的。若非天意庇佑,殿下又怎会劫后重生。” 火夕渐渐眯起了凤眸,定定地看着画中人,道:“她就是魔尊之女。”在他的记忆中,仙魔不两立,而他这个仙界之火神,该做的就是摒除妖魔两界,而后一统仙界。先前,妖界被他弄得四分五裂,现如今却却是轮到魔界了。 画潋道:“这魔尊之女,诡计多端狡诈非凡。现在看着这画像想来,妾不禁有些怀疑,她初入九重天蒙蔽殿下法眼时是不是化身为一名小童子在焱采宫肆意进出。” “小童子,是何模样的?” 画潋道:“该是与这墙上的画中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一般的童子显得尤为娇小。” 火夕愣了愣,随即转身,双目不再那画上流连,道:“给本君说说,有关这位魔界公主的事情。”似乎印象里有那么一个娇小的身影与那画中人逐渐重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正是昨夜食神带过来饮酒的童子么。 魔族之人,竟然也敢堂而皇之地入九重天,还与他仙族之人相勾结。 画潋闻言,面上得意的笑愈加灿然了些,看着火夕坐在了书桌前,连忙贴着身子将自己送了过去,口中细细讲述着有关魔界魔女的一切。 无非是魔女异想天开妄图勾(蟹)引仙界火神,然后使出种种伎俩博得火神的新人与同情从而好行使大逆不道之举。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从始至终,魔女口中那生生的爱他,都只是谎言。全部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她在演戏。画潋说,她很会演戏。 说罢后,画潋软着身子瘫在火夕的怀里,若有若无地蹭着他。可火夕就是不为所动。突然,火夕毫无防备地伸手钳住了画潋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道:“若是本君让你哭,你会不会哭。” 即便是画潋哭,她亦只会狂烈慑人地哭。因为她一向骄傲惯了。爱一个人对于她来说,就是占有;既然她都已经占有了,为什么还要哭。 最终画潋没有答话也没有反应得过来,就被火夕一把掀落在地。他毫不留情地拂袖离去,道:“既然做了本君的妻,就该规矩一些。莫要妄想着能够引诱本君。你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本君会答应你。” 画潋气极反笑道:“我要有朝一日,我与魔女之间,你只能保护我不能保护她!” 火夕脚下未停,道:“这个自然。”对于他来说,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为画潋好歹是仙族,而魔女却是魔族。 (二) 那日我转身,与阑休一起,随着羲和与她的万千龙族将士而去。身后是画潋的破口叫骂,性子清冷的火神一言不发。 画潋骂我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但是我得纠正她,用行动纠正她,不得好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从始至终我都不曾见到天帝,往后也没再见到天帝。后来才听羲和说,天帝闭关,乃羽化之初始。因为他终是弑兄,这是天理循环的报应。难怪画潋也说仙界火神不久将继帝位,修为有突飞猛进之趋势。 羲和一边让她龙族军队回去了荒海,一边与玉羡送我和阑休一直到了魔界风口。阑休面色一直苍白得紧,恐我不扶着他下一刻他便会在我面前倒下。 连羲和看了一眼阑休都说:“这回青年伤得委实不轻。”她说这话时不吝抬手去捏了捏阑休的手腕,霎时眉间就隐隐有一抹凝重。 我便心急地问:“阿姊,阑休伤得如何了?” 羲和看向阑休不语。阑休不着痕迹地挣开了羲和的手,笑笑道:“锦儿不要担心,回去休养一阵子就会好。” 我看向羲和:“是这样吗阿姊?”总觉得、不是我敏感,阑休似在隐瞒我什么。 羲和点点头,道:“兴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她手在眉间支起帐篷朝忘川彼岸眯着眼睛望了一眼,“这忘川,还记得上回见的时候,汹涌澎湃十分不安宁。不知有多少年没到这处来逛一逛了。阿妹快让好青年进去,你俩皆要好好养伤,莫要耽搁。” 我想了想,道:“难得阿姊来一趟,都不请阿姊进去坐一坐是我的失礼。但眼下阿姊也委实不该和我们走得太近,我就不请阿姊进去了。” 羲和勾着嘴角道:“我会怕和你们走得太近为何还要去九重天将你们两个傻子带回来。” “那……”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现在就让她随我们去魔界转转。 玉羡适时地凑了过来,与我道:“君上是怕再不回去,族里的几个老顽固就真会被气得咽气了。君上出来时,他们就说让君上回去正好替他们收尸。” 我恍然大悟。 羲和叹了一句:“人老就是容易磨叽,干脆不起来。我赶回去瞧瞧,若真要是被气得咽气了,往后没有哪个磨耳根也清净。” 我连忙道:“那阿姊你快快回去看一看。” 遂羲和冲我摆摆手便转身走在了前面。玉羡对我作了一个揖,道了一句“锦公主,告辞”后,就匆匆跟了上去。 只是不想,羲和前脚一走,阑休捂住胸口嘴角竟溢出了血。我抱起阑休的腰,当即捏诀径直飞进了魔界。阑休头乖顺地枕在我的颈窝里,颈窝里一片温热。我将他搂得越发紧了些,颤声道:“阑休你不能有事知不知道。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你了。” “锦儿……我不会有事的。”他薄凉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窝里。原以为他不会回答我。 (三) 漫天纷纷扬扬的纯白色杨花,落了一地。杨花树下,依偎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一手搂着女子的腰,一手去撷女子发间飘落的小花,低着清然修长的眉目,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女子便阖着双眼,长发就着白色裙裳袭了一地。正如一朵盛开不败的杨花。树脚,斜靠着一柄银白的剑。 阑休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父尊的书房里,描着我父尊与母上的画。他走了过来,在我身边静静地站着,我头也不抬地问:“你看我画得像是不像。” 他道:“很像。” 我便笑:“母上没见过,是就着我自己的模样画的。” “锦儿……不要这样勉强自己好吗……”耳边是阑休的温声软语,他的手指自我耳际滑过,抚平了我的鬓角。 我掀起眼皮看着他,这么多日了,面色依旧是没有血色异常苍白,皱眉问:“伤都好全了么?”还记得当日我带他回魔界来时,他不让我碰他那一身伤,而是将自己锁进屋子里谁也靠近不得。屋子里闪着青幽的光泽,我便坐在屋外的回廊等了几个日夜。 他总说他已经好了。没事了。 阑休笑了笑,道:“自然是好全了,但就是看着锦儿整日整日地闷在书房里,难免我也会觉得有些闷。” 自父尊走后,魔界这偌大的魔殿就再也寻不到他的影子。我搬来了他的地方住,用他的书房坐他的位置,他的寝殿却原丝不动地保留着。心想哪日他和母上两个人晓得归家了,回来也不用太收拾住处。 父尊的书房有许多东西。我看他描的画,读他读过的书,批他在书桌上批过的折章。以往他做的一切,而今都由我来做。 我放下了画笔,洗净了手上的彩墨渍,牵过阑休的手,拉着他往外走,道:“说起来是有一阵子没出过这间书房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不然脸色总这么不好看,该是要让我魔界上上下下的花痴魔女们整日担忧愁伤了。” 阑休笑出了声:“那锦儿担忧么?” 我道:“比哪个都担忧。” 只是不想,一打开书房的门站在回廊上,外面一片冰天雪地。那种纯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白,灼得我双目发紧睁不开眼来。 我眯着眼睛远眺,看见宽广的露天殿外皆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不禁问:“这雪下了有多久了。” 阑休道:“自打今儿入了书房,足不出屋开始。” 我极力忍受着那种不适,可眼睛还是被熏出了眼泪,仰头捏鼻梁,笑叹:“以往步冰雪这类事通常是我父尊才做的,怎的现如今都轮到我做了。” 阑休长臂将我揽进了怀,拍着我的背,轻轻宽慰道:“别怕,你还有我。” 阑休的怀抱很凉,他整个人都很凉。我双臂圈上他的脖子,手指捻出一件宽厚的裘子盖在他身上,在衣襟那里系上带,道:“很冷罢,连手都一直凉冰冰的。”捂上阑休的手,很久很久都不暖。 阑休轻柔笑道:“我没事。” 我放开了他,回以他一个笑,就站在回廊上对着那茫茫雪景伸出手臂,稍捻了一个决,将那不停歇的大雪尽数拢进了衣袖里。 (四) 后来,我与阑休踩着积雪去后山。我说,后山有雪兔,若要是阑休怕冷的话,将雪兔用来炖汤喝,他就再不怕冷了。 阑休只笑笑,任由我牵着往后山去。 不知何时,一回过神来,我再不怕冷了,却是轮到阑休怕冷了。 后山的杨花树,积雪裹着杨花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许是等到雪退了,这些杨花树亦再不会开花。 我让阑休坐在树脚下等我,我很快便能抓到雪兔。他拉住我挑眉玩笑道:“以往抓雪兔的时候你不是都让我和你一起看准了往雪地里扑吗,怎的你却让我在这里坐着等,让你一个人往雪地里扑?” 我拿着阑休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气,道:“你看你这么冷,还怎么去帮我抓雪兔。” 他点着我的额头,失笑道:“我们蛇族的身体像这样凉才算正常。” 我掀起眼皮看着他,道:“那你以前分明就不是这样凉的。” 阑休想了想,笑眯着眼睛,道:“那让我抱着你,兴许就不凉了。”说罢不等我反应,手臂一带便将我带进了怀,紧紧抱住。他那下巴摩挲着我的额,“一抱着你,再冷都不是冷。” 我问:“不抓雪兔啦?” 他说:“一会儿再和你一起抓。” 我便安心地枕着他的臂弯,看着他坚毅而精致的下颚和轮廓上优美的弧线。他抚着我的面,笑叹:“锦儿,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就算我们不在你身边,但都看着你守护着你,所以你不要难过不要哭不要寂寞,好不好?” 我垂下眼帘,道:“不好。我不会去感受那些虚无的守护,我只要你们都能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看得见摸得着。你说的那些,太过飘渺。” “是么。”阑休浅浅笑了笑。总觉得那笑里,浸了残雪。 眼眶蓦地酸涩得很,我瞠着眼望着头顶早已没有花的杨花树,道:“莫要到最后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父尊走了,连这一树花都带去找了母上。你说,在父尊的心里,是不是母上永远都比我重要,他都舍得丢下我。”我捂住眼又叹,“这是毋庸置疑的啊,这么多年,他心念的全是母上。” 阑休只将我抱紧,没有回答我。 我往他身上靠了又靠,道:“阑休,我就只有你了啊。” 阑休拍着我的背,哄着我道:“除了我,还有这整个魔界都陪着锦儿。” 我捂紧了眼,抽着气道:“阑休,我可以在这里哭一哭吗,哭过会不会好受一些?” 下一刻阑休揽着我的腰紧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趴着阑休的肩,闭紧了眼哽咽出声:“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直想父尊、父尊那么厉害的人……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狠心的人,为什么他要杀了我父尊啊?……现在想来,我又觉得其实是我自己害死父尊的……都是我害死他的……要不是我、要不是我错信他人,要不是我告诉了他人父尊的弱点……结果怎能是这样……” “锦儿……魔尊怎么能是你害死的……你不要瞎想好不好……” 我抓紧阑休的发,泣道:“你说为什么我总是后知后觉,谁的话都听不进耳朵里,到头来却要你们来帮我承担后果……明明就都是我的错……唔……” 阑休的脸在眼前放大,噙住了我的嘴唇。他说:“锦儿你再这样,我便只能吻着你不放了。” 还是那么凉。连吐出的气息都那么凉。 我一直记得,他对我承诺过,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雪风扬起,眼前一片茫茫的白。在那茫茫的白之中,仿佛我还能看得见一抹银白颀长的身影,手里牵着一名女子,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走。 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连忙问阑休:“父尊的执念!父尊的执念在哪里阑休你知道吗?!” 阑休的身体顿了顿,安沉道:“魔界一丝一毫也没有,该是随你母上一起走掉了。”我说我不信,他的执念全都随母上走了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给我。我慌乱地从阑休怀里爬起来,他却手上使力摁住了我,“锦儿是想再用一次招魂镜?” 我猛地点点头,眼泪模糊了视线,道:“找到父尊的执念一定可以像上回我们救人那样再把父尊救回来的!阑休,我们去找父尊的执念!” 然阑休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任我拉他他也不起来。半晌,他摁着我的头在他胸膛上,道:“如果我说,我只能开启一次招魂镜呢?” 我道:“没关系,你教我,这次我来开启。” 阑休却淡淡笑道:“傻锦儿,招魂镜是我上古魔界的东西,就只能我才能开启。但我真的只能开启一次。”他说,“你父尊,没留下执念。” 我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残雪。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原来竟是幻觉啊。 后来我才知道,阑休他又骗了我。父尊是没有执念,但招魂镜却不是只有他一人可以开启。只是,要拿自己的一样很不得了的东西去交换,他舍不得我拿那样东西去交换。而他自己却毫无保留地可以。为了我,愿意拿他任何东西去交换。 好不痴傻。 PS:好消息,同学们快快去给胖云投票啊,红袖的年会作者投票~http://topic.hongxiu.com/cai2013/vote.aspx嗷嗷嗷嗷嗷~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三 我为魔尊【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从此,我再不轻易去对一个人执着,再不随随便便就心痛。再无动不动就想起一个人。我只记得,那个人手里拿着剑,刺进了我父尊的身体里。面不改色,决绝无情。 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我觉得疲累不堪,手不住地揉着眉心。许是睡太沉了的缘故。 寝殿内,一排魔女正安安静静地候着,案几上的燃香早已经被掐熄。那是阑休吩咐每夜都会给我燃的香,他说这样我便再不会梦魇。 我随口问了一句:“阑休呢?媲” 有魔女应道:“阑休大人正在外殿与魔界上下一起等着尊上,请尊上快些去那里接受他们的敬拜,行魔尊之大礼。” 我便懒懒地下了床榻,张开双臂任若干魔女上前替我更衣装扮。魔尊,自今日起,我便是这魔界的至尊丫。 只是待一切弄妥帖了之后,我看着自己这一身黑衣紧腰、高领广袖的裙裳,蹙眉问:“是哪个说我要着黑色的。” 我不喜这一身黑色。 魔女恭敬应道:“是阑休大人准备的。” 后来出了寝殿,我拂退魔女的搀扶与跟随,踏着悬空往外殿走去,步步生雪。如当初父尊一般,步步生雪。 站在高高的石台上,下面是我魔界的万千魔众对我这个新的魔尊的敬拜。我垂眼看着下面,与站在我身边的阑休玩笑道:“为何要给我备这样一身玄色沉闷的衣裳,是不是为了在往后我魔界踏破九重天的时候,不让我自己看见血衣裹身而感到退缩和害怕?” 阑休抬手,在众多魔族的眼皮子底下,撩起我的发丝拂到发尾,浅浅笑道:“显然是我自己害怕看见你流一滴血。” 我想了想,道:“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自欺欺人吗?” 他撇撇嘴:“谁说不是。不过我的锦儿这般模样,极为好看。” 我侧头看着他,脸色较前两日好了许多,该是恢复得还不错。大典结束以后,阑休召集我魔界的精粹开始布置,以便能随时应对仙族的攻击。 我便支着下颚坐在上首,眯着眼睛看他那墨绿英挺的身姿,听他头头是道地将我魔界之万千魔军分成几个部分各处安置,而后分别去做他吩咐的事情。 我忽然想,父尊之所以器重阑休,不光光因他是上古魔族,还因他具备一个优秀魔族领导者该有的素质。 我只单纯地觉得,我需要做的是听他说,看他做。从来不需要怀疑他的用意和对错。我以为,他能做对的我不一定做得对,他做错了的我就一定会做错。 他说完了,回身过来笑看着我,问:“尊上以为,我说得可还合理?” 我笑了笑,吩咐道:“都按照阑休大人所说的去做。” 大殿上的人纷纷领命都退下去了,就只剩下我与阑休两个人。我缓缓走下座位,站在他面前,道:“说了这么多你累不累啊?” 他弯着唇角:“那要不下一次还是换锦儿来说?”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他双眸里的青色光泽一闪而过。那不似纯净的碧青色,似还加了一些其他的杂质,红一些黑一些。 待我想确认看得仔细一点,那光泽早已经消失。 “怎么了锦儿?”阑休问我。 我道:“当然是在看你。”我冲外招了招手,魔女小婢端进来早就备好的茶,端起来递给阑休又道,“来润润嗓子。莫要太辛苦。” 他笑:“我不觉得辛苦。” 后来走出大殿,我飞身站在了我魔殿的顶端,站在那里能眺望至忘川。我告诉阑休,我什么都不会,要为父尊报仇、要踏破那九重天,一切都得靠阑休。 有他那么一个人在,我就时时想依赖。 “对了阑休”,我想起了什么,与站在魔界石阶上的他道,“过几日,我要亲自再去一趟九重天。” 阑休问:“去做什么?” 我道:“在九重天对我有恩的青夜君,我总不能让他被关仙牢一辈子。” 阑休没有回答我,不知在低眉沉思什么。 (二) “锦儿,你还爱他么?你能彻彻底底地忘了他么?” “我不爱他了,不想他了,我时刻记得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杀父仇人。” “你报仇的时候他是你的杀父仇人,那等你报完仇之后呢,会花一生的时间去记得他去思念他么?” “我不会。” “你会。到现在你还在想他。我知道到现在你还在想他。” “我没有。” “你有。除了他你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不信你问问你自己的心。” 我猛一张开眼坐起来,赫然就对上桌几那里阑休笑意盎然的眼。他将将掐去燃香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 他玩味道:“我才一取走沉香,锦儿就做噩梦了吗?” 我拍了拍额,整个身子疲累不堪,随意应道:“没有,我还以为是哪个在跟我说话。” 阑休看着我,双目沉了下来:“跟你说了什么话。” 不知道为何,他一露出这样的神色,我忽而就觉得他变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 我吁了一口气,道:“只听清了他叫我‘锦儿’,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赤脚下榻走了过去,握住阑休依旧冰凉如霜的手,“我还以为是你在对我说话。” 被我握住的那只手颤了颤,似想抽出,我便再握紧了几分,又道:“连你也想着要离开我。” 他抚过我的耳鬓,轻轻道:“自然是舍不得离开你。”我再度抬眼看向他时,整个人恍若透明了几分,眼里又溢满了疼惜。 然而,这样的话阑休每每对我说,我都很安心,渐渐安心到深信不疑;却只过了几日的光景,我的安心被他摔得支离破碎。 十分难得,每天夜里阑休都为我点足了沉香,为了让我睡觉不做梦。可还是有一回我能自那沉香当中清醒过来,时值半夜。 身体很累。每一次睡醒过来身体都会很累。 桌几上的香炉里,正冒着褐色的烟。一走近了闻,似乎头脑立马又昏昏沉沉,心里隐隐腾起一股渴望。想闻到更多…… 我忍不住掐了掐手背,稍感不妙,当即打开寝殿的大门出了房间。门口守着的两只小婢一闻到里面飘出来的沉香香味,倏尔软哒哒地倒在了地上…… 阑休……你为什么…… 迷茫地抬眼望阑休的寝殿方向望去,不由一惊。绿中带着半红半黑的暗淡光泽正无声无息地包裹着他的寝殿。 我立马飞身朝他的寝殿方向去。 抬手还未来得及敲门,里面便传出一道焦暴的声音:“不许进来!”换得我一脚踢开了他的寝殿大门。 墨绿的背影背对着我,瑟瑟发抖……他的脚边,满是斑驳的血迹…… 进入寝殿时,我险些被门槛绊倒,慌乱地跑了过去板过阑休的肩,捧起他的脸,颤声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阑休抬起眼眸,原本青色的眸子里却闪现出半红半黑的光晕,嘴角血丝未干……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紧紧闭上了眼,几经努力几经压抑,方才道:“锦儿你不该这个时候来这里。” “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我拍着他的脸,好不容易他睁开眼,眼里恢复了常态,“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快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 阑休看着我愣了一愣,终是双臂用了一揽将我揽进怀里死死抱住,在我脖间摩挲着道:“锦儿锦儿……千万要记住了,不要再轻易相信我的话……” 不等我反应,似乎有两只冷冰冰的獠牙蓦地穿进了我的脖子里……我不禁呢喃出声,手抱住了阑休的头…… 不知道阑休怎么了,我只觉得我满世界的恐惧……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三) 再度醒来时,什么都没发生。我险些就以为我只是做了一个梦。睡了一觉,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去想。 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想。 魔界正殿,候着若干魔界厉害的大将。阑休便是将我抱着进正殿的,然后将我放在上首那沉重的位置上。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我不禁生出一些我很有先见之明的感悟。父尊将这魔界交到我手上,有了我这个昏庸的魔尊,说不准真会被我慢慢败光,让他的魂魄都得气一趟。 我将将一坐下,他们便向我一一禀报,道是上回被阑休分成几个部分布置的魔族,被仙族先下手袭击了,损失惨重。如此,仙族算是正式对我魔界开战了。 阑休的布置令我魔族军队损失惨重……我淡淡问身边的阑休:“你怎么看。” 阑休简单应道:“并没有永远的失败和胜利,此乃常事。” 有大将作揖道:“可是阑休大人,此等惨重的失败,恐我魔界受不住几次。” 阑休冷冷清清地睨着那大将,道:“你是在质疑我?” 大将道了一声“不敢”,然后退居一边不再说话。大殿陷入了沉默,似都在等我说话。我想了想,便道:“此次阑休部署失误下次从头再来便是。怎么样都好,既然仙界先动手了,我魔界就无须再客气,刀枪剑雨都吃得唯有闷亏吃不得,此次就权当买一个教训。对了,除了这些,九重天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动静?” 个个皆闷声不语。 我又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大家难得一口同心:“回尊上,没事。” 我径直问道道:“当年父尊在九重天为水神之际,有一位交好的上神青夜君。你们都是跟着父尊从九重天来到魔界的,想必是认识这位青夜君。既然你们不说,现在本尊问你们,九重天上有没有关于青夜君的消息?” 有人先出声试探着问:“请问尊上,若是有青夜君的消息尊上当如何?” 我道:“救他脱苦海,是去是留凭他意愿。” “但属下们一致以为,若九重天真有关于青夜君的消息,故意放给我们魔界,就是为了引诱尊上去九重天救人。如此,尊上必不能去九重天。” 我支着下颚,道:“阑休,你说。” 阑休毫不迟疑地,就告诉了我:“十日之后,青夜君将被绑上诛仙台。目的就是为了诱你去救人。” 自退回魔界之后那么多日,都没有青夜君的消息。我与阑休提起过青夜君一事,没想到仙族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法。 我侧头看着阑休,神情自然而然。 可是阑休,你说过不会离弃我的……我愿意将整个魔界的命运、将我个人的命都交到你手上,因为你是阑休。 永不会背叛我的阑休。 那么,你究竟希不希望我去九重天救青夜呢…… (四) 后来在那十天里,没日没夜,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过的日子。寝殿里的燃香燃了一炉又一炉,有时候懒洋洋地睁开眼,便能看得见阑休那墨绿纤长的身影稍稍弯着,在替我点燃香。 我支起疲软的身子,眯着眼睛问:“阑休啊,为何连白日都要为我点这种沉香了,害我白日里也想睡。” 阑休微微一笑:“那是因为锦儿太累了。好闻么,闻着就能睡得很安稳。” 我道:“好闻,越来越觉得好闻。” “你喜欢就好。” 有时候我不让阑休回去他的寝殿,而是与我睡在一处。无论那冰冷的獠牙没入我的脖子里多少次,我都不会将他推开。 抱紧了他的头,指缝里流泻的满满都是他的长发。我都是问的同一句话:“阑休,是哪个将你变成这样的。”因为我不信你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他总是囫囵,低低呜咽咆哮着,想将我推开却又抱得更紧。腥热的血打湿了枕,黏住了发,他都不肯停口。 极少时候他能恢复清明,满心痛苦地问:“锦儿,即便是这样,你还要我陪在你身边么?或许……或许我离该你更远一些。” 我笑:“那你想离我多远呢,一只手臂的距离还是一丈的距离?” 他一遍一遍在我耳边慌乱地道歉:“对不起锦儿……对不起……我不能再伤害你……下次、还有下次,你就杀了我知道吗……你就杀了我……” 我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哄着他道:“你没有伤害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要是哪个杀了你,就等于我也死了。你说我怎么能杀了我自己呢。” 那獠牙自我脖子里抽出时带起一股子激颤,提醒着我我仍还是活着的。那燃香的气味钻进我的鼻子里,心沉死得再也掀不起一丝的波澜。即使是清醒着的,怔愣地望着头顶的纱帐,脑子里空空的也与睡着了一般无二。 魔族在阑休的布置下依旧节节败退,战火几欲烧到了忘川。魔界里的大将们纷纷守在魔殿,要求我重新再整顿魔界。 看着阑休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一切有他就好了啊。 终于在十日后,我魔界大将领兵与仙族抗衡,而我与阑休则避人耳目偷偷前往了仙界。我笑问他:“昨夜怎不给我点香了?” 阑休想了想,道:“那个闻太多了不好。” 我眯着眼看着前方,道:“闻多了会上瘾,我知道。” 阑休浑身一颤,没再多说什么。 到九重天之前,我又道:“阑休,今日我将我的命都交到你手上,你想让我死我便活不了,你不想让我死,谁都不能阻止我们。”他眸光闪了闪,身上的气息瞬息万变,我伏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他领了我的话与我兵分两路。 阑休,你自己闻不出来,你身上有一股仙气。那仙气,日夜纠缠着我,我就是化成灰都无法忘记。但是,谁都不能像这样伤害你折磨你,谁都不可以。我对着他的背影道:“你不可以有事知道吗,等我们成功救出青夜君回去魔界之后,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他侧头,似笑非笑,眼眸里闪着好奇又灼然的光泽,问:“什么事。” 我撇撇嘴:“暂时先不告诉你。” (五) 诛仙台是九重天处置仙族的一处重地,并非每个人都能进去。我混在寥寥仙族当中,抬手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别撒了琉璃幻境,没有哪个看得出我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女魔尊。 去到诛仙台那里,一片黄沙漫漫滚滚尘烟。诛仙台是一座居于一方深渊上中央的石台,青夜君便是被绑在那石台上,垂着头声息微弱。 听魔界的将员有提及,这诛仙台一旦启动了极刑,不管是多厉害的仙族,皆会生成六十四柄天火神锥钉于起身上各个角落,锥裂仙骨,剥离皮肉,将七魂六魄驱逐出来,扔下诛仙台下面的深渊永生永世被禁锢不得轮回。 即便是站得远远的,亦能看得见深渊里漂浮起来的青色魂烟,此起彼伏狰狞不休。不知那下面葬送了究竟有多少仙族。 后我混在仙族中等了许久,仙族亦等了许久,主刑的仙官迟迟不肯宣布行刑。约摸是在等还没出现的人,例如我。指不定四周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现身让我无处可逃。 火神……他竟如此有把握,都不肯亲自前来捉我? 最终,时辰一点点流失,仙官再不等下去,我亦失去了耐性。就在他下令开启极刑时,六十四柄神锥盘旋在半空中,每一根皆对准了青夜君,就等着积蓄满力量后一齐向他发去。 面对此情此景,我抬手捏诀让这漫漫黄沙的诛仙台变成了一派冰天雪地,地上的沙尘全部被冻结成冰晶。有人慌乱地大喊:“魔女来了――” 趁着这慌乱,我再也顾及不到许多,连忙让冰雪覆盖在那六十四柄神锥上面,越裹越大越裹越重,最终神锥不堪重负纷纷落入了地面,力量以那神锥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顿时就将地面如海面一般扬起一波巨浪。 仙族纷纷逃窜,四周以黄沙做掩护的早已经候命的仙兵总算得以现身,果真将我围了个结结实实。 我径直飞身前往诛仙台上,一手扯断缚在青夜君身上的铁锁,揽过他的腰将他搂着飞离诛仙台,在他耳边问道:“你有没有事,是我来得太迟了些。” 他身体颤了颤,随即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究竟何时开始与我仙族相勾搭的。”说罢,在我心沉入深不可见的谷底时他缓缓抬起头来……着一身与青夜君一样颜色的衣裳的人,却不是青夜君! 他与我四目相对,面皮近在咫尺。呼吸之间,依旧是那幽冷的暗香;凤眸里无一丝情绪,如这冰天雪地一样浸着寒。 抱着他的手蓦地僵硬了去,忘记了松开。 PS:http://topic.hongxiu.com/cai2013/vote.aspx作者年会投票啦~同学们投了票胖云就告诉你们我是第几号唷~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四 九重天之裂变【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心里,仿佛住着一头野兽,不断地咆哮着叫嚣着,想要冲出牢笼想要重获自由。 原以为、原以为我该很恨很恨他……就是眼前这个人,亲手杀了我的父尊……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替父尊报仇。只可是,这么近地抱着他,看着他的脸,感受着他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尽管还是冷冷的,我却发现我竟还在想他! 我竟然还会想他! 冷不防鼻尖吸岔了气,我努力抑制着,说了再不会为他掉泪,他再不值得我为他掉泪。我稍稍一扬唇,勾勒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来,呵着气与他道:“你忘了吗,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很早很早以前,我便与你勾搭在一起了。媲” 他凤眸霎时幽邃了去,抬手毫不留情地一掌击在我胸前。我不及抵御,却不得不被迫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被他击落在地。 我捂着胸口咬牙站了起来,内里经他一掌翻腾得直厉害。但我要对他笑,要努力笑,否则我就会觉得我输了丫。 怒也好,恨也罢。你将我的心烧成了死灰,无论何时何地,当我再一次看见你,却还是忍不住有复燃的迹象。 这怎么得了…… 他拿他的丹邺剑面无表情地指着我,我便笑道:“怎么,要杀了我呀。就像是杀了我父尊一般杀了我吗。” 他不语。此时真正的青夜君才被押了上来,送上了诛仙台。我见状脚下一蹬力便飞了出去欲阻止,只可惜一转眼仙界的这位火神就已然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青夜君被缚上铁索,与我道:“你晓得今日会是这么个结果,你何苦要来淌这一趟浑水。” 我定定地瞪着火神,一字一句道:“不就是要引我来吗,我人就站在你面前,你放了他。” 火神淡淡道:“你和他勾结,一个都跑不了。先是他,然后再轮到你。” 仙官毫不犹豫地重新下令开启了极刑诛青夜君。他们皆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诛青夜君。因为他和我勾结了,所以必须要有这样的下场。 六十四柄天火神锥重新悬在了半空,开始积蓄力量。 整个人渐渐痛至麻木了之后反倒没再有多大的感觉。仰天大笑,我只觉得我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手腕翻转化出白桢剑握紧,看着他道:“也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早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过去。非得要将我步步紧逼,往死里逼,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你已有你的娇妻,而我未能完成我的家仇,能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全然是我执着得来的结果。是我的报应!有本事,今日,你便杀了我。” 说罢,我与他同时发动术决,两剑相碰,发出剧烈的光芒。他招招精准而有力,我应付得疲惫不堪。 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和他打架。若不是关及青夜君的生死,若不是我与他隔着血海家仇,我想只要他想赢,我便会毫不犹豫地缴械投降乖乖认输。 渐渐我使出了全力。明明一心想要报父仇报母仇,可白桢剑每每一下去却害怕多用力一分。 最终狂风渐息,我与他各自横着剑紧贴着对方的脖子。我道:“放了青夜君。” (二) 他眸光暗涌,道:“你并没有筹码来要求本君放了他。” 我歪了歪头,往他的丹邺剑靠了靠,耳边隐隐响起了丹邺剑的嗡鸣,剑身便莫名其妙地往外斜了两分。我道:“不如来比一比,看你我谁削掉对方的脑袋更快一些。” 然不等他回答,诛仙台那里已然是不敢耽搁,眼见着神锥越渐饱满,我随手将手中的白桢剑一扬,剑身变大稳稳当当地***青夜君脚下的石台上挡在他面前,凛冽非凡的冰气形成了一层保护面。 听闻白桢剑后面的青夜君发出一声用力地大喊:“我求求你回去罢――” 我空着手问道:“我就是为了救你而来的,你人还在这里要我上哪儿去?”我抬眼顺着脖子上的丹邺缓缓看过去,在面前墨发半垂半扬的人面上流连,兀自轻笑道,“你看我连剑都没有了,精心布置这么多人来对付我委实是多余。只你一人,便可轻而易举地杀了我。因为,我总是对你没有抵抗力。现在,可以换青夜下来了吗?” “本君说了,谁都逃不掉。”他的剑往里翻了翻,顿时我的脖子就被割破了皮。血顺着脖子流下,染红了衣襟。 “夕――” 顺着叫喊声侧头看去,喊他的人不正正是他的娇妻么,被几个我魔界的大将擒住动弹不得。带着面纱好不楚楚动人。 火神,双目染寒,道:“本君就该干脆地杀了你。” “那你为何不干脆地杀了我。”我勾了勾唇,“我说的是拿她换青夜,并非是拿我自己换。现在火神可重新考虑。” 他的娇妻于是又开始停不住嘴了,一个劲儿地骂:“流锦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手指一捻,捻住了她遮颜的纱巾。耳边顿时响起了她的尖叫,似觉得我做了一件多么可恶、多么欺负人的事情一般。 她的面上,依旧那般美丽,只不过就多了两个字。 手指一松,那纱巾便随风飘散而去了。 他说:“你会后悔的。” 我笑了笑,道:“此生我唯一后悔的事情便是对你不止不休的执着――”冷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冷不防割断了我的脑弦…… “尊上?!” 我侧了侧头低眉一看,闪着绿芒的剑,正不深不浅地扎在我的后腰上……身后之人,一身清然的气息,由最初的不动声色渐渐开始紊乱…… 我忍不住笑了两声,眼泪终是止不住断了线,道:“你们两个……都要杀了我啊……” 火神在我面前,蹙了眉。我一字一句地问他:“阑休,你对阑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是不是不害死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你就不会甘心,啊?” “夕――快杀了那个贱女人――”耳边是她那得意的笑声。 “是不是,是不是你非得要看着我难过非得要让我感到痛苦你才会甘心啊?我那么爱你都无法让你感受到一点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火夕……” (三) 那碧引剑自我后腰抽出,我闷哼一声脚下站得稳稳的。一剑而已。我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道:“你别怕,我不会任由他将你怎么样的。阑休,我都说了将命交到你手上了,你若当真要杀了我,我丝毫怪你不得。” “锦、锦……锦……”慌乱不堪的颤抖的呢喃的声音。修长有力的手臂绕过我的腰将我镶嵌进他的怀里,那么紧却又那么小心翼翼。 我知道,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亦或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做了什么……他对我的伤害,哪里算得上是伤害。 就算是真的有伤害,也全部的眼前的火神带给他的! 疲惫地阖眼之前,我淡淡道:“若本尊、阑休大人和青夜君今日葬身九重天,杀了火神之妻,我原化作一场飞雪冰封忘川之水,一场绝命厮杀,到底谁仙谁魔谁胜谁负。我若死了,生生世世,休想我再记得你。” 生生世世,休想我再记得你。 …… 醒来时,入眼是我熟悉的寝殿,床前坐着青衣温润的青夜君,手中正端着一碗糖水,眸光浅浅。 “都回来了?”我接过碗,勺子一勺一勺舀着清亮晶莹的糖水放进口中,“阑休呢,他怎么样了?” 青夜君道:“都回来了,阑休他也很好,火神之妻也被迫来了,因此没遭到火神派兵围攻。” 舀糖水的勺子顿了顿,我淡淡挑了挑眉道:“看来火神真真是疼妻入骨了,他那仙妻几次三番做了他的绊脚石他都还能沉得住气。委实不像他的作风。” “你……莫要为难你自己。”青夜君看着我的眼,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勾唇回以他一笑,道:“好不容易他仙妻来我魔界做一回客人,我不去好好招待招待,为难我自己做什么。倒是青夜君你,被我害得上诛仙台,着实是我的罪过。而今下了九重天,青夜君想往哪处走都可,我都不会强留你在我魔界。” 青夜君想了想,问:“你就不能强留我一下下?” 我道:“这样你可真真就是与仙族再无甚瓜葛了。” 青夜君自我手中拿过空碗,道:“茗闫去的时候怎么说的,我不看着你他不会放心。”说罢他起身出了寝殿。 我对着他的背影道:“你口中的茗闫已经死了,你不必按照他的意思来。” 他脚下顿了顿,道:“也不全是他的意思。” 还有你对我父尊母上的愧疚是吗。 我躺在床榻上兀自愣神了许久,后腰传来阵阵尖锐颤栗的刺痛。伸手摸向那里,是阑休的碧引剑刺进的地方。 手掌稍微用力按了按,再放在眼前就已是掌心带血。 约摸是那碧引剑带了魔气的缘故,愈合得慢了些。但这样,我更能体会火神带给他的痛苦。该是比一剑刺进自己身体里还要痛罢。 (四) 侧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处,我坐起身来赤脚下榻,静悄悄地走到门那里抬手便打开了寝殿大门,站在门口往外望去。 一阵风扬起,拂乱了我的发丝,门外却谁都没有。徒留一指清然的芬芳。 我淡淡笑道:“我人都在这里好好的,你躲我做什么。想来看我,你就进屋来看,站在门口能看见什么。” 我眯着眼睛,看见树下,熟悉的墨绿身影渐渐现出,几分透明几分寂寥,背对着我始终不曾转身。他的长发一起一伏,比什么都要美。 他站了一会儿,我不出声,他便又要走。我几步跑下回廊,过去拉住了他的手,道:“要是你一直这般背对着我,不与我说话,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你也看不见我对你笑。这样好吗?” 良久他轻轻道了一句:“你这般不放手,要是我下次一剑刺得更深该怎么办。” “那就更深好了。”我道。 “锦儿,不要说出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话。你知道,饶是将我抽筋拆骨我都舍不得伤你分毫,怎能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抽回了手,道,“其实你我离得远一些也未尝不好,三万多年我都与你靠得这般近,你总是对我没有防备。深爱之人尚且可以抛去过往刀剑相向,况且我还不是你深爱之人,怎就能肯定我不会再趁你不备之际在你背后一剑贯穿你的身体。下次,下次指不定就是右胸、你元神的那个地方。你便再也不能像今次这么幸运。我是真正的魔,冥顽不灵的魔,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往后,有青夜君陪在锦儿身边,我很放心。” 说罢他就欲走。 我急声道:“你不是说过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怎么现在想要反悔了?” 他低低道:“是有些反悔了。” “可是我说了,等我们救回青夜君回来,我就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我赤脚跟了上去,“你就不想听听是什么事情吗?” “暂时就不听了罢。等我再也无法伤害你时,你再告诉我听。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 就看着他渐渐走远。他的那句“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我都是当耳边风从不去细想为什么。只以为,他会让我再等一段时间他就会好起来,等一段不太久的时间。 我扶着腰眯着眼睛道:“阑休,我的腰很疼……”如愿看见他止住了脚步。 他总算愿意回过身来面对我,双目盯着我的腰。我亦看向我自己的腰,黑色的衣裳看不见血色,但却濡(蟹)湿了一大片。 下一刻,阑休冲我疾走过来,抿着嘴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进屋。我仰着下巴,看着他清然的眉目轮廓,面色苍白得可怕。 害怕就看见他这么走掉了,我圈着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将我放在床榻上,解开了我的衣裳让我伏爬着,他手在我腰际游动替我治伤。我下巴搁在枕上,懒懒笑道:“阑休啊,你不是要走的吗,还管我痛不痛流不流血啊。” (五) 阑休一直不说话。直到他止住了我后腰的血,才又一言不发地要离开。我拉住他的手,将他扯了回来,道:“放心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嫁给你。但就是不知道我现在还要嫁给你会不会太迟,你会不会不要我。” “锦儿……”他眸中闪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便又道:“我也早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原原本本的我,你就是不愿意、不想要我,我也给你一次堂堂正正拒绝我的机会,你看你拒绝魔尊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说罢我笑着冲他眨眨眼。 下一刻,他俯下身来,一手扶住了我的后颈,唇便印在了我的唇瓣上。轻轻柔柔地,眼眸里流光溢彩,他说:“好,等我好起来了,我就娶你。” 很凉。阑休整个人都很凉。 我往床榻里面靠了靠,拉他入我的被窝。将他整个人都抱进怀里,感受着他冷冷的呼吸,手指穿插进他的发间,问:“我虽是晓得蛇儿身子大都凉凉的,可你却越来越凉。阑休,你冷么?” 阑休笑道:“那是因为你以前甚少如眼前这般抱着我。你这样抱着我,我不会冷。” 后感受到阑休的身体渐渐绷紧,我宽慰道:“你放轻松,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阑休失笑,沙哑道:“我是怕我把你怎么样。” 手指轻抚着他的眉,我轻着嗓音在他耳边道:“阑休,你教我招魂镜的咒语罢。要是如你说的只能由上古魔族才能用招魂镜,那我能不能加入你的上古魔族?”这样的话,要是哪天你不见了,我还可以用招魂镜将你招回来。 阑休震了震,故作云淡风轻道:“莫非锦儿还有想救之人?锦儿的父尊,救不回来。” “你说救不回来我自然是相信的”,我对他笑,“我要你教我以备不时之需。到时要是你两腿一蹬我又不会用招魂镜可怎么好?” “嗯,锦儿说得对。”阑休眯起了眼,笑得浅浅淡淡,“其实并非只有上古魔族才能用,之前都是怕你太胡来。但现在我可以教你。可一人只能用一次,到时你莫要在没救我之前就先救了别人。” 我欢喜应道:“阑休你放心,既然我只能用一次,那么除了你以外,再不会有哪个让我舍得用掉这一次。你安好无恙,我便为你一直留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救你回来。但还是不要用任何的三长两短才好。” 阑休笑眯眯道:“锦儿如是说,我很放心。”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放心不是因为我不会为除了他以外的别的人使用招魂镜,而是我连对他都无法使用招魂镜。 (六) 晚膳的时候,青夜君做了热气腾腾的饭食菜肴。然后他、阑休还有我,我们三人同桌吃饭。 对饭食,早已经没有了特别的喜好和兴趣,但同桌食饭的光景难得。以往在这魔界,皆是父尊、阑休和我同桌,而今还是三人,只不过换了一个而已。 青夜君与阑休同时盛了一碗汤递到我面前,我愣了愣,干脆将两只碗都接了过来喝掉。这足够我喝得半饱了,没多吃其他的饭菜。 后偶然间想起,我魔界里似乎还多了一位客人,便问青夜君:“那火神之妻如何了?” 青夜君简单道:“被锁着。” 阑休跟着道:“火神似乎为此失去了耐性,可能不久便会领兵大肆攻打魔界。锦儿想将火神之妻如何处置?” 我撑着下颚想了想,道:“一会儿我去看看,说不准看见了她就能想好该如何处置她了。总觉得一次就杀了,有些可惜。”侧头我看见阑休依旧异常白皙的面色,对他道,“你脸色不好,一会儿累了就上床休息,我让青夜君陪我去就是了。” 阑休也不反驳,眯着眼睛对我轻柔笑道:“好。” 青夜君领我去到关押画潋的地方时,画潋正被关在一个方形的巨大玄铁笼子里,如关了一只金贵的鸟儿一般。 四处围满了看热闹的魔族,对着笼子里不断地冲撞着企图摆脱困境的鸟儿起哄,似想看看鸟儿究竟能不能冲出那玄铁笼子。 有人出声劝她道:“你这娘儿们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阑休大人说这关你的牢房要特意依照你们九重天仙牢里锁我们魔尊的铁链子来打造,当初我们魔尊被你们九重天锁住都无法脱身,你一个小小的臭娘儿们更加是无法。” 画潋暴怒一句:“你给我闭嘴!等火神来了,我要他统统将你们都杀光!包括那个贱人!” PS:嘤嘤嘤嘤支持阑休和流锦的同学人数暴涨,火夕党在哪里啊??快举手让胖云看见你们啊啊啊!每天被阑休党围攻,胖云都不敢继续往下写了啊【胖云好怕被抛弃~】下章就虐画潋罢,小虐一下下,。。。快去给胖云投作者年会票,就有机会获得胖云爆照一张和剧透数个回合唷~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五 他说,我是个放荡又下贱的女人【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画潋暴怒一句:“你给我闭嘴!等火神来了,我要他统统将你们都杀光!包括那个贱人!” 我魔族闻言纷纷淡定不下来了,围上那笼子伸手进去抓她。正如许多人逗一只鸟儿一般,惊得鸟儿连鸟毛都失色。 我站在门口大声道:“有了仙界这样一位仙子做对比,且还是火神之妻,你们有没有觉得魔界的女子大都是温柔而美好的?你们一个个可比火神还要幸福许多。” 他们一闻言,霎时乖顺了下来,退到一边。有人小声嘀咕:“仙界火神是脑子有病罢,娶了这样一个又凶又恶的丑婆娘,脸上还有俩字儿呢,带出去嫌不嫌丢人啊?媲” 我侧身看着说话的小魔,道:“火神之妻脸上的俩字儿是本尊刻的,好让她时刻警醒自己也好顺便警醒一下火神。你怎么知道火神会不会觉得丢人?” 小魔摸了摸头,理所当然道:“是个男人都会觉得丢人的罢,除非那仙界的火神不是个男人。丫” 我不禁扑哧笑出了声。挥了挥衣袖让他们都退出去,顺便问了一句:“哪个让你们都凑这里来对着仙界的仙子瞧的。” 他们应道:“阑休大人说我们可以来瞧。每个人都可以来瞧,但是要预先报名。” 人都走光后,方形玄铁牢笼前,就只剩下我和她。画潋真真什么话都能骂得出口,从贱人开始,一直喋喋不休骂到我和青夜君这对奸夫淫妇。 耳朵头听得疼了。 我手中变出一把小刀子,手指在那刀尖上捏了捏,淬上万年玄冰冰光。画潋顿时就住了嘴。我疑惑地掀起眼皮看她,道:“你不继续骂了吗?”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手里刀,咽着口水道:“你会遭报应,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听后觉得颇为可笑,道:“佛说,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我要遭报应我要不得好死是我能躲得过的吗?不过,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又会遭何种报应呢。”我对着那刀尖吹了一口气,刀尖发出凛冽的细鸣,“你再多骂两句的话,指不定我就会割了你的舌头。不过你也算识时务。” 当即画潋就欲开口,还不晓得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我便又道:“那我就先在你脸上再划两刀怎么样?” 她忍了又忍,不自觉往后退去,道:“我一定会让夕亲手杀了你!” “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眼下实在不该留你活口,万一到时候你真让你的夕来杀我怎么办啊?”我道。 后来青夜君回来了,带着两排魔族的将士。将士手中拿着弹弓,以手里的玄铁珠子作弹。 画潋失声尖叫。 我堵着耳朵不满道:“都还没开始你乱叫什么。我的将士并不如你九重天火神手下的那些仙兵,且又是刚刚才学会用弹弓,不是百发百中的。你还可以躲的嘛。” 画潋吼叫道:“你这个蛇蝎女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道:“忘记我说过什么话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儿,你不能拒绝就只能好好享受了。”我说过,只要我活着,她落在我的手里,我必千百倍地还回去。加上之前的那一次。 不要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 走出了冰冷的狱殿,我转身回眸又吩咐我的将士道:“尽情地体验童趣罢,不过莫要弄死了,留一口气。原本这么耐看的仙子,死了多可惜。” “是!” (二) 入夜,我与青夜君并肩走在回廊上,青夜君素手拎着一只琉璃灯盏,将脚下的路照得朦朦胧胧。我边走边与他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术法,能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如阑休那般。” 青夜君想了想,道:“仙族有一种禁术叫蚀心术,施术人想要受术人做什么受术人就得做什么。阑休身上有仙气,差不远。” 我顿了顿,又问:“你是说他给阑休种了蚀心术?要是他让阑休杀了我,阑休会杀了我吗?” 青夜君停了下来,看着我道:“阑休抵抗能力非凡,并未完全中术。但他总有失去抵抗力的那一天。他说得没错,他确实该远离你。” 恰逢此时,寝殿的方向,开始腾起一股朦朦浑浊的青光,我看着那青光,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道:“此术可解吗?” 青夜君反问:“若是我说不可解呢?” 我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道:“劳烦你回去帮我看着阑休,天亮之前我必赶回来。” 青夜君倏地拉住了我的手臂,蹙眉道:“你要去找他?” “不然眼睁睁看着阑休受他摆布么”,我甩开青夜君的手,飞身往魔界风口出去,道,“阑休是我的人,凭什么要受他的摆布。你且放心,画潋还在魔界,他不敢把我如何。” 青夜君二话不说就追了上来,语气里带着些气急败坏:“像他那样冷情的人你以为区区一个画潋就能要挟得到他吗?!” 我回头,扬袖划起一堵冰墙,轻飘飘道:“画潋不是他的妻吗,是他疼入骨髓的人。” 最终一路我避过仙兵仙婢,入得焱采宫,径直寻着焱采宫里还燃着灯火的书房走了去。书房里,摆设依旧如从前没甚大的改变。只是再没有一点我的痕迹。 细窗下的矮几那里,一身玄衣袭地,墨发柔顺铺下,纤长的手执着酒盏,低着细长的凤目正品着酒。我进来他连眸光都不曾闪一下。 飘散着醉人的香气的芙蕖花酒。 我拂着裙摆走了过去,身体斜靠着桌几,抬手给自己斟了一盏那花酒,在鼻间嗅了嗅,道:“不知我酿的这酒可还入得火神之口?一门心思都去为你酿这酒,酿造过程中品尝了数不清多少回,可这酿成的酒却甚少尝过。”说着我仰头一饮而尽,“其实并不算得是一味好酒。” 他清清淡淡道:“竟还敢一人独闯本君焱采宫。” 我笑道:“人多了还不一定能进得来火神这焱采宫。” “画潋呢。” 我挑眉道:“死了。” “怎么死的。” 我想了想,道:“被我众多魔族虐待至死的。” 他执着酒盏的手蓦地就紧得骨节发白。下一刻他倏然起身欺近,手捏住了我的脖子,呼吸之间尽是那慢慢的芙蕖花酒香。他道:“既然是死了,你便给我一个理由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嘴角溢出两声轻笑,我道:“我就是听不惯她叫你‘夕’,我都不曾那样叫过你。”抬眼四下扫了扫书房,陌生得早已经不是我曾经经常呆的地方,复又对上他的眼眸,我道,“她将我从你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抹干净了罢,于是你的眼里、你的生命里就只能看得见她那个未婚妻。你说我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三) 眼梢扫过书房里的书架,我道:“那书架上曾有一只锦盒,里面尽是写着‘火夕’这个名字,有人视为珍宝。” 继而是那书桌,我道:“有人时常喜坐在那里或看书或描画,入夜我便睡在卧榻上,任由他在我床边放上一只点燃的香炉。黑衣拂袖,清清浅浅,闲闲淡淡。” 眯着眼睛,感受着脖颈上的那只手在收紧,越紧就越颤抖,我看向那卧榻,笑:“卧榻的位置变了些,以往墙上挂着一副画,有人亲手为我描。我穿着绯艳绝美的嫁衣,长长摇曳的裙摆,一转身一回眸,眼里繁花盛开。有人说,我就要穿着那样的嫁衣嫁给他,一辈子都只为他着那嫁衣。” “还有窗台上,整整齐齐地放着焱采宫所有的砚台呢,砚台里种的是凝露草,每日有人半靠在卧榻上看佛经时,我便站在窗台这里给那些凝露草铺雾。” “园子里的回廊上,黄昏时我会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吹夜风,边上放着一碗莲子汤和一碗梅子汤,我想喝哪碗就喝哪碗。这样的园子,这样的书房还有寝殿,都只有我与他。他说,不会让别的女人再进这园子半步,他说不再让别的女子再伤我半分。” “他还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转眼看着眼前的火神,面上木然得冰冷的神情,我笑得愈加灿然了些,道:“只可惜,那人死了,并不是你。” 他手一颤,突然松开了我。 脖间,残留着他的温度。手指抚上他捏过的地方,我勾起半边嘴角,又道:“火神,今日我来找你并非只是闲话品酒来了。方才只是玩笑话,你那未婚妻在我魔界受到了好款待,仍旧有手有脚能说能骂的。但我不敢保证,接下来她会不会被我魔界的众多魔族虐待而死。今日,火神有机会可将你那爱妻换回来。” 他眯着眼睛,眼底里寒光乍露,看着我,道:“拿什么换。” 我迎上他的目光,道:“拿阑休身上的蚀心术换。” “你凭什么觉得画潋的价值比得上魔界的一员猛将。” 我挑挑眉道:“在我眼里,画潋自然是连阑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但在火神眼里,她乃火神之妻,恐十个百个阑休都抵不得她。”他倏尔两指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扬起脸。怎样都好……唯独、唯独不能在他面前失了架子……“这个交换,火神做是不做。” 他面无起伏道:“倘若本君不做呢。” 我笑:“那你的如花美眷就不得好死。” “是什么理由使得你非得要这么做,莫非你是在嫉妒?”淡漠的凤眸,陌生的语气,眼前的人便是一点一点地凑近我。 (四) 我侧了侧脸摆脱他手指对我下巴的钳制,他的呼吸就喷洒在我耳边那么让人渴望得窒息……我攥紧了手深吸两口气道:“哪个在嫉妒,俗话说得好,好事要成双。我与阑休不久成婚,能在此之前顺道成全了火神,不正正是好事成了双么。” “你爱上他了?” 我侧回头来,与他鼻尖对鼻尖,道:“那又如何。我就是爱上他了。” 他说:“之前不是说口口声声一心一意爱的是本君,不过才几日光景你就又爱上了别人。朝三暮四,果然是放荡又下贱的女人。” 这是这辈子,火夕说得最狠的一句话。他说我,是朝三暮四放荡又下贱的女人。 但我早已经感觉不到痛,为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脾气没有了尊严,到最后连父尊都生生没有了。他再说多狠多毒的话,还能使我失去点什么呢。 我一把揪住火神的衣襟,往前带了带,低低道:“那我这个放荡又下贱的女人就再问你一句,究竟要怎么才能解除阑休身上的蚀心术。” 火神定定地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半晌,忽然一指仙光弹熄了桌上的烛火,书房里陷入了黑暗。他大力地捏着我的下巴恨不能捏碎,黯哑着嗓音道:“你就不该长得如此模样。” 下一刻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强硬地搂住了我的腰,双脚离地。后背直直地撞击在了卧榻之上,继而一具结实的身体执着地倾覆了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我就抬手捏诀,事到如今我怎能在他面前甘愿认输……芙蕖冷香灌鼻,耳边一声清清淡淡的话语道:“你不是想知道要怎么解除蚀心术么。” 手粗鲁地撕开了我的衣裳,我退避不及他便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心,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心,顿时有一种被四分五裂的撕碎的感觉。 我强笑着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游走往下,亲手解开了他的衣裳,笑出了声道:“这回,总不会还将我当做是画潋了罢。” 他震了震,随即毫无前戏地托起我的腰便进入了我的身体。那么干脆无情,像是筹码,像是惩罚。 我想知道,怎么解除蚀心术。 可是他却说,这副模样的我,看我拿什么去和别人成婚。他说这话时,颤栗与冲击中令我生出一丝恍然,他不想我与别人成婚。 但我知道,他只是为了糟践我。糟践我这个放荡又下贱的女人。 就算终有一天,他亲口承认,不想我与别人成婚,我也再不会为他停留驻足。我曾许下与他势不两立的誓言。 后来火神对我说,要想解除蚀心术阑休就必须完成他下术时的命令。仙界的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都是可结不可解而且邪恶非凡的。 我笑眯着眼睛问:“你给他下的命令是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冰冷决绝的神色,吐着气柔柔地一字一句道:“亲手杀了你。” (五)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安心了。只可是,怎能让阑休来杀了我,若你那么想我死,该是你自己亲手杀了我才好。 一看见你,我就会想起当日你一剑杀了我父尊时候的光景。我多想,我也能干脆地将剑刺入你的身体,不会难过,不会舍不得。 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再也感受不到为你难过是什么样的滋味。可是我究竟做没做到,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但是,请你,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对魔族的仇视,你大可以冲着我来,反正我的父仇母仇我都迟早要仙族偿还,我并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可阑休,我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是你让我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你究竟还想我怎么样呢。 天将明时,我站在卧榻前哆嗦着手穿上衣裳,腰带系了几次方才能稳稳地打上一个结。火神便半靠在卧榻上,身上覆着他的衣袍。从我俯视的目光恰好能看得见他半垂着的眉目,冷清得看不清一丝情绪。 他淡淡道:“凭什么你以为你能顺利走出焱采宫。” 我随口回他道:“不是想让阑休亲手杀了我吗,若是反悔了你大可现在就杀我试试看。” “将画潋给本君送回来。” 我道:“等玩够了自然就给火神送回来。” 火神想了想,道:“不妨,等本君攻克下魔界的那一日亲自去接她也好。” 极力镇定地拂了拂袖摆,我转身离去,道:“当初你我在凌霄殿成婚那日,听着九九八十一声祥音响彻九重天。我问你爱上我悔是不悔,你说永生永世不悔。现如今想起来”,我嗤笑了两声,“真真像是一个笑话。若不是因为我对你不止不休的执着,也不会害了我父尊。但是火神,若阑休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永生永世都忏悔。我一定会,亲手诛了你。” 身后是他带着淡淡沙哑的嗓音:“本君等着。” 回去魔界时,飞过忘川河上方,我撤去脚下的祥云,整个身体径直落入了忘川水中。红色的河水翻起了浪花,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静静地泡在河水里。 只是,我再也不会躲在这水底里一个人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平静的呼唤:“尊上”。 我这才渐渐清醒,头渐渐露出水面,见是青夜君正站在彼岸,手中拿着一件黑色衣裳。而我身上原本着的狼狈的衣裙早已经散落在河中渐渐漂远。我背对着他走上岸,他便几步迎了过来,将手里的衣裳从后面披在我的肩上。我自己不急不缓地穿衣,系好衣带,问:“阑休呢,他怎么样了。” 青夜君道:“他一直在房里,我没让谁靠近。” 一到夜里,阑休便会变得与平常判若两人。这个时候,没有谁靠近是好的。 我走在前面,青夜君跟在后面,随即又问:“他……有没有说怎么解这样的禁术?” 我侧眼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有的。” “那要如何解?” 我道:“只有我能解。”手臂冷不防被他抓住了去,将我扯住无法向前挪动脚步。 青夜君一字一句道:“再不能为了别人而伤害你自己。” 可阑休不是别人。我都已经答应他,等他好了之后要嫁给他。他也笑着应了我到时会娶我。 突然脑海里蹿出了那一句话……另一个男人将我压在身下,疯狂地侵占疯狂地冲撞时在我耳边冰冷绝情道:这副模样的我,拿什么去和别的男人成婚。 身体早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拿什么去嫁给阑休呢…… 我拂开青夜君的手,继续往前走,边道:“我欠了阑休太多,仅仅是伤害我自己就能偿还他,我巴不得。” 推开阑休的屋门,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他身体落在床榻前伏着床榻安然睡去。嘴角的血迹未干,墨绿的衣襟上蘸了一朵朵深色的印记,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随着晨光微亮,渐渐变得透明...... 就是害怕,他会渐渐透明,一直透明……直到最后透明得拿双眼都再也看不见。 PS:故事写到这里已经没办法依照同学们的想法修改和收尾了,尽管火夕党和阑休党都注定要伤心一下下,但胖云还是坚(蟹)挺执着地将故事进行到底!同学们,不要以为火夕不够爱流锦,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连爱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就算眼前的流锦是魔界的人,入了骨髓里的东西怎么能够轻易被改变呢?胖云突然想,要是当初在荒海开启招魂镜时,流锦没有昏过去,或者是昏过去了没有被带离火夕身边,火夕醒来后第一眼看见流锦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没有画潋的阻拦,没有仙族的阻拦,最后应该会很圆满吧。 父尊都说了,一步错步步错。偏生就是阴差阳错。注定了的,火夕是流锦的劫。火夕党莫放弃,在胖云没放弃之前你们千万别放弃!极致的伤害,永不磨灭的痛苦,都是爱在作怪啊! 都是爱啊!【不计费哈~】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六十六 忘川之战:阑休之愿【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伸手想去抚阑休的眉和阖着的双目,但只伸到一半我便止住了,缓缓又缩了回来。突然觉得,头一回觉得,我是不配去轻抚他的眉目的……去了外面一晚回来,尽管在忘川河水里泡了很久,可我还是觉得我整个人都不干净…… 这样的我,凭什么要去嫁给他,凭什么要去触碰他的脸…… 只可惜手还未完全缩得回去,他忽然伸手截住了我的手腕,缓缓睁开眼来。细长的眸子里,泛着纯净的青幽的光泽,光泽渐退,眸子里流光浅浅。 他如刚睡醒一般,嗓音带着少许的黯哑,道:“昨夜上哪儿去了,一整夜都不见你。”不容我反抗,他手上一使力便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媲。 我头埋在阑休胸前吸了两口气,道:“昨夜,昨夜太累了,在书房里就睡着了。” 他抚着我的发,轻轻柔柔道:“锦儿不要害怕,我控制得住自己。夜晚再不会那般咬你,不会弄疼你。丫” “你怎么咬我我都不会觉得疼啊”,我将眼眶里泛起的酸涩硬生生压了回去,道,“不过除了我一个人外,你再不能那么亲昵地去咬别个。” 阑休笑:“可我也舍不得再咬你。” 我伏在阑休的怀里,手臂抱着他的腰,轻轻问:“阑休,这辈子你有没有最大的心愿?以往没有心的时候,我发觉我没有心愿,每日在魔界亦或是偷跑着出魔界玩耍时日子都过得很快,父尊与阑休轮番守着我长大,那时没觉得其实那是我生命里最最美好的时光。执着了,错了,现在我有一个最大的心愿。” 阑休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问:“那锦儿说说,锦儿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扬起下巴看着他,定定道:“我最大的心愿,希望你能安好,比我自己还要好。我来保护你,我来站在你前面,替你挡下万般伤痛苦楚。再舍不得你受伤和委屈。”很害怕很害怕,他就在我眼前透明得消失了……火神说他身上的蚀心术只能靠杀了我才能解除,我也很害怕……不是怕我自己会死,而是怕我自己会死在他的手里,那样他得多难过啊…… 但我同样也想知道你的心愿。我想陪着你,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阑休怔愣了许久,迎着晨光绽放出我见过的最璀璨最明艳的笑容。此生能见到他这样笑,未尝不是一种圆满。他笑出声道:“真巧,锦儿的心愿竟与我是一样的。只不过我稍稍贪心了一些,比锦儿多一点。” 我问:“多出哪一点?” 他道:“就是此生要娶了你。” 就是此生要娶了我。他说,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酸痛的泪涌出眼眶,一滴又一滴。我咬着唇笑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自己了啊,你真的要娶我啊?” 他说:“可我爱你,一天都不曾变过。” 后来,他与我相依偎着,竟睡着了。恬静得像个孩子。我将他扶到床榻上,起身去桌几那里点燃了他惯习惯给我点的燃香,给他一个安然无梦的睡眠。 寝殿的门半掩。青夜君推门而入,闻到那沉香的香气失神了片刻,就在我跌跌撞撞想要过去躺下陪阑休时,他忽然挣扎回了清明一把气冲冲地将我拽出了寝殿。 (二) 外头,日光那么刺眼。 听他凝眉肃声道:“是哪个给你那样的燃香的?!” 看着青夜君的神色,我淡淡道:“哪个给的不是一样,只要能安神便好。” 青夜君隐隐发怒,道:“这是欢骨香,轻易沾不得!一旦沾上就会上瘾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某日让自己死在那茫茫无边无际的安沉里!你告诉我,究竟是哪个给你的!” 我甩开青夜君,道:“这个不用你管。” 青夜君还想拉住我,可惜被我捏诀挡下。我在寝殿外面结下结界,他进不来,只得在外大喊:“流锦,就算世人都要伤你害你,但是你不能糟蹋你自己!你这个样子,茗闫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我回眸对他一笑:“那正正好,父尊他一不安心就晓得回来了。” 回去床榻边时,阑休已经睡得很熟了,我和衣在他身边静静地躺下。没伸手去碰他去抱他,只这样陪着他。 青夜君说,桌上燃着的沉香叫做欢骨香,一沾上不知不觉就会上瘾。这欢骨香,是阑休给我的。 殊不知,当阑休不在时,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年年岁岁,都是这欢骨香在安慰我。那无疑是阑休留给我的最美好的东西。尽管有一天,我会如青夜君所说的,死在那无边无际的安沉里。 为了款待九重天来的那位火神之妻,我魔界专门腾出一间冷冷清清的大殿,筑了一只玄铁所造的牢笼,将她关在里面。 狱殿外面,都有我魔界将士看押守护。见我走来,便恭敬地替我打开了殿门。 我负着手一步一步走到那牢笼面前,看见里面的画潋形容狼狈。她身上该是被打进了不少玄铁珠子,正瑟缩在牢笼一角,伸出手指往自己身上将那一颗颗玄铁珠子从皮肉里抠了出来。 玄铁珠子滚落了一地,鲜血淋漓。 我蹲了下来,撑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缓慢却不迟疑的动作,挑眉问道:“好受么?” 终于画潋手上的动作因我的话语声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我。发丝稍显凌乱,面皮上除了那两个字以外其余的依旧那么精致美丽,她带着彻骨的恨意与我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让夕亲手杀了你!” 我叹了一口气,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见到好。不过倘若你能见到他亲手杀了我,想必心中是无比开心的。”顺着我的话语,她似乎想象到了那样的场景,眸中映出汹涌的快意。我勾唇笑了笑,又道,“我自然是容不得你有半点开心的。” 说着我示意将士们进来,将地上她好不容易抠出的玄铁珠子收起,重新架在了弹弓上。 手指勾了勾唇上不小心沾上的发,我站起身欲离去,听闻画潋失去心志一般大吼大叫:“流锦你不是人!你是个丧尽天良的魔女!” 我侧头睨眼看着她,道:“我本就是个丧尽天良的魔女。比起骂人的脏话,你不是应该先求一求我吗,你求一求我说不准我能让他们稍稍手下留情一些。” (三) “我不会求你的……唔……”一只玄铁珠子自弹弓上飞射出,将她的话语堵进了喉咙里。 我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摆,道:“这算什么,不过是受一些当初我在你手上受过的罪罢了。不求我就算了,往后本尊也不一定会再给你求我的机会。” 走出狱殿门口时,她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喊叫出声。我顿了顿身体,侧身又道:“噢对了,本尊去过九重天了,想拿你与火神做个交易,可惜被火神拒绝了。他不愿意现在将你接回去本尊也没有办法,他说要等到仙族攻破我魔界的时候再来接你,啧,你千万可要撑到那一天才是。” 画潋大骂说,我不得好死。 诚然,我一直在做遭报应、不得好死的事情。面对杀父仇人我都下不去手,还放任他掠夺着我。我的恨我的怨,都在那场掠夺里渐渐溃败。 我一直想,有朝一日,他重新记得了我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情成了死灰。心成了死灰。可我还是爱他。 因而,在我不得好死之前,我也会拉上画潋垫一垫脚。 *** 当仙魔两界的战火烧至忘川时,我魔界早已经节节败退。阑休领着魔族与我并肩站在彼岸,对面是仙族的千军万马整装待发。 那千军万马前,站着黑衣广袖、墨发肆扬的人,莹白的肤,淡抿的唇,和微眯的眼。仙界火神,那般柔美静好的一个人,而今带领着千军万马,却又生起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画潋被青夜君钳制,早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仙界仙子、火神之妻的端庄风华。看见对面的火神,隔着忘川嘶声竭力地冲他哭喊,可惜他都不为所动。 我知道,魔界早已经在阑休的部署下渐渐被掏空了,我们敌不过对面的仙族。我也知道,这魔界交到我手中迟早会被我败光,只是才不过数个日月的光景。 然,阑休还是阑休,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让我埋怨的阑休。 我眯着眼遥望向对面,看着那玄色衣袍迎着风烈烈翻滚,与阑休道:“今日这一仗败了当如何。” 阑休道:“以忘川为坟墓,你我同穴而眠永不分离。” 我笑:“若要是过了今日你我仍旧还活着呢。” 他道:“我就娶你。” 这是此生,阑休给我的最后一句誓言。终究,他还是对我变卦了。他一向喜欢对我变卦。 (四) 后来,仙界火神一声令下,仙族军马齐齐飞渡忘川欲与我魔界将士交战。听父尊说起过,三万年前仙魔交战时,他打开蛮荒便是用他的白桢神剑架在忘川河上,用以作为桥梁而使两族进行惨烈的厮杀。 因为忘川河对于一般的将士们来讲,是一条吃人的深不可测的河。河面比冥界的黄泉河还要宽,轻易飞不过来。 我见状,一手拂开边上的阑休,当即抬手捏诀,手中光亮大振,气流将我的袖摆烘起至手肘处。术决自我手中飞脱出去,跌进那忘川河的红色河水里,顿时河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将欲飞渡过河的仙兵给吞噬殆尽。 仙族被迫往后退守。 只要我能驭水,就能掀翻这忘川,让仙族不敢进半步。 仙界火神见状,总算有了动作。他翻手祭出丹邺剑,下一刻踏着风便飞过了忘川直直朝我而来。 青夜君先我一步接下了火神的招式,两人便在彼岸毫不保留地战了起来。我依旧不动神色地驾驭这忘川河阻挡对面的仙兵。 画潋少了青夜君的钳制,咬牙切齿地挣脱了青夜君施在她身上的渐消的缚身决束缚,当即朝我扑了过来。 阑休提剑欲斩杀她。我道:“莫要轻易杀了她,那是我留着慢慢玩耍的。”最终画潋被阑休一脚踢下了忘川河。 恰逢此时,青夜君与火神大战逐渐败下阵来。火神不久将继天帝之位,而今气势狂烈得能胜过青夜君,想必是得了天帝的修为。 阑休碧引剑冒着幽幽冷光发出嗡鸣的轻响。我侧头看着他冷峻非凡的侧脸,看他脚下一蹬冲了出去,与他道:“你不许有事知道了吗。” 他的身体只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继而加入了打斗…… 身后业火蔓延燃烧,我另一手化了一场飞雪盖去了那业火。忘川,入目之处一派惨烈的凌乱……直至眼侧一道红光飞过,直中阑休的身体,那一刻我似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失声大喊:“阑休?!” 眼见着阑休浑身颤抖着,我再顾不得这一河的忘川水,慌乱地跑了过去将他抱紧在怀里,颤声道:“阑、阑休……你有没有怎么样?阑休……” 从何时起,阑休竟变得如此虚弱了,连曾经在魔界不敌他的火神都能数招胜了他……他的身体很凉,真的很凉……我很害怕…… 就算是蛇儿,也不该这么寒凉的啊…… 什么忘川之水,什么仙魔大战,我统统不管了。仙族渡过忘川进攻魔界,与魔族厮杀成一片。战乱四起,硝烟弥漫,我什么都不想管,只要有阑休在我总是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缓缓伸出手臂,似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一般搂住我的腰收紧,在我耳边低声细语道:“锦儿……我不是说过了,你再也不能相信我的话。” 我拼命摇头,纠正道:“你瞎说,我不信你信谁!我就只能信你,就是你要我死你要我怎样都好,我就只信你!” “杀了她。” (五) 冷冷清清的声音,听进耳朵里,冰寒刺骨。火神,竟开始对阑休下命令……阑休浑身不住地颤抖,想将我抱得更紧却不得不松手将我推开。他抿紧了唇与我道:“你不能再信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陪着你走到现在这一步,足矣。” 他身上,混杂着若有若无的仙气,原本纯净的青色幽光,一丝红一丝黑浑浊不堪。手中,重新握紧了碧引剑,红黑之气染上了那剑身。 我最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的……最是见不得的…… 不喜欢他面无表情地执着剑,如蛮荒里的那次,站在小山谷外,风里都扬起一股翻腾的血腥味……不喜欢他受一点伤流一点血,拼死也要保护我……而今,却也是为了我受他人摆布…… 我扑了过去,一手按住他的剑,一手抱着他,轻声道:“是不是你又觉得难受了,没关系,你咬我啊,咬我你就不觉得难受了……像是之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你都能挺过来的,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你都能挺得过来的啊……” “你,”阑休喘着粗气,咬着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能不能,离我远点……走到最远的距离……那样我便无法伤到你。” “不、不,我不走,你只是中了卑鄙仙族的一个术法而已,我现在就让他解除你身上的术法!”说着我站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剑也还是止不住颤抖,站在阑休的面前正对着对面的火神。 青夜君在仙兵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他还不及拉我走,我人便已经飞了出去,手中的剑对准了那抹黑衣墨发的人影。 阑休在我背后费尽力气大喊:“流锦我叫你走啊!滚啊――” 我若走了,谁来让火神解除你的蚀心术;我若走了,你杀不了我没办法复原该怎么好?所以你饶是叫我滚,我哪能这么轻易地滚。 白桢遇上丹邺,我使出了我所有的力气。压抑、狂躁,恨不能一剑就能斩断他的丹邺!凭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拿阑休开刀,非得要如此折磨我才甘心! 火夕,你没有良心!我因你的死心伤自责痛不欲生时,我去蛮荒拼尽一切找法子救你时,我去南极收集丹蜡来给你雕刻肉身时,开启招魂镜时……那么多难熬的日子,那么苦痛的经历,那么深刻的记忆,全部、全部都是阑休陪着我的! 每每我的执着都会伤害到他,每每我都几乎撑不下去,都是他一直陪着我的! 你怎么能拿他来要挟我! 真的……莫要让我觉得我救你回来,是一件不可弥补、令人后悔不及的错事…… 我疯狂地挥着剑,毫无章法地挥着剑,逼得火神步步后退,凝声道:“现在,你就告诉我,要怎么解阑休的蚀心术。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权当……权当是我不曾去过蛮荒,不曾救回眼前这个人。 就是因为爱他,我执着我强求,我过不了他这个劫!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高高在上,与别的女子成婚,而后,将我的人生天地倒转了一遭,让我万劫不复。 (六) 火神字字冰冷残酷:“除非他依照我的命令先杀了你。” 话语间,身后一道疾风劲扫,清然的气息猛然灌鼻。我都来不及反抗,亦不想反抗,就在青夜君发狂一样地大吼一声“她是流锦!你最爱的流锦!”,碧引剑抵在我的后背上,再也没向前挪动分毫。 我身体都还能感受得到他的剑在剧烈地颤动…… 他呢喃着说:“你是我最爱的锦儿……” 我宽慰他道:“你刺下去,我不会怪你的。”侧头看向身后的阑休,双眸一黑一红,十分狂邪,可杀意却没有了,徒留唇畔那抹纯净的浅笑。 阑休说:“还好,只差一点点,还好我忍住了。” 我知道,你是阑休,总能挺过来的……然只是停了片刻,随着火神身上的仙息逐渐变得强大,身后阑休身上的仙气亦越渐浓厚,手中的碧引剑颤抖着退缩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寸一寸地送入了我的身体。耳边是阑休痛苦不堪的低(蟹)吟和喘息。 他在和自己较量着,原本我身体感觉不到痛,却因为看见他的挣扎而痛入血髓。以往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曾听他哼一声…… 我冲火神大喊:“我求你!我求求你停下来好不好!我人在这里,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你来亲手杀了我啊,我发誓我不还手!我绝不还手!你让他停下!” 火神啊……仙界那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火神……手中的丹邺剑划着地面,他就那样不咸不淡地转身,衣摆上扬。所至之处,燃起一片业火火海...... PS:好吧胖云总会不自觉地被个别同学的书评所左右,以前看书评是胖云最幸福的一件事情,现在看了书评却不敢回复了【很多都没回复,但是我认真全部一条条看了的】......抽打胖云罢,胖云把流锦逼到绝境了,还有同学觉得流锦矫情啊脑残啊有人生没人养啊什么的,喂不能因为流锦是女主角就没有各种性格缺点!她不是万能的她也会软弱也会依赖别人!天上哪有掉馅饼那样美好的事情,以为流锦各种能吗,一次情伤因父母之仇然后彻底地站起来与火夕恩断义绝,然后各种金手指各种威武霸气。。。喂这样真的好吗?胖云不求你们能继续看下去,但是请你们体谅尊重胖云。这几天忙毕业的事情,没空码字都觉得好内疚,毕业照的那天把更新时间调错了也无心拍毕业照,不是说胖云接受不了砖头,只是提意见不要这么劲爆好吗,看起来跟胖云写了什么毁三观的故事似的,。。【继续给胖云投票啊,年会作者票~此段免费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七 大婚【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火神啊……仙界那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火神……手中的丹邺剑划着地面,他就那样不咸不淡地转身,衣摆上扬。所至之处,燃起一片业火火海。 一切他都置若罔闻。听不见我求他!他听不见我求他! 我悲泣长啸道:“火夕――你没有良心――”赤手握上他的碧引剑剑身,血沾湿了衣袖,“阑休,我知错了……这回,我真的知错了……” 喘息之余,他的气息冰冻着我的耳根,道:“原本……我想娶你的。好不容易,你肯主动提出要嫁我了。媲” 我将他的剑一点一点用力地拔出身体,却抵不过他不受控制的大力。我破涕而笑,道:“等、等这一战结束以后,我就嫁给你。” 青夜君一遍又一遍在阑休耳边提醒着他,我是他最爱的锦儿丫。 大火无情地蔓延了整个忘川彼岸,连撤退得不及时的仙族皆有殃及。这场火,势必要燃进魔界,将魔界化为一片灰烬。 我来不及料想,事情究竟会有个什么样的转折。 因为人生就像一场折子戏呵。 一声疼痛到极致的咆哮怒吼,费尽万般力气。扎在手心皮肉里的碧引剑倏地从我背上抽出,从我手心飞脱。我扭身一看,只一刹那的光景,素白纤美的手腕一翻转,那染血的碧引剑调转了一个方向,空气都被划得嗡鸣作响,仿佛一曲肝肠寸断的悲歌,直指那剑的主人……不容拒绝地刺穿了去。 全身被抽干了力气,我连叫喊都发不出声。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黑白颠倒,“轰”地一声坍塌…… 犹记得,耳边还回响着他苍白的笑颜,与我安心道:“如此,我便再不能伤你了。” 四处的业火,莫名地刺眼。无缘无故下起了雪,将它们都熄灭。我仰着头看那雪花,咧嘴笑,放开笑,轻声地笑,莫名其妙地笑,撕心裂肺地笑。 一边抹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一边疯狂大笑。踉跄着身体,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二) 魔族一败涂地了。我曾当着仙界火神说了一回大话,说是要亲自带领着魔族踏破他的九重天。可惜,我却是一个昏庸无能的魔尊,做不来那样伟岸的事情。 可是阑休却说,是他亲手败了魔界。 我不管,怎样都好,谁败的都好。只要、只要他人没事就好……可是……我连自己的心愿都达不成……说好要保护他可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 父尊离我而去,我就只剩下他了……就只有他了……结果就那么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反手拿剑刺伤了自己……偏生还对我说:“锦儿,你不要难过。” 不难过……我不难过……哆嗦着跪下去,将他抱紧在怀里,道:“好、好……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们说好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嫁你,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着嫁给你……到时候红绸高挂,你我为夫妻……一定、一定会很幸福的……” 阑休笑着伸手来抚我的眉眼……那么轻柔……我咬紧牙关颤手握住贯穿在他身上的碧引剑,嘴角还是不慎溢出了哭声,就那样一点一点将碧引剑从他身体里拔出来…… 他很凉,冷冰冰的凉,身体越发透明……他道:“这不怪锦儿,反正我也时日无多。”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来抱紧他,胡乱道:“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阑休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怎么能时日无多呢,说好了你要娶我,说好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弃的,你我还有好长好长的岁月呢……” “再不济……再不济……”我对他咧嘴笑,“你忘记了,你教会了我招魂镜的咒语,我很有先见之明,还能够救你回来!” 他红了眼眶,对我说:“锦儿真傻。” 我蹭着他的脸,道:“你应该夸我聪明……而不是说我傻啊……” “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女子。” 我不满地轻斥他道:“你一共才见过几个女子啊,竟还背着我去见别的女子么……” 他便安然地躺在我怀里,透明地笑:“我一共才见过锦儿一个女子。就只锦儿一个女子。” “你也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子开心。以往我都没认真听过……原来是甜到心坎里去了……”我哆嗦着取出一个小瓶子,还有招魂镜。这样、这样收集了阑休的执念他就不能离开我了…… 阑休却握住了我的手止住了我的动作。他说:“锦儿,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我道:“什么我都答应你。” “从今往后,不要再为谁难过。” “好、好……除了你我再不为哪个难过……我这就用招魂镜救你!”说着我就挣开他的手,去拿招魂镜。 阑休手指点了点我的唇,垂着眼睫轻声道:“锦儿,之所以一个人只能用一次招魂镜,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拼命摇头:“不管什么代价!不管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交换,我只要你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你不能再离开我了,你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 (三) 他手指触碰到边上的小瓶子,青色的幽光渐渐聚拢在瓶子里,道:“锦儿,拿招魂镜招七魂六魄的代价,是要用自己的七魂六魄给招魂镜吞噬以作交换。所以,三界六道之中,锦儿可以救任何人,唯独不能救我。但我的执念,永不会离开锦儿而去,锦儿不要难过。” 我愣愣地看着瓶子里渐渐饱满的青光,仿佛、仿佛我也将要死掉了……阑休他、他居然说我拿招魂镜也救不了他?三界六道我可以救任何人,但、但……唯独就是救不了他? 我不信!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 当即我拿着招魂镜念动阑休曾教我的咒语,可偏生就是念了一遍又一遍,招魂镜也没有任何反应…… 阑休带着无尽悲凉的语气与我道:“锦儿,我没有七魂六魄了,你莫要执着。就算没有今日这一剑,我亦不能再坚持多久。” 又是莫要执着…… 我发了狂,摇着阑休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阑休……好阑休乖阑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了我的,永远都不离开我的!你怎么能反悔!”我一手打破了那瓶子,青光四散,“我不要什么执念!我不要你的执念!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就是不能没有你!” “傻锦儿……不是说好了再不会为谁而难过的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准你走阑休,我不准你走!”我拼命渡灵力给他,我把我全部的灵力都给他,求他莫要再继续变得透明,“这不算数,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不算数!阑休……”我声嘶力竭地乞求道,“我真的知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你不能像父尊一样丢下我就不管了!明明我就只剩下你了啊!” 阑休指了指我背后,道:“青夜,会守护你。” 我张口咬在阑休的手上,囫囵道:“我不要哪个守护……”除了死去的父尊和你,我谁都不要!阑休! 一刹那,阑休摁住了我贴着他身体的手,渡给他的灵力渐渐全部收了回来,连带着一股强大的清然的力量都涌进我的身体里。我拼命挣脱拼命挣脱,可就是甩不掉!我嚎啕道:“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锦儿,说好的,再不为谁难过。我要你成为三界最强大的魔神,只要不再动心,就谁都不能再伤你分毫。魔界并未输透,还有蛮荒,蛮荒里还有人能统领妖界……西极佛祖不管仙界恩怨,四海八荒的仙尊大多在闭关,锦儿可让羲和君上帮你去拖住未闭关的仙尊,然后夺回三万年你所失去的一切……” 阑休,我的一切到此为止了。连你也要走,从此,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四) “阑休……”他阖上双眼的那一刻,眼角滑出一滴泪。我的人生再也没有色彩再也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此生最大的心愿不会再有,做的最错的事情是救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害死了父尊害死了阑休!最后悔的事情是直到阑休死了我才意识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要……一直以为,他会永远陪着我不离不弃,所以将他当成我的习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可他执意一走,宛如身上再被剜去了一块血肉永不能愈合,整个人终其一生都不再完整。手指触碰着他的眉心,我强忍下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咬牙不住闷出声,不甘心他就这么闭上了眼,再也不会对着我淡淡笑,眼里再不会有碧青色或者清亮墨色的光泽凝聚。眼泪一滴一滴打落在他面上,指尖的冰寒之气流进他的眉心只为想冻结保存他半透明的身体一时半刻。我道,“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我再不会为谁而难过。你等着我先别走,我说了要嫁给你……我要做你的妻……” 残剩的魔族由青夜带领着,伤痕累累。良久忘川河里拂起腥臭的风,吹乱了我与阑休的发。我怕他觉得冷,便抱着他起身,一步一步往魔界里面走,道:“本尊,要成为三界最厉害的,魔神。要将九重天,变成炼狱。” 血袖翻飞,忘川河水猛涨,奔腾不息。 转身,阑休在我怀里睡得安安静静,如一个孩子。 后来,魔殿挂起了红绸。阑休终于可以娶了我。 那日,羲和带着玉羡步入魔界,她亲自为我和阑休主婚。亲手鸣石鼓,石鼓的声音响彻整个魔界。阑休便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着了好看的喜服,即使不睁开眼亦是风华绝伦。我现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 玉羡说,仙族进攻魔界时,羲和正被龙族的长老齐齐拖住抽不开身。但羲和什么都没解释,一直看完我与阑休的婚礼。 我与她之间,亦什么都不必说。 羲和送我与阑休入了新房。走时,她告诉我道:“我会遵守答应阑休的承诺。永不会与流锦阿妹为敌,我龙族永不会对付流锦阿妹。魔族与九重天仙族之恩怨,我会让其他仙尊尽量不插手。” “谢谢阿姊”,我手轻抚着阑休的面,“阿姊对阑休的承诺,是不是从阑休死时开始生效。他都不曾告诉我阿姊有答应过他这样的承诺。” “阑休妹夫,是个会打算的人。” 我浅浅地笑:“阑休没有七魂六魄,阿姊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那日阿姊抓住阑休的手的时候就都知道了。” 羲和安静着神色,道:“他该是不想让你知道。没有七魂六魄,支撑不了多久的。” 不想让我知道。于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让我以为一切都还那么正常,只要有阑休在,再多的痛苦都会被他画淡。只是,什么都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羲和走后,寝殿就只剩下我与阑休两人。 床榻上方,挂着红色的纱帐,桌上燃着两只高脚红蜡,烛泪不知不觉滚落在了桌面上。 放下红色纱帐,我坐在床榻上,阑休枕在我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手指穿插进阑休柔软的发间,捧起他的头,唇印在了他冰冷的唇瓣上,我道:“恭喜我们,终于做了一回夫妻。这辈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爱错了人呢。不过,我总算有了一位蛇夫君了。” (五) “蛇儿啊蛇儿,你的心怎么就不如你的身一样冰冷呢,世上美艳女子不计其数,偏生就是看重了一只没有心的琉璃珠子。你千万要记住,下回,若还有下回,你千万千万不要看上琉璃珠子。琉璃珠子,不仅身是冷的,连心都是冰冷的。” 只是,没有下回了。 最终,我没能永久地保留阑休的肉身,眼睁睁看着他化作冰晶烟消云散了。我截下他的一缕发缠绕在腕子上,永远我都不会轻易忘记了他。红色的暖帐里,青色幽芒一直不散。我伸手,它们便缭绕在我的指间,都是阑休不灭的执念。 后来,我将那一缕执念引入了心口,钻进了我的心窝子里。 我又哭又笑道:“没办法了阑休,谁让你答应永远陪着我却又做不到。你的执念不散,就休想我再放它们自由。你不入轮回,我便不入轮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哭泣落泪。因为阑休说,我要成为三界六道最厉害的魔神,心不动则不痛,我冰封自己的心从此谁都不能再伤害我,我再不会为谁而难过。 在新房的床榻上睡过一夜,清晨起身,青夜进入寝殿给我送了吃的来,并将昨夜用的红蜡喜酒一一收走。 我便坐在桌边,吃着他做的东西,全部都吃干净。吃罢后,看着青夜一直不舒展的眉头,道:“你这般带着愁绪去做饭食,难怪厨艺较以往下降了。” 青夜愣了愣,道:“那流锦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次。” 我道:“自然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了。” “你……”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着他,道:“如若是依照父尊母上的遗愿来照顾我,你已经都做到了。不必再为我做什么。” 青夜挑挑眉:“如若不是呢。” 我道:“如若不是,我便不将你当作长辈看待。” 青夜收拾好碗筷,道:“那便不将我当做长辈。” 我道:“我不是雯澈。” “你是流绵。” 我是流锦,有心如无心的流锦。 魔界后山,光秃秃的杨花树,一片杨花都没有。我独自坐在枝桠上,眯着眼睛,聆听着阑休与我说起他的过往。阑休这尾蛇儿,是上古魔族。他说他蛇族本是历代守护魔界神器的,唯有他得到机缘一出生便可化为人形。 原来,阑休是一尾老蛇啊。他究竟比我老多少呢。 我出生时,忘川彼岸那初初一瞥,就注定他此生为我,肝肠寸断。 要是他没有遇上我,指不定也仍还是一尾意气风发的蛇儿。 当青夜来到树下找我时,我手抚着枝桠淡淡道:“这便是母上的杨花树,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看不见她为你开花。” 他看着我怔愣道:“我是为你而来。” 话音一落,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我手臂撑着枝桠一松,整个人也跟着落了下去。他在下面接住了我,眉间一蹙,道:“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垂眼看了看已经一身白衣长裙,裙角稍许袭地,长发未挽,两指一捻在鬓间别了一朵冰雪所化的杨花,道:“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青夜抱着我走出了后山,淡淡道:“可不能不穿鞋。” 往后,我没再穿过鞋。即便脚下满是残尸断骸血流成河。有些东西,心感受不到,亲身一步一步走过来总能体味得到。 回去魔殿后,青夜告诉我,魔界的魔女们都想去战场与仙族拼一番你死我活。我只让他吩咐下去,魔女们只需守着她们的家即可。 说起来,都是阑休调皮,险些让她们没有了家。在我的印象里,我那蛇儿,也仅仅是调皮了一两回。 (六) 蛮荒的入口处,我与青夜齐齐站在那里。漆黑的入口,以往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而今细细一看,却能看见那漆黑之中隐隐一条蜿蜒如闪电般的裂缝。 我看着里面,素手捏了一只白光冰球抛进了里面。白光散开四射,将那裂缝照得愈加明晰。 青夜问我:“果真要打开蛮荒?” 我随手祭出了两冰通透巨大的神剑,一柄白桢,一柄碧引。两把剑散发着青白相接的光芒,似乎能将整个蛮荒入口都照得明亮。我道:“难不成还是特意到这里来玩的吗。”我会打开蛮荒,会引领妖魔,会将九重天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会做一切。 青夜不再多说,我稳住碧引,他便施法稳住白桢。后我俩齐心协力几乎同一时刻,将两柄剑直直地飞射入蛮荒,分毫不差地插进了那封印的裂缝之中。后青夜主动退居一边,我便捏诀将两柄剑引起共鸣,剑身颤动着,连带封印亦颤动着。 绵绵不绝的灵力注入那剑中,一手白光一手青芒,这些本不是我的东西,可现如今都融合在我的身体里,加上蛮荒的封印已有老旧,我一人便能破了这封印。 咬牙一再使力,眼见着蛮荒那封印里的裂缝随着两柄剑的相互配合,裂开得越来越大。迎面而来的魔气扑腾着,我与青夜道:“现在你就退离蛮荒,一会儿里面的魔众出来之后,你寻个时机要制住领头的上古魔,也就能制住庞大的魔众。上古魔浑身是疤缺了一颗眼珠,很好辨认。” 青夜道:“那你小心。”说着迅速退离了此地。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裂缝再一次裂开得厉害了些,魔气愈加猛烈,直往我扑来。我咬牙闷哼了一声,扬臂往剑上狠命一用力,顿时两柄剑合二为一,强烈的光芒直晃眼,还伴随着封印轰然碎裂的巨大响声…… PS:加油码字加油码字,一直有同学说每天等着胖云的更新,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了~虽然胖云写得不怎么好,但是有人批评有人疼爱,胖云有种――一边是原配,一边是情夫,而我就是那微妙的第三者的感觉~ 读者虐我千百遍,我待读者如初恋! 嗷嗷嗷红袖吞胖云的月票!有同学送了五张,死红袖臭红袖,你长得很好看吗为毛动不动就吞我的月票!默默地蹲墙角,也有可能是胖云太胖了,占网速。。。。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六十八 统领蛮荒【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顿时,密密麻麻一片浑浊的黑气争先恐后自里面飞出。白桢和碧引兀自又分开,自觉地飞到我身前,替我铺下一层锐利的剑光。但凡向我涌来的黑气皆被那剑光给一下击散。渐渐地,耳边响起了魔众兴奋叫嚣的喊声,没再有哪个不怕死地往我的剑锋上乱撞。 白色裙角,被蛮荒里的风吹得猎猎翻扬,无数魔众自我身边擦肩而过…… 许久,待蛮荒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待飞出的魔众渐渐稀疏了起来,我赤脚踩着凝结成冰的空气,一步一步踏入了蛮荒。 蛮荒里的光景依旧,只是入口处显得颇有些狼藉。我靠在一处山壁那里,手在额上搭起了帐篷,眯着眼道:“再不出来,我就重新关上蛮荒走了。媲” 回应我的是一声兴奋又狂躁的虎啸。 几乎是一瞬间,不远处白影一闪,庞然大物便冲我飞奔了过来。我朝前抬起手臂,就在它快要将我扑住时止住了它。一只硕大的有青釉色斑纹的虎头在我手掌前停了下来,四蹄不断地刨着地面,冲我吼叫丫。 我手掌摸了摸它的头,那吼叫霎时就变成了呜咽,神情竟说不出的乖顺。我不由莞尔道:“我都来接你了,你还委屈什么。” 可止住了一只,却还有一只。 突然,一道灰衣人影带着强劲的冲力,向我压来。这回我没阻挡,任他毫不客气地将我紧紧压在石壁上,一只手臂抵住了我的脖子。面上带着怒意,双目被那怒意渗得发亮。 这便是当初我与阑休在蛮荒时丢下的妖王弦衣。毕竟我先诓的他,他对我发火情有可原。 弦衣咬牙切齿地低低怒气喷薄道:“你还有胆子敢来?” 我垂下眼帘看了看他抵住我脖子的手臂,复又将视线投到了他的面皮上。风尘仆仆,可仍旧保养得好,这么美。我道:“这不是亲自来接你了么。” 他警惕地看着我:“你打开蛮荒将所有魔类都放出去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搞得三界大乱?!” 我笑笑,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臂,他的力道抗衡不过我只得任由我一点一点拉着远离我的脖子,道:“我还以为,你妖王是最乐意见到三界大乱那种场景的。可这语气听起来,却又似不怎么满意。怎么,还将自己当做是上古神祗仙族之人吗,那你妖界可白白遭了仙族的糟蹋了。” “白白遭了仙族的糟蹋?”弦衣眯着眼嘴角迸出一声冷笑,渐渐凑近,“其中不还是有你这位魔界公主的份儿?你说,本座该如何惩罚你好?” “你还不知道,我已经不是魔界公主了。不如”,我伸手抚上了他的眉,手指滑过他的鬓角拈起他的长发,宛如初次在妖界我与他相见他拨弄我的发一般,看他怔愣的神色,道,“你与我一起,到时我还你一个完整的妖界如何?” 半晌,弦衣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一遍,才蹙眉问出了口:“你话说明白点儿,你怎么不是魔界公主了,还有你将蛮荒打开究竟是想干什么?” 大白适时地不满地粗了一下鼻,似在让我们莫要忽视它这猛虎的存在。我便伸手挠了挠大白的颈窝,看它痒得直扭身体,道:“待你出了蛮荒,你帮我好不好。” “帮你做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道:“妖魔联合,帮我杀破九重天。” 然弦衣却似听到了一个笑话,一不小心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他道:“上次来蛮荒你还记得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吗,你不是为了救仙界的火神来的吗,这次又要我帮你杀破九重天,你说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确实,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前一阵子我还为了一个仙族之人,不惜冒险来蛮荒。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不说,害得阑休同我一起伤痕累累。 “弦衣”,我淡淡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弦衣闲适地挑眉:“答应当如何不答应又当如何。” 我抬起手臂,手中的白桢剑已然落在了弦衣的脖子上,道:“不答应,我便亲自代你去收服了妖界。你也不用再出蛮荒。” 弦衣抿起了嘴角,周身冒起了火气,道:“本座没先找你这个魔女算账,你居然敢威胁本座?” 眼看着他要动手了,身边的大白立马亦跟着凛冽了起来。我道:“大白,一会儿他的麒麟跑出来你就一口咬掉它的毛灭了它的威风。” 大白吼了一声以示附和。 弦衣为此十分不满,看着大白道:“亏我在蛮荒好吃好喝地待你,你竟如此快就对我倒戈相向,我白疼你了!” 大白是只识时务的虎儿,晓得坚定地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 (二) 最终对峙了一会儿,弦衣收回了自己那一身火气,拿鼻子对着我与大白哼了一声,道:“若是本座答应你了,有什么奖励?” 我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弦衣眯了眯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我,道:“你。”见我不语,他笑得风情万千,“给我亲两下。” 我勾了勾嘴角,道:“一言为定。”这是他的风格,一向随心所欲放浪不羁。 走出蛮荒,身后从蛮荒入口开始,一段一段地坍塌。里面的一切都消失在了一片虚无里。原本宁静的魔界,因为蛮荒里被锁久的魔类的出现涌入,而显得嘈杂混乱。而魔气聚集得最盛的地方,无疑是魔界风口那边的忘川河。 它们的怨气冲天,定是想要过得忘川河去找仙族算一算陈年旧账。 当我与弦衣飞身赶往忘川时,层层叠叠地魔类堆围在河岸,将河岸围起了半个圆圈,个个兴奋得手足在空中乱挥乱抓连连起哄。 而那半个圆圈里,正正是青夜正与蛮荒里唯一的一只上古魔打得不可开交。两人久久都分不出胜负。 此时,弦衣在我身边懒懒地挽着手臂,斜眼睨着青夜与上古魔两人,与我开口道:“你是怎么打开封印的,不妨现在就让我见见你的本事,看看你能不能杀破九重天。” 他话语一罢,我足尖在地面点了点,当即飞到了青夜与上古魔中间。上古魔看清了我的面容,眼里露出凶残的光芒,道:“竟是你?” 我道:“放你出来的大恩人,现在才看清楚本尊的模样么。一出蛮荒,就想着过忘川,未免太忘恩负义了一些。你以为本尊只是放你们出来小打小闹的吗。” 上古魔二话不说,立马就冲我攻了过来。只可惜被我一剑挡出数丈开外。上古魔看见我手中的剑,神色惊诧:“白桢?茗闫是你的谁?” 看来他虽不认识我,却认识我的父尊。想必三万年前他亦随父尊往仙界四处征战过,而今却又轮到我了。 弦衣在那边拿着他那柔媚得不成样子的声线道:“你说的那个茗闫,是她老爹。” “他人呢?”上古魔问道。 我看着手里的白桢,道:“本尊既是将你们从蛮荒解救了出来,自今时今日起,便由本尊来领导你们。” 上古魔面皮上隐隐透露着兴奋的含义,嘴上却坚持着问道:“那茗闫究竟在何处,怎么会允许你这个黄毛小丫头如此胡来!” 我暗自咬了咬牙,淡淡道:“死了。怎么,由本尊来接手你们,你不乐意?” “死了?你是说茗闫死了?”上古魔闻言果真放声大笑了起来。在他眼里,茗闫――我的父尊――死了,他一出蛮荒就没有哪个再能治得住他,因而他才显得这般兴奋罢。他面皮上的无数小疤皆因他的兴奋而不断地抖动着,一只眼由眼罩罩着,另一只眼眼珠凸起,道,“我都还没急着接手这新崭崭的魔界,你说我们凭什么要由你一个小丫头接手?” (三) 我随手将白桢剑往忘川河里一抛,激起红色的浪花数丈。忘川河翻滚奔腾,有了白桢镇守,谁都不能过到对岸去。 我赤手,对着上古魔道:“那你我凭实力说话,如何。大家都看着。”我让青夜退到一边,若有若无地限制着弦衣,而弦衣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在蛮荒时,杀他同伴之仇,他也可趁机都讨回来。因此我如是一说,他毫不犹豫对我使出了全力。 阑休说,我会成为三界最厉害的魔神。一半是魔,一半是神。不需要哪个见证,就只是想要他看见。看见我再不受伤再不迟疑,看见我如父尊还有他一般只要活着就屹立不倒。 手中的术决时而幽青时而纯白,凭着身体的本能,速度花得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但是我知道,我就是要这般,一步一步地踩在别人的头上走过去。终将一日,我会站在九重天最高的位置,脚下踩的是九重天最高傲的人的头。 一边的大白很不安分,一声呼啸喝得魔众纷纷后退。它还是没能耐得住寂寞,四蹄扑上来就往我与上古魔中间凑热闹。上古魔见状,失了瞬间的从容,我得到先机一掌将他击飞落进了忘川河里。 奔腾的河水里咕噜噜冒着巨大的水泡。下一刻他便自里面飞脱而出,再度朝我攻来。数个回合,大白始终在边上折腾,于是这数个回合我又将他数次打落进了河里。 为此上古魔十分不满意大白,最后一次自河里飞出时,身形变化得极快,似乎使尽了浑身力气就只为取得这一招的胜利。 然他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冲大白来的。大白咆哮一声,狂风呼啸而过。眼看着他立马要沾上大白的身时,大白猛地冲他张口咬去。我手臂一扬,生生止住了上古魔的动作,而大白得逞一口毫不留情地咬在他的大腿上。顿时污血四溅,打脏了大白那雪白的毛发。 上古魔不可置信地看着横在他脖子上的那柄通透青碧的剑,道:“你竟有阑休的碧引剑?” 我反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他的碧引剑。” 他眼珠一转,笑得冷酷而狡猾:“他也死了?” 碧引剑在我手上,立马往他脖子深入了半寸。我道:“信不信你立马也会死。你死了,这些魔众本尊照样能收拾得服服帖帖,不信你大可试一试。现在本尊问你,你服还是不服。” 上古魔啐了一口,睨了大白一眼,道:“想不到魔兽也能干出背叛魔族的事情来,果然是畜生!” 我道:“大白,他侮辱你的兽格,你再多咬他两口。” 上古魔受我碧引剑的钳制,发作不得,任大白生生往他腿上多招呼了几口。我让他撤退在此地集结的魔类,他不得不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与魔类一起安分地退回了魔界。 弦衣轻轻笑了两声,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能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道:“反正都是要向仙族寻仇的,不打不相识,往后大家才可齐心协力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待所有人都走光后,青夜负责下去安顿,我的对面就只剩下弦衣一人。依旧挽着手臂,挂着那懒洋洋的笑,即便是穿着灰色衣裳亦显得整个人灼灼发亮。 他走到我面前,渐渐收敛起那样的笑,道:“什么时候当上了魔界的魔尊的?” 我看了他一眼,错开他身边,大白跟着我一齐走开。我道:“这与你又何干。” “那他呢?他怎么死的?”弦衣在我身后问,“是被你救醒的火神害死的?” 握紧了拳头,我顿了顿,努力平淡下声音道:“是被我害死的。” 弦衣几步跟了上来,长臂揽上我的肩,兀自勾着嘴角笑道:“那正好,省得本座看见了也碍眼。” 我吐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也很碍眼。”肩膀在他手中一斜,远离了他的手。往前,不急不缓地走去。 他拿无谓的语气轻佻道:“那有什么关系,看习惯了就不会再觉得碍眼。” (四) 既然答应了妖魔两界一起,不多耽搁,弦衣就得回去重振妖界。然在此之前,需要给弦衣重塑肉身。 遂一日,我与弦衣一起径直去了南极,大白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赤脚踩在祥云上,白色的云烟包裹至脚踝,将裙角都连成一片。 弦衣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指去弹大白的额头,换得大白连连不满地嗷嗷叫,呲牙咬了弦衣手指许多次,可惜都落了空。弦衣挑眉道:“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去南极,不怕仙族埋伏吗?” 我眯着眼看着天边,反问:“那你怕吗?”仙族埋伏,有本事就斩杀了我,没本事就被我斩杀。多简单的事情。 弦衣笑了一声:“我怕还跟着你来?只是没想到,我的魔尊大人舍得亲自冒险去给我取肉身。” 我没回答他,他兀自身体一曲坐在了祥云上,手肘撑于一只弯曲的腿的膝盖上支着下巴,收敛起轻佻的神情,叹了一句:“才多久不见,你竟变了个陌生的样儿。你到底是有多懒,头发也不绾了,鞋也不穿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这副模样,比当初在妖界第一次见你时没心没肺的样子还要惹人,比在蛮荒时偏执顽强的样子还要让人心疼。到底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蜕变呢。”说着他又啧啧了两声,嘴角浮现出他惯有的柔媚的笑,“只可惜我没能见到,真真是可惜。可惜啊。” 他停顿了下,手指又去弹大白,弹得大白发怒朝他吼了,他才又讨好地对着大白一笑。那一笑,令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只听他继续拉长了声音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前魔尊,还要感谢那该死的没信用的阑休,若不是他们的死,你还不一定打开蛮荒的封印放我出来。你说是不是。” 我睨了他一眼,道:“你再胡言乱语一句,我就封了你的嘴。” 弦衣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不惧道:“我还要感谢仙界的火神做了这一切――唔――”话没说完,他便瞪大了眼睛,连眼珠都快凸了出来。 只见大白扑了过来将他死死地压在祥云上,那硕大的虎头蛮横地凑到弦衣的面皮上,拿它的嘴堵住了弦衣的嘴…… 我有一瞬间的凌乱……但继而,更多地是赞赏大白与我心照不宣,是个以实际说话的白虎儿。 我抬手摸了摸大白的头,大白受了我的鼓舞更加猛烈地堵住,得空用鼻子哼了两声。口水抹得弦衣整张媚脸都是。 最终弦衣大力地一把掀开大白,袖子猛擦嘴,喘着粗气,寒着面皮直勾勾地盯着大白,道:“你居然敢占本座便宜?还想捂死本座是不是?” 大白不语,坐在一边悠闲自得地拿爪子抹脸。似被舔了一脸口水的不是弦衣而是它自己一般。 弦衣当即就被惹火了,伸手过来揪大白的耳朵,边没好气道:“你亲了本座还敢如此目中无人,哪个要你亲的?!你给我还回来!” 大白扭头就呲牙咬弦衣的手,弦衣不得已僵着面皮缩了回去。 (五) 到南极时,弦衣拂了拂衣摆从祥云上站了起来,站在我身边。他牵起我的手,柔柔道:“目测现如今你是不需要哪个保护了,我陪在你身边不也一样么。我陪你,历经腥风血雨,看遍风云聚散。” 我笑了笑,缩回了手,与他一起去了流火火海。是,重要的人早就不见了,谁陪在我身边不都一样。 大白似乎格外怕热。将一站在火海海岸的高高石台上,它就伏在了石台上,嘴里喘着气。我便只随口提醒了一句脚不沾地,这对于弦衣一个元神来说不算什么难事。而后眼睁睁看着,弦衣亲自跳入火海去取丹蜡。他的元神不惧火,流火一遇上他反而朝四处散开。 后弦衣手中捏诀,飞速将脚下一整片丹蜡都完完整整给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装进他的麒麟印内,继而若无其事地飞了上来。 看见那滚烫得发软的丹蜡,蓦地双手双脚都隐隐灼痛。曾经我手无缚鸡之力就冒然跳进了这火海,不施法护身,不捏诀取蜡,全凭双手将丹蜡抠起来,满手鲜血映出白骨森森,怎么样都不觉得亏。 不由得扬唇一笑。那个时候,我真是天真。 衣袖动了动,我回过神来。见弦衣正拿着我的袖摆往自己额上抹汗。他边抹边眯着眼睛看脚下的火海,若无其事道:“下去一趟委实是费力,我都不怎么能受得住。你在想什么?” 我拂袖,甩脱他的手,道:“没什么。”领着大白欲退出流火火海。 弦衣道:“我猜,你定然是故地重游生了感慨。为了救仙界火神,想必你曾亲自下过流火火海,是不是现在觉得尤其不值?” 我走出石台,道:“是有些不值。但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弦衣嘴角一弯:“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嘲笑你这个笨女人。” PS:胖云想开新文,暂定书名为《神君2:极品帝尊太无赖》,女主角:羲和;男主角:青华大帝。胖云打算先开坑,然后等神君完结了再回去填坑。同学们说好不好啊?还有还有,作者投票~ 风花雪月易躲,明***暗贱难防,扮猪吃老虎的色女主,如何拐走几枚绝色面首?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六十九 烈火翩跹:一个吻【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石台最外面,是流火火海的大门,用白色廊柱支撑着。那种白,被不远处的火光映得有些发红。有了这样高耸的大门,就可以彰显此乃仙界的地方。如何都有一两分威风。 只是,在走出那大门时,白色廊柱那里,有一座及腰高的小石台。小石台上面,正安安静静地放着两壶茶和一叠红绿相交的果子。 弦衣伸手就往碟子里捞果子入口,道:“哪个这么好心,送水又送水果的?” 我亦伸手捞了一个,扔给一旁酸牙酸得直掉口水的大白,招来祥云,道:“你喜欢就拿走,和大白分着吃。媲” 踏上祥云,恰巧见得弦衣对着大白翻了一个美丽的白眼。他道:“一只老虎而已,吃什么水果。”凑近了大白,他弹了大白的额头,“给你吃你懂得欣赏吗?” 大白怒嚎一声,伸爪就打翻了碟子,让果子咕噜噜滚了一地。而后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蹲在祥云上丫。 弦衣黑了面皮,手扶着额长长叹了一口气似在纾解怒火,却还是低低咒骂了一句:“你这个作死的小崽子!” 弦衣的七魂六魄尚存于元神之中,元神又活得滋润。他所需要的就仅仅是一具肉身而已。凡事已不必我再亲力亲为。 回到魔界之后,弦衣将他所取来的丹蜡放出麒麟印。丹蜡凝固成一片,质地坚硬。我手中捻出一把小刻刀,捏诀将丹蜡悬起在半空中,随后以灵力控制着小刻刀不断在丹蜡上尖锐地扫过。 不多久,一具与弦衣元神一般大小的丹蜡雕像就已经刻成,稳稳地落立在地面上。弦衣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弯着嘴角道:“你站远一些。” 遂我与大白往后退了几丈。下一刻,弦衣化成一团明艳的火,伴随着麒麟兽的咆哮声,迅猛而有力地飞往了那丹蜡雕像。 四周燃起了熊熊烈火,灼热的火气迎面扑来,将周遭一切能燃烧的东西都燃烧殆尽。良久,就在大白开始躁动不安地低低咆哮时,烈火中缓缓走出纤长美丽的人影。 飘飞舞动的长发,莹白的肤色和柔媚精致的面皮,眉梢挑着双目淡眯,唇畔噙着一抹轻佻的笑意。一身灰色衣袍褪去,换成花里胡哨的艳丽衣色,整个人看去容光焕发。 火舌将他的艳丽衣摆托起,他便一步步朝我走来。容华不散,竟比女子还要美丽。 身长玉立地站在我面前,弦衣大胆地伸手来抚我的面,温温的指尖停留在我的唇上。我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道:“莫要得寸进尺。” 他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半低着双目看着我,道:“毁我肉身有你的份儿,塑我肉身的也有你的份儿,各种功过我权当相互抵消了。接下来,是想本座回去重振妖界了吗?” 我亦抬起眼皮看着他,将话挑明了道:“想说什么你一次说个清楚。” 弦衣笑得愈加明媚动人了些,凑了过来呵着气道:“笨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说好了我帮你对付仙界酬劳是两个吻。现如今本座想先讨要一个,待事成之后再向你讨要另一个。如何说都要先建立好你我的信任基础。” 我闻言哼笑了一声:“说是帮我对付仙界,难道我不是也帮了妖王你对付了仙界?你我充其量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什么相互利用,莫不是我的魔尊大人想反悔不成?”他手腕一翻转,反扣住了我的手,从容不迫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那我不帮你就是了。我回去重振我妖界,然后等着你魔界与仙界互掐,我坐等其成不是更好嘛。” 我对上弦衣流光晶透的笑眼,以及他嘴角优美的弧度,对峙了片刻,我阖上了双眼。 “这才乖。”弦衣低低道了一句,随后一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一手搂上了我的腰。 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瓣上,细致描摹婆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见他迟迟不肯离去,我不满地挣了挣,不想他却搂得我越发的紧。 “张嘴。” 我推拒着他的胸膛,艳香入鼻,蹙眉囫囵道:“够了。” 下一刻他趁虚而入,手游至了我脑后紧紧箍住,软舌钻入我的口中直触我的舌根。我一边用力扭着他的手臂一边躲闪,可他就是不为所动,竟一味地与我的舌追逐不休。 (二) 最终我无法,翻掌化出一枚冰刀,毫不留情地直直朝他刺去。一瞬间的光景,弦衣当即松开了我,身体往后飞退。 弦衣笑眯眯地、若无其事地拿他修长的手指擦拭着娇艳绯红的嘴唇,道:“不过就是久了一点,又不会怎么样,你急什么。” 我亦拿手指拭了试嘴角,道:“我不急,但就是怕你停不下来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一般。”说着弦衣转身,衣袍扬起优美绝伦,径直朝魔界风口的方向去,走了一段距离又稍稍侧身,笑看着我道,“现在本座就要回去重振妖界,我的魔尊大人要一起吗?权当是去看看热闹。” 我抬脚跟上,让大白乖乖等在魔界,道:“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遂我与弦衣出了魔界,以人界为中转落了脚,旋即又赶往妖界。途中,散落在人界四面八方的妖气齐齐上涌,似弦衣一出现它们就寻得了一个聚集点。 那个聚集点便是妖界。 仙族饶是再想将妖族一网打尽,可妖族四散人界隐匿踪迹,他们亦无法将妖族连根拔除。 当我们进去妖界时,整个妖界乌烟瘴气鱼龙混杂,街上到处是妖族结集乱作一团。见到我与弦衣出现在妖界的一条街上,直有人跑着大嚷:“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 于是继而,小妖小怪们呼天抢地,道是他们的大王总算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弦衣脾气甚好,只笑眯眯道:“你们皆哭成这般模样,是本座要死了吗?” 小妖们道:“是大王又活了!” 弦衣继续笑眯眯:“是本座又活了所以你们觉得不开心了?” 小妖们道:“小的们是觉得太开心所以乐极生了悲!” 弦衣嘴角僵了僵:“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就是高兴得哭了!” “……” 后来弦衣带着我径直去了妖王殿。很快,整个妖界从一片呼天抢地声中解脱了出来,继而个个变得笑逐颜开,氛围亦其乐融融。 妖王殿正殿上方,摆放着一张座椅。弦衣安静地走上前去,手抚摸着座椅的手柄,明艳衣摆一扬便坐了上去。 手肘撑着手柄支着下巴,面上是懒洋洋的神色,眯着双眼看着狗腿的小妖相继送来东西。美酒佳肴,果味肉盘。随之没多久,妖王殿中步入了一个个纤腿蛇腰、妖冶美艳的妖女,面上皆挂着醉死人不偿命的媚笑,不断地摇曳着身姿想博得弦衣一睐。 负责引着妖女入殿的小妖点头哈腰地询问道:“大王,这些您看满意不满意?要是不满意小的这就下去重新筛选!” 我依靠着弦衣面前的案桌,抬手往他案桌上捡了一粒半剥开的荔枝,捏着果皮将果肉挤进了口中,道:“你这妖王当得很惬意。” “你是因为嫉妒才说出这样酸的话来吗”,弦衣原本慵懒地靠在座椅上,说着突然往前探过身体,长臂卷起我的腰将我拖入他的怀中,凑过来嗅了嗅我的发不紧不慢与小妖道,“本座有了怀里的这位如花美眷,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本座需要这一干美人儿的?” 他的力道很大,恨不能将我的腰勒断一般不容我挣脱。一直待到小妖会意,将一干不情不愿满脸失望的美艳妖女领了下去后,他都不曾松开。 正当我又欲捏诀强制让他松手时,他突然贴着我的耳朵细声淡淡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你愿意,还有我这双手可以抱着你,还有我这里的怀抱可以给你靠,以前别人对你做的我并不是做不来。” 我道:“我不愿意。” 弦衣闻言,在我后颈就着我的发深吸一口气,不辨喜怒道:“又没让你现在就愿意。你若跟了我,我必不会让你受丁点委屈。” (三) 在妖王殿歇了几盏茶的功夫,其间我也不催弦衣,兀自吃着小妖送上来的水果,弦衣自己歇够了才开始像模像样地整顿妖界。 不得不说,弦衣这位花里胡哨的妖王在妖界的威望十分高,他一回来没有哪个不信服;妖界一下就被他干脆利落地整顿得秩序有加。 罢后弦衣闲适地斟酒递给了我一杯,笑眯着眼睛道:“你满意么,来我们干一杯。” 我睨着那酒,道:“又是妖界第一琼浆玉露酒?” 弦衣一手托着腮,眨了眨眼,道:“你不敢喝啊?” 我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与他碰了杯仰头而尽。听他纳闷道:“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相信我了。” 我道:“并非相信,只是不在意。既然你这边的事处理好了,我便回去了。不用相送,继续当你酒肉为伴逍遥自在的妖王。” 弦衣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不给面子,好歹本座也是妖王。” 我道:“蛮荒封印已破,妖族重新往妖界聚拢,怎么都得搞出一点儿动静来。方才入妖界时,还有惊慌失措的土地神偷偷摸摸地跑出山头”,我往外走了几步,负着手侧身看着上座的弦衣,“你说有没有可能,仙界会趁着我与你一起来了妖界,而魔界群龙无首且蛮荒出来的魔族难以安分,遂再次一举进攻魔界?” 弦衣愣了愣,随即眼底绽出妖冶非凡的光芒,道:“这样不是更好么。且莫说仙族会白跑一趟,蛮荒里出来的魔众怨气冲天,说不准还会损失惨重。九重天这个时候空荡得很,”说着他就走下了座椅,到我面前揽着我的肩就一起往外走,继续道,“听说火神的仙妻是个美人儿,只可惜脸上有了几道疤,啧啧,真真可惜。上回被打进忘川河也没能淹死,极有可能是得火神庇佑才如此命大。说实在的,本座忍不住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火神之妻了。” 我脱开弦衣的手臂,与他一起离开了妖界,道:“听说,听哪个说的。” “那可是仙界的风云人物,随便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了。且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弦衣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嘴角似笑非笑,“我的魔尊大人,现在我们要去玩玩儿吗?” 我看着弦衣,一直等到他嘴角的笑意柔软了下来,道:“想要替我报仇?” 弦衣不置可否地挑眉,道:“要报仇何须让我帮你。” 我笑:“要是火神并没有领兵趁机攻打我魔界呢,不怕冒险?赔了你的命可划不来。” “不冒险哪来的刺激。”弦衣如是道。 他说得在理。打从放他出蛮荒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冒险和刺激,并切身体会其带给我的鲜活感觉。 出了妖界之后,我与弦衣在人界逗留了一阵。人界烈日炎炎,我与弦衣从街头转到街尾,头顶他始终笑容不减地为我撑着一把艳红的伞遮挡阳光。 在街尾的巷子里,我随意捡了一两本小话本,而后在晃悠悠去九重天的路上翻来看看。似乎我们去的不是敌人的窝,而是轻车熟路地回自己的家一般。 (四) 人还未到九重天,天就起了雾。使得我与弦衣能够顺利地落脚在南天门。值守的仙兵还未来得及叫一声便倒了地。 弦衣边走边道:“我还听说,天帝闭关了,天后爱天帝爱得惨亦跟着闭关了,本是想难得来一回九重天,还能见一见凤族的凤君,看来是泡汤了。” “想要见凤君并非难事,只是今日你不是说了要先见火神之仙妻?”我好笑地看着他道:“你究竟是听哪个说的这些。” 弦衣反问道:“你觉得你身边还有哪个是最了解九重天的这些八卦的?” 不用多想,委实只有一人。我道:“你何时与青夜走得这般近了。” 他对我柔媚一笑,道:“这个不用你多操心。” 后来我与弦衣径直入了焱采宫去寻那火神的美娇妻。去到园子时,美娇妻正于树下的长榻上歇息,看来过得是相当的滋润。连面上的几道疤也因精致的妆容和薄薄的纱巾而变得朦朦胧胧不显得那么狰狞了。 弦衣轻手轻脚地走到画潋跟前,笑眯着眼睛弯身细细端详着她。约摸他也是火属性的缘故,竟让睡梦中的画潋记混了人,语气惺忪地叮咛了一声:“殿下,你回来了。” 弦衣疑惑道:“怎么说也是对恩爱夫妻,怎称呼却如此生疏。在人前不是唤‘夕’唤得火热么。不过本座可不是你的‘夕’。” 画潋闻言猛地惊醒了过来,张开了双眼,却看见弦衣凑得很近。她刚想出声,弦衣食指便竖在了她的唇上,风情万千道:“嘘――让外人进来撞见你我偷欢就不好了。好歹也是火神之妻,名誉多重要。” 画潋压低了声音,掩下慌张,喝道:“好大胆子,竟敢擅闯焱采宫!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皆说凤族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又目中无人,亲眼所见委实不假”,说着弦衣手指轻轻摩挲着画潋的侧脸,忽而手指一挑揭下了她的面纱,“要是没有脸上的疤,可能会更为可观一点。既然都成了这副模样了,还戴着面纱做什么,火神又不是不晓得你的疤。” “你!”画潋被气得哆嗦,连忙起身,却被弦衣倾身压下。 弦衣的手指继续描着画潋脸上的疤,轻轻邪笑道:“‘贱人’,这两个字挺适合你。” “放肆!你到底是谁!” 我一直站在画潋的侧后,安静地看着。她不曾注意到我。见弦衣还想继续玩,我转身便朝着火神的书房里走去,淡淡提醒他道:“弦衣,莫要掉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如花似玉的女人,哪个都比你手中的那个要强。” 身后画潋总算认出了我来,当即颤声怒骂:“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来九重天!信不信我让夕将你不留全尸!” “嘴巴还挺毒。不过你颤抖什么。”我扭头看去,见弦衣毫不温柔地手掌捏着画潋的下颚,面色不善地道了这么一句。画潋整个身体缩成一团,拼命往后躲。约摸是一看见我,便想起了弹进她身体里的玄铁珠子罢。 我对上画潋对我使劲瞪着的眼,道:“仙魔大战时火神都渐渐不管你的死活了,你还拿什么去让他不给我留全尸。你以为你的火神殿下能有多大能耐?况且眼下火神也不在,本尊就是端了这焱采宫也不妨。” 脚踏进书房,画潋忽而得意地笑道:“眼下夕是不在焱采宫,你可知道他是去哪里了?你就等着给你魔界收尸罢!你魔界马上就要玩完了!” 看来蛮荒封印被毁,果然第一时间传到了火神的耳朵里。果然,他竟趁着我与弦衣去了妖界、魔界最混乱的时候带兵攻打了魔界。 (五) 我在火神书房内的书架上随手抽了几本佛经来看,佛经虽枯燥了些,但与话本子交换着读勉强可以打发时间。遂收了起来。 画潋被弦衣拎进了书房,她不断地挣扎,道:“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我说夕今日就会灭了你的魔界!这个时候说不定大战已经收场了!” 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蛮荒封印已破,魔界桀骜之徒一抓一大把。火神能全身而退已然算他运气。不然――”说到这里不由得勾唇一笑,“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了。本尊回去是能收尸,替火神收尸。” “贱人!一派胡言!” 我淡淡挑了挑眉,心血来潮,就着火神的书桌铺展开一张画纸,提笔沾墨便在画纸上描了起来。 描得很淡,轮廓却也分明。是个美丽高贵的女子。 我手笔之际,画像自书桌上飞起,稳稳落在画潋面前。我问:“好看吗?本尊是看着这书房里没有一幅画委实显得寂寞,就不吝亲自动手画了一幅。” 结果换得画潋一声尖叫。 她顺势就扑上去抢画,只可惜被我先一步扬臂将画移开,最后踏踏实实地贴在了卧榻那边惯常贴画的墙壁上。 画潋抓狂:“取下来!你给我取下来!” “莫非你觉得本尊画得不像你?我该是画得很仔细才是,”看了看她本人,复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我走到她面前道,“连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得很”,伸手去抚了抚她面皮上的两个字疤,不禁眉开眼笑,“自然连疤痕也是远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如此一来,本尊将你带去魔界款待,火神也不必太过相思,对着墙壁睹画思人未尝不可。” PS:好吧,弦衣调皮了一点。。。想让他玩死画潋玩死天后玩死谁谁谁。。。还有,同学们看一看书评区置顶的书评吧,有关六月月票统计的,红袖吞月票比较厉害,胖云已经统计出来了,同学们看看有没有送了月票上面又没有记录的,可以去找客服,将送给胖云的月票要回来!T-T 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七十 玩玩儿画潋【弦衣太调皮了·六千】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将画潋带出焱采宫之际,前脚将一踏出焱采宫的大门,我与弦衣道:“你不是会喷火么,不如一把火烧了这焱采宫。” 弦衣面上染上邪媚又调皮的神色,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罢他抬手捏诀,毫无意外地一把大火扔进了焱采宫。 这一举动很快便惊动了九重天的仙兵仙将。只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等到追上来时,我与阑休已带着画潋行至南天门。弦衣挟住画潋先一步飞身跳了下去,并顺手招来祥云稳稳落在祥云上。 他些微仰着下巴,冲我伸出手,艳丽衣袍飘扬,嘴角噙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道:“快跳下来,我接着你。媲” 我勾了勾唇角,转身面对着追赶而来的仙兵,翻手祭出白桢剑往上空一抛,剑身随着我念动咒语霎时变大,颤动地一剑刺穿了南天门的地面。我手心抵住剑柄,剑飞速旋转,直到被我从地面拔了出来,白色的剑光自南天门高耸云天的石柱上赫然划过。石柱应声而断,整个地面渐渐碎裂化成石屑…… 仙兵们连连后退,有人大喊:“南天门要塌了!丫” 我不再回身看一眼仙族混乱不堪的局面,亦不再看一眼即将塌陷的南天门。飞身轻巧地落在弦衣的祥云上,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 弦衣笑弯了眉眼,道:“我忽觉有些庆幸,还好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以你对敌人如此干脆利索,倒有些难应付。” 我睨着他道:“这世上哪有一层不变的东西。你怎知往后我们就不是敌人。” 弦衣说得十分肯定:“我说不是就不是。” 祥云飘了很久,亦飘了很远,却还能看得见九重天那不复存在的南天门风尘弥漫。画潋回过神来,在弦衣手中不住地挣扎,咬牙切齿道:“你们居然敢毁了焱采宫和南天门!你知道将我抓去魔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届时夕定会让你魔界如今日的南天门一样灰飞烟灭!” 弦衣单手支着下巴,对着画潋无趣道:“你这女人说话都不用大脑的吗”,眸光一沉,嘴角又是那样的笑,“不光要将你抓去魔界,你再多言一句,信不信我玩死你。” 说着弦衣手上就变出一把小刀来,刀尖闪闪发光。画潋见状身体猛往后缩,道:“你、你要干什么?” 弦衣弹了弹那刀尖,再吹了一口气,道:“莫要怕,我的刀很普通,划在你脸上又不是不能愈合。你就让我划两下。” 画潋尖叫:“不要!你滚开――滚开――” 弦衣对着我努了努嘴,继续对画潋道:“莫不是你想让她重新给我一把非同凡响的刀,好让我在你脸上永久地留下印记啊?有了这‘贱人’已经够了,多了反而显得胀眼。” 画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弦衣却仍还是笑得美艳,道:“你再多叫一声,我就多刻两刀。安安静静的,我就少刻两刀。” 遂尽管承受着刀割破皮肉的苦楚,画潋愣是咬牙没再叫出声。只偶尔气息不稳,粗喘了几下。 我兀自躺在祥云那头,任弦衣胡闹。掏出在人界挑拣的小话本,一手枕着后脑一手拿着书读了起来。 (二) 弦衣没往祥云上施决催动,一直任由祥云慢慢地飘。百无聊赖,书掩着面皮阖了一个瞌睡醒来,才将近魔界。 “快别乱动。” 闻得弦衣一声话语,我侧眼看去,见弦衣仍还不知疲倦地挟着画潋,手里的小刀在画潋的面皮上刻刻画画。尽管小刀划破皮肉很快又愈合了去,可一道道血痕自她脸上淌下,弄花了纤白的脖子和胸前的衣襟,使得她整张面皮狰狞可怖。其中所要承受的痛楚却是不假。 遂我一抬眼皮,便能看见画潋身体瑟瑟发抖,哆嗦着双唇,凤眸中噙着凄楚隐忍的泪花,愣是不敢哭喊出声。她对上我的视线,顿时泪眼中蕴着清晰可见的彻骨的恨意。 但很快,远处隐隐跳动着的红色火光伴随着桀骜而猖狂的叫嚣声充斥着视觉和听觉,画潋再也顾不上自己正遭受的折磨,眼睁睁看着一对数量不可小觑的队伍朝这边匆匆而来,当即面上绽开了一个更为狰狞可怖的笑。 她道:“流锦,这次你死定了。我要你死无全尸!” 我撑着手臂自祥云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那过来的队伍,行色匆匆倒似好不容易从忘川那里撤退出来。而为首的,不正正是平时高高在上惯了的火神么。 除了面上浸着寒气,其余的一点儿也没变。手里的丹邺通红,玄衣墨发,凤目清冷。真不愧是仙界的火神,明明是团火,可冷起来也相当有气势。 此时弦衣先出声道了一句:“看来火神是吃了败仗了呢。” 我勾唇笑了笑。 画潋当即就破口冲那队伍前面的人叫喊道:“夕――” 原本火神和他的仙兵完全可以绕道走的,我与弦衣不打算拦着他。只可是经画潋这一喊,我们不挡下他们的去路也会碍一碍他们的脚。 遂很快,队伍面前,我与弦衣坐在祥云上,挡在他们的路中央。画潋不断地乞求火神救她,可惜火神皆不为所动。只一双凤目稳稳地放在我身上。 我微微仰头跳过他,看着他身后的仙兵,大都神色惊惶未定。我淡淡与弦衣道:“此情此景,让我蓦地想起有一句俗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弦衣身体靠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搂进怀里。手圈紧了我的腰,在我耳边喝着温热的气息柔柔道:“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顺势靠着弦衣的胸膛,懒懒道:“于是,火神的仙妻就在这里了。后面魔族的追兵不到片刻就会追上来,火神不先急着撤退么?” 火神十分沉得住气,道:“放了她,本君今日便饶你一命。” 画潋大声道:“不能饶了她!他们放火烧了焱采宫,毁了南天门,你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们!” 下一瞬我翻身从弦衣的怀里抽身而起,一脚将画潋踢倒在地,脚踩在她的脖子上,垂眼看着她道:“何时有了你插嘴的份儿。”说着脚下用了几分力,将她死死卡住让她再也发不出声。我侧头看着火神,又道,“火神请自便,是去是留莫要乱了大计才是。若实在是有本事,不妨现在就往本尊手里抢人。不过火神妄动一分,说不定我脚下就会失了分寸踩得再重一些。” (三) 不多久,唯有我魔界才有的方才充耳的猖狂叫嚣声渐渐逼近。火神带领的仙兵跟着绷紧了身体,只可惜他们的火神却岿然不动。大概是在想一个既能救了他的仙妻又能全身而退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经这一耽搁,显然他失去了最佳撤退的时机。 仙兵的侧后,从蛮荒出来的魔族层层上涌,张牙舞爪好不兴奋,自然而然地将仙族当成是他们的猎物。领头的除了满脸疤痕的上古魔,还有沉着冷静的青夜。 对峙了半晌,就在魔族快要按捺不住了,火神才淡淡漠然道:“你偷拿了本君的东西。” 弦衣只手在祥云上滑过,手中便捞起了一只锦盒。我侧眼扫了一眼,道:“东西是你的,还有脚下的人亦是你的,如何?” “你还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他道。 何时,他这般紧张起这盒子来了。眼看着弦衣打开了盒子,我挑眉道:“怎么,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不等他回答,我脚上用力一踢将画潋猛踢上了半空,听得她一声惨叫,身体就已直直飞往了我魔族那边去。袖摆扫过,盒子重新落回我手中。翻着里面的字与画,嗤笑了一声:“那本尊就更不能归还了。” 说罢手中的锦盒飞脱出手,里面的纸张散出,洋洋洒洒落了漫天。每一张皆是中间留有相同的墨迹,写有相同的名字,在他面无表情下渐渐落尽。 手中徒留那副画卷,在他眼前展开,轻笑道:“想不到火神竟还留有这只锦盒,里面竟还有本尊的画像。只可惜如此不堪的画像又岂能入得了火神的眼。” 而后当着他的面,不急不缓地,将那副画撕成一片一片的小碎片。扬手轻飘飘地扔掉,看着他僵冷的表情,我笑眯眯道:“现在,火神要与本尊计较了么。我也给你两条路选,一是继续领着你的仙族撤退;二是过去将你的娇妻抢回来,你的残兵败将再让我魔族尽一尽兴,杀得你片甲不留。你选哪样。” 应和他的,是隔着仙族并将,从对面传来的一声响彻天穹的虎啸。 大白飞速自仙族残兵中蹿过,咬杀出一条血路,霎时出现在了仙族最前端,边舔着嘴低哼了两声边拿捏着小虎步朝我走来。 我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稍安勿躁。火神是何等明白之人,既是知道自己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眼下这种情况他除了理智地撤退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最终火神收拾好他的仙族,没再过问画潋,齐齐离开了去。只是临走前,他道:“我要活的。” 我看了一眼濒临绝望的画潋,道:“暂时还舍不得她死。” 只是,火神前脚一走,以上古魔为首的魔族为此感到十分不满。上古魔带着质问的口气与我道:“为何要放他们走?难道我们不应该趁胜追击将他们全部绞杀吗?” 我逗着大白,随口道:“本尊准许他们撤退,有说不让你们趁胜追击吗?追上去,让他全军覆没。” 上古魔精神抖擞,当即带领魔众追了上去。 画潋不埋怨火神弃了她,反而骂道:“流锦你不要脸!” 弦衣吹了一声口哨,道:“女人啊,你应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我们继续好好玩。” (四) 那日,我魔界万千魔族对仙族的残兵败将穷追猛打,真真是让他们全军覆没。仙族总算吃了一回实实在在的败仗,不再敢轻敌我魔界。 上古魔回来时,带着一身不痛不痒的伤,眼里却掩盖不住那慑人的兴奋。约摸他是与火神交手了,尝到了酣畅淋漓地与宿敌对战的滋味。只可惜,若是火神当真要放弃自己的将士而与他一较高下,恐他无法走得回来。 上古魔叫莫铸,在魔界狂妄自大,想建立自己的威望一尊独大。 傍晚,青夜送来了饭食。将菜肴细致地摆在饭桌上,饭桌边是坐着弦衣,大白不用凳子头也能够得上桌子。 青夜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伸筷给我夹菜。我看着他素净修长的手拿着筷子,淡淡问:“莫铸是不是很不安分。他不肯听你的?” 青夜动作未停,道:“他不安分不听我的是应当的,只要暂时我们有一致的矛头对准敌人即可。” “敌人?”弦衣在一边柔媚地启唇笑,带着些冷嘲热讽的意味道了一句,“你以前也是仙族,为何倒戈如此快,仙族竟成了你的敌人。”说着他挤开大白,亦坐到我身边来,就着青夜的样子替我布菜。 青夜波澜不惊道:“妖王初始不也是仙族么,且还是上古神祗一脉。” 弦衣停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青夜,挑衅道:“你一个做饭的,有什么了不起。” 青夜不喜不怒道:“我会的你会么。你现在吃的是谁做的。” 于是两人不再言语,兀自安静地往我面前的碗里塞东西。等塞满了一碗,大白舔了舔嘴巴。我便将那碗肉食菜肴全给了大白。 大白流着口水伸出舌头就来卷。该是青夜的手艺亦十分得它青睐,吃得满意地眯起了老虎眼,偶尔用鼻子轻快地哼两声。 而后两人不再执着地为我布菜,各自吃各自的。弦衣几度想将自己吃剩的肉骨头给大白吃,都被大白无情地拒绝。弦衣不满地弹大白的额,大白埋头狂吃没空理会他,他道:“才几日光景,就变得如此挑嘴贪吃又势利了。在蛮荒的时候,你不是连骨头渣都不会留吗?” 大白粗哼了一声,似在道,蛮荒是蛮荒,魔界是魔界,怎可同日而语。 弦衣没吃多少,放下碗筷优雅地擦拭了唇角,起身离座,懒洋洋道:“我去看看那女人,不知道有没有被饿到。” 我随口应了句:“你似乎对她很上心。” 弦衣闻言倾身过来,沙柔着嗓音风情缱绻笑了两声,道:“其实你用不着与她吃醋,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不过,我又不是去与她谈情说爱的。要谈情说爱也只与你谈情说爱。” 我没再应他。他便替我拢了拢耳边的发,再道了一句:“乖好好吃饭,但是不许吃他给你夹的菜。”说着他艳丽的背影就往门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将吃得兴起的大白一同拉走。 大白不愿意和弦衣走,弦衣便拿手臂箍住大白的脖子硬是将它拖走。结果惹怒了大白,撒手就跑,大白嚎叫着就追了上去。 整个饭桌上,登时只剩下我与青夜。换我给青夜夹菜,见他怔愣,我便道:“上次与仙族抗衡时受伤了,伤了手臂?整只衣袖都染透了。” 青夜道:“无碍,小伤。” 我看着他,轮廓分明且温润的面容,但就是眉头若有若无地纠着。有些恍惚,青绿的衣裳,青长柔软的发,一切都清然如水美好如初。我手指伸过去抚了抚他的眉头,感受到他浑身一震,轻轻道:“莫要皱眉。就让蛮荒那些魔众去厮杀好了,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势头渐旺反倒不好控制,只需要好好呆着不许再受伤。” (五) 待回过神来,却发现青夜仍还是青夜。 我收回了手,再无心吃东西而起身离去。只是将走了几步,身后青夜道:“若是觉得寂寞了,将我当成他也无不可。” 我只淡淡地笑:“甘心当他人的替代品对于青夜来说,委实太不划算了。” 他道:“你怎知我就觉得不划算。” 走出大殿,外面一派光亮刺目。空空的外殿,什么都没有,一时竟真觉得有些寂寞了起来。遂我稍稍一思量,扬手往外殿宽敞的地面扔了一个决,很快有粗壮的枝干破土而出。枝干上抽起了碧绿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了浓密的阴影,很是能遮风避雨。 只是,瞬间长成的树到底还是依靠着灵力而化出的,并非真正的生灵。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树,但知道它一定不会开花结果。 我扬手又往树的枝桠上抛决,树叶里渐渐钻出一朵朵雪白色的小花。招来一股淡风一吹,小花纷纷飘落,洁白了一地。 青夜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寂静地看着那树上的结出又飘零的白色小花。我问:“像杨花么。” 他道:“像杨花,可却是雪花。” 我走了过去,在树下搭了一只秋千,整个身体皆蜷在那秋千上,一晃又一晃,道:“是雪花。该有的杨花都调尽了,我哪里还能变出杨花。” 后来不知不觉,落在地上的雪花不知融化,风吹得秋千微微的晃荡,我便在那秋千上寻得一丝安稳的熟睡。 杨花树下,曾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杨花树下,曾有过深深浅浅的痴情。只是,世间再也没有杨花树。 不论白天阖眼还是夜里入睡,我都没再做过一个梦。有时甚至想要梦到曾经的人,却都再也梦不到。 恍惚中,一阵艳丽的香气沁鼻,闻得耳边沙柔的轻声软语,我忍不住蹙眉。 他缓缓道:“世间有你这般惹人疼的女子,辜负你的人当真是不懂得珍惜。那日在蛮荒时见了你的果敢狠绝我就知道,要么你会为了别人对自己极度残忍,要么你会为了自己对别人极度残忍。永远我都希望,你选择的是后者。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情,我喜欢你这个模样。” 他说,他喜欢我对别人残忍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不会辜负我,懂得珍惜我。 可什么是辜负,什么又是珍惜。我没有太多的感觉。 张开眼来时,入目的是弦衣那笑得如花艳开的脸以及他妖冶绯丽的衣。因是身体蹲在我的秋千旁边,长发的发梢很自然地袭了地,发间沾上一朵朵小花,给他的妖艳渲染了两分纯净。 我伸手去抚弦衣的面,他的眉在我的指腹下很柔很滑。我道:“为何你总是这么花哨。连说得话都那么动听,像是情话。” 弦衣笑着挑眉:“本座穿这样花哨,茫茫人海中你不是一眼就能寻得到我么。那的的确确是情话,你喜欢,我每日都在你耳边说给你听。” 我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喜欢。” PS:突然觉得流锦好威武霸气。。觉得弦衣好调皮可爱。。觉得大白超级的二。。这要怎么破啊。。。 腰围,X尺X寸,J・J围,4寸…哦不,5寸…6寸,哇呀呀快拿帕子来!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据说要完结了 章百七十一 割舌,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再求人【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喜欢。” 弦衣手捏住挂秋千的绳子一抖,险些将秋千抖翻。而我整个人身体不稳往前扑去,恰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便扣住了我的后腰,心满意足道:“又没让你现在就喜欢。” 他说,没有喜欢的东西没关系,就是有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怕就怕我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媲。 我在他怀里挣了又挣,他抱紧我失笑出声道:“你再乱动,我就要再向你讨要一个吻了,不计算在那报酬的两个吻之内。” 他话一说罢,身体僵了一僵。只因我手中握着一枚玄冰冰刺,定定地抵住了他的背脊骨。他总算才松开了我,只抬了抬眼梢,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丫” 我扬了扬唇,道:“我没有在与你开玩笑。你不是也说了,希望我对别人残忍。” 弦衣随手拂去袖摆上的雪花,道:“我可没说那个‘别人’有包括我。” 我道:“除了我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是‘别人’。” 弦衣笑容未减,伸手来撩我的长发,凑近了一些,换了另一个话题道:“女子怎能如你这样不爱打扮,一点也不爱惜你自己。” 我甩开他的手,道:“关你什么事。” “这委实不关我的事。”弦衣无谓地耸耸肩,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只是走了几步忽而又顿住,斜着身体侧头看着我,嘴角邪邪上挑道,“流锦,我再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我就坐在地上,手臂搁在秋千上支撑起上半身的重量,道:“什么交易。” 弦衣道:“我可以将整个妖界都给你,可以将妖王让给你当,甚至我这个人、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他双目灼灼,说得笃定而决绝。 我正起了身体,道:“什么条件。” 下一刻一道凉风拂过,带着芬芳浓艳的香气,弦衣人就已然在我面前,唇畔徒留一抹得逞的笑意,一手自我腰下揽过,一手捧着我的后颈,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含(蟹)住了我的唇瓣。 辗转吮(蟹)吸,越渐浑浊的呼吸与我的混在了一起,吸进呼出的空气似乎都被他占有。他伸出舌入我口中,霸道而蛮横地撬开我的牙关,探进里面去。每一个角落,都被他探寻干净,舌尖自我牙根上扫过,惊起一番颤栗。 当我伸出双臂攀上弦衣的脖子,身体毫无缝隙地贴上他的身体时,他狠狠一颤。我才有机会解脱出来,稍稍离了他的唇,看着他幽邃下去的双眼。声线里带着一股不明所以的沙哑,我问:“这就是你要的条件?” 弦衣的嗓音与我一样沙哑,唇摩娑着我的,滑动着喉咙低低咬着字道:“这就是我的条件。” (二) 看着他幽邃得深不见底的眼眸,白皙而美丽到极致的容颜,还有艳红欲滴的薄唇。兴许,他当真适合做一个妖精。 勾人精神而又夺人心魄的妖精。 我动了动身体,完完全全地爬进弦衣的怀抱里,任他将我抱得更紧。咬了咬他的唇,看着他的眼眸里如坠落了满天的星子变得璀璨耀眼,听自己的喉咙里冒出黯哑的低喃:“我接受了。” 不等弦衣反应过来,这次换我先一步噙住他的嘴唇,抱着他的头,伸舌去舔描他的唇瓣。 弦衣张了张口,我的贴紧了他的唇,舌轻而易举地就滑了进去。学着他的模样吮(蟹)吸他的舌头,舌尖扫过他的牙齿一遍又一遍,在他舌根处停留逗引,做尽一切凭着身体本能所做的事情。 弦衣闷闷哼了一声,继而化被动为主动,手固定着我的头,吮着我的舌让我撤退不得,疯狂得似要将我整个人都要吸进他的肚子里去一般。 身体忽然压了上来,将我狠狠抵在树脚下让我无法动弹,只能接受他全部的席卷。舌顺势再度滑进我的口中,不再甘于步步探索,而是狂乱地攻城掠地侵占为王…… 鼻间里,胸腔里,满满都是艳丽的芬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我的呼吸都被剥夺,脑中阵阵晕眩,他才终于松开了我。眼眸里炙热不褪,红肿着双唇,喘息着。 我胸腔亦起伏得厉害,颤颤的伸出手指去抚他的嘴唇,喘息着低低道:“从现在开始,不光整个妖界,还有你这个人你这条命,通通都是我的。” “真是现学现做的聪明女人”,弦衣修长的两指边擦拭着唇上的口水,笑眯了眼睛道,“自然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过,还远远不够--”说着弦衣将我打横抱起,离开了树下。 我头枕着他的胸膛,莫名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安宁。 弦衣轻笑出声道:“怎么不问问我抱你去哪儿要去做什么?就不怕我要你与我做些苟且之事啊?” 我便问:“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去做什么?” 弦衣垂下弯长的眼睫,眼底含笑道:“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给你一个惊喜。” 隧我安静等待着,弦衣带我去看他所谓的惊喜。” 直到进了一间冰冷袭人的屋子,看见屋子中央安放着的铁笼子里被缚住的瑟瑟发抖的画潋时,有些领悟过来这个惊喜。 我睨了弦衣一眼,道:“你做了什么让她抖成这样?” 弦衣将我放下,无辜地摊手:“我对她又没有兴趣做不了什么,都是你的小魔们在做。” 玄铁牢笼的牢门被打开,我弯腰走了进去,画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感觉是有人进来了便没有意识地胡乱喊道:“滚出去……滚……不许碰我……我是火神之妻……你们谁敢碰我……” 我侧身问弦衣:“小魔们做了什么了?” 弦衣凑了过来,眨眼沉魅道:“做了我想对你做的事情。” (三) 我伸手过去挑起画潋的下巴,看她意识不怎么清醒,身上的衣裳也凌乱不堪,道:“莫不是玩坏了?本尊这都还没开始。” “还没坏”,弦衣上前来,顺手扯住画潋的发,使得画潋被迫仰头清醒了几分,舍得睁开了眼睛,“你看,还好好的。” 除了肤色苍白了点儿,眼神涣散了点儿,其他的委实都好好的。 画潋双目的焦点追寻了许久,才寻得了些微影像,定格在我身上。 尽管说话没什么力气,可仍旧是咬牙切齿的,眼神当中的狠辣和怨毒也丝毫不减。她道:“今日你敢如此对我,来日、来日……你一定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竟还有来日么。”我挑挑眉,看着她。 画潋缓缓笑了两声,道:“为什么没有来日,我要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我对着屋内守着的小魔勾了勾手指,小魔恭恭敬敬地上前来。我便冲画潋努嘴吩咐道:“割了她的舌头。” “你敢!”画潋眼珠子都要瞠裂了,却还以为我不敢。难道我说的是玩笑么,可是我自己又不这样觉得。 “是!”小魔立马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随即抽出了自己的配剑,又迟疑了下,弱弱道,“启禀尊上,小的的剑比她的嘴巴大,伸不进去割舌头。请问小的能一剑咔嚓了她吗?” “我只让你割了她的舌头并没有让你咔嚓了她。”说着我随手扔给了他一把小寒刀,又道,“用这个。” 隧小魔接过刀朝画潋一步步靠近。她看着那小刀顿时所有的脾气都没有了,惊恐地摇头道:“不要……不要……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我拈起她的一缕散发,挑眉看着她,问。 “不能这样对我……” 我替她将乱发拢至耳后,手指往她面皮上的字疤一扫而过,道:“那再给你一次机会,要考虑求本尊么。” 画潋闻言猛地瞪向了我,兀自端起了平时的一股狠厉劲儿,道:“你也配让我求你?” “哦”,顺手指甲从画潋的侧脸刮过,我拢着袖摆收回了手,后退了两步看了小魔一眼,“那就继续罢。仙界的火神之妻不需要本尊的施舍留情,便割了她的舌头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再求人。” 小魔再应了声是,一手握小刀,另一只手捏住了画潋的脖子使她被迫张开了嘴。登时她的面色比先前更加惨白,双目蒙上一层水雾。 弦衣自作多情地替我捂住了眼,唏嘘道:“多血腥的画面,我的魔尊大人见多了可不好。” 就在他蒙上我的视线的那一刻,耳边传来画潋喉咙咕噜的颤音:“我求你……放开我……” 我拿开弦衣的手,小魔的动作顿下,我便挑眉道:“再求一遍,声音大些,否则本尊听不见。” “我求你放开我!” 小魔认真地请示我道:“请问尊上,这下还要继续吗?” 看着画潋,我淡淡一笑:“你觉得本尊是有求必应的人吗。” (四) “你……唔……”约摸她以为我会很好说话,结果难免会让她失望。还不等她再多说什么,小魔利索地将小刀伸进了她的口中,手腕用力一搅动就换得她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只可是,又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画潋浑身痉(蟹)挛,若不是身体被缚住,恐就要缩成一团了。看样子,割舌是有些痛。 血顺着她的嘴角滴在地上,妖冶如花。 她痛苦的破碎呜咽声一声一声地在屋子里回响。 我顺了顺她的发,安慰道:“莫要哭,一会儿就不痛了。”因为就算她哭得再凄厉惨烈,也只有我魔族才听得见。仙族是听不见的,更不会来救她了。 画潋哆嗦着发出了几声浑浊的音,只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不知是否又是在诅咒我不得好死、要遭报应之类的。 小魔手中还留着那截鲜血淋漓的舌头,问我该如何处理。恰逢此时外面一声呼啸,大白兴奋非常地横冲直撞了进来,吓得小魔腿都打颤。 我便看了大白一眼,大白乖顺了下来,道:“扔给它。” 隧小魔将那截舌头奋力扔了过去,被大白扑腾着一口接住,下了肚。 弦衣啧啧了两声,道:“往后就是有苦有痛都说不出了。” “火神之妻来我魔界一两趟不容易。那日大家都眼睁睁看着火神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你,让你在这里受苦受难。火神只说莫要将你弄死了,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管,也不知他爱你这位仙妻有几分”,我手指戳了戳她的心口,道,“你说他爱你却不管你,时至今日这里觉得痛么。” 画潋呜了两声,不知是在说她的心痛还是不痛。 我往她心口的手指使了两分力,又道:“不如将你的心剜出来看一看,看看究竟会不会痛。” 画潋拼命往后缩,呜着用力摇头。 看她如此强烈的反应,我道:“别怕,我随便说说的。一切都要有条不紊地慢慢来,急不得。忘记了当初在九重天本尊是如何说的吗。” 画潋仍旧是摇头,眼泪滑过脸颊混着嘴角的鲜血淌下。我手指去摸了摸她的眼角:“咦哭了。” 此时沾了腥荤的大白不满足,在铁笼外焦躁地走了几圈,低低咆哮着,然后闷头就欲闯进来,那双虎眼在看向画潋时升起了残暴与贪婪。 弦衣连忙牵起我的手出了牢笼,顺带将刚冒进来一只虎头的大白赶了出去,道:“快出去,死老虎要发狂了,一口将人家吃掉了就不好玩了。” 弦衣反手关上铁笼子的门,换来大白不满地虎眼一瞪,爪子伸过去抓住牢笼的铁柱用力摇了几下,可以未果,便冲弦衣嚎了一下以示它的火气。 转身离去时,我淡淡出声道:“本尊说了,阑休死了,要让你整个凤族、整个九重天为他陪葬。更别说你这个没有一点价值的丑鸟。” (五) 仙族与我魔族的大战彻彻底底地展开了,只要一出忘川,就时而见得到仙界各处有着我魔族桀骜猖狂的身影。且妖族也已经完全听从我这个魔尊的指使,我便继续让弦衣带领妖族,对付仙族的同时可顺带若即若离地牵制上古魔莫铸的野心。 关于这一行,弦衣在蛮荒与莫铸有过交集,显然比青夜更有经验。弦衣是个会打算的人,一面巧妙地牵制了莫铸,一面又让莫铸带领的蛮荒魔众去和仙族拼杀,而他妖族基本上负责收拾战场残局和追剿仙族败兵,绝大多数时候闲得发慌。 后来,时常有魔将在我耳边说,仙族兵败如山倒。即便仙界领兵打仗的是本事非凡的火神。 得空时,我将以往阑休常趁我睡觉时点的沉香翻了出来,重新点上。这沉香还有个极其好听的名字,据青夜说,那叫做欢骨香。 青夜还说这种香在仙界已然算是难得,其配做方法十分复杂且艰难。但即便有仙家能够配得出来,亦不会轻易配制这种容易上瘾的燃香。 阑休向来聪明又手巧,能配制这欢骨香一点也不显得奇怪。不然就不是我那独一无二的阑休了。 只是,欢骨香虽让人安定心神,约摸是灵力足够保护我的缘故,欢骨香却再也无法迫使我陷入漫长的沉睡。原本我只是想能睡觉不梦魇,后来发现就算不用欢骨香我亦不再会梦魇,连做梦都不能。 连梦见我日思夜想的人都不能。 俗话说以毒攻毒,我便在寝殿内整日整日地点着欢骨香,心想着那是阑休调制的用以抑制我梦魇的香,我是不是能以毒攻毒又让自己能够重新做梦呢。 我只是想梦见父尊梦见阑休。即便他们不对我笑,不与我说话,怎么样都好。让我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就是。 寝殿里,我半靠着床榻翻小话本。翻完了小话本便随手拈起一本佛经来看。寝殿里的佛经皆是从九重天带回来的,若是当初葬送在九重天焱采宫的那场大火里倒真有些可惜。我想知道,佛经里所讲的注定的因果之法与轮回之道。 其实凡人是幸福的,虽说凡人有诸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和温饱病痛,可凡人有轮回。饶是活得再痛苦再辛苦,等入了下一个轮回,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可仙族亦或是魔族就不同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仙族,一个早已丢了七魂六魄的魔族,他们该怎么轮回呢? 看佛经看得累了的时候,我便将书皮掩在面上,开始阖瞌睡。开始期盼自己能进入一个梦境。 半睡半醒之间,寝殿门被人推开。是青夜每日都按时照例给我送来两样点心。只是他一进来便颇有些激动道:“为什么又要用欢骨香?!” 我随口应道:“闻起来舒服。” “你不知道这是毒吗?!” “你别乱动”,我揭开书皮,瞠了瞠眼皮,恰巧看见他正站在香炉边欲伸手掐熄了燃香。燃香点得浅,气味亦是淡淡的。我道,“将东西放下便出去罢,这里没你什么事。” 只可惜,青夜还是毫不犹豫就给我掐熄了我的燃香,坚决道:“在意你的人,没有哪个想你用这样的香!” 我缓缓勾唇笑:“在意我的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青夜道:“我还活着。” 说着他便抱着香炉出了寝殿。临走出门口时,我躺在床榻上叹道:“你都不准我做一回梦么。我已经许久没梦见父尊与阑休了,你让我梦一梦他们都不行?” 青夜颀长的背影顿了顿,安沉道:“你看了佛经,该是已经参透万事之因果,何必强求,伤人伤己。” 我嗤笑道:“你是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说服我了吗,又拿佛经说事。” 尽管青夜没收了我的香炉,但却找不到欢骨香。香炉我可以变出许多只,欢骨香亦可点燃一次又一次。只不过被他撞见,他就会继续没收。 想不到青夜竟也是个执拗的人。 这日,我将将午睡醒来,恰逢弦衣容光焕发地来寻我。我懒洋洋地起身,看他一进入我的寝殿,霎时就动了动鼻子蹙着眉,听他道:“什么香气如此怪异?莫非就是青夜口中那屡禁不止的欢骨香?听说那可不是好东西,你又不小了怎么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片刻就管不住你了?” 我颇觉得好笑道:“是被新近的仙魔战事的捷报冲昏了头脑吗,管妖族管到了兴头上,于是就想着要来管本尊?” 弦衣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不仅想管我的魔尊大人,还想插手魔尊大人的一切生活琐事。吃饭睡觉穿衣,看了什么书想做什么事,统统都想插手,让我亲自替魔尊大人安排。我十分嫉妒青夜,他总能离你近一步。” PS:http://topic.hongxiu.com/cai2013/vote.aspx快去给胖云投票罢T-T 章百七十二 大白,我们要去打仗了【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想了想,道:“那不如你和青夜对换,他去带领妖族打仗,你来帮我施饭布菜,插手我的一切生活琐事。反正新近有关妖族欺压魔族、嚣张狂傲的风言风语也传得火热,本尊是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一下。”说着我走出了寝殿,去到外殿的树下,坐在秋千上。 弦衣跟了出来,纠正道:“妖族欺压的并非魔族,而是蛮荒里的嚣张魔众。妖族早已经是你的妖族,去打压魔众,你应该很开心。” 我眯着眼睛看向他,道:“我应该怎么个开心法。” 弦衣走到我身后,帮我晃着秋千,弯身在我耳边吐着温温的气息,道:“你我又不是不晓得莫铸的野心,等到莫铸引领的魔众独大了,到时事成之后他又会很难对付。现如今我帮你一点点对付了,我知道你满意得很。媲” 我侧过头去与他面对面,笑道:“如此下去,我岂不是又要开始担心待事成之后妖族独大而不好对付了。” 弦衣笑得明艳,双目溢着笑意闪闪发亮,道:“整个妖界包括我,不已经都是你的了么。但是你也不能忘记要讨好我,请问我现在可以索吻吗?丫” 我扭回了头,躲开他凑近的面皮,道:“最好的局面,就是你与莫铸势均力敌。”手扶着秋千上的纤绳,灵力催动着秋千脱离了弦衣的手而自动往上晃了起来,“今日来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么,不用去时刻盯紧莫铸?九重天那边,败到哪个地步了?” 弦衣轻轻笑了两声:“我就不能抽空来与你说说话解解乏?至于九重天败到哪个地步了,仙界火神很会调兵遣将,虽屡屡兵败却一直支撑不倒。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能以一敌千百;就连负伤的模样都那么英猛。” 我亦勾唇笑:“是么。真想亲眼见一见。” 弦衣两手截住秋千绳,固定了秋千,前胸贴着我的后背道:“尽管如此,但离攻打九重天的那一日,总不会太远。可今日,我又探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我问:“什么消息。” “莫要忘了,仙族还有新加入的一脉――鬼族。仙族一向看不上鬼族,可鬼族的数量却庞大得惊人。若不是无力招架,仙界火神也不会较真得让鬼族来保卫他九重天。若是仙族真连上了鬼族的话,恐我们会麻烦一些。” (二) 我扬了扬眉梢,道:“鬼族的冥主死了那么久都没哪个仙族知晓、过问,眼下大难临头方才想起有鬼族这一茬儿,这到底是仙族的幸运呢还是鬼族的不幸?” “冥主死了?”连弦衣显得有些诧异。 我道:“早再许久以前就无声无息地死了。”当初父尊将杀冥主放在他进攻九重天的计划之内,一是为报当年冥主擒我之仇,二不就是为了应对今时今刻这样的局面吗。 弦衣唇畔噙着一抹兴味缭绕的笑,道:“三界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会知道?莫不就是你杀的?” 这时大白很合时宜地跑了出来,约摸是在青夜那里吃饱喝足了,精神有几分恹恹,连它见了它平时的冤家弦衣也爱理不睬。只挪着虎步,到我脚边坐下,一会儿换一个姿势蜷缩,眯着眼睛打瞌睡。 弦衣欲去恶作剧地弹大白的额头,被我捉住了手阻止了去。他只愣了愣,随后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便松开了手,手上使了两分力在他额上弹了一下,道:“会疼吗?” 弦衣的额一下就起了一道红红的印子。他如实道:“是有些疼。” 我道:“那你莫要总是欺负它。” 后来弦衣不再趁机动不动就弹大白的额头,任大白蜷缩在我脚边睡得香甜。我伸手去摸它的头,它还无意识地鼻哼两下,仰了仰额头来蹭我的手。 我整个身体都在秋千上,曲着双腿,裙摆袭地。弦衣在我另一半秋千上坐了下来,静静地陪着我。面上始终挂着笑,眯着眼睛,似十分惬意。 树上的白色小花拂风飘落,落了一地的安宁。偶尔小花落在大白的耳朵上,大抵有些痒,它便抖动着双耳,将小花抖落。 我问弦衣:“你一直在这里,不会耽搁正事么?” 弦衣嗓音柔媚,撑着下颚看着我道:“我做了许多事,不还是只为了你这一件正事。” 我头靠着秋千绳,道:“我只需你为我做这一件事。到时妖界也仍还是妖界,你妖王也仍还是妖王,你的一切包括你这个人、你这条命我都还给你。我为你重新考虑了一下报酬,我魔界与你妖界,永不为敌,永不交战。你以为如何?” 弦衣默了默,问:“那先前还剩下的一个吻,不作数了?” 我看向他,僵着嘴角道:“自然算数。” 弦衣笑得晃眼:“那我的魔尊大人重新为我增加了一样新的报酬,委实令人感动。”总觉得他的笑里,浸着淡淡的疏离和落寞。 半晌他又道:“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都给你,你都不稀罕不想要么?” 我道:“要不起。” “你若要不起,我又何必想着将一切都给你。” 后来,我靠着绳子一直发愣,脑子一片空白的安静,什么都没想。等到大白睡醒了,呲嘴打呵欠了,我方才起身欲活动活动身体。 只是将将一动,侧眼我便看见坐在我旁边的弦衣,竟不知何时睡着了,身体靠着另一端的秋千绳。 他睡得很安稳,面上毫无防备地浮现出一丝疲惫。白皙的肌肤,覆盖着眼睑的浓黑的睫羽颤也未颤,红润的薄唇像个孩子一般嘟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连睡着了也是个妖精。 莫铸那边一直传来对弦衣的愤懑和不满,道是妖魔虽已联合,但弦衣和他妖族在魔界猖狂霸道,还以为自己当是主人,对魔族大不敬,如此,再无妖魔联合的必要。 大抵是限制莫铸得厉害了些,一边又要对付仙族,弦衣为此费了不少心神。我知道,他是在为我摒除日后的祸患。 我不由得道:“弦衣,不管你是否真心帮我,我都必不会真心待你。你与莫铸斗得越厉害,受益最大的那个就是我。说不定你也会是我日后的祸患。” 弦衣冷不防身体向我倒来,我猝不及防只得搂住他避免他直接倒向地面。我以为他没醒,不想半晌,他头枕着我的颈窝,口中喷洒着气息低低道:“是我将我的一切都给你你不要,没关系,我答应你,我与你永不为敌,妖魔永不交战。” (三)小番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说好黄泉碧落,我与你并肩,许你欢颜……” 半夜里,寝殿里沉闷得一丝空气都没有流动。床榻上的喃喃梦呓,火夕似自己被自己扰醒,忽然睁开双眼,疲乏地自床榻上坐了起来。 手扶着额,他周身起了一层薄汗,寻不到神思。 将将……究竟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为什么心里头空荡荡得厉害,却隐隐作痛。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抹着绯艳嫁衣的绝美身影,回眸之际,顾盼流兮。 那是魔界公主罢,是终要被他所抹灭的存在。只是,她那样一个诡计多端、混入九重天勾结仙族的魔女,为什么总是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竟也会哭泣,竟也会扑进他怀里说着害怕他将她认作是别人。 不喜她哭泣…… 魔尊亡在他剑下的那日,她哭成那般模样……自己的心缩紧成一团一阵一阵的绞痛。明明丹邺就架在她那纤细莹白的脖子上,可是她却好傻偏生要往他剑口上靠。肌肤被丹邺割破,她一点都不显得害怕。可是他突然怕得要命,险些连剑都握不稳,一直颤抖着…… 她越往剑口上靠一点,丹邺便往外挪动一分…… 他大可以就在那个时候,杀了她。杀了她,魔界散如沙。画潋说,可用她来将魔界阑休引上九重天,彻底一举击溃魔界。 画潋在不知不觉中给了他一个莫大的台阶下。尽管不用引魔界阑休来九重天他不日也能击溃魔界。可这样一来,他就暂时可以不杀她。 她总是爱哭,却只对自己重要的人哭罢。面对四处仙族,她放声大笑,连面对他都在笑。 她说,此生再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火夕下了床榻,发丝些微凌乱。她再不会为他哭泣,是不是自己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呢…… 火夕走出了寝殿,始终纠着眉。为什么要去在意这个……迟早有一日,他是会亲手杀了她的。 夜柔得似水。园子里薄薄的风撩起火夕的长发,薄唇抿着,半底着凤目,看不出悲喜。整个人,却如往昔一样柔美。美得不可方物。 打开书房,拂袖燃起书房里的灯火。 那幅画,挂在卧榻那边的墙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画中之人,自从看了一眼就再不能忘记。 明明不能忘记……却似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凝着眉站在卧榻前看那画许久,直到身后有了轻微的动静。 火夕连头都没转一下,淡淡道:“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是画潋,身体正斜斜地靠在门框上,道:“殿下不也是在这里么。”自成婚后,火夕从未进过她的房。甚至都不与她一个园子。但每每火夕在做什么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见火夕不再与她说话,她便又道,“殿下半夜来书房对着魔女的画像发愣,莫非是在想对策对付魔女?还是说殿下你……”画潋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火夕总算侧身,不咸不淡的目光放在她身上,道:“还是什么。” 画潋面上浮现只有火夕才能见到的大方得体的笑,道:“还是说殿下又被这魔女给惑住了?” 火夕安沉着神色,静了片刻,不再去那画,而且抬手一捻,那画像便从墙上松脱,落在了他的手中。那如人一般高的画像,末端垂落在了地上,却燃起了小火苗。火苗缓缓往上窜,将整幅画都吞噬。 红色的火光倒映在火夕的眼眸里,明明带着灼人的热度,可是却让人觉得有着不尽悲凉的意味。为何那火,似在焚烧着他的心。 画潋对此十分满意,施施然进了书房里来,在书架最里端捧出一只暗红色锦盒,递给了火夕,道:“这些对于殿下来说了无意义的东西,都一并烧了罢。” 火夕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沓宣纸,每一张都写着他的名字,有的歪曲有的工整,可是都很可爱。他挑眉道:“哪里来的。” 画潋道:“是妾帮殿下收拾书房的时候找到的,该是些没用的东西。” 火夕再看了那些宣纸几眼,随后将整只锦盒都扔进了火里,边道:“往后不要随意进出书房碰本君的东西。” “妾知道了。”画潋恭敬地退出了书房。嘴角一直带着笑。 只是画潋前脚一出书房,火便熄灭了去。火夕垂着眼帘,方才被火烧掉的东西复又完好无缺地回到了他的手上。 将锦盒连带那幅画放回了书架最里端。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这些东西。 食神青夜因与魔族有来往从而背叛仙族,被判逐出仙籍、剔出仙骨并遣散七魂六魄。然青夜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引魔界的新魔尊前往九重天来救人。 青夜要在诛仙台被诛那日,是火夕先穿了与青夜一样的衣色被缚在诛仙台上。后来,魔尊总算是来了。一身黑色紧身束腰高领衣裙,捏决冻结漫漫黄沙和刚刚开启的六十四柄神锥,飞身向他而来,手臂抱上了他的腰…… 也或许,他是有些被这魔女所迷惑了,竟有几分欢喜能被她抱着,听她轻声问自己有没有事。尽管,她口中喊的是青夜的名字。 都不知这是第几次他能够轻易地杀了她。他对她身边的阑休下了蚀心咒让阑休去杀她,可是真当阑休的剑刺进了她的后腰时,他又有些生气。气阑休不是很在意她么,为何会这么容易就被他的蚀心咒所左右。她的眼泪断了线,是为了那个叫阑休的男人,有没有分毫是为了他呢? 她为了那个阑休敢深夜独往焱采宫,还说她要嫁给阑休,甘愿为了阑休而屈于他身下。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人……简直让人气愤…… (四) 风早已经静止了,秋千也不动了。弦衣靠着我歇了很久,一直没动静。 我抚了抚弦衣的发,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道:“差不多就醒了罢。” 弦衣忽而嗓音微哑,道:“还差得很远。” 我伸足去触碰脚边睡着的大白,道:“大白起来了,我们一起去打仗。” 大白哼了两声,睁开了虎眼。结果还不等弦衣主动睁开眼睛它便一口咬在了弦衣的大腿上,以它自己惯有的方式告诉弦衣,他该清醒了,我们要去打仗了。 弦衣这才苦大仇深地瞪起了眼睛,咬着牙一脚踢开了大白,似痛得有几分厉害道:“作死的死老虎!” 大白被甩出几丈远,约摸是觉得愤懑,咕噜一爬起来就冲弦衣扑过来想再补上两口。 我腿挡在大白和弦衣中间,大白冲弦衣怒号了两下,这才作罢。我下了秋千,摸了摸大白的虎头,与弦衣道:“仙族几时赶往冥界?” 弦衣理了理衣裳,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道:“我的魔尊大人无须担心,还睡两个瞌睡都来得及。” 我便离开了树下,道:“这次你可以不用去,本尊亲自去。” 弦衣笑答道:“有好戏看,你说我去不去。” 后来临行前我去了一次关押画潋的地方,大抵画潋是少了说话的能力的缘故,比往常安静许多,不吼闹亦不叫骂。 玄铁笼子里的她独自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她脚边散落了好些颗玄铁珠子。身上亦有不少没有愈合的血窟窿,大抵是铁珠子还没抠得出来的缘故。 我俯视着画潋,道:“火神想要一个活着的仙妻,你说我们要不要带上她去与火神打个照面,看看火神会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因此而乱了分寸。” 画潋闻声缓缓地抬头,眼里步着血丝,嘴角凝着一抹恨意,只冷静地动了动口形:“你休想。” 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将她身上血窟窿里的玄铁珠子一颗一颗抠了出来,听着她咬牙忍痛闷哼,淡淡道:“休想什么,休想让你去和火神见一面么,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怎么现在又不想了?还是说,休想让火神为你乱了分寸?” 画潋一心感受着痛楚,讥诮地挑唇笑着喘气动嘴:“曾经你与他山盟海誓情坚不移,到头来他对你做了什么呢。他又怎会为了我而失了分寸乱了大计。我要等着看,看他怎么一步步摧毁了你。” 我挑眉,将最后一只玄铁珠抠了出来,顺带在她衣裳上擦了擦带血的手指,道:“你看着也好,不过不是火神来摧毁本尊,而且本尊摧毁他,摧毁你们凤族,摧毁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天。” 画潋只是笑:“他不可能会让你得逞的。” 我站了起来,牢笼四处开始结了一层冰,将牢笼变成一座冰牢,冰牢里渐渐灌起了水。我道:“你该是还不知道,仙魔大战仙界火神节节败退呢。很快,你便可以回去九重天了,但本尊才是主。” 水慢慢灌了上来,弦衣和大白很识实务地安静守在冰牢外。画潋拼命伸手来捉我的裙角,水中不断凝结起冰刀冰刺,划在她身上使得她被迫松了手。 冰牢里的水很快便将她彻底淹没,水变成了殷红色。 出了狱殿,我道:“这次让妖魔两族一起出动罢。” 弦衣褪去平日里不正不经的神色,道:“怎么个出动法?” 我看他一眼:“自然是一个不留。” 弦衣眯起了眼:“包括火神?” “你以为妖魔两族之中有谁足以杀火神?你吗?”我道,“我要先一步去冥界,妖魔两族兵分两路。 宽敞肃穆的魔殿,我居于魔殿之首,下方站立的是魔界的猛将,以妖族弦衣和蛮荒莫铸为引领。 对于我魔族来说,有了妖族和蛮荒魔众这两支高调而对立的族类,我们只需低调地看着他们如何成事即可。尽管弦衣说整个妖族都是我的,可毕竟不真正完完全全是我的。 莫铸独眼,满脸疤痕,整个人不知比在蛮荒时精神了多少倍。约摸是积累胸中数万年的怨气,在而今打得仙族屡屡溃退的过程中慢慢得到了纾解。然他这个人,也还是戾气太重,野心太大,心机太深。从他愿意抛开与我的旧仇、与我共同对付仙族就能看得出。 最养眼的裸秀,最荡漾的男色,最高超的技巧,最疯狂的良宵……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章百七十三 我与他有夫妻相【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莫铸问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说,我们何时能够真正攻打九重天?” 我挑眼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忍了那么多万年,眼下就这一时半刻都忍不住了?” 莫铸口气不善道:“不是忍不住,而是怕有些人磨磨蹭蹭畏畏缩缩。” “你倒说说,是哪个磨磨蹭蹭畏畏缩缩。”我起身自上首的座椅上缓缓走了下来,走到莫铸面前,“难道你不觉得,这不仅仅是一场仗,更像是一场游戏么。心急如焚地玩游戏,又哪里能够体味其中的乐趣。”说着我侧身,眯眼看着似笑非笑的弦衣,他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便又道,“妖王你说是不是?媲” 弦衣满口应道:“极是。” 闻得莫铸一声低低的冷哼,我又道:“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近日可司一个良辰吉日,然后再攻打九重天也不迟。但在此之前,先斩仙族双臂。听闻仙界兵力匮乏,火神要前往冥界搬大量的鬼族救兵,莫铸以为如何?丫” 果真莫铸一听,那只独眼里立即闪耀着兴奋的光芒,道:“肯定要半途劫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但此话一出,他又有些慎重了起来,“不知这消息可不可靠?” 我道:“本尊亲自派出去的卧底,你说可靠不可靠。你且下去召集魔众便是,届时本尊与你们同去。” 遂莫铸没再有过多迟疑,当即下去准备战事。 而后我又让我魔界的其他将领各自谨遵职责,镇守魔界。等待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后,殿中徒留我与弦衣两个人。大殿里面是供以休息的内殿,我走了进去,还有时间够我闲闲地煮一壶茶。 弦衣跟了进来,道:“记得我的魔尊大人说过,此次妖魔两族齐齐出动,莫铸那边去了冥界,那我这边当如何?” 我添了一盏茶,尝了尝味道,淡淡道:“不如何,自然是趁机去趟九重天。” 弦衣愣了愣:“趁火神不在攻打九重天?仅是我妖族,恐拿不下九重天。” 我又递给了弦衣一盏茶,道:“听说天帝闭关,濒临羽化。天地之间,阴暗魔气怨气与日俱增,天帝的修为该是散得越来越快方才能维持此间平衡。而天后,爱惨了天帝,便跟着闭了关。我只是在想,天后已经没有了凤族的凤印,弦衣你的麒麟印能不能困得住她。”我看着他,继续道,“只是让你去和冤家叙叙旧,我何时说要你拿下九重天了。” (二) 弦衣似来了兴致,道:“是我随便玩还是你有别的要求?” 我勾唇笑道:“等你随便玩了之后再按照我的要求来。” “那你有什么要求?”弦衣手指把玩着茶盏,眯着眼睛在计量。 我道:“没什么特别的,便将天后弄来魔界玩玩罢。” 弦衣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道:“真是狡猾的女人。一边让莫铸去守冥界,一边让我去抓天后,哪头都是有可能吃苦头的事情。唯有你让你魔界原本的大将镇守魔界,悠闲又自在。请问你这也是在打压我吗?” 我挑了挑眉:“不喜欢?那我让莫铸与你对换,让他去九重天。想必他会玩得更尽兴。” 弦衣闻言倏尔凑近,眸光幽邃,启唇低低与我道:“要我说多少遍,我与我妖族皆不会出尔反尔背叛于你,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敌人。即便是如此,你也仍旧是不愿相信我?要对我像对莫铸那般,有用的时候就物尽其用,无用的时候便有可能会一剑剔除?” 我浅浅笑了笑,道:“莫铸,在此之前不也是与我有着深仇大恨嘛,现如今却相处得勉强融洽。哪有永久对立的敌人,同样也就没有永久融洽的队友。哪个晓得眼下你我相处甚好,往后就不会反目成仇呢。弦衣,你对本尊这个暂时的队友深信不疑,可是会吃大亏的。指不定哪日我就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让你措手不及。” 弦衣抬了抬眉梢,拿一种无谓的语气道:“我知道谁都无法让你信任,我也很理解。毕竟有过前车之鉴。但是,别老是想着日后你我会反目成仇,因为我说过与你永不为敌。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缘由。” 我没问他什么缘由,他只顾自己将茶盏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兀自道:“谁让我堂堂妖王再也看不上无数妖艳美女,偏生就喜欢上你了。” 对此,我没有太大的感悟。喜欢,能和信任相提并论吗?因为他喜欢,我就一定要信任? 后来青夜入内殿来寻我,告诉我莫铸带领蛮荒魔众没有听从我的命令竟先一步离开了魔界前往冥界欲中途劫杀仙族。 我正好也要起身前往冥界,便道:“无妨,由着他去罢。” 青夜道:“那我与你同去。” 我看了他一眼,掸了掸裙角道:“我一人去即可,又不是难以解决的大事。你留在魔界,守住忘川。此次仙族想拉鬼族做救兵的事,不能确定十分真而没有一分假,若是想调虎离山从而攻打魔界,不得不防。” “且先不说自从有了蛮荒魔众与妖族,魔族得到了很好的休养和喘息,有老将镇守忘川该是出不了差错”,青夜沉吟了下,又道,“尊上觉得妖王,不可信吗?” 我反问:“那你觉得可信吗?” 青夜道:“尊上自己定夺。” 我走出了大殿,边道:“本尊自然是知道。凡事总得做两手准备,完全信任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我侧头看了看青夜,“莫说对弦衣,对你亦是如此。” 青夜淡淡笑着问道:“若非信任,为何尊上还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了想,道:“约摸是即将攻克了九重天,心情有些愉快。” 后来青夜没有听我的话与魔族一起在魔界守住忘川,而是随我一起去了冥界。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魔族休养生息足了,有他们镇守忘川,仙族休想向上次那般在忘川河彼岸将我魔族惨败。 永远都忘不了,那日忘川成了一片火海……阑休便是死在了那里。 想到终有一日,我会如那日忘川被攻一般攻破九重天,心情就愉快。因为我更加是永远都忘不了,父尊死在九重天那大气磅礴的金殿里。刺穿他身体的,是一柄通透绯红的剑。那我便拿与那剑一样通透绯红的仙族的血来做祭奠。 (三) 去到冥界时,冥界浑浊的天与地,一切如初,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条宽深得神秘的黄泉河横在脚下,轻易地阻挡了人的去路。黄泉河上腾起一层一层的浓雾,谁都无法看清对面是何光景。 如此这般,饶是对面乱成了一锅粥也无人会知晓。 我与青夜便安静地站在河岸,大白伏在我脚下,一起等着撑船人过来渡我们过河。果真不一会儿,浓雾之下,那水面隐隐约约扬起一丝轻微的涟漪。很快,一只小船和船上的一位老妪就突破了浓雾现身在眼界里。 青夜问我:“河上这么大雾,我们都无从知晓对面是何景象,为何这位妇人却晓得有人来这冥界要渡河?” 待小船使近了我才看清她的面容,与上一回我来这里渡我过河的是同一人,道:“该是对黄泉河了如指掌。正如我从小在忘川长大,对忘川亦了如指掌一般。”再兴许,她可以选择渡谁过河,亦或是不渡谁过河。 青夜不再说话,神色如一安静。 老妪站在小船上,面上带着和蔼的笑,看着我道:“这位姑娘,老妇人还记得你。今日也要渡河吗?” 我道:“今日我们不过河,只是听说凡人亡后会纷纷来这里渡河过对面去轮回,故而想与我朋友过来瞧一瞧热闹。怎知今日却如此冷清,竟没见一个凡人,可是对面出了什么问题?” “这轮回之事可是大事,老妇人哪里管得到那些”。老妪看了看旁边的青夜和大白,面不改色又道,“老妇人上回记得,姑娘你不是与这位青年一起来的,先前那位黑衣青年呢?” 我笑笑,道:“你看凡人一生短暂皆免不了有一死,他们能有一世相伴山盟海誓很容易;可我们一生何其漫长,又怎会有一生一世不变的东西呢。身边陪伴的人,总是要有几遭变换更替的。” 老妪叹了叹,道:“妇人撑了一辈子的船,都没再见过姑娘和那位黑衣青年那么有夫妻面向的,可惜了。”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看出来我与他有夫妻面向的?” 老妪眉目慈善,道:“因为老妇阅人无数。” “是么,真是可惜了”,我眯眼望着黄泉河上的皑皑白雾,淡淡道,“他死了,何处都不会有他的轮回。” 老妪闻言愣住了,我便又睨眼问她道:“那现在,你是要返回河对岸去还是上岸来。”身边的青夜一直沉默着,周身的气息却突然变得暗沉了下来,隐隐腾起了杀意。大白亦低低哼了两声,虎眼眯开了缝,四爪撑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老妪句话不说,调转船头扭身便走。小船再不如她来时那般缓慢而悠然,而是多了一丝慌张,船身摇晃得有几分剧烈。 青夜动身便欲飞往到小船上,我及时拉住了他,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你看你都将人吓跑了。” 青夜径直道:“对黄泉河了如指掌的人,留不得。” (四) 可我拉住了青夜,却忽略了大白。结果话语间,它突然性急一扑腾,硕大的身体便落在了小船上,险些将小船晃翻了去! 我大喝一声:“大白,回来!” 就在此时,老妪突然眼露凶光,与方才和蔼的面容判若两人。她手中拿着划船的木浆,用力而迅速地在河水里划了几下。顿时河水被她搅浑,暗潮在四处涌动。 河上的浓雾被卷散,河水开始翻涨。眼见小船离岸越远,大白却丝毫没有听我话的意思,一股脑嚎叫着冲老妪咬去。老妪以木浆抵挡,木浆被大白一口咬断,继而又一口咬在了老妪身上。闻得她一声吃痛的惨叫,整个身体被大白像咬骨头一般咬横在半空中,甩了几下,而后一松口将她抛进了黄泉河内。 小船失去了方向,河中很快便翻腾起累累白骨,在老妪被抛下去的那一刻蜂拥而上,将她撕碎得连一根完整的手指头都不剩。 继而,一波一波的骸骨白浪涌了出来。小船在河上剧烈摇晃,显得十分飘摇,似立马就能被掀翻一般;大白在那上面已经镇不住四肢了,只能随着小船左右摇晃,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而无助。 大抵老妪独自在这黄泉河上行走了太久,将里面的东西都摸得透熟,因而一直能撑船渡人安然无恙地过河。只可惜现在她人一不在,小船便没有了支撑和依靠。骸骨白浪恨不能将小船吞进肚里,有几只骨爪已然抓住了船舷欲爬上船来,结果被大白呲牙恶嚎一声,声浪将它们生生震出了丈余远! 恰逢此时,我让莫铸守着的黄泉路口传来刀尖碰撞出的冰冷的声音和凌乱的嘶喊声。该是莫铸那头已然与仙族打了照面了。 此情此景,不宜再多耽搁。青夜一脸凝重地问我:“眼下该怎么办?” “不听话的家伙。”我拂开青夜让他退后,随即抬手捏诀,在他一声“流锦?!”的惊呼声中,足尖点地,身体便飞了出去,脚下踏过的空气凝结成冰晶。索性小船并没有漂浮到河中心,只需借力踏空几步,身体便稳稳当当地落在大白所在的那小船上。 大白残暴地吼了一声,当即冲我扑过来一口咬碎了我身后那欲上船的骨骸。我翻手化出白桢剑,手握剑柄***河水中,那凌冽的剑气将四周围上来的怨灵之气镇住了稍许,使得它们皆往四周退了退,不敢过分上前却又不舍就这样离去。 大白在狭小的船上来回四处焦躁地呲牙,想以它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彻底吓退那些东西。我便以剑为浆,在水中划着,将小船再一次引上岸。 结果大白一上岸,就仰着虎头咆哮着,似哪个惹它生气了一般,它这一咆哮,河中愈加汹涌了些,愣是此起彼伏地应和。猛涨的河水眼看就要淹上岸边了,再这样下去,河里的东西能够因此爬上岸来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禁(蟹)看了大白一眼,肃声道:“再乱叫试试,我敲掉你的虎牙。” (五) 大白闻言不咆哮了,很端庄地眯起了眼,神态高贵十足。兴许它觉得掉面子时要摆出一副更有面子的形容才算对得住自己的虎格。 我收回白桢,迅速捻决念动咒语,控制了这黄泉河的河水。激涌过来的河水打湿了裙角,却在涌回去的那一刻被凝结成冰。 水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最好控制的东西。恰巧冥界这黄泉河,给了我这样的地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需弹指一间,便可彻底颠覆了冥界。 面前被凝结的黄泉河水越来越多,随之更多的河水朝我们这边涌了过来。我如拉起一块幕布一般,施决将脚下的寒冰缓缓往上拉……整条河似乎都倾斜了,朦胧的对岸的地势忽而隐隐变得高了一些,河水只顾着往脚下兜,而后成冰。 厚重而寒气凛然的冰幕被拉得很高,对岸的河水渐渐干涸,继而是整条河的河水都渐渐干涸,全部变成了我与青夜还有大白眼前的这堵晶白透明的冰墙。透过冰墙,河里的光景依稀可见。 黄泉河,一旦干涸了没有水了,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光景呢。 河里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冲天的怨灵之气。 只可惜,我们面前尚有冰墙为盾,那些白骨无法过得来,便自河底的软泥中纷纷一点一点地朝对岸爬去…… 对岸,不正正是依附于仙族的鬼族么。 第一具白骨上了岸,继而是第二具第三具……无数具……虽听不见对岸的声音,但那数量,该是能够让群龙无首的鬼族尽数覆没。 身边的大白很不安分,爪子扑在冰墙上不断刨着,想将对岸的光景看得更清楚详细一些。我拿食指使了两分大力学着弦衣时常欺负它的动作弹了一下它的额头,权当是给它一个教训。方才若不是及时将船引回了岸,它再凶猛,被那些白骨吞噬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此冲动,险些坏了大事。 大白吃痛闷哼一声,大抵也是晓得自己理亏,闷着不敢发作。 我道:“你那么想看清楚,那我给你开个后门让你过去看得更清楚一些可好?” 于是大白收了爪子,不刨了。 看样子鬼族是再无翻身之力,青夜问道:“现在我们去黄泉路口看看吗?” 我眯着眼睛透过冰墙看那难得的壮阔的景象,道:“在这里好好的,为何要出去。难道你想出去帮莫铸他们吗。”这一战,谁胜谁负于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干扰。仙族节气将尽,倘若能在气尽之前再帮我挫一挫莫铸的锐气,自然是好的。 青夜道:“你不想看仙族是如何狼狈而回的么。” 我勾唇,看着大白趴在地上又开始打瞌睡,不由自主地再伸手指弹了一下它的额头,看它不满地粗哼,笑道:“迟早会看到的。”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弦衣动不动就会弹大白的额头了,似乎会弹上瘾。 直到黄泉河里的最后一具白骨上岸,黄泉路口的打斗声渐消,大白都已经睡醒了两个瞌睡,我才抬脚挠了挠大白的肚子,道:“该回去了。” 顺着黄泉路一步一步走出去,路上尸骸成堆血流成河,有仙族的也有蛮荒魔族的。赤脚踩在血水当中,余热未退。 大白很是兴奋,东闻闻西嗅嗅,四只雪白的蹄子都被血染成了鲜红色。 青夜蹙紧了眉,约摸是甚少见到这样可怖的场景罢。其实说起来除了忘川被攻那一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很无奈,脑海中设想了不知多少回,而今亲眼所见倒觉得有两分亲切。 仙魔厮杀了不知多少回,大多是弦衣的妖族在处理战后琐事。不知弦衣见到这些又会作何感想呢。我想依他的性子,应当不会与青夜一般蹙紧了眉。指不定还会笑得娇媚如花。 想着想着,我不禁淡淡笑了起来。 忽而手臂一紧,青夜拉住了我。他一双纯净的眸子放在我身上,透着不忍和痛惜,低低道:“我抱你出去罢。” 我挑挑眉,嘴角的笑未收,道:“你觉得我会走不完这段路程吗?相反,我走得十分有兴致。”说罢我顺势拂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脚被染成血色,连白色裙角都成了同样的颜色。总是要赤脚亲自走过尸骸血河,才会觉得真实。 PS:神马美男三千,宋貌潘颜,吹灭灯还不是一个味道……百里砂新文《男颜祸水,面首三千》,已肥,各种求调戏求包养~~ 章百七十四 如梦:最美好的年华【再遇火神·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当我总算走出了黄泉路口时,呼吸之间的空气这才没有了那股令人恶心的腥臭,明亮的光线铺了下来,明媚得晃眼。 然我将将一站定,突然迎面劈来一道剑光,好巧不巧地指向我。还不等我动手,青夜忽而闪身挡在了我面前,提剑便迎击了回去。 却是一道与人打斗时不慎漏蹿的剑光。 我细细一瞧,整个一片残败的战场,是蛮荒魔众在收拾,仙族一个不剩。而遥远的天边,仙光魔气大振,时而四溢向四面八方波及,而这边的魔众在那狂邪锐利的剑气飞窜而来时,一个不小心躲闪得慢了些的,就立即被伤得连渣都不剩媲。 如此景象,不用多想便晓得,除了两军之首对战以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蛮荒魔众这边有莫铸,而对方有火神。 青夜道:“我们要先回去么?丫” 我还没说话,大白就先我一步跑了出去,直往天边那猛烈打斗的地方去。我捏了捏鼻梁,不得不承认大白它真真是无孔不入,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无疑是一头热血的老虎。 那么大只老虎头,都是长来吓人的。 我僵着嘴角亦跟着朝大白的方向走了去,道:“去看看也好,莫铸暂时还死不得。”能和火神对战,想必那莫铸是兴奋得不得了。但兴奋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去到天边时,火神与莫铸正打得难分难舍,但莫铸显然处于劣势,再用不了几招便会败下阵来。 些许时日不见的火神,玄衣墨发狂肆,素手紧握丹邺剑,下手干脆狠厉,毫不拖泥带水。这是他一惯的作风。剑气就同他人一样,如火如荼。 他带来的仙兵们,皆尽数亡了,也亏得他还如此沉得住气,如此意气风发。只是将杀意毫不保留地付诸在他手里的剑上,想要在今时今日斩杀了莫铸。 一旁的大白,白白地跑来了这里,却苦于没有它插脚的余地,只得焦躁地来回蹿动,嗷嗷咆哮。 我了无声息地走到它背后,忽然出声道:“你再叫啊,叫破喉咙有人理你吗?” 大白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一扭身就冲我呲牙咧嘴,可看见是我了之后又生生停住了。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老虎牙,又道:“又尖又白,真好看。” 大白不再随口乱叫唤,亦不再动不动就呲嘴,安安静静地又眯起了老虎眼。显得十分端庄。 恰逢此时又一道猛烈非凡的剑气冲我与大白袭来,听闻青夜凝声道了一句“小心!”,当即我抱住大白的脖子,大白心领神会与我一起往一边斜过身体躲了过去。 那剑气似乎是从我脸颊边呼啸而过,截断了耳际的一缕发丝。 (二) 我看着那发丝安静地飘落在云头上,雪白的底色衬得发丝越发的黑。无谓地抬起头来,看见莫铸已然被火神击败,面上神色十分不甘,欲再与火神打一回。只可惜他再多动一分,恐火神一横剑就让他咽气了。 然当我将视线移到火神身上时,却见他再无多余的动作,双目定定地盯着我脚下云头上被他剑气截断的散发,似有一丝恍然。 我亦看着那云头上的发丝,思忖着弯身拾了起来,放在眼前晃了晃,道:“大敌当前,却是这一缕断发更能吸引火神的注意力一些么。”说罢手指一松,发随风自指尖萦绕飞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神拿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我,一言不发。像是中邪了一般。 他这副模样,经他停留在我脑海的火神该有的决然清冷的印象一对比,蓦地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斜眼与莫铸道:“还不走,莫不是真想当眼前这位火神的剑下亡魂吗。” 莫铸啐了一口,却不得不咬牙站起来退到一边去。可就在此时,火神却有似突然醒过神来了,侧身一剑便朝莫铸挥了过去! 这一剑显足了他火神的霸气,丹邺带着红色业火,所挥过之处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莫铸必定承受不来他这一击。说时迟那时快,我来不及多想身体便先快了一步,脚下一蹬力猛地冲了出去,手中所祭出的白桢剑恰巧赶在他斩杀莫铸之前稳稳当当地挡在了莫铸面前。剑与剑想出碰撞产生的力道向四周扩散,翻起了一层又一层的云浪。 大白总算瞅得了这一空档,以为有了它出场的机会,磨爪擦掌的。我睨了它一眼,道:“你再敢胡来,回去看我不拔光你满口的牙。” 于是大白安静了……又眯起了眼。形容十分端庄。 我又迎上火神的目光,缓缓勾起了嘴角,道:“火神可是要前往冥界搬救兵?不过可惜,来晚了一步,恰好被本尊捷足先登了。若是火神现下去冥界,指不定还能见到累累白骨正一点一点将整个冥界皆入侵,吞灭。” 火神淡沉沉地问:“你做了什么。” 我无谓道:“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是让黄泉之水干涸,让怨灵之骸出没,让整个冥界不复存在而已。说起来,当年鬼族欺了本尊一回,算是与我魔族结下了仇怨了,如今本尊以怨报怨还回去,不算滥杀无辜。” 半晌,火神仍旧是清清淡淡,尾音挑了高了些,道:“你灭了整个冥界?” 我点头:“本尊这么做,你有什么意见吗?” 兴许是我目中无人的语气容易惹人生怒,即便是眼前面对敌人清冷残酷的火神也不例外。他凤眸渐渐聚拢了寒气,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继续点头:“信,自然是信的。本尊的父尊和夫君不都是那样的下场吗,但是――”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会并不代表你能。如若你不信的话,尽管放马过来试试看。” (三) 结果我话音将一落地,火神当即手腕转动,挥舞起丹邺剑与我动起了手来。招招凌厉,步步紧逼。 然,我不惧他。 因为我面前的,是我的杀父仇人,是我的杀夫仇人。面对仇人,往往是要比一般时候更加英勇的。 不过这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仙界火神,并不值得我为之留情。他凤族,他九重天,通通皆会如方才打黄泉路踩着尸骸一路走来一般,被我踩在脚底下。 这才算得上是仙魔之间的一场较量与掠夺。 这天边的云层,皆被一招一式疯狂地向对方进攻之间被卷散得连一点影迹都没留下。方才火神与莫铸打了一仗,尽管莫铸不敌他,但对他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起码我没有使出全力便已能与他打成平手。 直到风云蓦地停息的那一刻,我与火神同时落立云头停了下来,仿佛根本不曾打过这一架,只是儿戏地拿自己手中之剑架上了对方的脖子。 我侧了侧头,往他的丹邺剑上靠了靠,他的丹邺剑一如既往地轻轻嗡鸣了一声而后往外斜。但白桢不会,白桢只会往他的脖子贴得更紧。 我淡淡道:“不愧是即将要当天帝的人,长进了不少。” 火神道:“你也长进了不少。” 我勾唇笑笑,道:“不然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火神面前。今日你我是做一个了断还是如何?但本尊以为,游戏才将将到了好玩的地方,若要是一下就了断结束了,有些显得无趣。你觉得呢?” 火神收了剑,简单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依你。” 我亦收回了白桢,只是有些不小心,白桢在离开他脖子的那一刻还是划破了他的肌肤,血珠顺着那道口子沁了出来,分外美艳。我便眯着眼睛看他,闲话道:“今日本尊来之前本想让火神的仙妻一同来,怎知她却不愿。这怪不得我狠心,给你们机会重逢偏生她又不晓得珍惜。不过你俩总有重逢的那一日的,下次本尊便亲自带她去九重天与你相聚。”那时,便是你九重天的炼狱之日。 火神似乎不为所动,只淡淡挑了挑眉,道:“你把她怎么了。” 莫铸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冷哼一声便提着剑走开了。 “暂时也还是好手好脚的”,我道,“不过虽是答应了火神要留一个活的,但就是死了你也不能拿本尊如何。这样罢,换个人,换成天后如何?”看着他变了颜色,我笑眯了眼,“这回你想要死的还是活的?” 火神低低冷冰冰道了一句:“果然是狡诈又阴险的魔女。” “谢谢”,我转身,边走边抚着手里的白桢剑,手指所触碰之处皆冰冰凉凉的;将剑扛在了肩上,道,“但是还差得远。不日便会让火神彻底地见识见识。”父尊啊父尊,你莫恼。很快我便将九重天送来给你做大礼,也算帮你完成了你三万年来的夙愿。 还有阑休,我都听你的。要成为三界最厉害的魔神。 (四) 回去魔界时,远远儿地便见到弦衣一身绯衣似火,站在忘川彼岸。风撩起他的发丝,丝丝媚骨。嘴角无一例外地噙着一抹娇媚却有两分疏邪的笑。 我在此岸,眯着眼对他弯起唇角一笑,下一刻纵身跳进了忘川河里。冰凉紧密的河水包裹着我,连耳鼻的空隙都不放过。一身血污皆被河水冲走,我便静静地沉入河底,深不可见的河底。 睁眼闭眼之间,整个人似乎都空洞洞的,总是寻不回一丝知觉。不难过,我不难过。 不知父尊与母上,在外面是否走遍了山川河流看过了繁花美景。何时,他们才想起要归来。父尊极有可能是骗我的,他与母上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一早就知道父尊是骗我的。他不善于对我撒谎,那谎言一戳就会破。而我害怕它会破,一直将计就计,再自己拿来诓骗我自己。 手腕上,早已经不习惯戴缚灵链,可方才当我的断发飘落在云头上时,弯身去拾起,这腕子上却也戴着一缕发。 是阑休的发。 唯一他留给我的几样东西,便是他的灵力他的剑,还有他的发。伸手抚上心口,那里是冷冰冰的,却留着阑休的执念。 原来轻易不想你们,我就连做梦都梦不见你们;一旦想起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阖上双眼,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从前,父尊一身银白衣袍,乃魔界的魔尊,威风凛凛。他对我的教养异于常人,不然我怎会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厚颜无耻。约摸没有哪个女子会像我这般,因为我这般三两句话就会气得父尊动手揍我,三两句话就会煞掉大好的风景,这样的人大都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 那时我也想,为何父尊不将我教得温婉大方一些呢。后来发现绝大部分缘由都是因为我缺少一位母上,使得父尊缺乏爱,我也缺乏爱,遂父尊教我的时候身不由己,而我学的时候敷衍了事。 但尽管我这个人不成样子,可我在父尊的庇佑下却度过了此生最美好的一段年华。而我这么个不成样子的人,偏生有那么优秀的阑休来喜欢我来陪伴我。 那时,我有美好的童年,在魔界疯耍,阑休陪我下水摸过鱼,陪我在忘川河里泡过脚。父尊撒雪时,他还陪我一起在雪地里扑雪兔。一抓到雪兔,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锅里那香喷喷的兔肉。 阑休时而点着我的鼻子道,大多女子抓到类似兔子那般毛茸茸惹人怜爱的小动物时,通常会起恻隐之心,就我不一样,老想着吃肉。如此,有些像个真正的魔女。 玩耍了之后,父尊布置我做的课业总是没能按时完成,以至于会被父尊严厉批评。有时候忍不住顶了两句嘴,批评就会升级为胖揍。阑休在一边,喜欢看我被揍,句话不说,面容柔和嘴角含笑。 意识迷迷糊糊,似做了一个梦。我欣喜若狂,梦里隐隐约约总算有了几个人的轮廓。到底多久,我都没有做梦了呢。 唯独,想梦见父尊与阑休。 (五) 又是被父尊揍得鼻青脸肿之际,阑休蹲在我面前,浅笑着眯起双眼,他手指所抚过之处似带着魔力,一片清清凉凉好受得紧。 我不满地抱怨:“每次父尊揍我的时候你就袖手旁观,袖手旁观完了之后又来给我疗伤,这不是多此一举嘛。若要是父尊在揍我的时候你就能站出来与我一起对抗父尊,那样我就不用成现在这个模样了,你也不用浪费力气给我疗伤了。” 阑休轻笑出声,道:“这是流锦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我道:“难道就不是你的家事吗?你也是我们家的人啊。” 阑休挑眉:“可你不是我的人啊。” 我道:“你想我是我就是啊。” 随口而出的话,让阑休猛地怔愣了,随即是他流光溢彩的笑。他手指抚着我的面皮,道:“那好,等你是我的人了,父尊再揍你,我便帮你。” 两万岁生日那天,父尊送了我一份大礼,竟将阑休给了我当未婚夫。阑休很高兴,我便也跟着很高兴。 成婚那日,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来接我,衣袂飘飘风华绝代地站在外殿,身后是万千齐齐下跪的魔族。他便扬唇对我笑,向我伸出了素白的手。 听闻石鼓音响的时候,他与我十指紧紧相扣。兴许走到这一步,他完满了,我也完满了。 忽然,腰间突如其来一紧惊醒了我。梦亦随之烟消云散。我睁开眼,看见搂着我的却是弦衣。他竟下了水来,带着我一点点浮出水面。面色安沉,辨不出喜怒。 然有那么一刻,是我生了怒。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想梦见的人,却又如此轻易地就被他打破。 一上岸边,我便生生打开了弦衣的手,兀自往前走去,道:“下次,不许你再随随便便就搅扰了本尊。” “那要让你一直在下面睡到死吗?”弦衣的声音里这才带着不悦和隐忍。 我道:“睡到死也不关你的事。” 弦衣忽而拉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一拽,将我拉住与他面对面,轻佻道:“今日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看见火神了所以把持不住了?” 我甩开他的手,道:“是又如何。”我转身疾走。 “不如何,但就是不喜欢。” 弦衣紧紧地跟了上来,我转身瞬时手中多了一把剑,直直地指向他,止住了他跟上来的脚步,看着他阴沉的面容,道:“再跟着我,对你不客气。” 他低低寒声道:“你舍不得杀他,那我帮你杀了他。” 我随意道:“随便你,除了我魔族,你想杀谁便杀谁。” 回到寝殿之后,将所有人都挥退出我的魔殿,顺手关上门,在寝殿外结了一层强劲的结界。继而将燃香拿出来,装了整整一香炉点燃,顺着桌脚滑下了身子去,背依靠着桌脚深深地呼吸,恨不能将燃香的一切香气都吸入胸腔里。 我分不清这欢骨香到底是要让我做梦还是无梦。但就是莫要让我再清醒,莫要在清醒。一心想着想梦见的人,等到睡着了之后,定能如在忘川河里的那般,梦见我想梦见的人。 父尊母上,阑休,等我颠覆了九重天之后,能不能穷尽我毕生的时间,用尽我毕生的手段,将你们带回我身边来? 我不怕遭天谴不怕遭报应,怕的是掀翻了三界六道都寻不回你们的丁点影子。 这一睡,我不晓得究竟睡了有多久,仿佛连脑子都停止了思考和转动。但我很不满意,因为没有像在河水里那般继续梦见我的父尊和阑休。 耳边一直回荡着横冲直撞又气急败坏的声音。令我十分不安稳。 再度睁开眼来时,寝殿里光线昏暗,带着淡淡的火红色,约摸正值黄昏。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地扶着桌几站起来,香炉里的欢骨香早已经彻彻底底地燃成了冷灰。 恰逢此时,外面闹起了大的动静。似乎在我睡着的时候早已经听过无数回。 外面有人狂怒地大喊:“流锦,你以为你躲在里面就天下太平了吗?!我告诉你,你就是想死我也不会让你安生的――!”随即是一声暴躁的虎啸。 听得出来,那是弦衣的声音。何时,他与大白一样失了分寸。 寝殿外,时不时闪烁着猛烈的强光,将整个黄昏都暗淡了下去。我感受得出来,那是有人在冲撞我的结界。先前布下的结界,减弱了许多,已然经受不住太多次这样的冲击。 我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懒洋洋地走去打开了寝殿房门。那一刻,看见结界外面,弦衣与青夜正合力,欲最后一击冲破我的结界。而大白爪子正不断刨着地面。我站在门口,他们便愣了神。 身体疲惫地斜靠着门框,我闭眼吸了两口外面新鲜的空气,道:“吵什么,我不过是睡了一个瞌睡。”说着随手撤去了结界。 PS:马上要工作了,真怕没时间码字了。。。但是胖云会努力的,让留言神马的来得更加猛烈一些罢!流锦不难过,胖云很难过,传稿子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蛋蛋的忧桑。。。 章百七十五 浮生偷闲:许你半生不离弃(弦衣)【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身体疲惫地斜靠着门框,我闭眼吸了两口外面新鲜的空气,道:“吵什么,我不过是睡了一个瞌睡。”说着随手撤去了结界。 下一瞬,不等我瞠起眼皮,迎面一道芬芳的香气袭来,我整个人被一股霸道而蛮横的力卷进了一个怀抱里。紧得几乎连我的呼吸都给掐断了去。 弦衣抱紧了我,下巴搁在我肩头上撂得我肩胛生疼,在我脖间深吸了几口气,嗓音死气沉沉得不成样子,道:“你还晓得出来,为什么不死在里面。” 我应道:“你那么吵,快跟大白一样了,委实是连想死都不得安生。媲” “所以说”,弦衣毫不留情地张嘴就在我脖子上粗重地咬了一口,道,“不要一声不吭,我还宁愿你拿剑指着我。我的魔尊大人很威风,而不是一声不吭。” 脚边伏着的是大白,软软的毛发挨着我的脚,很温暖。对面的青夜没有动作,双眼暗潮流动,最终只对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丫。 最终,还是抬手拍了拍弦衣的背,道:“你怕了?早知道怕了,为何还要轻易地搅碎了我的美梦。在河底,好不容易我做了一个梦。平时怎么都不会做梦,很寂寞。” 弦衣怔了怔,道:“还以为是你太不争气,见了仙界火神便魂不守舍了。” 我笑出了声道:“那结果呢,是我太不争气吗?” “是我太不争气”,弦衣道,“下次再也不会了。” 弦衣将我抱到树下的秋千上坐下,他站在我后面一下一下替我扬着秋千。身体靠着秋千的绳子,我道:“我不信你。” 大白粗了一声,表示它也不信弦衣。 弦衣安然着柔情,道:“就算全天下你都不信,能不能请你相信我喜欢你的这件事呢。” 一向花哨的妖王弦衣,竟也能与我安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稍不留意,就会以为他真在说情话。 不远处,夜幕拉近,不急不缓地走过来一个人影。是青夜,单手托着一只盘。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与弦衣道:“你消息那么灵通,该是早已经知道在你之前我便与人成了婚。我夫君是阑休,我是一个寡妇。你觉得信与不信于我这个寡妇来说,很重要么?” 弦衣不再说话。 青夜走近,将托盘径直放在大白的虎头上,完全将虎头当成了桌几。不过大白虽不满,却也不敢多动,唯恐将托盘里的吃食给抖翻了去。 是一碗粥。 青夜欲端起来递给我,我没让他动,便手中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自碗里舀起放进口中。没觉得饿,但粥却很好喝。 大白不断地耸了耸虎头,动着鼻子。我一不小心将粥滴在了它的鼻子上时,它便淡定地眯着眼伸出舌头,来回将鼻子舔干净。舌头滴出的口水打湿了嘴边的白毛。 我不禁伸手顺着大白头上那青釉色的纹路摸了摸,最后在它额上弹了弹,笑道:“越来越有虎格了。” 随后我将剩下的粥都递到它面前,它便就着我的手拿舌头三两下就将碗里的粥舔了个干净,继而再舔了舔我拿碗的手心。 (二) 我打秋千上下来,站起了身体伸了一个懒腰,道:“不如今夜你给我做一桌丰盛的肉食罢,许久不曾痛快地吃一回。” 青夜闻言一愣,随即眼里映衬出魔殿照射过来的灯火,出奇的明亮,嘴角上挑,道:“那你想吃什么肉。” 我想了想,道:“你能做什么我便吃什么。” 后与青夜走了两步,大白很自觉地跟了上来,弦衣却没动,侧身又道:“怎么,你不吃吗?算是我们攻打九重天之前提前庆祝。” 弦衣挑了挑眉,嘴角重新浮现出那抹疏邪的笑意,跟了上来。 边走我边与他们闲话道:“冥界已灭,仙族再无甚足以翻身的,你们说什么时候入主仙界比较好。” 青夜与弦衣同时出口,一个道“你开心就好”,一个道“何时都好”。 我看了一眼弦衣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上回去九重天玩得可还尽兴?” 一提这事,弦衣露出比女子还千娇百媚的一声笑,道:“自然是玩得尽兴,将天后也带回来了,眼下正与火神之妻锁在一处。天后,并没有多了不得,没有了凤印,没有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不过就是一只失去了从容淡定、再端不起架子的凤族喳鸟。” 我亦笑笑,道:“能让你这麒麟族的最后一脉得机会欺一回高高在上的凤族,心里头还算圆满么。” 弦衣面上的笑容更深:“难不成抓天后来是专门为了给我解怨气吗?” 我抬起眉梢,道:“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要一起玩才算有趣。” 这件事说过之后,又该说另一件事。也便是蛮荒魔众与我魔族的事。对此青夜毫不含糊道:“上次莫铸在冥界入口偷袭仙族后,气焰越发嚣张,已然开始放任他魔众欺压魔族了。” 莫铸,是一枚不太好拿捏的子。 我道:“先让他再猖狂几日,届时我亲手收拾了他。” “还有”,青夜不咸不淡地看了弦衣一眼,道,“妖族由于过分崇拜他们的妖王,公然在魔界替他们妖王招起了美妾。” 弦衣笑得风情万种:“我可一个都没要。” 我看着他道:“既然都有了这回事,你要没要有差别吗?” “对于我来说,当然有差别。”说着弦衣就手臂就搭上了我的肩,若有若无地搂着我,道,“总不能让你误会我的清白。” “……”我不觉得这只妖里妖气的妖王还有什么清白可言。起码当初在妖界第一回见到他时,他也在征美妾。 青夜在厨房就近安置了一张饭桌,三个人再加一头虎,各占一方。青夜便从容不迫地去做各种菜肴肉食,不一会儿肉味就飘了过来,却不带一点油烟。 青夜如初次做饭食给我吃那般,先做了一只肉粒米团子递给我,亦给了一只给大白,偏生就是没有弦衣的。 约摸此种肉粒米团子不适合一个男人吃,因而大白吃得很欢脱,弦衣也没觉得他自己受到了冷落,兀自打开一边的酒坛斟酒。 (三) 我咬了几口米团子,味道也还是那个味道。我便伸手递过去给弦衣也尝尝,弦衣愣了愣,没动。 我睨了一眼旁边被大白吃得只剩下一滩口水的包裹米团子的大叶子,道:“难不成你想与大白一起吃?” 青夜闻言,僵着嘴角再递过来了一只,道:“妖王可以吃这只。” 弦衣反应了过来,不理会青夜,兀自勾唇笑得像只妖精,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张口在我的米团子上咬了一下,似惬意得眯起了眼睛,道:“还是这只好吃。”他将斟好酒的酒盏递给我,权当是回礼。 我接过酒盏,几杯薄酒下肚,看着大白兀自将青夜递给弦衣的那只米团子剥开而后享受地吃掉。 我一手把玩着酒盏,一手在大白的额上弹了一次又一次,但皆是轻轻弹的,道:“你一只老虎,为何要像人一样活着呢。”它的虎头半低着,随着它吃东西的动作时而微微抖两抖。有时觉得它能长这么大只老虎头也委实不容易。 后来没一会儿,青夜就做好了一桌子的美食菜肴。他坐了下来,便要替我布菜。我拿下了他的筷子,递给他酒盏,而后三人对饮。 一喝酒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不晓得我们三人究竟喝了有多少酒。且这些酒皆是青夜亲手所酿,喝时不醉人,但后劲儿不可小觑。就连大白嘴馋,不慎沾了些酒就自个趴着睡着了。 渐渐弦衣便与青夜开始话多了起来。平日并不见得他二人有如此要好。弦衣搂着青夜的肩,媚眼酥骨道:“听说,你是喜欢流锦的母亲的?” 青夜点头:“是又怎么样?” 弦衣吹了一声口哨,道:“不怎么样,你很有眼光。不过你是喜欢她的母亲,我就放心了。” “你又占不了一点便宜你放心什么?”青夜侧头问。 弦衣道:“那你不是也占不了一点便宜。” …… 我撑着下巴,伸着筷子去夹肉送入口中,渴了便喝一口酒,偶尔抬起眼皮看一眼絮絮叨叨的弦衣与青夜。 难得的浮生偷闲。 (四)欢乐小小番 一日饭桌上,我与儿子寂寞难耐地坐着,牙槽泛滥,陷入愁苦的等待。缘由是,火夕总是很忙,每日都要开会。开会还要耽搁吃饭的时间,令人十分不爽。 儿子拿筷子敲着饭碗,道:“阿娘,我们一致投票将阿爹从饭桌上剔除罢。” 我道:“这样的话你阿爹就没地方吃饭了。” 儿子一脸正经:“他开会就开饱了呀还吃什么饭。” 我想了想,道:“将他剔除了,万一他去找小三吃饭怎么办?这样你阿娘就亏大发了。” 遂儿子懂事地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待我俩等得快要饿慌了的时候,火夕方才开完会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火夕一进来,嘴角含笑,却轻声斥道:“都说了不用等我。” 儿子笨拙地夹了一块肉进火夕碗里,复又夹了一块肉进我碗里苦着小脸道:“每次阿爹都这么说。” 后来,吃着吃着,火夕发现饭桌上似乎少了一只家伙,不由得问:“大白呢?”大白那只死老虎,一吃饭是必少不了它的,今日倒是奇得很。 还不待我说话,儿子便先一步道:“大白搞基去了。” 火夕蓦地僵了嘴角:“搞基?” 我胡乱解释了一句:“就是谈谈恋爱什么……的。” 儿子再详细地解释了一句:“就是男人与男人谈谈恋爱什么的。”我看了儿子一眼,示意他莫要多说。 结果火夕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偏生凉飕飕地问:“哪个教你这些的?” 我闷头吃饭。儿子故作沉思了一会儿,道:“是羲和姑姑教的。羲和姑姑还说,大白很受用弦衣阿叔那只麒麟的独角。” “……你确定不是你阿娘教的?” 儿子:“阿娘都教我许多诗词让我习文化,我学得十分开心。” 我刚一咧嘴笑,就见到火夕绷着面皮,听他道:“那为父考考你,‘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 儿子:“对不起阿娘还没开始教我这个成语。” 火夕:“……” (五) 弦衣与青夜有些醉了,一时谁都不再说话,撑着额头仿佛睡着了一般。对于一直清醒的、费神帮我算计的他俩来说,醉一回未尝不是好事。醉一回便能歇一回。 伸手摸了摸大白柔软的头,我淡淡笑着起身,拂了拂裙角欲去外面吹吹风。冷不防手被捉住了去,低头一看却是弦衣。他抓得有些紧,带着惺忪的醉意,声音因喝酒的缘故有些沙哑勾人,低低道:“要去哪儿。” 我复又坐了下来,迟疑了下,还是伸手去拂他的发,宽慰道:“就在外面,不会走太远。” 他说:“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如何?我要你半生都不离开我,不求全部,我拿一样东西来换。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拿来换。” 那半生究竟有多久呢。其实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我垂下眼帘,弯了弯唇角,道:“可以,不需要你拿任何东西来换。权当是相信你喜欢我这件事。” “流锦……” 终还是抵抗不住醉意松了手。原来喝醉酒的弦衣,这么老实这么好唬。 去到外面,吹了一阵冷风,陡然清醒了些。我站在回廊上,看着外面朦朦胧胧一丛漆黑的树影,以及树影下那只秋千淡淡的轮廓,形容竟有些落寞。 站了一会儿,我转身去了狱殿,关押画潋的地方。据说,天后亦被关在那处。有段时日不见,不知尊贵的仙界天后是否还记得我这个魔界中人呢。 狱殿灯火通明,值守的魔族又加了一批。只是我去时,他们皆睡意正浓似将要打瞌睡的模样。一道冰寒的风拂起,我走过他们身边打开了狱殿大门,侧眼见他们都清醒了过来,道:“下去休息罢,下半夜便不用守了。” 小魔们应了声是,继而有序地退了下去。 脚踏进冰凉的狱殿地面,入眼便能看见中央巨大的玄铁笼子里锁着的人。笼子四周的玄冰与无孔不入的水早已经被撤去,可笼子里的地面仍旧是湿哒哒的,连里面人的衣裳头发也同样是湿哒哒的。 不正是画潋和天后两人么。夜都这么深了,竟还没有睡去。 见我进来,画潋惨白着面色一个劲儿地往天后怀里钻,口中支吾着溢出破碎的呜咽声。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天后边拍着画潋的后背,边抬起半眯的凤眸定定地看着我。可情况似乎并不如弦衣所说,天后失了从容淡定,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喳鸟。见她如此淡定的神态,往常该是应付过不知多少大场面;由此我不禁想,弦衣究竟是如何玩的才能玩得天后仪态全无。 我在铁笼外面蹲了下来,看着画潋身上血迹斑驳,问:“很疼吗?” 画潋看也不看我一眼,拼命摇头。 天后冷声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魔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早知能成今日之气候,当初我儿就不该姑息你!” (六) 我将目光转到天后身上,美丽的容颜,只是没有往日在九重天那尊贵的装扮,有几缕发紧紧贴在白皙的面皮上。我道:“亲手杀了我父尊,害死了我夫君,进攻我魔界逼得我走投无路,你觉得还要怎样才算是不姑息?” 天后闻言冷笑一声,道:“那是谁先主动混进九重天,是谁想滴水不漏地算计九重天?又是谁亲手葬送了我儿的性命?到头来你不也是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了?我儿在杀死茗闫时就该一举杀了你。” 我勾唇微微笑道:“诚然,九重天上,天帝太自傲,火神太自以为是,也就眼前这位天后最理智。当初阻止本尊与火神在一起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只可惜没能阻止得了反倒自己吃了闷亏。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本尊亲手杀了火神,是否心如刀绞呢。这定然比不上当年,亲眼看着我母上死去时那么痛快人心罢。” “你是说斐澈那贱人?”天后眼梢微挑,说不出的雍容,“她不识抬举,能落到那个下场不是她自找的么。若不是她,兴许茗闫也不会是这个结果。茗闫也是一样,都活该。竟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我伸手进去,替天后拨开她面上的湿发,淡淡道:“你是觉得,我的存在亦是一个错误么。那你说说,我父尊与母上怎么活该了。” 手指下那美丽的容颜,有一瞬浮现出一抹淡不可察的痛楚。听她道:“若是没有斐澈,茗闫就不会爱上她。连天帝之位都不在乎了,偏偏要去与那个贱人在一起,最终被采晔打得溃不成军,不是活该是什么!还生了你这个小贱种,嗯唔――” 话没说完,我手顺势滑下,捏住了天后的脖子,收紧,道:“有那么不服气么,若是我父尊不与母上在一起,那他该娶的人便是你了。怎么,还在为此而愤愤不平吗?是不是我母上让你觉得很没面子?” 天后像是被拆穿了,神色变了又变,憋着气咬牙道:“不光心狠手辣,还伶牙俐齿。竟还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此,就休怪我儿再不给你留余地和情面!” 她说罢,我手上使了几分力猛地一甩,将她整个人甩跌落在了笼子的另一头。地上起了一层寒冰,皆被她的身体碾碎成了冰晶。 打开牢笼,我一步一步走了进去,看着天后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毫无意外地咳出了几口血,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约摸是没想到我真能对她一个长辈动手罢。 “本尊的父尊母上双双死在九重天,你以为本尊将你弄来魔界只是为了听他们死得活该的吗?”我缓缓走近她,画潋扑过来拽我的裙角,被我一脚更大力地踢开,一脚踩在天后的手上,将她整只手都冻了一层冰,“接下来你该担心的是,本尊会不会对火神留情面了。没办法了,你们上一辈欠下的债,本尊便让火神来还。还有本尊夫君的那一份。等攻破九重天的那日,本尊让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着。” 画潋呜咽了几声,不住地来拉我的裙角,竟带着些乞求的意味。只可惜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唯有天后,仰着下巴瞪着我,忍痛道:“你还当真是做得绝。你不是爱我儿吗,才几天就有了夫君了?”她呵呵笑了两声,“幸好当初我儿没娶了你,没德行!” PS:今天本来打算开新坑的,但是还没时间码字呢。。。T-T求月票求留言求各种抽打~ 章百七十六 血色哀凉:攻破九重天【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唯有天后,仰着下巴瞪着我,忍痛道:“你还当真是做得绝。你不是爱我儿吗,才几天就有了夫君了?”她呵呵笑了两声,“幸好当初我儿没娶了你,没德行!” 我看着她痛楚的表情,吐了两口气,淡淡道:“犹记得,与火神成婚那日将发簪送进他腰间的元神里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后,原以为我也会跟着死去了。费了好大力气,跑去蛮荒找神器,跑去南极收集丹蜡,甚至让我夫君不惜拿自己的七魂六魄去交换从而招回火神的七魂六魄。”凑近天后瞪大双眼的脸,我呵着薄气又道,“可那是本尊此生做的最后悔最错误的一件事。不光父尊是他杀死的,我夫君亦是我与他一起害死的。你放心,这一切,都不会一笔勾销的。等到九重天覆亡了之后,我便让你的儿还你们欠下的债,然后与我一起,为我的夫君赎罪。一定要让你们,悔不当初。” 松了踩在天后手上的脚,而后手指轻轻点了一点她手上结起了白冰。白冰清脆地碎了一地,还伴随着那只手上骨头碎裂的闷响声和天后咬牙切齿的隐忍声。 侧眼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画潋,我便宽慰她道:“别怕,你暂时还不会死。本尊保证过,你会活得很久。媲” 从来没觉得画潋竟如此爱哭。今日委实没有把她怎么样,只说了三两句话就摇头落下了泪来。 在这里呆得久了些,难免会觉得有些闷。遂我没再多停留,理了理裙角那被画潋拽出的褶皱,抬脚出了牢笼丫。 走出狱殿的大门时,天后在我身后端不住那雍容尊贵的架子,道:“你若是当真爱我儿,就不能那么对他!” 我侧身回眸,看着她,勾唇一笑:“什么是爱,又是哪个告诉你本尊爱他的。” 出了狱殿,我径直飞上狱殿顶端,在檐角处坐下,听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哭声与话语声。 “潋儿没事了,她已经走了,不要怕……夕儿很快便会找到魔界来,到时你所受的委屈,必会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回应那话语声的,只能是更加汹涌的哭声。 风拂起我的发,我眯着眼看着魔界迷离的灯火,不禁附和着房檐下的声响吹了一声口哨,继而手指捻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光球往下抛去,在半空中光球破碎,银光四散,隐没在了每一个角落。 很快,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只巴掌大的虫子,摇摇晃晃地自暗处爬了出来,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而后又缓慢地爬进了狱殿里。相继有虫蚁鼠蝎爬了出来,皆是往狱殿里钻;后来那些虫蚁鼠蝎越来越多,如潮水一般朝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从上往下看,密密麻麻一点空隙都没有…… 房檐下面,响起了惊恐非凡的尖叫声。 我飞身落脚在了地面上,多余的虫子皆四下散开了去。不由得探头往狱殿里瞧了瞧,满殿的虫蚁鼠蝎,将地面、墙上甚至房梁都铺了厚厚一层。 (二) 而牢笼中的画潋,被吓得花容无色面皮惨白,哆嗦着尖叫着;天后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却还搂着画潋拍着她的肩背,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大怒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儿不会放过你的!” 我回以她友好的一笑,这才转身离开了狱殿,道:“有能耐,尽管来就是。” 渐渐越走越远,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哭喊声,这时前方匆匆忙忙跑过一只小魔,见了我毫不迟疑又折转了方向朝我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尊上,忘川河对面有仙族来了!” 我挑了挑眉:“来了多少。” 小魔道:“就一个。在那里站了很久,不过河亦不离去。属下们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特来请示,要不要让属下们过河去将他杀了?” 想必夜色太暗,忘川又太宽阔,值守的魔族难以看清对面仙族之人长的是何模样。不过,又有哪个仙族如此大胆敢只身前往魔界忘川呢。 我吩咐道:“莫要惊动其他人,回去继续守着罢。” 小魔应下,连忙又往回跑了去。随后我亦抬脚往那忘川彼岸走了去。 果真,忘川河对面,隐隐约约立着一身长玉立的人影。忘川河里拂起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与长发,他整个人却动也未动。 我便在彼岸凝望着他。中间隔着的是寂静流淌着的忘川河水。 脚下踩着的是黑色土地,这黑色的土地曾被红色的业火燃烧成了一片,寸草不生。还记得,彼时我身边仅剩的人,与我一起被业火所包围,最终死在了我的怀里。 痛得很了,就忘记了到底有多痛了。 于是我总算能够做到,再也不为谁而难过。 即便是面对曾经面对过许多次的人。对他,我也再没有喜怒哀乐。有的不过是两个相互对立的立场,和似海的血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站在彼岸看得久了,倒有些乏。直到我转身往回走时,对面的那位仙族之人都还没有离去。 我也不晓得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若要是来魔界救他母上和妻子的,一个人只身前来能成什么大事。 然,堪堪转身那一刹那,对面传来一声叫喊:“流锦——” 止住了脚步,我稍一思量,不顾众魔族的阻拦,还是飞身过了忘川,停留在了对岸。 面前的人,黑衣广袖,面皮轮廓柔美无边,手中却没有带剑。不是仙界的火神又会是谁。他只静静地看着我,眸子里幽邃一片。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淡淡挑了挑唇,道:“今日是干什么来的,想救天后还是想救娇妻,亦或是说想与本尊做个了结?” 半晌他方才开口,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却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道:“我想来问你,一件事。” 我道:“不知火神想问何事。” “你与我的以前,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愣了愣,抬头看他,在看见他安静的神情时,不由得扬唇一笑。继续笑,笑出了声,笑得停不下来。 (三) 他蹙眉,许久我才喘着气道:“火神今时今日冒险来我魔界,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个?你与我哪有什么以前,你那仙妻画潋不是都告诉你了么,我为了混入九重天而勾(蟹)引迷惑于你,不仅仅是你,还与其他人纠葛不清,放荡又下贱。最后,不是棋差一招嘛,遂没能让我魔界得逞。” 一只素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带着幽幽冷香,欲来抚我的脸。就在将要碰上的那一刻,被我倏地截住。手指狠狠捏着他的手腕,冷笑道:“莫不是今日火神殿下亦是喝醉了?” 连指尖都在颤抖,火神却极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道:“只是突然记起了你一些,不像是画潋说的那般。” “哦?”我道,“那是哪般。” 他在想,一直在想,抿紧了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松开了他的手腕,任由他捶着自己的额,形容焦灼而苦恼。 我便又笑道:“莫不是又忘记了罢。火神殿下,人吃亏都是要长记性的,想再借此来算计本尊一回么,怕是你不能如愿。我亦再不会吃你这套。今日,本尊劝你,别还想着救你的母亲和妻子,来日本尊会亲自带着她们去九重天与你相会。现在,请你滚罢。” 背对着他,不会流泪,不会难过。走出几步,身后带着低哑与似忍受着莫大痛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记得……你哭泣着对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我侧头,看着他笑得明媚,道:“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样一句话。” 话语间,忽而一道阴柔中带着锐气的风自忘川彼岸扬起,混杂着丝丝芬芳的酒香。眼中艳丽的绯影闪过,腰际倏地一紧,人就已被带离了原处。 “火神这大半夜地,跑来搞偷袭么?啧,还真不像是火神的作风。” 我闻声仰头看去,见抱着我的果然是堪比女子风华的弦衣。面色柔媚白皙,双目半眯仍旧是掩藏不出眼底里的寒光,看着火神。我不禁问:“不是喝醉了么,怎么跑出来了。”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语气里多了两分刮耳,道:“自然是怕我的魔族大人受了欺负,就是醉死了也得醒过来。” 我忍不住哼笑一声:“你以为本尊会受哪个的欺负?”伸手指着火神,“他么?” 火神的眼睛一直盯在弦衣搂着我腰的手上不曾移开。弦衣抱着我的手紧了又紧,道:“不管是哪个,都休想欺负你。” 眼看弦衣忍不住要和火神动起手来,我及时拉住了他,一起离去。只是临走时,与火神再道了一句:“擅自来本尊的地方,这次便饶你一命。火神请回罢,你看你一个人来此地,多危险。若要是此刻我抓了你,那你九重天真真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就是我不抓你,你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四) 攻打九重天的那天,三界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我魔族与妖族联合,再加上蛮荒桀骜不驯的魔众,仙族已成困兽之势,使得魔界所向披靡。 大雪之中,我魔族与妖族千万将士齐齐守立云头,弦衣、青夜、大白与我站在最前方,侧面是被押着的画潋与天后。 一层雪花盖下来,将她们的发都染得雪白。 我们只是停留在万丈悬空,并未接触九重天。而九重天上正传来阵阵残酷的厮杀声。那是莫铸带领的蛮荒魔众去打先锋,憋忍了那么久,今日如何都要酣畅淋漓地战一番,将九重天变成血色炼狱。 直到后来,上空飘落的飞雪都变成了血的颜色,洗礼了身后的万千将士。伸出手,一瓣绯色晶透的雪花落在我的指尖,十分美丽。勾回手指,将指尖含进口中,腥冷的味道顿时蔓延了整个味蕾。 难受,却也抑制不住的愉快。 弦衣在我身边,眯着眼睛瞧着九重天的方向。今日他如往常一样着花里胡哨的衣裳,可在这场红白相间的纷飞的大雪里,整个人却多出了一丝出尘而妖娆的意味。他开口简单而凝练,与我道:“看来是要攻破了,我们何时出战。” 我道:“再等等,等雪停了。”说着便侧身看着画潋与天后,见她们一人只顾着流着眼泪呜咽,一人只顾着望着天空飘下来的绯色大雪惨白着容颜发愣,我又道,“别急,很快,你们就可以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了,只不过可能场景会稍稍有一点点的变化。” 天后回过神来,满眼仇恨与怒意地瞪着我,道:“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无情!” “残忍无情”,我伸手去将天后发间的绯色雪花拈了下来,道,“那一会儿本尊给你个机会让你救一回火神好不好?” “你敢伤我儿,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我道:“那就要看天后你有没有诚意了。” 后来,雪渐渐小了,直到九重天上头轰鸣一声,似城墙坍塌的声音一般,激起了一大片雪白的云烟。当即弦衣面色一凛,手中凭空化出一柄比人高的迎风招展的红色大旗,广袖成舞,手握大旗英猛而有力在空中挥了三下,朗声道:“杀——” 一直沉住气的大白终于按捺不住,白影往前一扑第一个冲了出去,继而是妖魔两族的军队,急不可耐地进军九重天。 顿时喊杀声响破苍穹。 身边无数将士擦身而过,弦衣将大旗插在脚下所在的云头上,让他们先行杀过去。连本应押着画潋与天后的小魔都跑去杀敌。画潋失去了支撑,身体一下软在了云头上,爬过来扯我的裙角,口中哭喊着偏生就是说不出话。 天后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却不是要向我走来,而是两步走到青夜面前。我眼疾手快,先一步拉过青夜挡在了他前面,见她失了天后该有的仪容,冲我怒吼咆哮道:“青夜你这个叛徒!快、快让他们停下来!快让他们停下来!” 弦衣二话不说,招出麒麟印,将画潋与天后一起装进了麒麟印内。任凭她们如何冲撞麒麟印,都逃脱不出来。 我不禁扬眉问弦衣道:“上回让你来捉这天后玩,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玩到她仪容尽失的。” 弦衣嘴角一挑,挑出一抹优美绝伦的弧度,道:“麒麟兽玩的。” 后我与弦衣亦不紧不慢地催动着祥云欲往九重天去,青夜君一直安静着神色,抿着唇角未动。术决落在祥云上,我道:“就在此地等着我凯旋罢,凡事你不必亲眼所见。”好歹青夜曾也是那上面的仙族。 青夜轻轻飘渺的声音传来:“谢谢。” 若要说谢谢,该说的人是我。 (五) 南天门塌陷过一次,而今却又要再塌陷第二次。 一路所至之处,比那日从黄泉路上走出来时所见的光景还要荼蘼还要绚烂。流淌着的鲜血,洗刷着地面,映出了满目的绯红妖冶。 弦衣手里拿着剑,对那些躺在地面上还未完全咽气的仙族给了致命一击,像是在挑拣东西一般随意,挑拣到活着的便送他们一程。他轻轻笑出了声,道:“我的魔尊大人,时至今日,感想如何?” 我淡淡道:“感觉十分好。” 终于,我能看见,金灿灿尊贵却冰冷的凌霄大殿,也被染成血一样的颜色,狼狈而萧条。如此,便觉得有些欣慰,因为总算能完成了父尊的夙愿,总算能送给他一座九重天。 父尊养我这么大,这便是我送与他的第一份大礼罢。若要是他能睁开眼睛看到,兴许会很开心。 走过狼狈萧条的凌霄大殿,走过千疮百孔的天宫围墙,皆是一步步细致地走来。踏着满地的鲜血和尸骸。赤足下的感觉尤为鲜活。 后来渐渐有残兵撤退了过来,我与弦衣祭出了剑,一个不留地斩杀。 弦衣看见我白色袖口上沾上了那绯红的颜色,稍有不满,道:“还是不该穿这样无瑕好看的衣裳,一有血渍就很显眼。” 我无谓道:“权当是作为衣裳上的装饰好了。” 弦衣细长的手指伸过来替我擦掉眼角的血滴,吐着薄气道:“这样的话,我怕我会分不清,那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你的血。你一流血的话,我就会慌了。” 对上他的双眸,眸子里幽深的柔情,我浅浅一笑道:“这身衣裳,沾的只能是别人的血。还没有哪个值得我为他流血。” 弦衣面上笑意盎然,轻易斩杀了迎面稀疏的仙兵,道:“那今日,我的魔尊大人,尽情地,将九重天变为炼狱罢。” 一路杀至九重天最宽广的露天外殿,途径九重天的银河时,河里原本清浅的河水皆被染成了透红色。外殿那里,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仙族将士被我魔界围攻,层层叠叠透不过气来。而那为首的,无疑是仙界最威武最霸气的万神之首火神。 一身黑衣不见血色,衣角墨发随着挥剑的姿势而狂肆飞舞。那双修美的凤目里,浸着一层厚厚的寒意,愣是凭着他的双手在水泄不通的妖魔围攻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火神,就是要像他那样当的才算称职。 他那黑衣,最大的好处,便是看不见自己流血罢。 一转眸间,火神便看见了我。我自以为还算友好地对他一笑,他怔愣之际便被妖魔有机可趁,负了些伤。 莫铸一直亦是守在外面观战,约摸是等到这么多将士先锉了火神的锐气,而后再过去一鼓作气了结了火神。他向来习惯做这样趁人之危的事情。 因而,见火神一负伤,莫铸就再也等不得,提剑就欲飞身前去。嘴角凝着一抹残忍嗜杀的阴邪之笑。 我倏地一闪身便挡在了莫铸的面前。 莫铸狡猾笑道:“怎么,莫非魔尊舍不得了?” 手轻轻抚着白桢,白桢发出兴奋的嗡鸣声响。我举着剑,细细端详着它,道:“急什么,怎么都该本尊先来。何时轮到你插手的份儿。” 整个九重天,都弥漫起一股巨大的怨邪之气。不光有从蛮荒出来的魔众的,亦有将将死去、不得超生的仙族的。 妖魔之中让开了一条道,火神的衣上虽见不到血色,却一身的血气。他一直定定地看着我,眸中说不清是喜还是怒。 白桢剑的剑锋划在地面上,只轻轻拖拉着便能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我向他走去,挑着眉淡淡道:“想过有今时今日之光景么。” PS:懂文化懂情趣,爱生活爱胖云。木有存稿了怎么破T-T,说好的月票呢?珠子偏生就是太倔强,下一章,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章百七十七 火神败:我们再没有以前【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白桢剑的剑锋划在地面上,只轻轻拖拉着便能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我向他走去,挑着眉淡淡道:“想过有今时今日之光景么。” “总觉得”,火神一手握着丹邺剑,一手微微抬起,不知是想来碰什么,神色安安静静,眉心不慎沾了血色,那么妖艳那么美丽,他轻轻道,“你叫流锦,流锦,我与你的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勾唇笑,眯着眼笑,声音清清浅浅地笑,看着他道:“那你以为除了这样还能是哪样。” 他便又开始捶打着额头,奋力地想媲。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所谓的世事无常,说的大抵就是如此罢。于火神来说,不过是遗漏了一些并不十分重要的东西。以前?哪来那么多的以前?忘记的都是些可以被忘记的东西,不能忘记的则是些永远忘不记的东西。那么火神,你究竟忘记了什么呢?”既然是忘记了,那还有必要再记起吗? 不等他再说话,怔愣地看着我。我抬剑指着他,道:“今日,本尊再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九重天残留的仙族全部跳下诛仙台,一是你万神之首火神打赢本尊。丫” 一如当初,他让我选择的那般。 为此,他不得不与我以剑相向。 第一剑对他攻击的时候,我便使出了全力。脑海里浮现的是过往种种,笑与泪皆有。若不是在与阑休成婚时逃婚去了人界,我就不会遇上眼前这个人。也便没有后来的缘浅与仇深。 只可是,再也感受不到心痛,再也不会觉得难过。充其量不过是些回忆,随时都可以忘记的回忆。如一层光面,清脆一声响便支离破碎再不复存在。 唯有那日,在冷金色的大殿上,他便是这样对我父尊的。每一次下手都毫不留情。父尊被他挟持,堂堂魔尊打不还手,任由他欺凌。最终父尊被他一剑贯穿了身体。 唯有那日,在忘川彼岸,业火吞噬了一切。他黑衣广袖,绝然转身离去,听不见我求他的只言片语。阑休躺在我怀里,声息渐消。 从此,我要成为三界最厉害的魔神,誓要将九重天变成炼狱。冰封了心,答应过阑休,再也不会为谁而难过。 无数的剑气灵光在我与火神之间四处飞窜,光芒闪烁之下,是他那越发皱紧的眉和无血色的容颜。他不断地抵挡着我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攻击,边寻机正面攻击我。 后来数十个回合停歇,手腕一翻转,白桢往我自己这边一划,割下一片衣角。继而捉住那衣角,最后再看了他一眼,将衣角覆在了我的双眼上,在后脑打了一个结。 这样,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包括他。 手中的剑再次兴奋了起来,周身被灵力充满需要释放。我只要尊崇自己身体的本能,不断地挥剑朝对方砍去,不管我能不能砍得到,不管一剑下去对方受不受得住。 我乃魔界魔尊,今日就是要覆了这九重天。 双眼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白桢如削泥一般削掉了对方的血肉,愈加兴奋愈加狂烈。然所有的战斗与动作,都在一声不大不小不急不缓的话语中慢慢落下了帷幕。 (二) 说话的是弦衣,他悠闲道:“我险些忘了,天后与火神的仙妻还在麒麟印里。这样罢,火神敢再多出一招,我便在火神的母亲与妻子脸上一人划一刀。” 蓦地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 “不要――” 分不清究竟是谁在伤心欲绝地大喊,可手中之剑已经飞脱出手再也收不回了,随之而来的是剑刺入皮肉的声音,还有一声低低的闷哼。 有宫墙在断裂,坍塌。 突然之间,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安静。我手中一翻转,再祭出了另外一把剑。碧引剑。 只可是,还没发得出去,又一声惊恐至极的叫喊几欲穿耳,道:“我求求你不要伤我儿啊――” 附和的是发音涩然的大声哭喊。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终还是停了下来,手指揭去了遮住双眼的衣角。入目之处四周无一处完好,连地面都起了几条深邃的裂缝。抬起眼帘望去,宫墙那里果真坍塌了一段又一段,而那黑色高挑的身影,却被白桢穿肩而过,正狠狠地钉在了残缺不全的宫墙之上。 渐渐地,血顺着墙淌了一地。 那么刺眼。那么好看。 我侧身,看着哭得凌乱得不成模样的画潋与天后,手里的碧引剑在地上随意画着圆圈,淡淡与天后道:“不要?那你想救他吗?若是想,本尊可考虑给你这个机会。” 天后颤声道:“你、你说,要怎么样才、才肯放了他。” 我想了想,道:“不如你现在就当着火神的面羽化罢,我看见你就不欢喜。” 被钉在墙上的火神闻言总算是找回了一丝知觉,动了动身体低低道:“别听她的。”他试图挣脱白桢剑的束缚,可惜未果。 画潋哭得越加猛烈。天后忙慌张道:“好、好,我这就羽化,你说话要算话!” 弦衣拎起画潋,离开了天后好些距离。所有人都离开了好些距离,将她围城一个大圆圈。浓密的云层逐渐散去,第一缕金色的日光将天边镀成了同等的颜色。一两声凤鸣似在悲泣,自很远的地方传来,余音久久不散。 于是所有人,都眼睁睁见着九重天天后,凤族的女君,应和着遥远的凤鸣之声,仰天长啸,将自己的仙元逼了出来,毫不迟疑地一使力,惨叫声起,仙元碎裂后金光四射耀眼夺目…… 顿时祥光普照,消弭了九重天浓重的怨邪之气。 连蛮荒魔众有受不住的皆被那祥光烘照得成了一抹飞烟…… 莫铸见状,怒意冲天,独眼瞪得几欲凸了出来,与我阴沉道:“你居然过河拆桥!” 我看向莫铸,勾起一边嘴角,道:“再耽搁,蛮荒魔众就所剩无几了。” 最终莫铸冷哼一声,却无暇再计较,带领着魔众迅速撤退了去,净往有阴影的地方躲闪。 凤族,是倡领光明的上古神祗,而蛮荒魔众是生长在黑暗边缘的。凤族女君一羽化,魔众受些波及是在所难免的。 弦衣在我耳边道:“让九重天不堪怨气所重,塌了不是更好么。为何非得要保存这样一片残垣断壁。” 我道:“三万年前父尊所失去的,还有九重天的主。”我便要遂了父尊的愿,代他当这九重天的主。 (三) “还有一剑。”待所有的光华都散去,我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碧引剑,任画潋匍匐在我脚下,拉着我的裙角呜咽着求我。 求我。我早已经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开口求人。 但火神,他就是还欠了阑休一剑。 垂着头,看着画潋万分凄楚的神情,我微微一笑。同手手臂用力一甩,碧引剑飞出,稳稳当当地钉在了火神的另一边肩上。 那一刻,隐隐约约,我是听见了画潋含糊不清地用喉咙喊了一声“不”。 转身离去时,我大声道:“恨也好怨也罢,从今往后,本尊就是你们的主。不服气的话,大可寻机会再东山再起一回。” 忽而,弦衣闪身前来,蓦地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置妖魔两族的将士于一边。我仰头看着他,精致的轮廓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泽,眯着眼睛,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美艳无边。 身后已经分不清是哪个在呢喃:“流锦……别走流锦……” 心,真真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空洞麻木的无知无觉…… 当弦衣带着我踏进满是血污的凌霄大殿时,仰望着大殿上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仿佛整个人都跟着渺小了起来。弦衣拿起我的手放在他唇边一吻,浅浅笑道:“我的魔尊大人,过去坐下。” 我看着弦衣,道:“你想坐吗?” “想坐”,弦衣笑眯眯如实应道,细长白皙的手指撩起我的发,“但是你坐了也便等于我坐了。” 这时,大殿外面一声显足了威风的虎啸,只见白影一闪,同时窜入大殿的还有一股污浊的黑气。 黑气在大殿四处飞窜,惹得闯进来的大白紧追不舍,一边咆哮着一边抓狂地朝黑气扑去。看模样,是与那黑气缠斗了许久。 我不由得喝了一声“大白”,它这才粗喘着停下,在我旁边站立。 那股黑气飞落至大殿上首的那个位置,毫不客气地现回原形大方坐下。 一脸狰狞的疤,独眼。不是莫铸是哪个。 顿时弦衣就绷紧了身体,周身散发出灼热的火气。我止住了他,看着莫铸,道:“你也想坐这个位置?” 莫铸笑得奸诈,一脸的疤皆因他的笑而时不时抖动,反问:“难道你不想?” 我道:“本来是一般想的,结果眼下看见你也想,遂本尊就更想了。莫铸,现在就想与本尊一较高下吗?” 既然如此,正好可趁此收拾了他。反正九重天已破,他再无什么用处。蛮荒魔众也再嚣张不了几日了。 不等莫铸再说话,我飞身便朝他奔去。约摸他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反应迟钝了一瞬,遭我取得了先机。 就算他坐在了那天帝的位置上又怎么样,我照样可以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打下来。先前妖魔两族再加上蛮荒魔众围攻火神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想必就是在等此时此刻罢。兴许我与火神两败俱伤了,会使得他更加有优势一点。 只可惜,优势一直被我牢牢握住。 没几招莫铸就显了下风,他颇有些气急败坏,使力越加蛮横了一些,可惜皆被我数次打落在地。地面,好几处龟裂的凹陷。 他边躲闪着我的进攻边急躁道:“你若停手,我和你做个交换!” (四)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与之交换的。我一脚将他踢落,抬手捏诀,手中青白之光相互映衬,袖摆猛地一挥,将术决抛在莫铸身上。 顿时,外面响起了巨大的嗡鸣声。下一瞬,一青一白两柄神剑被我招回,毫不犹豫地冲莫铸刺去!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铸突然大吼:“我可以让你救回阑休!” 白桢与碧引沾上莫铸的胸膛,锐利的剑锋将他的胸膛都擦出了血,却生生停住了…… 我瞪大了双眼,继而只觉自己浑身都颤抖着,问:“当、当真?” 莫铸在两柄剑的钳制下,不敢乱动,只回道:“若真如魔界里所说的那样,阑休是被招魂镜吞噬了七魂六魄,还可救回。” 我听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小心翼翼的声音,问:“怎么救?” 莫铸看了看他身上的白桢和碧引,笑着没说话。可意思已经明显得不得了。 弦衣及时拉住了我,低低道:“别信他,谨防有诈。” 然我还是独断地撤去了白桢与碧引对他的钳制,走到他面前,见他吃力地坐起来便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焦躁道:“现在就告诉我,怎么救。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立马就杀了你。” 莫铸看着我,那独眼里狡诈的光芒透露了他的野心,他咧嘴笑道:“只要天帝之位归我,我就告诉你。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弦衣一把将我扯了起来,肃声道:“你不能答应他!” 我顺手拂开了弦衣,与莫铸道:“一早你就知道如何救他,等到现在才说,莫不是就是为了等一切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将其当做是你最有利的筹码?” “毫无疑问这是最有利的筹码。不想被过河拆桥,只有做两手准备。” 我道:“好,我答应你。” “流锦你疯了!”弦衣一把用力地扳过我的肩,面上带着薄薄的怒意,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要将辛苦得来的一切拱手让人吗?!” “辛苦得来的一切?”我笑睨着弦衣,“其实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们在做,我并不辛苦。” “那我呢?”他双手钳得我很紧,“我辛苦为你争取来的一切,你就毫不犹豫地将其送给他人?”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绝对不允许。” 我垂下眼帘,道:“不是说好了,你这个人都是我的,你争取的一切自然也是我的。我想怎么支配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流锦!”一声怒极又失望的低吼。 (五) 那日弦衣甩袖而去。我便在凌霄大殿当着莫铸的面以灵力传音向妖魔两族还有蛮荒魔众宣布,魔族皆以莫铸为瞻,莫铸才是九重天的新主。 看着莫铸走向天帝的位置,坐下。而后居高临下地告诉我,招魂镜要完全吞噬一个人的七魂六魄需要一定的时间,越强大的人时间就越久。 因而,阑休的七魂六魄极有可能没有被招魂镜吞噬干净。但招魂镜是贪婪的魔族神器,想让它吐出没有被吞噬的阑休的魂魄,需得以比阑休魂魄同等或者更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后来,九重天被重新清扫。看不见残缺不全的尸体,看不见肮脏不堪的血污。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九重天。 只可是,九重天易了主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仙族,曾经冷傲尊贵的万神之首,皆被一个小小的莫铸踩在了脚底下。 于是,莫铸领着他的蛮荒魔众在九重天无所不做,为他们能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而大举庆贺,忘乎所以。 青夜终于肯再次踏足九重天。而弦衣,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眼前。听青夜说,他与妖族的妖姬和各地进献来的小仙子过得很是快活。 画潋被带往了珞梧宫,曾经她身为凤族上神而居住过的地方,日复一日地继续被关着。我亦跟着入了珞梧宫,为了避免画潋忧郁成疾活得不够久,我便让人不必将她锁起来,可以让她在房间内自由活动。 火神,继续住在焱采宫。眼睁睁看着,他的九重天被蛮荒的一群卑劣之徒败成了什么样子。 我拿出了招魂镜,尽管莫铸觊觎了很久就是没有本事来从我手中夺去。我往招魂镜上念咒语,照着当初阑休教我的那般念,不管念了多少次,招魂镜就是一点反映都没有。 我不禁有些怀疑,阑休教我的咒语到底是不是对的。 珞梧宫冷清了些,我在园子里坐在一棵树下,背靠着树脚,手里把玩着招魂镜,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多少期盼与渴望,除了寂寞亦没剩多少悲凉或者焦灼,独自对着招魂镜道:“阑休啊,你是不是不想我找你回来?连教我开启招魂镜的咒语都是胡乱教的罢,是不是与我在一起你早就疲累了,再也不想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了?如若是这样也没关系,我毁了这招魂镜,我赎了欠你与欠父尊的所有罪孽后,你再告诉我想不想我来寻你。想的话,我便来寻你;不想的话,我便不来寻你。” 吹了一阵冷风,青夜端着一碗羹来给我喝。他看着我手里的招魂镜,轻声道:“为何一定要这样?” 我接过他做的羹,搅着勺子浅浅笑道:“你不知道我欠他有多少。” “既是这样,九重天还有一个人知道招魂镜的咒语,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青夜问。 “你是说莫铸?”我挑了挑眉,“现在还不是时机去找他,免得他对我起了戒心。等天帝不日羽化后,化了这天地之间的戾气,散了莫铸的蛮荒魔众,再去找他不迟。” “到头来,你还是不忍心将九重天交到像莫铸那样的人手中。”青夜笑了笑,抬手指指招魂镜,又道,“那你现在也许可试试将阑休交给你的咒语反着念,亦或是打乱了顺序念。” 我愣了愣,掀起眼皮看他:“这样就可以找到真的咒语?” 青夜道:“他该是很了解你罢,你随便打乱顺序念一下,兴许就中了呢。” 遂我当即依照青夜的话打乱顺序念动咒语。果真,就见到招魂镜的镜框上那幽青的绿石光泽一闪而过。却没有了下文。 我与青夜对视了一眼,立马又试了另外一种顺序。招魂镜上的光泽越来越强烈,然而直到我每一种顺序都试完了,光泽消失,一切又回到最初安静的模样。 我再求助地看向青夜时,他一言不发。最终离去时,他也说,兴许阑休是真的不想我找到他。 因为,呆在我身边,是一件很累很辛苦的事情罢。 但是我不服。再要怎么样,也该等他回来了,亲口告诉我。 一怒之下,我手中积蓄了强大的灵力,一股脑往招魂镜上使,咬牙道:“不回应我是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你。这样,你就再也无法吞噬谁的七魂六魄,谁都无法再因为你的存在还抱有幼稚无比的希望!” PS:明日两万更,敬请期待,,求存稿啊求存稿!!!T-T拿月票来慰安胖云罢~ 章百七十八 屈尊降贵:当我座前童子【万字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转眼之间,招魂镜镜框上的幽青绿石光泽绽放到了极致之后开始慢慢碎裂。整个镜身都在剧烈颤抖。 然而,就在我欲一举击碎它之时,突然镜中光芒大振,随后竟出现了影像。那是一抹有着模模糊糊人形的黑色烟雾。 烟雾惊慌失措地与我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声音,道:“招魂镜,非得要我来真的,你才肯认真起来么?阑休呢,他在哪儿?媲” “你说的哪里话,你们让我重见天日我感激都还来不及。不过我不出来可怪不得我,就是你的那阑休缠住我不准我出来的!” 我死死抓住招魂镜,道:“快、快让我看一看他……丫” 烟雾闻言半晌不说话,就在我又要捏诀弄它时它才打了一个饱嗝,懒洋洋道:“没剩下多少了,大都钻了我的肚皮了。” 我手脚冰凉:“那还剩多少?” “只剩三魂了。” 我只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噜噜冒出一句僵硬不堪的话语来:“让我看一看。” 顿时,镜中光景一闪,烟雾已经不见。唯独留下三道淡薄到极致的青色魂烟!那……就是阑休……就是阑休…… 我叫他他不应,我与他说话他也不回答……我不禁大声急道:“你把他怎么了?!他为什么听不见我说话?!” 不等我反应,那三道魂烟倏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的黑色烟雾又重新回了来,理直气壮道:“你只说要看一看他,没说要他回答你的话啊。” “只剩下三魂了……”我喃喃道,“放了他……” “他已与我订了契约,我想放也放不出去呀”,烟雾道,“除非……” 我问:“除非什么?” 烟雾干干笑了两声,道:“除非你再与我签订更为强大的契约,拿更为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我一点也不意外,勾唇淡淡笑:“是拿我的七魂六魄么。” 烟雾在招魂镜中上下乱窜,欢喜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怎么样,现在要和我签订契约吗,我马上就能放他出来!” 我想了想,道:“若要是我现在立马就砸碎你,阑休的三魂会不会就自动出来了呢。” 烟雾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严肃道:“这件事你就是砸碎我他也出不来,除非拿你的魂魄交换。让魂飞魄散的人死而复生,本就是违背天地之间的平衡是要遭报应的,你不在我这里早报应也会在别的地方遭报应。非此不可。” 看着招魂镜,看着里面的烟雾,我一字一句道:“将阑休的三魂给我保存好,否则有什么差池我便立马捏碎你。待有些事处理好了之后,我便与你作交换,拿我的七魂六魄换回阑休的三魂。” 烟雾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道:“成交成交,不过你可得快点,不然我保不准不会吞掉一两只噢,到时你找一个容器,能容纳这三魂的。” 在烟雾消失在招魂镜里之前,我叫住了它,又道:“顺便再问你一件事,除了执念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召回散去的魂魄。” “你莫不是还想救你的父亲?死了就死了,干啥还要想办法救,你以为你无所不能啊?”烟雾唏嘘道,“莫说是你,我一直跟着你眼睁睁看着都觉得倦了,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睨着它好笑道:“若是悟了的话,还会找上你吗?” 烟雾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摆摆手道:“念在你这么爽快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就透露一丢丢。反正没有执念我是救不回来你想救的人,但兴许有一个人可以救。我若是邪,那他就是绝对的正了。” 我问:“是何人。” 烟雾在散去之前幽幽道:“西极佛祖。” (二) 殿内点燃了沉香,不一会儿袅袅的香气便蔓延了整个大殿。我躺在柔软的榻椅之上,撑着头昏昏欲睡。 每日,都只剩下百无聊赖的等待。每一次的等待都似乎漫无边际。 阑休的欢骨香一直都是好东西,伴随着我度过了最为难熬的时候。这样的香,这样的安宁,会让让上瘾而不可自拔。其实这没什么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体味多少日这样的安宁。 门边忽而一声轻悠的响动,我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想却是大白缓缓地走了进来。眯着虎眼,一身洁白无瑕的毛发,额间有青釉色的好看的纹路。 该是有几日不见大白了,还以为它随弦衣一道走了。遂我没有去多担心它。因为不管它随弦衣走到哪里去,想必弦衣皆会好吃好喝地待它。 大白走到我的榻椅边,卧了下来。伸爪子抹了抹脸,而后将硕大的虎头搁在爪子上,睡起了瞌睡。 我不禁觉得好笑,手指弹了弹大白的额,道:“不和弦衣走还跑回来做什么。莫不是他对你不好欺负你了?” 大白闷着不吭声,只惬意地阖上双眼,看似很快就要进入梦乡了。见此,我不由得晃了晃大白,道:“就算回来也莫要在这里睡,我让青夜给你单独找一间舒适的房睡,你快醒来。” 殿中的欢骨香对我尚且有些效用,更别说是对大白一只虎。这样下去,恐对它不好。可它睡死了过去,我用力晃了它几次皆没能如愿让它苏醒,无奈只好移步去桌几那里掐熄了香炉里的欢骨香。 刚往回走了两步,冷不防身后的门口那里传来一道淡淡沙哑却又冷冷清清的话语:“对一只老虎你都如此不忍,为何对你自己你却怎么狠怎么下得去手呢。” 我侧头看去,愣了愣。一抹高挑而艳丽的身影逆着光,正斜斜地靠在门框上。后脑贴着门框,白皙得有些晶透的下巴微微上仰着,面色沉寂,神色如死水一般惊不起波澜,却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我看着他,蓦地觉得有些恍然。已经记不清多少日不见他了,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我苦涩地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道:“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弦衣动了动干净清透的眼眸,侧着眼珠睨我道:“回来看一看你将自己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我张开双臂,将自己来回打量了一遍,笑道:“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弦衣正了正身体,安静地看了我半晌,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道:“若是我一早就知道,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为了他你当真什么都舍得;你要的不是颠覆九重天,你要的只是为了惩罚你自己消磨你自己,我必不会尽心尽力地帮你。” “弦衣”,我咧嘴,“你知不知道我造了许多孽。父尊,阑休,其实皆是因我而死的。这辈子,饶是我拿一切去赎罪,都是赎不回来的。” 弦衣走到我面前,稳稳站立,低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我,道:“我不管你造了多少孽,我不管哪个因你而死哪个还活着,你拿你的一切去赎罪我就是舍不得。我宁愿看见你做一个负尽天下人的负心人,都不愿看见你这般。流锦,我该是对你说过,我喜欢你当一个无情的人,残忍地对待别人的无情的人。永远都不要让我看见你残忍地对待你自己。” 我问:“所以,你要选择走么。” 弦衣缓缓抬手,撩起我的长发,继而凉凉的手指轻抚着我的眉目,摩挲着我的面颊,语气中带着浸透的悲凉,与我低语道:“我再也不回来了,你就是要去死我也不会回来了。” (三) 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扬起的发梢扫在我的面皮上,扫得我眼角发痒。想也不想,身体便快了思想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弦衣猛地怔了怔。 我道:“说好的,我许你半生不离不弃。” 弦衣惊诧地转过身,下一瞬我倾身上前双手捧住了弦衣的头,侧头含(蟹)住他薄凉的唇。感受着他的颤栗,我亦颤抖着拿舌头描摹着他唇的轮廓,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牙齿,伸入到他的口中去,摸索过他的每一个角落,缱绻着与他的舌相纠缠。 头一次,弦衣只愣愣地站着,没有变主动,任由我仔细地亲吻着,感受他芬芳的香气,以及早已经紊乱不堪的气息。 良久,我放开了他,吻了吻他的唇角,心满意足道:“我还欠你,这样一个吻。” 弦衣哀凉地伸手抚向自己的唇,我走回了榻椅那边,蹲下捏住大白的鼻子,愣是将大白憋醒了来。大白很不满地粗哼了两下,我便又对大白道:“这回,跟弦衣可要跟紧了,他会对你很好。倘若他再敢弹你额头的时候,你就咬他。” 我捏了捏鼻梁,与弦衣擦肩而过,淡淡道:“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足以是我的半生了。” 这样也好。我也会舍不得,呆在我身边的人为我受尽苦楚。 然偏生此时,突然手臂一紧。不等我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倏而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眼前放大的是弦衣的脸。他竟凑了过来身体死死地将我抵在了门上,一口用力地咬住了我的嘴唇。 我不禁吃痛地哼了一声,使得他有机可趁,软舌探入我口中,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一切……瞠着眼,我似乎能看得见他眼里那铺天盖地的痛。 似一头发了狂的猛兽,咬破了我的嘴唇与舌头,口中蔓延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却都敌不过弦衣那炽烈非凡的吻所带给我的悸恸。 伸出手臂,宽大的袖摆滑至手肘那里,我便圈住了弦衣的脖子,任他发泄任他侵占。 忽然此时,脚边一片柔软。大白低低戒备地吼了一声。 弦衣放开了我,我抬起眼帘来,却见门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黑衣广袖,绷紧了身体背挺得老直,蹙紧了眉头。 这不是九重天的火神又是谁。十分难得,他竟破天荒地来了珞梧宫。 嘴角有液体流出,手指淡淡往嘴角扫过,却是一指的血色,我不禁将手指放进口中轻轻吮(蟹)吸着,看了一眼火神,关切道:“火神的伤都好全了吗,可以在九重天四处走动了?今日难得来珞梧宫,是不是想探望画潋仙子的?” 见火神不答话,我随便叫了一只小魔,吩咐道:“去将火神之妻带过来,与火神叙叙旧。人家夫妻许久未见,该是想念得慌了。” 小魔领命下去了之后,火神才开口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笑得明媚,“莫非火神还是来与我叙旧的不成?” 火神开门见山道:“我九重天是败在了你的手上,为何你要让莫铸去坐天帝之位。比起莫铸,倒不如是你。蛮荒出来的魔族,搅得九重天天翻地覆,天地一片混乱秩序全无。如此一来,东西南北四极仙尊必不会袖手旁观。今日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我轻轻佻佻道:“是想求我收拾了蛮荒魔族还有莫铸?” 火神点头,说是。 (四) 不一会儿,画潋便被带了过来。双目无神,一言不发。她听见了大白的喘息声,身体瑟缩了一下,以至于进来的时候连路都不开,径直被门槛绊了一跤,是被摔进来的。 我走到榻椅上侧躺着,大白亦跟了过来;弦衣也不走,兀自寻了一张座椅安静地坐下。我边拨弄着大白头上的白毛边道:“火神,你的画潋来了。” 然火神似乎不为所动,连看都不看画潋一眼。反倒是趴在地上的画潋,听闻了“火神”二字后,急切地抬起身子来四处张望,即便目光从火神身上扫过却还一副见不到他的模样。 我看了画潋两眼,不由得再起身走到画潋面前蹲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道:“瞎了?哪个将你弄瞎的?” 画潋当即就红了眼眶,颤抖着往后缩。 我便随意道:“既然是来求我,那你拿什么求我。总不至于空着手来求我,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火神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对着画潋道:“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杀死她,你愿意么?” 火神没有答应好,也没有答应不好。画潋似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哆嗦着双唇抬起头,胡乱对着一个方向比着口形道:“流锦你好狠的心,就算、就算当初是我先不对,可这一切已经够了!怎么样我都偿还清楚了!” “你也晓得当初是你先不对么”,我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她认真道,“可偿还这回事并不是你说够了它就够了的,总是要我说够了它才够了。况且,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地报复你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只是为了报复我,你更多的是为了报复火夕对不对?你有多爱惨了他就有多恨惨了他!” 我闻言看向火神,看见他看我的那惊诧又带些淡淡疼痛的眼神,不由得一笑,道:“哪来的那么多恨,要恨也该是他恨我才是。你看我都将你弄坏成什么样了,他定是恨死我了。” 起身,我侧身与火神又道:“既然你不肯杀她,那火神便屈尊降贵,当本尊座前的童子如何?” 火神,永远都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画潋就是再死气沉沉都显得比他鲜活许多。她闻言就先替火夕挣扎反抗了起来,被小魔制住拖到了一边。 火神低眉,毫不犹豫道:“好。” 我拂袖转身,道:“那你先去替本尊将外面的园子清扫得一尘不染。” 最终,火神出了大殿,园子里有他英挺的身影,手里拿着扫帚,清扫园子。画潋呜咽着,被带了下去重新关着。 “你看见了,并不是你为我努力争取来的一切我都甘愿拱手让人。让莫铸逍遥快活并不是长远的,且又能让火神这般卑躬屈膝,算起来还是我赚了。”我将一躺下,弦衣就站了起来,似有似无地勾着嘴角,风情万种地走出了去。 他道:“我不走了,走了就看不到这样精彩的戏码了。你的半生不离不弃,我应当享受到最后。” (五) 从此,火神当真成了我座下的童子。从未想过,真的有这么一天。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不高兴。 清早的天便雾蒙蒙的,我起了一个大早,大白亦起了一个大早。大白原是习惯睡懒觉的,只是不知为何,近日非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尽管我在寝殿内燃着欢骨香,怎么驱赶它都不走,却能在我醒来不到片刻便也能清醒过来。 与大白一起站在寝殿外的回廊上,见大白惺忪地打了一个呵欠,不吼不叫,不禁摸摸它的大头,淡淡笑道:“你这般看我得紧,究竟是受了弦衣的指使还是你舍不得我了?” 大白不说话,却忽然有一道懒懒的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道:“大白要是不跟着你,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该怎么好。” 大白闻言眯着眼,端庄得很,点了点虎头。 我循声看去,见是弦衣不晓得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正伸着懒腰。花里胡哨的衣袍,腰带稍稍松散没有系好,显得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懒散;铺散开来的长发些微凌乱,似刚睡醒一般。 我挑眉道:“你觉得和大白在一起,我会比大白还冲动?” 弦衣毫不客气道:“但是你傻,大白都比你聪明。” 话语间,园子里拂风走进来一个人,手里端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宽大的袖摆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而向后扬去。 不知是一直恍然不觉,还是不再仔细看他,这样的场景未免太过熟悉。 隐约记得,数不清多少次,他就是这般端着茶水或是亲自煲的糖水、肉汤,迎面向我走来。 我不觉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心窝子,有些担心是不是心窝子里的那颗心解封了。在没有感受到心跳之后,方才镇定下来。 弦衣在我耳边安然道:“流锦要小心噢,莫要因为贪恋地多看了火神一眼,便让自己从上九重天以来强装的冷酷与绝情都被一举击溃了。要像攻破九重天当日那般,蒙住眼睛不去看,才能做到坚不可摧。” 我抬脚走下回廊,一步一步向火神那个方向走去,然后与他擦肩而过。他忽而停了下来,不带任何情绪地轻轻问:“尊上要出门吗?” 我顿了顿,看着他端着茶壶素白的手,道:“煮了茶,放着罢。” 说着弦衣与大白便跟了上来。弦衣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我的手往外走,娇柔着嗓音道:“走,我们出去玩。” 然将走了几步,另一只手腕倏地被捉住了,温温的触感自手腕传来,我不由得挣了挣却被捉得更紧。我安沉地问:“这般抓着本尊不放手,是想做什么?” 不等他答话,弦衣忽然沉着面皮闪身挡在我面前,不由分说就冲火神出了手。两只手在我眼前你来我往,出招迅速令人眼花缭乱,而手的主人却淡定如初,直到最后一道火光爆开两人才松了手。而火神亦被迫放开了我。 弦衣继续云淡风轻地牵着我,边走边道:“九重天的童子何时这般胆大了。” 我随口道:“可能他还没有习惯如何当一个童子罢。” 突然此时,身后的火神出声道:“不要和他走,流锦。” (六) 我闻言住了脚步,淡淡勾了勾嘴角,道:“为什么不跟他走,难道还要跟你走吗?” “过去”,火神似一点一滴地追忆道,“我们一起去过妖界,他是妖王,险些伤害了你……” 我愣了愣,极力扬唇笑,道:“我不记得有这回事,我只记得在蛮荒时是弦衣帮了我,攻打九重天时他亦功不可没。至于你说的那些,莫不是在做梦罢。” 离开园子时,只听见身后火神似真是幻地痛苦呢喃了一句:“原来是梦么……到底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我快要分不清了……” 弦衣牵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边走边若无其事道:“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也有过。习惯了便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走出南天门,整个九重天被笼罩在一片污浊之气之内,沉闷得令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镇守南天门的一干蛮荒魔众看见了我与弦衣,毫无恭敬可言,径直拦住了我们欲进行盘问。想来若非莫铸下了什么命令,他们也不敢如此大胆。 小魔昂着头颅,趾高气昂地问:“两位大人想出南天门是往何处去?” 我与弦衣什么都没说,就见一硕大白影窜了出来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狂意的两声嚎叫。弦衣适时地捂住了我的眼,耳边不断回响着惊慌恐惧的惨叫。 弦衣在我耳边笑着说:“近来大白越发地调皮了。” 我不由得好笑道:“不是你先让它躲仔细然后再突袭的吗?这样的把戏也就只有像大白那样虎头虎脑的才喜欢玩,约摸在蛮荒时你们一人一虎配合得相当融洽。” 回应我的是弦衣一如既往娇媚入骨而又风情万种的轻笑声,混杂在魔众的惨叫声中,倒显得分外动听。他道:“虎头虎脑的大白,要向眼前这样威猛才算可爱。” “等它咬你两口估计你就不会觉得它可爱了”,我拨了拨他捂着我双眼的手,道,“还不快让我看看可爱的大白。” 弦衣啧啧了两声,道:“缺胳膊断腿的有什么好看,我看了都有些上胃。” 缺胳膊断腿的,我不是没有看见过。然我也没再多说,任由弦衣捂着直到惨叫声消失殆尽只剩下大白打嗝的声音和心满意足的哼声。 当弦衣撤开了手,南天门哪里还有半个魔众的人影,地上一滩又一滩肮脏的血污,却连一点骨头渣滓都没留下。大白正眯着一对虎眼,神情端庄,只偶尔拿它那舌头做一做剔牙的动作。 它该是吃得撑了。 我笑眯眯地对大白招了招手,大白立马很欢脱地奔了过来,可惜被我曲着手指往它额上一弹,听着它粗哼声,我道:“以往在蛮荒时生活条件不好,你什么都吃显得你很朴素;但现在我们有条件了,你要时不时挑一挑嘴才好。” 弦衣一脸懒洋洋的笑意道:“你那是什么逻辑,朴素这样好的品质不是应该发扬光大吗,况且一只老虎还挑什么……” (七) 然这话只说了一半,他面皮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换上一脸凝重。我亦僵直了背脊骨。下一刻,他突然扑过来摁倒了大白,与大白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大白不明所以,以为弦衣又在与它玩笑,当即就要爬起来对弦衣进行反扑,被弦衣低低严肃地斥了一句“大白,不许闹!” 大白回头一看,恰巧看见从天而降的一团红色火焰恰好落在方才大白所在的地方。顿时大白就乖顺了下来,弦衣说什么就是什么。 继而,整个九重天上方的云层都被镀上妖冶而夺目的红光。那红光愣是将笼罩九重天的污浊之气冲破了一个口。污浊之气便顺着那个口向四周散开。很快,上方云层似承受不住红光的重量,红光一缕两缕地漏了下来,若落之处一派灼热的气流……大白连连难受地长啸。 九重天的上空……是中天天极,天帝闭关的地方。 弦衣凝眉问道:“这莫不就是天帝羽化之初始?!” 不由分说,我抬手捏决迅速招来一朵祥云,道:“还不快上来!”顿时弦衣和大白奋力向我跑过来,那红色的火焰偏生就是对大白穷追不舍。 大白身上的戾气重得很。天火一下自然就全往它身上招呼。 弦衣与大白将一跑到祥云上,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猛烈的火光朝背后直奔大白,我连忙祭出白桢剑,剑身变得巨大,稳稳插在大白的身后欲替它挡下那道烈火。 大白从我身边跑过,我闪身与白桢一起,死死挡住天火的去路。顿时一股灼烫非凡的热流迎面扑来,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那天火的力量委实太强大,我直感觉身体在迅速干枯,嘴角不断涌出温热的液体,止也止不住……耳朵嗡鸣作响,隐隐约约听见有谁在叫我…… 后来我身体直直被逼退,赤脚踩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这才找回了丝丝清明,该是正踩在了祥云上。我极力睁了睁眼,面前巨大的银色冰罩正抵挡着如猛兽一般的红色火焰,而后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将灵力注入白桢剑中,使尽全身力气奋力一震,硬是将天火震退,最终与空气里的玄冰晶相融合,四散成了一粒一粒的小火花,下了一场花火雨…… 我疲惫地一下跌坐在云头上,身下是大白挪过来的身体,毛毛软软的。我侧眼看着大白,它却也睁大湿漉漉的虎眼正看着我,神情十分惹人怜爱。我不禁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道:“你知不知道,再慢一步,你就折了。” 大白拿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似在说它知道。 弦衣正专注地飞速催动着祥云,很快我们就离开了九重天,那从天极落下的天火不再针对着大白,而是尽情地洗礼着九重天。唯有四周飞舞乱窜的火焰时不时从边上擦过,皆被弦衣灵巧地躲过。 直到祥云飘离了九重天很远,弦衣才松懈了下来,转身在我面前蹲下,手指抚上我的嘴角,纠紧了眉问:“有没有事?” 我忍着胸中翻腾的热浪,摇头道:“无碍,我们且去人界避一避,你寻一处山涧水源就落脚罢。” 隧弦衣也不再问东问西多耽搁,驾着祥云一路往人界飞去。 (八) 我便躺在大白的身上,边抚着大白柔软的毛发,边仰着头望向上方天空闪烁着的一片火光,叹道:“看来今日离开得正是时候,好巧天帝竟羽化了。若是我们还在珞梧宫,就只能看见大白遭殃了。” 弦衣道:“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们是要下九重天做什么。” 我诧异道:“你自己要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弦衣看了我一眼,道:“我问你是要做什么,我只是跟着你而已。” 我撑着下巴,挑着眉头轻轻弹大白的额头,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你还跟着我作什么。” 弦衣很理智,选择了沉默没再与我说话。 后来没多久,弦衣便寻得了一处山涧水源,驾着祥云在那里落了脚。张眼看去,眼前是一座高耸的涯壁,清澈的泉水从那涯壁上方飞泻直下,在底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潭。不等弦衣与大白反应,当即我飞身窜入那水潭之中,清凉的水顿时将我毫无缝隙地包裹起来,渐渐平息了胸中的那股灼热,使得身体又复苏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大白的嗷叫,我才渐渐浮出水面。双足安稳地踏着水面,水面渐渐凝成寒冰,我一步一步地靠岸。 弦衣安静着神色向我伸出了手,我便将手放进了他的手中,任由他将我半搂半抱地拉了起来。 仰头望向天空,那里烧了满天通红的红霞。十分美丽。 弦衣站在我身边,突然对我说:“我一直在想,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处逆境了,你会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我想了想,侧头看着弦衣,笑道:“莫不是你在嫉妒大白?想不到我的弦衣原来是个善妒的人。” 弦衣愣了愣,一直安静着的面色总算浮现出一丝璀璨的笑意,明媚如初,睨了一眼我旁边眯着眼睛享受惬意的大白,道:“不光是嫉妒,我还要好好地收拾它,它居然让你为它受伤。” 大白闻言就冲弦衣呲了呲嘴。 “若你处逆境”,我吁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保不准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迄今为止,我身边也便只有你们了。” “要是火神要杀我呢”,弦衣若有若无地勾着嘴角,“你会为了我杀他么?” 我垂着眼帘,捏着袖子若无其事道:“约摸会的罢。” 弦衣笑叹道:“若要是会,我的魔尊大人就会在攻上九重天的那日杀了火神,而不是连蒙着双眼都下不去手。若要是会,我的魔尊大人就不会舍不得彻底毁掉九重天,而是逼迫天后羽化来保存九重天来保存火神。若要是会,我的魔尊大人就不会答应火神阻止莫铸在九重天上继续胡作非为,而条件仅仅是让火神当一回童子。如此,我的魔尊大人还会为了我,而下得了手去杀了火神吗?” 弦衣咄咄的语气,令我无从反驳。不是我不能反驳,而是我多说一句听在他耳朵里都会有一种掩饰的意味罢。 弦衣替我拢了拢额间的发,道:“流锦,你还是够狠,也不够狠。永远对自己够狠,对别人不够狠。” 火神……我轻轻笑了两声,道:“对谁狠不是一样的狠?我与他皆是,罪孽深重得很。总归是要赎罪了才能死。” 弦衣还想再说什么,我不想与他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又道:“不是问我离开九重天要做什么吗,我下来找一样东西。时间不多了,待天上红霞散尽我们就得赶回去,莫让莫铸跑了,不然往后不好收拾。” 说着我便朝深山树林里走去。弦衣与大白紧紧跟上,他问:“你究竟要找什么东西?” “一个漂亮的容器。”我道。哪里阴暗潮湿我便向哪里走,其间不断有虫蚁蝎影自脚边穿梭而过,胆子大的还在我脚上咬几口。 我并没有施法催赶它们,生怕将不该吓跑的东西都一并吓跑了。 弦衣倏而拉住了我,我询问地看着他,却见他蹙着眉头看着我光着的双脚,咬痕错落,青紫交加。 PS:嗷嗷嗷嗷嗷没存稿没存稿了!!求天老爷赐胖云存稿啊!!!最近太累了,码字眼皮都在打架。。。要是哪一天胖云没能更新到六千,同学们一定要原谅胖云!嘤嘤嘤嘤~ 章百七十九 此魂换彼魂【万字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弦衣倏而拉住了我,我询问地看着他,却见他蹙着眉头看着我光着的双脚,咬痕错落,青紫交加。 其实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大碍,隧我道:“不如你领着大白去外面等着。” 恰逢此时,边上绵延的深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我连忙将食指竖于唇上,示意弦衣与大白莫出声,而后轻手轻脚地拨开草丛,见里面竟躺着一条五花大蛇,似早有准备一般,吐着信子露出了獠牙,动作十分迅猛,张口就咬上了我的手。 顿时一手的血直往下滴媲。 “流锦?!” 弦衣低吼了一声,大白亦吼叫了起来,一人一虎当即就欲对咬着我手的五花蛇儿不利丫。 我立马阻止道:“你们莫要轻举妄动伤了它,这蛇儿没有恶意的!蛇儿都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 弦衣似生了怒,道:“它哪里温柔哪里善解人意了!” 我哆了弦衣一眼,道:“它只是有些怕生,你莫要吓到它。”大白来回跑着圈嗷叫,激起了林中的一片飞鸟之声。我横了大白一眼,它才憋着不再叫唤。 只是手上的这条五花蛇儿也似受到了惊吓,蓦地松开了缠绕着我的手臂的蛇身,抽出了獠牙就退回到草丛中。我道:“蛇儿啊蛇儿,只可惜你的颜色不对,我要找的是尾青蛇儿。” 我淡淡擦拭着手上的血渍,欲去别的地方再寻找。 弦衣声音飘忽得紧,飘进了我的耳朵里:“你能救回阑休了?” 我如实道:“再你不在的那段时日里,我找到了救他的法子。” “什么法子?”弦衣问。 我道:“当然是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阑休的。” 弦衣紧追不舍地继续问:“拿谁的去换?” 我玩笑道:“拿你的好不好?” 弦衣很实在地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愿为你和阑休做嫁衣。拿谁的都好,就是莫要拿你自己的。” “这个自然。”我眯着眼睛对他笑,而后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很快,我就能救回阑休了。不光是阑休,父尊母上我也要他们回来,老是在外贪耍不回家,这样多不好。” (二) 弦衣浅浅淡淡道:“你以为你无所不能吗,差不多就适可而止罢。” “现在想来,我觉得我才是最可恶的那一个。”我淡淡晕开唇角,笑道,“其实父尊与阑休是被我害死的。因为我执迷不悟,我不知悔改。当初我要是不一意孤行去救仙界火神的话,他们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而我,花一生的时间去想念一个人,总比现在什么念想都不能有要强上许多。” 结果弦衣不满地骂了一句:“傻女人。净想些有的没的。有空想这些,还不如珍惜眼前人。你说我哪点比不上他们。” 我笑着点头赞同道:“遇上你弦衣,是我的福气。” 在林子里穿梭了好一阵,大白吃了许多虫蚁小点心,我们亦遇到了不少蛇儿,可惜颜色皆不对。而大白总是喘着对那些蛇儿流口水,可惜我不让它动口它便不能动口。 终于,在一棵碧绿的树上,让我见到了两尾蛇儿打架。而被打的那尾小蛇儿的颜色,就与碧树相差无几,十分合我心意。那蛇儿虽小,可是却倔得很,被对方咬了数次都不肯撤退。 我足尖点地飞身上树,趁着晃头晃脑的小蛇儿不备,手臂一伸出去便将它捞了起来,而后又飞身落地。 然小蛇儿似被吓得不轻,扭过小脑袋就一口啃在我的手指上。莫看它小,可牙齿却很尖,比方才被那五花大蛇咬时还要痛两分。 我将小蛇儿摊在怀里,任由它将我手指换来换去地咬。对上弦衣隐忍的神色时,我便宽慰地笑笑,道:“不妨,它只是有些认生。” 走出了深山树林,小蛇儿一直缠在我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咬了我一口又一口。这时天上的红霞已然逐渐散开,整个天幕似被灼伤了一般,泛着诡异的余红。 我摸摸小蛇儿的头,伸手招来一朵染了淡淡红的祥云,与弦衣道:“等到云上的红晕淡了,你再带大白回来。不然大白会被烫得难过。” 弦衣问:“那你呢?” 我看他一眼,道:“自然是先走一步了,莫铸可不会轻易被天火烫死。” 说着我便站上了祥云,捏决飞往九重天。这突如其来的往上升,手中的青蛇儿被吓得不轻,连忙松开了我的手腕子,往我衣袖里面爬去。我不禁好笑道:“莫怕,我会待你好的。” 不一会儿,南天门近在咫尺,青蛇儿才敢晃出脑袋怯怯地看了一眼,复又缩回了去。 打斗声稀稀疏疏,整个九重天的污邪之气,皆被天帝之羽化所镇退。残剩的蛮荒魔众皆会被我魔族或妖族清理个干净。 顺着南天门没走多久,就遇上了青夜。他正毫不留情地一剑贯穿一只蛮荒小魔的身体,干净利落地收剑。 我径直问:“莫铸呢?” 青夜道:“正与火神打得难分难舍。莫铸吸了大量魔气,而火神不知是不是旧疾未愈,状况并不理想。” (三) 我循着仙魔之气流窜的地方走去,结果两人竟打到了瑶池。瑶池之水因受不住双方力量的抗衡而动荡不堪。四处飞溅的水花,激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水雾之中,两抹跳跃闪动的人影时隐时现,耳边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火红与黑浊混合的魔光。 袖中的小蛇儿有些瑟缩发抖,约摸是它小小的身体经受不住这样激烈的场景。恰逢青夜随后赶了上来,我给小蛇捏了一个结界罩住它而后递给了青夜,道:“帮我照顾好它。” 不等青夜回答,我便隐匿在了瑶池上方的一层薄雾中。 于是亲眼见着火神与莫铸拼杀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火神明显颓败的趋势之中,莫铸的气焰猛涨,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而兴奋。 火神被步步紧逼,只能以手中的剑面前抵挡着莫铸的攻击。一身黑袍翻飞,偶尔几滴艳丽的血滴从空中滴落,落进瑶池的水中,晕开一片殷红。 只要仔细一看,便还是能够看见,他双肩已湿透,那种濡(蟹)湿正朝他衣袍的其他地方蔓延。 还真被青夜给说中了,火神旧疾未愈。不然也不会预先来求我帮忙。 看着火神被莫铸连连打落,誓要将整个瑶池里的水都要染红而不罢休一般,连雾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腥苦的血腥味。他杵着剑,单膝跪在半空中粗重地喘息着,空洞洞的,我连一丝知觉都找不回。 就在莫铸提剑冲他迅速飞奔过去时,他努力地站起身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凤眸里的死气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僵硬地,木然地,我没有思考,没有余地,只感觉身体奋力地冲了出去,赶在莫铸碰到他之前,先一步闪身站在了莫铸的身后,手里横出了一把玄冰小寒刀。 莫铸浑身一震,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随着我手腕用力地一抽动,他只来得及僵了僵背脊骨。而后不可置信地一点点地侧头,拿他那唯一一只眼睛,瞪着我……下一刻,他头颅就已离开了身体,滚落在了下方瑶池的水里。 我看着手中的小寒刀,连一丝血光都不沾,不禁有些愕然。倏尔忆起当初在蛮荒时,拿这小寒刀斩杀莫铸的同伴的光景……都是一群久经沙场的上古之魔,就只有莫铸几经大难不死活得久一些,原以为要收拾莫铸会费些力气,不想只一下,他就不复存在了。 总是一兴奋就会忘乎所以,遂忽略了背后的敌人。 如此想着,我低着眼帘尽量不去看眼前与我相隔咫尺的火神,欲转身离去。却突然,一股莫名的重量落在了我的身体上,令我惊了一惊,几经踉跄方才稳住了脚步。脖颈间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冷香入鼻,一只手臂蛮横地圈住了我的腰。 侧眼便看见火神安然的神情,听他似梦呓般地呢喃道:“流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火神,放任他像莫铸的那颗头颅一般掉进了瑶池,看着衣襟上的血迹,轻轻道:“我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你。” (四) 当弦衣与大白赶回九重天时,我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斜躺在榻椅上,手指头逗着缠着我手腕的青蛇儿。 青蛇儿也已经不动不动便咬我了,大抵是初次来到九重天有人居住的地方,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好奇。 弦衣一坐下,往口中灌了几口茶水,便问:“怎么样了?” 我随口道:“天帝羽化了,蛮荒出来的污浊之气被祥光清扫,蛮荒魔众都没有了,莫铸自然再成不了气候。你问的是什么怎么样了?” 弦衣道:“莫铸怎么样了。” 我看着弦衣,道:“死了。” “被你杀死了?你有没有受伤?”弦衣颇显得有些紧张。 我便宽慰地笑笑,道:“是被我杀死的,可我没有出力。与莫铸拼死拼活的不是我,而是火神。我只是趁其不备给了他一刀而已。” “那火神呢?” “何时你竟这么关心起火神来了”,我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戳着蛇儿的小脑袋,道,“约摸现如今还重伤未醒罢。” 然,话音儿将将一落,门外便闪进一抹英挺的黑影。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分外憔悴。与平日里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火神简直判若两人。不等我先说话,他便蹙紧了眉看着我,语气强硬道:“流锦我不许你与别人成婚,我不许你离开我,就算你是为了拿魔界冰魄救我我也不许你为别人着嫁衣!” 我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火神按捺不住欲上前来,被弦衣死死挡住。我垂着眼帘,嘴角溢出一声轻笑,道:“火神是伤糊涂了么,本尊与别人成婚干你何事,本尊为别人着嫁衣干你何事。魔界冰魄,早就碎了,我亦不曾拿冰魄救过你。我的夫君,是魔界中人。我,亦是魔界中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拼命捶打着额头,喃喃低语,“你着嫁衣的时候极美……凤凰簪呢……我送给了你凤凰簪……唔我记得你是舍不得我的……你是舍不得我的……”我看着他,他抱住了头也还在想,形容十分痛苦。 蓦地觉得他很可怜。我也很可怜。 我起身装了满满一炉的欢骨香,点燃了它,道:“貌似火神精神不怎么好,该是时常这般梦魇,本尊这里有燃香你要吗,闻过之后就能静心宁神,颇为好用。” “不是梦魇……我记起了一些,这些都不是梦魇……”火神扶着额,凤目伤痛欲绝地看着我,“我记得我们一起去过妖界,我记得我去魔界找你,我记得你只为我着嫁衣……这次,你休想再诓骗我……” 我拿着铁签去挑香炉里的香灰,淡淡道:“让火神的仙妻听到这些恐会不欢喜了。她该是将火神的过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火神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再去问一问她。一直以来,火神不都是对那位仙妻深信不疑的吗。” “对,对,是该再好好问问她……”火神看着我,语无伦次道,“能不能请你,先不要嫁给别人……” 在他疾速奔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我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嫁了,我的夫君,他叫阑休。” 一直沉默不言的弦衣走到我身后,将我捞进他的怀里。他身上一如既往的妖娆香气沁鼻,与欢骨香的味道混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瞬,我当真希望自己可以死在这样无知无觉却令人无比心安的安沉里。 我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鼻梁醒醒神,松了松弦衣的怀抱,看了一眼早已经趴在地上打起盹儿来的大白,道:“你带着大白去看看火神罢,他若想与画潋重逢,你便成全了他,放了画潋。” 弦衣蹭着我的发,带着浓浓的依恋道:“不用一起去看看么?” 我道:“我想睡一睡。” 最终弦衣离去前,顺手掐熄了我的欢骨香,将我抱去床榻上歇息。 只是他与大白前脚将一走,我便自床榻上坐了起来。重新点燃了燃香,捏诀结了一个轻易不能破的结界,而后一手引出青蛇儿,一手取出了招魂镜…… (五) 青芒不断在眼前闪耀,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一点一滴地抽离干净,整个人没有着落,仿佛沉入深不见底的死水中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原来被抽干七魂六魄是这样一种感觉。 用我自己的七魂六魄去交换阑休仅存的三魂。这交换的条件虽苛刻了些,但我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起码这般的痛苦,阑休曾代我受过,我亦应当承受他所承受过的痛苦。 我觉得很乏,便沉沉地睡了去。这一睡就睡过了整个午后。醒来时身体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侧的小蛇儿睡得十分安稳,小小的蛇身泛着淡淡青幽的光泽。 我不禁有些手指发颤,想抚一抚它的蛇头,结果还没挨上就惊到了小蛇儿。小蛇儿掀起眼皮惺忪地看了我一眼,复又阖上眼去,继续睡。 看见它那从容不迫的神态,我倏地酸涩了眼眶。突然我觉得我有一半圆满了。 殿内的欢骨香燃得正香浓,我有些担心小蛇儿会因此受到影响,便以灵力化作一只光球,将小蛇儿安放进光球内。 然它约摸是饿得慌了,一进去便开始无知觉地吸取我的灵力。我见状向光球注入绵绵不绝的灵力,以便让小蛇儿躺在里面能够得到满足。 撤去结界时,神不知鬼不觉。外面亦不如上回在魔界时那般,被弦衣和大白吵闹个天翻地覆,反而安静得很。 不一会儿,便有人入得大殿里来。 是一身青衣不减的青夜,面上带着不喜不怒的神色,一如既往雷厉风行地先替我将燃着欢骨香的香炉给扔出了殿外,而后沉着道:“妖王与大白在画潋处和火神打了起来。” 我支起身子,阖着眼懒懒地应了一声:“让他们打,只要莫打死了就好。” 结果青夜半晌都没再答话。我不由得掀起眼皮看一看,却见不知何时他无声无息地正站在我面前,低垂着眼眸怔怔地看着一边青蛇儿所处的光球。 青蛇儿醒了,对着青夜不断地吐鲜红的信子。 青夜再怔愣地看向了我,不平静道:“你竟拿修为去喂养一条蛇?!” 我欣慰地笑笑道:“它将有了三魂,还虚弱得很。这样喂养它不是很好么。” “是阑休的三魂?”青夜直勾勾地看着我,问,“你竟找到了阑休的三魂?在招魂镜没将阑休的魂魄吞噬干净前是不会轻易再被开启的,哪里来的阑休的三魂?” 我愣了愣,对上他的眼,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轻易打不开招魂镜,却还故意帮着我找咒语。” “曾经我与茗闫探讨过上古魔界的招魂镜,那是违背天理轮回的邪物”,青夜说着脸渐渐变了颜色,“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找回阑休的三魂的?你是拿什么去换的?!” 我没先回答他,而是有些焦灼又难过地反问道:“你如果是早些告诉我,而不是莫铸以此来要挟我,如果我早些知道阑休的魂魄没有被吞噬干净的话,是不是就不止剩下三魂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青夜不说话,手大力地掐住了我的手腕,只一瞬,他便脸色惨白。我咧嘴又笑道:“我拿我自己的七魂六魄去交换了,你是不是感受不到我有魂魄了?” (六) 青夜怒瞪着双眼看着我,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生怒。他冲我低吼道:“是哪个允许你这么做的?!” “是我自己”,我如实道,“我早就该死了,早在荒海决定救火神的时候就该死了。只是阑休代替了我,现在我还给他有什么不可以……” 话还未说完,我没反应过来之际,听闻“啪”地一声清脆响,却是青夜扬手便甩了我一个耳光。听他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糟蹋你自己!” 我捂了捂发烫的侧脸,若无其事地将散乱的发理好,淡淡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可惜,我早就没有父母了。我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我早就该死,却是父尊和阑休代我死了两回,如此罪孽深重的我,我为什么还要珍惜我自己。” “谁说你孤身一人”,静默了半晌,他声音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与我道,“不是还有我,还有妖王,还有大白么。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珍惜你的人都希望你好,为什么你还不能珍惜你自己。” 我怔了怔,稍稍仰了仰下巴,便看见青夜痛楚的神情。不禁莞尔道:“你竟也学会说煽情话了,要是早一点说这些,说不准我会听一听你的。可是现在晚了,你看我的魂魄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一件一件地做仔细了。” 总觉得,在这一刻,青夜倏地红了眼眶。他颤抖着手指欲来抚我的面,方才被他扇过的地方,道:“与斐澈一样,要多倔有多倔。只有这样,心里才真的好受了么?” 其实无所谓好受不好受,只有愿意不愿意。见我不说话,他又道:“若真要是这么想的话,还想做什么事情,我和弦衣都可以陪着你去做。想要撑得久一点,怎么还拿自己的灵力去养蛇。”说着他一手抚上我的面,另一手却往光球上输送着他自己的仙力。 他想我拿他的修为来养蛇儿。我想阻止,却委实没有力气。 然他手指将将一碰上我的面皮,冷不防被一道不悦的声音给打断:“你们在干什么。” 我侧头看去,见是弦衣与大白齐齐出现在了门口。弦衣一眼便看见了我的侧脸,愣了一愣,继而快步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亦伸手来触碰我的面皮,蹙眉道:“怎么了,哪个打你了?”他冷眼看了一眼青夜,“是不是他打你了?” 我一把握住弦衣的手,失笑道:“那么大惊小怪作甚么,不是青夜打我。将将才睡醒,大抵是一直一个姿势睡觉,半边脸撂在枕头上才起了这么个印记。” 大白一直在床榻前来回蹿动,以示它被忽略的存在感。我伸手摸了摸大白的硕大老虎头,它才享受地眯起了眼,安静了下来。 后青夜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我百无聊赖地与弦衣闲话道:“听说,你与大白一起去揍了火神。” 弦衣也不否认,点头老实道:“委实是揍了。仙族之人个个傲慢,不揍一揍就不解气。权当是报当日在妖界之仇了。也有可能是情敌立场在作怪,我一见他就很不爽。难怪他就只配得上那画潋。” 我好笑地看着他,道:“战况如何?” 弦衣与大白一起,看着我,露出很有默契的牛气的神态。他云淡风轻地挑眉道:“火神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画潋哭成了个泪人儿,真真惹人怜爱。”只是他一瞥眼看见了青蛇儿之后,笑声倏地止住了,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又道,“这么快你就把阑休的魂装进容器里了?不是说要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的么,你拿了谁的去换?” 我不禁轻声笑了起来,道:“我说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你就真信啊?我一早便让青夜收集好大量的魔气,怎么说也带些上古魔族的气息,而招魂镜又是上古魔界之物,那些魔气足以让招魂镜吸取个饱。如此,招魂镜自然就选择了魔气而吐出了阑休剩余的三魂了。” “当真?”弦衣狐疑地看了我两眼。 我气定神闲道:“自然是当真。” (七) 弦衣一直轻柔地抚弄着我的发,舒服得我睡意又上涌。我将双脚搁于大白的虎背上,踏着大白软软的毛发,十分惬意。 我懒懒道:“西极佛祖,只每隔五千年才会开佛讲一次法吗?” 弦衣回道:“是有这个习俗。莫不是你想去听佛了?” 我点点头,道:“想,要不隔几日你陪我去西极,看能不能让佛祖开一个后门,使你我能听一次佛。” 弦衣浅浅道:“好。不过就是听说佛祖一视同仁,每隔虔诚去听佛之人佛祖皆会款待,我们不必开后门。” “是么。”我昏昏入睡,胡乱应了一句。可就在这时,有人闯进了园子,打破了宁静,亦扰醒了我的瞌睡。 来人似看不见脚下的路一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后面追上来的小魔欲强行将她拖出去,却换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嚎。我摆摆手,让小魔退下,任由她踉踉跄跄地进入殿内,左右磕碰,最终被一张椅子给绊倒,匍匐着身子不断地哭着往前爬。 此人,除了画潋还会有谁。 我隐约记得,她的双眼是不怎么好使了的。不知是何时开始不好使了的,但与她哭得太多应该脱不了干系。事到如今,怎的还是这般爱哭。 我与弦衣道:“不是让你放她与火神重聚么,为何还能看见她来这里。” 弦衣不置可否地撇嘴,道:“放是放了,只可惜火神不得离开珞梧宫,她亦舍不得离开不肯离开了,这委实怪不得我。” 画潋看不见,结果老是碰到东西。偶尔茶壶被她碰落碎了一地,偶尔额头重重地磕在桌角上;她便如一只没有方向的蚂蚁,胡乱四窜寻找着。 如此挣扎了良久也没挣扎出个头绪来,画潋放弃了,就乖顺地爬在殿内冷冰冰的地上,张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哆嗦着在地面上写起了字来。 她写道:“我求求你,最后一件事。” 我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指,问:“想求我什么,最后一件事。” 画潋又飞速地写道:“我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一切都不是他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忘记你的,他才会为了收服魔界而杀了魔尊;是我偷学了仙界的禁术然后教给他,让他对魔界的阑休施展蚀心术;是我永远都不想你们能够在一起,你硬是生生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了,我多恨你!当初他在荒海苏醒时我给他喂了忘情丹,正是他与我决裂之日逼迫我服下的那粒,我没有吞下,我不甘,我想将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都原原本本还回去!可是一粒三生无妄忘情丹,司医神君都说那是最烈最猛的忘情丹,他却还是在一点一滴地记起你……所以我求求你,他所伤害你的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一切,这一切,我都得到了报应,你能不能放过他?” 我起身离榻,颇有些头重脚轻,忍着无力和不适一步一步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我伸手抹平她手指上的伤口,淡淡道:“我玩倦了。只是不想,你承受了万般苦痛,却还对他存有此种心思。见你对他情深,我不是不能成全你。” 画潋一听,整个身子皆因欣喜而抖动了起来,慌忙又欲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写画。我阻止了她,道:“但我有个条件。” 画潋顿了顿,张口比着口型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道:“我要你将教给火神的禁术再教给我。” 然画潋却没有如她前一句所说的毫不犹豫地答应我,而是道:“你学蚀心术来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去伤害他的!” 我将画潋自地上扶了起来,道:“不是说了,你教我蚀心术,我便答应你不伤害他。说不定我学蚀心术的目的就是为了想他亲手杀了你呢。这样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画潋纤弱的身体颤了颤,终是道:“好,我愿意。” 遂我招来两只小婢,将画潋扶了下去,让她好生将养着。 画潋走后,弦衣才施施然上前来,伸出修长的手臂揽住我的肩往他身上靠,笃定道:“我的魔尊大人想学蚀心术不是为了给火神下术让火神去杀了他的仙妻的。” 我挑挑眉:“何以见得。” 弦衣道:“因为你不够狠。我记得我早就说过。” “嗯,你是说过。”我道。 “那么”,弦衣在我耳边呵着气,道,“你为什么想学蚀心术。” 我想了想,对上他幽邃的眸子,无谓道:“说不定是想让你尽快忘记我。”说着我便撤了撤肩,抽离了他的怀抱,抬脚出了殿门。 身后是他一声隐忍的呢喃:“流锦……” 我答应许你半生不离不弃,然我的一生,马上就要到尽头了。所以说,半生可以很长,亦可以很短。 而我的,就很短。 (八) 去西极听佛那日,一大早弦衣就准备好了,大白亦准备好了。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要带大白去西极。 见它俨然一副整装待发似要出去打仗一般严肃认真的神态,我实在想象不出可以将它与一个“佛”字联系起来。仅仅是看大白那硕大的、专用来摆着好看的虎头,就顿觉一点佛性都没有。 只是临行前,凭空又多出一个人来。一身黑衣墨发,肤色较前两日更显得苍白。一直半垂着眼帘,看着我;弯长的睫羽似连颤动都觉得费力。 他道:“身为尊上的座前童子,尊上要往西极听佛,童子自然应当随侍左右。” 不等我说话,大白便不友好地对他呲牙,一旁的弦衣先一步道:“看来上回下手还不够重,信不信这回我让你再也睁不开眼。” 我象征性地弹了弹大白的额头,轻声道:“你不适合听佛,回去。”大白不依,我便又补了一句,“晚上让青夜给你做好吃的。” 它这才眯起了虎眼,甩着尾巴悠闲自得地回去了。 我再看了火神一眼:“火神有闲情去西极听佛,还不如花一些时间多陪陪你那位虚弱不堪的仙妻。她可是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火神愣了愣,却道:“我不回去。”他那语气听起来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又犟又楚楚可怜。 我眯着眼看向西极的方向,道:“可我一看见你就不舒服。”后我与弦衣并肩走在前面,他还是没有回去,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 到了西极,自那高耸巍峨的佛塔里发散出来的万丈佛光金灿灿的,却能令人心平气静。有两位着丹金色袈沙的佛侍迎了上来,稽首,道:“几位可是自九重天远道而来?” 我亦稽首,道:“正是。今日来西极,想再次聆听佛祖教诲。” 佛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佛祖已久候多时。” 我愣了一愣,弦衣先出声懒洋洋与我似笑非笑道:“你面子委实大,竟能让西极佛祖久候你多时。” 佛侍对弦衣又稽首道:“佛门清静之地,施主请谨言慎行。” 当佛侍带着我们去到佛祖所在的金光佛殿时,里面三座佛居于上首,正阖着眼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气定神闲的模样。殿内两边各安坐着三排菩萨,单手稽首,另一手拨动手里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地诵着佛经。 他们整齐的声音算不上大,可入耳如魔音,在脑海里久久盘旋而挥之不去,似要将脑子都要穿透一般。 弦衣蹙眉戳了戳眉心,道:“怎么这么吵。” 我强忍着头痛,拉着弦衣在脚边的圃团上坐了下来,另一只圃团却空着半晌都没人坐下。 我不由得掀起眼皮瞧了瞧,却见火神正愣愣突兀地站着,面上神色带着茫然,时而看向诵经的四方菩萨,时而看向上方的三位活佛。 火神不断拍打着额头,缓缓蹲了下来,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喃喃痛苦道:“我来过这里……缘浅是散……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不信……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PS:月票啊月票,各种动力啊。。。赐我存稿啊。。火夕你这死鸟,快想起来,流锦就不会那么难过了!魂淡鸟儿,枉胖云一直坚(蟹)挺地支持你! 章百八十 善因恶果:生生世世许佛门【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火神不断拍打着额头,缓缓蹲了下来,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喃喃痛苦道:“我来过这里……缘浅是散……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不信……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我垂下眼帘,不禁咧嘴笑了又笑,轻轻道:“莫要勉强自己。” 一道柔和的佛光飞至火神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柔美非凡。顿时他便安静了下来。 佛说:“缘深是聚缘浅是散,凡事都逃脱不了注定,火神又何必再执着。媲” 火神定定道:“我不信注定。”一如既往的那么笃定。事到如今,还那么笃定。 佛摇头叹息丫。 适时弦衣亦敲打着头不满道:“我佛慈悲,都说在佛祖眼里一切众生皆平等,那为何火神头痛佛祖就帮,我头痛佛祖就不帮?” 佛祖微微一笑道:“卸下杀戮,沉下浮躁,得一自在。” 弦衣还想再说,被我及时拉住,便只不屑地撇撇嘴。杀戮,浮躁,不光他有,我也有。 我双手合十,虔诚道:“我佛慈悲为怀,但若满身无法计量的罪孽仅仅是来这里沐浴一回佛法就能洗净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了一些。” 佛祖道:“所谓善恶由心生,佛法并不能驱恶,只是引导人心来驱恶。世事皆应亲力亲为,种下什么因便可得到什么果。” 我问:“那为什么有的人种下了恶因却得到了善果;而有的人种下了善因却得到了一个恶果?” 佛祖道:“镜花水月真真假假,善因恶因,什么是善又什么是恶,皆不可同人而语。” 我道:“我无我佛无量之胸怀,管不了天下人之善恶因果,今日我只想问一对人的善恶因果与轮回之道,特来请佛祖指点一二。一位是我父尊、仙界前水神茗闫,一位是我母上、仙界花神斐澈,他二人种了什么恶因,方才得到永不入轮回的恶果?为什么他们没有善报,为什么他们就非得要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善恶之分因人而异”,佛祖慈悲不减,“施主不是他们本人,又怎知那不是他们最好的善果呢?” 我昂头看着佛祖,问道:“那善果对于永不轮回的死人来说,有什么意义?” 佛祖摇头不语。兴许是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便又道:“我知道我佛无所不能,佛法博大精深。即便是像我父尊母上那样魂飞天外之人佛祖亦能让他们再入三界六道。我亦知道,此乃违背天理循环之事,佛祖轻易扰乱不得天理。然违背天理所遭之报应,我可承受;救回父尊母上之代价,我可付出;只要佛祖能渡我这一次,什么条件皆可作为交换。” 四周的诵经之声再渐渐高起,吵得我头几乎都要炸开成两半。 一旁的弦衣捂着耳朵,不赞同地插嘴道:“万万不可,要是佛祖他让你拿命去换该怎么是好?” “且莫说佛祖不会做出杀生之事”,我抿着嘴角道,“就是佛祖同意我拿命去换,以我一命换父尊母上两命,岂非是赚了。” 弦衣认真严肃道:“但我觉得我亏大发了。” (二) 我侧头,看着弦衣。花里胡哨的衣裳,风华万千的面皮,还有面皮上那双灼然闪亮的眸子,他说,只要有他在,饶是佛祖也不能欺负我半分。 我觉得他与大白一样,没有一丝佛性,但却都十分的可爱。 只可是,佛祖没有让我拿命去交换,却给了我一个比拿命去交换还要困难的条件。佛祖道:“我佛普度众生早登极乐,却无将众生再渡回苦海之理。三界六道,皆因一场战乱而亡灵载道。施主何不入我佛门,助我佛超度不数亡灵,直至下一次西极开敞讲佛,其间将近五千年。五千年后,我佛广邀四海之仙尊菩萨,为施主的父尊母上超度,将其重新引入轮回。” 我愣了愣,抬首问道:“为何一定要五千年,在我有生之年入佛门为亡灵超度可否?” 佛祖一声叹息:“阿弥陀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一刻,心狠命地往下沉,沉得我窒息。我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佛祖,忽而嘴角溢出一声冷笑,道:“佛祖洞察世事万物,不会不知我等不了五千年。如此,是故意刁难于我吗?我佛慈悲我佛慈悲,说得光面堂皇,莫不都是做做门面功夫,全都是拿出来诓骗人的?” 话已至此,整个佛殿的诵经之音陡然高涨。痛得我抱住了头,蜷缩在蒲团上不住地喘息。恍惚之中有一双手臂牢牢地抱住了我,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温度,可惜被我一把用力地推开。我咬牙道:“你们就是不愿意救我父尊与母上,既然这样,还谈什么条件。都是假慈悲!我父尊与母上不如我,他们没有一身孽债!凭什么到最后不能得到善果!佛祖啊,你不是说种善因得善果吗!” “此中之果,于施主不是善,于他们却是善。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再执迷不悟,否则劫至而不休。” 我怒:“他们都死了,怎么还能是善!”我自蒲团上站了起来,昂首,“你们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今日大家都不得善果!啊――” 梵音穿耳,头痛欲裂……冷汗直往额上滴下,令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弦衣与我一般痛苦,抱起我就欲飞出佛殿,被我挣开了去。我哑着嗓音嘶喊:“我都说了我愿意拿一切交换!可你们偏生就是为难我,我等不了一个五千年!如果有来世,生生世世,若能换得父尊母上回来,我都愿皈依佛门为超度亡灵而讲经诵佛!只可是今生今世,不是我不愿,是我无法啊!佛祖,我求你,求求你,我将生生世世都许进佛门,求你让我父尊母上能入轮回,能得安宁,能永永远远都幸福……” 我没有七魂六魄,等不了五千年。兴许,连等父尊母上再度回来都等不了……生生世世于我来说,了无意义,许给谁不都是一样。况且,我还不一定有来世。 当佛殿里的梵音消弭的那一刻,头痛缓解了。我便知道,我还是赢了。 “流锦……你不可以……”弦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虚软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是他们生的,再用我自己去换他们生世安宁。如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一定要这样是不是……” 隐忍而苦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我掀一掀眼皮看去,火神跪坐在蒲团上,墨发流泻了一地。却双手握紧了拳头,僵直着背脊骨。 我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杀了我的父尊啊。” 他抬眸,看着我,眸里黯然神伤,轻轻问:“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么?” 我勾唇笑了笑,低眉道:“你我缘浅,我信。” (三) 走出西极时,我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绚烂极致的云彩,深吸一口气,舒心地笑了起来。因为佛祖应了我,若我生生世世许进佛门,他便答应将我父尊母上重新引入轮回。 记得许久许久以前,佛就说我一颗琉璃珠与他颇为有缘,现在看来当真不假。 我拍了拍一直闷闷不乐的弦衣的肩,宽慰道:“又不是你要出家,你这般愁眉苦脸是做什么。” 弦衣招来祥云,拉着我上了祥云,抿着唇道:“从下一世开始,定要赶在你出家之前遇上你。赶在所有人之前遇上你。然后好好地与你在一起。” 我打笑道:“什么妖姬美妾,都不要了?” 他道:“都不要了。” 蓦地觉得天边绚烂的云彩都开始变得悲凉,我嗤笑了他一声:“弦衣傻子。” 眼角闪过一抹玄色衣角,将将一挨近我,弦衣便催动了祥云。那衣角离我愈渐愈远,我捏紧了袖子没有回头,口中淡淡道:“你先回去罢,本尊还要去别处有别的事情。” 直到远离了西极,祥云便开始漫无目的地飘。我躺在祥云上,迎着柔软的风,阖上双眼打瞌睡。弦衣安安静静地没有吵醒我,只轻手轻脚地坐下,将我的头搁在他的腿上,由着我睡。 半睡半醒之间,我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隐约听着弦衣担忧地问:“怎的脸色白得这般难看。” 他的声音令我清醒了几分。我不由得笑道:“你不知道睡觉时容易气血不顺吗,脸色白一些都是正常的。” 他说:“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我随口道:“看话本子时,里面有提及。”话本子大都讲的是你侬我侬花前月下,我哪有看过提及气血的话本子。 不过说谎能说得如此顺口,也算是我的一大进步。 见弦衣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我便与他闲话道:“弦衣,今日来西极你有什么感悟没有?” 弦衣一听,开始碎碎念叨道:“他们念的经委实太吵太难听,一听就让人头痛。什么佛祖慈悲为怀众生平等,全部都是屁话。我十分不喜他们的作风,一说话顺他们的耳他们就对我们笑眯眯,摆足了慈祥的面孔;一说话不顺他们的耳,他们就又要开始念经让我们不顺耳,委实太小人作风。原来佛祖普度众生也是施恩图报的,还忒贪心,便宜的条件他们还不接受!这样的佛祖,啐,令人太不齿!” 我闻言,冷不防笑出了声。我赞同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挪了挪头离开了弦衣的腿,重新躺在云头上,翘着腿睨他一眼,又道,“但他们就是无所不能。” 弦衣哼了一声,道:“所以我才十分不喜。” 我想着他所说的话,想着想着忽而发现一个漏洞,便问:“要是从下一世开始,在我入佛门之前你还没能遇上我该怎么办?等我入佛门了,你会不会也来与我一起出家?” 弦衣道:“不会的,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停止寻找你。” 我愣了愣,哑然失笑。下一世,有没有我都还不知道呢。他又如何能说找我就能找到我。 (四) 后来,我问弦衣:“起初我混入妖界想帮着别人杀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弦衣叹了口气,云淡风轻道:“这哪个晓得。我记得我是恨惨了你的,敢毁我肉身,敢逐我入蛮荒;要是被我逮到就有你好看。约摸是在蛮荒时某一眼对上口味了,渐渐那些想法也就无足轻重了。” 我挑眉道:“那究竟是哪一眼对上你的口味了?” 弦衣眯着眼睛娇艳地笑了起来,啧了两声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发倔发狠的模样,唔,尤其美。” 我亦笑道:“你没告诉过我。” 他道:“那我现在告诉你算不算太迟呢。” 我想了想,道:“该是不算罢。”起码还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听到他如是说。 祥云飘着飘着,我无意间往下面一瞥,便看见下方是一处幽幽的山谷。分不清眼下是个什么时节,山谷里竟隐隐约约盛开着白色的小花。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指着山谷与弦衣道:“我们去一下那里。” 弦衣也没问为什么,径直催动着祥云往那山谷里去。 在山谷里落了脚,我急切地奔上前去看那些白色小花,却不是杨花树上洁白满树的杨花。这世上,不知何处还有杨花。 弦衣很合时宜道:“没想到这样僻静的山谷里,这些白兰花竟开得这般好。” 我走进白兰花花丛中,抬手折了些小花。一小把花放在手中,倒有几分似杨花。后我与弦衣再去了一趟荒海,将一小把花放在了荒海海岸边。 回到九重天时,大老远便看见大白欢喜地跑出来迎接我们。恰逢有小妖前来向弦衣禀报,道是新一批的小仙子进献上来了,让弦衣去看一看,喜欢哪个挑哪个。 彼时弦衣重重地拍了小妖的头,沉下面皮斥道:“本座一个都不要,全部退回去!” 我与大白很有默契地远离了他,朝寝殿走去,边对他道:“还是去选一选,莫要尽数辜负了。” 弦衣在身后很没风度地大喊:“我一个都不喜欢,是他们多事!” 入了寝殿,意外地,发现桌几上安放着好几只果盘。果盘里尽是花花绿绿的果子。那是南极的夏果。 还是青夜送吃的来时与我说,那些皆是南极仙君在第一批夏果成熟之际第一时间摘下进献来九重天的,南极仙君道是我有可能会喜欢,青夜这才让人将夏果端了进来。 想起初初在九重天时迷路碰上的那位没脸没皮的南极仙君,后又在穷州遇险时被他所救。似乎他总时不时出现一回,而后帮我一回。我不得不承认,他着实是为有情有义的仙族。 挑拣了几只果子扔给大白,大白刨着爪子趴在桌几底下吃得正欢。我亦捡了一个尝,运气比较好,尝的第一个便是甜的。 青夜亲眼看着我吃下他专门为我调理的羹之后,安心地退了出去。他说,那羹,有助于我的身体能维持得更久一些。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每每他送来的东西皆全部吃干净。 青夜走后,我点起了燃香,给大白捏了个结界罩住他,而后爬上床榻,看床头处摆放着的光球。 蛇儿在光球里生长得很好。它懒懒皮皮地瞠起眼皮,看见了我,对我呲了呲小尖牙之后便不再理我了。 不由自主地,我又往光球上输送了些灵力,不为别的,只希望它能够生长得更好。 (五) 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地流失,我伸手入光球里,手指拨了拨青蛇儿的头,它爬起来缠上我的手腕。我不禁笑笑道:“蛇儿,要是我没能等到你长大,定是我修行去了。我要去修行很久,你守不到我的话便不要守了。”想了想我又道,“唔兴许你连记都记不得我,我不必担心你会为我难过。” 我没将手收回来,任蛇儿尽情地吸取我的灵力。只有这样,它才能快些长大。 后来不知不觉又乏得睡着了。四周一片安沉,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四肢都被冻得麻木了,心口的地方冷到极致,惊起阵阵空洞洞的虚无感。 结果我却是被胸中的一声虚弱不堪的跳动给惊醒的。一声,两声,继而是一声接着一声越发鲜活地跳动着。 该是许久,我都不曾听见这样的跳动声。在胸腔里来回回荡,激起阵阵酸涩的钝痛。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各种感觉重新漫上心头,忍得久了,便似一块巨石压在心口里,除了忍还是忍。一直待到忍得窒息了过去方才罢止。 我永远都没想到,心口里被冰封的那颗心,会有回暖的那一日。 约摸是灵力都被蛇儿给吃掉了,我连冰封的能力都不再有的缘故。 瞠开眼,我疲惫地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扶着鼻梁细细地喘息。 颤着手抚上自己的心窝,委实又被吓到了,倏地又缩了回来。 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松脱了去,我愣愣地低头看,见床榻上躺着一缕发。发被磨得很旧了。 我哆嗦着拾起那缕发,捧在手心里端详了半晌,想努力咧嘴笑;很努力将发攥紧在手心里,害怕它从手缝里溢出,将它贴近胸口,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心痛,咬牙道:“阑休,阑休,是不是你离开我了,我永远都再见不到你了?我要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晓得我会走到何处去......” 不晓得走到何处去......但总觉得再也见不到你...... 将头埋进膝间,我咬紧嘴唇,努力着不去难过...... 我答应阑休的,再也不难过。 手里拽着发放在唇边狠狠一吻,我又道:“你放心长大,再不久我父尊母上亦要回来了,我不在的话,你若还记得我的话,能不能帮帮我代我尽一尽孝道啊?此生,我都白活了。唯一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便是不断地反省、悔恨我所带给你们的伤害......阑休,我知错了......” “流锦......” 门外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我呼吸一窒。 我胡乱吼道:“不许进来!你走!这辈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你滚――” 然他却似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吱呀”一声推开了门。黑衣墨发闪现在眼前,刺得我双目灼痛。 看见我时,他浑身震了震,疾步奔走上前,抿着唇伸出修长素白的手指抚我的眼角,轻声道:“不哭,流锦不哭。” 手指触碰到我的面皮时,凉冰冰的触感令我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惊觉,不知何时我已满脸泪痕。 一切,仿佛连时光都倒转了。 PS:对不起,胖云太累了,...要是哪天猝死了,记得给胖云烧钱。。要数额大的那种。。。月票也可以。。对了,《妖孽帝尊请自爱》那个坑还没开始填呢。。太焦灼了 章百八十一 你我的结局:一切尘埃落定【快完结啦~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一切,仿佛连时光都倒转了。 像是从前……可惜又没有从前。 我张了张口,涩哑道:“就算我再哭,也不是为哭,也不干你的事。” “可是,我见不得你哭,不管你是为哪个,我都见不得。”他替我擦干泪痕媲。 心,是不是如我整个人一样,即将死去了。定是回光反照,还能让我感受一回如刀绞一般的痛苦。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瞪着他道:“我记得你是见得的,要是见不得为何要娶别人,要是见不得为何要骗我算计我,要是见不得你为何要让我亲眼看见是你亲手杀了我父尊!……要是见不得的话,为什么要害死阑休呢,我那样求你,我将我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你都看得过去……”冷不防眼泪灼伤了我,我极力笑着一字一句道,“火神,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应当与我一起,为我的父尊和我的夫君赎罪。丫” “你的夫君……”火神面色卡白,“明明此生……你只为我一人着那极美的嫁衣……” 我松了松手,垂眼看着手里的发,小心翼翼地将发顺到一起,在末端打了一个结,手指一捻,捻出一只小小的琉璃珠挂在下面,轻声道:“结发为夫妻。” 他顺口便呢喃道:“恩爱两不离……” 我笑:“这是我夫君的,不是你的。” 他悲痛欲绝地看着我,道:“总觉得不是这样的……过去,我该是一直与你在一起,零零碎碎,全部都是我与你。” 我几乎是积蓄了周身的所有力量,手指冒着微弱的白光,触碰到火神的心口,道:“有本事你再做最后一件事,从此我与你之间的恩与仇,都一笔勾销。往后,我都与你没有关系了,就如你所说,我们从来都没有相遇过。往后,我们也再无可能相遇了。” 白光消失在火神里的身体的时候,他神色霎时就变了,手捧住了心口,似神志开始不清醒,几经瞠了瞠眼摇了摇了要头企图保持清醒,问:“流锦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依恋地抚弄着手中的琉璃发结,淡淡道:“画潋偷学了禁术蚀心术教给了你,也教给了我。只是我比你炼得更为炉火纯青。”抬眼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眸,我露出最初时对他不自觉轻柔的笑,“火夕,拿起你的丹邺,像当初杀了我父尊那般,杀了我罢。” 这是我对他下的第一个咒语,亦是最后一个咒语。只是那咒语,比他对阑休施的还要烈。 我的心胸并不博大,我一直都对他的无情狠绝怀恨在心。然这个世上并不只有他一人无情狠绝,我自己亦是能够做得出无情狠绝的事情来的。 我只是想让自己更痛一些,让他更痛一些。 一股邪佞之息席卷了火神全身。他那柔美绝伦的凤目,狠厉一闪而过,原本纯黑色的瞳孔渐渐变得一只银白一只幽青。 然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火神却还似在拼命抵抗。他有力的手腕一翻转,丹邺就已在手,可那柄通透血红的剑却在他手中剧烈颤抖。 他说:“流锦……你不要这样……” 我抬手轻柔地描着他的眉眼,与他耳语道:“火夕,杀了我,你就解脱了。” 眨眼一瞬间,灼热的气流扑面,我眯着眼睛看见他手握丹邺向我挥来。我再看他一眼,而后缓缓阖上双眼…… (二) 一剑下去,该是不会有多痛。他出手一向又快又狠。 从此,我与他当真了无牵绊。这样不是很好么,这样的话我便可以安心了。想着多年之后,万一他完全想起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难过? 然,丹邺的嗡鸣声就响在耳畔,愣是生生停住了。我睁眼一看,见丹邺正稳稳当当地抵着我的胸膛,那灼烫非凡的剑锋透过衣裳磨破了我的皮肉。 一缕发被截断,轻飘飘地落在了丹邺剑宽大的剑身上。 我抬眼看着火神,他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做着奋力的抗争,双手狠狠控制住了丹邺剑,浑身都在颤抖,咬紧牙关红着眼框,眸子一白一青色泽未褪,道:“快走……你快走……” 我道:“我为什么要走。” 下一瞬,火神大叫一声,扬了扬剑便冲我砍来,结果却在沾上我的刹那猛地调转了方向朝一边挥去。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火气如浪潮一般在殿内涌动,我亦被那浪潮重重地推跌在了墙上。 一股腥热自嘴角顺流而下。我撑起身体,仰着下巴淡淡笑,笑看那黑衣英挺的身影仓皇而逃…… 良久,一直待到寝殿里的热气散尽,连桌几上的燃香都没有了温度,我方才艰难地站了起来,稳住脚步往殿外走去。 园子里,阳光正好。明媚如初。 园子里的树,长得也好。树下幢幢绿影,风一吹便摇曳了一地。 我理了理裙摆,拂了拂衣袖,施施然去了另外一座园子。画潋始终不愿离开,便是住在那园子里。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她正双目无神地半坐在回廊上,靠着廊柱晒太阳。她的面色亦不怎么好,竟阳光一反射,显得苍白得紧。 听闻了声音,她扭过头来看,明明都看不见了,瞳孔一点反应都没有,却身体不住地往后靠。似乎很害怕我的样子。 我走到回廊上坐下,替她理了理乱发,听着她细碎的呜咽,我道:“为什么这么怕我呢,我记得以往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高贵而端庄。约摸那时,你是一丁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瞧不起我。” 画潋红了眼眶,颤了颤嘴唇,比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我哆道:“你看你,开口闭口就是他,当真有那么爱他?你做了那么多事,也不过是因为爱他。现在我有些能明白了。始终,我才是后出现的那个,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平白无故就夺走了你该有的幸福,你恨我是应当的。给火神吃了忘情丹让他忘记了我,你才能与他再度在一起,事到如今的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画潋猛地摇头。 我笑笑,又道:“我更加是不会满意。你想他忘记我,那为何不是给他吃两粒忘情丹,或者许多粒,这样也保险些。” 画潋不应我,兴许她亦是如我这般想的罢。 “画潋”,我叹道,“这回我成全你。你为了他双眼都哭瞎了,我十分感动。”我笑着侧头看她,“这样罢,等我死后,我将我的双眼送给你怎么样?” 画潋倏地就愣住了,眼角还隐约残留着泪痕。 我道:“你莫要觉得我是在好心帮你,我向来毒蝎心肠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即便以后你与火神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也阻拦不了,但你会用我的眼睛去看他。” 画潋处于怔愣中久久回不过神来,我又陪着她晒了一阵太阳吹了一阵风。我与她皆沉默着。她是不能说话,而我是没力气说话。 歇了许久,我才扶着廊柱缓缓起身,尽量站稳,随手闲淡地理了理裙角,转身出了园子,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有不服的,尽管再来找我纠缠。” (三) 自那以后,火神再也没来找过我。但我知道,他总会来找我的。 寝殿里养蛇儿的光球愈加淡化虚弱了些,尽管青夜每日有为我煮调息的羹,都无法阻止它变得虚弱。 因而青夜想用他自己的修为去养蛇儿,被我阻止了。我亦没再拿修为去喂它,因为已经没有了。 蛇儿长大了许多,性子早不如我初初在人界遇上的那般任性冲动,不会动不动便咬人,连我时常逗它它都对我爱理不理,只偶尔掀一掀眼皮挑我一眼。如此,倒颇有阑休的风范,什么都是淡淡的。 还有大白和弦衣。大白似学聪明了,晓得我将手伸入光球去逗青蛇儿后身体就会不舒服,它便开始对我寸步不离。只要我向那微弱的光球一伸手,它便会咆叫,尖尖的白牙呲得老长,围绕着光球来回乱窜,大有将蛇儿一口吞进腹中的趋势。 弦衣,亦开始日复一日地对我寸步不离。他总说我的颜色很差形容很憔悴,我便玩笑着说,是我的报应来了。他不许我轻易提“报应”二字,且再也轻易不对我笑。 然我是后来才知道,弦衣并非什么都一无所知。他只是什么都知而不说。因为他懒得说了,我又倔得很。 一日,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在弦衣的怀里。不知何时起,他身上独有的芬芳的香气已和欢骨香的效用差不多了,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 后来睡着睡着便觉耳朵有些痒,一只手正轻柔地替我拢着耳发。 有淡哑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是他们都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将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魂魄没有了,修为没有了,就连往后的生生世世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他们怎么舍得……如果你当真有来世,我定会赶在他们所有人之前遇上你,然后让你爱上我。我定不会让我为我难过为我掉眼泪为我不顾一切。偏生你就是太倔了,我这么好个人放在你面前你偏舍不得、放不下别人,是你的损失。” 我没有瞠开双眼,头往弦衣怀里又靠了靠,带着浓浓的鼻音应道:“我太不长眼了,这么好的弦衣居然没有看见……不过你说的话要算数,我还有来世的话,你要最先找到我,使尽浑身解数都要让我爱上你,不许我伤心难过掉眼泪……这样的话,我便不再许你半生不离弃,我许你三生不离弃。” “何时醒来的,真狡猾。”弦衣身体颤了颤,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头凑近我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一言为定。” 后来,珞梧宫开始不安宁了。听说火神,拿着丹邺剑,难以控制地杀了不少妖魔两族,最后闯进了画潋的园子,还要杀了画潋。 那日,弦衣拗不过我,抱着我去了画潋的园子。 彼时火神正拿剑指着画潋,黑衣墨发翻飞。一无情起来,他总是这么一副痛人心的样子。 一如当初,同样是在这珞梧宫,他同样祭出丹邺剑,毫不犹豫、毫无留情地斩杀画潋。她的感觉,我不是没有亲身体味过。 (四) 火神一言不发,当即就冲画潋飞了过去,画潋被他的气势惊得颤了颤眼眸,一滴凉透的泪自眼角滑落,她比着唇形道:“我知道我错了,不论我做尽什么你都无法爱上我。火夕,我那么爱你,是你没有良心。” 说罢,画潋闭上了眼。火神的动作连顿一下都没有。我忽然鼓足了力气道:“你确定你该杀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吗?!” 话语一落,如愿看见火神生生顿住。他缓缓转过身来,身上邪佞之气大振,一银白一幽青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顿时弦衣与大白都如临大敌,双双将我护在身后。弦衣问:“他怎么了?” 不等我说话,下一刻火神猛地冲了过来,面无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一股不知名的寒意顿时席卷了整个园子。 终于,他连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只有杀了我们他才能解脱他自己。除此,他别无选择。 就在风卷云残的一瞬间,弦衣与大白一心迎敌,却忽略了他们的背后。我轻轻道:“他中了我的蚀心术。” 弦衣没能反映得过来,我仰天大叫一声,散尽元神里的最后一丝灵气,用那灵气给我的弦衣和大白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幻境。 沉浸在幻境里,犹如我还在。就不会觉得那么痛苦。 半生不离弃,半生不离弃。 我的一生很短暂,实际上我不知道自遇上弦衣之后到底有没有做到拿我的余半生陪满他。 我顺手将弦衣与大白拂到一边去。他俩的神情都十分安然恬静。我看着很安心。 于是,当火神再一次看见我时,双眸瞳孔有一瞬间的地恢复纯黑色,柔美的凤眸里有着我能读懂的最深沉的痛与爱。 我能读懂的。一直都能。 只可以,终究还是晚了。 他晚了,我亦是晚了。 其实,不是没有以前,不是没有曾经。 只是,我不想再提起而已。 而今,就是提起一次又何妨呢。 我咧嘴,对着火夕一笑。 曾经,我是一颗琉璃珠,被他擅自带上了九重天;即便那时是没有心的,我亦能感受得到他对我的百般宠爱。他渐渐变成了我的不可获缺的习惯,我习惯了去依恋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存在。做什么都能显现出一股别人没有的清贵。我很欢喜他对我的宠爱。 可是啊,西极听佛时,佛都说了,我们缘浅。 彼时我们都太年少轻狂,一个不信注定,一个不信缘分。 却原来,都是真的。我与他早已经注定了,缘浅。 如果没有人界那误打误撞的一相遇,便不会有今时今日之光景罢。 爱,很醉人,很伤人。 眼睁睁看着他痛不欲生,不能控制地将丹邺剑送进了我的身体里。冷冰冰的身体,总算找到了一丝灼热的感觉。 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红了眼框一直哆嗦着双唇。我颤抖着手抚上剑穿透我身体的地方,满手的鲜血,却看得我十分知足。 身子无力支撑,我总算能够寻一个正当的理由靠近火神的怀里。 火神,火夕。 入鼻的芙蕖花香没变,怀抱温温润润的触感没变。 抬着染血的手,去抚火夕惨白无血色的面皮上的柔美眉目,我浅浅道:“不难过,火夕。” 他一直在哆嗦,哆嗦着双臂将我镶嵌在他怀里,胡乱道:“这是怎么了……流锦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许你受伤不许你流血你知不知道……” 我深吸着他身上的气息,道:“我知道。” 尽管他抱得很紧,我还是止不住自己的身体往下滑。 (五) 他始终不肯松手。死死捧着我的头,不断地似呓语一般呢喃:“流锦......你是我的流锦......你是我的流锦对不对......”这样念着,他便又开始头痛,拼命而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恨不能将自己的头敲破一般。 我说过,此生再不为他掉一滴眼泪。可是我食言了。 见他如此模样,许久许久不为他掉泪的双眼,汹涌澎湃,如决了的堤,如何都收不住。我握住了他捶打自己的头的手,泣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啊,就算你什么都再想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火夕,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啊!” “流锦......”火夕愣愣地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竟让我看见了他的眼泪。我还想去帮他拭干眼泪,只可惜我的手脚都渐渐地变得透明。看他拼命地想抱紧我,慌乱而绝望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你忘记了吗......” 我又哭又笑道:“忘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原来忘记的人是我......”火夕下巴不停地蹭着我的发,似用尽他全部的力气来抱我,与我低声呢喃,“对,对......是我忘记了,忘记了我们的从前,忘记了我们曾拥有的一切......我忘记了,你是我的妻;我忘记了,我要与你并肩,黄泉碧落都许你欢颜;我忘记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是我忘记了,我竟然、我怎么能忘了呢?” 火夕茫然而无措地看着我,像个迷失的孩子。 他的泪滴打进我的眼窝,与我的相融合,顺着我的眼角淌下。我勾唇笑笑,道:“那是因为当初我杀了你,再救你回来的时候你还有些没有恢复,留下后遗症了。” 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传入耳朵,我循声掀起眼皮看过去,见是画潋扑倒在地上,边嘶声竭力地哭边寻不到方向地四处乱爬。她咿咿呀呀的哭声中,我似乎能够听得见她在用力喊出火夕的名字。 双腿没有了知觉,渐渐化为晶尘,继而是腰腹。我收拾起满心的悲怆,安安静静地笑道:“火夕,下一次,莫要让我在遇见你。不过,兴许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们,到这里,就算彻底到此为止了。” “不......我不......流锦,之前是我不对,你要我做什么补偿都可以!但就是,不要再离开我!” 我抬起半透明的手臂,食指点着眉心,忍痛将双目引了出来,与画潋的相交换,道:“我说话算数的。死的时候,就把我的双眼给你。往后你再与火夕在一起,都是用我的双眼看他......” 侧头看着濒临崩溃的琉璃幻境,看见弦衣与大白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神情,我对着弦衣咧了咧嘴。 其实,我很想,再抱一次火夕。没有知觉的手臂费力地圈上火夕的腰,可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就在手臂收紧的时候,闻得“砰”地一声轻响,只感觉整个人四分五裂飘散在了天地之间...... 那时,总感觉有人在悲痛欲绝地大喊......但我已听不见他在喊什么,声音熟悉又陌生...... PS:结局的时候胖云哭得稀里哗啦,,,麻麻突然闯进来把我吓着了。,。其实算结局又不是最终的结局,后面还有后续唷~只是说再也不虐了~大家想要谁的番尽管提出来罢,羲和的就免了哈,羲和留着写新书呢~(⊙v⊙)还有月票什么的。。。看在要完结了的份儿上。。。近两天胖云就决定开帝尊那个坑了。。 章百八十二 我是一只多愁善感的珠子【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阑休番 身为一个上古魔族,能做到像阑休这般厉害,并非是与生俱来的。阑休又与普通的上古魔族不一样,他是蛇族,他整个家族都是蛇族。 然,整个家族里,就只有阑休一个能得幸化为人形。其他的家族成员皆是只能维持蛇的形态。 因为恰逢阑休降生的时候,仙族初代龙族君上羽化,他好巧沐浴了龙族君上的祥光才能化为人形。而他的家族,与其说是上古魔族,倒不如说是上古魔兽,它们生来带着使命,那便是世世代代守护着上古魔族的神器――招魂镜。 阑休降生之时,上古仙魔两族的大战已将近尾声。可在那样仍旧四处战乱的时候,是他一尾青蛇儿,初入人世必须要心如他的身体一样冰冷才能存活下去媲。 为了活着,年轻的阑休没有少沾杀戮。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感受不到,只知道若自己不去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 初初随手捡起的一柄长剑,随着他一起征战称霸。他给手里的剑起了一个温柔却冷酷的名字,叫碧引。久而久之,碧引剑染上了他的魔气,渐渐变成一把锋利得闪着幽青光泽的魔剑丫。 还记得,四海八荒的仙尊们在魔界的最边缘建了一个强大非凡的结界,成为蛮荒,要将一干嗜杀又极具威胁力的上古魔族封印进蛮荒。彼时,年轻的阑休就在仙尊们的名单之列。 于是四海八荒的仙尊齐心协力,给包括阑休在内的上古魔族关进了蛮荒。 在蛮荒里,上古魔族各种相互厮杀、争抢地盘,阑休也只是冷眼看着。从他出生,就没见过美好的人或者是事物,荒凉冷酷的蛮荒也只能让他整个人跟着变得荒凉而冷酷。 他不滥杀自己的同一魔族,但其他的魔族亦不轻易惹到他。 直到三万多年前,一阵猛烈的颤动打破了蛮荒这种不平静中的平静。 仙族里发生了内乱。仙界里的水神与火神因天帝之位而刀剑相向。而原本该继承天帝之位的水神战败,退居忘川彼岸,走投无路之际将蛮荒老旧的封印突破了一个缺口,里面的魔族奋起应和,终于彻底打破了封印。 顿时蛮荒里被困得太久的魔族如猛兽一般涌了出来,四处作乱危害三界六道之平衡。 然出了蛮荒的第一时间,吸引阑休的不是血腥刺激的杀戮,而是忘川河岸那一只白白的小肉团子,被仙界原水神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哄着...... 小团子冲阑休伸出了小手,咧嘴连牙都没有,就晓得对他笑。 殊不知后来他这一辈子,皆是被这忘川河边的最纯洁干净的笑给套得死死的。 那一刻,他胸腔里突然就回荡起了强有力的心跳。握剑连抖都不会抖一下的手,却在那时因为紧张而开始冒汗。 小团子是仙界前水神茗闫之女,叫流锦。流锦的母亲,前不久才死在了忘川彼岸。茗闫怒极才打开了蛮荒。 遂茗闫领着蛮荒的上古魔族和自己麾下的兵将一起,组成了一个新的魔界。 茗闫成日与魔族一起,向仙族进攻。他没有多少时间去陪小流锦,便将流锦放在忘川河里,任由小流锦自己玩耍。 阑休看见流锦被装在一只小小的冰篮里,总是有些担忧,怕自己一刻不看着她,她就玩水玩得太兴起将冰篮搅翻了。 同时他也害怕,蛮荒里出来的那些肮脏的家伙,会垂涎她。要是他一刻不在,她就入了别人的腹怎么办? 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担忧,阑休便是如此一步步陪着流锦走过来的,看着流锦一日日长大,长得很美,性子很活泼,他想将这世上一切的美好都给她。 所有的疼爱、宠溺,在日复一日的守护中都不曾变质。他从不掩饰他对流锦之与别人的不同。 最深的深情,最牵肠挂肚的情牵。 蛇,本是冷身冷血冷心的动物。以前的阑休,也确确实实是一尾冷酷凶狠的蛇。只是,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膨胀......是流锦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了一尾冷身却暖情暖心的蛇儿。 只是,怎料,他最深爱的人却没有心。她感受不到他对她的眷恋。但是一切都没有关系,往后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他可以让她慢慢一点一点地体会。 可他却错了。 流锦没有心,可以爱上别人,就是不会爱上他。 原本他是以为,没有心就谁都不会爱的。这是他此生最错误的以为。 眼睁睁地看着流锦去为了别人不顾一切、愿意付出一切,阑休心痛得紧了,之后便感到漫无止境的寂寞。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一件十分寂寞的事情。却又怎么样都舍不得。 当阑休决定用自己的七魂六魄去换回流锦心爱之人的七魂六魄时,他不是没有私心的。这样的话,流锦便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想念他。 这样,兴许就不再会觉得那么寂寞了。 然而,许多许多年之后,阑休获得重生,身体里只有残缺不全的三魄,在渺渺三界里的某一座山上修行。他生来带着仙骨和一身浓重的仙气,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不想修仙。 因为阑休觉得,仙界太陌生,是个冰冷的地方。他的蛇身去了冰冷的地方只会更加冰冷。而他,不想再让自己感到冷了。 阑休自有意识来身上便带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发结,发结下面系着一只小巧晶透的琉璃珠。一看见那琉璃珠,他就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渐渐的,他也就不去想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肯定是自己不想再记起的东西,亦或是不重要的东西。 后没多久,发结被磨破得不能再破了,他便扔了发,独独留下那只琉璃珠,装进一个装着水的小瓶里。琉璃在水里散发着七彩绚烂的光泽,就这样,陪伴了他崭新的一世。 (二) 作为一颗琉璃珠,近来我对我的处境十分不满意。因为我被穿了一个洞,挂在一串佛珠当中。四周的兄弟皆是檀木珠,就我一个是琉璃珠。 约摸是品种不同的缘故,同一品种的就容易团结一致来对抗不同品种的。于是,我十分容易被欺负。 整日被左挤一挤复又被右挤一挤,愣是将我的身材都挤变形了。宽容大度如我,这一切倒不是不能忍,偶尔实在忍不住了便出声还算友好地提醒道:“檀珠兄弟,你请自重,逾距了。” 檀珠兄弟不为所动,只老成地冒出一句话:“佛祖说了,大家相处在一起无非是讲求一个‘睦’,你这般斤斤计较,莫要破坏了大家的睦。” 瞧他说的......到底是哪个先不讲求睦的?我怒了,道:“既然要睦,那你们为何总是挤压老子?以为老子好拿捏吗?啐,每每佛祖讲佛诵经之时,你就晓得打盹儿,佛祖的教诲你又听进去了几句?” 檀珠兄弟恼羞成怒,作势就又要来抡我。恰逢头顶闻得佛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继而他慈爱的手指往我与檀珠兄弟中间一拨,将我俩拨开了去,这才免去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惨剧。 佛祖又开始教诲道:“这世间的一切因果并非是凭空得来的,皆是有缘在其中。惜缘方能有个好因果啊。” 我瞥了檀珠兄弟一眼,与檀珠兄弟齐齐应道:“谨遵佛祖教诲。” 就这样在佛祖的手中,我日日沐浴佛光聆听佛法,自然是颗佛性十足的珠子。对万事万物,我渐渐能生出一中包容的胸怀来。 被左邻右舍的檀珠兄弟欺压,通常我学会沉住气,不会立马就实施打击报复,只对他们抱以友好的微笑。越是这样,越能体现我的包容和他们的小心眼。 记仇这种事情,不用哪个提醒,我亦是会的。 然换个角度想,有时候我又有些满意我自己的处境,开始忖度起佛祖的好心来。佛祖他为何要将我放在这一堆檀珠兄弟里呢?定是因为我是琉璃珠,一与这一堆灰不拉几的檀珠兄弟作比较,立马就显现出了我的亮点。 尽管我很与众不同,但我为人比较低调。所以才能在各种明争暗斗中存活至今。 我暗暗咬牙记下一笔,要是哪天被我逮住了檀珠兄弟,看我不一掌拍碎他! (三) 这日,佛祖正带着各菩萨在佛殿里静修。各菩萨着的是火红色露单肩的袈沙,光头,头顶上六个原点印记,一眼看过去模样都差不多。但这却令我生出一种急切感,想拿一根棒子过去朝那些光头敲一敲,俗名曰打地鼠。 靡靡梵音响起,佛祖开始拨动着他手中的佛珠,檀珠兄弟与我皆会没轮一周便被拨一遭。 隧菩萨们开始闭着眼跟着佛祖一起,一手拨动着佛珠,一手稽首,口中静静念着佛经,不发出声音。 静修这门课,是门专业课。不晓得菩萨们有没有认真在修习,因为它和瞌睡有几分相似。同样是闭着眼睛,菩萨们会不会修着修着就开始打瞌睡了? 反正我就是这样。每每一静修,我必会睡意朦胧,只感觉时不时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拨动一两下。 这回亦是如此。然,就在我睡得正香时,可恶的檀珠兄弟猛推了我一把,一下就把我吓醒了过来。我张开眼,便对上檀珠兄弟那嘲讽的嘴脸。檀珠兄弟嗤笑一声道:“每逢佛祖静修的时候你除了会趁机睡觉你还会什么?” 我勃然大怒,捏了捏拳头道:“我还会揍你!”说罢我鼓足了气,作势就要再撞回去。 就在这时,檀珠兄弟及时喊停,大叫道:“喂你这破珠子怎么那么没良心,我好心喊醒你你却要恩将仇报!” 我没好气道:“你分明是在故意挤撞我!” 檀珠兄弟翻了一个巨丑的白眼,冲佛殿中央努了努嘴道:“我是想让你看看,我们西极来客人了。” 这厮……不就是来个客人,值得将我叫醒吗?欺负我没见过客人吗?佛祖清闲的时候不就时有仙客来西极找佛祖下棋喝茶吗?指不定这厮就是故意借此来挤兑我。 我翻了一个比檀珠兄弟更大的白眼,才循着佛殿中央的方向看去。想看看究竟是劳什子客人。 结果这一看去,眼皮就抽筋了。客人他……生得委时是漂亮。 他着了一身黑色衣袍,柔顺长长的墨发流泻而下,与他的衣裳一起袭了地。他面皮生得好啊,白白细细的,尤其是面皮上镶嵌着的那双狭长的眼,流露出一种不明意味的流光。 后来经我多方求证我才知道,那种不明意味原来叫做忧伤。 似晓得我在看他一般,他突然眼眸一转,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心窝子一抖,立马有种做坏事被现场捉住的窘迫感,赶紧移开了视线。但反复一思量,我又委实是没做什么坏事。 一旁的檀珠兄弟晃悠悠地一声长叹:“佛祖曾教导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我恼羞成怒,再顾不得其他,粗着脖子就扑了上去与其互掐。直到檀珠兄弟鼻青脸肿方才罢止。 后来,菩萨们诵了一段经,客人便安静地端坐在蒲团上,闭目聆听。我不禁怀疑他时不时也睡着了。 听闻佛祖问客人:“施主听了一段佛经之后有何感想。” 客人道:“心静,自在。多谢佛祖不吝指点。” 佛祖满意地微微一笑道:“那是施主具备佛性慧根。” 客人双手合十,坚(蟹)挺着脊背道:“既是具备佛性慧根,我一心入佛门,请佛祖成全。” 听到这里我不禁吓了一跳。看这位客人,面向生得好,且又风华正茂的,奈何怎么如此想不开,竟要遁入佛门出家么! (四) 不由得我再多看了客人两眼,正好客人又看向了我。我连忙垂下头去,鼓着身体去挤旁边的檀珠兄。 佛祖问客人:“施主为何而来?” “佛容纳百川不问来由,佛祖破例问我来由,让我受宠若惊。然既是一心入佛了,我只求能代替一个人来讲经诵佛,为无数冤死的亡灵超度让它们能早获极乐。如此她便不用再受生生世世束缚之苦。” 听到这里,我鼻子一酸。檀珠兄哆我一眼,道:“喂你哭什么,我可没欺负你!” 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哭什么,约摸是因为我是一颗多愁善感的珠子罢。遂我边擦拭眼角边道:“他说得太感人了。如此有情有义之人要来出家,真真是我们佛门之幸啊!” 可佛祖却摇叹那位客人是尘缘未了。然对眼前这个尘缘未了的客人,佛祖没有让他出西极,亦没有拒绝他皈依我佛门。照理说尘缘未了之人是不能轻易进佛门的,因为尘缘未了之人容易心志不坚不利于修行。 结果佛祖的叹息将将一落地,下一刻,那位漂亮的客人就低垂着眼帘又道:“尘缘,佛缘,不过一念之间。我甘愿为了尘缘而结佛缘。佛行博爱,又怎会不接受虔心向善之徒。” 还真莫说,客人他很能言善辩。要是让他去向众生讲佛,该是能有些像样的小成小就。就我总结的经验来看,讲佛就是要好说歹说、胡说乱说,总之能说得对方信服就可以了。 佛祖慈祥道:“一入佛门了却世事,再追悔而不及。地位尊崇,无上荣光,皆如过眼浮云不可再求。施主当真考虑清楚了吗?” 客人坚定执着道:“我早已考虑清楚,请佛祖成全。” 毫无意外,最终佛祖答应了。能有这么个优秀的佛门弟子,兴许佛祖也觉得很有面子。于是佛祖亲自为那位客人剃度,赐名,授予佛珠。 这回我没再打瞌睡。亲眼看着金光自佛祖手中飞出,一缕又一缕断了客人长发。 那墨色的长发散肩、落地,客人始终低垂着眸子,眼帘颤都没颤抖一下。却是看得我肝肺一阵一阵的紧缩。 呔。那样好看的长发,剃了真真是太可惜了。 他一身黑袍渐渐褪去,变成了丹金色的与其他菩萨形容无二的袈裟。 佛祖赐他法号时,他便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口中一张一翕地约摸是在念佛经。 佛祖说,世人太痴太癫,为心中所愿勇往直前而迷途不知返、执迷而不悟。而他甘愿为尘世尘缘遁入佛门,放弃一切权贵,受佛所束缚。他的法号便叫做,佛奴。 然而,在授予佛珠时,佛奴他猛地抬起了头,定定地看向我这边。顿时我心窝子就紧了起来,这厮......莫不是想要佛祖手里的这串佛珠罢?!这胃口也忒大了些! 只听他边目不转睛地看向这里边道:“佛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佛祖宽容大量道:“请讲。” (五) 佛奴张了张口,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道:“我能不能,求佛祖赐我佛祖手中的那串佛珠。”果真,说什么偏生就来什么! 佛祖慈笑着问:“尔为何独独想要我手中的这串佛珠。” 佛奴的答案很直接也很傲慢:“因为我看着喜欢。” 我要是佛祖,定不会应了他此等无理的要求。且我在佛祖手中好好的,为什么要辗转去他手上呢?他的面子又佛祖的面子大吗?如此一想,我心中十分不欢喜。 不光我不欢喜,我左右的檀珠兄皆是不欢喜,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纷纷往后缩着圆滚滚的身体。我见状连忙也往后缩,可檀珠兄太没有义气,一个空位也不给我挪,害我被活生生挤到最前面。 我不禁心生悲愤。与檀珠做队友,真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但毕竟我不是佛祖。佛祖他胸襟很大,尽管佛奴提了一个不合理的要求,可他竟也舍得,笑眯眯地就将我们脱了手,以佛光笼罩着送到的佛奴那边。顿时,檀珠兄们那叫一个呼天抢地;眼见着我离那佛奴越来越近,觉得莫名其妙地有些窒息,连忙亦跟着嚎了几声以壮志气。 佛祖道:“失而复得。既是喜爱之物,成人之美也无妨。只是,莫要得而复失啊。” 佛奴拿双手接住了我们,捧着弯身行礼道:“谢佛祖。” 被佛祖放在手心与被他捧在手心,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我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仰起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近看的时候,他的面皮轮廓更加显得柔美。 他也正低着眉目,眸光浅浅地看着我。嘴角,够了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素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一颗地拨动着檀珠兄,待拨动到我时,他突然就停止不动了,整只手将我收拢进他手心里,差点捂得我窒息而亡。 PS:快继续鼓励胖云!对了对了《妖孽帝尊请自爱》已发布的新章节,不知道审核要什么时候,大家可白天的时候搜搜看,求给胖云收藏~嘤嘤嘤嘤~这回绝壁宠文,羲和不会受委屈的。。。月票月票~ 章百八十三 佛奴的恋珠癖【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就在我准备奋起反抗时,他松了松手,看着我柔柔地笑着呢喃道:“流锦,我总算找到你了。找得好苦,求得好苦。” 流锦...... 我与众檀珠兄面面相觑。我问:“流锦,是哪个?” 众檀珠兄一致摇头,道:“不晓得,大抵他是疯了罢。媲” 檀珠兄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觉得这佛奴有些神智不正常。 不过,这佛奴一来西极出家就能当上一位菩萨,算是极为罕见的了。看来佛祖是相当看重佛奴的才华丫。 西极的菩萨,每个都是有一座自己独立的园子的。遂佛奴与众菩萨一一打过招呼、相互交流了之后,两名佛侍上前来带佛奴去他的园子。 路过高耸得不见顶端的佛塔,走过幽寂的林间小道,不一会儿就到了佛奴的园子。园子两边栽种着菩提树,不惹一丝尘埃。这个地方委实适合修行。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在佛祖面前这个佛奴显得有模有样,一旦佛侍将他引进园子他独自进了屋之后,情况就大大地变了。他瞬间从一个有模有样的人变成了个颓废懒散的人。 屋子不收拾,佛经也不诵习,一屁股就坐在了墙侧的一个角落里,曲着一只膝,手肘撑于膝盖之上,手上便拿着我与众檀珠兄所在的那串佛珠。 众檀珠兄惊悚地往后撤退,又是我一个被挤上前,他好死不死地恰恰手指拿着我,一直都不肯放手,面上神情十分古怪。时而愁伤时而发呆发笑。 我不由得深刻地怀疑,这厮......莫不是有恋珠癖罢?! 突然佛奴他说话了,吓得我差点一个哆嗦给掉在了地上。幸而他手指还算牢靠,及时握住了我,道:“往后,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一件一件全部帮你做好,你说好不好?我犯下的错误,我会一点一点地弥补。只要你能够重新再快乐起来。只能笑,永远都不要再哭。” 蓦地鼻子又酸了。我就是控制不住。看来太多愁善感了也不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人一多说点煽情的话我就容易被感动。尽管这佛奴不是在对我说的,也不晓得他是在对哪个说。反正他已经被我们一致鉴定为疯了。 他一直碎碎念叨着,说的大抵都是些他与他口中那个叫“流锦”的人的过往旧事。诚然,佛祖说他尘缘未了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当真是尘缘未了。 我不禁又是一阵唏嘘,像这样的人,怎么能专心于佛事呢。佛祖被他骗了。 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讲得很好。佛门之地甚少有八卦无趣得很,遂他这么一讲,身后的众檀珠兄都伸长了脖子听。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难以言喻的酸涩像是从很久远很漫长的时间里传过来的。看他神情安然地诉说着,心里不知为何更难过。他也一定很难过。 檀珠兄也有在偷偷抹眼泪的,唏嘘道:“以往听佛祖讲人世间的爱情时我只记得两句最经典的;‘前世的五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回眸’,还有一句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当时只觉得其中的寓意都显得爱情是件美丽的东西,不想却是如此的感人至深、催人眼泪。” 不知不觉外边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佛奴不喝口水也不上床榻去歇息一下,就静静地一个人靠着桌椅,形容十分孤寂。 (二) 佛奴对着我说,流锦你若肯回来,不论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没关系,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那个流锦,再也不会离弃她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 他还说,修行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是他会同那个流锦一起修行。那个流锦不修成正果,他便不修成正果。 可惜,这里没有流锦跳出来答应他。 后来他挪了挪我,换另外两只手指来握住我,却见原先的手指带着微微的濡(蟹)湿。佛奴状似有些激动,手指在我身上一通乱摸,十分不礼貌,还道:“流锦不哭......流锦不哭......” ......这厮的感觉倒挺灵敏。一般在西极除了佛祖以外,是没有哪个听得见我们佛珠的说话声的,更别说感受得到佛珠的眼泪......但鉴于这厮相思成疾,我权且不与他一般计较。 直到天将明时,众檀珠兄都听完故事又相互交流唏嘘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死死睡过去了,我揉了揉肉酸痛的眼一时睡意上涌,佛奴似察觉到仅剩的我也困了,便自地上站了起来,捧着我去床榻上躺下不放手。 ......他怎么能这样,睡觉都不让我安生!我挣扎了好几下,可惜挣扎未果。 佛奴又似感觉到我的不情愿,想了想将整串佛珠都挂在他脖子上,恰好将我安放在他衣襟处最柔软的地方。我一沾上他的衣襟立马就舒服得沉沉地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一道淡淡的冷香钻进我的鼻子里,蓦地让我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觉得与佛祖的莲花境里的莲花味道有些像,但细细闻又有些区别。 第二日,佛奴起了一个大早,去佛殿那边诵早经。他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不到,但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神采奕奕。而我们,他只挂在胸前就没取下来,这点还算贴心,估计着是想我们多休息一些。 后来不光是第二日,每一日他皆是睡得很晚起得很早,诵经的时候闭着眼也没有打瞌睡,很认真很虔诚,不料是位负责的菩萨。听说他是想要帮别人诵经念佛超度先前枉死的许多亡灵,见他如此整日操劳,我时而会为他感到难过。 总觉得他是非要这般苦到自己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再后来他每日诵经时,不论多早多晚,我总会按时醒过来撑过去。毕竟我是他的佛珠,哪有他诵经而我却在他衣襟里睡大觉的道理;久而久之,我胸中便成长起一种责任感,要时刻清醒着与他一起诵经念佛。 我发现,只要是我醒着的时候,佛奴诵经念佛就显得十分悠然,嘴角总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弧度。 渐渐的,约摸是对西极熟悉了,佛祖不再让佛奴仅仅局限在西极之内,偶尔会遣他去各处讲讲佛说说法。这行他干得十分好,还得到过佛祖的夸赞,说他悟性与慧根一样,皆是极好的。 直到某一日,在佛殿上,三位活佛庄严肃穆地端坐在上方,佛殿两边聚集了各路菩萨。佛奴坐于中央的蒲团之上,佛祖竟赐给了他两座莲花境。 (三) 彼时佛祖翻手化出两座莲花境,莲花境正冒着幽幽白烟。我一看见那莲花境的白烟,心倏地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到了一般,痛得缩紧了身体。继而巨大的悲怆涌出心头,我颤颤地以手捂住了嘴,顿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柔柔疼惜的声音道:“流锦别哭......” 我愣愣地仰头看去,泣道:“为什么你能感受到我哭啊,明明我就不是你的流锦啊。” 他安然地垂下眼看着我,细细地蠕动了下唇,道:“我就是能感受到,因为你就是我的流锦。” 我闻言哭得更汹涌了些,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流锦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名字啊,佛祖还没给我赐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那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流锦好不好。” 我还没说好或者不好,但我的的确确就不是呀。上方的佛祖便问佛奴道:“迄今为止,佛奴为超度亡灵费心费神却效果显著。现在将这两座莲花境赐予佛奴,佛奴可能渡化莲花境里的灵魂?” 我看着佛奴,佛奴双目绽放出坚定不移的光芒,道:“小僧定当不遗余力,穷尽毕生所学,也要渡化这莲花境里的灵魂。”说着他便伸出了双手。 佛祖手中佛光一闪,便将两座莲花境送进了佛奴的手中。 我哽咽出声道:“佛奴佛奴,你能不能让我摸一摸那白烟,我觉得很难过。” 佛奴怔了怔,轻声应道:“好。”他将莲花境小心地捧在胸前,白烟恰好能够飘到他脖颈处的地方。我努力蹭出他的衣襟,用身体去触摸白烟,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溢出了哭声,仰头问道:“佛奴,这里面关的是哪个啊?为什么我会觉得难过啊?” 佛奴眉间难掩疼色,与我温柔道:“里面养的是对流锦最重要的人。我要将他们渡化了,他们才能重入轮回,才能回得来。” 我慌忙道:“那你快渡化他们呀!” 他说:“好。” 佛奴他果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说他会穷尽毕生之所学来渡化莲花境里的灵魂。他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他很辛苦,一日比一日消瘦。他每每日夜不停地诵经念佛时,我或是醒着或是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但都能够听得见。兴许是他念诵的佛经对我亦有那么些好处,檀珠兄们的修为无多大长进,然我却随着时日慢慢变得厉害了起来,以致于众檀珠兄再也不能随便挤压欺负我。 比如我能让出了佛祖与佛奴以外的其他人听见我正常说话了。光是这一点我就比他们一群朽木有面子。 今日一大早佛奴便出园子去打了水回来浇灌园子里的菩提树。我们这些佛珠自然是被他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他衣襟处最柔软的地方永远是我的专属位置。 一阵清然的气息拂面而来,我隐约有听见水声便醒了过来。张开眼,见佛奴正在浇灌菩提树,素手拎桶神色安然柔和,形态十分柔美。 (四) 我顿觉就有些渴了,道:“佛奴佛奴,我也有些渴了,你给我也浇一浇。” 佛奴抬手将佛珠从胸前取了下来,眯着狭长的双眼浅浅笑:“你也渴了?” 我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闻得他一声轻笑,他便伸手去桶里沾了水而后弹洒在我身上。 然就这点水,并不能让我满足,隧我又抗议道:“你一次洒一点点猴年马月才能灌饱我呀?这样罢,你将整串佛珠都扔桶里让我一次喝个够。”说这话时,我声音格外的小,主要是害怕将其他正在熟睡的檀珠兄吵醒了,这样十分不好。 佛奴听后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后竟配合地只将我捧着,慢慢浸入水中。结果就只有我一个没有沉下去。顿时我就听见了一片惊慌失措的呛水声,甚至还有某个檀珠兄在大喊:“糟了淹水了!”听得我的心情分外美丽。 结果佛奴的这一壮举一致遭到了檀珠兄的愤怒指责。但佛奴一点都不显得惊慌,只问我喝饱水了没有。 隔了好一阵,就在檀珠兄们快要被淹过气了我才道够了。遂佛奴将佛珠拾起来,檀珠兄们咳嗽的咳嗽哮喘的哮喘,佛奴则拿他柔软的袖子,一遍一遍替我擦拭着身体。 后来渐渐的,我开始喜欢起佛奴这样的性子,尤其是在对付檀珠兄这方面,他习惯摆着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依我的话做一些壮烈群怒的举措,看起来十分的帅。 但关于佛奴这么一位大好青年为什么偏偏选择遁入空门一事,我一方面觉得很是可惜一方面又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只晓得,该是与他口中的那个流锦有关系。 可流锦又没在佛门,就算是在佛门了,佛奴来这里也不能和流锦谈恋爱呀,如此岂不是辜负了大好的光阴? 与佛奴混得熟了,亦听了许多他与流锦的故事,一日我向他表达了我的此疑惑。 彼时他只柔美地笑笑,道:“倘若她想生生世世都躲进佛门,我便生生世世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她;倘若她终有一天想离开这里了,我便带她离开。” 我缩了缩脖子,道:“她……不是一颗珠子罢……” 佛奴伸手来摸我,道:“管她变成什么。” 由此可见,兴许佛奴的流锦当真是一颗珠子,所以他才会认错了珠子。 据说佛奴讲的佛法超群,极为得到四海八荒的仙族的认可与喜爱。如此就使得佛奴的形象迅速高大了起来,许多仙家皆想邀佛奴去讲(蟹)法,可大多数时候佛奴都很有架子不会去。 然今一大早就有贵客遣使者来了西极,指名道姓要佛奴去哪个哪个地方讲佛。佛奴二话不说竟答应了去。 于是今日,佛奴要带着我与众檀珠兄出一趟远门。 (五) 路上我禁不住好奇,问佛奴:“今日你是要去给哪个讲佛呀,他面子是不是很大令你不能拒绝于是非得要去?” 佛奴晕了晕唇角,道:“她面子委实很大,然我也不想拒绝。” 我再问:“那她是哪个?” 佛奴道:“是流锦的一位故人。” 去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要来的不是什么仙气缭绕的仙山或者什么巍峨壮观的天宫,而是一片汪洋大海! 那海面层层海流相互涌动,放眼望去一派无垠之竟,不难让人生出一种磅礴之感来。想必住在这里边的人,亦是如这海一般磅礴大气。 佛奴在海岸立定,不一会儿海水突然变得激荡了起来,竟朝两边分开,中间升起了一条路来。一位白衣施主,面色温润,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位飘逸的女施主。 白衣施主似对佛奴不怎么友好,见面连一个稽首都舍不得做,径直道:“我们君上有请,请随我来。” 檀珠兄们在佛祖的手上待得久了,想必甚少来这样新鲜的地方。先前看见海还觉得有些畏缩,约摸是上回呛水给他们的心里种下了阴影;可一入海了才发现在海里用不着呛水顿时胆子的大了起来,东张西望将这海里的景致游赏个不停。 就只剩我还比较矜持,不如他们丢脸。 这海里,我亦是第一回来,然却给我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约摸是我本身就喜水,而水又柔和包容的缘故。 我瞥了一眼引着佛奴往前走的白衣施主,与佛奴不满道:“你是与他有仇吗,我怎么觉得他看不惯你对你爱理不理的?还是说……他有些看不惯和尚?” 佛奴想了想,淡定道:“说不定他是看不惯身为和尚的我。” 后来白衣施主将我们带去了一座园子。一进园子,园子里有池塘有树的,但入眼最显赫的还是一抹背对着我们、正手里拿着水壶给脚下的花草浇灌的绛紫色身影。 身影十分纤长高挑,长发垂肩,格外的美丽。 白衣施主对着绛紫色背影道:“君上,西极佛奴已至。” 绛紫色背影将手中的水壶放在一边的石桌上,掏出一方手帕闲闲地擦拭起了手指,淡淡道:“知道了,下去罢。” 遂白衣施主走出了园子,紫色背影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一刻,我得以清晰地看清了这位紫衣女施主的面,是我见过的生得最美丽的人。尽管我在西极甚少见到女施主,但我可以肯定,怕是没有哪个能堪比得上她。从诸位檀珠兄要么起哄要么吹口哨的热烈反响中就可以看得出,真真是没有一点身为佛珠的觉悟。 女施主看见佛祖,细长的眼梢一抬,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勾,额间有淡紫色的胎印,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能被忽视的贵气。 她轻轻佻佻道:“听闻九重天准天帝心结难解,一时想不开竟入西极遁入空门。佛祖赐名为佛奴,佛名远扬。” 这位女施主说话的声音十分好听,可是却吓了我与檀珠兄们一跳。她语气带着嘲弄不说,关键是她话里的内容。 佛奴,竟是九重天的准天帝?! 九重天我就是再孤陋寡闻亦是晓得的,那是仙界最权威的地方,九重天的天帝则是仙界最权威的人。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佛奴他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好好的天帝不当,他竟要当和尚! 佛奴脾气修养都甚好,只拿着佛珠稽首道:“阿弥陀佛,得君上笑话。” 女施主笑笑,道:“本君是没有笑话,但不包括别人没有笑话,还好意思将九重天的琐事都托到本君这里。但既然是来了荒海,又已经是西极菩萨,不妨发挥佛奴之所长,替本君诵诵经。”说着女施主就冲我们走了过来。 佛奴温和道:“请问君上要小僧为何而诵经。” “难不成本君想听个经还要理由不成”,女施主眯着眼睛抬手,就随意地拨动了两下佛奴的佛珠。被拨到的檀珠兄顿时一脸荡漾,舒服地哼出了声。她道,“那就当做是替本君祈福,三个日夜而不休止。” PS:由于有同学说舍不得神君完结,胖云就好好写个好结局粗来,最近码字都很欢乐心情很美丽~一切都乌云散尽了~~嗷嗷嗷月票。。。 章百八十四 女施主请自重【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佛奴毫不犹豫道:“小僧当尽力而为。”他竟将手中的佛珠,出乎意料地递给了女施主。 女施主手摊着佛珠,温润的手指又来捏起了我,细细端详着,嘴角挑着一抹令人舒心的笑,道:“阿妹,别来无恙啊。” 我颇有些茫然:“你、你……这是在对我说话吗? 女施主竟也听得见我说话,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道:“你看这四周还有别的人能是本君的阿妹么。媲” 这下我就愈加茫然了,众檀珠兄争先恐后地想往女施主的手上挤,拿一种我抢了他们的宝贝一样嫉恶如仇的眼神纷纷瞪向我。我道:“可我也只是珠子还不是人呀,哪能是你的阿妹。你长得这么好看,而我又圆滚滚的,我们一点也不像……” 不得不说,女施主在某一方面与佛奴的逻辑有一丢丢相似。只听她道:“我说是你就是。丫” 后来女施主让佛奴坐在园子里诵经,而她向佛奴借了我们这一串佛珠,进了屋。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一只手臂枕着后脑,一只手勾着佛珠,将我放在她眼前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 ……与她这般亲近,我觉得我有些害羞…… 我拧着手指头开口道:“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呀,你莫不是喜欢我了罢……” 女施主笑眯眯道:“我一直看你你不欢喜吗?你是我阿妹,我不喜欢你还喜欢哪个。” 连檀珠兄都觉得我太不解风情。有檀珠兄急切道:“这里!还有这里!她不和你玩耍,还有我们陪你玩耍呀!美丽的女施主啊,快快看过来!” 哪想,女施主确实是看过去了,却是眯了眯眼睛,给了他们一个寒碜碜的眼神,道:“这里不是西极,亦没有佛祖。来了本君荒海就当遵本君的规矩。再多言一句,我便将尔等捏成木屑。” 从来还没有哪个敢恐吓曾经是佛祖手里的佛珠。头一次被恐吓,且威力十足,檀珠兄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女施主重新看向我,又是笑眯眯的神情。我不禁有些怀疑,方才她究竟有没有对檀珠兄实施恐吓之举。 女施主道:“阿妹给我讲一讲,在西极佛祖那里修行的事罢。” 虽然我不是她阿妹,但既然她问起了在西极修行一事,我还是老实回答了她。道是在西极修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是每日可以沐浴佛祖的佛光觉得很舒坦,佛祖静修的时候我很容易招瞌睡,且诵习的佛经具体也没能记住多少云云……但关于我被中檀珠兄挤压欺负的事情,女施主似能料到一般主动问起了我,我皆激昂地一五一十详尽地告诉了女施主。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告诉她,兴许就是觉得倘若我告诉了她,她会帮我行一行复仇之举。然事实也正是如此。 女施主竟弄断了佛珠,愣是将我自那串佛珠中间取了出来,而后又复原了佛珠,将佛珠挂在房梁上,让诸位檀珠兄叫苦连连,连打个瞌睡都不能。 檀珠兄突然具备了佛性,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 为此,女施主与我皆充耳不闻。 (二) 后来女施主不晓得从哪里搬出一摞书,与我道:“阿妹你我许久没有一起畅游书海,新近我又收集了许多小说,皆是精品,阿妹想读吗?” 我默了默,问道:“什么是小说?” 女施主一本正经道:“就是故事本子。这些大都是讲爱情的故事本子。” 经她简单明了一说,我茅塞顿开,喜道:“我晓得了,就好似佛奴会经常给我讲的爱情故事一样。只是小说是记载在书上的而已对不对?” 女施主眉头一挑,道:“佛奴竟还给你讲爱情故事?” 我道:“他时常给我讲他和流锦的故事,你说若要是将他和流锦的故事写进书里,会不会是一本好小说?” 女施主轻轻颤了颤。良久她才叹了一句,道:“兴许是一本跌宕起伏的好小说。” 但女施主拿出来的小说又与一般的男女爱情小说有些区别。它讲的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讲的是男男之间的爱情。 关于这男男之间的爱情,以前跟着佛祖修行的时候都不曾听佛祖讲过,现在跟着佛奴了更加不曾听他说起过。然我觉得,爱情这回事,只要有那么个感觉就可以,是男女还是男男并不是非常重要。但男男之事应当是少见的,因此我觉得十分新鲜。 女施主问我想不想读这一类的小说,我点点头,却苦恼道:“可是我太小,拿不起书呀。而且……我只看得懂佛经,看不懂字……” 女施主食指点了点我的身体,温和笑道:“不妨,我读给你听。” 遂女施主便将我放在床榻上,她亦席腿坐在床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先念了书上的书名:“这本书叫《帝王雄花》,写得十分劲爆。” 起初我不明白何为劲爆,但渐渐地听着女施主越往后深入地读就越深有体会。男人与男人之间,委实是太劲爆了,听得我心潮澎湃。 被挂在房梁上的檀珠兄个个皆捂着耳朵,嚎叫:“不堪入耳!简直不堪入耳!” 读完一本小说,女施主神采奕奕地问我:“有没有觉得这些小说很艺术?” 我深感赞同道:“我初次接触这些东西,施主让我惊喜非凡。这些委实是不可多得的艺术。” 女施主似笑非笑地将我捧起在手心,道:“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记不得,共同的兴趣爱好却还没变。还记得初初还是你教我喜欢上这些小说的,眼下又换做是我来教你喜欢小说。”她认真地看着我,轻声道,“阿妹,我十分欢喜。” 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道:“喜欢归喜欢,欢喜归欢喜,可我真的不是你的阿妹呀。虽然、虽然我也很喜欢施主你。” “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女施主随手又捡了另一本小说,“阿妹还想听吗,我再读一个。” 我默了默,嗫喏道:“你都读了这么多,不口干啊?” 遂女施主事先端过来一壶茶,自己喝了几口复又善解人意地给我浇了一些,便将茶壶放在一边,翻开书读了起来。读渴了就喝一口。 (三) 而后三日,女施主都让佛奴在她园子里不停不歇地诵经。而我与她责在里面读一些与佛经静心全然无关的热血沸腾的小说。一干檀珠兄受不了荼毒,主动请缨去外面与佛奴一起诵经,女施主允许了。 后来小说读累了,女施主便开始同我将她与她阿妹之间的事情。 我觉得她很喜欢她的阿妹,该是与佛奴一般,相思成疾。 其间,我有些担忧外面佛奴连续三日诵经而不喝一口水身体会受不住。我想出去看一看他,可女施主却不愿我出去,只将我放在窗台上远远儿地看她,他的背挺得很直。 我在看他的时候,女施主就会在我耳边叹:“阿妹不用觉得他可怜,一切都是他应当承受的。这点小事还难不到他。” 我倒不是觉得他可怜,只是觉得他有些辛苦。然实则三日三夜于佛奴来说也确实不算什么,在西极渡化莲花境里的灵魂时,六七日光景不歇息也是时常有的。 傍晚的时候,我独自爬在窗台上看佛奴诵经。透过海水的夕阳的余晖浅浅淡淡,却衬得佛奴丹金色的袈沙愈加的艳丽,仿佛似一簇静止不动的流金火焰。 用火焰来形容他,我觉得既合适又不合适。因为他外形虽很像,可性子却一点也不像。约摸是遁入空门了之后,万事皆需要像水一样包容。他的性子就有些像水。 女施主不知何时走到了窗台边,身体懒洋洋地斜斜靠着墙,面上神色淡淡。她亦看着外面园子里的佛奴,与我道:“他讲给你听的有关流锦的故事,你能看出他很难过吗?” 我如实道:“不仅他讲的时候看起来很难过,我就是听起来也很难过呀。” 女施主愣了愣,转眸看向我。我便又道:“以前听佛祖说的人世间的爱情都是唯美的,我从没听过佛祖讲爱情原来可以像佛奴说的那么惨烈。可能是我心肠软很慈悲,所以我也会觉得难过。” “那……”女施主问,“若要是你是流锦的话,会喜欢这样的佛奴吗?” 我一本正经道:“施主莫要胡说,我是一颗出了家的珠子。” “一颗出了家的珠子……”女施主轻声呓念了一句,随后缓缓笑出了声来。 可能她觉得,一颗出了家的珠子,十分有喜感。 三日,一眨眼很快就过了。我不得不承认,在女施主这海底下我住得十分舒坦。女施主对我很好,读了不少小说给我听,还带着我去深海海底玩耍,捉鱼来给我看。 凡是这海底的人见了她都会尊称她一声“君上”,她来捉鱼给我看委实有失她尊贵的身份,但她却全然不在乎。如此,我对这位没有架子的女施主越加有好感。 要离开时,我又重新回到了佛奴手中的那串佛珠当中。 女施主亲自相送,我怪不好意思的。我道:“这几日我过得很欢喜,多谢施主的盛情款待。” 女施主勾唇淡淡一笑,道:“你开心就好。既然要谢,叫我一声‘阿姊’如何?”她细长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叫我‘羲和阿姊’。” 原本我乃佛门出家的珠子,委实不合适与人称姐道妹。大抵是情景使之然,我鼻子一酸,由衷地道了一声:“羲和阿姊。”尽管我不是她阿妹,权当满足一下她的思妹心切。 女施主欣慰地笑了,继而又转头看向佛奴,立马又收敛了笑意,道:“还有不到两千年的时间她便可化为人形。这段时间内她再有任何损失,这次本君铁定不饶你。” 佛奴坚定道:“就是我万劫不复也定护她周全。” “最好是这样。” 出了海平面,佛奴面上才浮现出了一丝倦意,默默地带着我们回去了西极。 我问他道:“佛奴佛奴,将才你与女施主在说哪个还有不到两千年便可化为人形了?我也想快些修成人形,你快帮我看看我还有多少年才能修成啊?” 佛奴低头看我,给了我一个柔柔的笑:“不到两千年。” (四) 我修成人形的时候,果真如佛奴所说,花了将近两千年的时间。这两千年里,佛奴很勤奋,将莲花境里的灵魂照顾得很好。 看到他日复一日地勤奋,我替他觉得很欣慰。 彼时佛奴正在给莲花境诵最后一遍经,诵完之后便可等到每隔五千年一次的佛会,届时由佛祖与各方菩萨一起为莲花境里的灵魂超度,让他们得以重入轮回。 在佛奴诵经的过程中,他四周被一层丹金色的佛光所包裹,我还能看见自他口中念出的佛经字符,大部分都飞进了莲花境里,还有一小部分飞到了我的身上。 只觉得一切都恍恍惚惚的,身体似有些被绷紧,原本就圆鼓鼓的,新近似乎变得更圆鼓了些,而眼下却是圆鼓得我有两分难受。 佛奴拨动了我一下,我自己亦忍不住再动了一下,结果便在檀珠兄们的一片惊呼声中眼睁睁地看见自己自那佛珠上飞脱而出,摔在了地面上。 我来不及喊痛,身体便起了淡淡的裂缝,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全身。诚然,那裂缝委实是吓到我了,我这一摔莫不是就给摔坏了罢?! 想我自有意识以来便入佛门随佛祖修行了好一段时日,后又随佛奴修行了几个千年,如何说在珠子当中也该是一只比较厉害的了,怎、怎的如此不经摔呀! 我还没来得及修成人形就挂了,未免也太窝囊了些! 思及此,我悲从兄来,急得大喊:“佛奴佛奴,我要破了,你快将我粘起来呀!” 然佛奴却给了我一个安心非常的柔笑,道:“流锦,你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在。”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如此淡定,神智不清地将我当作别人,说这般不负责任的话。我不由得生气道:“你能不能先帮我沾好了再去想你的那个流锦,好歹我们也是几千年的队友了啊,你不能这么没有责任感!” 佛奴只是对我笑道:“没事的,别怕。” 没事你奶奶个球。 下一刻,不等我再说话,闻得“砰”地一声脆响,我晓得我这回是完全碎了,想粘都粘不好了。碎裂之际,我怒吼一声:“佛奴你大爷!” 回应我的也只是耳际的一声轻轻浅浅的笑。 原本我以为我是死定了的。可迷茫之中我又还有意识,就只是眼前蒙了一层白雾什么都看不见。 半晌,眼前的薄雾才渐渐散开了去,视线便得清晰了起来。然一掀起眼皮,首先入眼看见的便是着一身丹金色袈沙、身长玉立的佛奴。他的神情十分古怪,像是要把我吞进腹中一般,看得我委实心惊肉跳。 不过我看他不用再仰着老高的脖子,似乎几千年来我从未离他这么近。一这么近,我难免有些紧张,再加上先前对他袖手旁观的愤懑未消,紧了紧喉咙脱口便道了一句:“你大爷……” 话音刚落地,他突然倾身过来,长臂猛地一揽,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大力地揉进了他怀里。他欣喜若狂道:“你看……流锦你看……我说你不会有事的……” 幽幽冷香入鼻,我被他抱紧得有些窒息了,不禁动了动身体,却惊悚地看见了两只手臂从底下长了出来,正缓缓趴在佛奴的背上。 我吓坏了,立马大叫:“佛奴你被妖怪袭击了!” 佛奴愣了愣,随即松开了我,看着我抽着嘴角道:“佛门重地哪里来的妖怪。” 我坚持道:“我将将看见你的后背上有东西!” “那不是你的手么?”他问。 我的……手?! (五) 关于我有手这件事情,我是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才发现我还有脚,然后再发现......我变苗条了。竟成人形了。 我不确定地看着佛奴,道:“佛奴佛奴,我是不是修成正果了呀?” 佛奴笑得很好看,道:“还不算。” 众檀珠兄纷纷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像是丢了魂儿一般。我亦认真地看着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又小又胖,模样十分滑稽。 有檀珠兄咽了咽口水,与我道:“你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淡定大度道:“我可以变成人形了,你们却不晓得还要花多少年。同样是珠子,可悟性却不一样。你们就尽情地羡慕嫉妒恨罢。” “你、你......”檀珠兄面皮挂不住了,道,“同是佛门中人,你如何能说得出如此猖狂的话语来!你不过就是早一步成人而已,莫要高兴得太早!” 我很有底气得伸手弹了一下那只说话的檀珠兄,道:“同是佛门中人,往后我会好好关照你们的。” 那只檀珠兄在佛奴的手中晃了两晃,嚎叫了一声。我还想再弹一下,忽而一只手抚上了我的面,温温和和的触感让我不自禁一颤。 佛奴半垂着眼帘,嘴角含笑地看着我。双目里,溢出我从未见过的清亮而明媚的流光。他这副模样,其实十分好看。我本想夸耀他两句,当个菩萨也当得这般有门面,奈何张了张口,突然发现喉咙似被卡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手轻柔地替我拢发,别在耳后,随后又渐渐将我收拢进怀里,在我耳边呢喃:“流锦......你终于肯回来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轻易放开你。” “且莫说我不是流锦,你认错人了”,我努力挣了挣,道,“我们两个都是出家人,这样搂搂抱抱的十分不好......” 佛奴很顽固,道:“我等了许久,就是为了等到今日。你不能迁就我一下让我多抱一下么。” 说实在的,与佛奴在一起了这么久,一直都是他在迁就我这颗珠子,我还甚少迁就过他。罢了罢了,今日成形的第一天,迁就一下他权当是回报他对我的照顾好了。况且被他抱一下,我又不会少块肉。 后不久,就有佛侍来园子里传佛祖的话,道是佛祖已经知道佛奴的佛珠里的我这颗琉璃珠修成了人形,现让佛奴带着我过去佛殿那边。 我这个人还是颇为识大体的,去到佛殿后就噗通一声给佛祖跪了下去,拜了几拜,感谢佛祖的教化和指点,不然我哪能成就今日。 佛祖听后十分欣慰,道是一切乃缘分使之然。 PS:对不起对不起最近的更新出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双引号,前面的双的后面就变成单的了,我是在上班的路上码字的,手机是按键手机,可能功能不全才会出现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就是错别字多了一丢丢...胖云最近没时间检查更新了,虽然很想检查,一旦上传了也不能再更改,希望大家见谅啊,,,呜呜。。。《妖孽帝尊请自爱》大家还是不要收藏了,那个坑忧郁红袖抽了发错频了,,,胖云打算还是等《神君》完结之后再重新开那个坑。。。 章百八十五 人界历劫:大白是只好狗【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佛奴便将两座莲花境化了出来,莲花境显得安然而柔和。他将莲花境交给了佛祖。佛祖点点头道:“佛奴,时至今日,你该遭的劫该解的结都已成往事。大苦大难终是头,回首就是岸啊。” 佛奴好不胆大,竟当着佛祖与众菩萨的面赫然拉住了我的手包裹在他手心里。任我如何挣脱都无济于事。他坚定不移道:“回佛祖,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解除她生生世世的佛门束缚。佛奴愿代替她,做任何事。只求莫要再让她受苦受委屈。我佛大慈大悲,定能成全小僧。” 我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复又看向佛祖,道:“佛祖,我虔心向佛,绝无半点杂心思啊。我没有犯佛门规矩,是他要这样,不关我的事啊......” 我又偷偷给佛奴使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喂你别陷害我呀,你拉别个去,我和你没关系呀。佛祖误会了怎么办!”可佛奴偏生就是不开化,怎么都不肯松手媲。 “阿弥陀佛”,佛祖开口了,道,“世人痴癫,何时才能放下执着。” 佛奴紧了紧拉着我的手,道:“不能放下执着。丫” 我侧头看着他,坚毅不变的神色,心头倏地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般,发悸得很。我嗫喏道:“你确定你不是认错珠子了么,虽然我很感动,但我不是你的流锦呀,你再去找找别的珠子罢,兴许就能找得到了......” 佛奴看着我,抚了抚我的发,柔柔笑道:“那我要找的不是流锦而是你,只是你恰好就叫流锦而已。你若不喜欢被叫流锦,那你便不叫流锦好不好。” 我躲开他的手,瞅了瞅上方的佛祖,道:“你莫要这样......我们都是出家人......” “罢了”,佛祖又是叹息,约摸是觉得佛奴这样委实很丢他的颜面,但真的不关我的事。佛祖看着我道,“还有最后一劫方可修成正果,你可愿下界历此劫难?” 我弱弱地问:“要是历劫失败了会怎么样?” 佛祖道:“重回原形再行修行。” 这......也太严酷了些。重新修行,岂不是又得花个几千年。有那么一刻,我似乎听见了佛奴手上一串檀珠兄嘲讽的笑声。 佛奴宽慰的声音及时响起:“流锦莫怕,历劫失败了我再陪你修行,多少年都可以。” 我愣愣地看着他,从未觉得他如此有情有义。说起来,他陪伴我修行好歹也几千年了,这几千年里我倒没觉得有多么的枯燥。有他陪伴我修行,也不太坏。 遂我几经鼓起勇气,对佛祖道:“佛祖,请让我下界历劫罢!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归来!”一边祈祷着佛祖莫要给我一个太大的难题才好。 佛祖手指一弹,将一缕金光弹在我身上把我包裹起来。佛祖道:“去吧,体验一遭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 佛祖一说完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而后缓缓飞出了佛殿,眼睁睁看着殿内那抹丹金色跪坐着的坚(蟹)挺的越来越渺小,胸口闷闷的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飞出了西极,我的身体急速往下落。风拂乱了我的发,发梢时不时自眼角扫过,惹得我眼睛发痒。视野两边,是飞快掠过的过眼云烟...... 零零碎碎,总也不完整。 我忽然得一顿悟。佛奴总说我是他的流锦,兴许我是呢。在佛祖这里修行之前,我没有意识,不知道之前我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佛家,是有前世今生的。而前世,便如眼前这过眼的云烟。过了就倒转不回来。 佛奴...... (二)人间篇 我的人生,原本是很圆满的。我有一个疼我的阿娘,自我一出生开始便为我做新衣裳,为我做吃的,为我梳头发扎辫子。可我还有一个不怎么疼我的阿爹,却整日要我读书习字,不准我上树打鸟不准我下水摸鱼,不准我做这做那。 每每一提及我阿娘我就欢喜,提及我阿爹我就不欢喜。他总让我觉得有一丢丢不圆满。 然而,我所有的不圆满都来自于我一岁时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足以改变我的人生的大事。 我一岁时,树了一个仇敌。我小时候的事情,记忆大都模模糊糊,唯有对那一件事印象十分深刻。 我一岁生辰那天,要抓周。阿爹和阿娘事先在一张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让我挑选。阿爹说,我要选个正确的,以后一辈子都得靠所选的东西吃饭。 四周都围满了看热闹的客人,有他们在我颇有些不自在,坐在桌上选了半天也没个满意的。在这之前,阿爹不是没与我说过,要选桌子上正中间的那一根有毛的棍子和一块看起来颇为厚实的黑黢黢的石头。他说那是笔和砚,以后我长大了当个有文化的人就不愁没饭碗。 然我不大欢喜。 阿娘说,我还可以选桌子侧边放着的一个长长的木块,木块上有一根根线。她说那是琴,我长大后会弹琴也是极好的。 但我还是不大欢喜。 遂我一直磨磨蹭蹭,到客人们都急了,阿爹阿娘亦似有点急了;这时有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快选呀,莫不是一个都不想要罢。” 我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孩童,比长桌高出一点点,正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安静地看着我。他手里还拿着一只肉团子,嘴巴一嚼一嚼的。 一看见他手中的肉团子,我顿觉我找到了能令我欢喜的东西。当即我奋力向他爬去,他动也不动,双目就一直看着我,似在邀请我过去一般。 后我也确实是爬到他那里去了,一手抢过他手上的肉团子,往嘴里塞......满堂宾客的惊哗声中,我一下就能辨认得出阿爹那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 隔日,阿爹的顶头上司就下了一道旨意下来,要将我许给上司家做小媳妇......阿爹竟舍得将我许给他上司...... 从此,我的童年失去了一部分自由。阿爹管我越发的严厉,誓要将我往大家闺秀的方向教养。 五岁生辰的时候,阿爹应了我的要求,没有邀请太多的客人。但阿爹的上司还是派了一个代表来,我一看见他眼皮就抽筋了,这厮......自我一岁以后就时有见到,不就是当年害我抓周时抓到肉团子的那个家伙嘛!因为他和他的肉团子,害得我的童年过得有阴影! 然,有一段时间不见,他长得高了些,穿的暗红色衣裳,衬得皮肤白白的,眼睛细长细长的。愣是比我高出两个头光景。 我十分不欢喜地翻了个白眼,与阿爹赌气道:“今日是我过生又不是你过生,怎么净请些不该请的人。” 阿爹闻言就欲过来揍我。哪想眼前的家伙似笑非笑又随意闲适地道了一句:“崔相莫恼,她很可爱。”说着就伸手来捏我的面皮,嘴角的弧度弯得大了些,“长得也好。” 我不晓得他口中长得好的含义是什么,约摸是在暗中嘲笑我长得胖罢。思及此,我悲愤地打开他的手。 他笑笑,朝门外招了招手,当即有个穿着很好的下人进来了,垂着头,手里还牵着一只狗。 一只白毛大狗。 他轻轻对我道:“把这个送给你当生辰礼物,你喜不喜欢。” (三) 白毛大狗一进来就蹲在我面前,与我肩头差不多高,伸出舌头,摇着尾巴,显得很乖顺的模样。 我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摸可又怕它突然就咬我一口,迟迟不敢动手。他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又道:“大白训练过,不会咬你。” 遂我半信半疑地伸手摸了过去。触碰到它的头的时,它还主动来蹭我,果真不会咬我。我与眼前这人道:“见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暂且就收下了。” 后来我晓得了,这个人叫夏夕,隔三差五他就会来一趟,约摸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欺负大白。我晓得等我长大后,是要嫁入他们家的。也不晓得具体是嫁给他家的哪个,但我晓得我阿爹的顶头上司是有很多妻子的,要是我嫁给了阿爹的上司,算不算就是他的长辈了? 每每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一阵肉紧。 为此,我着实忧郁了一阵时间。但渐渐的我也就不忧郁了。我想开了。那些事情于我,委实是早得很。若要是我将嫁人前的这些年都拿去忧郁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不得不承认,夏夕送给我的大白是只好狗,与我十分有默契,称得上是我的绝佳队友。 阿爹为避免我出门疯耍,于是给我做了一个小木马,只准我在花园里与大白一同玩耍。大白很聪明,不晓得去哪里叼回来一根绳子,将它自己和小木马套在了一起,而后用嘴巴打了一个结。 我坐在小木马上,大白拖着木马在前面跑。我让它快些它便快些,我让它慢些它便慢些,十分配合。 然,在花园里跑久了就觉得无趣了起来。因为花园里总共才那么大点地,跑来跑去就是那么个样子。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趁阿爹每日上午去上司那里办公时,我便偷偷牵着大白去家里的后门。后门外面是条小巷子,先去那里跑两圈扩展一下领地。 一日阿爹出去了,我与大白又去了后门巷子。那里时常有小孩一起玩耍,但我不与他们一堆。他们都羡慕我有大白。 天将下过雨,地面上都是泥浆。恰好巷子里有个小孩手里拿着烧饼正满足地路过。我咽了咽口水,骑上小木马,大白就飞快冲了过去,险些将人家小孩都吓尿了。趁此时机,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烧饼,大白后蹄一扬将泥浆撒了小孩一整脸。 小孩哭着跑了,我吃了他的烧饼。 如此法子,在后巷子里屡试不爽。 后来,有人专门上我家找我阿爹哭诉。道是后巷子出了一个强盗,专吓孩子,让我阿爹整顿一下治安。 阿爹就问,那强盗有何特别之处? 告状的人便说,强盗骑着一头白色的大狗...... 父尊二话不说,拎着我就是一顿胖揍。第二日还让夏夕来我家领走大白。 (四) 夏夕来的时候,我正抱紧了大白一起蜷缩在墙角里。想着他要来牵走我的大白,我以后再也不能骑着小木马跑了,觉得很伤感。他神色淡淡地蹲在我面前,道:“听说你拉着大白一起当了强盗,专吓与你一般大的孩子。” 我摇头。 夏夕便又道:“那是怎样。” 我想了想,道:“那是因为阿爹不给我买烧饼。他们手里头有烧饼,我就拿过来吃了。” 夏夕愣了愣,随即双眼里流淌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站起来与一干下人吩咐道:“去将全京城的烧饼每一家都买一样回来。” 刚开始我为夏夕善解人意而又温柔体贴的举动十分感动,当一叠叠形色各异的烧饼摆在我面前时我亦十分欢喜。每一样我皆吃了许多,大白也吃了很多……到后来我再也不想吃烧饼了。大白都开始翻白眼了。 一看见夏夕的面皮,我就觉得像只烧饼。看见阿爹阿娘的面皮,我亦觉得像只烧饼。这辈子我都不吃烧饼了…… 尽管如此,夏夕还是打算没收我的大白。然他太低估我与大白培养出来的深厚的情谊,他是不能轻易将我们分开的。 于是最后,夏夕将我一并没收了。带去了他的家。 夏夕的家是全京城最大的家。花园大,池塘大,房子也大。大白拉着小木马载着我跑都不用来回,从屋前跑到屋后都需要好一阵子。 且夏夕家厨子做的饭食很好吃,差一点点就赶上我阿娘了。 中午午饭之后我习惯要打瞌睡,夏夕算是个合格的东道主,晓得领我去歇息。我睡在宽敞的床榻上,翻来覆去都不会掉下去。被子,还带着和夏夕身上差不多的味道。 彼时夏夕正坐在窗前的小书桌那里看书。窗外的阳光正好,明媚的光亮将他也衬得明媚了起来,柔柔的,安静的。 本来我是很看不惯他的。因为他当年的一只肉团子,还因为他家是阿爹的上司,使得阿爹对我管教很严,我的童年不圆满。但一想着他又是送我大白又是给我好吃的,小时候对他的看不惯也就越发的淡了一些。 我看着他的侧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道:“阿夕,你总是看书不觉得很无趣吗?” “阿夕?”他扭过头来看我,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 莫不是……他觉得我这样不礼貌,我应该像其他人那样叫他夕殿下? 如此思忖着,我嗫喏道:“我、我不喜叫你夕殿下,那样的话……显得我们不是好伙伴……” 夏夕放下了手里的书冲我走来,坐在我的床边,眯着狭长的眼睛,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就叫我阿夕,不光现在,以后也都这么叫。” 我看着他,满意道:“那阿夕,你不能老是看书,这样你的童年多呆板。等以后你长大了,想起自己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的话,你会觉得有遗憾的。” 夏夕笑意不减道:“我已经长大了,就等着你长大。” (五) 我愁苦道:“可我不想长大,长大就要嫁给你们家。我还不晓得我是要嫁给哪个,万一是个老头呢?” 夏夕捏着额角问:“哪个告诉你是个老头的?” 我道:“虽是没有哪个告诉我,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你不是要午睡吗,还不睡的话就该下午了。”夏夕无奈地看着我道。 他一提我顿觉懒意又上涌了,遂往床榻里面挪了挪,邀请他道:“你也来睡一睡。不先休息好了怎么看书。” 夏夕怔了怔,随即浅浅笑着和衣上床,躺在我身边。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似一股花香但我委实又闻不出来是什么花香。仿佛,我很熟悉这股味道,可我们家没有这种花。 我往他身上靠了靠,感受到他身体一震,我宽慰道:“阿夕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只是挨着你睡。” 他淡淡“嗯”了一声。 后来,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耳朵痒痒的,有低低的说话声,道:“崔锦,我要看很多书要学习很多道理才能在将来当一个好的君主才能治理好国家,然后才能娶你给你幸福。至于你,可以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就好。你还可以拉大白一起,胡闹一辈子。” 在梦里听到这么一番话,即便年少,我还是禁不住会动容。总觉得就这样安心了下来。 而许多年以后,当我问他当初为什么决定要娶我时,他只眉头淡淡一挑,道:“你抓周的时候不是选了我么,怎么还来问我。” 一时我说不出话来。我明明抓的是他手里的肉团子好吗…… 后来,夏夕都若有若无地陪伴着我长大。虽是见面的时候少,但他总会给我送其他国家进供而来的新奇东西。在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英雄的时候,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为此阿爹觉得不欢喜,反而有些担心。他说要是以后我嫁给夏夕了,定会祸乱他。 开始我不以为然。 直到我十五岁及笄那天,夏夕亲自来接我,出去踏青。那日天气正好,尤为适合踏青。 夏夕驾着马车往山涧走,我坐在马车内,边吃着糕点边看着话本子。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大都风花雪月浪漫得很。我不禁对着外面的夏夕感慨道:“阿夕,你将来是自愿要娶我的吗?如果不是,我不记得我有强迫你,如果是,那为什么你不如话本子里的男主人公那样懂浪漫呢?” 夏夕清浅干净的嗓音透过帘子传进我的耳朵里:“眼下不正是么。” 我不屑地撇嘴道:“就这一次。” 夏夕笑:“往后还有许多次。” 我爬出了马车,坐在夏夕旁边,将手里的最后一块绿茶糕递到夏夕嘴边,夏夕就张嘴咬了一小口,我便将剩下的一大口塞进嘴巴里,看着他明媚的侧脸,发现他又长柔美好看了些,道:“阿夕,大白想跟我一起来,你为什么不准它来?” 夏夕淡定道:“要是大白来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可来可不来了。” 我道:“没有啊,只是大白来了气氛会好一点。单独和你在一起,小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总觉得有个什么。” 夏夕拿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看我,流光溢彩。似我说了令他很欢喜的话来。 PS:胖云决定完结那天大爆发,同学们关于番外有什么要求的,除了流锦和火夕的甜蜜番外、除了弦衣和大白的基情番外,同学们还有什么要求?羲和的番外不能要求太多,阑休的番外已经结束了,其余的......就没有什么了吧(⊙v⊙)? 章百八十六 人界历劫:明年来娶我【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后来马车驶到山前通过山口,下面是一派平坦的绿草地面,算得上是一个小山谷。山壁那边溅下山泉,在下方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阳光照射进水潭里,柔光粼粼。 我跑去水潭边泡脚,潭水温温的十分舒适。夏夕在后面往地上铺了一层毯子,将马车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大多数是吃的。 看着夏夕忙碌的模样,我将双腿从水里捞了起来,走到他那里,学着他的样子和他一起将东西拿出来摆放好。我道:“阿夕,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一丝不苟呢。随便一点,懒散一点,不好么?” 夏夕挑起眼眸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我都随便了懒散了,拿什么条件来让你继续随便懒散下去呢。媲” 我似懂非懂,但心窝子里却是暖洋洋的。 该吃午饭的时候,夏夕离开了一下下。回来时手中却拎着一只兔子。收拾干净后,将兔子放在火上来回慢烤,我看着他素白的手执着木叉翻摆着,油油的青烟冒起衬得他的手越加修长美丽丫。 见我不说话,他便出声问:“很饿了么。” 我看着他的手咽了咽口水,应道:“着实是很饿了。” 兔子考好了,夏夕伸出两只手指去将上面烤焦的部分拨开,撕下里面嫩滑的部分,送到我嘴边,道:“张嘴。” 我看着他柔美安然的神色,有那么一刻失神。猛地忆起阿爹说的有关我会祸害他的那件事,要是我祸害他了,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这般柔美安然的神色了。我暗暗下定决心,不会像阿爹所说的那样,我不会去祸害他。 只是,我没明白阿爹口中的祸害的具体含义。 如在家里那般,我习惯吃完午饭后就睡瞌睡,只不过是靠着夏夕的怀抱睡。我睡得很好,从水潭那里吹来的风有些凉爽,结果一觉醒来正值半下午。 彼时我靠着的已不再是夏夕,而是树脚。四处看去想寻找夏夕的影子,我却在水潭里看见了他,正在洗澡。 洗了一阵,背对着我站了起来,身体的流线顿时完完全全地呈现在我面前。一股热流直冲我大脑。他随手扯过岸上的衣裳,一转眼就已穿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身长玉立地向我走来。 夏夕淡淡挑眉,问:“好看吗。” 我老实地点点头,道:“好看。” 夏夕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半曲着一只腿。长臂一揽,将我揽着靠在他的肩上。他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我的脖子时,我忍不住颤了颤。一股汹涌的悸动像是被冲开了阀门,流遍四肢百骸。我垂眼看着他的另一只手,想了想,还是握了上去。 他亦跟着颤了颤,道:“崔锦,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便来娶你,好不好?” 我仰头看着他,认真道:“可以,但你不能太古板,要浪漫一些。” 夏夕眼眸里流淌着淡淡的笑意,道:“我尽量。” 后来,我与夏夕就坐在树下,我觉得颇为无聊,将能吃的东西都吃掉了。要是一会儿天黑了还没吃完的话又得再带回去,多费力。 天色渐渐黑下来时,我叹了一口气,自地上站起来,瞥了夏夕一眼,不满道:“今日如何说也是我及笄,你就带我来山野随便吃吃东西吹吹风就没了。将将还让你浪漫一些,现在你就又不浪漫了。” 夏夕懒洋洋地亦站了起来,牵起我的手,道:“时辰刚好,你的及笄礼才要开始。”说着他便拉着我离开了小谷地,走起了山路。 (二) 山路难走,尽管夏夕提醒了我多次小心,可我还是走得东倒西歪的,要不是他拉着我,恐我不晓得跌倒了有多少回。 我不禁问道:“你莫不是要带我上山去数星星罢?” 他道:“星星太多了以你的智商数不过来,数月亮可不可以?” 我刚想说,数星星数月亮都还不如回去给大白数虱子呢。然还没能说出口,突然脚下一崴,我连呼一声都来不及,整个人就往一边倒去了。 “崔锦?!”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我的腰,将我往夏夕身上拉,使我没能倒在地上,反倒倒在夏夕的身上,而夏夕身体踉跄了两步搂着我找了一块小石头坐了下来,问:“怎么了,被扭到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听得出来有些焦急。奈何此时我们两人正在林间,又无一丝光亮,什么都看不见。我只知道我双臂正攀着他的肩。 我张了张口,哑着声音道:“我没事啊,就是没有走稳,是你走得太快了。” 夏夕松了口气,道:“那我慢些走。” 下一刻,夏夕想拉着我起来,我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脖颈,倾身缩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崔锦......” 我心如钟鼓,从来没主动这般贴近他,但就是有些忍不住,愣是动作比思想要快一步。我颤着音道:“我走不动了,你不喜欢我这样抱你呀?” 半晌,他方才将我收紧揉进怀,低低道:“喜欢。” 我便又道:“阿夕,你会不会像你的阿爹一样要娶很多个妻子啊?虽然你这个人安静得很,也不怎么懂浪漫,来看我的时间又少,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娶很多个。既然你说好要娶我了,我答应了你就不能再答应让你娶很多个妻子。那样我话,我会不开心。阿夕,你要是想娶很多个的话这辈子恐是不行了,要等到下辈子才行。” 夏夕轻抚着我的发,浅浅在我耳边笑道:“下辈子也不想娶很多,就只你一个。” 我一欢喜,蹭起身子就去亲他。然摸索了好一阵,才碰到他的下巴,感受到他身体绷紧了,我便沿着他下巴摸索到他的唇,心满意足地亲了一口。 夏夕深吸了一口气,低哑道:“走罢,我们上山去。”说着他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地上山顶。 去了山顶我才晓得,夏夕不是带我来数星星亦或是数月亮的。山顶有块平坦的大石,我与他坐在上面,吹着凉凉的夜风,能将全京城的光景都看个透。 京城的夜市,从这么高的地势看去,十分漂亮。 突然此时,一声爆破的声响响起在高空。我愣了愣,循声看去,夜空里绽开了绚烂细碎的花火。继而第二声响,第三声响,一声接着一声不间断。各种颜色的花火交相辉映,险些让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我还不曾见到过这样盛大美丽的烟花。却不想是在及笄时,夏夕给我安排了人生中的第一场盛大的烟花。 我想,兴许这辈子,有这一次,也就够了。有夏夕,也就够了。 (三) “崔锦。” “啊?”我侧过头去,他的面皮在我眼前突然放大,唇上贴着凉凉软软的东西。我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吻我。 双手捧着我的头,开始伸舌在我的唇瓣是描摹流连。那个过程似乎很漫长,漫长得我几乎都没有力气再去应付。 他沙哑着声音问:“崔锦,烟花好看吗。” 我道:“好看......唔......” 趁着我张口说话的空当,他的舌突然探进了我的口中,带着缱绻的冷香,霎时将我的理智和清醒都席卷了去。只感觉,是他在触碰我,入侵我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据为己有...... 我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肩,感受着他的舌在我口中与我的相追逐,我除了承受还是承受。手攀上了他的后颈,手心里拽住他的长发。阖上眼,我也想,将他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 我说:“阿夕......你主动亲了我,我会记得一辈子。所以,你再不能亲别个了。” 他抱紧我道:“你也是。主动亲我了,也再不能亲别人。” 直到烟花冷透,我都很开心,看着深邃的夜空,开始数起了星星。我说,既然都来这里过了大半夜了,还不如等天亮看完日出以后我们再回去。 夏夕原本是想答应的,可后半夜天突然变了,似要下雨的模样。无奈,我只得与夏夕一起寻下山的路。 只可惜,回去的时候,出了变故……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夏夕无所不能,因为连我阿爹都得尊称他一声殿下。可是,越是尊贵、处于高处的人越能招来妒恨,他们会无孔不入、随时都想着要伤害夏夕。 下山的路上,我们遭遇了刺客。一群刺客蒙着面,手里整齐划一地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不晓得是哪个低吼了一声“杀!”,那些刺客就纷纷冲我们奔了过来。 顿时夏夕就将我甩开到一边,自己则孤身被围在了刺客群当中。我晓得,夏夕除了学习文化也有学习武术的,但他连剑都没有,我不得不担心他的处境。 但后来,看着夏夕空手对付那些刺客还毫发无伤、游刃有余,我发现对他的担心又纯属多余。他是我的英雄,怎么可能被随便就打倒。 ……我该担心的是我自己。 因为紧随着一声狂燥的呼喊声,喊的是我的名字,我眼睁睁看着,两名刺客发现了还有我的存在、提刀便冲我砍来! 一声快刀划破衣帛的声音,夏夕在乱晃的刀光剑影中踉跄了一下,双目紧紧地看着我,随手夺过一柄钢刀胡乱狂砍,似拼命想向我靠过来……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砍向我的两个毫无阻拦的刺客…… 我的阿夕…… 哪想,眼下我们所处之地树林稀疏,头顶的凉月淡光照射下来,隐隐约约能够看得见一些轮廓。可我身后是黑不透气的密林,我往后一退,脚下倏地踩空,下面竟是一个小斜坡……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滚,四周的杂草割人得很,我痛得连意识都模糊。 但似乎没再有人追着下来要砍我。 (四) 一会儿,我好不容易清醒了些,费劲全身力气想爬起来,往上爬。上面没有声音了,我不知道他在上面怎么样了。 我的英雄,说好明年这个时候就要来娶我的英雄,我想象不出来他会有事…… 将一这么想,眼眶就热了。眼泪,酸涩得滑溜,我怎么管都管不住。 “别哭……我见不得你哭……”忽而这时,身前有细微的响动。一只铁铸般的坚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了我的腰,将我从杂草堆里捞了起来。一步一步稳重地将我捞了出去。 上面开始有密密麻麻的火把被点起,照亮了下放的小斜坡……我这才发现,这下面割人的哪里是丛生的杂草,分明就是遍布的荆棘! 夏夕,他只手捞着我,一言不发默默地行走在那荆棘中,饶是他的衣裳被划破,他的鞋子被划破,他都没有停顿半分。 “阿夕……”我动了动火辣辣的手,想抱住他……只可是,我想抱住他的时候,却发现满手都是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断破的袖子里……空空如也……“阿夕,你的手呢?!你的手呢?!” “乖先不哭。”费了好大力气,他才将我带了上去。 上面,原本守在山下的侍卫都已赶来,在夏夕上来时纷纷下跪。 一名侍卫队长上前,请罪道:“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我哆嗦着上前,“你确实罪该万死!太医呢!你怎么还不去找太医!” “崔锦……” “你怎么会没有手臂了……”我拉着夏夕就往山下跑,道:“他们是群没用的东西,阿夕别怕,我们这就回去找太医……” 下山的路还是很漆黑,我不敢拉得夏夕太紧,害怕我自己不慎跌倒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我跌倒。遂我一跌倒就会放开他,就只有我一个人跌倒。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脚踝被崴得稍稍动一下就尖锐的刺痛。身体再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时,猛地手臂被大力一拽,身体便转了过去,想叫出声,嘴却冷不防被堵住了去。那么炙烈那么疯狂。 夏夕低低疼惜地说:“手臂没有了就没有了,你莫要这样。这样我会更痛。” 他这一提醒,我才倏地想起,夏夕的手臂呢?!我忘记要找到他们手臂一起带回来了! 我连忙转身就往回跑,胡乱道:“对了,对了,还有你的手、手臂,阿夕别怕,我、我这就回去找……” “崔锦。”夏夕在身后叫我。 不等我答应他,下一刻他就快步上前,一把又像方才那样捞起了我,疾步往山下去,道:“我们不回去找了乖,等你找到了我就流血身亡了。” 我强忍着不哭出声,咧嘴笑道:“对哦,是我太笨了,你放我下来,这样我们也能跑得快些,我们能早些下山。”我想回去找他的手臂……他不能缺了一只手啊…… 可夏夕却拒绝了我:“不放。” 说着他足尖一点,借着一路的树枝,带着我连飞带跑地下山。我呜咽着大声出声道:“阿夕,以后你没有了一只手臂该怎么办啊!” 夏夕只简简单单地回答我:“怕什么,我还有你。” 我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透不过气来。 从那以后,我晓得,于夏夕来说,我比他的手要重要。 (五) 天将明时,我驾着马车驶入皇城。我只驾过大白载的小木马,从没驾过这样的马车。我绷紧了身体手里勒紧了马的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夏夕甩了下去。我没想到,我也可以驾马车,载着我的英雄。 夏夕靠在我的肩上浅睡。我害怕他睡得太沉一会儿会叫不醒他,便时不时与他说话。他一句话不答应我我就要着急了。 每每在我哭出声的时候,他又会突然安慰我道:“崔锦,不哭。我没事。” 终于,入了皇城。大抵是先有侍卫回来通报过,皇城大门那里,守候着一群太医院里的老头子。我马车都未停,径直飞奔入皇城宫门,大声道:“还不快跟上!” 阿夕满身的血吓得我六神无主。眼睁睁看着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一群太医止血的止血,施针配药的施针配药。我渐渐被挤出了边缘,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夏夕是个性子淡而不容质疑的人,在我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淡淡的却又什么都意味深长。 要不是因为我,他那么厉害,兴许不会受伤。因为昨日是我及笈他才会带我去山涧泡脚去山顶看烟花然后回来的途中遇上了刺客,因为昨日是看见我有危险了他才会慌了心神被敌人逮到可趁之机。 我刚才暗暗下定决心不会如阿爹所说的去祸害他,他怎么还是变成这样了呢? 渐渐我有些想明白了,兴许阿爹说的祸害不是我会对他怎么样,而是他会为了我怎么样…… “崔小姐。” 我回过神来,见是一位老太医正现在我面前,躬身作揖。我连忙道:“他怎么样了?!” 太医道:“殿下虽有点穴止血,但失了一臂,仍还是失血过多,需将养一阵子。老臣见崔小姐也一身伤,得下去让女倌施药治一治。 我看了一下自己,才发现自己亦是一身血迹,一口拒绝道:“我不碍事,你们全力救夏夕。”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我自己的还是他的。但总归是要等他醒过来了才安心。 其间夏夕的阿爹阿娘来过,急匆匆地来,看了夏夕的伤势以后找了宫里的侍卫队统领来,要求彻查此时。只是在离开前,走到我面前,我跪着只能看见他明黄的衣袍袍角和缎鞋。他阿爹道:“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只是为了给你过生辰?” 我还没回答,他就已经拂袖离去了。他定是很生我的气,也很应该生我的气。夏夕的阿娘走到我面前,她让婢女将我扶了起来,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是夏夕固执选定的人,莫要让他做了一个后悔莫及的决定。” 我哽咽道:“可是我不想他受伤了。” 夏夕的阿娘缓缓走了出去,道:“好孩子,你该是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夏夕不再受伤。你也不想让全夏国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软肋罢。”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太医处理好了夏夕的伤后,都退了出去。若大的寝宫就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可是他的呼吸微弱得我要凝神静听才能勉强听得见。 我坐在他的床前,看着他睡得安然,颤着手去抚摸他右边空空的袖子,恍若心都被剜去了一块一般生疼。我牵着他的衣袖咧嘴笑道:“我的阿夕,阿爹说我迟早有一天要祸害你,莫不说的就是眼下这般?如若是,我会不开心。你对我好,你要娶我,可你没说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呀。阿夕……” 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我俯身凑了过去,在他凉凉的唇上亲了一下,再道了一句:“我改变主意了阿夕,你可以娶许多个妻子。”而后我跑出了他的寝宫。 PS:月票...... 章百八十七人界历劫:你是嫌弃我独臂么?【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阿爹晓得我进了宫,还专门派轿子来接我。当我现在宫墙外面,清晨第一缕阳光正好缓缓映照在宫墙外面。我眯着眼睛,看那被高高的屋瓴遮住一些的朝阳。本是该与夏夕一起看的,可他说下半夜恐变天,我们便没能在一起看。 只是回到家时,被阿娘看见了我一身狼狈的模样,她霎时眼圈就红了。阿爹当时不在,是后来才回来的。他回来时我已然沐了一下浴,阿娘给我周身被荆棘划伤的伤口上了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给大白喂专兑的狗粮。 很奇怪,夏夕出了大事,他又刚从皇宫的方向回来,该是晓得我惹了大祸,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揍我。 阿爹是夏国的丞相。有关阿爹的传闻,从小到大我不是没有听过。大抵都是说我阿爹不仅生得年轻清俊,还政绩显赫洞察世事,是位得力的好丞相媲。 诚然,阿爹很厉害。我与夏夕之间,真被他说对了。 阿爹问我:“锦儿,事到如今,你对太子夕感觉如何,还否愿意嫁给他与他共度余生?丫” 我仰头看着阿爹,反问:“阿爹说我是嫁好该是不嫁的好?” 阿爹道:“自然是不嫁的好。”阿爹如此一说,我便晓得,他要么是怕我会继续祸害夏夕,要么是他顶头上司下了什么指示。 我眨眼笑了笑,继续若无其事地给大白喂狗粮,道:“阿夕固然好,往日我没有哪个喜欢的人,觉得嫁他很将就。可现在,阿夕少了一条胳膊,我实在担心他往后一只手会抱不住我或者抱不起我,那样我就会觉得不幸福。所以,阿爹,我还是不嫁了罢。” 明年这个时候,我的英雄不会来娶我了。我不晓得我和他再在一起,若他再遇到刺客,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说不定一个没什么功夫的刺客都能轻易拿我去威胁他,要了他另一条手臂,或者更多。 后来,果真我和太子夕解除了婚约。我才晓得,当初为了这一纸婚约,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他答应他阿爹要读万卷书,习古今治国之道,悉波云诡谲的君王权术。年纪轻轻,他要做到这么多。 因而他总是在看书。就连和我在一起时也看书。我曾说过他的童年太呆板太无趣,那是因为他都拿他的童年去为了我做这么多事情,没有空闲像我那样玩耍。 我决定再也不出门胡乱玩耍了,老实地待在家里,做一个阿爹一直想要我做的大家闺秀。如此,说不定一年以后还有别家的公子会看上我上门找我提亲,我也不会太没面子。 然短短几月的时间,我却觉得像是过了数年。我不知道夏夕的伤势是不是好了,我不好再去问他的事情,但每每心里头总是想着惦着。 不过皇宫里没再传出太子夕如何如何,该是好了罢。 (二) 新近这几个月里,大白很是安静,不再在园子里欢脱地撒泼打滚活蹦乱跳的,我喂什么它便吃什么。可伸手去圈大白的脖子时,却发现它消瘦了一大圈。 我时常问大白怎么了,可惜它不会说人话,只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蹭。阿娘见状,便会叹道:“锦儿,你想大白该是如何你才觉得安心呢?” 我想也不想,便道:“在园子里撒泼打滚活蹦乱跳的呀。这样我才能安心。” 阿娘便道:“往日大白在园子里撒泼打滚活蹦乱跳的时候锦儿不是也陪着它一起胡闹的么,现在它单独一个,还怎么闹得起来。” 经阿娘一提起,我才恍然了过来。大白这般恹恹,是因为我没有陪它玩耍,它觉得寂寞了。我与大白齐齐蹲在回廊上,拿脸蹭它的头,颇有一些与它相依为命的感觉。 阿娘亦蹲了下来,摸了摸我的头,道:“我们锦儿长大了,知道爱人了。只是锦儿这般,会额外的辛苦一些。莫要将自己往死胡同里引,你看外面大好的光景都浪费了。” 我想了想,道:“阿娘,你说我将大白送回去好不好?我发觉我照顾不好大白,这样它会委屈。” 阿娘将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背说,我是个好孩子。 记得,夏夕他阿娘,也这么说过。 大抵当阿娘的,都是这么慈祥、令人喜欢。 还记得,送大白走那天,大白乱跑乱吠,哪个都牵不住它。我摸它的头时,起初它雄赳赳气昂昂地冲我叫了两声,渐而转为呜咽。 我说:“大白,你回去帮我照顾好阿夕,我就接你回来。”大白似听得懂我的话,我牵着它出了家门,将它送上马车,它都一直乖乖的。 都说宫门深得很,哪个一进去了就容易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大白回去了之后,我愣是没再听到有关它的丁点讯息。所谓没有讯息就是最好的讯息,我只得如斯安慰我自己。 但后来,很快皇城里传开了一个喜讯,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夕,要纳太子妃了。 不光是京城里,整个夏国都为此事而积极响动起来。官家小姐、商贾千金小姐们争先恐后地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入皇城选秀。于她们来说,可能不管是选上了什么,就是一个卑微的侍妾,都能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罢。 终于,夏夕要娶很多个妻子了。 只可惜,在这之前,还没有哪个公子听闻过我、上门找我提亲。我觉得很落寞。一日,阿爹难得亲口问我:“锦儿,你也身为官家小姐,虽说皇上解除了你与太子夕的婚约,但也没有下旨不让你参加选秀。如若是想去,便可以去。那你想去吗?” 我愣了愣,对上阿爹关怀的眼,笑道:“那阿爹觉得,要是我去的话,能不能选得上?” 阿爹僵着面皮,毫不留情道:“无才无德,就只会胡混天日,定然是选不上。” 我努嘴道:“那不就得了。”站在那么多女子中间,让夏夕来选我,我不敢想象那样令人窒息的场面。 (三) 第一天选秀时,据说太子夕眼光甚高,无一人入得了他的眼。然第二日的时候,他却选上了那么一两个。第三日的时候,他再选上了那么一两个。 反正就是选上了。 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我整个人生都灰白了。毕竟我不够放得开,一面说着可以让他娶许多个,一面却无保留地因为他要娶许多个而难过。 但人都是在打击中成长的,况且这样的打击是我亲自要求的。遂晚饭间,我刨着饭碗,掀起眼皮与阿娘道:“我也老大不小了,老这样默默无闻地呆在深闺寂院里不成样子,连个上门提亲的公子都没有,着实凄惨。这样罢阿娘,明日你寻个画师来给我画一幅画像,下回你出去参加官家夫人们的聚会时就带去,问问哪家夫人的公子想娶妻,觉得我又看得过去的就来找我面谈。我亦看得过去的,就将就着嫁了。阿娘你说这样好不好?” 阿娘不语,连阿爹也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约摸他们是觉得我以我的智商不该有如此深的觉悟。我便对着阿爹又补充了一句道:“阿爹请宽心,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尽量学习文化,不让我自己看起来真那么无才无德。” 半晌,不晓得是阿娘问了一句还是阿爹问了一句:“锦儿这般,可是真心的?” 我继续刨着饭碗,囫囵道:“不真心我会说吗。” 晚饭后,我在园子里吹了一阵风,觉得好不容易吹出了一丢丢睡意之后,才赶紧起身进屋沐浴,换了衣裳上床榻躺着。 一翻身,抱紧了被子,将头埋进被子里,蜷缩起身体,哆嗦着。 无所谓了,等夏夕娶了太子妃之后,我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只要挺过了这段时间便好。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正当我拿被子擦了一把脸,准备翻个身继续睡时,床榻边冷不防响起了一声低低的狗喘,使得我背脊一僵,连动也不敢动。万一是错觉呢? 结果它再喘了第二声。鼻尖是冷幽幽的暗香,有黯哑干净的嗓音入耳:“崔锦,睡着了么。” 我深吸了两口气,下意识地带着浓浓鼻音,眼眶酸涩道:“对不起我睡着了。” 声音道:“睡着了那你还应我做什么。” 屋里没点火,黑漆漆的一片。我缓缓翻过身,虽看不清床前的人的模样,却也能看得见他英挺的轮廓。因为他后面,有一扇大开着的窗,白白的月光正从那里照进来,十分柔和。 看见他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擦干净的面皮,就又湿了。许久,都不说话。我将喉咙清了又清,才能勉强维持着平和的声调,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他道:“差不多了。” 我便又道:“听说,你这三日选了几位官家小姐,要娶妻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道:“那恭喜你,你可以和你阿爹一样,有很多女人。” 他也仍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四) 我背过身去,将手指放进口中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哭声,道:“那你来干什么,这么晚了你回去罢。我好不容易要睡着了,方才你是爬窗进来的罢,又吵到我了。要是被哪个抓到的话,对我的名声不好。” 我的阿夕,从今往后,就都不是我的阿夕了。 他默了默,轻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玩笑道:“什么问题啊,难的我拒绝回答,简单的我可以考虑回答。” 他说:“你要和我解除婚约……是因为嫌弃我只有一只手臂吗?” “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可以不回答吗”,我吸着鼻子,道,“你说个简单一些的我回答。” “到底是还不是。” 我嘴角不慎溢出一声低低的抽泣,咬牙道:“是……” 他声音蓦地死寂了,再问:“你嫌弃我,为何却连大白也不要了。大白它并没有像我一样缺一条腿。” 我哭极反笑,道:“你说你只问一个问题。” “嗯。那你不用回答了。不重要了。” 说罢屋内再有轻微的响声,之后便是无止境的孤寂。黑暗的,冰冷的,我抱着被子狠狠埋进了头,却也还冷得不住地瑟缩发抖。 他走了。 夏夕走了。 我终于不用再忍着,任由自己泣出了声,抽着冷气,手指揪紧了被子哽咽道:“那是因为……我一看见大白……就、就会想你……” “请问崔锦你是在一边想我一边嫌弃我吗?”突如其来的话语,床榻随之吱呀一声,另一重量倒在了我身后,在我耳边呵着气吐息道,“那么久都不来看我一眼,你真够狠的。”说罢,在我僵直的情况下伸出一只手臂,搂上我的腰,一点一点地将我收紧,紧得我的骨头都在发痛。后背贴着一方坚实的胸膛。他还说,“但是,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泣道:“我觉得你很狡猾。你不是走了么……”颤着手,几经迟疑犹豫,却还是忍不住抚上了他的手背,“阿夕……你都要娶妃子了,我也要准备准备寻个夫家了……” “我不娶你也不许嫁。”他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惩罚性地,道,“我一生都独臂抱你,你不必担心我会抱不住或者抱不动你。除非你不想我一生都独臂抱你。”他淡淡叹了一口气,又道,“崔锦,还以为你也会来参加选秀,那是我最后选择你的机会。可怎知你却不来。不过让你和别人站在一起让我选,我又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我亲自来了。” 说罢不等我反应,他手臂一勾将我翻转过来,翻身压了上来,唇欺压在了我的唇瓣上,辗转反侧,啃咬撕扯,恨不能将我一口一口地吞进腹中…… (五) 所有一日一日堆积起来的理智在那一刻轰然坍塌。我脑子一片浆糊,只本能地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张开了口迎合他,想他亲吻得更深更狂。 渐渐地一只手,在我腰间游走,上下不定,却似带了火种,将我周身都点燃。当他手指一点点探入我的衣襟时,微凉的指尖刺激得我颤栗了起来。我忍不住喃出了声,抱住了他的头,轻轻喘息着。 “崔锦,可不可以。”他压抑隐忍着问我。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还有愈加猛烈的攻势,在我胸前流连,在我腰间摩挲…… 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对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似有一点预感知道点皮毛,可又实在茫然无措。结果还没等到我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他手指轻巧地一挑,便从里挑开了我的衣带,道了一句“不管了,反正我这辈子就是要你”,随后褪开了我仅着的一层睡衣…… 整整一夜的不休整,夏夕一边吻着我一边在我身体里面胡乱冲撞。从他的狂热里,我几乎可以感受出,他究竟忍了有多久。 被他越是霸道地占有,我越是觉得有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皆被他充斥得满满当当的。 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背,我渐渐脱力,口中溢出破碎不堪的呻(蟹)吟,不满地咬着夏夕的肩膀,道:“够了……” 夏夕将我箍得越发的紧,下巴抵着我的额,道:“还远远不够……崔锦,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后我乏得眼皮都瞠不开了,竟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隐隐约约,觉得此生圆满了,心安了。 第二日清晨,当阿爹看见夏夕在我的房门里进出时,一向波澜不惊的他怒了。阿爹不敢揍夏夕,却是敢揍我的,因而当着夏夕的面就来揍我。 委实是太没面子了。 但这等事,也真的不是我主动发起的。 夏夕还不算丧尽天良,晓得移身往我身前一挡,淡定道:“崔相莫恼,这辈子我都只要崔锦一个。你不成全也没有办法了。” 阿爹无法,最终只得冷哼一声,头一回不给夏夕好脸色。 后来,夏夕当真遣散了宫里的若干秀女,何其有能耐竟恢复了我与他的婚约。我三番两次地问他,是否又是和他阿爹签了什么不平等的条约,他都只笑而不语。 我与他原本说好了的,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会来娶我。只可是,这个约定提前了数月。三月后,夏夕便随着花轿一起来迎接了我。因为若当真等到我十六岁时,恐就得挺着个大肚子和他成亲了,那样十分不美观。 吉时到时,阿娘将要搀扶了出去。出去我才发现,整条街都站满了宫里来迎亲的队伍,而夏夕则站在我家大门口处。一身大红喜服,身长玉立,肤色莹白,一双狭长的眼微眯,带着流光笑意。 看着如厮风华绝代,我有一瞬间恍然。似乎,早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该和他这样……竟另我生出一两分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来。 难得的是,今日大白也跟着来了,雪白的脖子上绑着一朵大红花,还涂了唇红……它这样一站在花轿旁边,完全免去了一个喜婆。这一点,夏夕委时有觉悟,做得十分合我口味。 夏夕笑着冲我伸出手,我便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在我耳边低着沉魅笑意的嗓音与我道:“崔锦,为我着嫁衣,极美。” 我面皮热了一下,努嘴道:“我本来就很美。”换来夏夕极轻的两声低笑。 虽说夏夕带来的喜轿它确实是顶喜轿,可那喜轿着实大,大到足以坐下我与他两个人。喜轿四周没有帘子,就只有红色的轻纱垂下,能将里面的光景看得朦朦胧胧。 夏夕没有如一般男子娶妻那般骑着高大骏马来,回去时则与我一起坐进轿子里,一路游着去皇城。街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夏夕说我们就是要满足一下百姓的好奇心和八卦心。 在遇到人多时,夏夕一点也不害臊,长臂一揽边将我揽进怀里,我怎么爬都爬不起来,任看热闹的百姓们起哄。 此情此景,欢喜害羞之余,我不由得生出一些忧心害怕来,手抵着夏夕的胸膛,问:“今日这么大架子,阿夕不怕像上回那样招来刺客啊,万一……” 夏夕打断了我,道:“那样的事情,仅一次就让我险些失去了你,你以为我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吗。” 我蹭着夏夕的胸膛,伸出双臂抱紧了他的腰。 后整整一日,我与夏夕在皇城里都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典礼仪式,委时累人,一直到将近傍晚才结束。 我被送往了和夏夕的新房,而夏夕还有各种应酬。 当夜里夏夕带着淡淡酒气的入新房时,我正饿得慌将桌上的肉团子都吃了个干净。我捏着袖子擦嘴角,他便进屋关门,身体斜靠墙,嘴角噙着笑,道:“崔锦,肉团子好吃吗?” PS:头要裂开了。。。好痛啊T-T~ 章百八十八 人界历劫(终):岁月催人老【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当夜里夏夕带着淡淡的酒气入新房时,我正饿得慌将桌上的肉团子都吃了个干净。我捏着袖子擦嘴角,他便进屋关门,身体斜靠墙,嘴角噙着笑,道:“崔锦,肉团子好吃吗?” 看见他这般惹人的模样,我不怎么好意思的别开眼,道:“是有一丢丢好、好吃……” 他走过来斟了两杯酒,要与我交臂而饮。而后又伸手来解我的嫁衣衣带、剥我的衣襟……我干笑着心悸道:“要不……我们洗洗睡、睡罢……”他手指一触碰到我的肌肤,立马就让我有种窒息感…… 夏夕挑挑眉,手掌抚上我的肚子,形容认真道:“虽是极美,这一身嫁衣不繁重么,莫要累坏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媲” 我便热着面皮,任由夏夕替我褪下一身嫁衣,带我去屏风后面温热的水池里,细致地替我清洗身体与头发。手指浸上了热水的温度,动作十分轻柔,眼里不带一丝别样玩味的神色。 他的发梢与袖摆偶尔滑入水中,显得格外的柔软。我半躺在水池里,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问:“阿夕,你就只帮我洗,你自己不洗呀?丫” 夏夕浅浅笑道:“自然是要洗,等先给你洗好了我再洗。” 我脱口便道:“你为什么不现在直接下来和我一起洗,这样不费时一些,也方便。” 我掀了掀眼皮,看见夏夕愣了愣,随即他又垂着眼帘帮我擦肩,兀自勾起唇角,看去竟添了两分邪魅的意味,道:“我怕我忍不住,你也受不住。” 我努嘴道:“这个水池这么大,你想搓澡就搓澡想游泳就游泳,还要忍什么。况且我也并不是不能忍受你和我共处一个浴池......” 话音儿一落,先前还在帮我搓揉肩膀的手冷不防抬起了我的下巴,使得我的视线与夏夕在空中碰撞了去,他迅速俯头凑过来,霎时就含住了我的唇瓣。 那种薄凉的触感,经水池里的热水一对比,当即让我经不住颤出了声。他的软舌灵巧地滑进我的口中,缱绻游走了一番,在我瘫软在水中之前及时放开了我,妖精一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道:“如此,受得住么。我怕伤着我们的孩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方面的事。顿觉不好意思得浑身都烫了起来。 夏夕清清浅浅地笑出了声。洗好了之后,他要替我擦干身子穿衣,被我严肃地拒绝了:“阿夕你这样让我不满意,我要自己来穿衣。” 夏夕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说说你怎么不满意了。” 我颤着手夺过他手上的睡衣,紧着喉咙结巴道:“你、你、你都看光了,你让我没、没有神秘感......你出去......” 夏夕闻言嘴角的笑意扩大,随后没与我辩驳,随意闲淡地拂了拂衣角,施施然转身走了出去。 我一再确定他不会突然跑进来之后,连忙自水池里爬了出来,擦干身体胡乱地将睡衣套上,这才宽心地光着脚走了出去。 (二) 哪想一出去,看见外面的光景时,险些一个脚下不稳栽倒了去。幸而我及时稳住才不至于有可能酿成不必要的惨祸。我下意识地捂住眼睛,手指掀开一条缝。 看见夏夕的衣裳半宽不宽,背对着我,露出了后颈下方莹白的后背......衣裳还在缓缓往下滑,脱衣服亦能像他这般脱得这么有气质,简直就是祸水! 从来没这么觉得过,夏夕这厮是妖精是祸水! 夏夕闻声稍稍侧过头来,看见了我,若无其事地问:“你捂着眼睛做什么。” 我连忙并拢手指缝,道:“唔你太暴露了,这样十分不好。” 夏夕两步走到我面前,伸手移开了我捂眼睛的手,我不能控制地看见面前一大片裸露的肌肤......一股热血直往上涌,我嫌弃眼皮朝他看去,见他正柔美地冲我笑,一手拿过沾了凉水的毛巾捂上我的鼻子,道:“仰头。” 我乖乖地仰头,问:“你给我捂鼻子干什么啊?” 夏夕眼睛眯了眯,笑意不减,道:“怕你看得太多,鼻血而亡。” 他进去浴池里洗澡后,我连忙摊开毛巾一瞧,果真是有血迹......一听见浴池里传来的水声,顿时鼻子又痒痒的,似有液体流了出来...... 当夏夕洗好出来时,我已经不流鼻血了,正坐在桌几前嗑瓜子。他着了一身白衣,松松散散的,十分慵懒;长眼一挑,手里拿过一条毛巾替我擦半干的发,边淡淡道:“少吃些燥热的东西,会上火。” 我无谓道:“可是我不怕上火。” 夏夕继续淡淡道:“兴许你肚子里的那个怕。” ......我顿了顿,郁卒地将手里的半把瓜子放了回去,然后漱了漱口。待他替我擦干了发,我还想顺便吃一些降火的东西,他就将我一手捞起向床榻走去。 我不满地抗议道:“我吃一些不上火的东西还不可以吗?” 夏夕看了一眼桌上几只空空的点心盘子和小果盘子,再看回我,道:“确定还要再吃吗?” “我确定”,怎料我一对上他柔美不可方物的眼,立马气势就输了半截,“......不吃了。” 夏夕将我放在床榻上,盖上薄被,从身后搂着我入眠。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窝,手却规矩得很,整个人亦规矩得很,没有乱动。 新房里的红色蜡烛燃着红色的火光,摇摇晃晃的。今日,是我与夏夕的大婚。 我嫁给他了。 我的英雄。 现在想来,究竟是何时心存了想要嫁给他的念想呢?其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约摸是从小,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人出现,觉得要嫁给他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当我懵懂无知时听他说,他要做许多只是来为了让我什么都不必做的时候,可能我就被打动了。然后渐渐的,就变得渴望要嫁给他。 夏夕的呼吸渐渐安稳了下来,我的心亦跟着安稳了下来。手不自觉地去抚他右边空空的衣袖,抓紧。还是有些隐隐的疼痛。 (三) 我捏着他的衣袖放在唇边一吻,轻轻自言自语道:“阿夕,从今往后你就只能单手抱我一个人,你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会后悔呀。”我叹了口气,又道,“今夜......我们还没圆房......我听说,新婚是要圆房的,不然会不美满......” “知道什么叫圆房吗?”突然一道声音回应了我,吓了我一大跳。 我以为夏夕是累得睡着了的。 我慌乱地嗫喏道:“就、就是一般的圆房啊......” “一般的圆房是这样的。”说着他唇倏地贴在了我的后颈上,呼吸温热了起来,轻轻吮(蟹)吸着。一会儿往上含住了我的耳垂,一会儿又往下轻咬我的肩膀...... 一波一波难以言喻的颤栗感涌遍我全身,我揪紧了他的袖子,不禁“嗯”出了声,咬着嘴唇尽量不溢出声,道:“阿、阿夕......我们睡罢......” “不是说不圆房觉得不圆满么。”他手臂用力一勾将我翻转了过来面对着他,呼吸已然灼热了起来,熏得我面皮亦滚烫得厉害。他用肯定的语气问我道,“这样我不压着你,孩子应该没事罢。” 我干热着喉咙道:“那、那还是等以后再圆罢......”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哪个让你说那些话的。”说罢夏夕便霸道地噙住了我的唇,手向我的衣襟里探去,一点点剥掉了我的衣裳...... 进入我的时候,他手托住我的后腰,丝毫没有压着我,动作显得尤为轻柔。轻柔地在我身体里深深浅浅地运动着,渐渐酥麻的欢愉袭遍四肢百骸,我张开腿缠上他的腰,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潜意识地想要得到他更多...... “阿夕......夕......” 手指缝里,流泻的尽是他柔软的长发。他将我的腰托得越发高的些,让我紧紧贴着他,一遍一遍更深更有力地进入...... 孩子四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开始隆了起来。我会觉得比平时更加辛苦些,动不动便会疲乏。 市井都说,生孩子这回事是有个章法的。想知道是生男生女,从看准母亲喜吃什么就能晓得。俗话说,“酸儿辣女”,要是喜吃酸的就是个男孩,要是喜吃辣的那便是个女孩。 为此,我不甚忧愁。因为我酸辣皆有吃。 终于某日,我心伤地与夏夕道:“阿夕,新近我喜吃酸的又喜吃辣的,我已经分不清我要生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了。” 夏夕搂着我,浅浅笑道:“无妨,是男是女我皆喜欢。” 我看着他,不确定道:“那......要是个人妖呢?” 夏夕的面皮僵住了,继而不住地捏额角,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理所应当道:“‘酸儿辣女’呀,我酸辣皆喜,说明既是男的又是女的......呀......” 夏夕沉沉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俗语皆是不可信的。信多了会吃饭没有胃口。 ......遂我没再敢多信。 (四) 到七八个月时,肚皮大得我连走路都看不见脚下了,身体沉重得很。 夏夕让我时常多走动,可我就是不想动。夏夕很忙,但他多忙都会陪着我。我躺在卧榻上吃着梅子翻着话本子时,他便坐在一边批折章。夏夕的阿爹将整个夏国的事情都交到他手上,他便让包括我阿爹在内的臣下将整个国家的大小事务奏折统统送往我的地方。只要我在哪里,哪里便是夏夕的书房。 恰巧新近我看了一本有关九尾狐女与君王的妖精和人类的爱情话本。九尾狐女惑人得很,君王招架不住,好好的大好青年楞是被调教成了一个昏君。于是臣子们都说,那九尾狐女是个实打实的红颜祸水。 因此,眼见着夏夕对我宠爱至厮,我不由得隐隐担忧,生怕迟早有一日我亦会被他的臣子们联合批斗。于是某日,夏夕看奏折之际,我挺着肚皮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回走了两圈,忍不住喊了一句:“阿夕。” 夏夕停下了手里批注的动作,抬起头来看我:“嗯。” 他这个人就是太呆板。我每每一喊他他就只会“嗯”。 我凑了过去,问他道:“你仔细看看我,觉得我像红颜祸水吗?最近我为此觉得很忧郁。” 夏夕嘴角一抽:“你祸了哪个了?” 我道:“你呀。” 夏夕若无其事地垂头继续批奏折,道:“别胡闹。” 为了证明我没有胡闹,我让他的下人给我搬了一张软椅放在夏夕的身边,我便瘫在软椅上,看他批奏折。 虽是用的左手,可那一手字亦是写得极为好看的,力透纸背,与右手写的几乎没有差别。他该是练习地很辛苦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我摸了摸夏夕空空的右手袖子,与他闲话道:“等以后我们都老了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用做,换我来什么都做,你说怎么样?” 夏夕弯了弯唇,侧头挑眉看我,道:“什么都做,那你会做什么?” 我有些不满道:“现在会的是没有几样,但等我生了孩子我就慢慢有天赋了。我学会了照顾孩子,到时候就能将就着照顾你。我给你煮饭食,给你洗衣服,还给你梳头发,这些我很快就能学会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约摸是夏夕他从没见过我如此有决心,愣了。继而流光璀璨地笑。他说:“好,我对你有信心。” 后来话本子看多了,有关男女情爱这方面我了解得更多了一些。我才发现夏夕在这方面很厉害。 话本里说,女子要怀上孩子是不易的,需得男女双方一起努力才会有结果。 可我记得,就只那一夜,夏夕偷偷翻窗进入我的房间,与我缠绵了一回后,我就有孩子了。且不是我与他在共同努力,全然是他一个人把原本我该努力的那一份都努力了。可见,他是有多么的厉害。 往后,我想与他多生几个孩子也定不是什么难事。 另,有关我的娘家,夏夕亦考虑得很周到。他让阿娘来陪我,将我照看得很好,而我何时想见我阿爹他也能宣我阿爹进来。尽管阿爹在我年少时很严厉,可现如今我几日不见他亦是有几分挂念的。大抵是我也即将要当母亲了,心境便不一样了的缘故。 (五) 生孩子的时候,痛得很。原本我觉得我十个月好吃好喝还能生个孩子,如何都是一件两全齐美的事情。可实际上,不划算。 若不是有夏夕一直陪着我,恐我会撑不过去。事后我捞起他的衣袖特意数了数,一共有十一排牙印。 我替夏夕生了一个儿子。他就像一个孩子一般,面对儿子头一回觉得手足无措,想抱一抱怕自己的独臂将儿子勒痛了,想逗一逗又怕将儿子逗哭了。唯有像个孩子一般,憨憨地傻笑。 见他那样傻笑,我忽而觉得眼眶发酸。也不晓得在酸个什么。大抵是被夏夕那想当父亲的心情给感染了。 儿子叫云烬,夏云烬。是个将来会有大作为的人。所以人才要从小开始培养。然我还是太低估夏夕了。等到他花了一段时间适应了过来之后,开始给儿子制定未来三十年的雄伟计划。 未来三十年啊!夏夕那厮何其威猛!简直无人道啊! 对此,我感到不欢喜。夏夕不能像当年我阿爹对我那样,限制儿子的童年。可夏夕总说,儿子不比女儿,儿子要学会吃苦和承担。这一点我说不过他,往后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只得处处寻时机教儿子得以偷闲体验童年的乐趣。 一辈子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算长。若要细数我与夏夕在一起的日子,不论多久我都总觉得还是差一点。 儿子五岁的时候,夏夕做了夏国的皇帝。整个人早已经英挺成熟、睿智无双。这辈子,他当真信守承诺只娶了我一个。 皇帝夕比太子夕还要忙许多,忙着忙着我便能发现他耳鬓的白发。我很心疼,每天都熬补脑的药膳给他喝。 没想到煮药膳是我学会为他做的第一件事。我们说好的,往后煮饭食、洗衣裳,还有为他梳头发,我都要一样一样地学会。 好不容易一有时间了,夏夕会闲下来,左手执画笔,为我描一副左手画。他画得十分好,画的是当年我嫁给他时身着艳绝的嫁衣时的光景。 衣袂扶风,阳光明媚之际,我将手放进他的手中。 突然想起,我还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虽没有风花雪月,亦少有浪漫,然誓言不可少。夏夕不曾向我许过地老天荒的誓言。 只是他以他的行动向我证明了,地老天荒。胜过了一切花言巧语。我都还没来得及为他煮饭食、洗衣裳和梳头发。 然他的行动同时也对我食言了。还记得我嫁给他的那一年那一日,他说再不会发生有刺客行刺的那回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对我食言。 夏夕当皇帝的第八年,于皇宫大内,遭刺客袭击。为救我与云烬,薨。 (六) 我历劫归来那日,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似有千百般迂回。一出轮回道,便看见外面侯着一个人,绛紫色的衣裙,身形高挑纤长,勾唇,面皮上正挂着大方又矜持的笑。 她对我道:“流锦阿妹,别来无恙啊,下界历劫一回感想如何?” 我看了她半晌,仰头一直捏鼻梁,不让眼泪夺眶而出,还是免不了哽咽道:“羲和阿姊,你是来接我的啊?” 她亦红了眼眶:“几千年了,回来就好。” 下一刻,我猛冲上前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后羲和带我回了荒海。原本历劫成后,我该回西极去,向佛祖谢恩。这几千年若不是佛祖庇佑我无法修成正果再度回来,又哪里能够再次见到羲和阿姊。可羲和说我若是再回西极恐就得真的生生世世入佛门了,遂愣是将我带了回去,还差玉羡带着龙族上好的茶去了西极送了礼,让佛祖给羲和一个面子向佛祖讨要了我。 据玉羡回来说,佛祖收了羲和的茶叶。 羲和便感慨道:“真真是有的人甘愿入佛门几千年还抵不过一盒茶叶啊!” 我亦感慨道:“你是说我吗?我也觉得我太便宜了!” 羲和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我说的是佛奴。前段时日西极红极一时的佛奴,你晓不晓得是哪个?” PS:月票~动力嗷嗷~这周公司要培训,没时间码字了。。。熬夜码字去。。T-T多给点留言罢~ 章百八十九 羲和:“阿妹,我觉得很空虚”【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羲和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我说的是佛奴。前段时日西极红极一时的佛奴,你晓不晓得是哪个?” 我垂眼咧嘴笑道:“自然是晓得。我还亲自见识了,很有佛性,很得佛祖赏识。” 羲和啧了两声,赞同道:“他不去当和尚委实可惜了。你历劫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真真是无孔不入。结果他先回来便日日在轮回道守着,我施计将他支开了,他才不在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我冲羲和伸出了大拇指:“阿姊你做的是对的。媲” 在荒海的头一天我就开了荤。彼时羲和说为了庆祝我劫后重生,我需得吃肉。遂她让玉羡带着律泽一起去荒海捞鱼,带回来做烤鱼。 原本我还是有些惴惴的,好歹我也修过几千年的佛,就要毁于一旦了。结果羲和说人生在世苦得很,对鱼来说也是一样,连佛语都说了早死早超生,所以我们是在做善事。如此理念还是当初我教她的丫。 经羲和一说,我渐渐地就放得开了。园子里,玉羡早已经烤得一手好鱼,我与羲和蹲在旁边,边吃着手里的边看着火上烤着的。 羲和觉得不满足,还让人去搬两坛子果酒来,喝了个畅快。她说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自从我走后。 听她这么说,我蓦地想起以往我和她在一起胡混度日的时候,心酸来袭,便敞开肚皮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为此,我与羲和宿醉了三日不止。 迷迷糊糊睡觉时,都已经不记得怀里抱着的人是哪个了。我只觉得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漫长得似一生了。梦里的独臂青年,性子安静,愿意为我做尽一切,喜欢只对我一人流光浅浅地笑。我想咧嘴笑,却是哭了出来,抱紧他道:“阿夕……你走了以后我很难过……我与云烬都很难过……” “阿妹。” 一声淡淡的叹息萦绕在耳畔,渐渐将我从梦境里拉了出来。我缓缓张开眼,却见我正抱着羲和阿姊,她肩头被我蹭得一片濡(蟹)湿。我连忙拿袖子去擦羲和的肩,歉意道:“对、对不起阿姊,我不小心做了梦,难免有些伤怀。” 羲和看着我说:“是梦见了夏夕吗?” 我手捂住眼,叹道:“阿姊说得对,他还真真是无孔不入。每每都是这样,总能让我对他一点抵制力都没有。都过了那么多年,我都已经不和他计较了,他偏生要自己撞上来。阿姊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可恶啊?” 羲和揽着我的肩让我重新趴在她的肩头,道:“委实是既不要脸又可恶。不过阿妹莫担心,既然自己撞上来了,就等我给他好看。” (二) 宿醉一场伤神又伤身。半下午,我与羲和坐在院子里,一人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渴了就喝一口。愣愣地等着天黑,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是如此,羲和亦是如此。不然如何能叫伤身呢。 这时玉羡匆匆来园子,道是荒海海面有人在冲撞龙印。羲和随意摆摆手道:“让他撞罢,撞破了头自己就晓得回去了。” 玉羡想了想,道:“那要是他撞破了头也还不回去呢?” 羲和道:“那便让他继续撞。”她呲了一下,撑着下巴又问玉羡,“上回本君隐居荒海有多少年你还记不记得?” 玉羡清清楚楚、面不改色道:“有四万三千五百八十一年。” 羲和便道:“那你传话上去,他不莽撞还好,再莽撞我就与阿妹再在这荒海海底隐居个四万三千五百八十一年。” 玉羡领命下去后,我发怔地看向羲和,道:“阿姊,比起隐居,我们完全可以去四海八荒随处玩耍呀。” 羲和喝了一口醒酒汤,道:“这个我晓得。我是说来诓他的。” 后没再听玉羡回来说还有谁在荒海海面冲撞龙印,该是被羲和成功地恐吓撤退了。 晚上,羲和将她近年珍藏起来的小说搬出来,欲与我连夜奋战遨游书海。光是看那书皮上的书名,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我拿着那些书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情节大抵都十分新颖。就在我以为它要这样发展时,一到关键时候它又往那样发展。但无论怎样,男主人公们的爱情都是劲爆非常的。由此我不禁感慨道:“早在我入佛门前小说就开始泛滥了,这样的好书是越来越难找了。没想到羲和阿姊竟然有许多,且个个故事都十分精彩而合我心意。阿姊是不是时有独自去人界淘小说?” 羲和亦拿起一本小说开始阅读,道:“人界是去过几回,但没淘到多少有品质的小说。” 我问:“那这些你是怎么得来的?” 羲和道:“阿妹不是说过九重天的司命星君很擅长写这些么,我便去找他给我写。每个月都上交一些。” 我默了默,道:“可是我记得他已经封笔不写这类的小说了。” 羲和十分淡定:“我又让他开笔了。” “那玉羡晓得这些么?”我凑过去,小声问。 结果这一问,羲和眼皮就抽筋了。我便又道:“照理说,玉羡是个有才的艺术家,要是让他也来写这些定能很快就成名的。阿姊你为何不让玉羡写呢?” 羲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玉羡是个迂腐的文化人,哪里懂这些开化的艺术。我不是没叫他写过,可他就是不写。呔,跟在我身边久了,难免傲娇些,我便不为难他。” 后来我与羲和一连几日几夜不曾出过房门半步,玉羡被挡在门外每日都来对羲和说教,无非是说些羲和身为龙族君上应当做些表率而不能像眼下这样不学无术还习一些十分不好的东西。 羲和对此全然不予理会。 我们看完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小说,羲和又拿出珍藏版的男人与女人的小说。 这个珍藏版与一般的版本不一样,故事情节会格外喷胀一些。故事每每进展到精彩而关键的地方时,都会配一两副开化而精致的插图,委实很能令人满足。 待到我与羲和一口气把她收集了许久的小说都看完时,羲和合上最后一本书,道:“阿妹我觉得很空虚。” (三) 莫说是她,就连我有个几千年佛根的人都觉得有些空虚。约摸是从此失去了寄托的缘故。然羲和话音儿将将一落地,我猛地灵感就至,想起我做佛门珠子时与羲和说过的一句话。彼时我还只是一颗佛珠,不记得自己的前世,不知道流锦是谁。 但那时我与羲和都一致赞同,若将从佛奴那里听来的流锦的故事写成一本小说的话,该是一本跌宕起伏的好小说。 遂我问:“阿姊,你说我也来写小说好不好?” 羲和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看着我,在确定了我是突发奇想后,淡定道:“我从精神上支持你。” 虽说刚开始只是突发奇想,可想着想着,想要写小说的***就越来越强烈。直到最后连羲和都被我感染了,决定在我开笔之前拉着我先四处收集一下灵感。 几日不出房门,连海面上照射进来的阳光都格外的刺眼。然门口笔挺挺站着的玉羡,着了一身白衣,面皮却堪比锅底黑,更为显得刺眼。 羲和无知无觉地将我挡在前面,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面不改色道:“流锦阿妹刚来荒海,玉羡你这般摆颜色给阿妹看是个什么意思?阿妹心结难纾,我安慰了她好几日才让她勉强好受了些,你快也说些好听的。” 结果玉羡半天也说不出句安慰人的话来。我便不再为难他,道:“罢了罢了,你不欢迎我来我是晓得的,我过两天就走。不会待太久的。” 玉羡抽了抽眼角,道:“锦公主哪里的话,锦公主来,君上高兴都还来不及,无论住多久都是好的。” 我问:“那你高兴吗?” “......高兴。” 我眯眼对他友好地一笑:“我也很高兴。” 遂羲和欲寻个平静的时候,带我出去逛一圈,好收集我打算写小说的灵感。羲和随手捏了一个决,在眼前铺开一层颇大的幽蓝色光面,随口问:“这些日还有哪个企图冲撞龙印以进荒海的吗。” 玉羡道:“无人再冲撞,但海岸日日有人守候。” 说着,眼前的幽蓝色光面就渐渐现出了光景。现出了海岸的光景。 海面上似有风,泛起了一波一波不小的潮流。而海岸那边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身着锦衣黑袍、墨发三千,衣发迎着风猎猎翻扬。他正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抿着唇角,安安静静地看着海平面。我在海平面以下透过蓝色光面所看见的,却似他正在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淡淡的,却意味深长的。始终不曾改变的神色。 仿佛,梦里那个甘愿为我断臂的青年又回来了。那一刻我有些分不清,到底他是我的夏夕还是别的什么人。然回头理智地一想,不管是哪个,不都是同一个人么。 他身边牵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的,眉眼有几分像他......我看着那小团子一嘟嘴巴的模样,蓦地就眼眶发酸。 孩童仰头问黑衣墨发的人:“阿爹,你说我阿娘真的在这海里面吗?” 黑衣墨发的人浅浅应道:“嗯,在里面。正躲着你阿爹。” “那阿娘什么时候才不躲着你?” 他想了想,道:“等她愿意原谅我的时候。” 孩童小嘴一撇,模样万分可爱:“阿娘虽爱记仇,但她大多数时候记着记着也就搞忘了,定是你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才一直不肯原谅你。要是她永远都不原谅你该怎么是好?” 他垂下眼眸,浓密着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睑,淡淡一笑:“我们不如下界历劫时那般,凡人的一生很短暂。可我们的却很长。永远,说远也不远,等到时间的尽头总可以等得到。” 那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四) “夏云烬......”我看着羲和,不可置信地泣道,“他是我在人界历劫时的儿子,现在看来竟和当初梦里的生得一模一样。阿姊,夏云烬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凡人、凡人的命格一尽不是就要重新投胎了吗?他怎么会和那个人一起,出现在这里啊?” 羲和安静了一会儿,看着我道:“那他就不是凡人了。兴许是你在仙界孕育了几千年,恰好在下界历劫的时候生下了他。” 孩童努嘴说:“阿爹你的神剑呢,拿出来劈开这海。” 他嘴角的笑扩大了些:“且莫说轻易劈不开,你阿娘还会生气。”说着他牵着孩童转身就离去,“明日我们再来。” 孩童稚嫩地叹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们大人的世界真真是太复杂太乱了......” 羲和像是一口气没能顺得过来,哧了两声,认真而严肃地问我:“阿妹要是眼下就出去追,还来得及。” 我捏着袖子擦拭了眼角,道:“还是不去追了。阿姊不是还要带我出去找灵感吗,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出荒海。” “嗳”,羲和叹道,“再过不久就是五千年讲佛大会,之后再说罢。你究竟要不要原谅他,全看你自己。我看着都够了。”她收起了光面,对玉羡又道,“你准备一下,我与阿妹要出去玩耍。” 玉羡难得问了一个十分有意义的问题:“君上打算带臣下一起去吗?” 羲和道:“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玉羡面皮僵成一整块:“那请问君上我还要准备什么?比起出门玩耍,君上不是更应该多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吗,虽说现在不用每日都去学堂,但夫子说了会不定期抽查......” “所以才叫你准备一下。”羲和道了一句,随后不等玉羡再反驳,捏决拉起我就如一阵疾风,冲出了荒海...... (五)弦衣番 弦衣,与凤族和龙族差不多,皆是上古神祗之后,乃麒麟族的最后一脉。 麒麟原本是阳刚之兽,还是很厉害的,奈何神祗麒麟族人却面向生得比女子还要美,违背了阳刚的准则。大抵麒麟族正是因为如此才渐渐稀疏没落的,直至最后只剩下弦衣一个族人。 生得美的人容易变得傲慢。弦衣也摆脱不了他们麒麟族遗传下来的诸多习性--多情又专情。 整日在各种美艳女子中间流连,却从不会对那些女子多花一点心思。直到他因看不惯凤族的所作所为而堕落为妖王,过得逍遥而自在,身边的女子也越发换得勤了一些。 仙界火神偷偷潜入他妖界的时候欲行不轨,要想察觉火神的踪迹简直易如反掌。因为火神带了一个拖油瓶。 一个美丽又可爱的拖油瓶。 彼时弦衣懒洋洋地斜靠在妖王殿最上方的坐椅上,看着小妖引进一拨新进献的妖姬,人群之中一眼就发现了她。尽管头上长着两只狐狸耳朵,可还是没掩藏好,身上流露出淡淡的仙气。正猫着双眼偷偷地瞧他。 那是弦衣初次见到流锦时候的光景。他只将流锦当作一个受火神青睐的小仙子,遂诓她欺负她,就是为了想稍稍要挟一下火神。哪想最后反倒遭了她这个小仙子的道。 小仙子竟会招玄雨步冰雪,愣是将他毫无防备地逼得节节败退,最终被毁去肉身。后来小仙子又招来魔族与他妖族互掐,将他的元神塞进胸脯里带回了魔界,弦衣才晓得,流锦哪里是个小仙子,分明是魔界的公主。 她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他丢进蛮荒。害得他在蛮荒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什么美丽的形象都没有了,只能整日打打杀杀。不然就会成为蛮荒不计其数的魔类的盘中餐。 弦衣这辈子都恨透流锦了。时刻谨记着,要报仇,让她好看! 然而,什么事弦衣都是出口必行,唯独这一件事,他就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当他在蛮荒再一次见到流锦,变成一颗小珠子躲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时;当他看见流锦身处众多魔类群中、手里握紧小寒刀,眼底里刻着清晰的狠戾和倔强时;他原本的记恨就退缩了。 那一刻,他觉得流锦很美。简直无与伦比的美。流锦脱力地倒在他怀里,让他浑身一震。曾经有许多美艳的女子娇软着身子向他投怀送抱,大都是求欢的,而像流锦那样满身浴血、精疲力竭地倒进他怀里的,却从来没有。这分明是来求他怜爱的。 后来他才晓得,流锦竟然是为了救仙界的火神而闯入蛮荒。他的直觉是,流锦爱上那仙界的火神了。 那时他还以为,流锦爱上哪个和他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借着此次的机会一起出蛮荒就好。到时候他与流锦之间的旧仇还可慢慢算。 然而,与流锦同在一起的还有一条蛇--阑休。他每每看见阑休为流锦拼命、为流锦奋不顾身的时候,就忍不住起了酸酸的嫉妒之心,于是也想为流锦做这做那。 一有了对比就会有攀比。这都是年少轻狂在作怪啊! 为此,事后弦衣没少反省自己。 尽管弦衣想将流锦当做是队友,可流锦显然是个不靠谱的队友。她竟然伙同阑休再次将他丢在了蛮荒而与阑休远走高飞。这如何能不气人。 那段时间于弦衣来说,成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每每一想起她在外面和阑休在一起亦或是与仙界火神在一起,他就十分地暴躁。这下连想攀比都不行了。幸好陪伴弦衣的还有一只被流锦收服的白老虎,一人一虎在蛮荒猖狂得很,简直到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地步。哪个都不能在他们身上占到便宜。 他一直在想法子出蛮荒,甚至想着要拿麒麟印撑破蛮荒的结界,可惜都无济于事。倒是白老虎,一眼看见麒麟印变成了坐骑麒麟兽,它便似寻到了玩伴一般,死磕着不放。为了让弦衣将麒麟兽放出来陪它玩耍,它曾一度将弦衣扑倒在地过。 这日,当弦衣与白老虎去出来觅食时,忽然头顶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一闪而过,简直要将头顶那天幕撕裂。继而整个蛮荒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很快,一阵狂风沙暴席卷整片大地,天空终于被撕开,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魔类都争先恐后地往里面塞。弦衣看见他们面上兴奋的神色,似乎心跳快了一些。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一个人影。 狠戾而倔强的。 一抹白,透过那黑洞,从很远的地方一点一点缓缓地走过来。散着墨色的长发,赤着莹白的双脚,神色淡而冷。 弦衣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进来了一个陌生人,本事很大,还打开了蛮荒。他当即拎着大白就躲到了山背面去。直到山那头响起她熟悉的声音,恍若隔日。 PS:对不起昨晚断网了所以胖云没能及时更新~遇上搬家的人伤不起啊~T-T 章百九十 弦衣与大白:高调吃馆子【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弦衣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进来了一个陌生人,本事很大,还打开了蛮荒。他当即拎着大白就躲到了山背面去。直到山那头响起她熟悉的声音,恍若隔日。 终究还是变了。从最初的没心没肺,到后来的狠戾倔强,到现在的淡漠清冷。她的每一次变化,弦衣都得幸能够见到。不晓得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出了蛮荒之后,知道流锦的父亲被她最深爱的人杀死,知道她眼睁睁看着最爱她的阑休死在她的怀里而无能为力,她是受了许多委屈和痛苦才被逼到这一步的。弦衣明明很心疼,却总是忍不住说出许多言不由衷的话来,哪怕被她拿剑指着,也能引起她的一丁点注意力。 要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去放到死人身上了,那活着的人就会很辛苦。流锦辛苦,弦衣也辛苦。包括当时守候着流锦的青夜也辛苦媲。 说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弦衣爱上流锦的。总之等到他自己发觉时,已经深不可自拔了。愿意拿一切去交换,只想要流锦的两个吻,只想要流锦对他半生不离不弃。 流锦答应他了,可又很狡猾。她把自己的一生缩得很短,以至于许诺弦衣的半生也变得很短丫。 他要眼睁睁看着流锦,一直伤害着自己,说是要为以往的过错赎罪。但在他眼里,流锦什么错都没有。唯一错的就是,她太过在乎别的男人。明明发疯似的醋,可他真的感到有心无力。原本可以离开的,除了心,其他的都可以全身而退。只可惜,那决心只进行到了一半就再也没有勇气。他不敢想象,流锦谁都没有了有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 那时,她竟然为了能得到有关阑休的一丝不确定的讯息,而甘愿将他努力为她拼来的天帝之位拱手给人。是不是他于她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 唯一的那一次,他离开了。却再半途中舍不得又回来了。 那段时间,于他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时候。因为流锦为了别人,连自己都不要。直到最后,流锦竟也舍得给他织一场五彩斑斓的幻境。有那么一刻,他似真的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就真的能和流锦在一起。 只是,那是梦啊。 梦醒的时候,他就只能亲眼见着他最爱的人烟消云散…… 人生,从此似乎缺了很大一块。只要一去触碰,就硬生生的疼。 流锦说,有来世的话,他一定要先找到她,不让她伤心不让她难过,不让她爱上别的人。 尽管她将她往后的生生世世都许进了佛门,明明他早就应该死心,可他就是停止不了,没有一刻不在寻找她。 总是抱有一点点侥幸,万一就先一步找到她了呢?弦衣与被流锦丢下的大白一起,走过锦秀河山,走过繁华闹市,走过生来死去……该走的地方都走过了,但就是没有流锦的影迹。但弦衣仍还不放弃,又去走遍仙界,最终无可奈何地停留在西极的佛门之前。 (二) 弦衣一直不信,尽管流锦应了佛祖生生世世,但流锦没有七魂六魄,连轮回都不收留她,又怎会出现在西极。可他还是来了。因为其他地方都没有了。他亦是不信,流锦就这么化成灰一走就再不会回来了。 然他到达就西极,佛祖却不愿意收容他。西极诵的佛经,会让他头痛欲裂。佛祖现身再佛塔塔顶,佛光万丈,却只让弦衣放下执着。不是他的就永远都不是他的。 弦衣怒极,捏决就与佛祖抗衡,结果被佛祖一串佛经生生给压下了西极去。 从此,没有希望,没有寄托。比在蛮荒时还要暗无天日。弦衣一蹶不振。 他依旧是妖界的妖王,光鲜亮丽。那双目中,再无光泽。眸子明明很美,却空洞得没有底。 他嗜酒,想在醉后再做一回当年流锦给他织的幻境里的美梦;他游走花丛,渴望每一次伸手去抱的都是流锦,有她的发香;他带坏了大白,连大白都与他一样变得懒散而无谓了起来。 大白也很想流锦,在妖界时每每弦衣在寝殿内与妖姬寻欢时,它都会蹲在回廊上,眯着老虎眼,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来。用它的虎脑,它觉得弦衣想流锦想得没有人性,而它却还是保存着虎性。它要比弦衣强,它因此有些看不起弦衣。 直到弦衣给了大白一个玩伴,大白对弦衣的不屑和看不起才渐渐缓和了一些。 听说仙界的天帝跑去了西极当和尚,弦衣感到颇为震惊。既震惊天帝竟舍得尊荣,又震惊佛祖不收容自己却要收容火夕。继而他感到很不满,西极佛祖未尝不是一个偏心的家伙,他去就不行,而天帝去就可以。 然是后来他才明白也不服气,他是注定与流锦无缘的,不管他做什么。佛语有云,解铃还需系铃人,而流锦的铃自始自终都是火夕一人,而不会是他,亦不会是别个。 当弦衣知道流锦在佛门修行、成为了一颗佛前的琉璃珠,火夕的一举一动都变得理所应当了。到这个时候,火夕都还不肯放过他的流锦。 他恨不能立马冲进西极将那厮胖揍一顿。只可惜他去不了西极。他便一直隐忍着,等待着。 流锦下界去历劫时,他满心欢喜地跟着下界,这回一定能让流锦先遇上他,让流锦先爱上他。然天有不测风云,流锦去到哪里弦衣都能见到火夕阴魂不散。明明弦衣几乎是同时与流锦下界的,结果哪想火夕竟还要先快一步,早在流锦下界之前就已经在等着她了。 流锦那么小,怎么可能发现得了弦衣。火夕第一时间出现在流锦眼前,从此她能看见的也就只有火夕而已。 弦衣,他还是输了。十分颓废。 然大白却很较真,趁着弦衣赌气将它落下的空当,它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白毛大狗,拼命往流锦的生活里挤。从一头勇猛傲娇的大白虎,变成了一条温顺听话的大白狗,大白突破了它身为老虎的底线。从此,大白能屈能伸的优良品质,在它们兽界得到了良好的口碑。 (三) 又过了许多年,弦衣依旧单身。大白也单身着,但不寂寞。因为弦衣的麒麟兽能够很好地慰安它。 这日,天气很好。弦衣在妖界一觉醒来,艳丽的衣袍松松散散露出了胸前的一片大好春光。外面明媚的光线刺得他双目微痛,他白皙修长的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一脚踢开床前伏着正睡得香甜的大白,懒洋洋地走了出去。 大白似被踢得多了,粗哼了一声,硕大的虎头换了一个角度,继续睡。 弦衣兀自斜靠在窗前,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半晌,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半晌他回过神来,手指扶着窗柩,形态十分美丽,眼梢一抬,看着还在睡梦里挣扎的大白,嗓音淡淡沙哑道:“大白,你想不想她?莫不是连睡觉都在想罢?真没志气。”也不知他到底是在说大白还是在说他自己。 大白一直没动静,直到弦衣懒懒道是要出妖界去走一走,大白顿时瞌睡就醒了,假装惺忪地睁开老虎眼,眼睛里闪着光亮。 最后弦衣领着大白一起出了妖界去了人界。人比女子娇,虎如棉花白。不知是不是长期以往这一人一虎培养起来的傲慢和懒散,以至于他们一点也不晓得收敛。好不张扬地走在人界的大街上,吓得来往凡人躲闪不及嚎叫连天。 约摸凡人是从未见过大白这样庞大的白老虎嚣张地在市井过街行走罢,难免会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弦衣还算淡定,手里拿着一把与他人一般花里胡哨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晃着,眯着美眸似很满意凡人们的反应。而大白就有些不淡定了,开始粗粗地哼了起来,眼前逃亡的凡人掠起了它胸中的狂暴和征服欲,眼看着就要蠢蠢欲动了。 幸得弦衣拿折扇敲了一下大白的头,道:“我们难得来一回人界,不能失了风度。”遂大白这才安静了下来。 弦衣便继续摇晃着折扇与大白一起进了一家馆子。 一家羊肉馆。 里面的客人一见到他俩,形容与街上的凡人一般凌乱,没一会儿功夫就该跑的都跑干净了。 弦衣如若无事地领着大白上了二楼,寻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包间坐下。半晌都无小二敢进来问弦衣与大白二位想吃点什么。还是弦衣先不耐烦了,声音不大不小透过包间传进外面一干店小二的耳朵里:“唔原来是不欢迎我们,大白你被嫌弃了怎么办?” 大白霎时一声虎啸予以配合,十分有霸气。 外面嘈杂了一阵,才有店小二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的声音传进来:“请、请问两位客、客官想用些什、什么......” 弦衣懒懒娇媚道:“将菜单送进来。” 门轻微地响动了下,一本菜单往门缝里钻了进来。大白当即走了过去,呲了呲牙衔住了菜单往里拖,吓得外面递菜单的店小二嗷嗷直叫。 (四) 后弦衣点了一只很肥美的烤全羊。这回店小二要送餐而不得不进入包房里了。两个小儿抬着烤全羊,两腿直哆嗦,抖着手将整只羊放在了桌上。顿时烤全羊的香味蔓延了整个屋子。 大白很识相,躲在桌子底下,没有刻意去吓他们。只粗哼一声以示它的存在。 眼见着两个小二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弦衣伸手过去撕了一只羊腿放在鼻间嗅了嗅,继而往桌子底下塞。大白张口就接了下来,然吃得很一般,似不怎么欢脱。 弦衣便笑眯眯地与小二道:“莫怕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你们看看我,长得很吓人吗?” 两店小二猛地甩头,只颤颤地用手指头指了指桌子底下。弦衣面皮上的笑愈加娇艳了些,道:“大白平素很乖,不会轻易咬哪个。不过你们做的烤全羊有些不和它的口味,它吃得有些不欢喜。这样,去弄一头生的羊来。” 店小二闻言如获大赦,飞快地跑了出去,又飞快地送来一头生羊。然后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一见还鲜血淋漓的生羊肉,立马大白就亢奋了起来,低低咆哮着扑了过去,摁住生羊啃骨头啃得好不欢快。啃着啃着,大白就停顿了下来,仰着虎头望着弦衣,粗哼。 弦衣悠闲地自己撕下一小块烤羊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还顺带舔了舔手指,挑眉道:“放弃罢,麒麟兽不吃羊肉,是不会出来和你共享的。” 大白闷闷地垂头继续啃骨头,形容竟忽然变得有几分孤寂可怜起来。 吃了几口肉,弦衣执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大白见状,又粗哼了一声,弦衣白了它一眼便又给它添了一杯递到它面前。 擦拭干净了手指上的油渍,弦衣坐靠着细窗,一手拈着酒盏一手撑着下巴,半垂着眼帘看窗外街上的光景。街上的凡人们似因他和大白的突然出现而余慌未消,但俨然镇定了许多。整条街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渐渐又热闹了起来。 弦衣仰头将杯盏里的酒仰头就一饮而尽。精致娇媚的容颜,仰头阖上眼的那一瞬间,白皙嫩滑的下巴稍稍亦跟着仰起,喉头来回滑动了下,活脱脱像只逗人心神的妖精。 大白啃肉啃得渴了,就舔一口面前的酒。哪想这回弦衣要的是烈酒,对于甚少像弦衣这般嗜酒的大白来说,沾一点点它的虎头就已然开始打转了。弦衣轻轻出声问大白:“今日天气这么好,你说我们能不能遇上她呢?” 但天气好和能不能遇上她又有什么关系? 然话音儿将将一落,还不等已经不清醒的大白回应一声,弦衣那双放在窗外的眸子,陡然狠狠颤抖了起来,带着清亮的光泽...... (五) 话说,羲和阿姊带着我一举飞冲出荒海之后,动作快得很,像是后面有哪个在追一般,稍慢一步就会被追上。 我扭头往后一看,吓了一跳。后面果真有人在追。白衣翻飞,执着得很,不是玉羡又是哪个。 一时我有些佩服起玉羡来。他竟能追着羲和这么久而没有追丢。这时,羲和眯了眯眼,道了一句:“太古板较真了也不好。”说着她再抬手捏了一决,霎时我不由自主地与她再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去,快得只能闻到耳边空气“咻――”的一声,眼前流失的光景,看也看不清。 我艰难地回头去看玉羡,哪里还有他的半个影子。早被甩掉十万八千里了。 后来羲和带我在一处人界的田野里落了脚,我气喘吁吁的,而羲和却淡定地拂了拂裙角。她眯起眼四下看了看,道:“来一趟人界,在有人的地方落脚惊吓了凡人会显得我们不够低调,在山野间落脚又委实太荒凉。” 我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们也是出来找灵感的,多走走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在这山野间,尤为适合培养出尘的气质与胸怀。” 羲和点头赞同道:“阿妹说得甚为在理。那我们便四处走走,找找灵感。” 于是后来我们走过了田野,走过了山林,走到了凡人种的庄稼里,蹲在地上双手往土里刨着地瓜...... 据羲和说,以往在莲池谷时还时常有吃到律泽弄来的地瓜,但搬回了荒海之后就甚少吃到新鲜甜美的地瓜,既然来了人界,恰好庄稼地里又埋着地瓜,而羲和阿姊也有些饿了...... 然此次行动颇有些不顺。在我与羲和刨地瓜的过程中,被凡人发现了,于是认定我俩为盗贼。 即便是被凡人抓到了,羲和也没有丢了身为龙族君上的从容镇定与风度,拎着地瓜就与我一起跑进了山林。我边将地瓜焖进地底下,找来石头锉起火星,边听羲和阿姊很有领悟道:“拿几个地瓜都能被追几条田埂一块山头,看来凡人很是为生计计较,委实不容易。”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赞同道:“阿姊说得甚是。” 羲和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问我:“如此,阿妹有一点写小说的灵感了没有?” 我感慨道:“暂时还没有,但灵感就如这地瓜,只要奋力刨就总会有的。” “阿妹你越来越有才了。”羲和由衷地夸耀我道。 说话间,焖的地瓜开始飘出若有若无的香甜清香。这时,林间的一片小草丛里,忽然有了一丝些微的动静,惊到了我与羲和。 我们定定地看着那草丛,半晌忽而一簇软软的毛发透过细碎的草叶子映入我们的眼帘,走漏了一丝蛛丝马迹。 莫不是我们的地瓜竟还惹来了兔子?! 将一有这样的想法,还不等我表达出来,羲和立马就站了起来,道了一句“有兔子!”而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结果那草丛里果真是一只兔子,被羲和这一举动吓得六神无主撒腿就跑。然羲和可是能瞬间将玉羡甩开十万八千里的人,一只兔子简直不配当她的对手。 看见羲和那绛紫色的身影在林间一闪一晃的,我忽而忆起当年我们还在莲池谷时在树林里一起烤地瓜的光景。彼时她亦是来回逗一只灰毛兔子,愣是将兔子都逗趴下了。 过了这么多年,羲和还是没变她原本活泼的本性。 地瓜熟了,我喊羲和阿姊回来吃地瓜。她便将兔子拎了回来,不捆不绑的,就放在一边。她一手接过地瓜,看也不看一眼浑身哆嗦的兔子,就道:“现在我要吃地瓜了,你快跑罢,等我吃完了再来追你。” 兔子一个没站稳,趴在了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也没再撒开蹄子跑。 直到我们吃完了地瓜,打算进城去逛逛。羲和捞起瘫掉的兔子,简练地又道了一句:“你很是理智,节约了体力。” 兔子它哭了。我捏着衣袖去替它擦眼角,尽量让它体面些。而后我们一起进了城。 走了许久,我与羲和才走入了城。从田野间到城里里的路程甚远,我与羲和走路走到脚抽筋。平素骑祥云骑习惯了,一走起路来就容易累,愣是令我生出几分娇生惯养之感来。奈何一路上时有碰到一两个凡人,不好再捏决骑祥云入城。羲和说凡事要低调。 遂我们在路上就已经事先说好了,待入城之后先寻个地方喝点东西解解渴,然后寻个地方吃点东西解解饿,再寻个地方解解乏。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很圆满。眼下受这许多累,权当是当作找灵感。 然我却有一种灵感在受这许多累的过程中渐渐流失的不妙感觉…… PS:告诉你们一件事,胖云差点就没命了,,,在家和男人杀蟑螂,结果杀虫剂喷得太多,我和我男人躲在厕所呕吐不止,差点就走不出屋了。。。 章百九十一 再相遇:大白是头成功的虎【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好不容易走到了城里,我与羲和大失所望。城里的光景似与我们想像的不一样。 我们所想像的应当是一条繁华的长街,各种热闹各种花样,足以让我们从街头耍到街尾而尽兴。而实际上,长街却冷冷清清,行人恐慌不已,尽往能躲的地方躲跑了去。即便是看见我与羲和阿姊,也只是多看两眼然后再躲。 羲和怀里的兔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此种恐慌,拼命刨着四爪往外面窜。我想兔子它极有可能是想趁机挣脱羲和的怀抱,约摸是受了羲和的指点,是只很识时机的兔子。 羲和边安抚着兔子边饭:“莫怕莫怕,既然已经在我手里了,就没有别个敢让你受委屈。媲” 说出此番话来,瞬间壮大了羲和的形象。四周有好心的凡人见此凑了过来,劝道:“两位善良的姑娘还是莫要往前面走了,前面可怖得很,有吃人的野兽!” 我觉得很新鲜。想必羲和亦是与我有一样的想法,她道:“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一些。”说着我与羲和就往与凡人们躲逃的相反的方向走去。先寻个地方喝点东西解解渴,然后寻个地方解解饿,再寻个地方解解乏丫。 见我与羲和听不进他的劝告,好心的凡人有些心急了。羲和见这些凡人如此恐慌焦躁毫无秩序,她所至之处掀起一股祥和的风,肉眼看不见的淡淡紫光铺散开来,渐渐平和了凡人们的情绪。 凡人们眼里还有余惊,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慌乱,该干嘛就又开始干嘛。 羲和说我们能顺便去打怪兽兴许能增加灵感。 后来,我与羲和走了一阵,没有先寻到一个可以落座喝点糖水之类的店,倒寻到了一个可以落座吃点烤肉的地方。一站在那店门口,就能闻到阵阵烤肉的香味,着实令人更加腹饥,且里面似没几个客人,很清静。 羲和手不住地顺着怀里兔子的毛,看着店门前的大匾,与我道:“流锦阿妹,我除了吃过烤鱼烤兔子,还不曾吃过烤全羊,不晓得烤全羊是个什么滋味。但闻起来感觉甚好。” 我咽了咽口水道:“我吃过烤羊肉,口感十分好。” 我刚一说完,恰逢此时,店里匆匆跑出两位小哥,一过来便弯身行礼,恭敬道:“两位客官,小店已经为两位客官张罗好一只美味的烤全羊和十全大补羊肉汤,如若不嫌弃的话现在就往楼上请。” 我闻言腹中愈加羞涩。羲和淡定地侧身问我:“阿妹嫌弃么?” 我摇头:“不嫌弃。” 遂羲和与小哥道:“我们不嫌弃。” 两位小哥连忙将我与羲和往楼上引,进入了一间包房。包房里的桌上,果然摆着一只色香味俱全的烤全羊,旁边的炭炉上还煮着十全大补羊肉汤。 小哥道了一句“两位客官请慢用”,而后就退了出去。 羲和伸手去撕一小块羊肉入嘴尝了尝味道,而我总觉得有哪里显得不合逻辑。想着想着,羲和便将一只羊腿递到了我面前,我拿起羊腿尝了一口,不想味道十分好,以至于我吃着吃着就忘记了究竟是哪里不合逻辑。 直到小哥又给我们送进了一壶酒。 (二) 我又开始觉得不合逻辑了,与小哥道:“我记得我们不曾点酒,你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酒?” 小哥见我如是一问,当即一脸唏嘘道:“这本不是我们愿意的。隔壁的主儿说了,姑娘有什么疑问尽管去隔壁问。但小的奉劝姑娘一句,千万千万莫要去!”说着他收拢了苦大仇深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小的说完了,两位客官请自便。” 我拎过酒壶,给我与羲和一人添了一杯酒,碰杯,而后喝酒,继续吃肉。 羲和道:“流锦阿妹,吃饱了之后我们就要去打怪兽了,你有什么感想?” 我认真道:“那我要多吃些。” 羲和道:“流锦阿妹很实在。” 然这才没吃几口肉没喝几口酒,外面就想起了大动静。我们还没去收拾怪兽,怪兽它就自己跑上门了。 只闻得外面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啸,门“砰”地一声被从外撞开,霎时一只白白的、带着釉青色的、毛茸茸的大头挤进了门来,冲我嗷嗷叫。这只大头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得我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包房的墙也塌了,只见眼前丽影一闪,芬芳的香气扑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突然一股子蛮横的大力袭上我的腰,揉我入怀…… 面皮紧贴着的,是柔滑的锦衣缎裳,还有一方紧实的胸膛……胸膛里是狂乱得不成调子的心跳…… “原本想尽量有风度一些,却在隔壁迟迟等不到你来。几千年不见,几千年不见了。” 干净的,带着淡淡沙哑的嗓音,说出如此沧桑的话语,像是一颗石头,投入心里,漾起了涟漪,还泛着微微的疼痛。 我张口张口,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弦……弦衣?” 他欣喜若狂:“我是弦衣,我是弦衣……” 我伸手抱住了他,咧嘴既开心又酸涩地笑道:“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的啊?我也是将将历劫回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实在是很让人喜出望外。原本我以为我是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你了的。” 千言万语,弦衣就只道:“怎么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我一直在找你,从没停止过找你……见不到我就一直找,直到我见到为止。” 这时大白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拼命往我与弦衣中间塞,硕大的虎头愣是塞不进来,结果嚎了两声,似在说让弦衣退两步。 我亦挣了挣,可弦衣无论如何就是不撒手。 结果弦衣怒了,大白也怒了。一人一虎作势就要杠起来。幸得羲和一直捏结界护着桌上的烤全羊和羊肉汤免遭弦衣与大白风风火火进来惹起的尘埃的侵害,她忽而闪身往前,一手捏住了大白的毛耳朵。大白吃痛了,扭头就对羲和呲牙咧嘴,羲和面不改色地眯了眯眼,当即大白的气势就矮了半截。 羲和道:“你就是上古跑出来的魔兽?人家久别重逢,你凑个什么热闹,不嫌破坏了美好的气氛么。将才我还觉得很伤感,但你现如今令我伤感全无。” 大白哼了两声,再扭头不满地看了弦衣两眼,而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开。 我道:“久别重逢固然欢喜,但弦衣你莫要这样,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让我没有灵感了。况且我羲和阿姊还在呢。” 弦衣满意地抱着我抚了抚我的发,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要我还能看见你,比什么都好。”说着他总算才放开了我,扭身看着逗大白逗得正兴起的羲和,难得正经对羲和作揖又道,“见过龙君君上。弦衣感谢君上一直以来对流锦的照拂。” (三) 羲和在桌前若无其事地坐下,继续撕羊肉吃,边道:“不得不说,你这个小辈着实是识大体。麒麟族虽是花心了些多情了些,其余的倒还有个分寸。就比如这烤全羊和这下羊肉的酒,你布置得甚好。” 弦衣牵着我亦走到桌前,即便是给羲和斟酒也没放开我。牢牢实实地被他紧握在手心,看他笑眯眯与羲和明媚如春道:“君上说这些,究竟是在夸耀晚辈还是在损悔晚辈呢?” 羲和受了弦衣的酒,一饮而尽,道:“那你说本君是在夸耀你还是在损毁你?”说着羲和就丢给了大白一根羊骨头,尽管大白看起来不大欢喜的样子,却还是张口去啃羲和给的骨头。 我亦是在啃骨头,顶着弦衣赤(蟹)裸裸热烈的视线。他只是撑着下巴看我,时而抬手替我拢发。我停下嘴里的动作问他:“你光是看我,不吃啊?” 弦衣笑道:“我看着你吃。” “你这般看着我吃我胃口会小一些”,我撕了一根羊排给他,道,“来你也吃。” 弦衣挑挑眉,随即手握住我的手就着往羊排上面咬了一口。他小心翼翼道:“一会儿吃完了之后,你随我回去,可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羲和就先一步道:“且莫说流锦阿妹不会随你去,你这少年,想将流锦阿妹带回去如何安置?莫非是同你的那些美姬妾群放在一处?” 弦衣颜色微变:“君上恐是有些误会。若我带流锦回去,必不会是如君上所说的那般。” 羲和懒洋洋道:“本君向来不怎么八卦你们这些后辈的私事,可像本君这样不八卦的人也能对你私生活泛滥一事略有耳闻。不晓得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误会。寂寞归寂寞,无助归无助,但是都莫要拿有可能会伤害自己所爱之人的事情来玩笑。如此,她还怎能与你回到过去?” 羲和话语一出,弦衣沉默不言,眼底里的光芒乍失。难免我觉得羲和阿姊这话有些过重了些,刺伤了弦衣的自尊心。 遂我连忙补充道:“羲和阿姊虽说得严厉,但不失为一番深刻的教诲。其实我对此事倒不是特别在意,也不是因为此事而不愿随你去,而是我与羲和有重要的事情做,我们是为了艺术寻找灵感而来。” “流锦……”弦衣垂下眼眸,动了动唇轻声念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晚了?” 我顿了顿,再将羊排递到他嘴边,笑道:“乖我们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先吃肉。” 后来我们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弦衣喝了许多酒,看起来似吃得十分开心。可我看着却无不心酸。 事到如今,我依旧是不能回应他呀。 羲和摇头叹息:“情啊,委实是个伤人至深的东西。” 弦衣葱白修长的手指撕着羊肉喂我,神色迷离地笑着说:“我很想你,连睡觉都很想。是他们对我不公平,不准我先找到你……那些女人,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有些许的像你,可仔细一看又晓得那不是你,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四) 吃进去的肉很辣很呛喉,愣是将我的眼泪都呛了出来。我四处朝水往口中灌,唏嘘着道:“弦衣,在吃肉的时候是很忌说煽情的话的,因为那样的话会很容易被呛到,就像眼下我这般。” 弦衣媚眼如丝,迷迷离离:“那好,那我不说了。” 大白很殷勤地跑过来伏在我身边蹭我的腿,我笑着伸手去轻轻弹了一下大白的额,随后摸着他的虎头,往面皮上蹭,边道:“你也不要觉得太委屈,因为我也并没有忽视你的存在。在人界的时候,尽管你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狗,但也仍旧没有抹杀你胸中一头虎的本性,陪我在人界度过数个春秋。大白你做得很好,是一头成功的虎。” 大白骄傲地昂起了头。 羲和适时闲适道:“流锦阿妹,这头虎儿颇有些楞头青,拿来当座骑该是很合适。”结果大白一闻言当即就骄傲不起来了,躲羲和躲得远远的。羲和似笑非笑,也没再说要大白当哪个的座骑,我也晓得她纯粹是为了想逗一逗大白。 后来我们都抛开了各种感伤话题,只吃肉喝酒,尽情而畅快地享受一遭。其间弦衣醉了,趴在桌上瞌了一会儿,待醒来之后整个人又变得轻佻、不正经了起来,似方才的低落情绪全然不曾发生过。 弦衣喝了一口酒,半眯着眼妖娆笑说,人也就是这么一个样子。没有得到某样东西之前就拼命想得到,等得到了某样东西之后又想着要更多,如此循环,总也不知足。他最初想要的就是能够再见到我,既然已经见到了,就应该知足。 连羲和都夸耀他,是一个有觉悟的少年。 一只烤全羊,最后都被我、羲和与弦衣吃完了,连骨头都给了大白啃干净。十全大补羊肉汤很暖肾,是一味很味美的好肉汤。 喝完肉汤之后,我们三人一虎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破得不成样子的包房。 三人行,必有一虎随。羲和出了包房,想起了她带来的毛兔子,遂又折回去将兔子拎了出来。 包房外面,候着若干两腿发颤的店小哥和肥满且一脸僵笑的店主。 我打着饱嗝边看着弦衣悠闲地剔牙,听他与店主道:“今日我们吃得很开心,多谢店家款待。请问今日我们共吃了多少钱?” 店主维维诺诺:“两只烤羊共六十二两,羊肉汤还有生、生肉骨头都是送、送的……”他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端庄的大白,说话顿时有些不顺畅起来。 弦衣指了指身后被破坏的房间,道:“这些弄坏了的屋子,多少钱?” “这个……”店家讪笑,忙让店小哥算算,得了一个结果道,“四十两,去掉零头,一百两好了。” 原本我以为弦衣如是一问,该是会很积极地付钱,不想他却扭头问我与羲和:“你们身上有钱么?” 我与羲和来时是往城外来的,还没有机会买过东西,遂没机会变些凡人用的银钱。眼下当着凡人的面生钱,恐会不大好。 我认真回道:“对不起我们没钱。” 弦衣继续剔牙,与店主道了一句:“我们没钱。”大白放下矜持,很配合地呲牙,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店主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颜色立马就变了,当即改口道:“没关系没关系,今日就当是免费送、送的!房间也太陈旧了,早就该休整了!” 弦衣扔掉了牙签,对着店主微微一笑,友好又和气道:“如此甚好。” “几位客官若是吃饱喝足了的话……”店主一脸愁苦地看向四周,无一客人,恰好对上大白的虎眼,干笑着抹了抹额角的冷汗。 弦衣笑着点点头,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随即领着大白招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我与羲和还没走得出去就听到外头一片错乱的惊惶声。 (五) 原本出了羊肉馆之后,我与羲和就应当和弦衣、大白分道扬镳,我与羲和还要继续去寻找灵感。然都入夜了,我们还没能与弦衣分道扬镳。 林子里生着火,我们围着火堆而坐。羲和抓来的那只兔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被架在火上来回翻滚地烤。三个人一头虎,分一只兔子未免也太窘迫了些。 看着弦衣烤兔子,青烟依旧是青烟,烘着弦衣素白的手依旧很素白,可看得久了我也仍还觉得有些恍惚。弦衣问:“你在看什么?” 我随口道:“我在看你烤兔子啊。” “那好看吗?” 我说好看。 羲和道:“弦衣后辈,烤好了兔子之后你可以带着虎儿回去了,不然我们不好分兔子。” 弦衣安然道:“虽说流锦不随我走,但也没说我不可以跟着她。” 我想了想,道:“你还是走罢。”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轻轻问:“是因为我始终慢一步?” 我道:“……不然我们不好分兔子。” 弦衣顿了顿,将烤兔子的木叉往羲和手上一扔,当即就拉起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往树林深处走。大白作势就跟了上来,被羲和一声威严十足的轻喝斥退:“人家去谈事情你跟着去好玩吗?过来,蹲下。” 弦衣捏得我很紧,手腕传来他灼热的温度。我几度险些跌倒,他都能恰到好处地阻止这样的事发生。我不禁道:“弦衣你莫要这样,你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商量。” “商量什么”,他将我带到一株树下,让我后辈抵着树干,而他却若有若无地抵着我,“商量让你永远也不要再离开我了,你肯吗?” 尽管林子里很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我还是无法正视他,吁道:“原本,我以为我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的,我会在三界六道消失,从此谁也不见。只是,结果不是这样。能与你再度重逢,我十分开心。” 他急切地与我说:“那你就和我在一起,这辈子只做我的女人。我会疼你宠你,不让你受委屈不让你难过流眼泪,我们在一起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抹浅浅淡淡的身影,青年的模样,很柔美,但却不是弦衣。我还会痛,痛他甘愿为我独臂的样子。我张了张口,道:“弦衣,我们……还是就到这里罢,再往前对你我都不好。” “什么叫对你我都不好?啊?流锦?你不是说了这辈子只要我找到了你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不好了?”弦衣声音那么轻柔那么疼痛,手将我的双肩箍得很紧,生怕一不小心我就会跑掉一般,“就算,就算我只是晚了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摇头苦闷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还是不要问了……” 弦衣闻言一声轻笑,很好听却很刺耳。他道:“你如何能不知道,你只是不敢承认而已。就算是我不晚,你亦是这般不肯承认我罢。” PS:月票...... 章百九十二 一家子相聚:父尊母上再回【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弦衣闻言一声轻笑,很好听却很刺耳。他道:“你如何能不知道,你只是不敢承认而已。就算是我不晚,你亦是这般不肯承认我罢。” 我瞠了瞠眼皮,想解释什么,都自己都觉得用什么言语都一样的苍白。最终只道了一句:“弦衣,你千万莫要像我这样犯些永不可挽回的错误……” “想我回头吗?” 我酸涩道:“想。媲” “那你告诉我,你到现在心里还放不下的、还在意的是哪个。” 我浑身哆嗦着,辩驳道:“没、没有哪个……唔……”张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弦衣欺近,唇霸道薄凉地倾覆在了我的唇上,撕咬着吞噬着丫。 他想探入我的口中,奈何被我死死咬着牙关,最终没能如意便狠狠地咬破了我的嘴唇,霎时满口的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味蕾。 他声音带着薄薄的沙哑道:“你不说,我便是当做你心里面装的人是我了。” “不是你……”他浑身都定住了,我拼命压抑着,压抑着,可好不容易被压制在心底里的东西一经人触碰,就如被破开了的闸门,翻江倒海……我颤声道,“一直都不是你,我对你,仅仅是有感激和愧疚而已,但我想的念的,是别个……尽管他做了令我伤心欲绝的事情,尽管他让我孤身一人,可我就是停不下来……这辈子,这辈子即便是你先遇上的我,我亦是停止不住去爱他……弦衣,就这样罢……最后就是谁都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能骗你觉得我心里头有你……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开始,不能再轻易犯错了啊,我会珍惜,包括你,我都会珍惜。” 弦衣哀凉地摩挲着我的唇瓣:“当真……一点点都没有……?” 我吸着气道:“能装下的全是他啊。” 言罢,弦衣双手捧住了我的头,舌霸道万分地撬开我的牙关探入到里面去,不容我退缩与挣扎,缱绻着我的舌尖,炽烈而疯狂。 然只眨眼一瞬间,前一刻他还死死抵住我步步侵占,而下一刻他便如一抹轻烟儿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我身边根本不曾有他那么一个人,我根本不曾遇见过他…… 唯有空气里,还飘散着他芬芳的香,以及他话里的回音。他道:“流锦你这个小骗子,骗得我好不凄惨。” 我独自在林子里静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走了出去。羲和早已经烤熟了兔子,给我留了两只兔腿,都差不多放凉了。 大白伏在一边,睡得很好。 彼时羲和难得露出了欢喜怜爱的神情,伸手去摸大白的头,与我道:“人可是走了?” 我吐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破肿的嘴唇,冷抽了一声,道:“该是走了罢。” “那样于他不是最好么”,羲和宽慰我道,“阿妹你做得很正确。不可能的事情还是趁早断了的好,且莫说被九重天那只鸟儿知道你跟弦衣后辈走了之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你莫忘了还有一只小的,恐从此要全身而退会格外的艰难一些。” 还有一只小的,夏云烬。 竟羲和一提醒,我忽而觉得事情很是错综复杂。只要一想起,便不甚忧烦。 (二) 第二天天亮以后,大白醒过来没有发现弦衣,还试图去周遭不远的地方找了两圈,是在因弦衣对它的不告而别而耿耿于怀。看来这虎儿是与弦衣混出了感情了。我便安抚它道:“别着急,弦衣并不是不要你了,而是走得有些急。你若想跟着他,便回妖界去找他罢。从此以后跟着他也好,他在我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亏待你。”说着我摸了摸它的头,“头都长了一圈,就是不知道脑子里面有没有跟着长。” 大白摆出端庄的模样,眯着虎眼,反而淡定了下来。不再去周遭找弦衣亦没有离开我与羲和回妖界,我与羲和去哪儿它便跟着去哪儿。 后来我们在人界没逛几个繁花闹世,也没走几座奇特的仙山,路上淘了些新奇玩意儿和特色话本,便无趣地回荒海了。 我并没有找到多少灵感。而大白,新近日子越发地滋润,竟学会了耍毛线球。于是我们还带回了好几只毛线球回荒海。 还记得回荒海那日,玉羡虽是心里头不畅快,但还是浮到荒海海平面来迎接我们。彼时他头一回看见大白,大白正在用爪子逗毛线球,玉羡面上神情变化多端,问羲和:“君上哪里弄来的这么大只猫?” 一听闻“猫”这个字,也不晓得大白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反正就是觉得玉羡是在藐视它英猛的虎格,结果将毛线球一扔,顿时就冲着玉羡呲牙咧嘴嚎叫了起来,颇有些玉羡再多说一句它就要冲上去给玉羡好看的架势。 玉羡适时地闭上了嘴。 为此羲和感到十分的满意。后还让玉羡比着大白的模样和性子去给她寻一头坐骑。可惜玉羡找不到比大白还白的坐骑,羲和又不愿让大白成为她的坐骑,说是那样太束缚大白的成长。 在荒海,每日除了嗑瓜子讲八卦,羲和与我还会拎着水壶给园子里的花草灌满水,而后拿着毛线球相互扔,逗得大白气喘吁吁。 羲和已经完全抛弃了她的学业,无论玉羡如何劝说都没用。往往劝说的结果就是让玉羡帮羲和做课业。渐渐玉羡也就懒得再说。 我经过一段时间的构思与准备,终于开始提笔写小说了。刚开始写着写着就没剩多少耐心,若不是羲和一直鼓励我,恐我会半途而废。 一直到西极佛祖五千年一度的讲佛大会,小说已写好了一半。此次讲佛大会,我不得不去。羲和亲自向西极递了柬帖,从不出席此等枯燥的佛会的她,竟要陪着我一起去西极。 (三) 在西极,毫无例外的,我会遇上我最不想遇上的人。可讲佛大会这日,是我父尊与母上双双超度入轮回的日子,我怎可不来。 去到西极时,他已然先一步到了西极。佛祖给了他一个菩萨该坐的位置,他便坐在佛祖侧下方的首位。身边还摆放了一个小位置,端端正正地坐着白嫩嫩的四下张望的小团子云烬。 四海八荒的仙尊得空齐聚西极,稀稀疏疏地入佛殿落座。羲和亦十分得体,与佛祖稽首似家常地寒暄了几句,而后坐在他们对面。 云烬这才将视线定格在了我身上,我强忍着发酸的眼眶,听他当着满殿仙佛的面,糯糯欢喜地唤我一声:“阿娘,我与阿爹在你对面,你看见了吗?你莫要再躲着我们了!” 本来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可还是不忍心。印象里,在人界时夏云烬的性子是随我的,一点都不像他阿爹那般安然静好。稍稍掀一掀眼皮,我对上一双柔美安静的眸子,眸子里流光璀璨、星潮涌动…… 隐隐约约我看见他动了动嘴唇,似乎在念我的名字。 火夕…… 羲和在我耳边细声地问我:“流锦阿妹,你会原谅那火夕小辈么?” 我摇头笑道:“我也不晓得。” 羲和叹了一声:“罢了,佛都说你们无缘,可你们却还纠缠到了今日。此次,我也想真看看,你们的无缘究竟到了哪个程度。” 佛祖说话算话,今日讲佛大会之前要做的首要之事,便是超度他手中的两座莲花境里的两缕灵魂。 佛祖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莲花境里灵魂的善恶之报,早已有人替他们理清了前世因果,善恶已清。能助他们早日轮回,功德无量。 两座莲花境被佛祖安放在佛殿的半空,为温和的佛光所包围。 幸得有羲和安慰我,我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体面地哭出来。眼睁睁看着火夕牵着小云烬走到莲花境正下方,手里拨动着当年他在西极时所戴的那串佛珠,开始带头念诵佛经,继而三佛各菩萨亦开始诵佛经,还有四海八荒的各大仙尊们。 一瓣一瓣的莲花瓣更甚以往地展开了。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努力瞠大眼皮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防备与谨慎,随着火夕念诵的佛经,如城墙一般一段段开始坍塌……待到什么都不再剩下时,我才发现我自己很容易被伤害也很容易被感动。 我颤颤巍巍地跟佛殿所有的人一起,诵着经;白光缓缓自那绽开到极致的莲花境里散出,由浅变浓……我很着急,念佛经也不专心,一直碎碎念着:“快些……再快些……再快些……” 羲和说,要我静心,否则会打乱佛前的秩序,于莲花境里的灵魂不好。 我便不再说话,耐下性子等待着。等待着,两抹白光,完完全全地飞出,落座在佛前的蒲团上,渐渐化为人形…… 一银白,一雪白。背对着我,长发如瀑,那么优美。 这辈子,上辈子,我都不曾亲眼见过我的母上,眼下一切都圆满了……还有我父尊,他总算找到了我母上,该是也十分满足……但就是不知,他们离了我这般久,有没有惦念我一点点…… 他们向佛祖谢过恩以后,才转过身来,看我。父尊一双银色细长的眸子里,浸着明晃晃的疼惜,弯着嘴角道:“苦了锦儿。” 我摇头,慌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急切地走过去,道:“你也晓得锦儿苦,那你们怎么不早些回来啊?当初说走就走,都不与我商量一下,就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许多痛苦。父尊,你不是一个好父尊……” (四) 父尊唇角的弧度漾开得更大了些,平素清冷的眼都红了,想伸手来触碰我的脸为我擦眼泪,奈何他的手是透明的,如何都触碰不到我。 “锦儿……” 父尊的身边,是我的母上。母上生得很好看,果真如我以往曾看见的那些杨花,纯白浅淡。她亦哭着向我伸手,可惜与父尊一样都碰不到我。 我突然有种感悟,若要是能被他们抱住,那我就是时间最幸福的人。所有的寂寞都会化为乌有。 我咬唇泣道:“母上……父尊来找你,你们两个过得幸福不幸福啊?” 母上手捂着唇,眼泪直往下掉,道:“很幸福……只是父尊来找你母上了,你就会辛苦许多……我的锦儿,都出落得这么大了,让我好好看看……” “我佛慈悲为怀,求佛祖能给他们享受片刻天伦之乐的机会。” 我愣愣的转过头去,看见火夕与云烬端端正正地跪着。火夕他……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云烬小手合十,亦乞求道:“佛祖佛祖,求你让阿娘和她的阿爹阿娘团聚。” 我眼泪愈加汹涌,期盼地看着佛祖。佛祖道了一声“阿弥佗佛”,抬手撒下一道金光,笼罩在我与父尊母上身上。眼角一片柔软,那是母上在捏着袖角替我擦眼泪。 她说,锦儿不哭。 我也想不哭,可就是忍不住瘪起了嘴,道:“母上,我终于有母上了……” “傻孩子。”这句话,我已经分不清是母上说的还是父尊说的。我被他们双双抱进怀里,整个人都觉得从此再也不孤单了。 “乖别哭,我见不得你哭,我想你永远都不要再伤心难过。我的流锦要永远都幸福快乐。” 轻轻淡淡的嗓音,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心,又开始悸痛…… 父尊安静地看着蒲团上的火夕与云烬。半晌他才缓缓蹲下,抬手捏了捏云烬的小脸蛋,问:“你叫什么?” 云烬嘟嘴道:“阿爹阿娘给我起名叫云烬。” 自始自终,父尊都没与火夕多说一句话。母上怜爱地将云烬抱起来,眼角泪光闪烁,哆了父尊一眼,道:“你这个人就是太严肃太呆板,对待孩子要学会慈爱。” 我破涕为笑,不住地抹眼角。我道:“云烬很乖,在人界时很听我话。” 火夕闻言,不可置信地抬眼望我。云烬扭着身子想往我身上蹭,我自阿娘手上接过他,踏踏实实地抱在怀里。 母上道:“差不多了也便罢了吧,相互伤害相互折磨,再深刻的爱情,迟早有一天也会有一方先冷却了。” 我鼓起勇气看了火夕一眼,他正也安静地看着我,我复又慌乱地移开视线,又哭又笑道:“我知道了母上。” 母上拉着父尊一起,面上带着泪意的笑走到羲和面前,她拾起裙角便朝羲和跪了下去。羲和嘴唇一勾,淡淡笑道:“你一个恩都报了几万年了,怎么,还想着要报恩么?” 母上对羲和磕了一下头,道:“当年幸得姑姑指点,斐澈才有了这诸多后来。斐澈能够遇上茗闫,斐澈能够有流锦这个孩子,都是姑姑最初的恩赐。斐澈还要谢姑姑,一直照顾锦儿,没有姑姑,锦儿还会更辛苦一些。因而,姑姑受得斐澈三拜。”说着母上便又对着羲和再磕了两个头。 (五) 我连忙走了过去,跟着跪了下去,羲和作势就要来拉我,我道:“羲和阿姊,理应我要随母上叫你一声’姑姑‘,但承蒙阿姊不嫌弃收我为义妹,不仅母上要谢你,我也要谢你。没有你,恐我早就会熬不过来了,羲和阿姊同样也受我三拜。” 拜完以后,羲和阿姊笑叹道:“你母子二人一个模样,一根筋犟到底,哪个都劝不动。” 渐渐笼罩着父尊与母上的金光淡去,一切又开始变得透明。我拼命想抱住他们,却宛若抱住的是空气。羲和拉住了我,不让我太激动,母上双手合十对我柔和地笑,说:“锦儿,我与你父尊要再修行一阵子了,莫怕,锦儿千辛万苦帮助我们回来,这回我们再也不轻易离开。” 父尊神色恭敬,与羲和作揖道:“往后锦儿,还要继续拜托姑姑。茗闫在这里谢过姑姑。” 梵音再起,我挣不开羲和的手,只得拿身体拼命往他们那边凑,大声道:“怎么才回来就要走,你们再多待一会儿不可以吗?” 佛祖开始诵经送父尊母上走,不晓得他们要被送往哪里。父尊与我轻声道:“锦儿,我与你母上是当真去修行,我们当真会走许多地方,等安定下来了,你可以随时都来看我们,锦儿不要难过。”说着父尊冷冷淡淡看了火夕一眼,“怎样都好,锦儿就是莫要再委屈自己。还有,下次来看我们的时候”,他还能最后再掐一把云烬的脸蛋,“记得带上云烬。” 我咬唇忍着哭声,连连点头,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最终,父尊与母上化做两道白光,飞出了佛殿,飞离了西极。 “乖不哭了。” 我瞪他一眼,哽咽道:“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凭什么你要我不哭我就不哭啊。” 火夕怔了怔。我勿自牵过云烬寻了个蒲团,擦干了面皮,搬到羲和身边坐下,与羲和一起听佛祖讲佛。 我曾在佛门听佛祖讲佛讲了几千年,有关佛经我比羲和要多熟悉那么一丢丢。羲和说,难得来西极听一次佛,总归是要听出一个名堂来,不然对不起这花费的一天时间。遂一有不懂的,羲和就会问我,我便将我所知道的讲给她听。 一有闲暇,火夕动不动就会回眸来看我。我总会不自觉地抓紧了云烬。云烬伏在我耳边小声道:“阿爹这个人心机太重了,在九重天时每天要不知疲倦地做那么多事,我晓得阿爹想你得很,可什么都闷在心里。我猜,阿爹今日就想把阿娘你带回去。不过我也想阿娘回去,因此阿爹心机重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愣愣地抬眼看火夕,总能碰上他看我的视线。眼眶就又开始发酸发胀了。 羲和似笑非笑地与云烬道了一句:“人小鬼大。一切都是你阿爹自找的,让他多等一阵子又不会掉块肉。” 云烬一脸夸张:“阿爹虽然身体上没掉块肉,但精神上他早就瘦成了皮包骨了!都是姑姑你迟迟拖着阿娘不肯还,真坏。” 羲和抽了抽嘴角:“我要真坏的话,要让你阿娘和那个谁一起跑了。” 小团子如临大敌:“哪个谁?” 羲和眉头一挑:“就是那个谁,你和你阿爹日日来荒海,竟还不知道是哪个谁吗?” 云烬认真翻了一个白眼,道:“先前你不是带阿娘出去了嘛,结果害得我与阿爹扑了个空。你快告诉我,究竟是哪个作死的?” 羲和眼里的笑意深了两分:“偏不告诉你。” PS:大家说胖云这周日完结好不好?准备开始新坑了,已经在做封面了,到时候要是只更新了一两章可能会显示不出来,于是到时候要么在正文下方给大家链接,要么在书评置顶给大家链接,敬请关注哟~书名又改了,叫《帝君,请自重》恰好与《神君》相呼应~啊哈~本来想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打铁要趁热。。。嘤嘤嘤嘤~求月票,各种求~ 章百九十三 回首你还在原地【六千总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云烬认真翻了一个白眼,道:“先前你不是带阿娘出去了嘛,结果害得我与阿爹扑了个空。你快告诉我,究竟是哪个作死的?” 羲和眼里的笑意深了两分:“偏不告诉你。” 羲和与云烬的动作越来越大,害得我都没办法专心听佛。佛祖一发现了羲和与云烬不认真,就会停顿下来,而羲和与云烬则迅速收敛装作很认真听佛的样子,佛祖又开始继续讲。 这一趟听佛,尽管羲和想要听出个把名堂,但实际上经云烬一搅和,羲和并没能听出什么名堂,佛语倒是学会了几句媲。 整个佛会下来,我嘴角都僵得几乎复不了原了。听着羲和与云烬你一句我一句,我也不知道佛祖讲佛具体讲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佛会结束了,各路仙尊都陆陆续续退出去。就在这时,云烬非得要跟我与羲和一起回荒海去;其实能有机会在这几日好好教一教儿子的文化,尤其是有羲和来教我会十分欢喜,然毕竟这里还又另一个人……结果羲和还没表个态度,一侧眼不慎瞟了一下突然就浑身僵硬,下一刻她拉着云烬便烟儿一样地跑出了佛殿…丫… 我楞是反应不过来,火夕淡淡起身,安然着神情,缓缓走到我身前站立。恰逢一抹出尘的飘逸白影自眼前一闪而过,忽而在我们边上停了下来。 我掀起眼皮看他,愣住了。墨紫色流泻的长发,修美的狭长双目里幽邃如不见底的深渊,整个轮廓在大殿佛光的薰染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地超神尊贵。 从未仔细看过来西极听佛的各路仙尊,起码从未见过眼前这样子的仙尊,竟十分地惹眼。 火夕垂首亲谨道:“帝君久不出关,今日也来听佛,幸会。” 不想那位仙尊竟还是帝君。白衣帝君波澜不惊、十分平淡道:“才闭关一次出来,就已物是人非。天帝不必多礼。” 火夕道:“帝君请。” 然看着这位白衣墨紫发的帝君走出了几步,我不晓得哪里来的灵感,倏地出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青华帝君啊?”想起方才羲和阿姊的反应,似乎很情有可原。 帝君身形顿了顿,回首看了看我,道:“天后娘娘又何贵干?” 我默了默,道:“对不起我不是什么天后,帝君请不要乱喊。” 帝君直言不讳道:“听说可以是。”说罢不等我反驳,他人就已经消失在了佛殿外。 初初见到这位帝君,我对他的印象便颇深。觉得他就是青华大帝、羲和口中的师叔。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也正是青华大帝。为了给羲和阿姊的幸福创造机会,在儿子百岁寿辰那日邀请了他,竟请得动他出山。许多年以后,据羲和说,那是因为青华帝君他老人家很欣赏我这个后辈,竟可以在年少的时候将九重天搞了个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那位帝君走后,我还没完全回得过神来,忽然一只白皙而骨结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来抚我的面皮,顺我耳边的发。我吓了一跳,惯性地伸手去打开那只手。一掀起眼皮,恰巧就撞进了一双满含哀痛的凤目里,心也跟着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说:“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永远不会回心转意了。不想见到我,不想与我说话,不想我靠近你。只要是我,你就不喜欢。” (二)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勿自淡淡笑,道:“不是说好了,上辈子就已经做了个了结了,我们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找回来?就让我忘记你,只做一颗佛珠,生生世世入佛门,一心修行,这样不好吗?” 他道:“那时觉得不好。” 我心尖一抖:“那现在呢?”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现在……也还是觉得不好。我不想与你做什么了结,不想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还有了云烬……”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看他,他柔美的眉目映进我的眼里,那么清晰。我打断他道:“至于云烬,眼下他随羲和阿姊跑了,等过两日、过两日我便将他送回来。” 火夕还想再说什么,我却是不敢再听了,拂开他便慌乱地逃离开去。任他在身后唤我我都强忍着不回头。 火夕……你总是这么无孔不入,教我不知该如何应付……你说,我该如何应付…… 匆匆忙忙出了西极之后,我收拾好心情,一路往荒海追随而去。一面怀揣着十分浓重的八卦之心,一面又着实担心小团子与羲和在一起会出个什么状况。 哪想还没能到达荒海,半路上便被人叫住了。竟是羲和与云烬偷偷摸摸躲在云层里。若不是云烬出声,恐我也就这么与他们半途错过了。 羲和看见我,余惊未消的模样,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流锦阿妹,去西极听佛的仙尊们可是都走干净了?” 我走了过去,与羲和、云烬一起一屁股坐在了祥云上,如实道:“走是走干净了,不过――” 羲和紧张兮兮地问:“不过什么?” 我如实道:“我遇上了一位很奇特的仙尊,还是位帝君。” 羲和眉头一抽:“怎么个奇特法?” 我看着她如实道:“长得十分养眼,架子亦十分大。” 羲和扶额:“是不是白衣紫发的?” 我点头。她便愁苦叹道:“数不清多少万年不曾再见,不想我这一出门听个佛就好巧不巧遇上了,真真是倒霉透顶!呔!”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个帝君……是不是就是你的师叔啊?” 羲和掀起眼皮看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直安静着的云烬,忽然插嘴老成道:“姑姑,看来你委实很害怕你的那位师叔。他是不是在你小的时候管教你得十分严厉,你才会惧他到这般田地。” 羲和白了云烬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在祥云上坐久了,再问了些羲和有关的八卦,可惜没有什么可深入发展的八卦。祥云一路飘往了荒海。 在荒海,不论羲和何时回去,玉羡总能事先在荒海海面上等候着。但没有哪一回给了羲和好颜色。那羲和的话来说,玉羡着实是个傲娇的人,羲和在他面前连君上威风都摆不起来。 玉羡曾在海下面见过小团子,因而再见也不算十分惊讶,只黑着面皮问羲和道:“请问君上,将小殿下拐来荒海,天帝知道此事么?” 羲和咳了两声,道:“这个‘拐’字,本君私以为玉羡你用法不当。” 小团子便道:“不是姑姑拐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来看看我阿娘生活的地方,不必要让阿爹同意,阿娘又还没答应跟他,他还很无能为力。” 羲和赞赏性地点头道:“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口才,他日定能是个人才。” 小团子冲羲和一笑。闪亮亮的眼睛,粉嫩嫩的小脸,红嘟嘟的嘴巴,十分惹人怜爱。 玉羡僵着嘴角又问:“那君上今日前往西极听佛有何收获?” “佛经大抵都很深奥有禅机,今日委实大开眼界”,羲和看着玉羡稍稍缓和了的神色,道,“不过我听不懂。” 遂玉羡的面皮越发的黑,嘴角越发的僵。 羲和便又补充道:“佛语有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玉羡你小心点。” “……” (三) 自从云烬来了荒海之后,大白有了新的玩伴。整个荒海没有哪一天是安宁的。 玉羡建议,云烬年龄还小,既然来了荒海,不妨与别的龙族一起去学堂,听一听夫子讲课,学一学文化也是好的。 这学堂,我曾与羲和一起去过。课堂上很有秩序,夫子也很严厉。尽管我不大赞同夫子的教学方式,夫子本人亦太过迂腐不化,然课本上的文化让云烬去学一学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我让云烬去学堂听夫子讲课。他很欣然地答应了,道是还不曾与诸多同窗一起寒窗苦读过。 于是第一天,云烬起了一个大早,就去学堂了。他是骑着大白一起去的。 下午时分,我正苦于小说创作、羲和在一旁给我指导时,小团子就兴冲冲地骑着大白放学回来了。 彼时我正舔着笔头写书,边问:“今日头天入学堂,感觉如何?” 小团子来回忙个不停,给大白找点心吃,老成道:“很爽。” 儿子难得如此好学,我听后甚感欣慰。 然如此过了三五日以后,云烬连同着大白竟被夫子不明不白地退学了。我感到十分地愤怒,羲和亦是十分地看不惯那夫子,遂我与羲和一起去找夫子要个说法。 结果夫子一看见我们却吹胡子瞪眼睛,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还道云烬这个学生他教不来。 我便也不再给他好颜色,问他为什么教不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子。 夫子怒了,斥责我与羲和道:“云烬小同学不比你们两个整日不学无术就只知看一些污秽粗俗的东西,但凡老夫教的,他都已经学过了,领悟能力超群,且整日带着头老虎来上课,吓坏了其他的同学。老夫不以为云烬小同学该继续来学堂学习。” 我与羲和双双诧异:小团子竟如此厉害?继而引发了更为深刻的沉思:云烬他阿爹是怎么教的?莫不是他在他阿爹那里没有一丝自由、整天都必须学习、否则就会有家暴罢?! 有关夫子说我们不学无术一事,我与羲和都自动忽略了。 从夫子处回来,我找到云烬,他正拎着小瓮带着大白欲和律泽去海底礁石底下抓螃蟹。 抓螃蟹是新近律泽为拓宽食谱所进行的一项新活动。螃蟹肉好吃,云烬却不怎么感兴趣,然他尤为喜欢抓螃蟹的过程,能从中体验到莫大的乐趣。 现在想来,定是平素他没有机会充分享受童趣的缘故。 我让大白衔着瓮与律泽一同去抓螃蟹,而将云烬留下让他坐在一块大礁石上。他很是不安分地动爬爬西摸摸,拿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道:“阿娘今日去找夫子说理,结果怎么样?” 我道:“夫子蛮不讲理,不准你再入学堂。” 小团子不屑地撇嘴道:“我也不是非要去,阿娘说得对,那个夫子很迂腐,他问其他同窗的问题都是一些浅显易回答的问题,都被我答出来了,于是他再也问不出更加难一些的问题。刚开始是有些新鲜,但久了也就无趣了。他还不准我带大白。对此我十分不满意。” (四) 我扶正他的小身板,道:“我听夫子说了,说你很有文化。你习了很多知识吗?” 小团子努努嘴道:“知识是习了许多,但具体有多少我数不过来。” 我想了想,问:“是不是……你阿爹逼迫你学习的?他是不是不准你玩耍?”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抹黑衣墨发的身影来,心头不由得一紧。想当初在人界时儿子刚降生不久,他就已然安排好了儿子未来三十年的路程,现如今要是迫使儿子没日没夜地学习这种缺德事,他是完全干得出来的。 云烬闻言却摇头,乖顺道:“阿爹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要学习的。阿爹说,要是我将九重天上的书都读完了,阿娘就会回来。” 我狠狠地怔住了,看着云烬黑白分明的眼,心中万分不是滋味,轻声问:“要是你将九重天上的书都读完了,阿娘还没回去呢?” 云烬咧嘴一笑:“阿娘你真是我的娘,我也向阿爹问过这同样一个问题,阿爹说你不回去那是因为我读的书还不够多,我还要再读。其实我晓得他是说来诓我的,但有个念想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就好比阿爹,他每每画阿娘的画像时,我猜他心里都是在默念,等他画完那幅画一抬头就能看见阿娘,可以每每都只是看见我。我觉得他很可怜。” 我掐了一把云烬的小脸,将他抱进怀里,酸涩道:“儿子,你是不是很想阿娘回去?” 云烬趴在我胸膛上,糯糯道:“想当然是想了,有阿娘与没阿娘差别可大了。阿爹也寂寞得很,每晚还是我给他暖床的……” 我又掐了一把他的小肥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道:“我儿子很乖……” 我抱着云烬往律泽抓螃蟹的方向走,想与他一起抓一回螃蟹。不想羲和兜兜转转亦与律泽在一处,我们去时她手里正拎着一串张牙舞爪的螃蟹,瞥着云烬道:“我如你这般大时都已经不依靠父亲母亲了,你却还蹭着母亲不放,委实太稚嫩了。” 云烬鼓着腮帮反驳:“那、那是因为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缺乏母爱!”说着为了显示他不稚嫩,当即挣扎着下去和羲和一起抓螃蟹。大白也欢脱地衔着瓮到处跑。 律泽很腼腆地笑笑,白白嫩嫩的,擦干了他同样白白嫩嫩的手,不怎么好意思地走了过来,唤了我一声:“锦、锦公主。” 平素他不会专门过来与我说话。遂我玩笑道:“律泽你还是清醒的吗?” 律泽嗔了我一声,道:“我保证一百个清醒!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想与锦公主说一两句话!”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亦努力认真起来,道:“那你说说,是什么话。” 律泽便扭头朝正与羲和闹腾得欢的云烬,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道:“锦、锦公主还是快些、快些回到他、他的身边罢,就算是不为他着想,也要为小殿下着想……小殿下一定很想你们能再团聚,他时常在我耳边念叨着你们,要哭的模样,却又忍着不哭……” 我眯眼看着云烬手里正抓着一只螃蟹,冲羲和笑嘻嘻的,口中还是忍不住打趣律泽道:“想当年你与我可是情敌,现如今却要为我担心这些,心胸着实宽广。” (五) 律泽急红了眼:“我才、才不是在担心你!” 我道:“那你就是在担心他了。” 律泽闷了半天闷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开,后只得握紧拳头跺一跺脚悲愤道:“好心没好报,你不回去就算了!”说着他就迅速跑开了。 后来云烬捉了半天螃蟹后,趴在大白的背上睡着了。大白将他平缓地驼了回去。 羲和一手拎着瓮随手甩了甩,与我走在一起。她闲闲道:“方才律泽说的那些,也不无道理。目测你不在,九重天上那后辈鸟儿与云烬是有些凄惨。” 我愣了愣,问:“羲和阿姊也觉得我该回去是吗?” 羲和看着我道:“你没去找阑休青年,亦没随弦衣小辈走,你莫要告诉我你不是在等他。既然你是在等他,他也是在等你,这等来等去的还要等多久?” 我说不出话来。羲和便又道:“早前不知说了多少回,情这个东西轻易沾不得,可阿妹你不但沾上了还上了瘾,我虽看不惯那鸟儿得很,却也什么办法都没有。他爱你,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如今走到这一步了,却不得不信。都说仙族这一世长得看不到尽头,但到底能花多少时间来相互等待,哪个又晓得这其中没有个什么意外?兴许,明日,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兴许,明日,我心心念念的人就会不见了…… “流锦阿妹,你想要做什么样的决定别人是无法左右,但一定要尽早。你们,谁都耽搁不起。” 羲和双手懒洋洋地扶着后腰,走在前面。绛紫色的衣群袭地,尊贵无边。 我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句句敲击在我的心坎上,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再也无法安定。 原本云烬来荒海,玩耍了几日我便要遵守约定将他送回九重天去。然这一来就来了许多天,当我终于记起该送云烬回去时,云烬又一百个不情愿。如此便一直拖着。 一直拖着,我就会心存侥幸,总觉得还有一丝联系牵在我们中间。我就不至于真的慌了。 不至于真的失去了。 终于有一日,到了我不得不面对、不得不选择的时候。 今日上午,我起得晚了些,是因为昨夜写小说的时候灵感来得太猛烈,以至于一不小心就熬了夜。结果一起来,羲和与云烬难得不在,也没有叫醒我。 我下了床榻,揉了揉头发,赤脚走过细窗那里,打开窗透透气。 只是,在打开窗户的那一刻,手便僵在了半空中,再也动弹不得。 园子里,淡金色的阳光透过上头的海水照射下来,将园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柔色。石桌那里,静静地坐着一个人,衣摆垂地,柔长的墨发散了一肩,整个轮廓都镀上一层淡金色,柔美非凡。晨风,扬起一丝又一丝,他的发与衣角,跟着有一丝又一丝的浮动。 PS:还是让火夕和流锦在一起罢T-T,胖云心脏受不了了,马上要大完结了,暂定明天【加更】完结!新坑大家一定要等胖云,最迟这里一完结就会开的!!!关于明天的更新,肯定还是一点,但可能一点更新不完,后面的部分胖云一写好就会立马更新的! 章百九十四 羲和说,我在火夕面前很萎【万字一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园子里,淡金色的阳光透过上头的海水照射下来,将园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柔色。石桌那里,静静地坐着一个人,衣摆垂地,柔长的墨发散了一肩,整个轮廓都镀上一层淡金色,柔美非凡。晨风,扬起一丝又一丝,他的发与衣角,跟着有一丝又一丝的浮动。 似真似假,竟有些像梦境。 他就那般转过身开,安然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他说:“你比以往更加懒了些,听羲和姑姑说你时常熬夜,不知疲倦。媲” 淡淡的嗓音,晃若隔世。我发觉我自己近来是越发地爱哭,动不动就会眼眶发酸,委实较以往多愁善感了许多。我隔着一扇窗,问:“你怎么来了。” 他道:“是来接云烬的。他与羲和姑姑要去抓螃蟹来带回九重天去。我便在这里等着。丫” 我还是退缩了。离开了窗边,靠着墙壁,脑子里却满满地都是他的模样都是他的身影。 半晌,外面都没有动静。我又很害怕,害怕真如羲和所说,我们之间会有那种意外,只一会儿光景,心心念念的人就已不见了。 我慌忙抹了一把面皮,擦干了面皮上的泪渍,跑过去打开了房门。他背对着我的背影一怔。 我迟疑着踏着步子走了出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隐隐能闻得到他身上这么多年来独一无二的味道。我仍旧还是最习惯最舒心他的味道,也最让我觉得心酸和委屈。我张了张口,问:“云烬……是不是很好教……他来这里很乖……” 他转过身来,神情十分认真,嘴角漾开淡淡的笑,可凤目里却无明亮的光泽,道:“云烬很乖,很好教。” 紧接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与他沉默了半晌,他忽而开口道:“你不喜我在这里等,我便去别处等。云烬不一会儿该是就回来了。往后,”他垂着眼帘,我却一下就能感受到他无边无际的孤寂,“往后,你想他的话,便让人来说一声,我再送云烬来陪你。那我先走了。” 堪堪转身的那一刻,我眼泪汹涌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比思想快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袖角。他再也没挪动一下步子。 我脱口而出哽咽道:“可云烬那么大点孩子,你让他学习那么多东西,一点都不关心他的童年快乐,你这个父亲当得不合格。” 他却不说话。我泣道:“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找不到话来反驳了。” 他隐忍着,压抑着,开口道:“流锦……只要你肯回来,我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会给你们母子安稳,会做一切。以往,是我太偏执,伤你太深,是我不对,对不起流锦。但,我与云烬,不管过了多少年,没有你就不行。” 还记得,初初的许多缱绻誓言,点点滴滴,都是我和他。他曾说,他的余生都要与我在一起,与我成婚与我生子,什么都要我来,没有我就不行。 (二) 我捏着袖子捂住眼,小声呜咽道:“那你就不要走啊……什么没有我就不行,你净晓得说这些哄我的话,要真是那样,你干嘛要走啊……” 眼泪怎么样都收不住,只顾着擦眼泪什么都看不见。就那样,幽幽的芙蕖花香靠了过来,将我毫无空隙地包裹着。一双有力地手臂渐渐箍住我的腰,一点点收紧,将我拉近了一个怀抱。 我终是忍受不住,大哭了出来。 他头枕着我的肩,深呼吸嗅着我的发,声音里带着一丝哑,说:“别哭,往后都不会让你再哭。流锦……” 我颤着手臂环上他的腰,哭得更大声:“你是个狡猾又无赖的人,逗得我团团转,我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是也跟着你团团转。” 我道:“你就最会演苦情戏装可怜。” 他接话道:“偏生你又太善良,是不是?” 我泣不成声:“是……” 他捧着我的脸,替我擦干了泪渍,一字一句与我道:“从今往后,都有我守着你。再不让你受委屈,不让你伤心难过。” 我吸着鼻子道:“还是双臂好,单臂太悲情了。” 他愣了愣,眼角染上笑意:“那是夏夕好还是火夕好。” 我在他衣襟上蹭着鼻涕,道:“我选择保持沉默。” “总得要说一说到底哪个比较好。” 我道:“都不好......” “那你为什么都要呢。” “那是因为没有别的可以选了......”因为爱上了,认定了,再也改变不了。 “是么。” 云烬与羲和回来时,一大一小手里都拎着一串螃蟹。云烬一见我与火夕,当即眼眶就湿漉漉的,瘪着嘴巴将手里的一串螃蟹推给了羲和,道:“姑姑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出去一会儿我阿爹与阿娘就能和好了,姑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这串螃蟹送给姑姑,你拿去烤着吃罢!” 羲和挑挑眉,伸手接了过来,道:“你阿爹与阿娘合不合好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就是我看不惯你阿爹,不喜他。” 云烬两手在屁股上搓了搓,擦干了手便欲冲我们跑来,边道:“又不要你喜我阿爹,我阿爹有我阿娘喜,别个轻易喜不得。”说着他便撒开了脚丫子。 羲和却忽然伸出手指头勾住了云烬的后领将他拎了起来。云烬十分不满意道:“姑姑我都将我抓的螃蟹给你了,你还要什么?姑姑是你说的,做人不能太贪心!快快放我下来去和阿爹阿娘团圆!” “人家两口子团圆你侬我侬都还来不及,你眼下凑上去不觉得多余么?反正我是觉得很多余。”羲和道,“先在我这里呆个几日再回去。好让你阿爹阿娘好好叙叙。” 于是云烬犹豫了。 火夕抬手替我轻柔地拢发,我别开眼去,忙道:“儿子快过来,我们一起。”没有云烬在,总觉得我突然就不怎么晓得该如何面对火夕了...... 哪晓得几乎同时,头顶火夕淡淡然的声音响起:“回九重天继续背书做课业,与在荒海羲和姑姑这里玩耍,你选一样。” 儿子眼巴巴地望了我一眼,继而又去提回原本该属于他的那串螃蟹,与羲和道:“对不起姑姑,这串螃蟹不送给你了......我们一起去烤螃蟹罢......” 我仰头就不满地斥道:“方才你才说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的,怎么眼下又变了。你不能这样限制儿子。” 火夕眯起一双笑眼,在我唇上啄了一下,道:“我保证,就这几日。” (三) 遂我眼睁睁看着羲和牵着云烬走开了,走了几步羲和复又侧身回头,正经道:“就只几日。本君不是给你火夕小辈看儿子,是给本君的阿妹看儿子。” “有劳羲和姑姑。”说着火夕便弯身将我打横抱起了来,一路上无不惹眼地,生怕别人会看不见一般,招摇地走出了荒海。 就连站在了祥云上,火夕也一点没松手。我不禁***着面皮道:“你快放我下来呀,这样一直抱着我不累啊?” 火夕只是笑,道:“错过了许多年没有机会抱你,从今往后要补回来。” 即便是到了九重天,双脚落在了南天门的地面上,他也没放我下来。任由一路上仙兵、仙婢躬身行大礼,他气定神闲地抱着我走过,一段一段的高大宫墙在眼前流走而过,一片一片的繁花景致从身侧随风拂落。 落在纯黑的衣袍与发上,还有结实的双肩,那么美。 多年不曾重新踏足九重天,时至今日再度回来,我不晓得自己该抱一种怎么样的心境。这里,曾有我最依赖的习惯,曾有最深情的誓言与最温馨的相伴;但同样也有最极致的痛苦,有最悲凉的血泪。 一时,我百感交集,不禁捏紧了火夕的衣襟,道:“火夕,我不想回焱采宫......” 他似察觉到我的不安,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们回家了。” 当火夕抱着站在一座宫殿前时,我愣住了。他眯着流光浅浅的凤目,仰头看着那宫殿,轻声与我道:“这‘锦云宫’,空置了许久。而今,总算可以不用空着了。” 我回来九重天那天,住进了锦云宫。火夕说,那是他专门为我们一家准备的宫殿,是我们的新家。锦云宫很好,摆设都十分合我心意,有花园也有池塘,与当初在焱采宫里的光景有几分相似却又全然不一样。 那日,火夕很开心,像一个孩子一般来回张罗着。给我布置我以往最喜欢吃的饭食,给我煮汤解渴,给我铺床歇息。 我说让仙婢来做这些就好。他便笑,道是要亲力亲为,为我做这许多事。 午饭的时候,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十分丰盛,就只我与他两个人。他亲手替我布饭食,神情细致而认真。我道:“我吃不了这么多啊。” 他柔软着嗓音道:“多吃一些,都瘦了这么多,不吃怎么补得回来。” 我看着他的面皮,心里隐隐泛起酸疼,道:“要说瘦,消瘦的该是你罢,整日还要处理许多事,不久以后还会长白头发的。” 火夕愣了愣,笑看着我,道:“我这还没老你就开始嫌弃了。” “哪里是嫌弃”,我辩驳道,“当初在人界时你还不是那么老,有见我嫌弃你吗?” 他笑得愈加明媚了些:“没有。” 后我们两人便满满吃午饭。火夕准备的每一样饭食我都吃了些,不知不觉就吃得很撑了。他便去拿来煮好的酸梅汤,给我消食。 午后,我躺在卧榻上午睡,他便坐在书桌前处理事务。安安静静,就过了这么一天。 一阖上眼,当真想的都全是他。想着他入眠,我睡得很安稳,醒来的时候已然入夜。晚间我再无瞌睡,火夕便牵着我出去散步。 我本是不要他牵着的,奈何他执意要牵着我。牵着我一起去天河看那坠落的星子。 起初晦涩不堪的情感满满放松了下来,沉淀了下来。看着他柔美非凡的侧脸,我只觉我的心都被胀得满满当当的。 (四) 我闲着的时候,又逢火夕或是在看书或是在批阅折章,我几经犹豫方才盯着火夕面前那方砚台上撂着的几只笔,问:“我能借一借你的笔么?” 火夕道:“为什么不能。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他对我不也是一样客气的么,对我的关心宠爱都止乎礼。 我垂着眼皮不去看他,抓过一只笔去另外一张桌前坐下。翻出我好几日不曾动过的、只完成了一大半的小说,舔着笔尖继续写。 自我感觉写到最跌宕的时候,耳边火夕忽然出声问:“你在写什么?” 我随口应道:“想知道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火夕便笑了两声,也没再问。 后再过了几日,云烬回来了,竟是羲和亲自送上来的。彼时羲和一见火夕,就没有一丁点好颜色,道:“莫不是你们鸟族这么没有诚信,说好了几日,我不将云烬送来,你还真不打算要了?” 我看着云烬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掰起手指头数了一数,才发现小团子竟在羲和那处呆了十几日。明明我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有这么快。 遂我努嘴哆道:“不是说好了几日的吗,你为什么不将儿子接回来?” 火夕认真想了想,答案简单明了:“和你在一起,忘了。” 当即云烬捶胸顿足:“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娃啊――” 我总发觉少了一点什么,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不禁问云烬:“大白呢?” 云烬愁苦道:“大白去追寻它的爱人了。” 我稍稍有些诧异:“大白竟还有爱人?是哪个?” 云烬小手一摊:“应该不是我。” 我:“......是你还得了。” 莫说锦云宫我是第一回来,羲和久不上九重天的人亦是头一回来。羲和本是对九重天没有兴趣,然这锦云宫如何说也是往后我要生活的地方,经我一邀请,她便答应在锦云宫留几日,陪我一起了解这个火夕给我的新家。 羲和说,在这九重天别的没有哪样好,但就是有一样十分方便。那便是隔司命星君住的地方近。想要让司命星君写个什么东西,只需走两步路去司命宫即可。 这日,我与羲和逛完了园子,陪着云烬吃了一顿烤螃蟹。云烬吃得很尽兴,因为这烤螃蟹是火夕亲自烤的。火夕重操旧业,手艺一点也没有退步的迹象。 啃螃蟹时,眼睛总忍不住往烤螃蟹的火夕身上瞟,素手翻摆着螃蟹,青烟上飘,将他整个人衬得十分柔美。可大多数时候,我的视线都能被他好巧不巧地抓住,抓住了之后一看就他眼里淡淡流淌着的笑意,我就窘迫得不住地啃螃蟹腿。 羲和啃完了一只,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指,挑眉道:“流锦阿妹,你何必惧怕一只鸟儿,畏畏缩缩地显得你在他面前没有了志气。往后做什么都会觉得少一截底气。” 我蓦地挺了挺胸,道:“阿姊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然小团子却忽然插嘴道:“我倒觉得这是一别胜新婚,阿娘害羞一点也不是什么丢颜面的事情。” 我瞅见火夕微微绽开的笑颜,将有的一丢丢志气都萎了。火夕夹了一只又大又肥的螃蟹放在云烬面前,道:“喜欢吃么,往后阿爹还给你烤螃蟹。”这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严父最和蔼可亲的一句话。 云烬弱弱地问:“那阿爹我可以吃烤地瓜么?” 火夕笑意不减道:“自然可以。” 云烬捧着螃蟹欢天喜地甜甜地道了一句:“谢谢阿爹!” 羲和叹了一句:“少年就是容易心志不坚、容易被收买。” (五) 我注意到火夕烤螃蟹的手沾上了油渍,又怕他手烤得烫了,从怀里掏出一根帕子,捏在手心里辗转了许久,就是没敢递给他。 说来我自从跟他回来九重天之后,都很避免着与他近距离接触,就连夜晚里歇息时,床榻很宽敞,我也是睡里边一半,而他睡外边一半。他从未逾距过,心里头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正在我迟疑时,忽而手里就空了,帕子竟被云烬一手给夺了过去,抹了一把小嘴,而后递给火夕道:“阿爹,阿娘递给你的帕子擦手,被我先擦了一下嘴巴,你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好吗...... 火夕闲闲地伸手过来接下了,我连忙垂下头不去看他,嗫喏道:“给、给你擦一擦手好了......免得、免得手里出汗滴在了螃蟹上......” 羲和边掰断一根螃蟹腿边又开始叹气:“志气啊流锦阿妹。” 吃罢一顿螃蟹肉以后,我要带羲和到处逛一逛。云烬本也想跟着,只可惜大嚎着被火夕拎进了书房,据说要补上这些日落下的功课。 遂我与羲和拎了一包瓜子,一路边嗑边逛。逛着逛着就逛出了锦云宫,逛去了司命宫。站在司命宫的大门口,守门的两只小童子远远看见我们来了一转身便溜了进去禀报。 羲和吐了一口瓜子皮,看着宫匾上写着的“司命宫”三个字,总结道:“寒酸是寒酸了些,但不乏文绉绉的气质。搞艺术的就是要将自己搞得穷酸烂朽才能彰显出与众不同。大多艺术家都有这样一个通病。” 我想了想,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经费不够,真的穷。” 羲和赞同道:“阿妹你考虑得很全面。” 不一会儿,正值青年的司命星君就迎了出来,弯身行大礼,颤颤巍巍道:“见过龙君君上,见过准天后娘娘,君上与娘娘大驾光临,小仙未能及时远迎,请君上与娘娘恕罪。” 我哆道:“哪个是天后娘娘,司命星君你莫要乱喊。” 司命星君还未答话,羲和十分正经道:“司命你甚有远见。这天帝还未历劫成为真正的天帝,还算是准天帝,因而你身边这位也自然是准天后。” 司命星君连连应是。 我老实道:“可是这称呼会令我倍感压力。” 羲和道:“这点流锦阿妹千万勿要沮丧,你看我,起初做君上时并不是毫无压力,但我还不是做得很安稳。凡事习惯了就好。”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经司命星君的指引,我与羲和踱进了他的司命宫。 一边逛着司命星君的司命宫,羲和就又开始发表意见了:“司命你委实是简朴。”司命星君干干笑了两声算是应和。 (六) 司命星君常年写命格的,又爱好写小说,尤其爱好写艺术类的小说。然他的艺术是不被公认的艺术,一般迂腐不开化的人欣赏不来。就好比火夕,就曾因不满司命星君的艺术而勒令他停笔。 呔,强(蟹)权之下无人(蟹)权。司命星君要在石头夹缝里寻求生存,委实太辛苦太屈才了。 还好司命星君办公的地方不算太简朴,起码书多,笔也多。他所写的凡人的命格簿子满满装了好些个巨大的书架。据司命星君说,这些命格每个季度都要送往冥界,以备凡人们投胎轮回所用。 我还没见过什么凡人的命格,约摸羲和亦是没有见过,遂我们皆带有两分好奇,去到书架那里将凡人的命格簿子翻下来看一看。 司命星君不满意了,擦着额角道:“君上与娘娘请慎重啊,这些命格都是排好了序的,乱不得啊!” 我兀自翻着命格簿子没有回答他,没想到这命格还有几分故事性。大抵都是安排好凡人一声所要经历的事情,然司命星君的文采非凡,读起来并不令人感到枯燥。羲和就边翻书边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道:“乱了,每个凡人这一生所要经历的欢喜悲痛也便跟着乱了。这个我懂。” 司命星君欣慰由衷地赞了一句:“君上英明――” 羲和掀起眼皮看了司命星君一眼,继而又道:“可那与本君有什么关系?” 司命星君:“......”我也是由衷地感觉到,司命星君他要哭了。然司命星君在仙界混迹许多年,不是没有学到一些圆滑,很快他就振作了起来,又恭恭敬敬道,“君上,这个月小仙又额外写了一些小说,本想替君上送去,却苦于一直寻不到空闲的时间。今日君上既然来了,要不小仙这就去拿来给君上看看?” 很成功地,就令羲和停止了继续翻看命格簿子。我连忙将手里的命格胡乱插进书架里,与羲和一起去看那司命星君新近才写的新小说。 遂司命星君带着我们去了他这办公大殿的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书籍。一看那些蓝色的书皮,我就晓得我即将又要与羲和一起畅游书海了,心情难免激动万分。 羲和满意地点点头,道:“司命果真是多产,书的质量也一向很好。” 司命星君干干道:“哪里哪里,君上谬赞了。” 我慌忙心急地取了一本下来,翻开来看。结果不晓得是我运气格外好还是如何,一开篇就是劲爆异常的描述,文字十分到位,亦十分动人心弦。 开篇一讲述的就是两个男人在做一些火辣辣的事情。好好的床榻不去,偏生在桌上,然后辗转到了墙上。 约摸场景还是颇为重要的,在床榻上会显得没有新意,没有新意就没有激情。这一点,司命星君考虑得委实周到,不愧是写这方面的老手。 (七) 看着看着,我与羲和就坐在地上了,靠着书架慢慢尽情地看。头顶司命星君有几分沧桑的声音传来:“有关小仙写这些书的事情,求君上与娘娘千万不要让天帝知道啊,饭碗不保不说,还有可能小命不保啊。” 羲和道:“无妨,他不敢。九重天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才,本君的荒海容得下。” 最终司命星君十分忧郁地长叹了一声,走开了。 怎么说我与羲和也看了数不清多少本小说了,看书的速度较以往越发的快。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我们便将司命星君写的新小说来来回回看了个遍。看完了男人与男人之间小说,亦看了好几本男女之间的小说。 这男女之间的小说,同样司命星君也写得劲爆。在人界淘的那些话本全然比不上他笔下的这些故事。 连羲和都道:“写小说这回事,我私以为最重要的还是或多或少身有经历。这司命委实是奇得很,写得出男人之间的爱情小说,我便以为他的爱好亦是多少偏向于这一边的;可他偏生男女之间的爱情小说也写得这般好,莫非同时他亦是偏好男女这一边?如此一想,他喜男又喜女,太可怖了。” 我赞同道:“真的是太可怖了。” 羲和唏嘘了一句:“外表庄重的人,内心往往都是***动的。但我与阿妹你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不存在表里不一的现象。你莫看司命星君外表斯文得很,其实这内里,唔,指不定是头大野狼。” 我点头:“嗯,是大野狼。” 我们由小说谈及了人性,这个话题是深奥而沉重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若不是有人亲自来司命宫寻找我们,恐我与羲和还真会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个来寻找我们的人,无一例外是火夕。他还当真会找,竟晓得我们在这里。当司命星君垂着头将火夕引进来时,我与羲和早已经闻声收拾打包藏好了各种小说,正端端正正地一人手里拿着一本诗词,考究书本上的学问。 火夕拿一种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们两眼之后,竟笑得如斯明朗,与羲和道:“一整日都不见姑姑的人,竟是在司命宫学习来了。” 羲和淡定道:“本君想学习了,怎么,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火夕道,“只是锦云宫各种书籍都有,何必又劳烦姑姑走一趟来司命宫看书呢。” 羲和微微一笑道:“本君就喜来这司命宫。” 火夕这才将眼神转向了我,我一看见他含笑的眸子,心头就莫名地一紧。他轻轻柔柔地问我:“今日,与阿姊都看了些什么书?有学到什么东西吗?有没有感触?” 我胡乱地点头,连忙将手里的诗词递了出去,底气不足道:“我看、看的就是这、这个啊!这本书写得很好,里面的诗词很有奥妙,我看了自然、自然是有感触的......”一不小心看见他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我底气又漏了一些,“最、最大的感触就是......我看不懂......” 话一出口,我又不得不佩服起我的临时机智来,尽管临危,但还算不乱。我一说我看不懂,火夕就是想考我是否真的看过这本书也无从下手。 (八) 后火夕在一边与司命星君交谈了几句,具体也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个什么,只看得火夕负着手,身形英挺,仪态尊贵,而见司命星君则一直唯唯诺诺,边捏着袖子摸额角的汗边不住地捣头。 待交谈完了,火夕又换上一副和煦的面孔,道是锦云宫里小团子还等着我们回去食晚饭,便领着我与羲和回去了。 路上我禁不住问:“方才、方才你与那司命星君说了什么呀?” 火夕走在前面,侧眸淡淡笑道:“没有什么,就是与他交流了一下学术问题。” 可方才这厮与司命星君神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哪里有个交流学术该有的平等。然无论如何我却是不敢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了。总觉得......一和他说话,我就会变得与司命星君一个等级了。 羲和叹我不成器,在后面边走着边开导我道:“流锦阿妹,按照常理来说,你实在不该如此怕这只鸟儿。我没觉得他有多可怕,可为何你在他面前总也提不起气势来。如何说也是他求你回心转意的,你应该自信一些。”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愁苦道:“不得不说,阿姊你着实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我自以为我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就是不晓得怎么一回事,一到他面前,我愣是提不起什么气势。他气场太强大了,我承受不住。” “这都是情人之间那点欲语还休的羞涩小心理在蠢蠢作怪啊”,羲和一针见血道,“阿妹,如此下去恐要不得。你不鼓起勇气翻身的话,恐一辈子都翻不了身都要被他给压制住了。现如今的你,似个软柿子一般,太好拿捏了,他一旦捏上了瘾,就会牵着你的鼻子走。于你是万分万分的不益啊!” 我心下一沉,委实是这样一个道理,遂急忙问羲和:“那阿姊说说,我该如何翻身?” 羲和想了想,道:“打个比方,方才那鸟儿问你在看什么书时,你就明显气势不足又语气诚恳老实地回答了他,连说句话都不通顺,还结结巴巴的,这样你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又问:“那依阿姊看,我应当如何回答他?” 羲和清了两声喉咙,拿捏着语气道:“‘我看什么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不成你还想要限制我看什么书吗?各人对知识和艺术有各人的见解与不同的看法,往往你觉得我看的书不是什么好书时,我又恰巧会觉得那书是一本好书。因此,你不能因为你觉得那不是一本好书就不准我看我觉得精彩的书。’阿妹你应该这样回答他,他再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弱弱地看了一眼火夕的背影,道:“万一要是他拿我怎么办了呢?” 羲和道:“你就告诉我。” 恰逢此时,一直在前面安静地行走着的火夕突然转身,吓了我一跳。他眯了眯眼,看着我,神情意味深长道:“云烬很早就说饿了,要等到姑姑与他阿娘回去了才肯吃饭。小孩子饿不得,饿着了容易长不高。” 我一听,当即紧张了起来,孩子长不高可是一件关乎未来的大事。我道:“那阿姊我们也走快些罢,恰好我也觉得有些饿了。” 羲和不冷不热地睨了火夕一眼,与我加快了步子,换我与羲和走在了火夕的前面。羲和道:“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估量,流锦阿妹你往后要小心一些。” 我脚下走得更快了些,道:“晓得了晓得了。” 回去锦云宫时,云烬正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敲着碗,欢欢喜喜地迎接我们回来。桌上,无一例外地放了四只大螃蟹。 饭食这种东西,也不是没有规律。比如你喜欢上了某样菜肴,就希望每一顿都有那样菜肴。待新鲜劲儿一过,吃腻味了,就不想再要那道菜肴了。 目前,螃蟹这道菜肴,正处于新鲜劲儿正旺盛的阶段。 羲和一坐下来,正正经经问云烬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家伙,你很饿吗?” 云烬嘴快道:“下午时分我已食过两碟点心,所以并没有觉得十分饿。姑姑你饿了吗?” 羲和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十分饿。”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向火夕,他正面不改色地舀了一碗肉汤放在我面前,轻轻道:“先喝这个,味道很好。” 那肉汤的色泽看起来甚好,闻起来亦甚好。遂我暂且放下对他的怀疑,开始喝肉汤。肉汤十分味美,桌上的其他菜肴也都十分味美,我吃得开怀,渐渐也就忘记了这一茬儿了。 PS:今天加更哈,两万为止,但胖云更新时间就不定了哟,写好就发写好就发。。。本想多更新点番外。。。尽量吧~还有还有新坑开啦,叫《帝君,请自重》http://novel.hongxiu.com/a/708200/【暂时还搜索不到哈,直接复制网址】快来快来!收藏,咖啡什么的!!!从明天开始更新坑了哟~详情请见置顶的书评~ 章百九十五 火夕:我可以抱你吗?【三千二更】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晚间,我拉着羲和在书房里讨论了一下我的小说创作进程。羲和说她的出场一定要很拉轰,我便照着她的意见做了一些修改,把她写成一个美丽尊贵、博学多才又心胸宽广、睿智威风的龙族君上。 见时辰完了,我领着羲和去歇息,回去自己的寝殿时,床都已经铺好了。团子正抱着一床小被子打算往外走,火夕素手捻了一团小火,正往香炉里面点燃香。那忽明忽暗的小火苗,将他的脸映照得恬静安然。 团子一看见我进来了,便糯糯地大声道:“阿娘放心,我回来也不会和你们挤的,我正打算去隔壁睡。” 我拿过他的小被子,失笑道:“你和我们睡又不会怎么样,为什么要跑到隔壁去。媲” 小团子一副懂事的样子,努嘴道:“早在来之前羲和姑姑就教了我许多道理,说我回来后要是再与阿爹阿娘睡在一起的话,会显得我没有男子气概。况且,阿娘不在时,是我负责给阿爹暖床;现在阿娘回来了,这个任务也就交给阿娘你了。”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夺过自己的小被子一溜烟儿跑掉了。还不忘带上房门丫。 一时,十分尴尬地,寝殿里就又剩下了我与火夕两个人。 火夕点好了燃香转过身来,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我立马就显得手足无措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干嘛老是这样看、看看着我呀,你这样会、会令我感到有压力......” 火夕嘴角噙着一抹柔软万千的笑,半垂着的眸子里掩藏不住的笑意,道:“那我不看你了,你快去睡罢。” 我连忙踱到屏风后面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待出来时看见火夕还没歇息,而是靠坐在座椅上看着书。我不禁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呀?” 火夕道:“你先睡。不是说有压力么,睡着了便不会再有压力了。” “哦。”我爬上床榻,在里半边躺下,阖上眼准备歇息。原本我是有一些困意的,可奈何一躺下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约摸是听见了我辗转不休的声音,火夕抬头看着我,微微牵动了下嘴角,问:“怎么了?” 我不确定道:“可能是灯点得太亮了,我睡不着。” 我一说完,火夕便起身熄灭了周遭燃起的灯,只剩下他桌前的一盏,与我道:“快睡罢。” 然我又睡了许久,可仍旧还是睡不着。火夕便问:“需要我把这盏灯也熄了吗?” 我闷了闷,道:“是不是你打算坐在那里看一整晚的书呀?” 他愣了愣,道:“等你睡着了我再来。” 我脱口就道:“你是不是不喜我醒着的时候来挨着我睡啊?你不喜欢对着我那你还要我回来干什么呀?” 火夕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不说话也不吭声,只拿一种万分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难免觉得有些落寞,摆摆手勿自背对着他躺下,闷闷道:“我并没有要求你一定接我回来的啊,明明一开始我是没打算回来的。如果是因为云烬,让你整日委屈地面对着我,大可不必这样啊,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睡一间房、躺一张床榻啊……都过了许多天,你也还是像对待一个客人一般对待我。我觉得很难过……” (二) 话一说完,忽然寝殿里那盏唯一的灯就熄灭了。身后响起了蟋蟋簌簌的动静,紧接着外边床榻就是一沉,幽幽的芙蕖冷香灌鼻。 他叹息着在我耳背后说:“哪里是不喜面对你,是害怕你不喜我靠近不喜面对我。” 我酸涩道:“我有说过不喜吗,都是你先入为主。” “那你为什么要躲我,我看你你躲我,我靠近你你也躲我。” “那是因为……”我收揪紧了被子,幸而是在黑夜里,我看不见他、背对着他,找回了些许的勇气,敢于说一些平素不敢开口的实话,“一看见你我就会紧张啊……羲和阿姊说这叫什么欲语还休……” 火夕靠近了一些,吐出的气息喷撒在我的后颈窝里。他浅浅暖暖地道:“欲语还休,那我现在就想抱着你,可以吗?” 这次不等我回答,他便伸出了手来,搂住了我的腰,一点一点地收拢进他的胸怀里,而后就那般抱着我睡了一整夜…… 我们一直很小心翼翼,但那一刻,我说不出那样的小心翼翼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火夕说,他会等我,只要我还在他的身边,只要他还能这样抱着我,他就有勇气等到我完全接受他的那一天。 我听了很心酸。 羲和在九重天停留得有了一段时日,这日,她要回荒海去了。火夕在灵霄殿那边有事务要处理,我便牵着小团子一直送羲和到了南天门。 羲和冲我们摆摆手,道:“莫要送了莫要送了,我今日回去又不是以后都不来了,你们不必觉得太伤感。” 小团子努嘴嗫喏道:“既然走了还要来,姑姑何必还要回去,这样来来去去的多麻烦。只要姑姑不破坏我阿爹与阿娘,可以多耍几天啊。” 羲和似笑非笑道:“新近我尤为不喜你阿爹跟阿娘在一起。” 小团子两眼一翻:“姑姑请慢走。” 羲和伸手就来掐团子的小脸,团子躲来躲去就都是往我身上蹭。羲和语重心长与我道:“阿妹,切记,面对那鸟儿时一定要自信,不要丢了架势。”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阿姊亦是如此,面对玉羡时,一定要拿出你的君上威风来。” “玉羡那那人就是傲娇了一些,这个是坏习惯,得改”,羲和一提起玉羡就异常严肃道,“回去我定要好好指导他,他不改的话我就让他停岗。” 我肃然起敬:“阿姊威武。” 说着羲和便自天边招来一朵祥云,又道:“话就说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阿妹宽心,过些日子我还要再上来一趟,帮帮你的那只鸟儿。” 我不解:“阿姊帮他干什么啊?” 羲和站上了祥云,道:“过些时候,不是火夕小辈历天劫么,等历过了天劫,他才能算仙界名正言顺的天帝。未免出意外,我来帮他把关。” 我心头紧了紧,不禁问:“是不是他这回历劫很困难啊?” 羲和的祥云渐渐飘远,她飘渺的声音传来道:“天帝历劫能简单到哪里去,不过有我帮他把关,也就不显得有多困难了。阿妹不要担心。” 我还没道谢,结果小团子先两手扒在嘴边大喊了一声:“谢谢姑姑--” (三) 羲和若有若无地回了一句:“下回给你带螃蟹来……” 直到羲和走远了,连影子都不见了,我才牵着云烬往回走。一到锦云宫,云烬趁着火夕没回来,又听说了池塘里有许多王八,便央求我带他去池塘捉王八。正好,我也许久没有下塘踩水了,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我与云烬在园子里快速地绑衣角、拎裤腿、脱鞋,云烬兴奋道:“阿娘,王八比螃蟹好吃吗?” 我想了想,道:“两者没有可比性,螃蟹是吃螃蟹肉,王八是喝王八汤,不过都很补。” 云烬雄赳赳道:“那阿娘我们快去抓王八回来给阿爹补一补。” 然他话音儿将将一落地,寝殿的正门里忽而一道风吹拂了出来,门应声大开。里面,火夕竟然坐在书桌前,素手执书,安安静静地看书。连眼皮都没有掀起来看一下我们。 他不是去处理事务了么,我委实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显然云烬也没有想到,默默地放下裤脚,穿上鞋,寂寞道:“阿娘,我还有功课没做,等我做好了我们再去池塘里捉王八吧。” 我拍拍云烬的肩,宽慰道:“儿子莫要难过,待你阿娘我进去和你阿爹谈判一下,他再不敢如此压迫你学习。你这个年纪,就该充分享受童年。” 云烬郑重地点头:“阿娘你加油!” 云烬走后,我整理了一下心绪,鼓起了勇气,这才慢慢踱进了寝殿。我在离他书桌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问:“你在看什么书啊看得这么开心。” 火夕道:“看小说。” 我一听,顿觉眼前这个冥顽固执的人亲切了下来,不由得咧嘴问道:“是不是很好看啊?” 他道:“很好看。” PS:嗷嗷嗷嗷嗷。。。。胖云就吼一下,没事了。。。【哦对了,新坑,快去呀~T-T】 章百九十六 这辈子,我们重新开始罢【大结局】 - 神君,请入瓮 - 漓云  (一) 我便又笑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委实是令人欣慰的。是艺术,像你这样长期忙碌的人偶尔停下来欣赏欣赏艺术亦是好的。还分许多领域,往后你都可多涉猎,有什么领悟完全可与我相互探讨交流。” 火夕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 我凑近了些,伸长了脖子去看一眼,火夕却将书又移开了一些。可那书皮却越看越有两分熟悉,我好奇道:“你看的是什么类型的呀?兴许我还看过。” 火夕面皮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些,道:“暂时先不告诉你。媲” 我摸了摸鼻子,颓然道:“那好吧,是最忌讳剧透的,你先不要告诉我,你看完之后再给我看看,不晓得我是不是真的看过,然后我们就可以相互探讨交流了。那现在我们先不说,我们来说说儿子。” “嗯,我们的儿子怎么了。”火夕显得兴趣不是十分浓厚丫。 我严肃道:“儿子很怕你,你不能老是让他做功课,他已经很有文化了。我建议,莫要太委屈他学习。你觉得怎么样?” 火夕径直道:“好。” 我问:“那我可以带儿子去抓王八吗?” “嗯。” 见火夕答应了,我该趁着他还没反悔赶紧带着儿子下池塘。只是临出寝殿前,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诡异,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平素这个人是不的,怎的突然就变性了? 我却是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了,出了寝殿就去找儿子。 半下午的时候,我与儿子从池塘那里回来,衣裳打湿了,满脚的湿泥,但我们还是满载而归,一人手里拎着几只王八。 儿子连屋都没进,就拎着王八跑去了厨房,道是晚上要喝王八汤。我抹了抹额角的汗,看着儿子满足的背影,我亦是感到满足的。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泥,该是要进屋洗一洗。 然将一开门进屋,不想火夕竟还在。还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之前我走时所看的那本。但就是神情愈加古怪了些,面皮上没有一点笑意,双目里竟是哀痛与凝重。 这厮......未免也入戏太深了些。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想当初我初初开始喜欢上时,情绪也总会被里面的情节所影响,悲喜无常。 遂我进屋洗净了手,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往屏风后面的浴池走去,边宽慰他道:“一看你就是刚入这门艺术的新手,而已,你莫要太当真了。我先去洗个澡。” 浴池里的水温将将好,我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衣裳脱下,而后畅快地跳了下去。浴池够大,足以让我来回游两圈。待完全放松了之后,我方才寻了一处池壁靠了下来,开始清洗头发和身体。 (二) 然这洗澡只洗了一半,后面的屏风与帘子倏而动了动,有人安安静静地走了进来,令我背脊骨都绷直了。 我晓得是火夕,他进来时带起一股微微流动的风,风里有着他身上独有的芙蕖花香。我紧着喉咙道:“我、我还没有洗完,你先莫要进来呀!” 火夕走到我身边蹲下,一袭衣角落了水。修长的手撩起我的长发,一点一点轻柔地帮我清洗,他道:“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洗发。” 我没敢乱动,僵着身体任由他手指穿插进我的发间,来回细致地抚动。半晌,他都只重复着这个动作,不言不语。这种气氛未免太过微妙,我喉咙发干,总觉得他有些不正常,莫不是当真第一次就被刺激了罢?如此,该怎样安慰他才好呢? 想了半天,我再想不出什么安慰性的话来,索性道:“你不要难过,里都是假的。” “流锦......”他轻声唤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哑,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我侧过头去看他,道:“我在这里啊。” 他抬起眼帘,眼底里沉甸甸的压抑与苦楚,手指轻抚我的面,道:“我想听你给我讲,在蛮荒时的光景。该是比书上写的还要凶险还要辛苦。” 我闻言,彻底愣住了。蛮荒......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我愣愣地看着他,道:“原来你是在偷看我写的啊......” 黑衣墨发,发梢扫在水面上,整个人那么柔美。就是眼前这个人,成了我致命的不可或缺的习惯。 还不仅仅是习惯。 往事,不提还好。一提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凶猛狂烈地袭着我。那些我本应该深深埋进心底里的往事。 有关他,也有关我。 火夕不答话,我便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叹道:“我都说了,里写的都是假的啊。” 火夕固执道:“我不信。”他眼帘颤了又颤,“看了之后,好痛。” 我伸手去撷水面上他的发梢,抓住不愿松手,努力平静道:“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又要准备怨你了。蛮荒啊,那个地方不好,没有山没有水,还到处是魔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抓来吃掉了。乌烟瘴气的,空气也不新鲜。” “嗯,还有呢。” (三) “我一进去的时候就险些被抓去吃了,幸而我跑得快。但我也不是一无用处,我在蛮荒里还杀过上古魔族,还去到渊极取出了招魂镜。渊极里有一大拨食肉的乌鸦,凶恶得很,还有许多饿得慌了的魔兽,猛蛇......”感受到火夕手臂自后伸过来环住了我的肩,收得越来越紧,紧得我有些发痛了,我吸了两口气平缓下逐渐哽咽的声音,继续道,“好在都过了,不管是伤痕累累还是精疲力竭,我都挺过来了,成功地取到了神器替你招魂。然后去南极火海里替你收集丹蜡塑肉身。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论我做什么,就是让我下一刻就死去来和你以命换命,我都丝毫不会犹豫,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亦是觉得,你一不在我就会觉得寂寞......每每一想起是我亲手杀了你,我就一直悔恨,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杀的我自己......” “可是你知道吗,陪我经历过我一生当中最难熬最痛苦的这段时光的人,是阑休。他甘愿与我一起去蛮荒历经千辛万苦,而他却什么都得不到;他甘愿用自己的七魂六魄去交换,让招魂镜招回你的魂魄,能让我如愿看见你回来;只要是为了我,他做什么都愿意。有时候我也不忍心啊,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委实是我太幼稚了,为了不那么寂寞,竟舍得让阑休来为我辛辛苦苦地做尽一切,即便是我往后的路,他也为我想好了。火夕你还记不记得,就是这样的阑休,是你与我一起将他一点点逼上绝路的,是我们逼死他的。兴许,比起你当初给他下的禁术,我造的孽还要更多一些。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他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无声无息,就那么生生将我割舍了。我求你,你却什么都听不见。” “流锦......” 火夕湿润的掌心来替我擦拭眼泪,我索性将脸都埋进他的掌心里,泣道:“我一直赎罪啊一直赎罪啊,总希望能有一天能赎得清过去造下的罪孽能还得清我欠他的情意,可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补偿,永远我都还不清......我不能原谅的其实是我自己......” 火夕在我耳边痛惜道:“没关系流锦,往后我与你一起来还,你有什么想做的、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我都与你一起去做。” 我靠近他,抱着他,似抓住了一只可以浮水的木头,头蹭着他胸膛,难过道:“可是,可是阑休都已经不在了啊,来不及了啊......”这么多年来,我已不知阑休在什么地方。不是找不到,是害怕去找。害怕这一世再见到他,害怕他再对我执着。 “来得及的,还来得及的。” 他一拍着我的背,我便不再忍着,全部哭了出来。待我哭得够了,渐渐缓了过来,才发现火夕不知何时已经与我一起站在了水里,一身衣裳尽被打湿了。 火夕就着浴池里的水帮我擦干净了脸,我挣了挣身体他便及时放开了我。我别开脸,哑着嗓音干干道:“我、我已经好了没、没事了,洗、洗干净了,你快出去,我要穿、穿衣服......” 火夕低低道:“好。”说着他便出了浴池,褪下湿透的外衣,替我拉过帘子。 我深吸两口气,方才慢慢爬出浴池,拿过毛巾擦干了身体,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屏风外面,火夕已然换了一身干的衣裳,继续坐在书桌前看那本书。 原来是我写的......难怪我越看那书皮越觉得眼熟。 我连忙奔过去就去抢他手里的书,边道:“哪个允许你看我的的,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结果他手一扬害我扑了个空。这扑了个空不要紧,我径直就往地上扑了去。 火夕长臂一捞,将我及时捞了起来,使我稳稳当当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火夕在我颈窝里嗅了嗅,一只手臂抱紧了我,另一只手拿书,道:“你写的,我不仔仔细细看完了,如何能了解你这么多年来都经历了什么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流锦,就让我心疼你不好吗。” 我趴在他怀里,手不自觉地拽紧了他的衣襟,闷闷道:“好。” (四) 今日一早,我便被火夕自床榻上捞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被带出了锦云宫。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招来祥云,带我离开了九重天。 我坐在祥云上,不住地打呵欠,问:“这么早,我们要去哪里啊?” 火夕垂眼看我,淡淡笑道:“去踏青,不可以吗?” “踏青自然是可以”,我道,“可现在时辰尚早,你又两手空空,我们去踏青途中吃什么呀?” 火夕眯了眯眼,道:“以前是哪个定了一个踏青出游计划,说是要先前往南极摘夏果,然后再转去北极吃,这样既凉快又能吃到炎热地带的果实。” 我惊诧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啊?” 他道:“记得的还有许多事,往后我都一件一件帮你实现。”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心里是满足的。还在一点一点被他充斥着,直到终有一天满得都溢出来了。 果真,火夕带着我辗转去了南极,在南极仙君的指引下去到果园。火夕竟也放得下架子,亲自穿梭在林子里采摘果子。我看见他一身黑衣英挺的身影,在四周绿的背景下,尤为养眼。 其间,趁着火夕没留意,南极仙君偷偷将我拉到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我不解:“我好得很呀能有什么事?” 南极仙君一脸关怀道:“但我听说之前你很不好。又是魂飞魄散又是肉身净毁的,你能好到哪里去?在西极佛祖那里修行,有没有很辛苦啊?” 我愣了愣,问:“你哪里晓得这些的?” 南极仙君哆道:“你莫问我哪里晓得的,反正你就是不让人省心,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寻了一株树脚坐下,撑着下巴看着他,隔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锦蓝色的衣袍与一副八卦的嘴脸,但十分讨喜。我笑道:“在佛祖那里修行得很好,不然哪有眼下这样悠闲的日子。” 南极仙君便开始唏嘘道:“今日见你与天帝一起来,看来是尘埃落定了,不久以后我就要当真如其他仙家那般尊你一声‘天后娘娘’了,嗳真是不甚伤感!你看你,经历了这许多,我都是一路看得见的,若不是晓得你死心塌地地跟着天帝,我还以为我仍旧有那么一丢丢逆袭的机会,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我抽了抽嘴角,他便又凑进了面皮,认真地问我:“不得不说,你仙缘一直都好,傍上的都是仙界数一数二尊贵的人,着实令人眼红。不过这也无法阻止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了你,你快仔细看看我,若要是某朝你与天帝感情有裂痕了,你会不会考虑我?......喂怎么了......” 他话一说完,又听得他一声惊呼,整个人就直愣愣地被甩了出去。火夕正面不改色地站在我面前...... (五) 我与火夕在南极采好了夏果,然后辗转去了北极。祥云上,我时不时拿着一颗夏果往嘴里塞,吹着风,十分惬意。 火夕在我头顶上方道:“一会儿还没到北极你就吃完了怎么办?” 我道:“你不是采了许多么,况且我很渴啊,就多吃了几个。” 北极与炎热的南极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派凉寒。北极最顶端的山群都是一片白皑皑的冰天雪地,唯有边缘的一些山峰,隐隐可见绿色。 我问火夕我们要在哪座山峰上落脚时,火夕不由分说地牵着我去了边缘的一座小山峰,山峰很荒芜,但看山壁上苍翠的树枝就知道,也不乏顽强的生命。 火夕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结果他带我去了山林深处,那里竟有一所简简单单的房子。莫不是这里还有哪个修行不成?这里这么寒,一般修行的人可承受不住。我原本想走近去看看具体情况,然火夕却不准我去。 他便与我一起在树林里等着。 直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自眼前闪过......我浑身一震。 那是一个凡人十七八岁男子的模样,长长的发,高挑的身材......那眉目之间,竟带着当年阑休独有的清然...... 他手中正拿着几只蛇果...... 手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任由火夕将我揽紧,眼睁睁看着他走进那小屋子。我忍不住,一侧身伏在火夕的怀里,咬紧牙关颤抖着...... 火夕顺着我的发,低低道:“流锦,看见他了吗,他很好,你可以安心了。要是你还觉得不够,你还可以过去和他说话,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表情。” 我囫囵道:“不了不了,就在这里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他这一辈子,还是莫要再遇见我这个煞星才好......” 火夕说:“你才不是煞星。” 我道:“可对于他来说,我是。” “是谁在那里?”突然一声带着漠然疏离的声音响起,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惊扰了我。 我连忙抹了一把脸,转身看去,见少年正停留在门口那里,看着我们这边。 火夕紧了紧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了出去,看着少年处变不惊道:“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 少年却只愣愣地看着我,约摸是我还没擦干眼泪,眼泪就又冒了出来,一直冒个不停。我举着满满一篮子的夏果,冲那少年道:“我与我夫君寻了许久都没采摘到一两只蛇果,就只采到了这些。可是我很想吃蛇果,我能不能用这一篮子小果子与你手上的那几只大的交换呀?”身边的火夕身体微微一震。 少年道:“你若想要,来拿去就是。” 我提着篮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将篮子递给他,再接过他手上的蛇果。不小心指尖相碰,他瑟缩了一下,我歉意笑道:“对不起。” 他似很嫌弃地不着痕迹地笼着衣袖擦了擦手,道:“不碍事。”尽管动作很不容易察觉,可还是被我看见了。 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我再道了声谢,拿着他的蛇果,转身。那一刹那,泪如雨下。 真好,这辈子,阑休再不用受苦了。 (六) 火夕与我一起坐在云头上,陪着我一口一口含泪咽下少年采摘来的蛇果。涩涩的,酸酸的。 火夕不确定地问:“方才你对他说,我是你的谁。” 我笑了笑,道:“是我的夫君啊。火夕,谢谢你,花了多少时间去找他啊?” 火夕挑挑眉,道:“他似不喜修仙,将一身仙气都隐匿得无影无踪。可身上多少还带着你的气息,没花多少年就能找到。仙界总共才这么些山。” 仙界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止火夕口中的“这么些”。 “流锦......”眼见着祥云飞进了薄薄的云层里,四周蒙上一层婉转的白,火夕缓缓靠了上来,道,“不许再为了哪个哭了,就算是他......我也会醋。” 我愣了愣,看着他的眉目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感觉,道:“他还那么小啊。” “我不管。”再靠近一点点,我能感受得到我的呼吸里尽是他的呼吸,心里头莫名地慌乱了起来,听他道,“我能不能碰你一下?” 心中一恸,我不晓得这般小心翼翼在维持的是什么。明明我选的是他,而他选的是我......许许多多的过去,都是过去了...... 思及此,我的心带着微微的疼痛,靠了过去,双手攀上了火夕的肩,在他僵着身体的情况下,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我轻轻描着他唇的轮廓,身体的重量都向他靠去。不管过了多久,我独独对他没有抵抗能力,只要一触碰,就如中了毒上了瘾...... 我抱着火夕,头枕着他的肩膀,微微喘息着道:“这样好了么。你碰到了。” 他声音隐忍得厉害,似一个松懈情感就已经翻腾成海,道:“碰到了,怎么办,还想碰更多,要更多。” 不等我反应,下一刻火夕就捧着了我的头,唇重新压在了我的唇瓣上,缱绻着,舔描着......我喘息着不禁张口喃出了声,他便趁机舌滑入了我的口中,在触碰到我的舌的那一刻,身体的所有力气宛若都被他抽走,要努力攀着他的肩背仰着下巴才不至于滑落下去。 他一手紧箍着我的腰,一手扣着我的后脑,誓要将我吞入腹中一般缠绵不休。 “火夕......”手穿插进了他的长发里,丝丝柔软。四周云卷云舒变幻莫测,整个天幕上的云朵都在移动着变化着,冲我们靠拢了过来。 层层叠叠的雪白,将我与火夕完完全全笼罩了起来,一点缝隙都没有...... 火夕便将我放在了云层上,手指摸索在我的腰际,幽邃着凤眸看着我,问:“可以吗?” 我蹭着身体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如实道:“我也不晓得,但......我们可以试一试......” 他眸子亮若星辰,再度俯身噙(蟹)住了我的嘴唇,带着炽热狂烈的情感,手灵巧地在我腰际游走,继而缓缓探入了里面...... 当温温的指腹触碰到我的肌肤时,激起我的阵阵颤栗,除了抱着他我不晓得该做什么......衣裳在他的手指下层层剥落,肌肤与肌肤相碰产生的灼热的温度又令我有些退缩...... 我头埋在火夕的肩窝里,喘息着道:“能不能、能不能缓一缓啊......唔嗯......”说着他手忽而握住了我的胸前,那种难以言喻的颤栗,使我有些窒息。 火夕忍着说:“乖放轻松......” (七) “我、我突然又有觉得......我们不可以了......”身体,似被蚂蚁啃噬过一般,十分难受,但又无法缓解那种难受,还随着火夕的动作有越加猛烈的趋势。 “是吗。”他俯着头就含住了我的胸前...... 是有暖流流进我的四肢百骸,再缓缓地流出...... 习惯性地,他手缓缓托起了我的腰,我扭了扭腰肢,听他咬着我的耳垂道:“开始恐有些不适,忍着点......” 腿被他的膝盖顶开,我想并拢,可惜没有他力气大。等我再想挣扎时,灼热如火烧的铁的硬物勃然抵在了我的身(蟹)下,我动也不敢动,只感觉他在缓慢细致地进入,身体被他渐渐撑开...... 那种被胀得满满的感觉,起初是有些不适,我唯有抱紧了火夕,除了容纳他的一切别无选择。他半晌都没有动静,直到我难耐地动了动身体。 他便开始缓慢地动着,道:“放松流锦......”说罢猛地一身挺,恨不能将我贯穿,我霎时就绷紧了身体,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我努力想张开眼看他,任他将我的身体撑开到极致,身心都被他充斥完满。他在我的身体里撞击着,将我的腰托得越发的高,每一次挺进与退出都那么饱满缠绵...... 我不禁张了张双腿,缠上他的腰,想要他更深更多......我想要他,积蓄了很久的渴望,无法撤退无法消弭...... 雪白色的云,久久不肯散...... “嗯......火夕......” “我在......” 我亲咬他的脖子,换他更加猛烈地撞击着我与我毫无缝隙的融合,我道:“这辈子......我们重新开始罢......” “我也是这样想的......” 番外小番 有关我写的,好不容易写完了,我拿给羲和读了一遍,羲和读完后深受感染,说我写得十分好。尤其是她在我里的角色,亦是十分拉轰十分威风,让她觉得很有面子。 接下来就该考虑替起一个书名的问题。怎么起一个能吸引读者的好名字尤为重要,遂我与羲和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足够有吸引力的好名字。 后来我豁出去了,提起笔舔了舔笔尖就往那蓝色书皮上写了一个名字:《神君,请入瓮》。羲和问了一个很深奥的问题:“阿妹,凡事都要有个寓意,你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什么?” 我想了想,道:“这委实没什么寓意。约摸是抓王八抓习惯了,抓王八时就习惯将王八引入瓮。阿姊全然可以看成是我将火夕当做一只王八来写。” 羲和点头深表赞同:“如此一说,倒真的十分贴切。” 胖云:“......魂淡,你们两只二货怎能能将我的鸟儿当做王八!王八是补肾的好吗!” PS:撒花!!!《神君》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同学们一直以来对胖云的支持!胖云很爱你们!红袖的读者很热情,胖云头一回来就得到你们的肯定,十分欣慰十分幸福~接下来会更加努力的哈~这样的结局同学们满意么,不满意的话可以入群入贴吧我们再好好探讨交流一番(ˉ﹃ˉ)群号:181199388贴吧:漓云吧 接下来是新文简介了哈~ 书名:《帝君,请自重》【据说这书名很老套,但胖云很喜欢】 作者:漓云 网址:/a/> 简介:不学无术的龙族女君上VS不断刷新人品下限的东极青华帝君 女君上有一句至理名言:情乃砒霜毒药,轻易沾不得。然她却被荼毒得晕头转向,十分不情愿地越沉沦越深。 女君上有一味戒不掉的恶习:喜看男男,越劲爆越好。一度被龙族长老鉴定为粗俗、污秽、毁三观! 女君上有一个给自己很准确的定位:睿智。族人深刻地想将这个定位换为:败家。 女君上叫羲和,喜着绛紫色的衣裙,袖摆衣襟上绣着暗紫色华贵的龙纹。额上同样紫色的额印,彰显着她上古神祗龙族一脉尊贵无疆的身份。 她在上古仙魔两族战乱中降生,自上古步步走到今日。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但就是不管过了多少万年,再见到青华时,她也仍会惊慌失措。 东极青华帝君,与羲和的父亲一辈,久在东极闭门不出。一身白衣无暇,墨紫色长发如绸,狭长的双目,轮廓极美。尤其是他那一身白衣,如何看如何有正气。实则,傲慢有资本,毒舌有口才,耍赖有理由,无下限有......对不起他没有人品。 然他却是羲和年少时的师叔。羲和的初恋。 绝壁宠文! 希望能继续得到同学们的支持~鞠躬!有了同学们的一路陪伴,胖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爱你们~最爱你们了~ 写《神君》写得很辛苦,胖云哭了不知多少回~但胖云还是很喜欢写,希望能写出更多更好看的~再苦再累,只要看见同学们的留言和支持,一切都是值得的!好了马上要超字数了,就不多说了,不然又要加费了。。诶嘿,题外话只计费了一丢丢哈~让胖云得瑟一次吧!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