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凰岭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秦岭山脉有一处太华山,山体高五千仞,广十里,云雾缭绕险峻非凡。 在太华山山体向渭河方向延伸的台塬和丘陵沟壑区,有一处叫凤凰岭的地方。此时已是人满为患。 凤凰岭上空,一片紫云正悬浮于凤凰岭上空,隐隐有丝丝紫电穿过其间。 …… 人群中有一队奇怪的四人组合。 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亦有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童。 当先的那最高的少年,弱冠之龄,一身白衣,剑眉星目,叫做李十元。 稍小一些的女子是他的师妹,唤作任然儿。 最小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孩童则是他二人的小师弟——任无名。 而胖的那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却是他们于昨日才刚认识的,今日便结伴同来的史胖子。 四人已经来到凤凰岭一日有余了,而此时凤凰岭处也已聚集了不下千人。 天空之上的紫云,应该便是天降祥瑞之兆,预兆着不久这里将有奇宝问世。 只是不知还需要多久。 …… 李十元已在前两日步入了方士之境。 雷元素便是他步入方士之境后所感知的本源之灵。 对于紫云上雷电的元素躁动,他是感知的到的。 那是怎样磅礴可怖的力量啊,无法可想。 只仅仅是那偶然的躁动,已是让他感觉恐怖非常。 他如今拼尽全力也只是可以支一支白色树枝状闪电链来攻击。 而他是见过他们师傅那红色球状链的。 也见过师傅将雷电之灵力注与剑上,挥劈之下电光闪动,好不骇人。 可是,如今紫云之上的却是紫色雷电啊。 …… 雷元素此时虽异常旺盛,可却不是李十元这凡躯招架得了的。 就在他们四人商议若明日还无动静,就准备返回之时。 那片紫云却突然开始发生了异变。 紫电较之昨日更胜,一股无形的吸力开始自云中往地面袭来。 异变突起。此时又值正午时分,烈日暴晒下,凤凰岭上众人皆有些困乏。 还未有所反应之时,那股吸力就已演变成了磅礴巨力,化作了一道紫色龙卷狂风。 顷刻间,飞沙走石,人仰马翻。 …… “跑,往太华山去,那里山体石壁可以阻挡飓风,”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 于是众人皆开始往那太华山奔去。 异变突起之时,李十元等人也是一怔,随即也想到了找寻掩体。 可他们居于那龙卷风西侧,而太华山又在龙卷风的东侧,自然是过不去的。 这龙卷风又岂是人力所能及,凤凰岭虽有沟壑石垒能够作为掩体,可也只是能阻挡稍小的飓风而已。 以现在这紫色飓风仿佛抽离万物的威势,位于凤凰岭西北侧众人已有了绝望之心。 “呜呼,哀哉,不曾想某竟因为好奇命丧于此啊。可怜俺还未娶妻生子啊。” 这边史胖子还在抱怨上天不公。那边李十元已扛起无名,拉着任然儿的手往反方向急奔而去。 他是不愿轻易放弃之人,即使这般貌似必死之局。 而此刻的任然儿,却是与众人皆不同的感受。 她似乎忘记了那可怖的飓风,忘记了自己可能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于此。 眼里只有那被抓住的手,和前面拉着她的手奔跑之人的后影。 …… 任然儿自己也忘记了是何时喜欢上李十元的。 或许,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了吧。 那时的他很瘦小,明明比自己大两三岁却好像比自己矮小瘦弱了许多。 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只能到他肩膀了呢。 他的肩好宽啊。 逃跑起来,也好帅啊。 …….. 史胖子的末日并未到临。 或许是他的抱怨起了效应。 飓风突然间来,也转瞬间消失了。 除了那紫云之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还能彰显着刚刚它的狂暴与肆虐。 一声婉转迁回.又震耳欲聋的凤鸣之声,在飓风消失后响彻天际。 紫云也在那叫声之后被撕裂开来。 一人,一鸟,就这样划破天际而来! 李十元在那声凤鸣之后也停了下来。 转身望去,然后他就怔在了原地。 重明鸟,鬼面人。 十三年前,他见过。 …… 第二章 鬼面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划破天际而来的一人,一鸟。正疾冲而下。 前面带着一个恶鬼面具的黑衣人却突然一个转身,往太华山飞去。 身后重明鸟未料到前方之人突然转向。 冲势不减,一喙戳.入地下。 顿时地动山摇,喙下一个大洞赫然在目,好不渗人。 只见此鸟两目皆有两个眼珠,高达四米余,外形似鸡,似凤。 它此刻显得异常气愤,周身似火焰在燃烧,羽翼上竟在幻化着各种颜色流转轮回。 随后它凤鸣一声,又拍翅向鬼面人飞去。 鬼面人转向后,本准备飞向太华山的。但此时却看到太华山山脚附近已是聚集有许多人。 于是他停在了那里,转眼四顾。似是观察哪里无人,又似是找寻什么。 此时重明鸟已再次冲向鬼面人,鬼面人只能无奈招架。 他拔出背后长剑,剑锋割破左手食指和中指指尖,然后抹于剑身。口中念念有词。 却见他手中之剑瞬息透漏出紫红之色,氤氲非凡。 也就两个呼吸之间,鬼面人便已完成如述动作。 重明鸟也已冲至鬼面人面前数米远处。 剑喙相接,重明鸟一个酿跄,喙前似乎也破掉一块。 随即它一声哀鸣,从天上坠了下来。 而鬼面人,此时已借助这撞击之力远遁了数百米之遥。 李十元任无名等人,早已震惊当场。 任无名震惊于这鬼面人居然能飞。 而李十元则震惊于十三年了,这鬼面人实力竟然进步到恐怖如斯。 当年,这鬼面人跟师傅也只是旗鼓相当而已啊。 如若不是这重明鸟一直在追杀此人,恐怕师傅也未必能重伤于他,并把他赶走吧。 而重明鸟之力,师傅说,是人力所不可敌的。 可这人现在居然可以硬抗重明鸟一喙之力,并把它从天上打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竟隐隐为师傅有些担心起来。 鬼面人落地后,似乎受伤不轻。 又盘膝运气一番,才缓住急喘。 然后他从腰间胯袋中取出一颗青金色鸡蛋般大小的圆球。 在地上用剑滑出一个八卦阵的图形来。 又用剑锋划破左手拇指滴了几滴血在这圆球之上。 于此同时重明鸟已缓过气来,摇了摇头,展翅又预扑向鬼面人。 鬼面人此时已经开始念咒。 青金色圆石慢慢的开始红光大胜,缓缓纹裂开来。 又是一声震天的吼声,却不是凤鸣之声。 听到吼声的重明鸟却突然停止了冲势,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随即它哀鸣一声,展翅却是往相反的方向飞去了。 这边青金色圆石已完全碎裂开了。 原本干旱的土地此时竟形成了一汪泉眼,泉眼旋转,随即化作了一个幽深漩涡,似是轮转至了地底最深层。 鬼面人见状,急忙又退后了百米。 也就在此时,又一声兽吼之声从那漩涡深处传来,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一只似马比马小,似犬比犬大,两耳尖长似兔,前爪似鹰,后爪如虎。浑身磷甲的走兽,就这样,浮了上来。 走兽浮上来后,那泉眼和水流便随之消失无踪。 它抬眼便看到了山脚下的人群。 随后,它向着人群便疾冲而去。 第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近身的走兽已经把他扑倒,撕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飙射而出,红色如柱。 走兽又毫不迟疑的杀入后方人群。 ···· 山脚下的人也不乏武功高强的好手,例如程一刀。 他与妹妹师从司马穣苴,而司马穣苴则是兵家大学。 程一刀更是史胖子的挚友和大哥。 此人武功天资斐然,如今还未到三十岁,身手已是江湖一流。 更何况他善使刀,对刀法的造诣在他这个年纪说是当世一流也毫不为过。 自然也是被司马穣一直苴寄予着厚望的。 …… 史胖子这人,特别喜欢挑战程一刀。 之所以不是跟他一道赶来这凤凰岭,而是和李十元他们一起。 还是因为昨日比斗败于他手上,有些愤愤不平和不甘罢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见到了任然儿的原因吧。 这自然只有史秀莲自己知道了。 …… 史家对程一刀兄妹有救命收留之恩,这史胖子虽混,可也算是心地良善之人。 所以往往史胖子来挑战,他都会以一招险胜。 既给以史胖子一些颜色,又能给足面子,激励他上进。 何乐而不为呢。 而史胖子一打架则必有赌约。 他喜欢用自己那‘混沌搅天棍’作为赌注。 而那‘混沌搅天棍’却是史胖子的老爹给他的武器。 也确实算得上是一把上流的好武器了。韧性和坚硬程度都是顶级。 要知道现在的铁器,没有一个大手子的工匠是不好打造出这种武器的。 碳的比例,稍微偏差都易断易折的。 而他程一刀最善使刀,又不愿夺人所爱,所以也不曾打过这‘混沌搅天棍’的主意。 兵家和道家不同,道家虽也修外功炼体,可都是为了引自然之力时自己身体少受伤害。或者能够淬体承接住自然之力。 兵家则主修的就是外家功夫和套路,重视单人战力,或多人战略,是为战争而学之道。 程一刀是有自信的,只要他拔出刀来,就算是鬼面人刚刚展现的实力,他也是能垱上一刀的。 然而,那走兽冲上来后...... 刀断,程一刀…… 身首异处。 …… 第三章 程家兄妹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程一刀死了。 就算临死之时,他那飞出去的脑袋,仍还是带着一丝诧异不解之色。 人群中,竟无一人有一合之力。 走兽如入羊群,收割着众人性命。 缓过神的人开始疯狂的向太华山里跑去。 这边的鬼面人,好像也被突发的事情镇住了。 喃喃道了一句:“犼”。 他又拿出剑看了看,随后转头,就这样,看向了李十元这边。 李十元凝神预迎接敌人。不想鬼面人竟又转过头去,提剑飞向太华山而去。 …… 太华山,东峰朝阳峰。 鬼面人飞在空着与那走兽对峙着。 他是知道此凶兽为何物的。 犼,上古凶兽。 起风咒的风刃几乎对犼兽无甚伤害,只能拉拉仇恨罢了。 如果不是它不会飞,恐怕此时多少个鬼面人也会被它撕碎了吧。 结印,念咒,一气呵成。 鬼面人的左手开始泛起紫色光晕。 凶兽犼似乎也感觉到了那左掌之中蕴含的可怖力量,向后缓缓退了几步。 不过这犼兽真乃真凶兽也。 只见它退后几步后,却也不躲不逃,随即向着鬼面人极速踏步前冲,与崖壁之上一跃而起。 似乎预乘着这股冲力,一抓劈下这飞在天上的蝼蚁。 也与此同时,鬼面人推出了这一掌。 ——风神掌。 地动山摇之后,太华山东峰之上,赫然一个巨大掌印悬与其上。 犼兽已坠入山涧。 鬼面人也心有余悸,就差那么一尺,那利爪就会抓到自己了。 而凶兽犼中了风神掌,又从这万丈深渊掉落,想必也是必无生还的可能了吧。 为了谨慎起见,鬼面人调理一圈近乎耗尽的灵力。最终还是御空而下想起去看看那犼兽尸身。 果然在他快要落到崖底之时,见到了那犼兽的尸体。 已是摊在山脚碎石间,一垒尖石透胸而出,没了气息。 鬼面人心下大定,此时他受伤颇重,灵力消耗亦是。功力此时怕是只有五成不到了。 其实他受的伤却不是犼兽所伤的,俱都源自与重明鸟那一拼之力。 其后为了救人,用了太多的起风咒来拉犼兽的仇恨,所以灵力消耗庞大。 此时事了,他也就不必再于此逗留了。 鬼面人划破右手拇指,点于额头面具之上,面具也随即异变。 面上鬼面开始流转回旋化作漩涡状,数秒后竟把鬼面人吸了进去。于是鬼面人以及恶鬼面具,在此刻一同消失在了太华山中。 百千米外,重明鸟凤鸣一声,亦也是消失于紫色漩涡之中…… 只是,无人注意到,就在鬼面人消失后。 那已死去的凶兽犼,嘴角微微动了动,似鬼魅在笑。 …… 程一刀已被史胖子掩埋了。 他跪在那,仿佛失了魂儿一般。 李十元三人亦不知如何安慰他。 史胖子很小就认识程家兄妹。 哥哥程一刀说自己叫一刀是因为程父觉得名贱则好养活,可以活得很久很久。 本来他是要叫程狗子的,可是跟村长家的孩子撞了名字了,所以他便改了一刀。 毕竟狗子这个名字在乡下是挺吃香的。 妹妹叫程大同,程父说男人名字的女人长大够泼辣,不会受夫家欺负。 那年旱灾,很多流民背井离乡往南方走。 程家兄妹还小,母亲又得了重病。 他们是无法赶路的,程父无奈只能卖了妹妹。 他得救母亲,养儿子的。 他其实相比这个儿子更疼爱他的闺女的。 他不似平常的百姓重男轻女的观念那么重。 或许以前他是有的,只是女儿出生后,他愈发觉得其实都是一样的。 程母从生了程大同后,就落下病根,也没有奶.水。 于是,大同算是被程父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喝的也是街坊邻居的百家奶。 所以程父对大同的感情,自然不用是不用过多赘述。 也幸亏大同出生的时候村里好几家也填了新丁。 有一家生了七个娃娃。 当然不是一次生的七胞胎,可也算是每年填一个吧。 而这个数量,其实是很常见的。 那个哺乳的妇女看大同实在可怜,于是经常会问程母,大同可吃奶了。 没有的时候她便会主动帮忙喂喂。 其实她的奶.水,养育她家的孩子也是不够的。 只是他经常来找程母,更多的却是不想在自己家里待着罢了。 家里的男人经常喝酒,喝多了,便会对她打骂一番。 乱世,从未善待过女人。 再后来,那个女人,也被她的丈夫卖掉了。 …… 程父并没指望孩子们养老。 只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活着,那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所以他把大同卖去史家的时候,其实自己是最难受的。 史老爷是良善之人,可毕竟能力有限。 既然遇到了就决定帮上一把。 …… 第四章 死与活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史胖子之所以想到程大同,其实更多的是想着该如何告诉她,她兄长的死讯。 她该多难过啊。 史胖子记起他给程大同起外号后,还被程一刀揍了呢。 当然,在那之后,程一刀又被程父揍了。 毕竟寄人篱下,这点他史胖子都懂,可他程一刀居然敢揍他。 真是气煞人了。 那年冬天,程母没能撑过去,再也没起来。 那个冬季,听说死了上万人,全都是饿死冻死的。 他挨过一次饿。 他因为欺负程大同被父亲面壁了一天,一天也不许给饭吃,他那一天夜里觉得自己快死了。 然后程一刀和程大头就来了,还带来了馒头。 所以他无法可想饿了很久很久的感觉,那怕是他会死很多遍吧。 他也受过冻,前两年有次夜里他去喝花酒。但是没带够钱,那小厮居然不认识他这史府大少,被撵了出来。 家里史老爷子又怒他不争,把他晾门外一个时辰。 他也觉得自己要冻死了,但真的冻死,他又是无法可想的。 后来司马穣苴来了,史家老太爷跟他曾是同乡好友,如今他来就是来看看故人之后。 然后他便相中了程家兄妹。 说他们骨骼惊奇,是练武的奇才。 他越看越觉得这老家伙是个老神棍,来骗少男少女的。 再后来,也就是一年前他们回来了。 大头居然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往事如幕般从他脑中划过,眼角不禁慢慢湿润了起来。 “程一刀,你怎么能死呢,你为什么死呢,我该跟着你的啊,我不该嫌弃你,丢下你一人的,我不该跟你比武的.……” “程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怎么跟大头说啊,你起来啊,程大哥,你起来啊.……” …… 夕阳越来越低了,在凤凰岭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死了的六十多人此时已被掩埋。 史胖子就这样一直跪着,默默看着石碑发呆,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许久,李十元和任然儿过去扶起了他。 “史大哥,看天气,马上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史胖子看看他们,缓缓点了点头。 入夜,月光照在史胖子刚刚跪着的地方,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那泪水润湿的土壤还是变了色的。 墓碑也是沐浴在这月光之下。散发着淡淡忧伤的华光。 只见上面还刻着: “兄长,程一刀之墓。” …… 一只满是泥土的手就这样从那墓里探了出来。 大雨,落下来了。 .…… 雨下的太大了,李十元.无名.然儿.史胖子四人只能在华阴县暂歇。 四处找客栈也都碰壁了,均都客满,就连马棚厨房也都是有人的。 华阴县的桃林塞乃武国国之门户。 西薄太华山,南邻秦岭,东接桃林,北当黄河,渭河,洛水会合一处,山峦重叠,谷深崖绝。 中通一条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是为锁喉重关。 而就在此时,一个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胖子摇摆着走了过来。 活像一只肥鸭子。 只见他大声问道: “客官,雨这么大,可是要找地方歇脚啊。” 李十元等人称是,肥鸭子又道: “我家也是开店的,不如几位就到我那歇息吧。” 怕他们担心价格又道: “放心,不贵的,只是我那偏僻,所以才出来拉客” 李十元等人自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跟着这矮胖子往他处而去。 矮胖子的店果然挺偏,居然在一个叫做蝎子山的山脚。 只是此山较之太华山就要小的太多了。 开了三间客房,李十元和无名一间,然儿一间,史胖子一间。 自然是史胖子付账了。 首先他人傻钱多。 其次,十元等人也没带钱。 “然儿妹妹,你看多开一间房多浪费啊。不如你我同睡一间吧。放心,史大哥我乃正人君子也,睡地上亦可。” …… 看然儿不搭理他,关门回屋了。他也就闭口不再自讨没趣了。 回屋后的任然儿舒了一口气。 虽然跟史胖子认识不久,可他一直以为这厮是个没心没肺的货。 今日程一刀的死看来对他打击颇深,也让她看到了这厮其实也是有另一面的。 不过,他能开玩笑了,想必也已经缓过来了。 深夜,一只笛管捅破纱窗,一股青烟,弥漫开来。 …… 第五章 两天前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吉历221年,被挟天子而令诸候名存实亡了三百六十年之久的吉王朝最终走向了灭亡。 各诸侯国也撕去了体面露出獠牙,纷纷坐地为王,开始了兼并之战。 天下从成千上百个小国家整合成十多个大实体国家,原本的战略缓冲空间不复存在。 各个大国不得不面对直接残酷的竞争格局,资源的集中使得各国间的战争规模,战争烈度也急剧上升。 姬国,吉历221年建国。 前身本是吉末最大诸侯国智国。后来内部瓦解分散成如今北国,烈国与姬国三国,也由此宣告了吉王朝的覆灭。 姬国势弱,版图又小。西和武国交界,北邻烈国,南连蛮国,东临鲁国。 虽是中原正中之地,却偏偏被四个强国包围着,虎视眈眈。 成立初始的姬国面对如此破局,不得不求助于法学院。 法学院本是智国所建,智国法学大家智起担任院长广纳贤才。 可惜智王晚年刚愎自用,傲慢自满。 他觉得自己早已雄霸天下。而这百余个诸侯国内,又有谁强的过智。 而自己已经老了,不如能享受几时是几时。何必如此辛苦劳乏。 自此再未理会过法学院。 此时的法学院正值最落魄之时。其院又坐落于姬国境内。又冯姬国求援,所以也只能应允了。 于是派出了大弟子申公术,助姬变法。 法家是积极入世的行动派,重视法律,强调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而姬国位于中原中间之地,其他国家往来贸易游学的最近的必经之地,最适合大力发展商贾之经济。 姬国遂以强调富国强兵为己任。 军事上改进弩箭,造出可以精确射中八百米外的弩箭。 国力进展一时无二,虽无进犯他国之力,可自保有余。 ·· 事件回到凤凰岭事件的前两天。 吉利306年,位于姬国都城西北边境,有一处小村落,名唤太平村。 偶尔还能从村里传来孩童的嬉戏声。 村中有一处道观,只剩正观。坐北朝南而立,而别院则已是断壁残垣。 也就在此时,一道稚嫩而又清澈的声音传来: “师傅,什么是道?”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他趴在桌前,看着正兀自书写的中年人。语气严肃且认真。 只是可能因为年龄尚小,加上这幅严肃认真地表情,以及那挂在小鼻子上的,近乎于贴到中年人脑门的鼻涕。 使得场面略微有些滑稽。 “圣人言:道可道,非常道。” 中年男子也不抬头,缓缓说道。 “无名不懂,还请师傅明言” 少年眨着大大的眼睛,似是充满了求知欲。 “既然圣人言了,自有圣人知。” 中年男子却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于是岔开话题又道: “为师给你的《太》之书可看完了?” “师傅,无名已经看完了。” “只是这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也不太明了啊,书中的字也不全识得。师傅又喜欢藏私,不愿细说.……” 听了此话的中年男子,也不生气。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虎躯一领,坐直了身体。 只见他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庞上,明显多了一丝笑意。 “小兔崽子,不必用话激将为师。” “并不是为师不愿细说,只是为师也只是面圣者,在圣人面前也如你一般,只是个小小学童罢了。 自然不愿以自己狭隘考量,影响到你所思所想。” 他顿了一顿,似在沉吟思考,随后一挥衣袖,说道: “罢了,既如此,去把你大师兄和师姐也叫来吧。 今日就且论道一番,看看你们三人,都有何说法。” 说着他又伸出右手食指点了孩童鼻尖一下。 “也刚好看看,他们是否如你一般,对为师有意见啊。哈哈.……” 孩童不禁往后缩了一缩,揉揉鼻子,也跟着嘻嘻傻笑了一番,随即灰溜溜的跑去叫人了。 …… 第六章 论道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姬国太平村道观。 不久之后,名唤无名的孩童便跟在两个均似十八九岁的少年男女身后又一次踏入了主观。 “师傅” “父亲” 两个少年对座中男子行了叩拜之礼,齐声喊了师傅。 而那声父亲,喊话的自然是此时同样跪于地上的少女了。 “都起来吧” 中年男子手掌虚空一扶。 三人见到,才起身往旁侧站立而定。 此时留出的正中的走道,正被夕阳照射下来,阳光刚好铺于这正道之上。 光照延伸至中年男子脚下。中年男子看着足尖那一缕阳光,缓缓退后一步。隐于黑暗.…… 沉默,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小无名走神,注意着那旁边蒲团上透过窗户映射出的像星星,像蝴蝶,像隔壁李奶奶的发簪的斑驳光点之时。 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了。 “十元,然儿,你们已观这《太》之书八年有余了吧。” “八年来你们不曾问过我这书中所说何意何为。想必是对这《太》之书已有所了然了。” “今日无名问为师何为道。” “而《太》之一书,开篇已有答案。今日就且说说看吧。” “无名,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你先说说看你自己的想法吧。” 无名赶紧从旁测走出,走进了那阳光铺射的正道之上,拱手道: “师……师傅,无名理解为:道可以言说,但不是人间常俗之道,无为,无不为,应物变化,于时迁移。” “所以变就是道,顺应万物而变,随心而变,随性而变。” “而只要跟着内心所作所为,便是无为,无不为。” 无名说罢,似乎有些自得,抬眼瞟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师兄师姐二人。 只是后者二人,此时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师傅,并未有人搭理他。 中年男子听后,面无变色,也不知是何想法。 只是看着无名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睛,似是感悟刚刚无名所说的话。 随后他又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另一个少年。语气亦也是缓慢慵懒: “十元你觉得呢?” 被叫做十元的少年郎,一席白衣劲服,眉宇间满是坚毅自信之色。 背后背着一把四尺长剑,英姿飒爽,倒有几分似这中年男子之色。 十几年的耳濡目染,让这个少年郎已将对中年男子的崇敬刻入骨髓。 甚至说话谈吐,甚至一颦一笑,俱都像极了他。 只见李十元踏前一步,拱手道: “十元以为,道便是悟。 若道可以言说,那便不是永恒常在之道。” “道孕育万物,而万物又不能离开道,所以不应该只局限于具体事务,要超越于此认识道休之大全。” 中年男子微微笑着点头,似是对这个大徒弟甚是满意。 随后他又看向女孩,眼里满是宠溺之色,问道: “然儿,你觉得呢” 只见少女一席红衣长裙,腰间扎着一束黑色束带,把本来就纤细的女子腰身显露的更是盈盈一握。 仿佛风一吹,你就要担心她是否经得住一般。 再仔细看来,才发现那束带竟是一把细柳软剑。 剑身反射出的黝红亮光诉说着此物绝非凡兵。 少女明眸皓齿,声音亦也是悦耳动人。 “父亲曾讲过,道可以言说,但道非恒长不变之道” “只是在我听来,跟小师弟的却又不尽然相同。” “万物都是相对的,譬如谈善就不能不知道恶,若没有高又怎会有低呢。” “所以世间无高低,无善恶,唯长生,唯求道。” “父亲那时喝多了,说时并不知道我在听。” “只是那时我已习得《清心》,却总是无法入门。直到那晚听你酒后所说才有所悟。” “所以,道是虚。我是认为时变是守,唯冲虚而化。” …… 第七章 晚饭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中年男子沉吟思索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 “每个人对于道,理解都是不同的。 ‘道’无成势,无常形,所以可以探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所以能为万物主。” “无名,然儿,不是我不愿详解。只是为师者,为父者,我只愿你们能切实拥有自己的道。” “为师所感所想,并非尔等所感所发,教于尔等所感所想,亦不是你们自己的所感所悟。” “所谓行无为之事,传不言之教。便是这个道理。” 他缓缓转过身去,转动着右手拇指的翡翠扳指。细想犹豫片刻,随后毅然转回身来道: “既如此,从今以后《太》可不必每日再读,每三年观一遍吧。” “《大洞经》和《清心咒》为洞明喧扰光,帝心大神通。切要熟记于心。” “无名,待《清心咒》入得第五层,才来找你大师兄看这《大洞经》。 切记打好基础,绝不可贪攻冒进。” “你们都且退下吧,为师要出门了。还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准备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挺身迎着那夕阳拂袖而去,再不理会身后叩首送行的三人。 …… “师傅这又去游学历练了吗,这才回来几天呀。唉!不着家的男人……” “哎,哎,..师姐,疼,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说师傅坏话了.……” …… 太平村,将夜未夜时分,各家各户也已是炊烟袅袅。 此时整个村子仿佛都迷漫在了饭菜的香气里。 村口井边趴了一下午的大黄狗似乎也闻到了这份香甜。 起身打了个哈欠,前后脚抽筋一般的蹬了蹬,正预缓步上前。 一道身影却疾步略过。不是那无名小儿又是何人。手里赫然就是他日常吃饭的铜盆,竟比大黄的狗盆还大一些。 大黄又怎甘落于这小儿之后,亦拔腿疾冲而去。 最终它还是一步之差落在了这无名小儿之后。 想来最近抢饭,倒是十次有八次都是这双腿小儿赢了自己这四脚走兽啊。也不知是他快了,还是自己老了。 “奶奶,恰饭了嘛,我今天又是第一个到哦。” 身穿蓝灰色粗布麻衣的李奶奶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似乎正在在焖着大锅菜。 只是可惜没有猪肉,大锅菜嘛,加了猪肉的那才叫香。 而平时大锅菜是吃不到的。一般就是米糠粥,或者就是馒头。 今次恐怕是沾了师傅的光吧,想来李奶奶还不知道师傅已经又离开了。 李奶奶听到身后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转头笑道: “就知道是你个馋虫,就是恰饭最积极。快去叫你师傅他们来恰饭,马上就好了” 说着她手上动作仍做不停,依旧快速翻炒着。 “奶奶,师傅已经走了,又去游历了。” 李奶奶听后一怔,却明显话语间多了一丝失落。 “已经走了啊,也不说一声。” …… 农家每天是两顿饭的,早饭和晚饭。 三餐的只有王侯将相,显贵世家。 而大人在的时候,孩童也是不可上桌的。只能在厨房或者偏桌正襟而食。 或是等大人们吃完,他们才能上桌。 妇女亦是如此。 师傅在的时候,李奶奶家亦是这样的规矩。 只是偶尔,李奶奶会在旁边为师傅斟上一杯水酒。 师傅又去游历了,自然规矩也就不在了。 三人均是长身体的年龄,一天两顿饭早已饿了。 而大黄叼着自己的食盆,眼巴巴等在屋外,只希望那个用盆盛饭的家伙,能多剩些残羹冷食。 只是今夜的李奶奶,似乎并不饿,晚饭也没吃就已回房休息了。 月色如水,流到床榻边,似映出一汩相思。 …… 第八章 回忆与羁绊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夜已深了,只有深夜里的蟋蟀还在聒噪着。似乎也在述说着某些衷肠。 只是那声音,有人听着觉得聒噪,亦有人认为那是自然的乐章。听来也能心旷神怡酣然入梦。 就如此刻的无名,亦如此刻的大黄。 只是二者流出的哈喇子使得画面不太雅观,倒像是一对狗兄狗弟。 李奶奶翻身下床,披上了一件稍厚实些的粗布外衫。 她是实在睡不着,于是干脆起身走走。看看这月色,预估下此刻是何时辰。 夜色如水,却是没有星星的。 弯月上似乎也蒙着一层薄雾般的水汽,就犹如此时此刻抬头观月者的眼眸。 多久了啊,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呢? 李奶奶原名叫做李书瑞,很文雅的名字,就如年轻时的她。 她是在十八岁那年见到那个男人的。 那时候这座道馆还有别院,也不似现在这般残破。 那个叫任千仇的男人,就这样一席白衣,在那一刻悸动了她整个夏天。 那时候的他,看着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意气风发,腰背笔直而挺拔。傲然挺立与天地间,给她一种就算天塌下来也压不弯那腰身的安全感。 六十年了,岁月似乎只是让他更成熟了些,棱角更分明了些。 而那个叫做李书瑞的少女呢?却再也不在了,只剩下一个七八十岁老妪罢了。 他似乎经常游历,所以她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 每次多是把身边的人托付与她照顾,然后给些银钱作为报酬。 只是他不知道。他给的银钱,她至今一分未花。均都藏于自己的床榻的暗格之下。 只因,那是他送的啊。 只是这些思绪,却是无法向谁诉说的。 男人似乎拿捏住了她的把柄。 就从她的一举一动,亦或是她望向他时,那犹自泛光,躲闪的眼神。 于是男人知晓了她的软肋,所以笃定的认为着自己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她,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然儿是他的女儿呢,真的好漂亮,似天上的仙子一般,那她的母亲应该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吧。” 她又如是自言自语道。 夜,越来越深了。就连那蝈蝈儿,也不再摩挲发出噪音亦或者是奏乐了。 李书瑞侧身便看到了坐与那观旁石阶之上的白衣翩翩少年。 有那么一刻,李奶奶甚至以为眼前的就是那年她所憧憬的那人呢。 他无疑是和他很相像的。 “倒更像一对父子呢。” 摇了摇头,李奶奶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举步回了房里。 “看来,今夜无眠,思绪万千的,不止老身一人啊。” 李十元似乎并未注意到李奶奶,他好像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欣赏那月光和夜色之中。 只是心里的纠葛却是眼睛看不出的。 他本是心性坚定之人,亦是有自己的主见之人。 只是,他太崇敬自己的师傅了。 穿衣打扮甚至走路他都不由自主的去刻意模仿。 对他来说,师傅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而成为像师傅一样的人,似乎从他十岁那年就已经成为了他贯彻一生的目标。 少年本是北国人,北国以北便是那彪悍的匈奴了。 一直以来,匈奴都被北人妖魔化着。 北人在邯郸境内沿漳,滏之滨修筑长城来抵御匈奴来犯。 他是一直对北军,对长城,对守军的那个将领,他唤作公孙伯伯的人,有信心的。 他以为他们只要担心匈奴就好,就只要担心匈奴就好了呀。 所有人都是这般告诉他的。 可那个叫公孙瑾的人.…… 想到此,他握紧了拳头。 不知什么时候把玩在手里的蝈蝈,也瞬间被手掌攥紧的压力压得四分五裂。 那年,他十岁。 往事不堪回首。在他想来,如若不是师傅,他怕早已死在那里了吧。 只是又想到今日然儿所言,师傅所言。 他皱了皱眉头,那是师傅所想啊…… 如若换做别人,如果那些话不是师傅所说所想。在他想来都会觉得只是他人所感,又与自己何干。 以自己的资质所悟的道,他有自信那是最正确的道。 可,那是师傅啊。 一切好像又都不一样了。 不知思索了多久,少年似乎终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直起身子,大步走回屋去了。 “师傅的道,亦是自己的道!” …… 第九章 太平村斗殴事件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第二天 李十元又独自去道观里闭关了。 除了昨日师傅寻他,他才出来。 两年了,竟都是在闭关中的。 每三天也就然儿去送一顿饭。 听任然儿说,十元师兄出关便是方士了。 不过习得这《大洞经》居然要辟谷。 这是让无名最不喜的。 要知道他可是最爱吃的,特别李奶奶的大锅菜。 任然儿已经十九岁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是附近十里八村最美的女孩儿。 实际上这三两年有很多达官富商上门提亲,络绎不绝。 只是后来都被任千仇赶跑了。 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来了。 倒是省去了许多烦恼。 李奶奶的腰如今越来越佝偻了。 大黄似乎也老了。也不太爱跑动了,只是偶尔还是爱去水井边或柳树边打盹了。 平时就是爱粘着李奶奶,总是跟着她,形影不离的。 …… 今日往来于太平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打听之下,原来都是要前往武国渭河流域。 似乎是那边有天降祥瑞,预示着将有奇宝问世。 各路好手都想去碰碰运气。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了江湖,就有着腥风血雨,打打杀杀。 所以行走在外,如果手上没有几手功夫,自是无法生存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会武功的,但大都有护卫护身。这类儒学和法学学者居多。 亦有不会武功,却让你见到就有所忌惮的蛮国巫医。 他们的巫蛊,毒虫和蛇,这些听着最少是让无名和然儿毛骨悚然.寒毛倒竖的。 足够让二人退避三舍。 今天已是太平村井口发生的第三起打斗了。 无名和大黄不以为然,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倒是难得大黄今天不陪李奶奶,自己出来呢。 于是一人一狗就这样看着,不时品头论足一番。 品头论足的自然是无名,听的自然是大黄了。 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 “你看那个黑衣服黑脸的胖子,肉都流出来了哩。刚刚就应该来个猴子偷桃或者撩阴腿嘛。现在好了,被人家揣了个狗吃屎,啧啧啧.……” “啊,大黄,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他吃屎。” …… 被踹翻在地的黑衣男子,自知不是对面之人的对手,正郁闷不已。 忽听闻此话。转头就看见了这坐在一旁的一人一犬。 “程大哥,今日是俺败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依诺赌约,俺这‘混沌搅天棍’今后就是你的了。” 说完又转身怒哼哼斥道: “啊呀呀,今日爷爷我就要吃了你小子的狗,还要揍哭你个小兔崽子。” 大黄:“汪?” 这真是大黄的无妄之灾啊 …… 大黄哭了,自它被那姓史的黑衣胖子捉到后,它就已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命运的审判却并未来临。 无名此时正被黑衣胖子按住脖颈,坐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大黄则被胖子肉呼呼的仿佛熊掌一般的手掌,抓住了脖颈软肋。然后提拉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救苦救难的师姐来了。 胖子却并不是被师姐以武力打败的。 实际上师姐飘然而来之时,胖子就再也挪不开了眼睛。 更何况地上小儿口口声声还喊着师姐,师姐。 于是,他慌忙起身放开了无名。 同时眼神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肉乎乎的大手。亦也是放开了满含泪水的大黄。 大黄终于突破了极限。 落地,起步,冲刺,目标李奶奶家。 一气呵成,速度极限。 无名咂舌…… 第十章 大黄与老黄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哈哈哈,所谓不打不相识啊。某姓史,你们可以叫俺史大哥。江湖上人送外号玉面小白龙,便是在下了。哈哈哈……。” “那个.……小娘子你呢?” 此时这黑脸胖子正毫无廉耻的搭讪着任然儿。 任然儿却很淡然,亦很有礼貌的回答道: “小女名叫任然儿,这是我小师弟任无名。” “我这师弟顽皮嘴碎,也谢过史公子手下留情了。” 任然儿原本一直在附近,从远处就看到无名被坐地上。于是就想前来助无名一臂之力。 不想刚来到,这黑衣男子就打了个哈哈并放了师弟。 她也是心思活跃之人。虽不惧这胖子,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方又给了台阶,师弟也不算无故受欺,也就想着不了了之了。 小无名也知是自己嘴贫之过,自不敢再多嘴。 也就在此时,先前将史胖子踹翻的青衫男子,骑马踏步而至。 “史秀莲,这‘混沌搅天棍’还你。赌约还在,等你有一天打赢了某,我就允了你跟我妹妹的婚事又何妨。哈哈哈……” “只是你这棍子我用不习惯,带身上太重。还给你吧,我们渭河再见。” 说完,他棍子一扔,潇洒的策马而去。 “史秀莲.……哈哈哈,秀莲啊哈哈……,混沌搅屎棍……哈哈哈哈……哈.” 这边小无名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听到后面那句混沌搅屎棍,师姐然儿也不禁莞尔。 史秀莲恨啊,刚才怎么不一屁股坐死这厮。 只是看着浅笑嫣然的然儿,他也唯有苦笑连连。 …… 今晚的李奶奶家多了一个客人,饭菜居然也格外丰盛。 这得益于无肉不欢的史秀莲大家。 他其实对大黄是垂涎的。 可碍于然儿在,他只能把私藏的准备在路上吃的猪肉脯,黄牛肉贡献了出来。 黄牛肉一般人是不敢吃的,杀牛也是被忌讳,甚至犯法的。 猪肉脯被做了大锅菜,黄牛肉只是片成了片。 肉自然是史秀莲片的,李奶奶是不敢的,吃,更是不敢吃的。 她甚至有些悲从中来。 那可是黄牛,耕牛啊。 一辈子任劳任怨,却最终逃不脱成为达官贵人的口食。 她是知道黄牛通人性的。 那年她二十五六。在世人看来已是老姑娘了。 可她生的绝美,又有着农妇不该有的娇弱与恬静。村里甚至县上,她也是声名在外的。 父母给她说了个已有两房婆姨的军中小吏做三房。 她又怎甘心。 更何况她心里已有任千仇。 每每悲从中来,她都会去牛棚与那老黄牛诉说一番。也不管它是否听得懂。 或许它是听得懂的。 因为每每这时候,它也是眼含泪水的。 对了,老黄牛,名叫大黄。是她出生的那天出生的。 一晃,已是二十六年。 父母是顽固执拗的性子。他们觉得既已应允就不能退婚,这关系到他们的面子。 面子有时候真的让她琢磨不透,动不动就会消失的。 她打扮太漂亮他们没面子,她到了年纪不出嫁他们没面子,她是老姑娘了他们没面子,她要退婚他们也没面子。 只有做个小吏的三房小妾,却是有面子的。 她无可奈何,决定以死明志。 父母拦下了,看她意志如此决绝,也只能答应了她退婚。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惹恼了小吏。 小吏的哥哥是县令,县令有个结拜大哥是守城将军,守城将军的岳父是当朝大隶,当朝大隶的后台是国舅爷,国舅爷的姐夫众所周知,自然是大王了。 来的自然只有小吏和一个打手二人。 可那夜,整个村子无人敢阻挠。 即使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了她十年,胳膊上的肌肉赛过那个打手大腿的村长家的好大儿。 她注意到,他在远处看了好久,好久…… 那夜,她被强要了身子。 只有父母和大黄在反抗,母亲被打手失手打死,父亲腰颈也被打骨折了。 大黄想冲破牛棚木栏,可终究还是被鼻环上的绳索牵着。即使鼻子扯出了血,也没能冲得开来。 父亲躺在床上痛苦了两个月,积郁成疾撒手人寰。 父亲临死一直说的话她还依稀记得。 “人死了,会去哪儿呢?” “会比这里好吗?会比这里好吧……”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报官? 那可是国戚啊…… 可怕的是,他们,这个村里的人。她的亲戚邻居,甚至劝她不要报官。 因为他们认为世道是这样的。 不错,这世道,是这样的啊。 第二天小吏和打手又来了,她已如行尸走肉。 晚上他们宰了大黄,取最好的肉煮了一锅汤…… 任千仇是事情发生三日后来的。 那时候她正瘫坐在牛棚,只是默默留着泪。 旁边是大黄还未合眼的尸身。 任千仇是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来的。 他听闻了她的事情,也不做声,只是默默陪着她。直到她在牛棚睡去,才把她抱回床上休息。 然后他让男孩留下守候,转身离去。 第二天,小吏与那打手的尸身就被发现吊死在了那小吏家中房梁之上。 没过多久,任千仇又离开了,只是托付了那个孩子予她照顾。 孩子无名无姓,因为营养不良头发有些发黄开叉。 任千仇于是给他起了名字唤作——大黄 第十一章 史秀莲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除了李奶奶,然儿和无名是百无禁忌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吃牛肉,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无名还是觉得猪肉更香。这牛肉,尝个鲜还可以。 而且他最爱吃的还是大锅菜,特别加了猪肉的。 史秀莲又是震惊的。这个叫无名的小娃娃,眼看着只有十三四岁吧,居然跟自己的饭量有一拼。 而且他盛饭的那个盆,也太夸张了吧。 他眼睁睁看着无名夹起最大的那块牛板筋,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然后囫囵吞枣一般咕噜咽下。 嘿,没被卡嗓子眼卡死这厮,真是奇了。 要知道这次的牛肉,是头挺老的黄牛肉,煮的时候又急着赶路,仓促中也没有煮烂。 刚刚他也夹了一块牛板筋的,只是咀嚼了好一会了也没嚼烂,强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卡吐了。 这小子这嗓子眼和胃是什么做的?真是无法可想。 也就在此时,临侧道观的门,被推开了。 李十元,出关了。 李十元也是第一次吃牛肉的,但他三天没吃饭了,吃的又有点急。 毕竟饿嘛。 然后,他就被牛板筋卡吐了…… 史秀莲其实是对李十元有敌意的,因为,这货真的太帅了。 还一身白衣,他史秀莲本最鄙视穿白衣的。或拿着扇子,软剑的。 在他看来就是娘们一样。 只是这李十元却腰身笔直,肩宽而阔,加上一身白衣。 史秀莲不得不承认,这厮不仅帅,还挺阳刚。 再加上他注意到了然儿看着李十元的眼神。 几乎要冒出水,透出光了。 他莫名冒出一种无力感。其后化作敌意,更加用力咀嚼起嘴里的牛肉来。 无名,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的。 然儿的眼神,亦或是史秀莲的愤慨。 他摇摇头,只是把眼里的那抹同史秀莲一般的无奈,藏得更深了…… 猪肉,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 饭后,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准备打坐修炼一番。 当然,无名只会冥想,毕竟他只学了清心咒和外练筋骨的功法。 而史秀莲,那就是牛皮糖了。 粘着然儿的牛皮糖。 “然儿妹妹,你们没出过村子吗,没有去过其他国家嘛?” “然儿妹妹,你觉得你大师兄帅,还是俺帅啊” “然儿妹妹,你知道你史大哥我为什么总喜欢穿黑色吗?告诉你啊,因为黑色显瘦,哈哈哈哈……” “然儿妹妹,……” “闭嘴”.…… 几乎异口同声的,三人对着史秀莲喊道。 沉默片刻后.…… “好的呀,不过,你们三个为什么这么默契啊?可有疑惑其实你们是亲兄妹呢?” “特别大师兄啊,你看你跟然儿妹子长得多像。” 三人最终还是崩溃了,看来打坐冥想今天是无法实现了。 既如此,李十元于是抱拳拱手道: “史兄,你们去渭河猎奇,不知是什么奇珍异宝啊,史兄可有耳闻?” 石秀莲一听,乐道: “十元师兄那你可是问对人了,俺可是江湖人送外号“中原第一包打听”的,啊哈哈哈哈……” “打扰了。” ·…… “你三个这么默契,确定不是亲兄妹?” …… 第二天,三人决定同史秀莲一起前去渭河看看。 也算一场历练。只在外围见见世面,应该无甚危险。 昨夜听史秀莲天南地北聊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有实用的信息。 只认定了这货是个牛皮满天飞的主。 虽只是一天,但明显因为某种共同的无奈原因,无名和史秀莲两人已经慢慢熟络起来。 甚至彼此起了外号。 反正于史秀莲而言,他也经常被江湖人送外号。 只是这起外号上,无名确实不及史秀莲。 无名叫他史胖子。 史秀莲则叫他——无名豕。 …… “哎,史胖子,你是靠嘴巴和脸皮闯荡江湖的吧。” 无名豕如是问道。 “咦,那不是纵横家吗?” …… 第十二章 黑店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华阴县,蝎子山脚。 当李十元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此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抬眼便看到了被绑在对面的任然儿,史秀莲,任无名三人。 还有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满脸病态的白面书生。 两人同样是被五花大绑着,想必是昨夜里来的其他客人。 几人此时均都未醒。 转眼四顾,他已明白现在处境。 “唉,遇到黑店了。” 矮胖子正磨刀霍霍,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则是在烧水。 两人均不说话,气氛诡异异常。 第二个醒来的是史胖子,看了看对面的李十元。他甚至还道了声: “早。唉,头好疼。” 然后想去擦嘴角的哈喇子,才发觉自己双手双脚已被绑的结结实实。 于是仓皇大叫: “卧.槽,什么情况。哎,十元你也被绑了啊。肯定是那无名小儿的恶作剧,史某今天一定要坐死他。” 李十元是又好气又好笑,努努嘴让他看看左边。 “自己也绑就太过分了,跟爷爷演戏呢是吧。” 李十元: “.……” “闭嘴,真是聒噪。” 伴随着话音,矮胖子的刀面就拍在了史秀莲的脸上。 也终于让史秀莲认清了现实。 聒噪的场面自然也是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四人的。 毛脸大汉转头不禁咦了一声,随即皱眉偏头。 现在的他们直觉得脑仁生疼。 想必一半是因为昨晚那毒烟。一半是因为这嗷嗷在叫的史秀莲吧。 其他人醒来时也发现了现在的处境。此时李十元率先开口道: “二位,我们只是路过。也都是些初入江湖的生手。不如放了我们,这铜钱包裹.马车就留给二位了,如何?” “果然是生手啊,这话就白痴。我宰了你做成这大肉包子,那马车铜钱不一样也是我的吗?” 矮胖子没好气的鄙夷道。 一听人肉包子,几人均是一惊,居然是个吃人的黑店。 再看向那磨刀霍霍的矮胖子,果然从昨晚慈善滑稽的胖鸭子变成了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吃人恶鬼。 毛脸大汉挣扎了半天,始终无法挣脱。 此时尖嘴猴腮的中年女子说道 “别挣了,沾了盐水的,越挣越紧,嘞破了可是会很疼的。” 然后她又看向李十元,道; “就先他吧,长得可真俊啊。做的包子我要吃第一口,肯定很好吃。” 然儿和无名听此话心中都是一颤,竟都一起道出 “先吃我。” 史秀莲看向二人,点了点头。给了他们一个是姐弟无疑了的眼神。 任然儿并未理会史秀莲,温柔的看了看无名,又道: “先吃我吧,我是女子,肉质应该更鲜美的。” “我还是小孩呢,肉质更嫩,先吃我。” 无名也抢着道 好像这不是去送死,而是一场肉质的选美比赛一般。 李十元心中感动,他儿时苦难,以为家人一词对他而言已是可望不可即。 可如今,他有无名,有然儿,有李奶奶,还有着他敬爱如父的师傅。 他又有了家人。 待预说些什么时,那边毛脸大汉眼看挣脱不开,又无计可施了。此时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就算是此时处境,那污言秽语,也让李十元几人听得是面红耳赤。 矮胖子起初也是看戏态,到后来毛脸大汉口诛之下,脸色越来越青。 于是踏步上前,一刀,划破了毛脸大汉的喉咙。 毛脸大汉嘴巴还是张着的,只是话已再也无法说出。鲜血滋出一米多远。 “啊……” 一声女子尖叫,响彻此间屋内。 …… 那天下午,几人被捆绑于柱上或椅子上,看完了整个屠宰食人的全过程.…… 屋外的雨,更大了…… 第十三章 食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我们这里,经常打仗的。 华阴县扼西北要吼,是关中东大门,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几百年来,这里就不曾有过真正的太平。 今天你看它是属于武国的,明天可能又会被其他国夺取。” 水又一次沸腾了,任然儿早已吓晕了过去许久。 她是幸运的,没有看到更为血腥的后面。 史秀莲和无名早已吐的不成样子,李十元还在强撑着,可脸色已然惨淡异常。 他是经历过杀戮的,可如今这如屠猪宰狗般的场面,还是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人,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啊…… 似乎是自言自语,矮胖子开始边忙碌边自说自话起来。 “再加上老天爷有时候也爱开玩笑。 每当下雨,像这两天这么大的雨,连续再多下几天,就会爆发洪流。” “洪流啊,那是很可怕的,山石土地都会被推动,然后掩埋一切的。” “所以天灾或者战争来的时候,这里的人们是没什么吃的的。很多人只能当猎人去山里跟熊,跟豹子抢食,亦或是成为他们的食物。” “可这里是经常发生战争和灾害的啊” 他一边说着话,但手上动作却没停过。仍再剁着肉馅。 “像我和孩儿他娘这般的人,瘦弱矮小,又怎么抢得过斗得过别人呢。” “羊场道那里的酒馆也被县令霸占着。我们就算想去做个生意赚个路人的酒水钱,也是没有办法的。” “其实往来于此经过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里的原住民早已搬离,留下来的也因为战争,灾害死了的。” “我们不想死,所以,我们只能吃人。” 说到此时,他似陷入了回忆,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后他摇头笑了笑,又开始剁了起来。 嘴上的话,却仍然没有停住的意思。 “没人想得到我们敢吃人,于是,我们很容易就成功了。” “对了,吃人啊,别只吃一次,死人身上有尸毒的,只吃一次的人,都死了。人是很奇特的生物呢,多吃几次,就会有抗体的,再也不惧那些尸体的。” 他此时犹如在上课的先生,竟开始给众人讲解起吃人来。 “也别一堆人一起吃,会生病传染的,像我的父母,还有弟弟就是这样没的,不想被传染,我就只能烧了他们。” 任然儿已经醒了多时,只是她始终不敢睁眼去看眼下场景。 她也见过死人。那时候在太平村,村里的村长死了,各家各户都去吊唁。 村长是村长,村长的父亲也是太平村村长,村长的儿子自然也会是。 他们生活在太平村,自然这些人情世故还是要有的。 李奶奶说自己病了就不去了,所以他跟十元师兄就去代表了。 抬棺的时候一个人不小心歪了脚,棺材倒了,村长就这样滚了出来。 那就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听说后来崴脚的汉子还被新村长找人打了个半死。 那时候她还小,就觉得挺可笑的。 可如今,可笑吗? 只有可怕吧。 可当她听了矮胖子这些话后,却莫名生出了一股怒气来。 她想到了《太》书上的那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初看时觉得似乎在说上苍不仁慈,只是把万物当成了没有生命的贡品罢了。 所谓求道就是为了让上苍看到,不再做那任人摆布的刍狗,只为自己而活,那世间,便无所为。 可如今,她知道她错了。 年幼时听了父亲那只言片语所带来的感悟,尽然自私狭隘如此。 父亲所说的长生,无善恶,无长短,均是要看到跳脱于事物本身的。 而她目光却永远只在其间,再次看待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原来上苍看待万物都是一样公平的。 不对谁特别好,亦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那是万物自己的行为。甚至运气,于天地无关,自己的所为才为因果。 悟道也就在那么一瞬间。 再次睁开眼时,然儿已有所不同。 她已可以感受这天地间的躁动与温柔。 那是,——火元素之灵,水元素之灵。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然儿步入了方士之门。 …… 第十四章 十元大侦探事件1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看到然儿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色和周身动荡的气息,李十元已知发生了何事。 他一直自诩为天才,并一直异常自信。 可他两年闭关才步入的境界,然儿一息之间做到了。 他并不是嫉妒然儿,相反他是真心为然儿欣喜的。 只是心里飘然而过的那丝失落,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御火决' 然儿后背双指燃出黄色火焰,数秒钟后就燃断了绳索。 ‘御水咒’ 锅中沸腾滚烫的热水已是随着然儿话音犹如利箭一般冲上了矮胖子和尖脸妇人的脸上身上。 她又迅速解开了十元的绳索。 待矮胖子二人缓过来预去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李十元一脚踢出,踢翻了矮胖子,并从他手上夺刀指向了中年妇女。 矮胖子虽然也是会两手功夫的,但估计就算是十四岁的无名,也能打得过他的。自是被这一脚踢飞,后脑撞在了灶台上,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妇女见到如此,自不敢再乱动。 任然儿很快就解开了无名.史秀莲和白面书生。然后疾步冲出了厨房去了后院。 听那声音,是又吐了,她强忍着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站在最后的白面书生右手袖口一转,从中滑出一把黑色匕首刺向史胖子后脑。与此同时左手袖中也一样滑出一把同样的短匕,预刺向李十元后脑。 他自信以无心算有心,又在二人身后,他们又全部精神在前面矮胖子和妇女身上,必是避无可避的。 下一刻,二人必会身死当场。 然后只有一个会控火水的入门方士女子,和一个孩童。 以他的武功,二人自是只能为鱼肉,任他宰割。 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他错了,错的离谱。 李十元已转身斜劈,刀上隐隐有电流滑过。 白面书生左胳膊已被生生砍断。 李十元转身时还推了一把史秀莲,帮他躲过了那致命一刀。 白面书生此时实在无法可想,为何他像能提前预测一般,除非……他早已知晓。 原来,以无心算有心的并不是自己啊。 听到动静的然儿此刻也向室内跑来。 妇女见白面书生被砍断了左臂,愣了一愣,似乎也没想明白为何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随即中年妇女突然暴走了, “啊啊.……,你敢伤我儿子,” 说完竟不管不顾冲将而来,白面书生也忍痛右手持匕首袭来。 李十元无奈,又是一刀,断了书生右手。 史秀莲也上前挡住了暴怒的妇人,用绳子把他捆绑在了门侧旁。 随后又把那昏死过去的矮胖子也绑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书生右手和左臂已断,只见他双目通红,痛苦不已的怒视着李十元。 随即咬碎了银牙,带着血的口张开; “你是如何发现的,我是同伙?让我死个明白。” 李十元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破绽太多了,第一,戏演的不够好,其他人醒来自然反应都会觉得头疼,或皱眉或偏头,只有你不是。” “第二,觉得有异常,他人都会观察环境设法逃跑挣脱,亦也只有你不是。好像你对这里特别熟悉一般,眼里只有我们。” “第三,你太淡定了,像是见惯了死人,或者吃人。脸色都未曾变过。”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晚上睡觉被抓,我们都是衣衫不整,或只有内衫。而你,穿的太整齐了,甚至鞋子都在,黑店抓人应该不会给他穿鞋子的吧。” 白面书生: “原来如此,哈哈哈,果然好洞察,只是这些吗?.” 李十元:“自然不止,这些只是让我有所怀疑,暴露的是你父亲对你母亲的称谓,孩儿他娘。” 李十元:“可就他所述说,他的孩子却是没有死的。再加上有所怀疑,就基本十拿九稳了。” 李十元:“想来你卧底在他人中间,是为了预防万一吧,毕竟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事情,谨慎肯定没错的。” 任然儿:“哇,十元哥哥,真厉害” 然儿已然露出了崇拜脸。 白面书生:“十元,原来你叫十元啊,我记得你了,你最好此刻杀了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定会生啖你肉,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嗒’.…… 就在白面书生还在放着狠话之时,正门被推开了。 随即,数十道人影迈着看似缓慢沉重的步子向厨房走了过来。 放眼望去,这衣衫不整身上血色斑驳的数十人,眼神俱无一人有生色,口齿间还残留着血肉。 甚至有那么几人胸口.腹部.脸上还有着重重的伤口,有那烂肉坠于伤口边。 还有一人,脑袋已被劈去一小半,断剑还挂在脑袋上。 吼.…… 真正的末日,来临了。 …… 第十五章 僵尸围城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李十元等人何曾见过此等可怖场景,这十数人如那阴间厉鬼,就这样蹒跚而来。 很快他们就走近了最靠近厨房门侧的那尖嘴猴腮的妇女面前。 伴随着妇人的哭喊声,竟这样生生被那第一人从脸上咬下一块肉来,然后大口咀嚼吃了起来。 其后数十人,数十口俱下,把那妇人生撕活吞了。 这恐怖骇人的场面,生生吓得众人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已是被眼前场景吓呆吓傻。 “跑啊,是聚众食人的霍乱病,跑啊” 此时那矮胖子已醒,然后就看到了这般场景。 他阅历够深,瞬间反应过来处境凶险,已不是吃惊的时候,忙对儿子喊道。 这喊声也惊醒了李十元众人,他转身道: “你们从后门去二楼,我先挡着。这些人已没了神志,只会食人,快走。” 说完,拿着菜刀就上前劈上了最前之人的头颅。 头颅,应声而落。 可是掉落的头颅居然还在大快朵颐不停,身躯,已是转身向李十元走来。 这恐怖的场面又是让众人惊吓不已。就连那见多识广,认为是霍乱的矮胖子,此时也是愕然。 莫不是,真的是那地狱厉鬼? 李十元来不及害怕,退身而去。 “走,杀不死,去二楼。” …… 二楼上,几人穿好衣物,拿了刀剑,正欲松一口气。居然又看到两个如厉鬼的人缓缓爬上了楼。 只是好在他们行动缓慢,能给他们一些时间反应。 “那,.……那个是不是这黑店的老板娘.……” 无名那惊恐的声音带着颤音。 众人才看到,那最后一人,只剩下半个身体,半张脸,有一段肠子,还在身后拖着,一只手努力的往上面爬着。 不是那老板娘,更是何人…… 死了,就会变成这种怪物吗.…… 无声的恐惧蔓延在每个人心头。 李十元定了定神道: “这里不能久留,楼梯不能走了,我们跳窗。去华阴县城里,那里人多,应该能一起想办法。” 其实李十元此刻是有另一个想法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和想法,但又很怕这种预感应验。. 去人多的地方,真的对吗。 可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想法可想,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李十元的预感是对的,华阴县,在昨晚,早已是人间炼狱。 …… 华阴县城,四人从窗户而下已奔跑至此,然后就看到了已如死城的华阴县。 到处一片狼藉,断肢残臂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到缓慢走过的三两尸体。 几人悄悄从偏僻处走过,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华阴县已是死城,如今他们只想回到太平村,再无他想,亦无他法。 终于到了城门处,出了这城门,外面就是桃林塞了,几人均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们想拉开城门时,这股希望又破灭了。 城门,被从城外反锁了…… 也就在此时,那只剩一臂的白面书生,出现了。 他站在城楼上,随即用那仅剩断了掌的右臂,顶着撞针,撞响了城楼的铜钟。 “哈哈哈哈,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越来越多的尸体从屋内开始冲了出来,预围向那声音所发出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李十元等人。 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尸体围了过来。绝望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墨家军”.…… 一个沧桑悠长的声音也在此时传了出来。 随后又是一声,显然是数百人在一起齐声呼和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划破天际而来。 ——“墨家军” 之后又是整齐划一的三遍墨家军,伴随着整齐的金戈敲打大地的声音,就这样让人听着,振聋发聩,热血上涌。 “墨家军.轰隆……家军……轰隆……墨家军.……轰隆隆”.…… 然后在那地平线桃林塞道处,一面墨家的旗子迎着夕阳,飘然而来。 ........ 第十六章 吃小孩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在这个百家齐放争鸣的时代,有这么一个学派,或者说,组织。 他们有着鲜明严格的组织纪律,其首领称为‘钜子’,墨家子弟必须听命与巨子,来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 他们与其他松散的学术派亦或者行动派大家,均都不同。 他们任贤选贤举能,就算是巨子,天子以及地方长官他们也认为应该如此。 他们虽不是一方诸侯,或国家,却因为强大的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而凝聚成了一股强大无披的洪流。 就这样一个有领袖,有学说,有组织的学派,同是却又拥有着强烈的务实精神。 墨家反对儒家所强调的社会等级观,认为世人应该同等被爱。 以“兼爱”为核心,反对战争。力求天下之和平。 墨者们吃苦耐劳,严于律己,把维护公理与道义看做义不容辞的责任。 同是他们又秉承着‘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的道义,以自苦为乐,行侠义于天下。 所以人们又称他们为“墨侠”。 墨家军聚众成军只被允许最多一千人。因为只要超过了这个数量,就不再是组织那么简单了。 墨家善机关术,本就被他人或国家畏忌,或觊觎着这项技术。 墨家军凝聚力和战力又不输各国主力军。如若成军数万或者更多,怕是到时候,世人难容。只怕会是,灭顶之灾。 华阴县的这五百墨家军,本是由金昌年领着来凤凰岭历练的。 这是墨家近几年新收入的一批新鲜血液,是墨家未来的一颗种子。 不想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他们于昨夜才至华阴县。 然后就见到了华阴县那血流成河的雨夜。 他们是跟几个尸体交过手的,当先的一个墨者手足无措之下被咬到手臂。 然后他挥剑想逼退来者,不想那人不闪不退竟然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可怕场景。 被削去了半个脑袋的人居然像没事人一般,继而又想去咬那墨者。 墨者已是心神俱骇,此时甚至忘了动弹。 金昌年回过神来,看到这个青年墨者还傻愣当场,一把把他拽后一步,然后又一剑斩了那袭击者的剩下半颗脑袋。 金昌年骇然,看到那无头尸身继续上前,他脑子里莫名划出了两个字来: ——僵尸。 金昌年看似只有五十出头,其实已然是一百五十多岁年纪。 他早年修的是道法,追的是长生之道,因自然之力淬体,他得以延年益寿。 可一百五十年来,他自知长生之道遥不可及,体内灵脉早已干瘪,他已再无精进可能。亦不知何时自己就会死去。 倒不如用这有限的生命,做些有意义的事。 他于这一百五十年来游历各地,对道越悟,对墨家所思所想越是感触良多。 金昌年想到一个故事,一个他师父讲给他的故事,一只被猕猴收养的小老虎他讨厌吃香蕉。 有一天他突然想吃小孩,开始茶饭不思,越来越瘦。 猕猴母亲很担心,为了让他爱上吃饭开始用转移法。 她把香蕉做成小孩的样子,或是给他树叶吃,诓他说这就是小孩的味道,不好吃的,哪里及得了香蕉。 可是小老虎还是想吃小孩…… 后来他在小河边遇到了一个小女孩,结果没能如愿吃上,他回去只能继续啃香蕉。 再后来他成了大老虎,猕猴妈妈也有了自己的小猕猴。 可是不久,小猕猴就夭折了。 猕猴妈妈吃掉了一半孩子的尸体,这或许是猕猴的行为特征。同样的,被猕猴养大的老虎,也被要求吃了另一半小猕猴的尸体。 老虎突然知道了小孩的味道,他虽然没吃过小孩,可他就是知道了。 那山猪,麋鹿,松鼠,也都是这个味道。也都是跟小孩一样的味道,跟小猕猴,一样的味道。 再后来,大老虎又遇到了一只小老虎,那只小老虎,再吃一个小女孩…… 金昌年在很多年纪看这个故事看到的重点不同。 有时候他看到的是本性,有时候他是对于猕猴妈妈为什么吃掉自己已经死去孩子的思考。有时候是对这只老虎后来是喜欢吃香蕉还是小孩,亦或许是猕猴的遐想,以及思索之后的茫然与后怕。 再想来,大老虎一生想吃的小孩,可小老虎初见就做到了。 引喻虽然血腥,可他金昌年一百五十年来想吃的“小孩”,墨家初见,就吃到了呢。 …… 第十七章 墨家军与死城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金昌年的道无法评价对错,那是他一百五十年悟的道,是他自己的道。 于他人无关,与天地无关,因果皆由他罢了。 所以金昌年于十年前加入了墨家,如今也算墨家小头目了。 几十年前他曾游历去过鬼谷岭,虽未见到鬼谷子本人,可是有幸被留下拜读其中藏书。 有那么一卷简书名曰《山经》,提及上古年间出现过此种似人似鬼,刀剑伤之不死,齿,爪有毒,咬伤抓伤俱会传染的食人瘟疫。感染者便为‘僵尸’。是上古凶兽‘犼’所传染而来,书中还道: “预破尸毒,唯有二法,一为削首凶兽犼,犼死则毒散。”二为用上古奇铢‘紫金葫芦’封印之。” 其后书中又介绍了紫金葫芦的生长环境,特征,地域。 更神奇的是,这紫金葫芦百年才开花,千年才结果。 也就是说,每一千年才有一个‘紫金葫芦’问世。 然后书中又提及了些其他神奇又奇特的事物。 所以当金昌年斩下那人头颅,他仍缓步走来之时,他已确定此物就是僵尸了。 也就在此时,身后退后一步的墨者突然狂性大法,双眼通红,咬在了金昌年持剑挥斩的右手之上。 金昌年右手吃痛,左掌一掌拍退那墨者,心下骇然。 此墨者为何突然感染尸毒,狂性大发,唯刚开始手足无措之时被咬而发。 再想到书中所言,齿爪有毒,会传染的食人瘟疫,心中已是了然。 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拍退那墨者,然后又顺势接过右手的剑,放于右臂腋下,然后用力上提.…… 金昌年痛苦闷哼一声,右臂已是腾空而起,竟被他生生割下。 后面墨者还未认清现状,见到那墨者被金昌年拍退,下意识去扶住了他的退势。 不想被拍退的尸化墨者,转头咬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撕拉’一声,咬下一大块肉来。 金昌年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右臂的疼痛让他痛苦不已。 可他无暇痛苦,慌忙喊道: “是僵尸尸变,所有人后退。” 说话间他也是动作不停,左手一拉把尸变的墨者向身后扔出数十米之远。 就在那另一个被咬破喉咙的墨者眼睛暴突,青筋暴起又预尸变之时。他已是又伸出左手,把他也一掌拍离队伍数十米之外。 当前的墨者们看到那被拍出去的两人突变的异状,还有慢慢靠拢的僵尸们,已是明白了危险。 但此时俱第一次见到这厉鬼游街般的场面,顿时都没了分寸。只想向身后城外面跑。 可是在之后刚要进城的墨者们,却并未看到如此一幕。 并不了解状况的他们在这磅礴大雨下只想找个客栈休息。 于是,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竟被组拦在了这城门一处。 金昌年见状,用内力喊来。 “墨家军听令,所有人退出城门,从外面把城门关了。” 墨家军虽纪律严明,可前面的人突见僵尸被吓得心神俱骇,后面的人淋雨赶了近一夜的路,也是心神俱疲。又都是些年轻的新加入墨家几年不久的新人,初时也确实混乱了一番,这也才与城门驻留了片刻。 此时听到金昌年浑厚的声音传来,后面的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竟也不顾疲惫之态,听令后退。 前面起初惊魂未定的墨者们,听到那墨家军听令几字,竟也渐渐平静下来。 看似混乱无章没有队形的五百人,可就这样缓慢却迅速的从城门退了出去。 墨家军之纪律严明如此可见一斑。 金昌年还在阻拦那几个丧尸的进程,为后面的墨家军争取着时间。 越来越多的丧尸围了过来,他此刻右边断臂还在流着血,混着雨水,汗水,流在殷红的地面上。 左手又是一剑,斩落了僵尸的双腿。可他依旧往前爬着,甚至那断腿,还在抽搐着。 砍断了腿,最少速度变更慢了,威胁也小了很多。 看着那两个没有双腿却兀自往他这里爬着的年轻墨者,他心里有些痛…… 也亏得大雨的声音,掩没了城门处的动荡,只是吸引了就近的僵尸出来。 受伤加上疲累,或许还有其他什么,此时金昌年真的好想休息休息.…… 墨家军终于退出去了,他转身走出华阴县城,然后用仅剩的左手,关闭了这座地狱的东大门。 ......... 第十八章 钟声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桃林塞道,金昌年和墨家军已经退到此地。 此时金昌年一边在被葛流云包扎着断臂,一边跟其他墨家军商量着是退,还是战,如若要战,如何战。 华阴县里的僵尸,如果放出去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恐怕将是世界末日般的浩劫。 墨家军以天下太平,保护苍生为己任,虽心有所惧,但却是一定要战的。 唯有火攻了,付之一炬,方有胜之可能。 于是墨家军在指挥下开始挖坑布陷阱在这桃林塞上。 桃林塞往来仅容一车一马,只要布好陷阱,其后想办法吸引华阴县的僵尸来于此,困与挖好的陷阱坑里,用火焚烧殆尽即可。 至第二日晌午,墨家军终于挖好了陷阱。 大坑足有两人之高,数百米长,其下已铺好易燃的柴火和布料,想来足够困烧那些僵尸了。 如今只要想办法去吸引僵尸群来此就好,金昌年如是想到。 问题的关键就是要一次性把华阴县城里的各角落,各屋里的僵尸都招来。 而为今之计只有撞钟了。 可他们在城外,城里都是僵尸,想撞钟实在难,恐怕一开城门的声音,都会吸引大波僵尸。 就在金昌年一筹莫展之时,他听到了华阴县城那撞钟的钟声。在此刻,犹如天籁。 “咚……咚.……咚.……” “还有活人,这钟声,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墨家军听令,我去开城门救人,我去后都听葛军医的喝声,有多大声都给我喊多大声,把僵尸给我引来。” 随后他独臂扛起了墨家军的墨旗,急速向华阴县而去。 待看到那墨家的棋子渐渐离华阴县城还有百米之地之时,葛军医,那苍老浑厚的声音响了出来。 “墨家军……” 其后五百人喊声震彻九霄。 “.墨家军.……” 轰隆隆.…… 大地也随之震颤,那是金戈敲击大地之声。 …… 李十元等人此时已经被僵尸围在了城门处,他右手持剑,一直在斩杀着。 剑已经越来越钝了,也越来越重,渐渐已经砍不动僵尸的头颅或者双腿了。 渐渐的,他似乎有了一种模糊又神奇的感觉,这感觉在黑店的时候曾有过一瞬,他似乎把雷电之力渡到了刀上,然后转身劈掉了白面书生的臂膀。 其实那时候他也是大吃一惊的,他以为他只能挡下他那一击的,最多能够劈伤他。 可那一击,竟把白面书生整个臂斩了下来。 如今那感觉越来越盛,他咬破食指,滴了一滴血在已经血迹斑斑的剑上,敷雷咒。 果然,剑上电光隐现,他已经可以使用二阶方术了。 这时他们已经退到城墙之上。从楼下城门就这样一直边杀边退,退到了这城楼之上。 也多亏了有史秀莲在才能勉强撑住。 史秀莲挥舞着混沌搅天棍,他力气极大,一棍就能舞飞一个僵尸到数米之外。甚至有时候一棍之下舞倒一片,大大降低了僵尸的速度,成了十元等人的主力。 然儿的软剑基本无用,无名更是算不上战力了。 而他们站在城楼上望去之时,一个断臂老者正持旗奔来。 李十元此时感觉还是不乐观的,他们已经撑不住了,城墙太高,从此处跃下必会不死既伤,只老者一人,如何能带他们逃离这片死地呢? “金法——五行金光咒……临.……” 四股金色光晕自十元等人身上升起,一种莫名的金属质感自皮肤骨头间传来。 也在此时城下老者大喊道 “跳下来,金光罩可以护你们周全,要快,五阶方术我撑不了太久。” 似乎,希望来了呢。 第十九章 焚尸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无名是第一个跳下的。 他年纪尚幼,平时也够顽劣,经常让师兄师姐头疼,可从不曾想成为谁的负担。 如今面对这里的厉鬼,他初时心神俱骇,之后自觉已然成为十元等人的负担,与他而言是不可饶恕的。 他是一直想做师兄师姐的靠山的。 能够抬头挺胸的站在他们前面保护他们,让他们为自己骄傲的。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自己的胆子呢,为何腿会抖,心会怕呢…… 所以当金昌年喊话后,十元等人还有所犹豫,他已跨步跃下。 ‘轰隆’ 巨大的响声传出,落下的声响却不似人体落下的动静,却仿佛是一块巨铁,巨石坠落在地的声响。 无名也是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犹自看了看手脚全身,地上已是被砸出一块大坑,像是巨石下坠而来。 当无名跳下时,李十元余光瞥到,惊骇之下慌忙去拉。 这也失了身前的防御,一只僵尸已咬在了他持剑的右臂之上。 “咔嚓” 发出了牙齿与金属摩擦之声,咬在十元手臂上的牙齿,俱都崩散脱落。 “轰隆” 无名也在此时落地了,十元无名二人全身还在发出淡淡金色光晕。 城下喊完话的金昌年从城外,打开了城门.…… 看到金光的厉害,无名又安然无恙,几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跃下城楼。 地上顿时又多出三个大坑。 身后城墙上的僵尸也不管不顾,也开始从城墙落下。 一时从城门和城墙上的僵尸开始铺天盖地而来。 周身金光,也在此时消散了。 十元等人与金昌年既已会和,于是慌忙开始往桃林塞跑去。 身后,僵尸群如蝗虫般涌了过来…… 葛流云这边又见墨家旗开始往回飘来,于是运足中气,再次吼道 “墨家军,” 身后,声音如洪钟,如惊雷,再次炸响天际.。 “墨家军”轰隆.……“墨家军”.轰隆……“墨家军”轰隆隆…… 待十元等人跑到墨家军那边时已看了正道之上的巨坑,只容旁边狭长细道险与猿猴争。 心中了然墨家军的计策,慌忙从细道走过,来到了人群这边。 这边金昌年左手扛旗亦也赶到。 他把墨旗插.入傍侧,跃身跳入了大坑之中,扯下右臂包扎,顿时鲜血又涌了出来,转身做饵吸引身后僵尸下来。 果然,僵尸被血吸引,纷纷掉入陷阱.…… 金昌年越退越后,最终跃出了那数百米的大坑。 旁边葛流云急忙为他包扎起来。 坑里的僵尸越聚越多了,偶尔有几只被挤到那唯一的细道之上,也被墨者们用长枪戳落。 只是这数千僵尸,于坑前越来越多,隐隐有踩踏漫出之势。 果然不久有一两只僵尸爬了出来,围观墨者眼疾手快,急忙用长枪又戳了回去。 不过眼看也是撑不了太久了。 金昌年知道是放火焚烧的时候了。 可是他举着火把,却一时生出些许不忍来。 这坑里的数千人,前一天还是数千个活生生的人啊…… 最终,大火还是烧了起来。 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亦有 “喔喔喔呃呃呃啊啊啊” 的哀嚎之声,分不清是僵尸叫声,还是痛苦的叫声。 很快黑烟夹杂着不明的飞灰蔓延开来,一股头发烧焦,亦或是烤野猪的鬓毛的奇怪焦香也散发了出来。 那真的是,烤乳猪的味道呢。 十元无名然儿史秀莲金昌年葛流云,以及身后四百九十多墨家军,在那个傍晚,火光照亮如白昼的傍晚,默默看着这座深坑,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与感想。 李十元抬头看到远处将落的夕阳,微微闭上了似是被这黑烟熏红的眼睛…… .......... 大火烧了一夜,第二天近午时才熄灭,坑里已多数被烧为了灰烬。 墨家军其他人已纷纷去了华阴城四处搜索可有余生的僵尸威胁。 也确实搜到了一两个无法走动的僵尸,或者仍在瞪目而视,嘴巴呜呜哦哦作响的被砍下来的脑袋。 然后又被几堆火焰焚烧殆尽。 无名此时已经心力交瘁,神经麻木的看着坑里的骨灰与尸骨。 有一个在最下层,还未烧完的尸骨,已经烧焦了,胸腔和肋骨还在,居然偶尔还能抽.动一下,那烤焦的肋骨像没有浇汁的猪肋一般无二,旁边胸腔的皮肤也是焦黄酥脆的感觉,肋骨和皮肤之间积满了油脂,飘出的味道也是与烤乳猪一般.…… 想到此,无名终于忍耐不住,跑旁边吐了起来。 实际上,师姐然儿昨晚就已经吐了好几回了,这也是他第二次吐了,他想,他恐怕再也不会喜欢吃猪肉了.…… 吐完胃里舒服了很多,实际上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除了水,也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他看了看坐在旁边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李十元,道: “师兄,教我《大洞经》吧,我再也不想做拖后腿的了。” “好。” .…… 第二十章 吃人的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夜晚,李十元等人已跟金昌年等墨家军分开了。 墨家军要前往凤凰岭,一路探查其他村落城池看看是否有僵尸霍乱。 听闻了十元等人说的凤凰岭凶兽一事,他笃定那就是凶兽‘犼’,是僵尸起源,觉得僵尸之祸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而十元等人,经历了此事,已经心有余悸。 他们毕竟初入江湖,经历此番场面,又焚尸数千人与坑中,心中惊骇迷茫自不用说。 现在他们只想回太平村而已。 史秀莲自程一刀死后短暂恢复了一段平时那吊儿郎当的贫嘴状态。 只是后来又突然遇到了僵尸围城,他本预结束回史家再不提闯荡江湖的话了。 可是之后又听到了金昌年所说‘犼’兽是这僵尸起源,又想到了程一刀,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茫茫然就这样跟着十元等人回了太平村。 太平村,李奶奶又做了一大桌菜,大锅菜里还放了猪肉。 无名然儿看到均都跑了出去吐了起来。 李奶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今夜的大家好像胃口都不好,猪肉更是碰都不碰。 这可便宜了大黄,虽然大部分剩菜还得留着明天吃,可他也算尝到了猪肉的味道。 真香。 深夜,十元无名等人渐渐都睡了下去,他们只感觉浑身疲乏,很快就睡得熟了。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太平村,他面色苍白似是病入膏肓一般,断了一臂一掌,简单做了止血包扎。 只见他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竟是一个人头。 此时人头还怒睁着眼睛,牙齿咯咯作响,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如若史秀莲看到,定会惊讶,这个头颅他认识。 他是——程一刀。 黑衣人悄悄潜伏进了一间民屋,看到床上一男一女还一个幼儿正自熟睡。 他于是用断掌的手臂揷起竹篓,似是不觉的右臂疼痛般,甚至漏出一个残忍的浅笑。 竹篓倾斜,把那个头颅,滚进了床上。 “啊”.…… 尖叫声,震醒了太平村。 而在太平村不远处,一个无头尸身,扛着断刀,正一步步往太平村走来。 那仅剩的喉咙间发出丝丝声音来,似乎在细声说着 “头呢,……头呢……头呢……”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似乎它也怕见到下面将要发生的可怕场景,要藏起来一般。 于是,夜,更暗了…… 李十元被吵醒之时,无名然儿史秀莲李奶奶都早已经醒了。 他们是住在李奶奶家西屋的,只有然儿是在堂屋跟李奶奶一起睡的。 而东屋是厨房,南边是院门。 这块地本是李奶奶家老宅,很破,听说还被她送给了老村长过。 只是后来师父又买了下来,修缮改建成了如今这般,也算有所样子。 更远的堂屋的李奶奶都早醒了,可他如今才被吵醒。 这十三年来十元何时曾睡过这么死过。 足见这些日子让他精神紧张到何种地步,回了家,也就放松了下来。 此时院门处又继续传来乒乒乓乓的敲门声,村里竟到处传出呼喊,惊叫之声,隐隐还能听到鬼啊,鬼啊的声音。 西屋这里三人交换眼神均都面面相觑。 李奶奶已起身披上外衣,嘴里还吆喝着谁啊,就要去开门。 然儿忙从旁侧床上下来拦住了李奶奶。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和敲门声又自南院门口传来 “我呀,十元啊,是我啊,华阴县蝎子山下那个被你断手断臂的讨命鬼啊,哈哈哈哈哈....” 其后又是拍门的声音,是骨骼敲门的声音,是那断掌的手臂的骨头,敲在门上的声音。 也敲在了众人心神之上的声音。 他竟还未死........... “开门啊,哈哈哈哈哈,我说过我会让你痛苦的吧,我说过会让你求死不能的吧,哈哈哈哈,咳咳.....” “我一路尾随你们到这里,你们竟然都未发现,哈哈哈,这里,就是第二个华阴城。” 说完,声音就此消失,李十元连忙起身拔剑寻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站在门栏处,远远望去,村里灯火摇曳间,有人如厉鬼缓缓走来,有人被推倒撕扯起来..... 李十元赶快后退关门,身后李奶奶已经出屋,迷茫的看着他。 而无名然儿和史秀莲三人,眼神俱都是漏出些许惘然惧色来。 僵尸,又要来了...... 已奔至远处山坡上的黑衣白面的男子,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还冒着点点灯火的太平村,随即露出了残忍而又癫狂的笑来。 “啊哈哈哈....” “爹,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死的,你放心,我要让他尝尝失去家人的滋味。我要让他求着我杀了他,因为我可是邹鬼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黑衣男子还在癫狂的笑着,好像停不下来了一般,只是泛红的眼睛,却一直在留着泪,也不知是笑的,还是想起了什么...... 邹鬼,父亲叫邹贵,武国华阴县人。 他自小体弱多病,父亲三十多岁才得他一个儿子所以对他格外疼爱。 为了帮助他调养好身体,父亲甚至贱卖了华阴县城里的房子和地产,搬到了蝎子山这里。 可是因为没文化,买地的人改了契约,又收买了作保的人,父亲不识字,最终被身无分文的赶出了华阴县。 上有老下有小的父亲,不得不进山打猎,或者做更多苦力来养活家里。 甚至让母亲做起了皮肉生意,只是母亲生的不美,生意也不曾好过。 那年山洪后,又经历了战乱,吃的都被当兵的抢了,很多人饿死,不愿饿死的就开始逃出去,逃不出去的就开始了吃人..... 他吃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作保的人,好像他还得叫一声舅舅呢。 那时候因为饿,这里很多人吃人。 但他的父亲喜欢吃‘吃人的人’,于是后来邹鬼的称号就被叫出来了。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遇到狠得,你只要比他们更狠,他们就会怕你的,即便他们比你更强壮。 ‘大邹鬼与小邹鬼’。 父亲是经常这样逗他的。 这个世界,想不被吃,就得学会吃人,就得做邹鬼。 再后来,吃人的人都被他们吃了,邹鬼的称号也就慢慢没人记得了,华阴县也慢慢步入了繁荣的正轨。 只是,只有他们知道,这份繁荣的脆弱,只要战争一来,只要老天一怒,那吃人的华阴县又会回来的。 ........ 第二十一章 邹鬼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时间回到李十元众人逃离黑店那天。 黑衣白面的书生已是惊吓的大气不敢出。 妇女被包围啃食着。矮胖子邹贵被绑在椅子上还在大声喊着儿子快跑。 可是白面书生此时已是惊吓出神,眼里只有母亲被啃食,哪里还听得见父亲的声音。 矮胖子邹贵见状,急不可耐。起身踉踉跄跄的带着绑着的椅子站了起来。 随即猛然上跳下坠,竟用身体的重力压垮了椅子。 他也是急中生智,顾不得腰椎间的疼痛拉着儿子就往后院跑。 被父亲拽走,他才惊醒过来。 转眼望去,母亲已经变异成为了同类,开始随尸潮向他们走来。 父亲将他拉入内屋后,就开始拿出药箱给他包扎起来。 这药箱还是因为儿子体弱多病,他们无钱一直去医馆看郎中。于是父亲就置办了药箱。 父亲经常去医馆偷看偷医,久而久之,多少知道了些皮毛。偶尔便可以帮儿子调养调养身体。 处理好伤口,父亲拿出藏在屋里的菜刀,拉着儿子道: “走,我们去华阴城里,这里待不得了。” 可是刚出内屋,就看到屋外院内已是被数十个僵尸包围了。 看到他二人出来,开始向他们扑来。 矮胖子邹贵此时如战神附体,竟也不惧不怕。拉着儿子舞着刀,竟从这内院冲了出去。 只是浑身上下已是多处被咬伤抓伤。 到了正厅大门处,他一把把儿子推出门外,然后关上了大门。自己居然留在了屋内。 他倚靠在内门,不让儿子推开。 “走啊,儿子,好好活着。...” 之后便是屋里僵尸撕咬的声音,和父亲痛苦惨叫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倚门哭泣不止,无论再喊多少次爹,渐渐也再没了回声。 他只有拼了命的往华阴县跑,心里早已被恐惧夺了心神。 直到他到了华阴县,看到这死城,心中更是恐惧。 待到又看到悄悄准备逃脱的李十元等人时,终于,怒意战胜了恐惧。 他潜伏上了中楼,敲响了那撞钟。 可他没想到,他们竟又得救了。 看着他们跳下城楼跑去远方,他心如死灰,坐在楼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渐渐地,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在次醒来,僵尸都不见了,受伤的左臂与右手已被包扎。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岁老者,四周都是在寻找些什么的人。 “小友醒了啊,在下葛流云,我想阁下就是那撞钟的壮士吧,没想到你的命真坚强啊,这么重的伤竟都还能活着。” “对了,十元小友应该是你的朋友吧,他们刚走,回太平村了,想来他们一定是以为你已经死在这里了吧。” “是为了朋友,甘愿自己断后撞钟吸引这些僵尸吗?” 老者好像为求定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竟把整个事情以他所想娓娓道出。 他心下微楞,转念心中已有所打算。 “在下邹贵,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他们活着逃出去了啊,真是万幸啊。已经回了太平村吗,那在下晓得了,既如此,我即刻赶去跟他们会和报平安,免得十元担心。真是谢过葛先生了。” 葛流云面露微笑微微点头 他正预走,不想葛流云又道: “等一下。” 他心下不禁一惊,是自己漏出什么破绽了吗? 却听葛流云说道 “壮士,不慌,拿着我这流金竹篓。到墨家机关城寻葛青山,这是我采药专门用的,他看到自会信你。葛青山此人善机关术,可用机关术助你组装新的手臂。” 说完他就把竹篓斜挎在了他的独肩上。 离开华阴县后,想到这个老头,让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糊涂至此,也是有趣。 等他到桃花塞时,便看到了那个巨坑,以及坑里的尸骨灰烬,还有明灭的几簇火光燃着。 他微微愣了愣神,缓缓叹了口气。 抬头遥望北方的黄河水,对岸便是风林渡了。 听说是女娲娘娘的陵墓呢。 他以前不信神,不信天,如今见了真正的厉鬼,竟有些茫然了。 .......... 第二十二章 信仰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邹鬼还在看着黄河水愣神,忽见黄河中,有一人竟在这湍急的河流中,游了上来,手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此时既已知道李十元去了太平村,他又对于神有了些许思考。 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冥冥中似乎真的有神明的存在也说不定。 见到此人竟从黄河而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现出来。 或许,这些,都是神兆呢....... 于是,他毅然翻山而去。 不久,他就见到了那个神兆。 正兀自走着,一手扛着一把断刀,一手拿着脑袋。而他头上竟是没有脑袋的。 他突然想到了上古传说中的魔神刑天。 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出现的僵尸,不由有些愕然。 “莫不是,真的是刑天吗。” 前面还在走着的壮汉闻声,转身又向他走来,只是那手中拎着的脑袋正面目狰狞着。 “哦哦喔喔喔....” 与那僵尸无二。 他不由地,有些搞不清了。 无头壮汉走到他的身前竟然缓缓举起了断刀,然后一刀劈下。 邹鬼连忙翻滚闪躲。 无头壮汉就这样一直追着,一直劈着。 渐渐地,邹鬼有些失望了。 虽然这无头壮汉能使刀,可也只是比其他僵尸灵活一些,可能是有点脑子,知道把人砍倒,再给那颗被斩掉的头颅食人吧。 只是这种实力,又怎么会是传说中的魔神呢。 于是他失望之余,就想用断手插起刚刚翻滚掉落的竹篓离开。 只是看着竹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着那被提在无头壮汉手上的头颅,不自觉的笑了。 一切自有安排吗,那你,究竟是神,是魔呢? 有时候,一连串的巧合,足以让没有信仰的人,有所信仰,无论那信仰,是正,是邪。 ........... 站在高坡上的邹鬼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笑声。 身后是一棵已经繁叶凋零的梧桐树,突然感觉脸上冰凉,抬头,原来是下起雪来了。 他看着那纷飞的白色精灵,.感觉,好美啊。 夜晚的风吹过,他打了个寒战.,清醒了一些...... 转身,再也不看那村落一眼,背着竹篓,向机关城而去。 身后那梧桐最后一片黄叶,也被那阵冷风,吹落下来。 ....... 李奶奶从南院门缝处看到了这末日的景象,已吓晕了过去。 隔壁邻居稍微发出一点声响,已被僵尸挤破了木门,然后被咬,被同化。 李十元等人忙搬来桌子,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斜抵住了门栓。 夜里,大雪下了一夜未停。似要用这纯洁未染的雪白色,掩盖这夜罪恶的血红。 第二天,惊恐未定的李奶奶,在堂屋,摆了个香炉,拿出龟壳,占卜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可有选到她想要的卜卦。 李十元看着李奶奶卜卦,突然想到了师傅。 他信仰的,一直是师傅。 如果师傅在就好了。任逍遥这么想着...... “汪,汪....呜汪....” 大黄突然急躁的冲着南院的门叫了起来,李十元等人想阻止已是无法阻止。 想到不过一会,四面八方的僵尸就会蜂拥而至,他们不禁心下一凉。 可终究不是埋怨大黄的时候。 李十元此时转身望向了南院院门处.... 却见门缝里,一个无头身躯正兀自站着不动,手里提着一个脑袋。 而那脑袋正透过门缝,瞄着一只眼睛,直勾勾的就这样望向这边....... 更加深邃的恐惧,蔓延开来....... 第二十三章 僵尸来袭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那道无头身影,又是提着断刀,劈开了南院的木门。 此时在最前方的正是史秀莲,而此刻看清了那进院之人的全貌之后,他呆傻在了当处。 “他..他是..程..程大哥。......” 程一刀离史秀莲不过三四米之遥,他提刀几步就要到了面前。 可史秀莲还是呆傻的,还未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那边李十元等人身在堂屋,此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正前进的程一刀,右手又抬起了那把巨大的断刀。 “史胖子/史大哥......” 三人俱都惊慌大喊。希望他回复神志,躲过一劫。 史胖子并未被劈,或者被咬。 在众人由惊惧到不解的眼神下,程一刀提着头扛着刀,就这样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缓缓走到了堂屋那里,众人所在之处。 十元等人也看清了这僵尸竟是程一刀,一时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程一刀又是一刀劈下,这次目标却是李十元。 李十元赶忙提剑招架,却被程一刀这一刀的巨力震得后退了两步。 于是他慌忙提剑欲斜劈下程一刀右臂。 也就在此时,史秀莲已经回过神来,见状大呼: “不要”。 李十元连忙收招后退。 史秀莲快步上前拦在了任逍遥和程一刀之间。 程一刀此时也已提起第二刀预再次劈向李十元。 却不想半路杀出了史秀莲,他竟不愿再劈下。缓缓收了刀,又抗在了肩上。 史秀莲见状笃定了心中所想, “程大哥他还有一丝意识。” 被史秀莲隔开的程一刀又缓缓侧移了两步,从肩上又举起断刀,似又要劈向旁边的然儿和李奶奶。 史秀莲也又一次侧移了两步,挡在了他身前。 就这样,程一刀移动,史秀莲侧移,那刀竟再未劈下来过。 在这白雪皑皑的血腥世界里,竟有了那么一丝滑稽..... “嗷嗷噢噢噢呃呃呃......” 南院正门处,僵尸群打破了这份滑稽,一大波僵尸,来了..... 李十元也不再犹豫,剌破左手食指与中指,擦于剑上,二阶敷雷咒已是用了出来。 他其实还会一手一阶雷咒的,像然儿的御水咒御火术。 可引雷术他试过,虽然声势不弱,从天上召雷劈下,可是只能麻痹下兔子。 对,只是麻痹一下,甚至都不能杀死。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用敷雷咒战斗了,只见剑上隐隐白色电流闪过,却并未增加他些许的信心。 “又是白色树枝状链,可能也就是麻痹的作用吧。” 他踏步上前,冲入了僵尸群中。 李十元知道困守只会被蚕食,最后被这些怪物分食殆尽。 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他的师弟师妹,他的奶奶,他的朋友,才能活下来。 于是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亦知道冲入僵尸群中基本等同于送死。 可他身后有要保护的人,也是他必须保护的人。 所以他,不犹豫,亦不退缩。 一剑斩在了最前面之人的脖颈上。 他认识那个人,或者说,这里的僵尸他都是认识的。 这是李老汉,他总是喜欢倚老卖老,经常教育这个教育那个,可他自己却是毛病最多的,还爱随地吐痰呢。 那是芈大娘,她总是爱背后嚼舌根。 那个舌头垂落老长走路一瘸一拐的是姬奶奶,她一直说自己家是国姓,自己媳妇儿配不上她家,处处刁难儿媳妇,可似乎却忘了自己也是被婆婆这样刁难过来的。 那是张婶婶他很喜欢然儿,还说等然儿长大要然儿做他儿媳妇呢。 还有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名叫小花的小姑娘,是跟自己跟然儿一起长大的。 一个见到自己就会脸红的小姑娘。 还有李叔叔,还有小刘,狗剩子,还有那个比无名还小的小娃娃....... 恍惚间他想起十三年前,似乎也是有这么一幕。 公孙瑾打开了城门,匈奴入关。 彪悍的匈奴人手持弯刀把他的族人,家人,认识的人,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十三年后的今天,他成为了那个‘匈奴人’..... ......... 银装素裹的太平村村口井边,大柳树下石缝中,一朵寒梅,迎着寒风正傲然挺立着。 ....... 第二十四章 物资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李十元长剑劈下,剑上隐隐电光闪动,李老汉头颅,应声飞起。 同时一股雷电电流由剑中传入李老汉身体,李老汉身体抽搐一下竟然不再动了。 李十元虽惊愕,却也不迟疑,又是一剑划到了旁边张大叔的胸膛,张大叔瞬间翻起了白眼,竟也被那电流麻痹到不能动弹。 雷电对僵尸有用。 李十元欣然,手上动作更快了...... 欣喜并未维持太久。 几秒钟后,李老汉的身躯就随着电流的消失又动弹了起来。 李十元余光瞥到,心下已是有所失望。 又一剑斩出,麻痹住面前两人,喊道 “然儿史胖子,带着李奶奶和无名,我来开路,我们冲出去。” 说完以剑指天,引雷咒随即发出,从天上落下一只白色树枝状闪电链,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果然威力甚弱,劈在无名身上也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些麻木疼痛,却都是他可以忍受的范围。 只有李奶奶忍痛能力弱些,觉得生疼。 可他已被史秀莲夹着快速从麻痹动弹不得的僵尸群中冲了出去。 几人冲出南院,此时李十元已经灵力枯竭,浑身帆软无力,可他仍强自支撑着,带着众人快速往任千仇的主观跑去。 “主观有地下室,可以藏匿。” “昨夜大雪恐怕早已经把山封了,无他去处可逃了” 李十元有气无力的道。 看到他如此虚弱,然儿和无名连忙一左一右搀扶住了他,继续往前跑去。 冲进了主观内,拿开师傅在时经常就坐的蒲团,果然有一个可以推开的石门。 石门推开是一个仅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通往地下。 几人纷纷跳了下去,李奶奶也被史秀莲从下面接住。 “汪。” 不曾想此时大黄竟也逃了过来。 十元连忙抱起大黄把它也送了下去,随后跃入洞口,推上了石门。 然后他们屏息凝神以待,果然不久听到了上面僵尸的动静。 僵尸毕竟不会滑推石门,甚至可能不会弯腰吧。 想来,暂时是安全了。 此时史秀莲还是心事重重的。 他自知道程一刀有一丝神志后,而那丝神志竟跟他有所关联时,他的内心就涌现出了颇多感动和自责。 地下室足有七米之宽,七米之长,室内别无他物,仅有一桌一凳一蒲团,桌上一油灯和火锺,以及一摞简书而已。 看来是师傅闭关之地无疑了。 这还是无名顽皮,偶然发现的。 不然以十元与然儿之恭敬,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密室。 打开那一卷简书,赫然便是那《太上感应篇》。 这书,他们是读过的,被誉为天下至善之书。 可师傅也只是让他们读一遍就好,每十年后方可再读一遍。 此时李十元想来,也是时候该读第二遍了。 他经历这些时日的种种,对于何为善何为恶,实在有太多太多疑问了。 无名自然是看起了从桃花塞处师兄就给了他的《大洞经》。 他经历此时,心里只有变强的信念而已。 在这末日般的危机场景当前,在这昏暗的地下室内。这师兄弟二人,竟都看起了书来。 不过,安逸的生活很短暂,当夜他们就面临了危机。 史秀莲,想出恭...... 不得已,李十元只能打开头顶石门看看外面情况。 还好,僵尸已经退出了观内,他悄悄出来,关上了观门。 这样主观的阵地算是得了回来,最少大家有了出恭的地方。 然后第二天,危机又来临了。 史秀莲,饿了........ 其实大家都饿了,只是终究还是史秀莲提出来的。 李十元也知这样没办法拖下去的,于是提出自己出去寻找食物给大家,可以用敷雷咒电晕僵尸。 而他无疑是最适合也是相对最安全的。 十元悄悄出了正观,在李奶奶家厨房拿了食物,又从堂屋拿了些被褥衣物备好,准备下次过来取。 天气毕竟越来越冷了,化冻了估计会更冷的,保暖问题也是要准备的,奶奶毕竟年纪大了。 正在收拾被褥,忽见在李奶奶床头,有一个金色发簪,似乎是长期摩挲久了,有些暗淡,没有了光泽。 这个好像是奶奶一直非常宝贵的那个呢。 于是也拿起发簪,准备也给李奶奶一并带去。 ...... 往返竟未遇到预料中的遭遇战。 他悄悄潜出,又悄悄回了来,关了观门,跳入地下室内,他才松了一口气。 既如此,他又潜了出去,准备把被褥也拿回来。 这次不走运,他被程一刀发现,随后越来越多的僵尸围了过来。 李十元且战且退,敷雷咒耗灵非凡,他也只能坚持不久。 最后终于是有惊无险跑了回来,可观外已是围了近百僵尸,那怕是全村的人了吧。 他们是没办法实施墨家军挖坑引僵尸进来,然后用火焚之的战术的。 他们只有五人一犬。 奶奶自不必多说,以他四人想挖一个困近百人的坑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僵尸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更何况此时严冬之下,想挖穿冻土亦是一件不易之事。 此时李十元已经铺了被褥,让李奶奶坐了下来,为防地寒他又把那蒲团垫在奶奶屁股下。 拿出那个金钗,递给了李奶奶。 李奶奶看是金钗一愣。 “你把它也带来了呀。” 竟是有些伤感起来。 思绪似乎回到三十年前,那个叫‘大黄’的男子用带在身上三十余年的金锁,打造了这个发簪,送给了她。 仿佛还在诉说着 “大黄喜欢书瑞姐姐,大黄想跟书瑞姐姐永远在一起。” ........ 即使自己容颜不在,也唯有他,还叫着自己书瑞呢。 唉....那个傻痴儿.... 不觉眼角竟有些湿润了。 ........ 时间又过了两日,李奶奶因为身体弱,这两日又睡在地上,虽有被褥隔着,可终究地上寒气侵体,还是感冒了。 史秀莲现在是看到黄狗大黄,两眼就冒星星。 他最初就想吃了它,如今更是饥饿难耐,恨不得现在就把大黄烤了吃,想到这,不禁流下了真香的口水来。 只是碍于李奶奶十元无名然儿在,他始终无法得逞。 于大黄而言,史秀莲是比僵尸更可怕的存在的。 李十元他们自然是不允许大黄被伤害的,他们对于大黄早有了家人一样的感情。 特别对于无名而言,更是玩伴一般。 ......... 第二十五章 求援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李十元决定再去寻找食物,上次找来的虽一直节省在吃,可还是很快被吃完了。 被褥也要再拿些了,奶奶感冒了,地下太凉,他们需要更多的被褥。 他悄然潜伏了上来,打开了观门,屋外,一股寒气袭来。 大地,上冻了......... 家里的食物已经被他那次来拿光了,现在他要潜伏进其他家搜刮看看。 隔壁邻居家竟有一只剥好的生兔子。 只是他们在地下室,若想烤了恐怕那烟雾也会把他们呛死,就算水煮也是要烧柴生火的。 至于让然儿释放控火术来烤兔子,烧烤的烟且不说,靠她那微薄的灵力也只是能维持一两分钟而已。 何况此时正值寒冬,火元素微弱,想用控火术已是难事。 吃生肉又不确定会不会感染尸毒。 如此,这兔子,看来只能是便宜大黄了。 他又去其他家看了看,走了十多家,倒是找了些小米,黄米,豆子,竟还有一罐熟猪肉罐子,也算是大丰收了。 下一家就是村长家了,他准备找了这家就回去。 村长家嘛,应该有更多吃的的。 待他进入残破的大院,想打开村长家堂屋的大门时,居然没能打开,里面似乎被反锁并用什么顶住了门阀。 “还有活人,”瞬间这个想法从十元脑中闪过。 他悄声说话道 “有人吗,我是十元。” 里面安静了数秒,居然真的有了回声。 “十元,是你吗。我是村长柳清风,你...你是人是鬼。” “是人,我没被感染,我跟奶奶无名然儿都没事,躲在了道观的地下室里。” “道观居然还有地下室,你们可有吃的。这附近可还有那些厉鬼。” 此时室内之人已是被饿了五六日了。 渴了他可以伸手在窗户上抓把雪解渴,可是这饿却是无法可想。 “有吃的,这片没有僵尸,我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话刚说完,柳清风已经慌忙开了门 “十元,救我”... 此时李十元再看室内,屋里竟还躺着一人,一个年轻的女人。 是柳清风的小妾,地上一道血痕从床头延伸至此,此时她胸口两处伤口,伤口血液早已凝固,被血水染红的肚兜已经被冷冻凝固变形,底色绿色的肚兜衬着被鲜血染红的红色,加上被寒冷冻结的形状,竟有种凄凉而又美艳的冲击感。 大腿之上一块肉已经被割了下来,大腿肉在一旁,似是被人咬了一口,最后又呕吐了出来。 旁边一把冒着幽光的短匕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不..不是我,她..她是自杀的,我..我是饿急糊涂了,可我最后恢复理智了的,又吐了出来的。..” 看到李十元愕然注视着屋中场景,柳清风慌忙解释道。 而就在柳清风慌忙解释,李十元愕然之时,远处僵尸群又踏着冻土张牙舞爪而来。 ........ 柳清风从未觉得猪肉这么好吃,那猪肉罐子简直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只是奇怪这屋里的人竟除了李奶奶都不愿吃。 只是这老太太又能吃多少呢,竟然分走了一大半。 几人嚼着豆子,黄米,也算是能压下饥饿了。 只是此时李十元心中是很迷茫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他是懂得的。 如若村里的食物吃完了呢。 其实他知道,很快那一天就会到来的。 第二天雨夹着像盐粒子般的雪花又一次降下来了,他们在空中盘旋,飞翔,然后纷纷坠落铺下。 那雪水不知是天上之神的眼泪结晶,还是对世界不平事的申诉..... 又是三日后,外面已经又化雪了,这也意味着更加寒冷的冬季要来临了。 李十元已经又出去了三回,有两回拿了被褥。 李奶奶的病情已是愈发严重了,只是加厚被褥已是于事无补了。 柳清风说她可能坚持不过这个冬季了。 其实,十元等人是了然的,只是当现实摆在眼前时,他们只是不愿去相信罢了。 另一回又是去搜刮食物,只是这次搜刮的更少了,只有一小袋黄豆,和几个窝窝头。 ........ ‘噗’....” “啊对不起,黄豆吃多了...” 史秀莲这一举动,自然招来了室内所有人的嫌弃。 ............ 李十元这三次出去,总是往更深的山里跑,期待能引僵尸去那深山里。 可僵尸好像都跟着程一刀行动,而程一刀却总是在道观附近走动。 即使被带引离开了,不久也能带着僵尸群找回来。 这也是让李十元无奈又苦恼,且想不明白的事。 想来可能是跟史秀莲多少有些关联吧。 史秀莲和十元却不知道的是,程一刀一直不愿离开甚至不斩史秀莲,哪里是因为他是史秀莲啊。 而是因为正悬与史秀莲腰间的那个浅绿色荷包,那个他从程大同那,抢来的荷包。 倒是史秀莲,因为程一刀,把自己感动的够呛。 这次外出,李十元终于等到雪化了。 也就是说大雪封山的山路,也有了走出去的希望。 而这两日,也是唯一求援的希望。 几人早已商议好了,村里的食物没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由史秀莲和然儿出去,找寻救兵。或者金昌年,或者墨家军。 奶奶已经无法赶路,只能由十元留下寻找食物,他有雷术,是最好的留下守护之人人选。 至于无名,他还小,虽然最近十数天里他勤奋努力的学习着《大洞经》。可毕竟也只是刚起步而已,还只是个需要被照顾被保护的孩子。 而柳清风呢,他只是个吃货和造粪机器罢了。 甚至上去出恭的时候都要十元和史秀莲两人保护才能安心。 对于然儿出去寻救兵,李十元起初是不赞同的。 毕竟封山之路险峻,而且外面时局如何犹未可知。或许以僵尸这传染速度,外面早已是人间炼狱了也说不定。 史秀莲挥着混沌搅屎棍,他力大无穷,还能有与僵尸一战之力全身而退。 可然儿的软剑和道行,对阵僵尸却是危险的。 然儿却不肯遂了十元的意思。 “两个人分开求援效率更高,从这到桃花塞华阴县是我们走过的路,已被金昌年带领的墨家军扫清了。” “就算遇到僵尸了,他们行动缓慢,只要不被困与一处,我不打,逃总是逃得掉的。” “史大哥往反路走,去姬国报信求援,姬国军官也可以救援我们的。” 话已至此,李十元也是无话可劝了,只能嘱咐她路上多加小心。 于是当天,然儿就辞别了奶奶。 “奶奶安心等我回来,墨家军有军医,一定可以让你康复的。” 然后由十元开路,分别送他们离开了太平村。 快出村口时,任然儿扭头看着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村子,那个他熟悉的少年,默默挥了挥手。 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的是。 这一去,跟李奶奶,竟是永别。 ......... 第二十六章 受伤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李奶奶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也已经好几天不能出恭了。 大黄一直呜咽着趴在李奶奶面前,竟也已经两天未吃东西了。 第四次搜刮粮食了,而这次,他就要搜遍太平村了。 也就是说,他这次搜到的东西,也就是他们最后的口粮...... 太平村地处偏僻的山窝,又临近武国烈国,虽名为太平村,可多少年来,饱经战乱之祸,村里刚有所好转就会被战火打回破败的样子,周而复始。 所以村民们是穷苦的,能有屯粮者更是少之又少。 粮食是要卖钱的,特别是这战乱年间,更是米比金贵。 所以太平村的人只有坐山吃山,猎些野味,作为过冬的存粮。 靠山吃山这点倒是和华阴县很是相似的。 只是,华阴县更甚罢了,当然,也更加残酷。 李十元的搜刮物资之旅无疑是很有难度的。 僵尸爆发之际,刚好是太平村刚预存粮过冬过除夕春祭的时候,存粮是最少之时。 倒是有养家畜的,他今天就找到了两只鸡,也见了一个被挂起来的生的野猪肘子。 之所以笃定是野猪,是因为那上面还有颇长的黑色鬓毛呢。 两只鸡中,有一只鸡还活着,另一只已被拔毛洗净了腹腔。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最终还是把那只活鸡放了。 李十元决定铤而走险。 如今食物就是生命,奶奶还躺在那里,她现在急需这一口热食。 只要胃暖了,即使只有那么一会儿,也可以吊起她一口命来。 他拿了猪肘子,集了几家灶台下的干柴,就近又找了个可以关门,亦有后窗可以脱身的厨房,竟是柳清风家的。 屋里水桶还有水,水自然是之前柳清风家的人从村口井边打的。此时上面已经浮了一层薄冰。 他把水,猪肘子和鸡都一股脑倒入了锅中,盖上锅盖,又把柴火放进了灶下,厨房亦有火锺,点燃了柴火,开始慢慢拉起了风箱。 不多时,在村长柳清风家的烟囱上,就开始冒起了袅袅炊烟,飘向了天际...... 很快,提着自己头颅的程一刀就看到了那处炊烟。 僵尸群在程一刀的带领下,开始走向了柳清风的家。 一只被吃的只剩半个头颅的家猪的残骸被留在了远处...... 举刀,下劈.....厨房的木门,应声而破,四分五裂散开了出去。 此时已站在窗口的李十元刚预下跳脱身,一见到下方厨房外围也已围满了僵尸。他慌忙从窗台翻身上了屋顶。 程一刀见了,竟又一次缓缓举起了断刀,一刀劈出。 这次竟隐隐夹带着风雷之力,一道剑芒直直向屋顶劈去。 他,...在进步.!...... 李十元急忙闪过,剑芒划过屋顶,竟劈没了一大块厨房的屋顶。 站在另一侧屋顶上的任逍遥不禁愕然...... 如若劈到自己身上....... 来不及后怕,此时程一刀已再次举刀,又是一刀劈出。 李十元慌忙跳下房屋躲避,跳在空中他已划破左手食指中指,落地,敷雷咒,一气呵成。 为今之计只有快速逃离程一刀了。 他,不是他的对手。 程一刀又一次举刀,第三刀也在此时劈了出去。 李十元慌忙用剑格挡。 “噗...” 一口鲜血,自李十元口中喷了出来。 倒飞了出去的李十元,落在地上滑出数米之远。 甚至近处两个想要围过来的僵尸,也被这一刀劈成了两截,两人四块就这样也都被劈飞了出去。 “咳..” 李十元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厨房也在这时候,被那第二刀劈中的横梁,摇摇晃晃几番,轰然落下,把那口锅,那口灶台,掩埋了进去..... 远处程一刀,又一次举刀了。 而这一刀,李十元已是避无可避。 ......... 似是回光返照般,李奶奶突然疯狂的咳嗽了好几声,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无名赶忙前去搀扶,拿出水来询问奶奶是不是渴了,是不是饿了。 李奶奶摇摇头,微微笑道; “奶奶不饿,不渴,只是做梦,梦到了好些人,好些事,有些想念罢了。” 只是那声音,细弱蚊蝇,有气无力,无名凑近了才勉强听得清。 她慢慢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讨好的低头挤过去蹭着李奶奶的手。 这一人一狗,竟都默默流出泪来,让不远处的柳清风啧啧称奇。 只是柳清风不知道,这般场景,她多少年前,是经历过的呀。 摸了摸手中的发簪,她想的是,到如今才明了的感情,终究,还是晚了吧。 地下室的烛火还在摇曳着,李奶奶缓缓躺了下去。 用无名凑近也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着: “好想你啊,大黄。” ....... 程一刀的第四刀,最终还是劈了下去。 只是,那股风雷之力已经消散了,也不再有刀气斩出。 虚空的这一刀,没了威势,让这一刀略显滑稽。 于是程一刀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僵尸,缓缓往受伤的十元走去。 李十元此时终于缓过气来,颤巍巍站了起来。 近处两个只剩上半身的僵尸还在奋力往他这爬着,不远处又是成群的僵尸,他慌忙拿了剑往外逃去。 他此时受伤颇重,体内似有股若有若无的刀气在游荡,每一下刀气轮转都让他有预吐血晕倒的感觉。 如若回道观地下室就要绕过程一刀和僵尸群,他怕自己已是撑不住。 于是逃往了反的方向,那里,有一处山洞,在半山腰处,极为隐蔽。 只有他们师徒四人得知,是他们修炼体术,淬炼肉体的地方。 山洞处并无其他特殊物品。 当年炼体之时师傅也会与他和然儿过过招,师傅自然是留手的,恐怕那时连一成功力都没用到吧。 村子人多眼杂,也不够开阔,所以师傅把炼体之地定在了这里。 后来他也经常带无名在这里修炼体术武功,只是过招的老师从师傅,变成了自己罢了。 有一次,他跟然儿很好奇师傅究竟保留了多少实力,于是师傅一掌劈下就形成了这个山洞。 而这,师傅说,是五成功力。 李十元终于逃到了山洞处,此时他已是强弩之末,下一刻说不定就会晕倒在地上。 他逃来此地一是他实在无法迂回回到道观了。 二是想就算自己死,也要把僵尸吸引的越远越好。 刚爬到山洞里,用旁边石块掩好行踪,他便昏死了过去。 ........... 第二十七章 山洞狼群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另一边,道观下地下室里,无名贴近李奶奶耳边细听,却还是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只是模模糊糊听清了最后两个字是大黄。 如此时李奶奶已再次进入了梦里,似进入了弥留的状态。 往事如过眼云烟,如她最爱的皮影戏,在她眼前就这样,略过..略过... “大黄,大黄想带书瑞姐姐去看皮影戏。” “姐姐最爱的不就是皮影戏吗。 说自己过不了的日子,可以带入到皮影戏里好好过活,这样生活也算有了盼头。” “大黄托周铁匠把大黄的金锁融了的,打了这个簪子,剩下的请了个皮影戏的戏班呢。今晚就会在村里表演的。” “大黄虽然傻,但是大黄明白喜欢的。 大黄喜欢书瑞姐姐,想跟书瑞姐姐永远在一起。” “大十岁又怎样,大黄还傻呢,别人笑就让他笑吧。 大黄只在乎书瑞姐姐,书瑞姐姐也只在乎大黄就好了啊。” ....... 今才明白的感情,终究是晚了吗? 自己明明有机会告诉他的呀。 自己在十六年前,那个山洞里,在那个如现在一般寒冷的冬天,如现在般被外面的生物垂涎欲滴的冬季,自己不是早就明了了吗。 为何,为何,不曾告诉过他呢? ......... 十六年前的太平村,也是这般被大雪覆盖着,天寒地冻,万物苍凉。 那年的太平村在那个冬季大雪未下之时,被战争波及了。 那是一队与烈国联军的队伍,在武国吃了败仗。 这一战,让曾经的霸主烈国也只能让位与武国,溃散的姬军沿路补充军队人数,好让自己死伤的数字,不至于那么难看,也不至于被王上苛责过重。 粮食被名义上征用了,男丁也被强制征兆入伍。 各家都把男子藏了起来,偶尔有几个被抓了出来,就只能听见妇女的辱骂声,和孩子的哭喊声。 偶尔被逼急了的将军就找了个倒霉的杀了,以儆效尤。 果然杀鸡儆猴很见效,死了一个,就再也不会有反抗者,任你作威作福,奸.淫掳掠。 即使那刚加入的太平村人,也在一两天内,完成了士兵的蜕变。 由最初的愤怒嘲讽,到怕死抗拒,到认命服软,再到以是贵军为荣。 居然可以在自己的家乡咸鱼翻身,成为了人上人,然后作威作福,这还不够骄傲吗? 一个流匪般的军队,往往有着这样的神奇魔力。 她此时已是半老徐娘,五十多岁了,.和大黄不敢在这股流匪军队面前。 就算大黄是个痴傻,也会被强制征招的。 而大黄,是任千仇托付于她照顾的啊。 即使自那以后,他再未来过。 于是她带着大黄,上了山,躲在山上一处山洞里。并带了够三四日的干粮和水,期待着他们早日离开。 第二日其实军队就离开了的,只是在深山里的他们却是不知道的。 又一日后,大雪就飘了下来。 山,被封了。. ......... 山洞里有被褥,有油灯,本预只待两天的二人,不想却被这大雪留了下来。 山洞还是父亲在世时发现的,洞很深,并不宽,即使是白天里面也漆黑一片。 那时候家里养了几头羊,当然还有那只大黄牛,日子倒也还算殷实。 父亲经常来这山上放羊,于是就发现了这里。 他很喜欢这呢,尤其喜欢这里的夕阳。 他觉得夕阳虽没有朝阳炽烈,但比朝阳矜持,没有朝阳鲜亮,但比朝阳红火。 看着夕阳,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真实实的在活生生的活着。 所以母亲就在这里铺了被褥,让他偶尔下雨时看不到夕阳时,能有处歇息。思考下如何活的真实。 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五日却仍未见有丝毫想化雪的痕迹。 雪很厚,又上冻湿滑,想在山涧行走已是不可能。而他们的食物,即使他们很节约的在吃了,可仍旧还是吃完了。 更可怕的是就在这第五日的傍晚,一队狼群出现在了山洞外...... 好在洞里有一个牧羊的长鞭和一把短匕。 短匕是父亲割食熏肉用的。 父亲上山放羊时一放就是一天。就会带些干粮或者熏肉,腊肉,想来是落在了这里。 只是后来羊被那天杀的小吏吃了一只,美其名曰是给未来姑爷打打牙祭。 然后又抓了一只送给了县老爷,剩下的几只也就被父亲卖了。 他说有这未来姑爷在,羊怕是一只保不住的,只能尽早贱卖了。 其实父亲是爱护她的,她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这个世界的思想固化,让父亲所思考的真实不再真实了。 他以为女儿嫁入官家,即使是个小妾,也有了不受苦难,不挨饿,不受冻的资本,能吃饱,穿暖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真实啊。 这个世道于百姓而言,就是这般残酷的。 “啪..啪...” 牧羊鞭的挥舞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大黄还在用牧羊鞭试图赶走着狼群。 狼有五中,其中一只白色的母狼,她竟是认得的。 她见过那只白狼跟村里的一只大黄狗厮混过,如今看肚子像是怀孕了呢。 到了第七日,油灯里的灯油燃尽了。 洞内伸手不见五指,竟连月光都无法照进来。 她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不自觉的攥紧了旁边之人的衣袖。 “嘻嘻”大黄微微一楞,竟傻笑出声来了。 这也打消了她的紧张心情,又好气又好笑的轻轻捏了他腰间一下。 大黄更高兴了,说他傻,但有时候却挺聪明的。..... 略有些暧昧的气氛很快就被又再次走来的狼群打破了。 大黄不再坐在床边,而是走到离洞口几米之遥处,严阵以待。 洞外月光照在雪地上把洞外的天地照亮如阴天下的白昼般。 偶尔有那么一只狼探头入黑暗的洞里,眼睛冒着森然绿光,然后就被大黄一鞭子抽到,嗷嗷着跑了出去。 倒是个赶羊的好手。 第八日,他们已经三日未吃东西了。 狼群一直在外,如果出洞背后空出来,没有了山洞地势,就算有赶羊鞭在手恐怕也是十死无生的。 而就在这日,雪上加霜的是大雪又一次下了下来。 他们怕是回不去了,此时的李书瑞这么想着。 ......... 第二十八章 月下救援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第十日,雪终于停下来了,可他们的饥饿度也到达了顶点。 外面的狼群,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们饥饿到无力还击,然后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狼群真的是很聪明的,他们往往留下三头狼守着,然后剩下两头去寻找食物。 偶尔能带些野鸟,野兔松鼠回来在洞口大快朵颐。 第十一日,这两天狼群也找不到食物回来了,他们开始有了些许躁动。 到了傍晚竟开始不管不顾预冲进来。 大黄牧羊鞭啪啪啪啪打个不停,有那么一只冲过来的也被他用短匕刺中,最终还是把狼群赶了出去。 李书瑞此时也已经被吓得蒙着被子瑟瑟发抖。 当天夜里,大黄说冲进来那只狼被他用匕首铎死了,为了活着,他们现在只能吃生狼肉了。 李书瑞犹豫了好久,最终抵不住饿意,吃下了大黄递给她的那块生狼肉。 ......... 第十二日,狼群并未来,可能是昨天死了同伴,他们怕了吧。 今天吃的也是生狼肉,狼肉的味道很奇怪。说不上好吃或不好吃,像是鸡肉猪肉羊肉混在一起的味道。 只是可能不是熟的,所以还夹杂着些酸味。 第十三日,狼群又来了。 看到还是五只狼。李书瑞微微有些疑惑。但还是以为.昨日是又一个孤狼加入了狼群了吧。其他便并未作多想。 狼群也不再攻入,只是在外.安静等待着。 第十四日,雪化了。狼群留下两只狼守着,其他三只又去寻找食物了。 他们想逃已经是逃不掉了,只能希冀与有人来救。 这两日吃的还是生狼肉,可是大黄好像生病了,说话走路都是有气无力的。 她问他,他也只是说感冒了。 她要去拉大黄来床上休息。可大黄执拗不肯去,说自己离开这,狼就会进来的,这些狼肉可就保不住了。 她也就只好拿了被子去给他盖上身子。 只是洞里太黑,被子也是被他接去盖上的。 眼睛虽然慢慢适应了黑暗,可毕竟还是很模糊,她终究还是没看清大黄身前,其实并无狼尸的。 夜里还是吃的生狼肉。她今天尤其饿,所以向大黄多要了两块生狼肉。 这几日她在黑暗里无事可做,就经常喜欢发发呆,或自说自话。 大黄也就这样安静听着,或呵呵傻笑。 大黄是一直话挺少的,倒是说那些情话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她突然觉得其实这样的生活,还是挺好的。跟大黄在一起一辈子,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有安全感,能杀狼,又照顾自己。 她一个女子,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能得此又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想到此她不自觉脸红了起来,看向前方黑暗处那朦朦胧胧的身影,心底竟生了几丝欢喜。 一辈子跟他在这里,她,也是愿意的。 半夜她醒来,突然看到大黄在床边正温柔的看着她。 把她吓了一跳,随即又脸红了起来。 只是,洞内黑暗,那抹红晕大黄只怕是看不到的了。 “你做什么呢大黄,吓我一跳。” “大..大黄,喜欢..喜欢你,大黄,想....想要书瑞姐姐...做大黄的...大黄的..大黄的.妻子。” ........ “你怎么了,怎么说话这么虚弱,你怎么了大黄。” 随即她想去扶大黄,可是触手是黏糊糊的液体感,她不明所以。 可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心底生了出来。 而此时,大黄已经昏死了过去。 “大黄,大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这就去叫人,我这就去找人救你,你别吓我大黄。” 她此时已顾不得狼群的威慑,起身费劲气力把床扳倒在墙角,把大黄围在了里面。 又用被褥盖好,起身往洞外跑去。 要救大黄,此时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信念。即使外面刀山火海,她亦在所不惜。 外面,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狼群。 抬手一看,果然满手是血。 她以为他定是被狼伤了,于是急不可耐的快速向山下跑去。 趁狼群还未返回,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今日的雪果然化了,明日,只怕会是更寒冷的一天了。 ........ 夜更深了,她几次绊倒,脚踝膝盖已是一片淤青。 甚至有一块还未化完雪的石面,她急于奔跑踩上去时脚下一滑,差点掉入山崖。 她甚至没有时间心惊肉跳或心有余悸,此刻她心里只有担心着大黄的安危。 她要趁狼群返回之前找人救他,自己的安危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到太平村后,挨家挨户敲门求村民们上山救大黄,甚至磕破了头,也无人问津。 人们只是出来看热闹一般,这样看着。 而这场景,在三十年前自己家破人亡的那天,自己是见过的呀。 她恨,恨这些庸碌而冷血的人,恨这些表面淳朴良善却骨子里透着卑劣与自私的人,恨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恶毒的诅咒着这些人。 “去死,去死,都去死。.....” 或许十六年后,太平村的悲剧,并不是邹鬼一人的原因。 于是她把存粮,房契,地契,任千仇给的银两,除了那个簪子,能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 这才请动了六七人去了山里救人。 太平村正紧锣密鼓的张罗着,锄头,药箱,镰刀....众人开始了上山。 而在山洞那边,狼群眼睛冒着森然的绿光,迈进了洞穴之内。 .......... 第十五日,天还未亮,一队人正慌忙往山里山洞赶去。 只是当他们声势浩大的赶到时,几只狼从山洞里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李书瑞只觉得脑袋一阵蒙眩,赶忙往山洞跑去。 后面的人掌了油灯也连忙跟上。 洞里已是满目疮痍,床板被掏破了,被褥被撕裂的到处都是,而大黄的身体,已被撕咬的血肉模糊。 “啊.........” 一声凄苦惨绝的女子叫声响彻山谷.... 在这血腥又残酷的场面之下,李书瑞终于在惊惧劳累中,昏了过去。 手中的金钗也掉落在了不显眼的暗处石缝中。 .......... 第二十九章 毒舌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失了魂似的冲了出来,却被赶回来的村长拦住了。 她此时已是泪流满面,抓着村长的衣袖似乞求一般 “他呢,他呢....他还活着对吗?那都是梦,都是假的。....” 看着柳村长无奈叹气后,她终是跌坐在了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村里明天会为他举办葬礼。你既出了地产给我,这葬礼我会经手置办的。” “你不必担心,会操办的很体面的,一切有我呢。” 说完竟把她搂进了怀里。 此时的李书瑞已经身心俱疲,哪里还留意得到这些,只是兀自失神痛哭,脑里只有着大黄的音容笑貌,和他说的那句: “大黄喜欢你,大黄想娶你做妻子。” .......... 夜里,柳村长偷偷溜进了李书瑞的屋里。 因为心事尚未入睡的李书瑞大惊,打了他一巴掌。 柳村长大怒,反手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 “贱妇,当年那小吏可以占有你,如今竟然连那傻子也可以了。为何你竟不让我碰一丝?我可是这太平村村长,跟了我,什么福享不得?” 她冷笑不语,似乎听他说话都会污了她的耳朵。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现在这里是我家了,你给我滚出去。” 柳村长此时已经是恼羞成怒。 于是她从原本是她的家,而现在是柳清风之父柳正道的家里,缓缓走了出来。 柳正道站在家门口,看着李燕就这样走进了那残破的道观里。 就犹如当年,他站在远处,看着她被那小吏玷污后的身影一般无二。 柳正道转身,关上了房门。 ................ 第十六日,柳正道草草把大黄埋了,并没有体面的葬礼。 她在墓前,跪了一天一夜。 于她而言,若不是自己离开,或许狼群就不会冲进来的,是她害死了他。 第二日,村里上山的猎户捉了一只狼,是那只怀孕的母白狼。 村民带去道观里,吊了起来,给了她一把刀让她为大黄报仇。 她的确也是在恨着狼的,可当她看到那只怀孕的母白狼那含泪的眼睛时。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用刀子割断了绳子,把她放了下来。 她以为母狼被释放就会攻击她的,可母狼只看了她一眼后,就此离开了。 她也只能暗自苦笑。 只是此时,她内心已生出了死的决心。 她的一生,无疑是凄苦的。 如今只想为他守灵三日,然后回到那洞中找到簪子,随他去了。 或许死了,会比现在幸福呢。 三日后,她拿上了油灯,又一次踏上了那条去洞穴的路。 等她到了山顶洞口处已是傍晚,那夕阳下,像一片被血染红的世界,与这边仿佛隔着亘古般久远。 夕阳,这悲哀的天色,便是太阳的宿命,周而复始。亘古不变...... 在洞里破板床处,一个被褥做成的窝,窝旁一只白狼突然站起戒备,看到是她,又放下了戒备坐了下来。 她点燃油灯看去... 旁边窝里一只黄色的像狼像狗的小动物正玩着一支金簪,不亦乐乎。 ......... 李十元已经一天一夜未回了,无名此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十元师兄的性格,恐怕此时他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又等至午时,心急火燎下再也等不得了,于是决定冒然外出看看。 他推开石门,外面并没有僵尸,心下稍定,打开观门,外面也没有僵尸,于是他掩上观门,外出找寻李十元去了。 地下室里此时只剩下了柳清风和昏迷的李奶奶。 过了片刻,李奶奶又悠悠转醒了过来,眼里还闪着泪花。 这次精神竟更好了些。 似乎跟梦里的那些事物,有些联系吧。 她起身看到了旁侧的大黄,眼里满是爱怜,轻轻抚摸着它。 一晃大黄也老了啊,十六岁了呢。 小时候长得还有一丝狼相,长大后却越来越像狗了。 想来如若不是这只狗在,如若不是为了照顾孤苦无依的大黄,如若不是它又给了她生的希望。 她怕是十六年前就死了吧。 摸着它黄色柔软的毛发让她又一次想到了那个人。 跟他小时候,她抚摸他那泛黄柔软的头发一样的感觉呢。 而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它就是他。 ....... “这只狗也叫大黄是吗?”一声慵懒却带着一丝尖锐的声音从身后角落传来。 李奶奶转脸看是柳清风,也不理他,又转过头去。 吃了个闭门羹,柳清风也不尴尬。 他知道这老太太跟村里的所有人都不对付,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所以也没计较。 可能是太过无聊,他又太久没跟人说话了吧,他又兀自自言自语起来。 “跟大黄叔叔一样的名字啊,为了纪念他的吧。” “我爹说大黄叔叔死的老惨了,肚子上和大腿上的肉都被用刀一块块割了下来。可那样都好几天没死,硬撑了下来,命是真的硬啊。” “后来我爹说是狼来了,把他咬死的,只吃了一些,所以刀伤和咬痕还能分得清。” 听到此时的李奶奶已经身体如筛糠颤抖了起来。眼泪与恐惧一瞬间向全身蔓延开来。 柳清风仿佛陷入了回忆,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 “后来不是抓到了那只白狼吗,想让你为大黄叔叔报仇,你心软放了它。” “不过几天后村民们就在山里又抓到了它,好像是产仔了,出来找吃的被抓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被狼群排斥踢出队伍了。所以抓只孤狼还是挺容易的。” “再后来,我们就把那只白狼宰了吃肉,那时我也在的,那也是我第一次吃狼肉。” 说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似是回味那狼肉的味道。 “说实话味道挺好,有点像狗肉,又有点像驴肉的味道。” “对了,应该算是狗肉混着驴肉的味道。挺香的。” 此时的李奶奶已经扶墙坐在被褥上干呕了起来。 也亏得她这两日没有吃的进食物和水,而那纤弱的身躯正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般,脸上已是满脸泪水。 她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胸口急速的喘息着,呜呜啊啊的凄凉之声在喉管间回串着。 大黄此时也是汪汪的叫着,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悲切。 而就在此时,柳清风一反刚才的儒雅涣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奶奶道; “我爹说,你吃过人肉的对吧。 大黄的肉是你割的对不对,正常人不可能会去割自己的肉去给他人吃的。 哈哈哈哈,你演了出好戏啊。” “可是我理解你,为了活着嘛,情有可原的。” “实际上我也这样做了,我太饿了,所以我杀了她,想效仿你当年,可是我犹豫了,胆怯了。 又过一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下定决心吃了那块肉。” “可是我还是咽不下去,并不是味道口感难以下咽,是我心里的关卡好难过啊。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对吧。而且她还是我的妾室,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的。” 他说道此处站了起来,明显很是激动,只是他此刻脸上却只有两个字——癫狂...... “然后李十元便来了,是他拯救了我啊。 不过,不得不承认啊,论到心狠,我不如你。” 地下室内,烛火还在摇曳,把此时站立着的柳清风的倒影放大数倍,犹如厉鬼,犹如巨大的毒蛇。 正张牙舞爪着..... 第三十章 迟到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地下室内,柳清风已恢复了平静。 李奶奶在角落被褥上似是发呆,似是已出神神游。 只见她时而满脸微笑,时而捶胸痛哭。 柳清风一度以为她疯了。 好一阵子后她终于又恢复了平静,拿着那个金簪摩挲细看了许久许久....... 最后双手前倾,随后猛然用力,把那金簪,灌进了自己的胸膛。 “我来陪你了.....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 只是声音细弱蚊蝇,怕是只有近处的大黄能听得见了。 大黄此时也是急不可耐的嗷呜呜的叫唤着,在李奶奶身边攒着,拱着,眼里已经满是泪花。 李奶奶就这样爱怜的看着它,想伸出手最后去抚摸一下它。 可最终那手还是在半空中坠落了,那爱怜的眼神,也慢慢失去了光泽,化作了灰暗。 ........ 无名此时已经找完了整座村子,让他意外的是,村里竟然一只僵尸都没有了。 而十元师兄,更是不知去了何处,难道他这次成功把僵尸引入深山了? 他正欲回去,却从身后出来了李十元的喊声“无名。” ............ 李十元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午时了,体内刀气早已散去。 他赶忙打坐调息,到了晌午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他心念地下室里的奶奶和师弟,如今食物又没搜到,所以他急忙往村里赶去。 山下果然漫布着僵尸,不过他这次居然能把他们带出了村子,这也笃定了他之前猜测跟程一刀和史秀莲有关的猜想。 待他快到村子时,就远远看到了无名。 李十元:“你怎么出来了,是饿了吗?外面这么危险,快回去。” 任无名:“大师兄你回来了啊,你一天一夜未回,我很担心,就自作主张跑出来寻你。” 听到无名略带委屈,却实则关心的话,李十元内心是充满感动的,又怎忍心继续责备。 此时,身后僵尸大军,在程一刀的带领下已是由村外过来了。二人看到,慌忙跑向了道观。 李十元:“奶奶还好吗?我在修炼的山洞那边的小溪边,路过时,顺便捉到了一条鱼。” 李十元:“鱼可以用刀片着吃生的,河水化冰了,以后也可以去那边溪水边找吃的。” 他边说边跟无名往观里跑着,似为终于能找到吃的了而高兴。 李十元:“那里宽阔,也会安全许多。食物问题想来也算解决了。” 任无名:“嗯,奶奶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些僵尸已经可以被引出村子了吗?我在村子里晃悠好久,一个僵尸都没见到。”, 李十元:“是,说不定我们可以想个办法把他们引到深山里回不来呢,这得从长计议。” 二人边跑边交谈着。说话间已到了道观,萦绕在他们头上的烦恼,好像随着这些天的雪与冰一般,慢慢化了开来。 晌午的阳光照在这个似是被诅咒的村子上,竟漏出了些许温暖。 只是那份温暖没能持续太久。 他们下来到地下室,看到的,则是李奶奶的尸体。 胸间插着一把金钗,眼睛还睁着,却早已没了光泽。 那一刻,二人,如坠冰窖........ “奶奶..奶奶....” 而那日,那略微温暖了些的晌午,那略微有些温度的尸体,慢慢随着太阳落山,变暗,变冷。 在太阳落山之时,在那夕阳下,有三个人,正向着太平村,急奔而来....... 任然儿自出了太平村后就急慌慌的赶路。 除了在太平村里,路上她竟再未遇到过僵尸,这也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等第三天晚上,他终于赶到了华阴县。 而此地已是一座空城,想来金昌年和墨家军恐怕已是赶去了凤凰岭。 她此时心急火燎,可除了继续赶路也无他想。 于是她又急奔往西而去,在华阴县至凤凰岭的路上,她便遇到了金昌年和葛流云。 原来,墨家军至凤凰岭,那里已是空无一物。 金昌年毕竟活了一百五十多岁,知道上古凶兽是他这五百人所不能敌的。 为今之计只有寻到‘紫金葫芦’将其封印炼化。 其实金昌年不知,如若他们这次冒然前入太华山,然后以五百人广布搜寻到犼兽,虽然多少会牺牲掉一些墨者,可终究反而这事能成的。 此时的凶兽‘犼’身中鬼面人六阶术法‘风神掌’,又从五千仞高的太华山上摔了下来,腹部还被尖锐的石峰刺穿,正是最脆弱之际。 如若五百人夹击,不计生死,恐怕犼兽不出数日就将会被伏诛。 金昌年的谨慎,也终让他错过了这次机会。 但,很巧的是金昌年是知道‘紫金葫芦’的所在的,甚至于这个葫芦跟他还有着不小的渊源。 他游历一百余年,世上各种奇怪事物均都见怪不怪。 当年在鬼谷岭看到那本书中所述后,他便有心寻找。 后来他到过东胡国,那里是更北方的极寒之地,在大鲜卑山一处洞穴中,他找到了这个‘紫金葫芦’。 只是有灵宝,必有灵兽守护。 而守护紫金葫芦的便是一只形状像雕,但长着角,声音叫起来像婴儿哭泣一般的怪兽。 那本《山经》书上称它为‘蛊雕’,他自然不是对手,最后只能放弃。 不过多年后,他听说东胡人用人海战术搞死了那只雕。 紫金葫芦他们不知其中蹊跷,竟被高价卖到了武国华州城的一个经商家族中。 这也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自然有去找过那富商,那商贾竟然漫天要价。 而他一个金系方士,哪个国家不得重金之下还要三顾茅庐去请啊。 更何况,他自己还能造,有‘点金术’啊是不。 但是看到了他的神通后,那富商竟然改口了,要他金昌年卖身与他,天天给他造钱。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金昌年也就甩袖走人了。 在金昌年想来,那富商如此重财,经了他这一出。必然把那葫芦异常宝贝,肯定是不会毁坏或者轻易卖掉的。 那么,那‘紫金葫芦’就必然还在华州城。 ....... 第三十一章 道德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华州城就在太华山西北方向,在华阴县的下一站城池。 华阴县也是归属它管辖的。距离九华山也只七十里地。 可他们赶至华州城,却不想这里也早已变成了僵尸之城。 可若想在此重现华阴县的陷阱壮举,他们却是做不到的。 华阴县只是一个县城,又有桃林塞这种羊肠小道。那是挖个坑,就可以一夫当关之地啊。 而华州城,可是武国的城郡。 里面百姓可不是数千百人,如若想坑杀五六万人,他们这五百人就太想当然了。 可如进不了了这华州城,就无法拿到‘紫金葫芦’,也就无法杀了犼兽,这僵尸病毒也就无法清除。 于是他们整军列阵,想强冲进去,即使身死其中他们也是觉得值得的。 可当他们冲进华州城时,很快就被僵尸包围了。 想要强撑,可是几百人对于数万僵尸而言,无疑是螳臂挡车。 在死了十多人后他们竟未能前进一步,甚至还被杀退出了城门。 如若不是城门处狭窄,直面面对的僵尸有限。恐怕他们这五百人,现在就给这群僵尸军团塞牙缝了。 再次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用上金法五行金光咒,才堪堪关闭了城门的金昌年等人,无不心有余悸。 在华州城下扎营探讨了几日,均无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如今之计也只剩下了火烧华州城。 可他们不忍啊。 只要杀了犼兽,病毒消失,或许这华州城里五六万僵尸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杀数千人是杀,杀万人也是杀。 如若不杀,就无法解除后面的威胁,或许那时,死的人将会是百万,千万。 甚至,整个世界人类的文明,都将付之一炬.。 这些,他们都是懂得的。 华阴城时,他们选择了杀数千人,如今又是让他们选择。 良知与责任,就这样切切实实的,又一次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道德究竟是什么? 儒家说是仁,义,中庸之道,不偏不倚。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却是,如何中庸,如何不偏不倚。 无论怎么作为,他们都要为死掉的那方负责。如若不作为,那不又是同等的不道德吗? 又是数日,他们也未讨论出什么来,无论谁,都不愿做那个放火之人。 放不放火也被分成了两派,可就算是两派人,其实内心也是一直在犹豫变动的...... 金昌年其间甚至想独自用着五行金光咒,强撑过去。 还好被葛流云拦住了,他是知道他的,五行金光术以金昌年的灵力只放在自己身上,怕也是只能强撑五分钟。 他如今又断了右臂,去了定然十死无生的。 强迫自己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的道德,又存在着没有完全道德做法的情况。 金昌年与这些年轻的墨家军们,迷茫了。 该做决定的时候找‘钜子’,这是葛流云的哥哥葛青山的口头禅。 如今却是葛流云唯一能想到的解除大家迷茫的办法了。 所以他让墨家军在此地候着,他与金昌年,预往机关城而去。 在出了华州城不过半日,他们就遇到了马不停蹄赶来的任然儿。 .............. 任然儿在路上向金昌年和葛流云说明了太平村的情况,和如今面临的状况危机。 二人于是慌忙跟随她前往了太平村。 刚好他们去机关城也是要往东走的,过了桃林塞也是转行往南。 太平村在姬国,而机关城在蛮国。 他们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到了第三日天快黑了之时,终于来到了太平村。 进了太平村没走多远,他们就见到了围在道观周围的僵尸群。 程一刀手上脑袋此时已经看到了来人,于是带领众僵尸,往他们三人方向走去。 金昌年和葛流云何曾见过提着脑袋拿着大断刀的僵尸。 加上他们自信以僵尸那缓慢速度,就算几个近身,他们也是躲得掉的。 于是,就任由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个提着脑袋的僵尸是怎么个情况,竟未躲藏迂回逃跑。 任然儿自然也是不知道程一刀神威,她离开村子之时这货还只是个正常的僵尸呢。 程一刀近了金昌年和葛流云旁还有一小段距离之时停住了。 然后举刀,下劈。 金昌年和葛流云还在惊讶他竟举刀砍人时,一股夹杂着风雷之力的无披刀气,直直劈了下来。 二人感受到那威势,慌忙闪躲。 只是金昌年离得较近,已是避无可避,就在他往左侧斜跳躲避之时,那刀气斩断了他的臂膀....... 地上一道四五米长的刀印,还在彰显着这一刀的霸道。 ......... “还好是右臂啊。” 此时看着空中还在缓缓下落的那截袖子,金昌年不禁冷汗直流。 “这他奶奶的是什么僵尸,这么可怕。” 葛流云也是一阵后怕,随即愕然。 这倒是这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听这老学究爆粗口,跟正常人的,没什么两样嘛。 并没有人回答,程一刀的第二刀已再次举起。二人慌忙急退散开。 第二刀,风雷之力更胜,竟比那第一刀威力大上许多。 任然儿也是异常吃惊的,他走的时候程一刀虽也有挥刀斩劈,甚至把逍遥师兄都逼退数步。 可却不曾见过他释放这么骇然的斩击,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此时已跑到道观旁侧,慌忙叫道 “往道观跑,下地下室。” 二人这才匆匆缓过神来,急忙绕开僵尸圈往道观冲去。 .................. 而此时的地下室内,李十元已站直了身子,转身对着柳清风怒目而视。右手长剑已指向了他。 柳清风见他目龇欲裂的看着自己,知道肯定是他误会了,忙解释道: “不是我,她..她是自杀的。” 李十元:“呵,又是自杀吗,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李十元:“在你家之时我看到的那女子,她若是自杀,为何会只穿肚兜亵裤,难道连衣服都没时间穿了吗?” 李十元:“为何她是自杀身上到处是血,手上却没有一丝一毫?” 李十元:“她若自杀,为何会捅自己两刀,并且都在要害?” 他每问一句都踏前一步,这声势竟完完全全把角落里的刘如海镇住了。 李十元:“她若想自杀,又为何要逃,那血痕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啊柳清风。” ........ 第三十二章 十元大侦探事件2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连续几个为何,和对他名字的暴喝,加上他浑身散发的气势,以及直指着柳清风的利剑。 让柳清风此时已是被吓得浑身颤抖。 等他愕愕然缓过神来,知道瞒不下去了,慌忙道。 “她...她是我杀的,我....我也是一时糊涂。” 李十元:“你承认便好,我杀你为我奶奶报仇,你可还有遗言?” 这突然的转折又是让柳清风一愣,慌忙又解释道: “不...不不..不,她不是...我杀的,我杀的不..不是她.....” 此时的柳清风惊惧之下,理智全无,竟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李十元更怒,道: “还在狡辩,我奶奶几日滴水未进,得病在床上不能动弹,甚至说话都没了力气。” 李十元:“她又年愈七十,哪来的力气用这簪子自杀。” 李十元:“而你最大的破绽就是这金簪。你可知我奶奶宝贵它到何种地步,又怎会用它自尽?” 李十元: “我那时救你本觉得你是在这末日面前惊吓失魂,虽然做了错事可仍愿给你一次机会,因为最少我们都还活着。” 李十元:“可不想因为我的一念之仁,却害了我的奶奶。” 柳清风此时还待预解释什么。 “不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尽的,我......” 只是后半段,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下去了。 李十元已不想再看这无耻之徒狡辩了,右手剑锋一划,割破了柳清风的喉咙。 “既没有遗言,那便去吧......” 地下室内,柳如海的尸体缓缓倒了下去。 他至死,眼里还充斥着委屈........... 柳清风死了,死在了他最感恩的人的手上。 在柳清风看来,是李十元救了他。 不仅是带他来这里,给了他食物。 更因为就在他下定决心,忍住要吐的感觉,为了活下去而吃掉那块肉时。李十元把他从深渊拉了回来。 所以他觉得李十元对他恩从再造,只是李十元怕再也不会知道了。 ........... 程一刀的第三刀劈出时,二人已经迂回到了道观的正前方,这一刀并未伤及到他们。 只是地上又多出了一道刀痕罢了。 不过如若地下室里的李十元看到的话,定然会惊讶于程一刀的进步之快。 程一刀的第四刀也在此时又来了。 举刀,下劈。 刀势全无...... 略微尴尬的正劈空气后,程一刀又变成了那个正常的僵尸。 这倒是闪了全神戒备的三人一下,金昌年脸色涨的通红。 “活了一百五十多年,竟被个没有思考的僵尸戏弄了。” 碎了一口后,三人赶忙进了观里。 任然儿打开地下石门,三人纷纷跳了下去。 只是等她下来后,想要去看她心心念念的奶奶时,却只见到了李奶奶已死去多时的尸身。 “奶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十元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的错愕后,任然儿认清了眼前的现实,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李奶奶尸身跟前,瘫跪了下去。 “奶奶,然儿回来了......奶奶,你醒醒啊,然儿带大夫来给您看病了,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十元并没有回答然儿。 可能是因为她问了太多,他无法回答。 也可能此时,他已经难过的,再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看着跪地痛哭的三人,金昌年和葛流云并没有多问什么。 就算他们疑惑这里发生了什么,却也不会多嘴问的。 许久后,三人渐渐恢复了平静。 “十元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奶奶和柳清风为何都死了。” 任然儿此时已是恢复了平静,但问话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却还是未完全干的。 梨花带雨的样子,竟甚是可人。 李十元:“柳清风是我杀的,奶奶应该是柳清风所害。”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 “怪我,没有保护好奶奶。” 于是之后,李十元便把这几日所经历之事向然儿说了。 任然儿:“奶奶跟柳清风家的恩怨,从柳正道那时候就有了。” 她伸手摸住了任逍遥的大手,安慰他道: “十元师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奶奶他们的恩怨,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一些。” “不过我想这其中隐情,恐怕也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吧。” 任逍遥感受着任然儿那手上的温暖,听着她说着安慰自己的话,他竟比刚才更加自责,难过了。 他伸出手来,温柔而又小心翼翼的,抚上了奶奶的眼睛。 合上那一瞬,他的心,抽搐了一下。 李十元:“奶奶是把委屈憋在心底不愿说出来的人,却不想我是引狼入室,是我害了奶奶。” 他此时自责难耐,后悔不已,如若不是他救了柳清风,奶奶就不会死了。 到如今,李十元还是认定着柳清风是杀了奶奶的凶手。 柳清风泉下有知,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而有时,真相便是如此。 柳清风认定李奶奶在山洞割肉续命,李十元觉得柳清风恩将仇报。 一个不知大黄对爱情的舍生忘死,一个不知柳清风死前还道他是自己再造恩人。 李十元:“我明日出去,把僵尸群引到深山里,然后我们一起把奶奶葬了吧,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李十元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可似乎哪里又有些不同了。 严格说来,这算他第一次杀人。 可他觉得他好像这些日子做了很多一般。 十三年前他就想过怎样杀人。 在北国,他想过如何杀了公孙瑾。如何将他千刀万剐。 可后来,公孙瑾就那样被处死了,甚至都没有丝毫反抗。 如今他杀人,竟只是那样轻轻的一刀,过后他也无任何其他不适感。 反而在桃花塞,杀僵尸时,他会有不忍,会难过,会反思对错,会纠结杀否。 如今杀人,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杀了就杀了吧。 或许,自己,天生就是要杀人的。 他想到了几天前看的《太上感应篇》。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又想到李奶奶的死。想到了朔方城下的金寨村那上百条人命,想到了已死去的父母。 心中唯有苦笑。 “好一个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好一个善恶有报,如影随形啊。” 他看着旁边桌上的那简《太上感应篇》,心中已是愈加迷茫。 道观外,太阳已经落了下来。 程一刀还是一手提头,一手扛刀,突然他似感应到了什么,起身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而他手里提着的那颗头颅,此时双眼之中竟然戾气全无。 身体喉咙中似有声音发出,细细听来: “大头......大头...” ......... 第三十三章 智擒程一刀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史秀莲回来了,实际上昨晚他就回来了。 可是观外僵尸太多,把道观围的水泄不通,他也就没有进观。 他匐在石后观察,突见程一刀站起身来四出找寻,知道程一刀肯定又是感应到了自己来了。 心下又是一阵感动。 只是程一刀背后有小喽啰啊,他可以不怕程一刀,可是那些喽啰见了他,可是会流哈喇子的。 他其实此时很是纠结。 严格来说,其实他离开太平村求援之时就很纠结。 那时纠结是因为他其实是想逃的,逃回北国的家里,然后做个富家纨绔,再也不提闯荡江湖,游历历练之事。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可后来,他想到了濒死的李奶奶,想到了大家还在等待他求援,想到了勇敢无畏的金昌年和墨家军。 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程一刀,这个就算变成了僵尸,也要压住僵尸本性,不愿伤害他的程一刀。 于是他纠结了。 而这时的纠结,其实更多的是因为面子。 他没能找来援兵。 实际上,姬国根本没人相信什么僵尸之说,甚至觉得他是北国的奸细,挑拨他们于武国战争。差点给他抓起来。 他甚至想着既然官兵来追捕他,不如乘机把他们吸引来太平村。 既能让官兵们见到僵尸,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又能当他们是援兵,把他们吸引进太平村里。 这可谓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方法了。 史秀莲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 可是他并没有得意太久。 官兵见他出了城门后,便不再继续追捕了。 竟跟太平村的僵尸们一般,不追远,猎物出城了便反回去。 史秀莲真是气的牙痒痒,真想一屁股坐死这群憨人。 ......... 他在太平村里只能在外面冻了一夜,跟程一刀玩捉迷藏了一夜。 不得不说,程一刀对自己的嗅觉是真灵敏啊。 又是一阵感动。 待到此时天刚蒙蒙亮,他看到观外僵尸已散开,准备冲过去入观。 不想那边观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李十元一袭白衣,手握长剑,就这样翩然站立与道观门前。 史秀莲不得不承认,这厮,是真的生了副好皮囊啊。 羡慕呀...... 李十元身后,又有二人踏了出来,是金昌年和葛流云。 看到金葛二人,史秀莲松了一口气,看来然儿求援回来了。 李十元身形前冲,敷雷咒同是用出,冲入僵尸群。 一剑划倒了当前的三只僵尸。 只见这三只僵尸瞬间翻起了白眼,不再动弹。 身后金昌年见到后,稍是一愣,随即似有所思索。 葛流云却没有丝毫犹豫,已经随着李十元踏入僵尸群中,化身‘断脚狂魔’。 他们与昨夜商议定了,只要解决‘程三刀’,那么其他僵尸不成问题。 程三刀自然便是程一刀了,三刀是金昌年给他新起的绰号。 因为就李十元所述,跟他昨日所见,程一刀也确实趁的上这个名字。 ‘断脚狂魔’葛流云的任务就是限制这些原本就缓慢的僵尸的速度,最好让他们只能爬,而不能行。 只是葛流云不知,日后,他这绰号,将名动天下。 想来如若他知道,恐怕会给自己起个更响亮动听的吧。 金昌年此时也已不再犹豫,左手持剑,剑指正急速冲刺的李十元。 “金法——五行金光咒。......临!”。 正奋力前行的李十元身边微微泛起金光,一种实质的金属感自骨头上,肌肤上升腾而出。 他知道,他只有五分钟,五分钟,斩断程一刀双臂。 他拿着剑此时已经不再或左右横劈或躲闪了,任由僵尸尖爪,或牙齿,划在他的身体上。 五分钟之内,金光咒都可护他周全。 远处的程一刀看到冲来的李十元,此时已经举起了断刀。 风雷之力又一次凝聚,无披的刀气,直直劈下,直指冲将而来的李十元。 李十元也预强行用金光咒的能力硬抗下这一刀。然后近身斩下程一刀手臂。 只是,刀气划过后,李十元便飞了出去。 他确实没有被刀气斩伤,可是,那无披的刀气,却包含着霸道的威势,即便只靠蛮劲,也将他撞飞了出去。 这倒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然后,程一刀举刀,第二刀,劈下。 ........ 远处藏在石磊之后的史秀莲呆住了,那刀法,他见过。 ‘蛮王三连斩’ ........ ‘蛮王三连斩’是兵家武技,斩出去的每一刀都会胜过前一刀。 但如若想施展此刀法却是不易的,因为那每一次挥刀都是要耗空体内全部内力,才能挥出那一刀的。 所以往往修炼此刀法的人只能挥出一刀,也就是‘蛮王斩’。 内力空了,后继之力无法继续,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能使出三连斩的人,往往内力雄厚,丹田内力循环往复周期短,更能呐天地之气与自己补充。 甚至于那些人而言,挥斩出去的每一刀,都是一种自我突破。 不严格来说,‘蛮王斩’相当于道家四阶方术,‘蛮王三连斩’则跟‘五行金光咒’一般,属于五阶之境。 只是,金光咒属于防守,三连斩是兵家武技,更在进攻。 史秀莲一直是知道他不及程一刀的,可不曾想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程一刀仅比自己大五六岁,如今他又变成了僵尸,却仍可以劈出这蛮王三连斩。不禁让他有些震惊了。 史秀莲师从尉缭。 而尉缭曾说过,不过三十岁,能劈出‘蛮王三连斩’和‘破军斩’者,世上不出十人。 其后这些人的未来,也将无可限量。 再想想自己,恐怕他也只是能和李十元打个旗鼓相当而已吧。 一直以来的挑衅,比武,却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罢了。 遐想间,程一刀的第二刀已经劈了下去,李十元慌忙躲开,。 身侧两个僵尸被拦腰斩断,一道可怖的刀印,赫然在地。 李十元此时也不再犹豫,脚下发力,又一次向程一刀飞扑过去。 .......... 程一刀毕竟只是僵尸,虽可以释放出武技,威力无披,可软肋也是很是明显的。 那便是他灵活不足。 这第三刀,李十元轻松躲过。 虽然只有五分钟,中途甚至被程一刀打扰了进程,可五分钟对于李十元而言,已经足够了。 长剑带着丝丝白电,斩在了程一刀拿着断刀又一次高高举起的右臂之上。 这一次,并没有程一刀刀劈空气的滑稽一幕。 程一刀的右臂,就这样,被斩飞了出去。 待李十元想要再去斩落程一刀剩下的左臂之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不可,不要伤程大哥。” .......... 第三十四章 人性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史秀莲从石磊处疾冲而来,竟是叫停了李十元的攻势。 李十元自然不知怎么回事,犹豫着最后还是收剑后退。 史秀莲数步踏入战圈,跑到了程一刀的身前,挡在了他和李十元之间。 史秀莲:“程大哥在慢慢恢复意识,不要伤他。 他现在已经可以使用武技了。说不准某一天就可以像正常人了。” 李十元听了,眉头一皱。 感情上他是理解史秀莲的,可是理性又让他知道那都是奢望。 李十元:“正常人,是不会提着自己的头的,史秀莲,程大哥已经死了。” 他此时只能这样安慰道。 史秀莲:“不,他这不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吗,俺还要带他回去,见他妹妹。这样他就会更快的恢复神智的。” 史秀莲却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如今,他切切实实的感觉的到程一刀的那丝理智存在的。 不杀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现在他又能够使用程一刀生前的武技了,他突然脑海里冒出一种可能,或许,程一刀可以以这一种方式,存在下去呢。 李十元:“史秀莲,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是想让北国也像这太平村和华阴县一样,生灵涂炭吗?,” 李十元听到史秀莲如此说道,更是生气。 金昌年:“你们两个能不能换个地方吵,先退回观里再做打算。 程一刀右臂已断,应当没什么威胁了。” 此时一旁的金昌年早已加入战局,看到二人竟在此时处境争吵不休。 而那程一刀竟也戾气全消,站在史秀莲身后不在动弹。 宛如一个娇羞的小娘子站在相公身后一般。 当然这个娇羞的小娘子,手里提着自己的脑袋。 这一幕,足够让他咋舌,不禁心里有了一丝难道僵尸也有人性,只是他们还尚未发现的思考。 不久,几人就退回了观内地下室。 只是这道观,却保不住了,他们离道观太近,撤回的时候没有迂回拉开距离,此时僵尸们已经把道观的门墙挤破了。 地下室里,史秀莲刚跳下来,转眼就看到了跪在一旁的然儿和无名。 大黄也趴在被褥旁边一动不动。 斜对面的角落,一张白布盖着一个人。而然儿无名前面,也是用白布蒙着一人的。 他虽莽,也不甚聪明,却是不蠢的。 看到这时,已知李奶奶已然过世了。 只是他只以为是病疾带走的。 而柳清风,他想自己日后再问也是不迟的,现如今,却不是该问的时候。 而李十元和史玉莲二人下来后,是都想继续生对方的气的。 史秀莲看到此已不能再生气了,而李十元看到他安慰的眼神,最终那股气,也烟消云散。...... 只有金昌年下来后一声不吭。 却不是气在计划只执行了一半。 而是他这一日所闻所见,有意识的僵尸对他的冲击,都让他重新判断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思考和行为。 不禁眉头更加紧锁了。 人性与他而言是人具有的或者应有的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属性。 而动物甚至还有可通人性者。 他是一直把僵尸当做动物来看待,甚至觉得比动物更不通人性的。 所以杀数千僵尸时,他虽不忍,虽自责,可终究他还是下得去手的。 犼兽如若死了他们或许的确可以变成人,但那时候,他当时所杀的这些僵尸却的确是只有嗜血本性的动物的。 所以他也是能下得去手的。 可如今看到程一刀,他忽然觉的,其中如若有通人性者呢?如若他们都有潜藏的人性,只是还未被唤醒呢? 那他所杀的究竟是人,还是兽呢? 既如此,他自己,又有无人性呢? 想到此,金昌年,不禁脊背发凉。 ........ 金昌年的思索并未持续太久,脊背发凉后不一会他就恢复了正常,如今并不是自己自省己身的时候。 他缓过神,拉来李十元道: “十元小友,雷电之力对僵尸有眩晕作用吗? 你与我细细说来,或许我们还有破局之法。” “即是破这太平村之局,也是破这华州城之局。” 几人一听,不禁有些震动,李十元道: “并不是眩晕,而是麻痹。 雷电的麻痹之效好像能使僵尸身上的尸毒麻痹,僵尸也就不可动弹了。 只是持续时间较短,两个呼吸间就会没有效果的。” 金昌年听了沉吟片刻又问道; “你们可认识会用木系风法的方士,就算初入方士之境也可。我认识的两人均都在蛮国和北国,路途太远。” “并不认识” 几人无奈摇头回答道。 “我.....我好像是....” 一个切切诺诺的声音,却在此时,从角落传了出来。 众人望去,竟是任无名。 李十元也惊喜道: “你入方士之境了?” 任无名:“嗯,不久前才刚进入的,所以才壮着胆子去寻你,也是想能帮上你的忙。” 然儿此时也是惊讶不已: “你才刚看《大洞经》十几天啊,这么快?” 金昌年:“居然是《大洞经》,看来你们师傅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金昌年:“只是这小子竟然可以十数日入方士之境,实在是天纵之才啊。” 金昌年:“老夫当年自诩天才也用了五年才入境的。哈哈哈,而且还是最冷门稀少的木系风支,妙..妙...妙.......未来不可限量啊,小子。” 金昌年此时显得格外开心,竟连续说出三个妙来并打趣任无名。 其实,入境早晚并不是区分是否天才的标准。 很多天才都是大器晚成,入境快慢只是说开窍快慢。 不过像任无名这么快的,却无疑,是天才的。 “好样的,无名” 李十元此时也为师弟高兴,只是心里和当初然儿突破一样,多少有些打击自信,难免有丝失落。 “什么意思啊,风系跟木系不是两个系吗?” 此时一旁的史秀莲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金昌年哈哈大笑一声,随即潇洒的道; “并不是。五行为金,木,水,火,土。这你们是知道的。 而道家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五行八卦皆相生相克,互为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 他缓了缓,似是让众人消化吸收一下。又或是自己也在在思考些什么。 “八卦又分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其中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而五行中,乾兑属金,震巽属木,坎属水,离属火,坤艮属土。以坎离为标准,其他都是一阴一阳,而坎水离火则互为阴阳。而震为阳,巽为阴。便为木系阴阳。” ......... 第三十五章 五行与破局之道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说到此处,已算是回答了史秀莲的问题。 可金昌年,此时仍是紧皱眉头思索一会,又开口说道: “五行相生相克,五行中任何一行太过或不及都会引起相侵或相侮的变化。 例如水克火,若水气虚弱,或火气泛滥,火就反过来侮水。” 他似在解释,似又在跟自己自说自话,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异常兴奋起来。 “既知道了五行相生相克,也就有了这破局之法,金克木,可金生水,水却生木啊。” “我可用‘金法点金术’创造一个导雷的金属物体。 你用‘敷雷咒’敷雷电与其上。 金法当然会消耗‘敷雷咒’咒术之力,但风系一阶方术‘定风波’为咒印小阵法,可稳定躁动消耗之力。” “而水可生木,亦可导雷电之力。 将‘御水咒’刻在其上可让‘敷雷咒’一直生生不息。” 他此时已是越解释越激动,不知是为自己想到了破局之法而骄傲,还是为自己想到了止杀之法而骄傲。 “也就是说,只要导雷的物体足够广,足够大,我们便能震晕华州城的五万余僵尸。” 说完他一手扶地,闭眼似在感受些什么。 其他人见他如此也不敢打扰,一分钟后,金昌年抬头兴奋的说道: “我用二阶‘探金法’,观察这里地下,其中铜和铁元素最旺,而二者中铜元素更甚,应该可以让我们造出足够多的可以束缚住太平村僵尸的铜器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三阶‘点金术’施法。 不久从地下涌出数股黄色气流,在他手上形成不下百片薄如蝉翼的铜片出来。 此时金昌年已是大汗淋漓,看来点金术对体力和灵力消耗不小。 “节约点,这里铜元素也没有过多,造这么薄应该可以吧。 唉,以防外一,再厚点。” 似是自说自话,金昌年此时仿佛进入了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又是一阵动作,金昌年终于把铜器‘点’了出来。 其后李十元释放了‘敷雷咒’,任无名用上了‘定风波’,任然儿在其上用‘御水咒’刻上了御水咒的符文。 只是后来起名的时候几人起了争执,李十元要叫他‘敷鬼符’,无名要叫‘定尸符’,然儿预叫他‘镇鬼符’。 金昌年起的名字最朴素,叫它‘黄符纸’。 ........ ‘黄符纸’所蕴含的雷电之力并不多强。金昌年李十元他们只是为了雷电的麻痹尸毒的效果。 当史秀莲拿着那张所谓的‘纸’时,确实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触手之处也有像虫蚁叮咬的痛感。只是很是微弱。 而且因为有电力,触碰到皮肤竟然会沾上不落,也确实是神奇。 拿的时间久了,他甚至觉得很舒服,不舍得丢下了。 制造的这第一张‘黄符纸’,当然要去试验一下。 不过史秀莲和‘断脚狂魔’葛流云,是不报什么希望的。 就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能干倒僵尸? 只是他二人不愿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随着李十元去了。 从地下室爬出来,李十元就把‘黄符纸’贴在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僵尸头上。 僵尸白眼一翻,果然不再动弹。 “有用,哈哈哈,对尸毒有用。” 李十元此时已是喜不自胜。乐滋滋的跑回到地下室报喜讯去了。 只剩不抱希望的史秀莲和葛流云在上面目瞪口呆。 “这也可以?”。 ....... 一个时辰后,人手十几张‘黄符纸’的李十元几人,从地下室里爬了上来。 在金昌年慷慨激昂的“杀呀”的号令下,毅然决然的冲向了僵尸群中。 似乎那不是食人的恶鬼,而是,即将为鱼肉的珍馐。 无名此时很兴奋,他终于不再是个‘怂包’了,能站出来跟僵尸搏斗了。 虽然那感觉,像是自己在欺负他们。 当然,他能出来还是要说服了十元师兄和然儿师姐的。 而且就算此刻他出来了,还是被李十元和任然儿一左一右随时护着,只给他些老弱病残贴贴。 不过,说实话,贴一个翻个白眼,还是挺有趣的。 仿佛僵尸,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李十元此刻已经贴上了程一刀,顺便给他那仍哇哇大叫的脑袋也来了一张。 这张咱不节约。 数个时辰后,他们贴完了最后一个僵尸,此时全村人都翻起了白眼,着实有些滑稽。 ......... 而就在那个下午,大黄在那间地下室里,在大家积极打僵尸的时候,在李奶奶的被褥前。 匐在地下多日不吃不喝的它,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实际上,大黄自李奶奶得病后开始,几乎一直是那样趴着,陪着她。 她若吃了,它也就吃一点,她若不吃,它也就不吃了。 大黄和李奶奶最终先后死在了那个道观下。 生时,在那个山洞里,他们初见,它给了她生的希望。 死时,在这个地下室内,它又陪着她,一同赴死。 ............... 李十元,任然儿,任无名三人,安葬了李奶奶和大黄。 他们跪在李奶奶坟前,每人磕了三个响头。 大黄就被葬在一边,连着李奶奶的坟头。 或许,他们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还是可以互相陪伴着彼此的。 那时,或许他们也可以有个不一样的故事。 坟头上,两只蝴蝶正在飞舞,摇曳,渐渐飞远。 而这个季节却不应该有着早春之际才可能出现的蝴蝶的啊。 任然儿以为那是飞蛾,也有可能是尸蛾, 可在无名看来,那就是蝴蝶啊,。 那带着金色斑点的翅膀不时闪动着,入网的金色脉络在夕阳下熠熠闪光。 有那么一刻,让他想起了许久之前在这道观里与师傅论‘道可道’,那阳光照在窗上,投射到地上的斑驳光影。 想到了李奶奶.头上那金钗的闪闪灼灼。 而另一只,有着柔软的黄色,轻轻闪动着翅膀,似在追逐着那前方的金色脉络的光。 于是,他在心里,给他们起了名字。 李书瑞与大黄。 李十元看着那对蝴蝶,渐行渐远。 忽然生出了由衷的羡慕。 他最终还是又回了那地下室,把柳清风拉了出来,葬在了柳家门前。 也算是,对他最后的慈悲吧。 远处,程一刀提头正一动不动,手上之头,正翻着白眼,似轻蔑,似无奈。 ......... 第三十六章 讨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埋葬李奶奶后,李十元等人决定随金昌年前往华洲城,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而此时的太平村已经没有什么他们可以留恋的了。 于是很快,当夜,他们就踏往了去往华州城的路。 史秀莲其实是想带着程一刀远遁回北国的,只是看着大义凛然的几人,他又纠结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提出离开的想法,‘义’字对于史秀莲来说,是一座大山。 第二日午时,他们到了华洲城外墨家军驻扎的营地。 金昌年和葛流云走时把队伍交给了一个叫管豹的中年汉子,他算是队伍里有些资历的‘老人’了。 管豹此人,其实在墨家军里并不出色,可以说很平庸了。 他样貌一般,资质一般,武功一般,机智一般,所以墨家军里他有个外号叫‘管一般’。 可此人却极得金昌年喜欢,他觉得管豹极具韧性,是大智若愚之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墨家军里的墨者们都看不上眼的‘管一般’,当他被临危受命之时,却人人可以听令而动,令行禁止。 即使他们敬佩的人不在,即使这个发号施令的人不如自己。 墨家军军纪亦可见一斑。 来到后,李十元不得不承认墨家军的治军有方。 即使队伍里的一二把手都不在,仍整军的井井有条。 怪不得,金昌年和葛流云会如此放心离去。 只是当初在太平村拟定的计划,在路上最终还是被否决了。 就算金昌年能够造出如此大的黄符纸,谁又能拿得起,并放入这华洲城呢? 更何况是还要注入如此庞大的灵力去支撑阵法与雷电之力。 金昌年当初提出来的时候,本是临时看到李十元‘敷雷咒’对僵尸的威力后考虑到的。 加上那时对于人性的思考,让他急切的想找到止杀之策,这才没有考虑周全。 其实这个方法不无不可行,只是要消耗的人力却不是五百人可及的,甚至不是李十元等人的方术可尽力的。 那需要的可能是鬼面人或者师傅这种实力的人吧。 这多少让金昌年有些失望和失落。 而第二个方法就是每人拿上成千上百张‘黄符纸’,然后杀入华州城。 黄符纸与黄符纸之间也是可以传导雷电之力的,所以用这五百名墨家军的性命,铺出一条黄符纸之路。 这第二个基本就是全军覆没之策了,就说这庞大的‘黄符纸’数量,能‘点’到一半,估计金昌年也得被抽干。 此后赶路几人均是面面相觑,一时均是没了办法。 .......... 墨家军有个好习惯,那便是集体讨论。 当然,往往这种时候都会变成集体争论,或者集体吵架。 例如对于上一次火烧华州城的讨论,金昌年和葛流云便因为这险些打了起来,几十年的友谊,差点不保啊。 金昌年有种预感,今天会吵的特别凶。 他已经可以想到墨家军们或慷慨赴死,或群情激愤,不觉竟有些热血上涌了。 然而现实结结实实的打了金昌年一巴掌。 当墨家军的墨者们听到他们的困惑时,皆是不解之色,随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金昌年和葛流云。 一个爱名唤周太难的二十五六岁的瘦猴墨者笑道: “十元小友他们不是墨者,更非墨家之人,想不到这层还情有可原。 可金老大,葛军医,你们可是墨家老人了啊,怎么也未想到这层呢。” “哈哈哈,是啊是啊,依我看金老大就是太爱想了,想的太深太远,所以才忽略了这最浅层的啊。” 说话的是一个叫杨泽林的年轻人,看年龄只有十七八岁。 果然,下方墨者一阵喧闹,却不是争吵,而是附和他二人的。 于是,下面众人竟都笑做了一团,有说有笑。 金昌年和葛流云此时已是满脸窘态和不解。 这,和自己料想的不一样啊。 金昌年如是想着。 葛流云此时则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黑小妹葛毛毛。 好像只有在她批评自己喝酒时,他才会如此窘态吧。 好些日子不受批评,竟颇为想念。 管豹此时又笑着说道: “是了,金老大想的时候都是很深刻的道理,所以葛军医才叫您老学究呢。 其实很简单哩,墨家最在行什么?” “额....惩恶扬善,维护和平?。” 金昌年磕磕巴巴回道,此时竟像个小小书童,哪里有墨家军老大的样子。 不想下面又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金昌年更窘了,他此时已经懵了,脑子早已因为窘迫失去了思考。 看到他如此窘态,管豹也不再打趣与他,于是又说道: “金老大说的那是责任,我们墨家最在行的那可是机关术啊。 找个囚车改造成装甲战车,用你那个什么符纸贴满它,冲过去便是了。” 金昌年愕然......... 随即他像是释怀了一般也跟着众人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竟突然左手一甩秀袍,单膝跪地,道: “我金昌年,就一只左手了,也不抱拳了,诸位皆为我一言之师,的确是我想太多了。” “金昌年在此代表自己谢过诸位,也代表华州城这五万百姓,谢过诸位。” 见金昌年单膝跪下,众人竟也皆齐齐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金老大真的是言重了” “这是折煞我们呀,金老大快快请起” 参差不齐的声音自墨者们口中纷纷传出。 看到那跪倒一地的墨家军,李十元,竟有了丝感动 ............ 既然要造战车,那车厢和马匹肯定是要有的。 他们要造的不是进攻型的战车,而是够结实的防御型。 而想要冲破僵尸群,就必须最少两到三马来拉车。 马匹如今是有两匹,是金昌年和葛流云的,算是墨家方面体恤老人,专门发于他们二人的坐骑。 只是二人不常就坐,所以一直被牵在最后方墨者手上代为照顾。 囚车这里虽没有,可是囚笼的车厢好造。 墨家军队伍里就有一个葛青山的亲传弟子,名叫欣旭华,只有十六岁,是葛青山最喜爱的也是悟性最高的弟子。 此次出来也是为了锻炼他,所以让葛流云代为照拂。 欣旭华被安排带人伐木造车,金昌年就两个要求,防护性好,够结实。 剩下之人也没闲着,他们被吩咐四散开去寻找马匹。 并约定两日时间,两日后于此地,再次集合,破华州城之局。 而金昌年与李十元等人,则开始了为期两日的,枯燥而乏味的,打造‘金符纸’之旅。 “这里铜元素太稀薄太深了,换个地方吧。”.... “再换个地方吧,要是有个铜矿在就好了。” “ 唉”.......... 第三十七章 赴死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两日后,散出去的墨者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华州城外的聚集点。 到了午时,这四百八十一人终于又一次聚齐了。 大多数墨者并未带回来马匹。 甚至有些墨者还在山林间,或河域旁发现了零星的几个僵尸。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很坏的坏消息。 可直到午时之时,仍然有十七匹马被带了回来。 几乎全部是用金昌年给的银子高价买来的。 当然也有在山林间找到的,不知是从何处跑来的。 而管豹竟在华阴县也捡到了一匹马,一匹看着像是病马的马,或者脑子不好的马。 只见此马身躯,通体为枣红色,头顶毛发却是黝黑透亮,看外形确实好马。 但这马却一直在吐白沫,吐泡泡,怎么看怎么像只多少脑子有点问题的马。 两日时间欣旭华已经打造出了十多个囚笼状车厢和车轴。 车厢车门开在前方仅一人可通过,可以阻碍僵尸同是也方便驾驭马匹。 并无厢门,也使得在其中之人更方便脱身。 同是为了更好的冲破僵尸包围,车轴侧翼有向内倾斜的横柱,两边侧翼形成了一个前进的锥形,方便推开沿途阻碍。 华州城东城门大开也只是允许四马齐头并进的宽度。 城中过路也是如此宽度。 三马拉车虽然动力更足可是在城中阻碍却更大,拐弯绕道也不够灵活。 最终他们决定就用两马拉车。 两马拉一车,凑够了九辆战车。 当然那只吐白沫的枣红马被排除了在外,当做后补。 其后金昌年又用‘点金术’,打造出了一批铜皮战衣,把这十九匹马打造成了真正的战马。 之所以用铜而不用铁,是因为铜衣延展性,韧性更好,而且更加轻便。 铁衣太重太硬,反而会影响战马的冲刺速度。 其实动物被咬被抓,并不会感染僵尸尸毒。 李十元他们见到过太平村那被啃得还剩下半边的猪便是证据。 只是有了这些铜衣,能更好的的保护战马而已。 金昌年又用了两日才把这些战衣‘点’出来,灵力多次耗尽,又多次打坐调息,最后甚至鼻子都流出血来。 他本想再给车厢打造一番,把这九辆战车武装到牙齿。 可终究力不从心,累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数小时之后了。 他也知道如今再做那些,意义已经不大。 冲突在前的一直都是马匹,如若马匹死了,那么即使车厢是全铁所铸,也是于事无补的。 而增加了车厢的重量反而会限制战马的速度。 于是,金昌年也只能在内心祈祷。 只是暗地里,他看着这群年轻的墨者们,心下却在微微颤抖着。 “这些,都是有勇有谋的好孩子啊,也不知道,还能活下多少。.......” 计划已经拟定,金昌年去过那商贾的家,他的家算是在华州城中央。 计划为:墨家军将依次派出战车冲进华州城。 第一辆由管豹驾驶,不管他能冲多远,将僵尸群引到华州城西南侧。 第二轮由何文驾驶,引僵尸群去华州城西北。 第三辆由周太难驾驶,走中间大道,引僵尸群往华州城西。 三辆战车的任务均是能走多远走多远。 目的只为吸引更多僵尸聚集。 其后第四辆,何勇驾驭,往华洲城中,同时掩护第五辆由金昌年驾驭的战车。 第五车车内载刘闯,石珍二人。 至那商贾之家处后,保护金昌年寻得‘紫金葫芦’。 拿到紫金葫芦后,再由金昌年想办法传递出信号让城外看到。 然后由路阿泽驾驭第六乘战车重复第一乘之动作去往城南。 程一橙驾第七乘战车去往城北。 胡辰东与葛流云分别驾驶第八九乘战车载李十元和史秀莲迎接金昌年。 也就是说,面对这五万不畏生死,不知疼痛的食人厉鬼,这是九死一生之局。 而那去往城南,城西,城北者,皆为诱饵。 是为打散僵尸在华州城城中心的包围圈。 十死无生。 .............. 李十元和史秀莲,其实本不预参与的。 他们自知自己几斤几两,恐怕有命进这华州城,无命回来啊。 他们虽有一腔热血,可毕竟还是初入江湖的年轻人,也有着畏惧退缩之心。 面对着这种几乎不可能打赢的局面,是谁都会恐惧的吧。 毕竟死了,可能连渣都不会剩下的。 史秀莲更胜,他很后悔跟来的。 如若不是面子和义字当头,他恐怕早就吆喝着大家作鸟兽散了。 可当他们在昨晚看到这群年轻的墨者们的慷慨激昂,与争先恐后时。 那股恐惧与畏缩,竟全部消散了。 ........... 昨夜照常的是墨家军的集体讨论。 金昌年就那样简单明了毫不遮掩的把计划道了出来。 金昌年阐明了其中厉害。 那十死无生的诱饵之局。 以及就算进入内城也不一定能活着,活下来也不一定能找到‘紫金葫芦’,拿到‘紫金葫芦’后亦不一定能平安回来的各种不确定性。 而留下之人,同样有着留下来的风险。 城门开后,他们要阻拦僵尸出城,并在必要时刻关闭城门。 阐明厉害后,他把选择权交于了众人。 管豹几乎没有犹豫就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 “我是代军管理,这里的第三把手。 金老大和葛军医都已年迈,这种事我怎能区居人后。这第一乘去城南的,我来驾。” “那这第二乘去城北就由我何勇来吧,” “这第三乘.........” “这不得给我个角色.........” ......... 此时缓缓理清状态,并考虑再三后的众人在看到管豹和何勇竟然抢了先。 纷纷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起剩下的战车席位来了。 场面好不热闹。 看到此的金昌年已是感动非常。 他其实事先就有所预料。 可没想到,众人竟会如此的群情激昂,仿佛那不是去赴死一般。 ‘都是好孩子啊.....’,他心里这样想着 “既如此,就抽签决定吧,愿意去的一会便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投入那边帐篷内的陶壶内。” ........ 第三十八章 变故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华洲城外。 金昌年看到场面越来越混乱,争论越来越激烈似又要演变成吵架了,连忙起身大声说道: “一个一个人进,不愿意去的,进去后可以不用投壶,不会有人看到的。” “只是这第五乘还是由我来驾驭吧。 这里只有我见过‘紫金葫芦’,所以我必须入城寻找。” 待他说完,他以为众人就可安静下来了,却不想管豹又率先开口说道。 “我就不投了吧,既然我已经第一个选择了,想来这第一乘应该非我莫属才是,哈哈哈哈。” “我这第二乘,刚刚也是没有人抢的,也就此定了吧,诸位去投吧。” 见管一般如此说了,何勇连忙接口说道。 却不想因为他二人,下面又是吵作了一团。 金昌年无奈。 最终还是金昌年板着脸,撂定了话,众人才开始一个个向帐篷走去。 有不会写名字的还在后面找识字的练习着。 待所有人投壶完后,李十元也走进了帐篷,其后史秀莲亦也是走了进去。 任然儿和无名也想进去,却被金昌年拦住了,理由为男人的事,女人和孩子不可插手。 ......... 为了公平,有葛流云来抽签朗读,李十元监督。 第一个是管豹,像是得了第一名一般,管豹开心的像个孩子。 管豹虽然进了帐篷,却最终还是没有投壶。 这个墨者们一直觉得不太聪明的管一般,却机智的把名字刻在了陶壶的反面。 那一刻,在一旁看着的李十元竟有些心痛。 第二个是何文,他是何勇的哥哥。 何勇看着哥哥,微微露出了些许犹豫与不忍。 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其后是周太难。 再者何勇也如愿被抽中了。 只是此时他的心情复杂,各种感情掩在其中。 何文见了过去抱了抱他,似又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个在僵尸面前犹能镇定自若视死如归的强壮汉子,抱着兄长,悄悄流下了眼泪。 随后拭去,拍拍兄长,又在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紧接着,路阿泽,程一橙,胡辰东一一被抽中。 “最后一乘为-葛流云” 而旁边的李十元看到的那布片上的字却明明写的是杨泽林。 葛流云碰了一下他的衣袖,用只有他可闻的声音说道: “他还是个孩子。” 其后又念到四个随车护送人员。 第一乘为刘闯和石珍二人,负责在第五车保护金昌年找到‘紫金葫芦’。 第二个为史秀莲,在第八车车厢。 并与第九车随车人员一起护送‘紫金葫芦’出华洲城。 而最后一个第九乘护送人员,赫然便是‘欣旭华’。 葛流云稍微有所犹豫,刚想开口。 旁边李十元已脱口而出: “李十元”。 又用只有他可闻的声音道: “他还是个孩子。”。 随后竟俏皮的对他眨了下眼睛。 还好任然儿没有看到,不然肯定又会变成花痴样的...... 结束后,葛流云却并未去看那陶壶之中的布片数量与其他名字。 他只觉得那陶壶在自己手上,已是重愈千金。 后来耐不住好奇心的无名去数过,有三百七十三张。 .......... 上午,华州城外此时墨家军已整军待发。 前方九驾战车已经在车厢和车轴处贴满了‘黄符纸’。 只能隐隐约约从缝隙中看到里面站立着或牵着缰绳的人。 他们皆一副慷慨赴死,毅然决然的表情。 而后方墨家军,此时似是充满着悲壮感。 “墨家军。” 金昌年那沧桑浑厚的声音此时再次喊了出来。 “.....墨家军,轰轰........” 四百八十多人整齐划一的喊声,伴随着金戈锤击地面之声,响彻华洲城上空。 战争,开始了。 ........... 城门开了,管豹勒紧马绳,冲进了这座‘地狱之城’。 不多久,何文也疾驰而入。 然后是周太难,走时他还大喊着, “我周太难,是大英雄,哈哈哈哈。 驾....” .............. 管豹冲散了城门跟前的僵尸群后,一直往西南方向走着,可竟未遇到一只僵尸。 难道都聚集到城门去了,他如是想着。 不久后他由西行转往南方时,突然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成百上千只僵尸。 两匹战马踏入僵尸群,竟只前进了百米有余,却再也跑不出一丝一毫距离来了。 而远处的数只僵尸,则开始了奔跑。 .......... 很快,两匹战马就被僵尸群咬倒在了地上,发出了阵阵哀鸣嘶叫。 已有僵尸碰上了车厢翻起了白眼。 随着越来越多的僵尸涌来,车厢发出刺耳的挤压声。 木质的车厢柱子眼看着就要被压断了。 而车厢里的管豹,此时却拼命的想挤出车厢,向外逃去。 即便此刻,他的双手已被咬到。 他不甘啊,一切都错了,都错了。 .......... 僵尸是群体行动的,也不似活人般知道恐惧躲闪。 他们会不顾一切的一起涌向猎物,阻碍猎物的行动。 战车在这千百僵尸间行进,竟不如在万人大军中行动自如。 他突然想到了蝗虫。 蝗虫只是蝗虫,可当他们聚集成为蝗灾之时,便会发生变异。 它们身体会产生毒素,甚至于天敌吃了都会中毒。 变异后的它们会变得更加凶猛,攻击性也更强。 他死不足惜,可他要去阻止金昌年,阻止墨家军。 只是他已再无机会说出这些了。 僵尸群最终还是压垮了车厢,管豹则被一拥而上的僵尸们啃食殆尽.。 ........... 他们以为这些僵尸会散落各处,以两匹战马之力足以横冲直撞。 就算最终被堵死在一处,也是因凝聚吸引了太多僵尸于一地的原因。 不曾想僵尸竟根本不需要他们吸引聚集。 他们原本就是聚集一处的啊。 更无任何恐惧躲闪的本能反应。 有的只有对猎物的食欲,和不惧疼痛伤害的可怕体制。 而最可怕的是,它们还在......进化。 ........... 金昌年和李十元等人并未留意这种僵尸之间的凝聚。 华阴城时,虽看到僵尸聚集与城门前,后又全部被挖坑焚烧。 他们只当是墨家军和十元等人吸引而来。 而太平村程一刀凝聚一波僵尸小喽啰,李十元也只当是因为程一刀太过于特殊而忽视了。 而这种凝聚,成为了他们致命的疏忽。 而在北边行进的何文此时正催马前行着。 同一时间周太难也在驾马按照约定直行赶往西方。 可是二人到如今一路走来竟也并未遇到一只僵尸,不由心生疑虑。 也就在此时,何勇驾驶的第四乘战车,和金昌年驾驶的第五乘战车也先后.进入了华州城内。 而在金昌年车上的那人却并不是刘闯或石珍。 那一袭白衣之人,身上背着一把四尺长剑。 赫然便是——李十元。 ......... 第三十九章 浪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不久后,周太难已驾车快要到了城中心,却突然看到了僵尸的踪迹。 他想着终于来了,自己要开始大展神威了。 他是很自信于自己驾驭战车的技术的。 事实上,他也算是其中老手了。 人各有所长,而他周太难所擅长的,便是驾驶战车。 然而,随着视界的越来越开阔,他看到了那位于城中心的,一望无际的僵尸群。 那是足有,上万余数的僵尸群。 周太难嘞马停住。 他是开战车的老油条,看着那僵尸聚集的密度,自然知道此时冲进去绝对寸步难行。 就算此时三马甚至四马开道,亦只能冲出去百米余。 更不可能勾引出对面僵尸仇恨把他们引离此地。 如今之计只有原路返回拦截进城的金昌年,然后从长计议。 而就在他调转马头准备返程之时,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僵尸群中,一个绿衣女子,此时眼神暴突,额上青筋凸起,嘴边还流着口水。 正拿着弩箭,对准着这边.......... 华州城东门处,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墨家军关闭了城门,等待着金昌年的信号。 .......... 两列战车一前一后在华州城主道上疾驰着,他们至今未遇到一只僵尸。 只当是先前拟定的计划奏效了。 此时他们心里却不知是该为计划奏效喜悦,还是为前三列战车之上的人的壮烈而感到悲痛。 金昌年,何勇和李十元,驭马前行了两里之地后,也终于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带,遇到了僵尸。 只是他们并不是远远看到的。 周太难来时僵尸群也发现了他,于是蜂拥向了他。 他调转马头后被绿衣女子以弩箭射杀,战马感应到威胁后在城中大道十字口处转向向北。 带着他的尸身,跑向了北方。 于是大波僵尸在绿衣女子的带领下涌向了十字路口向北而去,反而缓冲出了中间的地带。 金昌年,何勇和李十元,就这样驾驶着战车来到了这里。 还有着数只僵尸,是老弱病残。 看来是没能追上周太难的战车而被留下的。 何勇和金昌年停下马车,和李十元一起用‘黄符纸’封住了他们。 姬家最大的酒楼也就坐落于此,也是华州城最大的酒楼。 武国郑家,北国史家,烈国叶家,姬国姬家,鲁国姜家和蛮国苏家为各国商业老大。 其中烈国和姬国更是有王族在后方支持着。 相较于各国间的纷争四起,战争不断,这些商业大佬们却是最先跨越国界,和平发展的。 他们一起成立了组织‘徽’,在各国间通商贸易。 所以姬国姬家便在武国华州城开始做起了武,烈,姬,三国贸易。 竟渐渐在这异国他乡处站稳了脚跟。 .......... 而徽,为了保护来往商队之安全,‘于是成立了自己的武装组织。 只为保护各族来往的商队,从而实现各家族的共赢。 保护组织为‘龙纹镖’,有各地家族资金支持着,训练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批力量。 ‘龙纹镖’里的人,不分国界,不参战争,仅以护送物品人物为首位。 而此时,僵尸群中的那拿着弩的绿衣女子却站立不动了。 身后僵尸群也停止下来,站在他周围。 战马早已远去消失无踪。 她看了看战马消失的方向,又带着僵尸大军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后。 开始缓缓转了身,带着僵尸群,往姬家酒楼‘留仙居’处折返而回。 而透过她那被撕开的臂膀上的绿衣,一支‘龙纹镖’赫然被烙印其上。 ······ 姬家,自然就是买了‘紫金葫芦’的那家了。 这姬家家院却也是不在此处的,而在富人聚集的北区。 顺带一提,华州城官府也在那里。 很奇特的现象,就是富人区和穷人区的存在。 不止僵尸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聚集,人也是一样的。 而金昌年之所以选在姬家酒楼‘仙留楼’而不是姬家府邸。 却是因为这栋酒楼里面,是有着一间密室的。 他在预买‘紫金葫芦’之时,露了那一手点金术。 要知道,金系方士,可是比木系风属性的方士更难遇到的。 能听说就很稀奇了,更何况亲眼见到。 那可是造钱的方士啊,还做什么买卖,搞什么商队。 于是他被姬家家主姬泠邀请来做客,并为之前要他卖身的事情道了歉。 更是换了个说法是要与他金昌年合作。 为了吸引住金昌年,他于是带金昌年来到了这座酒楼的后院酒窖处。 在那酒窖之后,一杠杠水酒后面,姬泠转动那最里面的被灌注在地面上的酒缸,打开了那间密室。 而那酒缸被其他酒缸团团围住,从外面却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 密室内一目了然,只有着金山一座,银山一座。另正中间剑架上两把长剑和一杆长戟立在那里。 姬泠很是慷慨: “昌年兄自便,随意选。” 他自然不会傻到把金昌年最想要的葫芦作为这次选样物品。 以他的手段,‘紫金葫芦’虽不知道有何妙用,但却是他可以拴住金昌年这个造钱机器的杀手锏。 金昌年稍微有些失望。 密室的银山金山,金银珠宝,对于他金昌年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嘲讽。 唯有两把长剑和一杆长戟,让他稍有了一些兴趣。 只是可惜并没有那个葫芦。 可当他拔出那第一柄长剑之时,他就呆住了。 大手笔啊。 ——七星龙渊剑。 .............. ‘七星龙渊剑’是吉朝年间天下第一铸剑师欧冶子和其师弟兼女婿干将一起所铸。 以茨山心脉泉眼之水引致铸剑炉旁七星北斗剑阵池中。 化山力,剑阵之力为剑魂所铸而成。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登高望下方深渊,缥缈而深邃。 仿佛巨龙盤卧,所以叫做七星龙渊剑。 不过细看之后以金昌年这一百多年阅历眼界,很快发现了这剑是仿的。 不过铸此剑之人也算是铸剑大师。 虽不再有山力以及剑阵之力的剑魂,却仍可做到削铁如泥。 是把好剑。 再看第二把,只见剑刃长三尺,剑柄长六寸,刃宽约三寸多,重约七斤左右。 通体散发着悠悠蓝青色的如水光晕。剑刃跟处用篆文刻着一个‘浪’字。 “这把是浪剑,应该是某个高人前辈所铸,竟不比那把七星龙渊剑弱上多少。” 姬泠看到金昌年喜不自胜的把玩着那第二柄长剑,便开口道。 他其实是有点奇怪的,这第二柄应该是江湖上某个浪客所铸。 虽然也算是把万里挑一的好剑,可跟‘七星龙渊剑’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七星龙渊剑’那可是天下第一铸剑师所铸的啊。 ....... 第第四十章 圆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姬泠是商人,自然觉得欧冶子所铸之剑是更有价值的。 欧冶子平生铸剑八柄,每柄都是旷世之作,为后人夸赞不绝。 在他觉得,更有价值,自然就是更好的。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这把‘七星龙渊剑’是假的。 如若那是真的‘七星龙渊剑’,那自然它是更好的。 甚至随便一块废铁,若拥有了剑魂,那也是‘浪剑’所无法比拟的。 但它不是啊。 虽然这柄仿的‘七星龙渊剑’的确比‘浪剑’更锋利一些。 可若让金昌年带着这把仿的剑行走江湖,那可真是丢尽面皮了。 而且他金昌年本来就是行走江湖,飘摇不定的一浪人。 这‘浪’之一字,的确是让他喜欢非常的。 稍有些犹豫不舍,金昌年最终还是放下了那柄‘浪剑’。 随后他便看向了那柄长枪。 只见抢身上篆文‘画龙擎天戟’。 竟是吉朝初期,号称天下第一武将的魏明的兵器。 说起来这个人挺惨的。 魏明,字长万。 是吉朝数百诸侯国中宋国的一员猛将,身高两米,力大无穷。 虽然战力惊人,可这厮却是个莽夫,没什么头脑。 打仗的时候尤喜欢单挑对方武将。 可他战力凶猛,敌将无一人有一合之力。 所以对方敌将便用出了神弓‘矢地猛’射箭偷袭于他。 最后又用计把他生擒了。 后来经过协商后,他又被放回了宋国。 宋国国公很生气,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语上嘲讽羞辱了他。 这刺激到了他。 然后这厮便把宋国国公活活打死了。 之后他带着自己年迈的老母亲,一路过关斩将,一日一夜竟行进了二百六十里。 逃到了当时的诸侯国陈国。 陈国也怕这莽起来不要命的货啊,再把陈国国公打死了可找谁说理去。 可是他武力太强,于是陈国用计把他灌醉了送回了宋国。 然后这厮就被宋军剁成了肉泥。 ........... 长戟自然是好长戟,威力上更甚刚刚两剑,可他金昌年却是不会用戟啊。 此时的金昌年也知道,想拿这里面的其中任何一件兵器都是有条件的。 他哈哈大笑一声,抱拳道: “所谓无功不受禄,姬兄不如说说有何条件吧。” “哎,昌年兄这就是见外了,哪有什么条件。” 他顿了顿,摸了摸下吧,又继续说道。 “只是我与昌年兄甚是投缘,送你一柄神器又如何。 我这地窖密室可是唯有昌年兄来过的。” “而姬某既敢告知昌年兄这秘密,就是想让昌年兄明白,我待你是放放心心的。 就算把这一室的神兵利器,金银珠宝都送与你,我姬某人也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丝的。” 说完他自己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豁达,爽朗又慷慨的姬泠啊。 金昌年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就是个老奸巨猾的奸商。 不过不能否认,这话受听,他也的确对那把浪剑有想法。 既如此,金昌年是聪明人,姬泠既想卖个人情于他,他就给他个人情。 大家都是圆滑之人,交个朋友比交个敌人可好太多了。 而那卖身与他的话,到此,也算是在二人之间烟消云散了。 于是金昌年就得了那把‘浪剑’。 也就是现在背与他身后的那把了。 .......... 如此,金昌年也算知晓姬泠的性格。 他这种自信而又老奸巨猾的人,自然明白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的道理。 所以他笃定,姬泠会把‘紫金葫芦’放在那密室之处。 ........... 此时金昌年和李十元已经到了酒窖入口处。 他们刚想开门进去,却不想里面竟被反锁了。 然后从里面传出声音来: “回来了,他们又回来了。” .......... 还有活人。 这个念头瞬间刺激了金昌年和李十元的精神。 他们不由为之一振。 “在下墨家金昌年,是活人,屋外僵尸已经离去,可否开门一见。” 屋里的人听到此话似乎被吓到了。 安静了一会,终于‘咔嚓’一声,房门被打了开来。 开门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可仍然腰背笔直,器宇轩昂。 “好久不见啊,昌年兄。” 不是姬泠又是何人。 也就在此时,在外放风的何勇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金老大,僵尸群回来了。” 几人便在僵尸围进来之前进入了酒窖中。 随后放眼望去才注意到,酒窖里竟还有四人活着。 僵尸爆发之后,无处可躲的姬泠便想跑到酒窖去,然后躲入密室里。 随身的两名护卫自然一直随身跟着。 而到了酒窖后才发现里面竟还躲着一个小伙计。 伙计叫车赖子,本名叫车晓俊。 名字到是好名字,只是因为这家伙好赌所以别人只知道他叫车赖子,却不知他唤车晓俊的。 赌徒好赖账,这是定数。 用车赖子的话来说,不赖账的,那便不是好赌徒。 姬泠收留了他,让他在店里后院和酒窖中打杂。 并不是因为他姬泠好善。 而是他觉得有嗜好的人最容易被掌控。 特别是那种把嗜好当命的人,你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车赖子从后院看到僵尸吃人,然后被咬的人又开始吃人,他便认识到了事情的可怕。 可四处都是挺薄的木门,根本不够结实。又怎么能挡住暴躁的疯人冲进来呢。 他是最了解疯的,往往疯了便会不顾一切。 例如,他自己。 那个卖掉妻儿的自己。 人疯了,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所以他想到了那加厚木门的酒窖,于是他第一时间第一个逃进了酒窖。 亚瑟提和徐水文便是密室里的那两个护卫了。 他们年少时曾师从多人,甚至有听过尉缭的聚众讲学。 所以他们行走在外,便会称自己为尉缭的徒弟,也不管尉缭同意与否了。 不过他二人也确实了得,竟也是闯荡出了些许名堂来。 特别亚瑟提,他有一半胡人血脉,中原名字叫做亚劲夫,生得魁梧雄壮。 手上功夫最是了得,一手“戮铁”拳鲜有敌手。 生生在这渭南郡打出了个“腕豪”的别号来。 而他跟徐水文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是行走江湖上,难得的相互作伴的好兄弟。 这引起了姬泠的注意。 姬泠自然不知道这二人只是听过尉缭讲学的。 只当他们真的是尉缭高徒,于是重金聘了在身边护卫。 ............. 第四十一章 说话的艺术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亚瑟提和徐水文二人的功夫也确实是了得。 姬泠从商以来,昧着良心赚的黑心钱自然不在少数,更树敌不少。 而自从有了二人在,他竟再也不必担心自身安危了。 在大街上行走,也不必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这最后一个女子,却不是别人,正是车赖子的妻子——林诗茵。 不,应该是说前妻才对。 她曾被车赖子赌钱输掉卖去了赌场。 那时的她还怀着身孕。 后来她被姬泠赎了出来,但是孩子却于赌场夭折了。 所以,她很恨车赖子。 可如今他被姬泠所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的她,也只能在这个酒楼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聊以生机。 顺便报答姬泠的救命之恩。 而报答的方式,便是她爬到了姬泠的床上。 只是姬泠并未因为这样而特殊待遇与她。 她仍然只是个端茶递水的丫鬟,只是偶尔会被姬泠叫出去而已。 于是,她仍然要每天面对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车赖子。 尸毒爆发后,她便是最后一个逃来酒窖的。 林诗茵逃进来后车赖子便锁上了酒窖的木门。 酒窖里有酒楼日常腌制的小菜,还有些熏肉和腊肉,本是酒楼用来售卖的。 这倒是维持了里面五人的日常生活。 酒水也是水,同样补充了对水的需求。 至于一些污秽的东西,则被排泄在另一个角落的缸里。 水缸被盖上了盖子,所以屋内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味道。 姬泠并未打开去密室的门。 他情急之中危难之时想到了密室,可进了地窖,见了车赖子才突然醒悟过来。 如若他打开了密室,让这三人见到密室里的金银财宝。 那他将必死无疑。 这是种直觉,一种商人的直觉。 而这种直觉让他在这暗流涌动.刀光剑影的商界,平安的摸爬滚打了五十载。 所以,他是极信任这种直觉的。 ................ 老人家们好像都有个共性,那便是总是不爱开诚布公简单明了。 即便在这种危机的时刻。 虽然李十元也理解急了也于事无补。 可看着这两人在此时此地寒暄着,虚与委蛇着。 他就一阵头疼。 听到姬泠终于诉苦结束了他怎样如何才躲到了这酒窖里,在酒窖中又是如何艰难度日的长篇故事。 他不禁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姬老弟,可知道为兄如何到这里的吗。 这可是说来话长啊,要从我从墨家机关城带队游历那天开始说起啊.......” ............. “金老大,说正事,求您了.....” 金昌年的叙旧最终还是何勇打断了。 李十元为自己的慢了一步而惋惜。 “唉,聊天这种事情,是最考验涵养的,说者是,听者也是。”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以鼓励的眼神看着何勇道: “何勇啊,这一点,你要向十元小友好好学学啊。” ................. 不过,金昌年自然也知道当务之急是‘紫金葫芦’之事。 只是面对对面这个老狐狸,他必须耐得住性子。 唯有仔细听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才不至于一不小心,被阴,被卖。 而且他亦不可以表现的太过于急切,甚至每句话每个字都要踌躇思考才可道出。 如果说错了话,便只会让姬泠坐地起价。 若留了把柄,更不知道这奸商又会想出什么弯弯路子来。 ............. 姬泠这种商人,可不会做无利的买卖。 只是何勇和李十元还太年轻,阅历尚浅。 所以自然会觉得他二人虚与委蛇实在浪费时间。 “姬老弟,既如此,老夫也就有话直说了。 我们此次前来是为解外面的僵尸尸毒,为救这华州城五万条人命而来。” “本来呢,这也不关我们的事。 可我一想到姬老弟你也可能在华州城,就甚是担心啊。 而我又恰好在华阴县,刚好知道救这华州城之法。 于是就在众墨者们的推搡下,临危受命,被护送着进来了。” 姬泠听了,眼神一亮,苍老的面容上的褶皱此刻仿佛也舒缓了许多。 “哦?昌年兄知道这解救之法?” 金昌年仍微笑着,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说道: “正是,这尸毒乃是上古凶兽‘犼’所携带的兽毒,侵入人体后便会传播为尸毒。 而你那‘紫金葫芦’便是炼化‘犼兽’的法宝。 也唯有那个葫芦,可救你我和这天下人啊。” 他此刻其实多少有些紧张的,待话说完,他偷偷撇去余光看向姬泠。 见他似有疑惑,又似有丝犹豫,于是开口又道: “我等九死一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身为姬家家主的你,求得这‘紫金葫芦’。 我料定你福大命大,定然有方法逃进这密室不被僵尸所伤,所以这才舍命前来。” “只要拿到‘紫金葫芦’,我便可放暗号与城外墨家军。 他们定然会舍身拼死来救你我的。 到时候,引开这里的僵尸,我们便可以一起逃离华州城,亦可以封印炼化‘犼兽’,解这天下危局。” “而姬家主您,则是为这华州城五万百姓,和天下人,立了一份不世之功啊。” 待说到此时,金昌年就已后悔了。 他终究还是因为太过激进,而说了太多。 说得多,自然错的多。 此时他已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如若是他以姬泠之生死相牵连,或许这个老狐狸,还会说出葫芦所在。 可他却把事情说成了他的不世之功。 以姬泠之性格,之狐疑。 又怎会相信他人有如此好心为他立不世之功? 而他姬泠,甚至什么都没做过。 果然,金昌年话了,姬泠已从之前的细心倾听,变成了如今的兴致乏乏。 似故意或无意的,在旁边扣起了指甲当中的甲灰来。 金昌年看到此,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到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 “姬家主,此乃天下兴亡之大义,又关乎我等身死,还请您伸出援手,借那‘紫金葫芦’于金某。 他日,.........” 金昌年到此时突然话风一顿,似是犹豫一下。 他看着仍一声不做莫不挂心的姬泠,最后终于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后斩钉截铁的道: “他日,尸毒解了,金某甘愿为奴,余生侍奉姬家家主。” ........... 说完后,他竟双膝跪了下去。 事发突然,李十元和何勇想去扶住,已是来不及。 他二人就这样看着跪下的金昌年,彼此看了看对方,艰难的,转过了头去。 .......... 第四十二章 十元大侦探事件3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金昌年不是没想过硬抢,然后冲进密室拿到‘紫金葫芦。 可他见到姬泠的时候,却又不确定了。 不确定姬泠是否会把那‘紫金葫芦’放在这间密室里了。 或许以前的姬泠会的。 可是,他老了。 从刚刚的寒暄中,他就已经知道他老了,再也不是当年的姬泠了。 即使他仍有着自信,腰杆仍旧笔直。 可却再也不是那个对自己盲目自信,甚至自负的姬泠了。 没有了那份‘自负’,又让金昌年知道了密室所在的地方。他还会把他最觊觎的‘紫金葫芦’藏在这‘最危险的地方吗’? 金昌年不确定了。 如果现在得罪了姬泠,或许,他们一辈子也休想知道‘紫金葫芦’在哪里。 对姬泠这种商人而言,天下人死光了,于他而言,也是不及这密室里的金山银山的。 就像与金昌年对姬泠的了解,这个老狐狸也在两面之缘后,了解了金昌年之性格。 所以姬泠知道,他此时,又拿住了金昌年一个‘软肋’。 因此他是绝不会无条件或者降低条件,给出‘紫金葫芦’的。 其外就是,金昌年也并无自信,在断了一臂的情况下,能跟何勇和李十元一起,打赢亚瑟提和徐水文这两个护卫。 方士没了右臂,基本也就没了神通,只拼武力,是远不及兵家的。 话已至此,姬泠笑眯眯的看着金昌年,随后缓缓上前,搀扶起了他。 “金老弟这是在干吗,我也是这天下人啊,为天下尽这绵薄之力我姬某人自当义不容辞。” “日后可不要再说这混话。 你也是江湖儿女,更是墨家长老。 说了这混账话,万一以后被人诟病可怎好。” 他句句客套,似要金昌年收回刚刚所说的话。 却句句提醒着他,他是江湖宿老,更是墨家客卿长老。 说的话,可得作数。 甚至连称谓,都从昌年兄变成了金老弟。 金昌年又怎会不知。 “姬家主放心,我金昌年说出去的话自不会收回。 定当信守承诺。” 那边姬泠已笑着缓缓靠近了那最里面的酒缸,双手转动了起来。 “金老弟放心,那葫芦我就放在密室中呢。” 酒缸转动,旁边的墙壁也瞬间开了一道石门。 随着石门缓缓打开,一支弩箭却也恰在此时从石门打开的缝隙中突然射了出来。 正中姬泠的眉心。 姬泠倒下的同是,密室的门也被完全打开了。 而那里面,此时,仅剩半堆银币,再无他物。 ......... 姬泠的突然死亡着实出乎了金昌年和李十元的意料。 而当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密室之后,金昌年和李十元不禁生出了绝望之感。 金昌年像疯了一样跑进密室,在那一目了然的有限空间里,四处摸索找寻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里之前明明有很多东西的,明明有的。 他也说‘紫金葫芦’放在这里面了,对不对。” 见屋内找不到,他又跑出来,到酒窖里四处翻找起来。 随后他像拉着救命稻草一般,拉住李十元和何勇的衣袖: “十元,啊勇,你们也听见了对吗?这里明明之前有长戟,有宝剑的啊,为什么....。” “十元,你看,看我背后的剑,就是这里拿的啊。我没有臆想,为什么会这样? 姬泠,你醒来啊,葫芦在哪里,在哪里?这华州怎么办,这天下怎么办。姬泠......你醒来啊..............” 他仿佛疯了一般,到处走着,翻找着,嘴里絮絮叨叨念叨着。 只是渐渐的那声音有些戚戚艾艾了起来。 李十元实在不忍心看他这般,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这个活了一百五十余年的老人,墨家客卿长老,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哭了出来。 ........... “华州怎么办,天下人怎么办.......五万人啊........” ......... 不久后,金昌年终于平静了下来。 “唉,老了,眼泪就多了些。” 他似有些苦涩,又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李十元看着那个机关酒缸,正兀自发着呆。 然后他突然起身,走了过去嗅了嗅。 随即拔出了剑,指向了林诗茵。 “是你吗?设置机关杀了姬泠的是你吗? 里面的金银我不管,‘紫金葫芦’在哪?” 现场的众人都呆了一呆,林诗茵露出了一丝慌乱。 随即强自镇定道: “你为何怀疑是我,我都不知道这里有密室,怎么可能是凶手。” “哦,那这位呢?” 说着把剑指向了车赖子。 “我...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姬....姬老爷是我的恩人哩,我怎么可能杀他。” “你说谎!” 他怒喝一声,这突然的怒喝也把车赖子吓了一个机灵。 “你知道密室的存在,是不是? 你既是这酒窖伙计,想来每日都是在这室内较多,发现这间密室自然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你只是怀疑,我..我并未发现。” 车赖子此时虽然紧张,可仍然在极力的辩白着。 “可是这酒缸,可不是这样说的。”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更是疑惑。 “酒缸,自然是会说话的。” 稍停片刻,他又继续说道: “这酒窖里到处都是腊肉,熏肉,更有炼制好的猪油脂膏。 你掌管此地,这些东西自然搬运的时候经常摸到吧。” “而这里这么多酒缸,缸嘴周围均不见油垢。 唯有这最深处.最隐秘的假酒缸,却是有尺余皆是油垢。 虽然你擦了去,可是却无法阻碍那里的颜色变深。甚至气味犹存。 恐怕搬运了不止一次吧。” “而姬老爷家财万贯,即使数日困与此间酒窖仍然衣着体面整洁。 想来这么体面的人,不至于用油手转缸来打开密室吧。” “我且问你,这里面的金银是不是你搬运转移的?” 他此时话了,又是向车赖子踏近一步,剑尖马上就要指上了车赖子的喉咙。 车赖子已是心神俱骇,冷汗直流。 恍惚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了。 “不是的.....是....不是的,我...我的确知道这里有密室,是...是无意中打开的,可,可我只是图财,并...并没有杀..杀人啊。” ........... 第四十三章 酒窖里的密室杀人案2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我再问你,你与这女子是何关系?” 就在金昌年等人以为已经锁定凶手之时,却没想到李十元又是突然转折。 甚至让车赖子和林诗茵都有些措手不及。 “啊,她..她是我的前妻,我...我赌博把他娘俩输掉了,甚至还害死了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 后来...后来姬老爷赎回了她,但她一直恨....恨着我。 所以我们并..并无关系,若有关系,也是....也是...我欠她的关系。” 他磕磕巴巴的说完了话,也不知道此时是因为惊惧,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结巴。 李十元听了,皱着眉头,却又是怒而暴喝道: “你又说谎。” “僵尸爆发之时,能想到这里的肯定是对这里有所了解之人,对那加厚木门知晓之人,知道此处安全远胜其他房间之人。” “而如若她如此恨你,又如何知道这个地方,恐怕你在何处,她躲你都不及。” “而你最大的破绽,却是,你留了门....” “刚刚金老和姬泠聊天时说过,这位小姐是最后才进来的。 而她进来后你便迅速把门反锁了。 似乎就算在那之后再来的人,于你而言,也不再重要。” “你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所以才在门前等她,也确保随时能够关门锁门。 而幸好姬泠等人是在这位小姐进来之前就已到了。 不然恐怕,在她之后的所有人,你都不会冒险放进来的,是也不是?” 李十元此时的剑尖,已经抵住了毛赖子的喉咙,有一点血色,已在他喉咙处出现。 虽然只是破了一点皮,但看他此时已经惊吓到战栗不止。甚至裤裆处也已湿了一片。 竟然是把小解都已吓了出来。 李十元决定浇上最后一把火。 势要把那真相.... 炸’出来。 “我如今问你什么你且如实回答什么。” “如若再让我看出你说谎,我定斩不饶。” “我李十元,说到做到。” ......... 被恐吓住的车赖子只能把他知道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原来林诗茵被赎回来后,却并没有料想中的记恨。 她似乎是骨子里烙印了那个时代女子的软弱,以及对夫家为尊的思想。 在她想来嫁鸡就得随鸡,嫁狗也必须随狗的。 其后林诗茵便经常在这酒窖中与车赖子厮混。 甚至于,爬上那个老男人的床,也是车赖子的馊主意。 竟只是为了稳定住姬泠,好让他能继续在这里做工干活。 也可以方便林诗茵偶尔能在姬泠房里偷些东西。 偷的东西自然最后又变成了他的赌资。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此苟且之时。不小心转动了那个酒缸,密室的秘密也终于就此被她二人知晓了。 于是他们开始了转移这些钱财。 他们用这些钱在华州城北的富人区买了一处宅院,把金银都慢慢转移了过去。 但他却坚决否认拿了其他东西。 那紫金葫芦他也是没有动过的。 于是被怀疑的重点转向了林诗茵。 当然,前提是车赖子没有再继续撒谎。 林诗茵却并未有否认。 她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温婉之感的女人。 而她说话,走路,似乎都带着一种病恹恹.软绵绵的感觉。 想来,是颇受男子喜欢的。 李十元看着她,竟莫名生出了一种怜惜之感。 他不禁摇头。 唉,男人啊。 只是在他暗自摇头时,用余光瞥到了站在一旁的亚瑟提和徐水文。 脑海中一个大胆的猜想,却在此时,跳了出来。 他凝视着林诗茵道: “你恨他,对不对。 恨车赖子,也恨姬泠。” 林诗茵此时也不再慌乱,同样凝视着他。 好一会儿,却突然笑了,那柔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样讲啊,你又不是我?又怎会知道我恨谁。“ “因为你的眼睛。 有时候,眼睛是最会骗人的,但有时候它也是最真实的。 你看向我,看向车赖子,看向姬泠的时候是一个眼神。 可看向那两位侍卫大哥那个方向的时候,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特别是你惊吓,或诧异的时候,还有想要求救的时候均会望向那边。” “就如现在我步步紧逼之时。 你确实掩盖的很好,可你还是会下意识的瞟上一眼。 因为你终究还是那个脆弱的女人,想要依靠,也需要依靠。” “而车赖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你。 你给过他机会,他不珍惜,仍一次次让你失望,所以你对他绝望了。 姬泠更是把你当作玩物,他救你也只是为了能更稳妥地拴住车赖子,好日后为他所用罢了。” 他语气越来越重,眼神也越来越凶狠,每说一句便踏前一步。 似一头正在逼近这个可怜弱女子的恶狼一般。 林诗茵已被他说得浑身如筛糠,低着头,不自觉的往后退着。 泪珠已无声的从她那吹弹可破的光滑脸颊上滑过。 落在了酒窖的地上,溅起一缕尘烟。 李十元看着他那犹挂着泪珠的长长的黑色睫毛。 还有那如惊吓住的小猫一般,怯生生后退的碎步。 那股我见犹怜之感,竟越来越胜了。 可他心里如何想,却并没影响到他此时的恶语相向。 李十元仍未有停下的意思。 “因为姬泠知道,像车赖子这种人,有欲望,有把柄,是最好控制的,也会任由他来控制。 而你,只是傀儡罢了。 不,甚至傀儡都不如,召之即来挥之则去,你.......” “够了。” 也就在此时,一声喝斥之声,制止了李十元的步步紧逼和咄咄逼人。 “你终于站出来了,我都快以为你不是个男人了。” 李十元也不看向那边,却仍是紧紧盯着林诗茵的眼睛。 似乎正努力的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一般。 徐水文踏前了一步: “不必言语嘲讽,没错,是我杀的姬泠。 那狗曰的早该死了,杀了便杀了,可我并没有见你那个什么葫芦,想来肯定是那厮又骗了你们。” 林诗茵此时也是往前挪了一小步,似也不淡定了。 “徐大哥....” 可很快就被徐水文的声音打断了, “要杀就杀,悉听尊便。” .......... 第四十四章 酒窖里的密室杀人案3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就在徐水文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半无赖的状态时。 李十元却突然不合时宜的开口打破了他的这份豪迈。 “其实,你要杀的并不是姬泠,而是车赖子对吧。” 李十元此话一出,全场瞬间愕然,特别车赖子,更是漏出了错愕惊恐的表情来。 “也或许,你这两人都想杀。 只是,这第一个,却还不到姬泠的时候,而是想杀车赖子的。” “因为你们并不知道姬泠何时会来,而车赖子最近却是经常来搬运钱财的。” “还剩半堆银币,说明他还会继续来搬运的。 所以设置这机关,是为杀车赖子,却不想姬泠却先死了。” '啪啪啪啪”此时徐水文已是鼓起掌来。 “有点意思,你究竟是何人。” 金昌年看着李十元,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缓缓说道。 “这推理能力,和洞察力,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老友啊。 一位叫做‘顾星河’的老友。” 听到顾星河三个字之时,李十元不经心中一颤。 快要十四年了,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顾星河 ........... 李十元惊讶于近十四年了,他居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更惊讶于,这个名字居然出自金昌年之口,而金昌年甚至还称其为老友。 李十元二十年来唯敬重三人。 一个是他曾经敬重的顾星河,可是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被打下了‘神坛’。 一个是师傅任千仇。 而那最后一个便是他最近时日接触的金昌年了。 虽然跟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并未说过或承认过自己很敬佩他。 可在李十元心里,金昌年就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大公无私,又饱含热情与理想的极正派之人。 而能被他称为老友的,居然是那个人面兽心,心狠手辣的狡诈恶徒。 他不由生出了许多不解来。 想来那衣冠禽兽竟连金昌年这江湖老狐狸也骗了。 可有一点金昌年没有说错,推理和侦破能力顾星河确实是个中好手。 这也是让李十元当年敬佩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还记得他曾说过: “一个案子,要想到各种不可能。而往往个中细节或逻辑冲突会让你找到真正真相。” 如若是他,又会怎么推论呢? ........... 李十元这个念头闪出来的时候,他似有些许不悦,皱起了眉头。 然后似又有了什么发现,转身看着姬泠和那间密室。 不一会,他便又转了回来。轻起唇角: “不,是我想差了,你并未想分先后,你也确实是两个人都想杀。” “因为车赖子此人,并不值得你设此计杀他。 与你而言,甚至与这天下人而言,一个微不足道的.有赌博嗜好的店伙计,杀了也便杀了。” “别人只会以为他又欠下赌债,被催债人杀了。 即便你站在明面上,也自会有像姬泠这样的人保你。 所以,你根本不必设计杀他。” “而杀姬泠,却不简单。 他是姬国首富,更是武国和渭南郡的财神爷。 如若直接杀了,亲卫和身边的人便是首当其冲。” “而你设下此机关,无论是车赖子或者姬泠谁先死,你都会去直接杀掉第二个人。 而后让他们互为抵罪,自己也能逃脱制裁。” 李十元此时在室内来回走动着,他在特别认真思索之时,便会有着这种习惯。 而这习惯,跟十三年前他所敬重的某个人,如出一辙。 此次所遇到的案子,实在线索太少,证据也是。 甚至于动机,都有着数种可能。 所以他只能思索着是否不再理会动机,而从其他方面着手。 如若没有动机,密室宝藏不是动机呢? 为今之计只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唯‘诈’出线索一个方法了。 停顿几秒后他又接着说道: “姬泠发现自己财宝被盗,于是设下这个机关预抓到谁是罪魁祸首。 却不想同时自己也被下毒毒死了。 而车赖子被姬泠设在密室的机关射杀,便是铁证如山。 北城的府邸及里面的财宝,也是证据。 而你不为钱财,带官府最终搜寻到这铁证府邸,便是最好的自证清白,摆脱嫌疑的办法。 这,便是车赖子先死。” “姬泠先死便更简单了。 直接杀了车赖子,然后带官府去北城府邸拿证据就好。 到时候死无对证,而你又是不为钱财,从中发现猫腻,诛杀了恶徒。 亦可摆脱嫌疑,甚至还是大功一件。” “计划虽好,却不想僵尸尸毒爆发,姬泠和车赖子更是被困一处,打乱了你的计划。” 徐水文此时已是瞠目结舌,看着李十元的眼神也越来越重视,甚至忌惮起来: “你就只是从这些看出来的?” “当然只是猜测,你若不承认,我自然也是无法可想。” 徐水文还是在看着李十元,看到那少年眼中的一丝睿智,他有种仿佛自己此时正一丝不挂的感觉。 他又扭头看向林诗茵。 她此时已是泪眼婆娑。 那双似娇弱,似魅惑的眼眸,甚至在不哭的时候,都会给他一种委屈与柔弱之感。 此时他看着她,真的心好痛。 .............. 爱,真的没用,多爱都没用,相爱才有用。 是该告诉她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妥协了: “你很厉害.......,确实如你所言,只是这些事跟诗茵并无关系,她甚至不知道其中的错综复杂。 你们可要听听我为何要杀他们?” 李十元看着这个汉子,听到那声叹气,竟瞬间不再急迫于想‘诈’出那‘紫金葫芦’了。 “洗耳恭听。” 徐水文温柔的看着林诗茵,随即轻轻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 “世间唯有桃穰苦,抱憾终身相思毒。 我本一直在犹豫何时告诉于你,甚至有过一辈子瞒着你的念头。 可那样,对你却是最残忍的。” ”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做过很多坏事。 这些年跟着姬泠这狗贼,为他在背后昧着良心做过数不清的恶心腌臜勾当。” “车赖子输到倾家荡产,甚至卖了你。 其实是姬泠派我去怂恿的。 可笑这车赖子事后竟然完全记不得我了。” 他缓了缓,似乎有所犹豫,可最终他还是说了下去。 “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派人折磨你的时候夭折的。” “去赎回你的时候也是我去的。我甚至没有花掉一个铜板。 因为那赌场,也是姬泠的。” “其后你勾引姬泠,并与车赖子还有染的事情,也是我发现并告诉他的。 所以他虽然只有一妻一妾,却自始至终也并未让你遂了意。 只是把你当做玩物罢了。 他甚至知道你偷东西给车赖子,只是他却并未揭穿。 因为他觉得这样就可以拴住两个人。 而他只是付出了那么一点钱财。” “掌控别人的人生,一直是他的乐趣啊。” 旁侧的林诗茵此时已是木然,瘫坐在了地上。 随后一声惨绝人寰,凄凉无比的哭声,响彻了这间酒窖。 “啊.............” ....... 第四十五章 酒窖里的密室杀人案4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酒窖里,瘫坐在地上的林诗茵,此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界。 她浑身颤抖着,甚至那哭声都愈发有些嘶哑无力起来。 以至于让在旁侧的李十元觉得,下一秒,她随时便会晕过去一般。 徐水文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想走上前去搀扶,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亚瑟提看着他,又看了看林诗茵。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缓缓走了过去。 从腰间拿出一块青色手帕,递给了正兀自哭泣的林诗茵。 徐水文见状,终是不舍的从林诗茵身上移过了视线,随后继续说道。 “可是慢慢看得多了,我竟对她生出了心疼。 看着车赖子一次次用甜言蜜语欺骗着她,一次次说着等攒够了钱就带她离开,或者说着赌场赢一次就收手戒掉赌瘾的鬼话。 可她,这个傻女人,竟一次次都相信了。 然后就是希望变成失望,周而复始。 再看到她沦落成为姬泠的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看到她每晚抱着膝盖在角落里暗自哭泣。” “我开始恨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恨车赖子的得过且过与不思进取,恨姬泠的无耻与人面兽心。 甚至,也恨她的软弱无能,恨她的天真,恨她的傻。” 他的拳头因为诉说之时的激动太过用力,甚至开始隐隐发抖却犹不自知。 他抬头看着房梁,似是把眼中那那抹酸楚,硬撑了回去。 “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对她好些。 她也看出了我喜欢她,可仍旧因为着车赖子躲着我。 唉,她就是这样,为了这个不值得的男人,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后来有一天,我跟着她,想暗中看看她。 可无意中听见了车赖子又允诺说等搬空了密室的宝藏,就带她远走高飞的话。 也就由此知道了酒窖里有密室的事情。” “后来又暗中潜伏过来看到了车赖子打开密室的过程,也就有了这个计划。” “至于那葫芦,我却并未留意,倒是有撇到过一把长戟和宝剑。 但我后来去布置陷阱时里面却已经没有了,想来应该是被车赖子拿去了吧。” 车赖子连忙摇手否认。 “不..不...不是我,我先前也...也见到武器了,可是武器对我没有用啊,我又不会武功,就算偷偷拿了出去又..又太显眼,所以就....我就一直没拿。” “我....我的确见过那个葫芦,跟兵器放在一起的,可是...可是兵器消失后,那....那葫芦也消失了。 不是..不是我拿的,应该...应该是姬老爷吧。” 待车赖子说完,众人又都沉默了,事情仿佛又陷入了新的死局。 李十元似乎有些犹豫的看向了亚瑟提。 后者笑了笑,点了点头,给了他个继续的眼神。 李十元也就开始说了下去: “我其实从始至终,我并未怀疑过你。 或许在林小姐眼神下意识躲闪时,瞟向那个方向时有所怀疑过。 可徐水文站出来后,我就再也不曾怀疑过你。” “只是事到此时,‘紫金葫芦’竟还是不知去向,而他们已经没有了再撒谎隐瞒下去的必要。 因为那葫芦也是得以帮助他们平安脱困的物件,是让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便是拿兵器和葫芦的,另有其人。 而那人,毋庸置疑也知道密室的存在。” “不做他很不幸没跑进酒窖来,就被尸化的可能。 那么那人在僵尸爆发之后,也必然会想到来这个密室里躲避的。 如今酒窖里可以被怀疑的人,也就只剩下亚瑟提兄你了。” “而林小姐喜欢的,恐怕也并非徐水文,而是亚瑟提兄吧。” “哦?何以见得?” 亚瑟提似讶然,似玩味。问道。 “因为徐水文自始至终,只敢暗恋啊。 当徐水文说出这些真相后,他就已经被刘小姐记恨了吧。 这点,他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方才,才不敢去安慰。” “而你和他同属姬泠的亲卫,手上又怎会干净到哪去? 可你却敢去了。 而林小姐,也接了那块帕子。 很自然,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纠葛或者爱意。 可偏偏,她是不应该接的啊。” “哈哈哈....,你真的很厉害。” 此时亚瑟提已经笑了起来。 室内众人已被这一波三折的转折弄得瞠目结舌,徐水文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亚瑟提和林诗茵。 “这是真的吗?瑟提大哥....” 徐水文似是抓着那最后一根稻草,拉着亚瑟提的衣角,颤抖着声音问道。 亚瑟提并没有回答,右手急速弹出。 一只飞镖,插进了正在角落兴致勃勃的看戏的车赖子的脑门上。 ................... 在亚瑟提手上动作发出暗器击杀了车赖子的同时,金昌年已左手拔出了剑,和何勇,李十元严阵以待。 只是徐水文却并未有所动静。 他仍呆呆的拉着亚瑟提的衣角,似是被定住,入了神。 亚瑟提看到如临大敌般的李十元三人,暗自好笑道: “不必如此,我与你们并不是敌人。 我只杀车赖子与姬泠。 至于那葫芦,确实在我拿的,兵器也在我那。” 他顿了顿,拉住被徐水文拉着的自己的衣角,把那衣角,抽离了他的指间。 随后又开口道: “徐老弟跟踪诗茵的那天,我看到了。 好奇心下便跟在了他的身后,于是也听到了车赖子那天所说的话。” “我并未想隐瞒什么,只是好奇这位十元小兄弟到底能看到哪层,又会推论出些什么。 有意思,确实有意思。 是个厉害的人啊,甚至让我忍不住忌惮到想灭口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 听到此话的金昌年和李十元几人,更是精神一凛,手上的剑握的更紧了。 “你不继续说说吗?我究竟做了哪一步。 到目前为止,我可只杀了车赖子,其他的可都没做啊。 说说看吧,我会把葫芦的地方告诉你的。” 他盯着李十元,饶有兴趣又充满期待的问着。 李十元也觉得此人对自己好奇心更多于忌惮,一直饶有兴趣的想让自己继续分析下去。 于是他踏前一步,迈过了金昌年的保护,缓缓开了口。 只是右手上的长剑,却是并未收起来的,随时准备着驾驭身前防御。 ......... 第四十六章 李十元的初恋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只是猜想,毕竟线索不多。 我想你应该是看到了徐水文布置机关了吧,还有可能是看到了他买的毒药。 你们一起共事这么久,性格行事早已彼此了解,猜测出了他预行之事。 于是就将计就计,恐怕车赖子北城府邸里的钱财已被你搬走了吧。” “待他带官府搜查证据之时,里面空空如也,便会变成他无从辩解的证据。 既不能让他洗清嫌疑,反而会让他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从而你在背后稍微施点力,便可轻松的让官府探查出他设计机关的真相。 讽刺的是,那机关确实是他所设,而他自己更真的是凶手的。” “如此,车赖子,姬泠都死了。 徐水文更是凶手,钱都去了你那,好一个一举数得。” 亚瑟提点点头,眯着两个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 “继续,还有吗?” 于是李十元又继续说道: “我想,徐水文所说的真相,你早已告诉了林姑娘吧。 应该是在那次发现密室之后。 你其实也跟他一样,喜欢着她的 。 只是徐水文是暗恋,而你则是明恋。“ 你发现了密室后知道了里面的财宝,于是想着带她远走高飞,摆脱这样一种一直做腌臜事的命运。” “你虽跟徐水文一样是姬泠亲卫,做尽了坏事。 可毕竟有关林诗茵的事情却都是徐水文在跑的。 所以,对车赖子失望透顶的林诗茵听了你的真相和表白。 让这一个无依无靠的软弱女子,唯只有依靠你,并相信你可以带她逃离这人间炼狱。” “其后,你预进密室搬运财物时,便看到了正在布置机关的徐水文,于是才有了这一系列计划。” .......... “哈哈哈....好,你很好.....基本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确实喜欢诗茵,从她来酒楼的那天开始就喜欢了。 可我只能在背后看着,为自己的无能而惭愧自责。 那天发现密室后,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带着诗茵远走高飞。 于是我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也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只是诗茵恨他们,所以要我答应帮她报仇才愿跟我一起。” “我正苦恼,那晚等车赖子走后.进入密室便只拿了武器。 而那葫芦竞和武器放在一起,我虽不知道什么用处,不过想必也不是凡品,便一起拿了去。 刚好回来时路过徐老弟的房间,见他鬼鬼祟祟的给银针喂毒。 心下好奇,第二晚就又去跟随他,发现了他在密室设下机关,才猜想出些他的计划。” “这不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吗? 我于是将计就计,搬空了车赖子的宅邸。 可笑那憨货一直以为拿了钱财能逍遥快活。 可惜就算姬泠不死,发现密室被搬空,也早晚找得到他。 愚蠢如他,如今为我做了嫁衣,而我.......啊....” 他刚预再说下去,不想异变陡生。 站在旁边的徐水文见他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又听他憨货,做嫁衣的说辞。 终于怒从心中起,袖口滑出一根银针,扎在了腕豪亚瑟提的手上,正是他那夜淬毒的毒针。 ......... 半空中是被亚瑟提一掌拍飞的徐水文,落地砸碎了两个酒缸,瞬间酒水四溢。 徐水文的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来。 只是那带血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冷笑......... 亚瑟提拍出那一掌后就已后悔。 他运气出掌,反而把手上毒素更快的逼入了体内经脉里。 如今他只能用体内暗劲压住毒素,舍了这条手臂才能保住一条命了。 而腕豪亚瑟提,掌法拳法俱都了得。 他又自信,所以从不带刀。 唯有带些暗器飞镖。 如今想壮士断臂却苦于没有刀剑。 而他没有,李十元却是有的。 于是他踏前一步预夺前方李十元手中之剑。 不想李十元一直是对他有些忌惮之心,随时准备防御着他的。 如今他突然踏前一步,李十元条件反射的举剑斜劈,预防御逼退亚瑟提突如其来的进攻。 亚瑟提其实并无恶意,可冲势过猛,让李十元误会而拔剑自保。 他又怎会料到李十元会攻击。 此时多年的实战经验和在生死之间的摸爬滚打,让他的身体也出现了条件反射, 强行急转后撤,躲过了李十元那一剑。 但是,条件反射的那一下,却放松了他体内暗劲。 毒素也因为这运转全身之力躲闪的一下,蔓延至了心脉。 数秒后,亚瑟提口吐白沫,身死当场。 ........ 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亚瑟提就这样死了,就连用毒针刺他的徐水文也是出乎意料。 他知道亚瑟提的功力,只当能废他一手或一臂就已知足,如今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 而林诗茵,她则是最伤心难过的。 她冲过去抱住了亚瑟提的尸身,正声嘶力竭的哭着。 想来这可怜的女人又用错了真感情吧。 “劲夫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你说过要带我离开的,...你说过的,....你醒醒....劲夫大哥...我不报仇了,你回来.....你醒来呀......” 声音凄哀悲凉,让听着的李十元等人不禁有些动容。 命运于她,或者说,在这个年代于女人而言,都是一种罪过。 而事已至此,‘紫金葫芦’的消息,也彻底断了。 金昌年还在尽着最后的努力。似乎奢望着把亚瑟提体内毒素逼出,他便能再活过来一般。 徐水文此时还拿着那根毒针,看着正为了亚瑟提的死哭哭戚戚的林诗茵。 此时也不知他是何感想。 不久后,林诗茵终于止住了哭泣,金昌年也失去了那最后一丝希望,瘫坐在了亚瑟提尸体旁边。 林诗茵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突然道: “或许,我知道那葫芦在哪,劲夫大哥曾偷偷带我去过他华阴县老家。 他说那里以后也会是我们的家。” 说到这,他似又想到了亚瑟提生前对他的种种好来,竟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话无疑让丧气的金昌年和李十元二人精神一震。 原来寻寻觅觅这么久,想要的东西竟一直在咫尺之遥。 竟一直在华阴县。 ........... 第四十七章 林诗茵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不多时,林诗茵终于又是止住了哭声。 或者,她今日已经哭了太多次。眼泪,怕是已经流干了吧。 金昌年和李十元还在按捺住性子,等待她发泄完,便准备询问她亚瑟提的家具体所在。 林诗茵止住哭声后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徐水文,嘴里还喊着: “我杀了你。” 李十元又怕事情再发生意外,赶忙一手拽住了她。 但由于事发突然,李十元又情急之下发力拽住了她。 她一个弱女子,又哪有多少力气,被李十元一拽之力下,竟反身倒进了李十元怀里。 李十元何曾经历过此事,不禁被燥了个大红脸。 连耳朵,都红透了。 林诗茵却似乎并未理会这点小事,也未注意李十元此时的窘态。 看挣不脱李十元的手,竟急的又是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般凄然的对徐水文喊着: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让我被卖进赌场,害我流产,把我送入这豺狼虎穴,如今又害死了劲夫大哥。 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最该死的明明是你。” 说完,她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看马上就要晕倒,李十元又是情急之下慌乱之中,把她搀扶入了怀里。 有那么一刻,李十元觉得,他的初恋,来了呢。 ............. 徐水文听着林诗茵的话,又看了看已经死去多时的亚瑟提,终是又叹了一口气。 他已四十岁,四十年来不是没有爱过其他女子。 甚至,他还娶了妻,生了孩子。 只是十几年前的那场瘟疫,最终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四处求医,跪下喊着比他还年幼者爷爷或奶奶。 可终究没能救回来妻儿的命。 于是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能左右生命和尊严的,唯有金钱。 直到,他遇到了她。 不爱她时,她无一处像她已过世的妻子。 可当他爱上她时,她吃到他偷拿给她的糕点时的笑,她半夜蹲在角落抱着膝盖的哭,甚至她病恹恹的样子,都像极了他故去的亡妻。 为了她,他甚至愿意舍弃那一屋的金山银山。 为了她,他愿意回到那没有尊严的过去。 可她,终究是不爱自己的啊。 甚至,恨透了自己。 也是,终究是自己咎由自取。 害她到如此田地,自己确实是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比重。 “也罢,我不奢求你原谅,是我害了你,我就遂了你的意。 把这条命,还你。 只希望你,偶尔,会想起我。” 说罢,他不再犹豫,手上的银针插入了自己手上,运足了内力周转全身。 数秒钟后,徐水文也是口吐白沫,死在了这间酒窖里。 ......... 李十元他们进来时,酒窖里面还活着五人。 他们与僵尸斗,仍存活了二十天左右。 可李十元他们来了后,他们与自己斗,五人此时已是死去了四人。 李十元此时,甚至有些迷茫。 人与僵尸,究竟哪者,更可怕些呢? 不过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有所答案。 此时的林诗茵已是一脸呆滞。 如今当初的五人,也唯有她活着了。 她看着亚瑟提的尸身,又看了看其他人,突然伸手夺过李十元手中长剑就预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而那把连腕豪亚瑟提都没能夺下的剑。 竟被这不会武功的女子,就这样轻松夺了去。 还好李十元反应快,迅速挡住了她的手臂,又把剑夺了回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如今,劲夫大哥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仇也报了,孤身一人继续留在这世上受辱吗? 求你,让我随劲夫大哥去了吧。” 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甚至喘不过气来。 又听她话里的惨绝,李十元不由一阵心疼。 唉,终究是个苦命的女子啊。 此时的李十元甚至有种冲动,冲动的说出“那就由我来照顾保护你”的话来。 只是属于他的那份矜持,让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而且他也觉得此时此地说那些话,似乎也是极不合适的。亦有乘人之危的一面。 所以他只能稍以安慰。 而金昌年也已走了过来,似是有意无意的,把李十元挡在了身后。 “林姑娘节哀,活着的人,必有活下去的原因和道理。 或许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但老夫觉得,未来却不一定是没有希望的。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的。 我想亚瑟提兄弟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刘姑娘能好好活下去的。” 林诗茵又听到亚瑟提的名字,这也又一次扯动了她的泪腺。 “如今这世道,还有希望吗?” “有的,会有的。” 金昌年看了看身边的何勇和李十元,随后,坚定的回答道。 .......... 华州城里,一道白色树状闪电链劈下,劈在了‘留仙居’后院的酒窖处。 华洲城外看到远处数里之外的闪电,有墨者便打开了华州城的东城门。 因为,那是李十元的‘引雷术’。 是金昌年的返航信号。 ............ 华州东城门又一次打开了,围在一侧的僵尸看到城外的人群,张牙舞爪着向城外扑来。 路阿泽此时已经驾驭着第四乘战车预冲过僵尸群往城南而去。 却不想此时从旁侧冲来了十数只僵尸,竟个个奔跑似常人。 一个僵尸跳起扑向了正疾驰的路阿泽。 虽然僵尸被撞翻在地,可路阿泽由于事发突然,失了分寸,慌张中躲闪竟从战车上掉下车来。 很快他就被急奔而来的僵尸包围了。 城外看到刚进城的路阿泽的遭遇,此时都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处,心中已满是恐惧。 这华州城的僵尸,竟然会奔跑,跳跃。 ........ 葛流云和胡辰东两个老人最先反应过来,彼此看看对方,均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可此时,已不是犹豫之时。 金昌年已发讯号,还在等待他们去救援。 胡辰东此人算是跟葛流云是幼时好友。 他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但长相却颇有胡风。 络腮的红胡子,甚至体.毛都是暗暗的红褐色。 而与外表相反,他为人却是异常淡泊。 由于他没有什么脾气,所以一直在墨者里是以儒雅老好人的形象。 墨家军里自也从不当他是长者,在他面前均都特别放松安然。 金昌年和葛流云不在时,军务有时想让他代为管理的。 也往往会被他以没有军威又不会发脾气震慑不住的理由推辞了。 所以后来才由‘管一般’来担任的。 “我去城南。” 胡辰东此时驾着第八乘战车就预前行。 不想,却被葛流云拦住了。 “不可,我去,而且要改变些计划。” 胡辰东去突然暴跳起来,怒喝道: “都什么时候了,葛流云,我知道你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可如今不是你葛流云.意气用事的时候,给我闪开。” ......... 第四十八章 请你们死在那里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葛流云何曾见过胡辰东如此生气.大声怒喝的时候。 就连整个墨家军里的墨者们也是。 这个平时的温润的老好人,此时犹如困狮,正怒吼着。 这声怒喝,也终于唤醒了意气用事的葛流云。 他是真的不舍得这个老友的,可他同样也不舍得这些墨家军的‘孩子们’。 所以他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因为他知道,这一去,就必将是永别了。 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葛流云仍挡在前面,吼道: “计划有变。 编队的一队五十人众,随胡辰东前往城南。 以战车开路,找到有利地形,作困兽斗。 有多大动静燥多大动静,把僵尸都引过去。” “死,也要把你们的那批僵尸留在城南。 就算尸体被他们吃光,骨头被他们啃尽,也要把时间给我争取出来。” “二队五十人,随程一橙前往城北。 同样以战车开路,找阵地死守。躁动静把僵尸引过去。” ........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压制着某种情绪,随后又说道。 “此次而去,十死无生,只为用己身之身死拖延更长的时间。 所以,就请诸位...... 请诸位,....都死在那里吧!” 他声音此时已带着丝丝颤音,似不舍,似无奈,似痛苦,似纠结...... “我葛流云,今生让你们去死。 来世若再遇到,也请诸位, 将我千刀万剐。” ........... “是!” 胡辰东此时已是热泪盈眶,他随着众人,铿锵有力而又裂石流云的吼出了那声‘是’。 随后,葛流云让开道路,胡辰东驾车带着一队五十人,奔往华州城,向城南而去。 其后程一橙也带领五十人众奔入了华州城。 葛流云此时已是老泪纵横。身体如筛糠般抖着,双拳紧紧握着,用的力道甚至把他原本挺拔的背都压弯了。 这个老人,在这一刻,看着好像又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最终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后,那苍凉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三至六队,随我入城,去迎接金老大。” “其他人,严守城门,一个僵尸都不要放出来。” “是” 阴云下,似预示着雷雨将至,让整个华州城充满了压抑感。 而华州城外那振聋发聩的吼声,更似要撕裂压抑,震慑九霄。 “墨家军...轰隆隆.....” ........... 很快葛流云就带着这两百人浩浩汤汤的踏入了华州城。 而就在他们和‘留仙居’处僵尸群遭遇战的同时,还有一个人来到了‘留仙居’处那如潮的僵尸之地。 此人正是第一批乘战车入城‘赴死’,驾驭第二乘战车的何勇之兄,何文。 何文入城后,却并未像管豹一般遇到僵尸群。 甚至于,他自入城为止都未看到僵尸的踪影。 于是他渐渐放慢了战车脚步。 他的任务就是留住僵尸在城北。如今虽无僵尸,可他却是不敢到处跑动的。 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局之地,随意的跑动会影响的可能不止是想到看到的那点。 也亏得他没有乱动,才未遇到那个人...... 何文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哪座城门开着,人们已经撤离了,或者变成僵尸从那座开着的城门出城去其他地方了。 他也确实猜得不错。 此时华州城西门已被打开,地上全是残肢烂肉,血染的大地已经干涸凝成血咖,但仍能彰显着此处战争的惨烈。 地上到处丢盔弃甲,说明着在此一战的是武国驻军华州的将士及官府。 血液虽已凝结,但地上烂肉还未腐烂,预示着这场战争距离此时并未多远。 或许也就是数天之前的事情。 西城门大开这与金昌年他们而言却是有好处的。 好处在,这无疑减轻了华州城的压力。 大批的僵尸去往了西边的渭南城,这才让华州北城空了出来。 也让金昌年等人的逃脱,有了可能。 于这天下却毋庸置疑是不好的。 渭南郡只要被僵尸破城,感染下去,武国将在极短时间内举国上下皆无活人,而武国没了,则天下危矣。 何文一直逗留在城北处,不多时,他竟见到了一辆战车。 待他安抚了战马,制停了战车。 透过贴的密集的满是‘黄符纸’的车厢,便看到了喉咙中箭,已死去多时的周太难。 周太难在城中中箭后,并未当场死去。 他用最后的力气,挥斥了缰绳,让战车跑了出去,随后便倒在了车厢里。 何文还在为周太难的死而难过之时,金昌年和李十元的讯号,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 去往城南的胡辰东等五十一人也在管豹遇害的那个拐角街道,遇到了那波僵尸群。 战车并未冲出多远,便不受控制地冲入了一家铁匠铺里。 其后僵尸便扑向了身后的第一队五十人。 并没有葛流云所谓的‘困兽斗’。 几乎第一个照面,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第一小队的五十人,到死时,还在努力的燥着动静,想要把更多...更多的僵尸,吸引到自己身边。 “墨家军.......墨...” ........... 程一橙及第二队五十人众,正奔驰在华州城北。 不想他们却至此时,也未遇到一只僵尸。 于是,他们在城北门距离华州的中心处的中心地带附近,找到了官府衙门,并用战车堵住了大门。 衙门四周高墙,院内又宽阔,足容得下这五十人绰绰有余。 只是现在他们还不知,这座看似最适合防御做困守斗的地方,却最终因为它的‘绝对防御’,把他们变成了‘活靶子’。成为了无路可逃之地。 一切准备就绪,程一橙开始鸣鼓吸引僵尸,并让院内墨者们以武器击地,大喊大叫起来。 程一橙等人并未吸引来僵尸群,却只是吸引来了一只僵尸。 一只拿着赤红色长剑的名为‘张凌羽’的僵尸。 而此时在华州城中‘留仙居’处,葛流云的二百多人也正面对上了那波一万余人的僵尸大军。 一只黑色弩箭从僵尸群处急刺而来,至逼正在驾车的葛流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突然出现了。 虽有它些粗糙,甚至虎口上参差不齐的老茧让这只手看来有些凹凸不平。 但无疑,那是个极宽厚的,亦极具安全感的手。 葛流云措手不及.命悬一线之时,这只手,从葛流云身后车厢处急速探了出来,抓住了那支疾驰的弩箭。 弩箭尾部犹在微微颤抖着。 而那车厢中在坐之人,一身灰白色长衫,背后背着一把碧色四尺长剑。 赫然便是——任千仇。 .......... 第四十九章 人与兽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就在华州城里各方为战之时。 华州城南一支比城中心更大规模的僵尸大军,已缓缓移到了胡辰东那第一分队死时的拐角大街处。 和拐角大街的那支僵尸队伍合并在了一处。 葛流云和金昌年都没有预料到,他们的计划,反而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这批僵尸大军原本一直聚集在城南门处。 后来管豹遇僵尸群,身死当场。 有趴在城楼的僵尸便看到了这边,于是带着僵尸队伍缓缓而来。 管豹死后拐角大街这里便恢复了安静,那批僵尸也就待在了.距拐角大街两条街处,失去了方向。 再到后来胡辰东与第一队躁动的动静,终于是把他们引来了拐角大街处。 第一队墨者们已被啃食殆尽。 这群足有近两万人的僵尸大军便缓缓跟着那将领僵尸.往北没有目的的移动了下去。 而移动的方向,恰恰堵死了葛流云他们撤退的后路。 胡辰东醒来之时,已不知是何时。 他被战车和墙体碎块压着,车体周围还粘着四只翻着白眼的僵尸。 他移开墙块,发现被战车压着的脚已经断了,两匹战马也在不远处,被啃食的只剩下骸骨。 而透过撞塌的墙体,在街道拐角处,还有着更多的骸骨堆积在那....... 僵尸群已经不知所踪,但是还是能听清那渐行渐远的“哦哦呃呃喔噢...”之声。 胡辰东转身想爬出来,忽然看到在铁匠铺深处有一座铁牢,里面还关押着数个孩童和妇女。 他们此时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正分成两拨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孩子们一波,四个妇女一波。 而在那牢笼中间,竟还有着一个被啃食了小半,但仍未啃完的孩童尸体....... 那死掉的小女孩,她的眼睛,此时正死气沉沉的看着胡辰东这边。 没有生气,亦没有颜色。 这场景和这些人,在胡辰东此时看着,竟比那僵尸还要更渗人些。 他到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有僵尸聚集在这里了。 胡辰东看着他们,竟不由哭了出来。 这个饱经风霜,喜怒不形于色的温润老者,在这一刻,哭的像个孩子。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哭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他撕心裂肺的嘶吼,终于引回来了那渐行渐远的僵尸。 他一把推开了挡住墙洞的.贴满符纸的车厢。 也不知此时他如何拥有的这般气力。 是潜力爆发,还是愤怒使然。 ............ 华州城留仙居处的战争,也已打响多时。 借助着任千仇,战车,和剩下的数百张‘黄符纸’所围成的防御圈之力。 葛流云这两百多人开始在十字路口往南移动,预把僵尸带离出留仙居处,好让金昌年和李十元有有机会逃出来。 “紫金蛇” 就在此时,只见任千仇爆喝一声,右手托举于天。 乌云上,一道闪电劈下,如紫金色长蛇,盘旋而下,入到任千仇那右掌之上。 随后紫金蛇便蜷缩为了一个红色球状的萤荧闪电球。 “引-天之雷,化-万象之物。——雷鹿!” 话音落后,却见他右掌之上的红色闪电球已被他推入前方僵尸群中。 红色氤氲球体,竟瞬间开始了躁动变化,急速膨胀起来。 眨眼间,已幻化成一只近两米高的红色雄鹿。 雄鹿全身还躁动着恐怖的红色闪电之力。 五阶方术——雷变之 “雷鹿” ........... 留仙居内酒窖处,此时金昌年和李十元等人也已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 知道是葛流云率领墨家军来了,于是决定出去会和。 他们小心翼翼的开了酒窖的门,果然僵尸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估计是被墨家军吸引去了外面。 如今想从外面走出,已是不可能了,唯有上房顶,再用‘五行金光咒’跳下来。 上房顶这招,自然外面的墨家军也是想的到的。 但想在参差不齐的城中心房顶行走,却很难。 房屋之间的间隔加上自身的重力,即使能越过去,恐怕也会把瓦房压破掉下来的。 或许只有南门的穷苦区,房屋间相邻紧密,也都是统一建制的瓦房草屋,能够行进吧。 只是即便在南门的胡辰东想用这招,恐怕僵尸群也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他们基本上在拐角街道那处刚进‘穷困区’之时,就已被全军覆没。 留仙居处的墨家军此时上了房顶,却是要以己身性命.更久的吸引住僵尸而已。 上去了,便再也下不来了。 任千仇的‘雷鹿’出现后,便奔向了僵尸群。 所过之处的僵尸均都被电倒抽搐,翻起了白眼。 只是‘雷鹿’并没有奔去多远,在奔出了五十米远之后,便在僵尸群中炸开了。 瞬间十米内的僵尸被清空一净,碎肉和血沫齐飞。 李十元当初用一阶引雷术持续进攻,任千仇其实是也能做到的。 那算是引雷术的进阶,属于二阶了,只是威力很弱,召天雷劈下一直持续到自己灵力不足为止。 但此时,任千仇却是不会用的,灵力不足,就代表着就算是他,也会死在这里。 倒是还有一人,此时战力竟不输任千仇。 便是史秀莲了。 他亦也是跟了过来的。 论战力,他只能望任千仇项背。 可对付这些僵尸群,他靠着一身蛮力,挥舞着‘混沌搅天棍’竟跟‘雷鹿’有得一拼。 五米内,僵尸竟也进不了他身。 往往他一棍挥下,便是倒地一片。 葛流云看到心下骇然,这黑胖子的劲力,居然如此恐怖。 “舞他们的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就不好上来了。” 葛流云真不愧断脚狂魔。 史秀莲也是乖巧,听话照办。 ........... 当金昌年和李十元爬上房顶之时,便看到了对面街角的这一幕。 有墨家军也已上了房顶,隔着城中心大街看到了对面的金昌年他们。 “金老大在对面楼上,葛军医,怎么办.....” 一支弩箭飞过,把那名墨者射下楼来,中途甚至又砸下了在他身下攀爬的几名墨者。 .......... 金昌年,李十元,任千仇,葛流云等人,均都注意到了那特殊的绿衣僵尸。 李十元和金昌年,突然想到了还被定在太平村的程一刀。 如果只是程一刀,那还可能是个巧合。 如今又出现一个特殊僵尸,便再不止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僵尸还保留着他们最初的一丝意识。 而就在此时,林诗茵拉了拉李十元的衣袖,那芊芊玉手此时还微微颤抖着,然后她惊恐的指了指东方。 李十元站在楼顶之上望去,只见一里之外,有更多的僵尸,正缓缓而来。 退路,被封死了啊.........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一辆四马拉车的战车,自北方,奔了过来。 ........... 第五十章 兄弟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何文的四马战车的到来,无疑让众人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特别是何勇,他在楼上远远看着之时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即使他看不真切,可那感觉告诉他,那疾驰而来的身影,就是他以为已死的哥哥。 直到走的近了,看的清了,他才激动的转过脸来对着金昌年道: “金老大,是大哥,是大哥..他还没死,太好了,他还活着。....” 何文还活着,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但如今却不是他们高兴的时候。 眼下一里之外的僵尸大军如若和这边的僵尸会和了,那金昌年李十元他们恐怕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而且是尸骨无存的死法。 葛流云当机立断。 “走,战车护着往北走。全力保护何文的四马战车。” 任千仇此时也是又一次使用了‘雷鹿’。 他手持四尺青剑,剑上敷雷咒电闪连连,和史秀莲一起往北面楼房杀去。 留仙居房顶上的金昌年等人也在金昌年的金光咒下跳了下来。 林诗茵自然是不敢的。 不过任逍遥关键时刻行关键事,也不管男女有别了,红着脸抱着她跳了下去。 此时何文也已嘞停战马与金昌年会和,只等那边墨家军赶来。 “何文,你如何脱困的,北城僵尸多不多? 如今正道尽头也有大批僵尸,恐怕我们无从穿过,只能走北城迂回绕开。” 金昌年跳下来后,赶紧向何文了解北城情况,预在最短的时间内想个逃离之法。 “金老大,北城没有僵尸,我们可以从北城离开。”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金昌年的意料,他以为北城僵尸可能只是少些罢了。 随后他看了眼战马问道: “这战马?” “是太难的第三乘,他被一只弩箭射杀了,马匹受惊跑去了北城被我遇到了。” 提到弩箭,金昌年几人瞬间想起了那个绿衣僵尸女子。 说话间几人已是上了车厢,另一边的任千仇和史秀莲也在此时杀到。 就在几人纷纷上了车厢后,葛流云也到了。 但他却并未上去,而是催促着何文道: “带他们走,已经坐不开了,再多的话战车也跑不快。 我们帮你们断后,快走。” 何文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转身看了看在车厢里的何勇。 眼睛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给了他一个笑容。 “好好活着。” 再转过身的时候,已是右手突然举起,大力劈在了正凝神戒备前方僵尸的葛流云的后颈上。 葛流云一时疏忽,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何文踏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把他拖上了战车。 “十元兄弟,拜托你了,把他们平安送出去。” 说话的时候,前方那最后一辆战车此时已是被压垮了。 眼看着最后的黄符纸保护圈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哥,你做什么,我也留下,等等....放我下来。” 何勇看到何文竟然砍晕了葛流云预留下送死。此时慌慌张张的想从车厢最里面爬出来。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兄长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不要叫我哥,如果还当我是你哥,就好好待着不要动。” “还记的在城外你答应我的吗?就算逃跑也行,给我老何家,留个后。 走啊........” 他此时似乎异常愤怒,说出来的话近乎于咆哮。 李十元转过头看着他那泛红的坚毅眼神,心里有什么东西,咯噔了一下。 随即他不再犹豫,转过头来,勒紧了马绳。 “驾” .......... “不要,哥,...何文....不要,李十元你放我下来.......哥.....” 车上的金昌年此时也是用仅剩的左手使劲的支着何勇,不让他前进一步。 随后缓缓闭上了那发涩的双眼。 马车没走多远后。 身后的世界,便被僵尸潮淹没了。 .......... 四马战车正在华州城北城奔跑着。 还好北城路够宽,足够四马齐头并进。 而此时的车内众人,却并未有逃离的喜悦。 车厢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悲伤的阴霾。 以他人的生命所换来的苟活,于众人而言,确实是良心有谴责的。 那滋味,并不好受。 何勇的已恢复了平静,可他此时如同丢了魂一般。 只见他头斜靠在车厢木柱上,眼神换撒,无神的话发着呆。 金昌年看了看,不禁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 当他们走到程一橙带众防守的官府衙门时,那里只剩一把大火,还在焚烧着...... 就在他们到了北城的拐角街道,准备一路往南直至华州东大门时。 他们也终于在拐角街道遇到了那个手持赤红色长剑的男人。 “赤霄剑——张凌羽。” 金昌年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任千仇也是稍微愣了一下。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张凌羽。 但是张凌羽之名,却是在道家有些名头的。 御寇八子,排名第二的赤霄剑张凌羽。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 金昌年也是这御寇八子之一。 张凌羽其实便是金昌年的师弟。 而御寇八子大都比较低调,比较出名的也就排名首位的周子休和这张凌羽了。 张凌羽还有一重身份,也是他相较金昌年更知名的根本。 他是为【龙纹镖】局座之下左护法,和右护法月无澜,为天下所识。 云张赤凌羽,月下无限澜。便是指得这二人。 ............ 御寇八子皆师出列御寇,列御寇此人又师从关尹。 关尹则是和道家开山祖师李耳同时代的道家祖师。 甚至李耳当初编纂《太》之一书时,亦邀请其撰著。 关尹便受邀撰著了九章,名曰:《文始真经》。 列御寇一生徒弟众多,他甚至效仿李耳公开讲学,收徒数千不止。 但能有悟性和慧根悟道的,却千里挑一。 当初那数千人入得方士的也仅有寥寥七人。 而金昌年和张凌羽便是那其中之二。 也是自那之后,道家不再把太多精力浪费在数量上,更专注与寻找有悟性和慧根之人。 这不得不夸奖一句任千仇。 他此时唯有李十元,任无名,任然儿三人为徒,却均已破入方士之境。 甚至任无名还是跟列御寇一般,为木系风支。 或许不久的将来,他可能也会像列御寇或那鬼面人一般。 在那天空之上,踏风而行。 此时的张凌羽赫然已是僵尸,可他仍拿着那‘赤霄剑’。 便又让众人想起了特殊的僵尸来。 例如程一刀,例如那绿衣女子。 所以李十元当机嘞停了战马,严阵以待。 那边张凌羽见到战车和车上众人,果然举起了剑。 只见那剑燃起红色火焰,其后竟似被火焰炼化,剑身塌软了下来,开始越变越长,似乎变成了一条三尺宽的火焰鞭子。 鞭子犹如活物,向战车疾驰而去。 ·........... 第五十一章 逃离华州城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赤练火蟒,小心。是五阶御火术。” 金昌年见状大喝道。 “轰隆...” 火蟒一击之下,竟把战车车轴劈断,把车厢抽翻在了地上,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四匹战马受到惊吓,如今束缚住战马的车轴已断,惊吓之下纷纷四散逃开。 还好李十元早已停车,众人下车后躲避及时。 唯有何勇在车厢最后。 他将要跳下马车之时,火蟒袭来,虽未伤到他,但是翻倒的车厢压到了他的右脚之上。 而那翻倒的车厢此时已经是燃起了火焰,何勇忍痛抽出了被压在车下的右脚。 他感觉之下,右脚脚踝损伤,其他并无大碍。 但想要走路,已是困难。 张凌羽跟进一步,又是一鞭袭来。 火蟒似又活了过来,直逼受伤的何勇而去。 “五行金光咒。” “....雷鹿。” 任千仇踏前一步,拔出了背后的四尺长剑。道: “你们先走,他交给我,我来断后。” “师傅......” “放心,对付他,为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快走,我很快便会追上你们,与你们会和的。” 何勇已经不能走路,战马也已经四散逃开。 史秀莲背上他,和众人往南而去。 李十元转头看着正在战斗的师傅,咬了咬牙,最终亦也是转身向着众人跑去。 而那将军将领带领着游荡的僵尸大军,此时已听到了远处的动静,也开始向东北而去。 渐渐地东门剩下的小波僵尸和墨家军战斗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吸引了他们。 于是这群僵尸大军,改道,亦也如金昌年他们,赶往了华州城东大门。 ......... 背着何勇奔跑的史秀莲渐渐开始体力不支,奔跑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李十元见状,赶忙接过何勇。 “替换着背吧,城门不远了。” 史秀莲没有坚持,李十元于是接过何勇继续向东门跑去。 “放我下来吧,我还能帮你们拖一拖,我哥没了,我留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闭嘴,你忘了你哥说的话了?好好活着。别让他的死毫无意义。 早晚有一天我们都要下去见他的,到时候要我如何向他交代,你又如何向他交代。” 说话呵斥的却是葛流云。 他在战车行进的时候就已被颠簸醒来。 可从始至终他都未说过一句话,就那样坐着,头一直垂着,看不到表情。 他也不曾看何勇一眼,就算此时出声呵斥亦是。 他怕他看了他一眼,便会自责愧疚到无法自已。 是他,葛流云,让他们死在那里的。 而唯有自己,还活着..... 直到他们终于看到了华州城的东大门。那里还有着小股僵尸在和墨家军战斗着。 墨家军聚城门前,借助着贴满‘黄符纸’的大门和外围的‘黄符纸’战圈,抵御着这些食人的厉鬼。 史秀莲此时已经拿出‘混沌搅天棍’和城门前的僵尸战作了一团,竟生生开辟了一条道路出来。 众人逃入城门外,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当李十元放下何勇,转过身来看去之时,不禁又是生出了许多惊骇来。 远处,一大批僵尸,正浩浩汤汤的往东城门走来。 墨家军此时准备想要关闭城门了,可任千仇.....还未回来。 如若那将近两万的僵尸大军近了这城门处,任千仇就算术法滔天,恐怕也是回天乏术的。 如今,僵尸大队已在半里路之外,甚至有几十只奔跑而来的僵尸已快到东大门处。 李十元不再犹豫,转身牵过旁边的口吐白沫的‘傻马’,跃身上马,往华州城内奔去。 他要在僵尸大军到达北城门处之前,把任千仇接回来。 虽然只是病马,但想来会比人力跑的快的。 那病马起初跑到僵尸群处之时,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但近了僵尸之后,那僵尸径直向他咬去。 只是它的马身之上刚好有金昌年的点金术打造的护具,牙齿咬上他腹部。 虽然不是很疼,也没有受伤,可却让它很是生气。 而就在此时,变异进化的奔跑僵尸也已赶到,跳了起来就预扑向马上李十元。 却不想,那病马此时生气,一个转身,后踢扬起,把那僵尸踹飞了出去。 随后又是转身双腿直立踩倒下方两个僵尸。 然后它在李十元的驾驭下,穿越僵尸,奔向了城北。 “好大的力道,好快的速度,....好马啊。” 葛流云和金昌年见到不禁心中赞叹。 奔跑出去的李十元此时也是心中讶然。 倒是自己看走了眼,这竟然是一匹宝马。 奔了大概一里路之后,他终于加到了那正怡然自得,悠悠然闲庭信步的任千仇。 嘴里还不知从哪里叼来的一根狗尾巴草。 李十元一阵无语....... 最终,在那僵尸大军就要围上东城门之前,甚至它们距离城门只有数米之遥之时。 李十元和任千仇赶到了。 那‘病马’载着两人,在城门前一跃而起。 跨越了足足两米之高,六米之遥。 越过僵尸群,奔入了城外。 城外墨家军连忙关闭了城门。 不久后,天空的大雨便落了下来。 冲净了那数小时前还鲜血四溢的殷红色的战场。 浇灭了华州官府里,那丝犹自燃烧的火苗。 .......... 大雨还在下着,墨家军已经在金昌年的带领下正赶往华阴县。 此时的墨家军很是阴郁,或许是这连绵大雨的原因,亦或许因为华州城的惨烈。 “我从机关城出来的时候,受命带着他们五百人出来历练。 五百个满怀着激情和希望的年轻人啊。” “出机关城的时候,钜子说,他们是墨家的未来,是墨家希望的种子。 千叮万嘱要我照顾妥当。” 他此时在队伍的最前方就这样走着,说着。 似是说于身后的李十元等人听,又似说与自己听的。 只是这磅礴大雨之下,唯有离得最近的李十元和他自己听得清罢了。 那略微有些弯了的背,和他苍老沙哑的声音,加上那左右前后摇摆的断袖。 于是这样的他走在泥泞的路上,突然显得有一丝凄凉与孤独。 “可如今,五百人,只剩下这一百六十三人了。” 似乎路太泥泞难走,他一个酿跄,差点摔倒。 李十元赶忙前去搀扶住了他。 只是扶住他的那一刻,李十元却是呆住了。 这个老人,此刻满脸泪水,混合着雨水,鼻涕.....流入了嘴巴里,他也浑然不觉。 头发已经半散了下来,遮住了他半边脸。 有被打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眼睛上,嘴巴里。 哪里还有一丝体面。 ........... 第五十二章 愧疚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在出发往华阴县的路上,便有墨者告诉了金昌年他们进城后,墨家军这边的计划变动。 以及,葛流云的那句“请你们死在那里。” 葛流云如今在最后,也不知是愧疚还是自责。 他一直躲着金昌年和何勇。 甚至于他都不敢去看一眼何勇。 于是,他就那样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何勇见了,又怎不知他所想,也去了队伍最后。 也不知他们会说些什么,发生些什么。 可那终究,不是李十元他们该去过问的事情。 在这场大雨下,这两个老人,似都背负了千斤巨担。 一前一后,蹒跚着,往华阴县走去。 许久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亚瑟提的家中。 亚瑟提的家居然也在蝎子山脚下,和那黑店隔山而望。 蝎子山东南方不远处,便是华阴县城了。 只是那里如今,只剩下了一座空城。 金昌年已经恢复平静,在亚瑟提家小溪边梳洗了一下。 随后用探金术,果然找到了那处地下室,以及地下室里的金山银山。 地下室的角落里还有着那两把武器。 以及那个他们九死一生,寻觅许久的‘紫金葫芦’。 它就那样被扔在角落,像个没用的秽.物。 他思考良久,最终出来时把那两把武器也带了上来,交给了葛流云。 “我要你带何勇回机关城。 而这两把武器放在外面,只会引来更的贪婪和腥风血雨。 何勇脚受伤了,我们答应过何文要给他老何家留后的。” .......... “为什么是我,我不走,何勇自己可以回去。” 葛流云仍旧一副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自己肯定不会回去的,而你,葛流云.....“ 金昌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死,可是你的命不能这样死。 我们的命都是别人用命换来的,决不能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决不能没有意义的死。” 此时他因为激动,已经用独臂的左手抓住了葛流云的衣领。 “你要活着,何勇也要活着。 这里有五百人,五百个未来的种子,要你回去告诉天下人他们的名字。” “管豹,何文,周太难,程一橙,路阿泽,胡辰东,刘闯,石珍......... 这死去的三百三十七人,我要你把他们的名字,都带回去。 至少,要把它们,送回家。” “而你,必须活着,直到有一天,你可以轰轰烈烈的去死,有意义的去死。 这样,你和我,才能去下面见他们。” 到此时,他已再也说不下去。 那握紧着葛流云衣领的手也软了下来。 葛流云没了那支撑,亦是瘫软在了地上。 瘫软在地上的葛流云到此时,也终于没有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生无可恋。 他跪在地上,两手用力抠进了泥土里,用力攥紧...攥紧..... 最后终于嚎啕大哭了出来。 ......... 夜里,葛流云和何勇骑上‘墨角赖麒麟’,带着一戟一剑,踏往了去墨家机关城的道路。 ‘墨角赖麒麟’是史秀莲给那‘病马’起的名字。 因为它平时确实是口吐白沫病恹恹的样子。 可也确实是一匹宝马。 所以史秀莲思来想去,这个名字是最合适的。 由于还在下着大雨,又值深夜,所以金昌年等人决定在华阴县留宿一晚。 明日,再前往太华山。 一座人全死绝了的城镇的夜晚,无疑是可怕的。 连绵的大雨,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让这座空城,更像极了一座鬼城。 听——有风声。 它吹过廊巷,吹过树梢,吹过门窗。 那'呜呜呜咽咽’之声,似厉鬼,正在低啸。 ........ 城镇里的很多人此时并未睡下。 却不是因为这骇人的鬼城或引人遐想的诡异风声。 而那睡着了的,均都是疲劳乏困至极。 连呼噜声,似乎都因为劳心之累,变小了许多。 李十元和金昌年此时也是那未睡下者。 每两个人一个房间,他却并未跟师弟或师傅一起,而是执拗的想要陪着金昌年。 他似有一种感觉,虽然金昌年藏的很深,很深。 可他仍然微弱的感觉到了。 那感觉,他昨天白日,真真切切的在葛流云身上切切实实的感应到过。 金昌年此时却并不是像李十元感觉的那般。 或者应该说,不全是。 他确实被身上背负的重担和对已死去之人的愧疚,压的喘不过气来。 甚至也萌生过一死了之的念头。 可于昨日傍晚他对葛流云所说的那番话,同样,也是说于自己听的。 他并不是要为他二人,寻一个体面的苟活的借口。 实际上,他们根本不需要。 ............ 金昌年早已深刻明这其中道理。 他们这样做,在金昌年看来,是正确的啊。 只是,那相互拉扯折磨的自责与愧疚,却是不好说服自己消散的。 所以,他还是必须得活着,他要逼迫着自己足够坚强。 直到,足够他死的有意义的那一天。 李十元自然是不知道金昌年所想。 自然也不知自己的顾虑和担心亦是多余的。 这个老头,足够坚强的。 ............ 只是他二人还都不知,那个有意义的一天,很快就要来临了。 而那一天,将有五百颗,对未来希冀的种子,深埋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下。 等待着他们终将开花结果的那天降临...... 夜更深了,师傅和无名一室早已睡下。 好像只有他二人,是最洒脱,心最大的。 任然儿和林诗茵一起,此时也已熄了灯,她们聊了许久,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到现在才睡下。 唯有金昌年和李十元这屋的灯火还在固执的摇曳着。 李十元此时也没有什么睡意,金昌年亦也是如此。 金昌年此时正坐与烛火前发着呆,也不说一句话。 那摇曳的烛火把他的脸照射的时明时暗,像是照应着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于是李十元开口想要打破这份宁静,也好岔开金昌年越陷越深的思绪。 “金老是如何认识顾星河的啊。” 金昌年却并未理会他。 李十元看去他此时还在出神,哪里有听得进自己的问话。 不禁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 ......... 第五十三章 鬼城夜话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咳咳.....” 似是为掩饰尴尬,又似是为了唤醒金昌年。 李十元假意咳嗽了两声。 金昌年此时也缓过神来,看着李十元,一顿,然后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 “哦...刚刚没听见,走神了。 不好意思啊,十元小友刚刚问了什么?” “金老是如何认识顾星河的啊。” 李十元笑了笑,也从床上走了下来,边走又边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然后坐到金昌年身旁,给了倒了碗水。 金昌年接过水碗,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 “顾星河啊,一位老友了。 认识几十年了吧,在北国游历之时遇到的一位朋友。” “认识他的时候,他在邯郸城做着府衙,可因为其人刚正不阿,得罪了小人,被下放到了边关守城。 却不想,顾星河此人还是极有能耐的,硬是在边关杀出了个守城偏将之职。哈哈...” 说着,他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又看向李十元,见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也不出声。于是又道: “老夫二十多年前还去看过他呢,已是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他探案能力极强,依老夫愚见,就观察之细微及分析能力而言,于你也是难分伯仲的。” 说完后他放下茶碗,原本微笑的眼睛,此时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语气亦是认真严肃的对此时正默不作声的李十元说道。 “十元小友,为何想起问起他来,莫不是因为十三年前他身死之事?” 李十元抬起了头,只是那眼神让此刻看着他的金昌年陌生又熟悉。 陌生在,这个眼神,他是第一次在李十元眼中看到。 熟悉,自然是金昌年是见过这种眼神的。 他阅历无数,一百多年来他早已看尽世间悲欢喜乐。 所以那眼神,他自然是识得的。 那是充满了仇恨,纠结,愤怒,失望,伤心与不解的复杂感情。 于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微皱眉头,他缓缓问道: “你是,...金寨李家人?” 沉默良久的李十元在此刻终于点了点头,开口说了话。 “是的,我就是因顾星河放匈奴人入关,被屠戮满门,被灭村的,金寨李家人。” 他眼神飘离,似是在回想什么。 “是了,我叫李元,金寨李家族谱小子中排行第十,所以我的父母亲便唤我作十元。” “他们甚至早早为我起了及冠的字——子旭。 子旭,是希望李家多子多福。” “我......便是李元,李子旭。” ........... 深夜的华阴城里,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黑寂,唯有一方烛火还在一处小屋里燃烧着。 似要照明这片黑暗般。 而那黑暗,似也要侵灭这最后一丝光明,化身大雨,凉风袭向这处小屋。 小屋内,有一老一少,此时正坐与桌旁说着话。 在这烛火之下,把二人的面色照射的阴晴不定, “我不知以金老为人.为何会称这个表里不一的奸诈小人为老友。 他打开朔方城城门,放匈奴入关,屠杀金寨村人和我的家人,是我亲眼所见。” 他此刻深深吞吐了一口气,似要把那胸中纠结之气叹出去。 “金老若不信,我自当无话可说,只是我不想金老看走了眼,更不想让他假仁假义的虚伪面孔欺满他人。” 金昌年看着此时的他,眼里满是疼惜,随即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 “我并不是不信你。 说实话,我信的。 可我与他几十年交情,亦深知他为人,所以,我也是信他的。 即便,这个世界再没人信他,我仍愿维护他,替他说上一句话。” 李十元此时却突然笑了,那笑,甚至有些凄凉和讽刺。 “十三年前,我也是的。 他真的好像有某种魔力啊,能让他人如此相信于他。 如若是他人那时说与我听的话,我也是如您这般,想要去维护他的吧。” 随即他抬头,又摇了摇头,似要赶走那片思绪。 “可是,那却是我亲眼所见,他就在我面前,打开了那座城门的啊。” 金昌年此刻很想站起来抱抱他。 他只有二十出头,可已经历如此之多。 然而就算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后,他仍像现在这般纯善良秀。 让人不由不感到心疼。 只是金昌年不知,在许久许久之后的未来里,在没有他金昌年之后的未来里。 这个纯良,优秀的少年郎,效仿他华阴县之役,挖了个大坑,活埋了四十万活生生的人。 屋外的黑暗,犹在肆无忌惮的肆虐着。 ............ “你可知这世上有着可以让人改头换面的法宝?” 金昌年的这一问,突如其来,却像一支利箭,瞬间扎向了李十元。 李十元满脸愕然,疑惑的看着金昌年。 刚刚握紧的拳头,却渐渐松开了。 “鬼谷岭有千百奇书,其中紫金葫芦在《山经》卷,但仍有一本叫做《海经》的书,描述的更为奇诞辽阔。 它甚至说这个世界就是一片海,而我们只是岛上之人。 海上更是有成百上千座岛,而中原大地,与这片海而言,只是蝼蚁而已。” “是不是绝得很荒诞,我初看之时,也是如此觉得,于是我一直往南走,想走到世界的尽头,来推翻那片海之说。” 他此时似是要说到了高潮,突然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可是,我竟真的见到了那片海。一望无际的海。 可我还是疑惑,于是我想起了在‘海经’里提及的鲛人族,那是生活在海里的,流下的眼泪可以变为绝美宝珠的族群。” “我用了八年,一直生活在南海。 不成想,真的让我找到了他们,所以我笃定了,那“山经”“海经”所述皆为事实。” 他此刻似把那高潮讲完了,也恢复了丝平静。 看着李十元,他尴尬的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扯远了,书归正传。” 他又端起碗来,把碗里的水一口喝尽,放下碗后,才又说道。 “‘海经’提到的鲛人族有三宝,一为‘海神三叉戟’,那是鲛人王的象征。 二为‘辟水珠’,含在嘴里可以在海里畅行无阻。 第三个便是那‘千机珠’,可以帮助鲛人们幻化成人形。 是方便他们在陆地生活,足以做到以假乱真的珠子。 而我那年遇到鲛人族之时,‘辟水珠’和‘千机珠’早已从鲛人族手里丢失。 距今已经五十年了。” ........ 第五十四章 迷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他说到此时,眼睛看着李十元的眼睛,似是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直到,他看到李十元眼里那抹疑惑越来越胜。 他才收回眼神,微微笑了笑。又开口道: “没错,以你的才能,想必也能想得到。 ‘千机珠’和‘避水珠’一样,是都需要含在嘴里,才可发挥用处的。 也就是说,含住了,若不想被发现嘴里含珠,便不能开口说话。” “事情如何,我自是无法表态,只能以朋友的立场去维护他。 而你,是亲身经历之人,又是同样知道他为人之人。 如今,可有一丝疑惑?” .......... 此时的李十元,已完全被金昌年所说的话镇住。 他一直以来的纠结,一直以来的不解,似乎突然有了宣泄口。 也同时又开出了一个新的入口。 一个名为疑惑的东西,闯入了他的心扉,占据了他整个心间。 “没错,那天,我无论如何叫他,他至始至终从未开过口说话。” 随即他又摇摇头,似有些焦急。 有更甚的疑惑袭来。 “不对,那为何他不解释,事后为何不解释? 那个被砍头的他,从牢房被拉入刑场的他,直到被砍下脑袋也是一直从未开口说过话的。” “难道那不是他?他还活着?” “不对,他到底是生是死。 那个被砍头的和打开城门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李十元此时仿佛进入了魔怔,一次次推翻着自己的推论和思考。 越来越多的疑惑,似这屋外的黑暗,向他袭来。 .......... 吉利300年,蛮国王上熊商去世,其子熊槐继位。 烈国趁蛮国居丧之际,发兵攻蛮。 但烈国又怕交战之际,武国从后方偷袭,遂许诺若大胜蛮国就将河西地区上郡献给武国。 此时鬼谷子的弟子魏义初至武国游说。 于是他建议武王利用这个机会,助烈国攻蛮。 如果烈国取胜,则可以得烈国所献的上郡。 如果若败了,武国也可乘其失败攻取下上郡。 武王听从了他的建议,派军队一万,战车一百乘,协助烈国攻打蛮国。 烈国以犀首衍为将,率领烈武联军与蛮国军队在径山交战。最后大胜而归。 但其后,烈国反悔了,不愿予武国上郡。 武王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 武军攻烈,与次年攻至烈国蒲阳。 烈王只能求和,被迫割让上郡十五县给武。并答应武国魏义所提的连横政策,跟武国结盟。 至此武国把烈国黄河以西的地盘全部吞并。 形成‘据河山之固,东向以制诸国’之局,(河指黄河,山指岓山。) 武国也再不用担心东临的姬国与烈国的威胁。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武国放松了对华州城与华阴县周边的督查,军队也是少之又少。 而僵尸暴动直至此时,才被从渭南郡传出。 吉利302年,此时已是年尾。 天已露出鱼肚白,但雨还在下着。 就在华阴县这死城之中。就坐了一夜,苦思冥想了一夜而不得其所的李十元,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待僵尸及犼兽事了,他要北上北国,誓要查明十三年前顾星河的事情始末。 既已下定决心,此时便不再去想这苦恼之事。 他抬头看到金昌年此刻已经趴在桌角睡下。 他睡的很沉,嘴角还流着口水。 李十元见了,不禁笑了。 这也终于把他心中的那残存的最后一丝纠葛与苦恼放了下来。 这老头睡着的时候,倒是像极了无名。 似个孩子般,还流着口水。 只是那眉头,终究还是拧着的,无法‘化开’。 多日的劳心劳累,也终于让这个老人沉沉睡了下来。 看那紧锁着的眉头,李十元终究还是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在他梦里,所背负的东西,能够少些吧。 他取出外衫,小心翼翼的披在了正在熟睡的金昌年身上。 却不想,这一下,终究还是吵醒了他。 “啊,我睡着了啊,什么时辰了,该出发了吗?” 他虽睡眼朦胧,但动作却异常迅速,瞬间站了起来。 李十元无奈,只能接话说道: “还没呢,雨快停了。 等雨停吧,让他们多睡会,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 金昌年点点头,打了欠身,看着他问道: “你一夜没睡吗?” “嗯,睡不着吧,我准备事情结束去北国查明真相。” 金昌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我陪你一起去。” 李十元点点头,突然严肃的看向金昌年,说道: “金老,你为何弃道入墨呀?” 金昌年被李十元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着实呆了一呆。 然后他看着一眼严肃认真的李十元,沉吟片刻,问道: “你是不是,对自己所追求之道迷茫了?” 李十元点头。 “是,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让我不知道何为无为,何为求道了。” “不对,很久以前我就有了这些感受。 难道真的除了长生和求道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吗? 我更想,珍惜眼下,保护我能保护之人。 我....我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 金昌年此刻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是一样的啊,都是好孩子。..... 只是他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他希望多些这些孩子,因为他们的理想与热情,足够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可同时,他又不希望有这些孩子,因为在他看来,生命的价值,亦也是同等的重要。 “你可有问过你师父?” 听到金昌年如此问到,李十元却微微蹙起了剑眉。 “没有,师傅是主张无为,只有自己感悟所得的道理,才是属于自己的道。 若他将道理讲于我听,那也只是,他的道理。” “可我越是自己感悟,越是疑惑。 《太上感应篇》一直是劝善人行善,若不计恶果,只为一时暴虐与敞快,那于恶人而言又与秽污有何区别。”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此刻已然已是攥的越来越紧。 金昌年看着激动的他,一时愕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 第五十五章 都是母鸡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金昌年沉吟思索良久,终于还是开口说出话来。 “我的师傅,效仿道家师祖李耳开堂授学,门下弟子成百上千,可后来入得方士的也只有七人。 但是我家先生最喜的却不是我们这七人,他更喜我们的小师弟周子休。” “甚至其后御寇八子周子休也排名首位。” “而周子休此人年少时是师从孔圣人门下一个徒孙。 但他后来却选择了弃儒从道。 并且他很激进的反对着圣人之说。 觉得圣人或仁义教化,礼仪劝导,甚至仁,义,忠,信,贞,廉等都是人为标榜出来的东西,都只是遮羞布而已。 例如乌鸦反哺为孝,无需彰显孝道而尽反哺之本职,便无谓孝与不孝了。 若专注彰显孝为宗旨而赡养,最终会有人无法满足孝道而放弃赡养,于是出现孝与不孝。 但如若人人行赡养之本职,不胜出出个别所谓的孝子? 再如人人排队,胜过一群人乱哄哄而出.个别谦让的好品质之人。” “哈哈哈,我也是很喜欢他这说法的,却是不尽然苟同的。 不过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叫‘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我是认可的。 他尤爱看书著书,现在四十多岁,著书已不下千言。 他也曾说过,要用一生,著书十万余言才是目标。” “但是,他却并未进阶方士啊,更不提之后的术士之境了。 既不是我羡门人,又如何做到御寇八子之首呢。 只因,他以有限的生命,却仍然是在求道的。 并不是你我之道,而是属于他的新的道。 所以师傅很喜欢他,觉得他悟性极高。”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到如今仍非我羡门人,却是悟性极高的得道者。你可懂得?” 李十元此时脑袋一片浆糊,只觉得此时似懂了,又似更迷糊了。 金昌年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已是了然,又笑了笑。 心道对了,已经懂得一小半了。于是又开口问道。 “你觉得什么是‘道’?” 李十元突然想到那时在道观里跟师傅的论道。 于是刚想开口将那时所说之话再回答一遍时,却被金昌年摇手制止了。 “你不必回答我,只要自己心中有所答案就好。 你现在有的道,或许并不会成为你以后的道,但或许会是你最终的道。” “有一点,是世人所共识的,那便是‘道’孕育万物,万物离不开‘道’。 那如长生道,治国之道,养生之道,为人处世之道,甚至于茶道,花道,夫妻和睦之道都是道。 既如此,世人皆为求道中人啊。” “再如鸡生蛋,但鸡也拉屎的,但世人只吃鸡蛋,却是不会吃屎的。 这鸡可以是只鸡,也可以是儒,道,墨,法,兵等大家。 都是会下蛋,亦也是会拉屎的。 世无绝对好与坏,或利或弊,利有时候是坏,而弊有时候也会行好的。” “如此,你可懂了?” 问完之后,金昌年却又未等李十元回答,而是又兀自继续说道: “我并未放弃我的道,而是在行我的道。” “因为我只能行务虚的务实之道,而不能行务虚的务虚之道。” “务实与务虚,这又是利于弊的好坏。” “所以这就可以解答你第二个苦恼。 我亦知道这世间疾苦。 你看得到,这便是务实,当你把眼界不再只看到如今而放眼天下与未来之时,那便是要踏入务虚了。” “举个例子,儒家便是求务实之道。 他们确实是标榜出了仁,恕,诫,孝。 但我却并不认为那是虚伪的遮羞布。 那是实事求是的务实,把眼前所力所能及的事物标榜出来,然后做好。总比凡事无作为要好太多了。” “如修身治国平天下,再如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再如身先天下者,为百姓谋福利者,皆可以为‘圣人’等。 这种种皆为务实,务当下之实。 只要如此做了,便立竿见影有所效果。” “但是它太过务实了,我一方面承认他所倡导的知识的获取以及品德的培养,是一种积极进取的文化。 但同样他也是为了迎合生存的文化。 所以他们必须更务实的融进眼下的各种时局。 于是他们提倡君臣之道,提及五伦伦理,建立礼乐秩序。 这无疑维护了帝王之道,遂了当下之局。” “想来吉朝若是尊儒,恐怕也不会有如此之过的你所愤恨的末世之局了,也能立竿见影的让社会动荡与战乱平息,换来一时甚至百年之太平。 所以他才能成为如今百家争鸣的显学。 我甚至敢断言,未来数百年内甚至更久远些,它都会经久不衰,甚至一尊独大。” “是不是此时觉得务实是利,是好? 可儒的务实,却会遏制住人的思想。 如此只是像被驯化的牲畜,被奴役的奴仆,何来自由与平等。 如若没了这些,这和平,那些不愿甘之如饴的人,又当如何自处? 届时,醒来的人多了,不愿被儒驯化奴役的人多了,那将又是一场更大的灾难浩劫。” “所以,我说它太过于务实了。 甚至实为务实之务实。” .......... 昏暗的小屋里,金昌年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李十元只是安静的听着。 此刻他就向一个甘之如饴的汲取着知识的小小书童,眼神一直跟着前方那慷慨激昂吐沫横飞授于他的先生。 “而道家则恰恰相反,他是为务虚,务虚的务虚。 他所提倡的大道无为,道法自然,尊重世间万物,太过虚幻。 道家知道将有限的东西当成信仰对象,往往带来灾难和冲突。 所以道家不信仰任何高高在上者。 ‘道’甚至把权力下放到所有人,让人成为自己的主人。 所以道家之理论学很快普及于民间,” “诸家皆明一节之用,道家则总览其全。 你会发现他有着墨家的兼爱,反对战争。 儒家的积极地对知识的获取。 兵家所提及的事物的发展不可违背,只有顺应顾虑发展,才能应用自然法则,战争才能胜利。.... 如此便是道家,‘易行难知,事少而攻多。’” “所以如儒家一般,他又是太过极端的务虚。 理论充足,却并无务实。 甚至为不苟同当下之污浊而避世。 一昧得追寻思想上和虚空的自由与食粮,而逃避眼前的苦难。 却也是可以喂饱和唤醒一些人的。 但这无疑又是影响到了帝王之道的统治的。 当然这又是一种互为阴阳,互为利弊。 你看,所有的事,道家早预料到了。 于是知道它通天机的人,又被进一步刺激了思想。 而这究竟是鸡蛋还是鸡屎,无人敢断言。 但可以明确的,便是以自己为自己的主人的自由之思想,无疑是对当下之局大不利的。 或许他在许久许久之后,能成为人们的精神口粮,让世人皆醒来,也不无可能。 只是,如今却不是他的时代。 道只是刚刚醒来的鲤鱼罢了,想要跃出龙门,还要很久很久........” 第五十六章 传道受业解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于是,在我想来,它终将会被排斥的。 除非他做到务实于如何生存。 可那终究还是道家吗? 而如今道者更越来越注重长生道,这无疑脱离出了务虚。 或许许久之后,会背离出道的根本,衍生出只为求长生的一门吧。” “只是出离了务虚与初心的道,那只是自私的道罢了,又能行进多远呢?” 金昌年不知道的是他又一次言中了历史的走向。 鲁国稷下学宫,一个叫做黄老之学的务实的道家分派,诞生了。 不久后,它顺便把鲁国,推上了东帝的位置。 而另一家以周子休为首的道家分派,在数百年后,有一些后学拿着他的‘真人’主张,发展演变成了另一种道教。 一个叫做神仙家的新的流派就此诞生。 而真正的务虚的务虚之道,随着那个独尊儒术的深坑,泯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 金昌年今日说了很多话,却并未想要就此停下的意思。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口,然后又继续说道: “比如这间屋子我们就叫他为务虚吧。 他如何能在风吹雨打之下屹立几十年甚至更久? 便要归功于它不断的修补和替换。 只要有一块木板,梁柱,瓦片损坏了,它就会被替换掉。这便是务实。 以此类推,直到所有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 那么这间屋子还是原来那间吗? 如果不是,他又是何时不是的呢? 如果此时把从他身上拆下的梁柱,瓦片等物件再组装成一间新的房子,那么这两栋房子,哪个是最初的那个务虚呢?” “如此便出来了,法家,墨家。 他们既有着理论上的务虚,又有着一定的务实。” “但并不是说他们比儒,道更强,更好些。 他们也只是母鸡。 法家偏重于务实,实为务实的务虚。 墨家则偏重于务虚,实为务虚的务实。 就以墨家来说吧,他们所提倡的兼爱,非攻,无疑是务虚的。 如当下战火纷争的时代基本无法实现他们所追求的和平。 所以他们做到了一定的务实,那便是墨者,也就是世人所谓的墨侠了。 但如若每人都是行务实之事的墨侠,都抱着墨家务虚的精神,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 可想要出现那种世界,又只是一种务虚罢了。 所以,墨家更偏重于务虚。 但这种务虚,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冲突了帝王之道和如今格局的统治的。 所以,其实我对墨家的近百年的发展,甚至更久远些,并未抱什么期待的。 只是做好我力作能及的当下的务实罢了。 而当下的务实,便是一种希冀的种子,那种子是我们饱含的务虚精神. 我相信,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芽,开花,结果的。 “《太上感应篇》并未欺骗你,他实则也是务虚的。 现在世人所受的苦难,也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或福报或其他的降与这个世间的。 当你有了这种感悟,便才是真正的进入务虚了。 如此,才能在这个务虚的希望下,更好的行务实之务实。” “你的师傅,所授与你的,无为而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皆为务虚。 我的师傅,在探索务实与务虚的平衡之道。 儒家所提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皆为务实之道。 就如我现在说与你听的道理,便是我能行的务实。 至于你听后,是务虚还是务实。皆为你所务虚。 这些均没有对与错,好与坏。 如此,你可懂了?” 雨水此时已经停了。冬日的阳光,也在此时,升了起来。照射在这栋小屋之上,照射在此时的金昌年身上。 他就犹如圣人,犹如种子,在此时望向他的李十元心间,发了芽。 ........ 华阴县食时之时。 金昌年等墨者们和李十元,任千仇,史秀莲共计一百六十七人,此时已在亚瑟提家门前集结完毕。 雨早已停了,阳光也很是温暖。 由于太过凶险,任千仇和李十元并不同意任然儿和无名前去。 只让他二人和林诗茵留在了亚瑟提家处,等他们回来。 不多时,他们用完早饭,开始踏上了前往太华山之路。 李十元经过昨夜金昌年的传道解惑,他此时虽一夜未睡,但仍精神饱满,甚至有些格外的兴奋。 这不由得他不兴奋。 一直困扰在他心间的疙瘩,已在今日早晨,全部解开了。 虽然那是金昌年给他讲的道理,但是,无疑他是听进去了的。 只是,不知道,他消化的如何,未来又会开出怎样的务实与务虚之花,那自然都是后话了。 任千仇的加入,无疑是给墨家军和金昌年等人加入了一颗强力的定心丸。 任千仇来到后,其实是想着接十元无名然儿离开的。 他自回了太平村后看到的便是太平村的断壁残垣,和聚集在道观处的被黄符纸定住的上百僵尸了。 他有因为好奇去撕下黄符纸观看,却不想那个僵尸龇牙咧嘴就预啃向他,他连忙拍退他向后退后数米。 又想到他之前见到的被啃食只剩下半身的家猪,便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再僵尸又走来时,他便不再犹豫,斩下他的头颅。 可是,那头颅还在龇牙咧嘴的叫嚣着,而身体,仍在向他走来。 他是在鬼谷岭看过《山经》的,瞬间想到了僵尸和犼兽。 其后他又看了看手上撕下的黄符纸,然后发现了其中的阵法和五行灵力。 试着贴上了那个只尸身,那无头尸身竟真的不再动弹了。 看着太平村里这群翻着白眼,被定住的僵尸们,他不禁摇头笑了笑。 之后他寻遍了全村,甚至于道观下的地下室,也未寻到李十元他们。 等他到了平时炼体的那处山地时,便看到了李书瑞和大黄的坟墓。 再后来的几天,他开始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李十元等人的踪迹和下落。 最终,他找到了已成死城的华阴县城。 又随着大部队行军留下的痕迹,便找到了等在华州城门外的任然儿和任无名。 待听得任然儿所述的事情经过的来龙去脉,和凤凰岭出现的鬼面人及重明鸟后。 他突然改了主意,决定随墨家军前往太华山,解决僵尸之乱。 这自然也刚好遂了李十元的意。 于是,便在此时,一同开拔前往太华山而去。 .......... 第五十七章 太华山纵火犯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史秀莲之所意也愿意同去,那完全是因为他已跟墨家军里的墨者们混熟了。 而他又敬佩这些人的品格,更何况“义”字于他而言,又是‘大山’。 所以最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同前往太华山。 .......... 临走的时候,任然儿和无名拉着李十元跟师傅,各种千叮万嘱。 让他们小心谨慎,主意安全云云。 李十元和任千仇也只能无奈点头应是。 李十元此刻其实觉得很是温馨。 是一家人啊,有他们在,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是无所惧怕的。 而就在他们没走多远之时,林诗茵居然大步跑了过来,并叫住了李十元。 墨者们见状纷纷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把昨日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霾,都消散了。 墨者们很识趣,留他二人在后方说话,继续赶路而去。 只有金昌年,看着这边,眉头皱了皱。 停下驻足了片刻,最终他还是转身随着队伍远去了。 当然还有一个皱眉的,那便是远处的任然儿了。 ......... 当林诗茵叫住他时,李十元脑海里已经遐想出了各种场景。 这不由得他不遐想啊,此时甚至脸都红了。 待林诗茵抱住他时,他的脸更红了。 只是,这份潮红,没过多久,便迅速退去了。 变成了另一种情绪,是忌惮和恐惧。 林诗茵抱着他,在他怀中,轻声呢喃了两句话。 “千万别小看女人哦,特别是外表柔弱的女子。” “你说过的,她们的眼睛会撒谎的。 其实,她们的嘴巴,身体,甚至于柔弱和眼泪,都是会撒谎的。” ........... 他忽然又想到了华州城酒窖里那四个死去的男子。 不禁寒毛直立。 .............. 武国境内,太华山山脚,日中时分。 金昌年和李十元等一百六十七人终于到达了太华山山脚处。 李十元自被林诗茵叫去后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早的那份兴奋,也早已烟消云散。 太华山高五千仞,广十里余,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奇险之峰。 一百六十七人若想在这里寻找一只野兽,无疑是极具困难的。 可有一丝可能,那也是有可能的。 此时李十元和金昌年最担心的,便是这犼兽已离开了太华山。 由太华山南部遁入了秦岭之地,若如此,再想找到它,那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此时墨家军们已两两一队,开始分散开来向太华山走去。 任千仇武功最高,自然自己一组。 金昌年和李十元一组。 商议的计划为: 待有人找到犼兽时,不可声张打草惊蛇,往太华山山顶寻金昌年。 如若被发现,则迅速逃离。 之后金昌年自会带着‘紫金葫芦’去收复犼兽。 而金昌年和李十元这组,则是直接走最近之道,上太华山山顶,放‘狼烟’为饵,看看是否能把犼兽吸引过来。 当初在华州城时他们就有商量过用狼烟通知武国其他城郡,从而能做好应付僵尸大军的准备。 可华阴县只是县城,并无烽火台,就算自造了估计也不会被注意。 毕竟烧了数千僵尸,武国都没注意啊。 而华州城的烽火台若升腾出狼烟,却是一定会被重视的。 可是他们过不去啊,烽火台距离城中留仙居处距离不小。 他们最终还是觉得‘紫金葫芦’更重要些。 通知武国防御的烽火台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曾经搁浅的狼烟计划,换做了如今的鱼饵计划。 狼烟很好制作。 干柴,湿柴加上油脂一起燃烧便可以达到冲天白烟的效果。 昨夜大雨,所以这湿柴好找,但干柴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金昌年在茂林森林处找了一丝树干用刀子削了几层,才从上面划出些火绒来。 又在森林更繁茂处,大雨被树林遮挡甚至淋不进来地方,找了些虽返潮但仍可以被火绒烤干燃起的伪干柴。 油脂自然是早已备好,是在华阴县搜刮得到的。 .......... 太华山据说在上古年间林间多凶兽异兽,霍乱这太华山周边城村,使得周遭民不聊生。乃是十分凶险之地。 后来道家先祖‘黄帝’轩辕,以及后来上古时期的虞舜等,都来到太华山狩过猎。 是为“轩辕黄帝会群仙之所”。 轩辕黄帝乃上古时期的五帝之首,是为‘人文初祖’。 轩辕黄帝本姓公孙,后改姬姓。 居住在轩辕之丘,所以号称轩辕氏。 他是道法自然者,出生便为方士。 有土德之瑞,是为土系方士。所以称号黄帝。 轩辕黄帝等人来到太华山后,便把此处凶兽该灭的灭了,该驱逐的驱逐了。 也还归太华山周遭以太平。 但也是有些普通走兽和野兽的,例如老虎,豹子,狼群,金雕等。 ............ 待准备事情做了,金昌年和李十元便迅速上了太华山最高峰,‘号称太华山元首’的南峰。 李十元登上太华山南峰后,顿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 他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锦如棉,尽收眼底。 领略着太华山高大雄伟的博大气势,任逍遥突然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似如临天界,如履浮云之感。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从这两千多米的太华山南峰上一跃而下的想法。 因为他此刻感觉,他可以御空而行,扶摇直上。 李十元最终没有敢顺应那感觉,从这太华山南峰跳下去。 毕竟,他又不是疯子。 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云,他终还是随着那感觉的退散,也随之退后了一步。 金昌年并未注意到李十元的波动。 冬季的太华山环流近乎静止,即使身处高峰,也是无风的。 这无疑很方便此时的金昌年‘纵火’。 他此时正用石块垒成桶口状,便于生火和烟柱上升。 不久之后,一注白色擎天烟柱,也就自太华山元首之峰的南峰上,直冲云霄。 .......... 第五十八章 红尘羡门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太华山南面树林深处,有一处为黑山林之地。 此处苍松挺拔,林海莽莽。 即使在冬季,亦有参天巨树仍然枝条繁茂,密叶蔓披。 犹如巍峨的翠冠,又犹如遮天蔽日的华盖。 黑山林再往南处,刚出太华山山林区的地方,有一处叫做‘仙峪口村’的村落,。 村里的人多以狩猎为生。 离太华山黑山林较近,靠山吃山的他们,也算不愁吃用。 又因地处偏僻,终究也算是未被战乱所波及的桃园之地了。 可最近一月来,黑山林却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 进去狩猎伐木的人竟无人回来过。 甚至于有人还在离村子比较近的黑山林外围,遇到过一人正在啃食一只豹子。 其后那个人又被一只老虎拖拽而去。 看到得人,离得较远,并未看清那人样貌。 惊惧之下,他很快就逃离了那处是非之地。 但他如此信誓旦旦的诉说着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加上这一个月内黑山林里的种种异象,便由不得人们不信了。 于是村里开始出现慌乱与各种流言。 有说那黑山林里住着黑山老妖,专门蛊惑男人,吸食他们的精气的。 有说林中有‘神木’,如此是为惩戒世人伐木毁坏松桧的。 ………… 面对如此人心惶惶的村子,村长决定带着村里的几个强壮男人,去林中一探究竟。 可是当天晚上,回来的却只有村长一人。 他似是已经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 “鬼...鬼...吃人的恶鬼.....黑山老妖,..只有火能杀了他们,只有火....” “不对..是野兽.....我看见他了,恶鬼...恶鬼....,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看着勇敢坚毅的村长吓成如今这般,更坐实了村民们的猜想。 于是,村子更乱了。 就在在村长举家逃离后。 村里的人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村长居然当真离开了这个生养他的地方,离开了这个在战乱的世道里难得的桃园之地。 那他昨日所经历的,竟比这乱世还要可怕? 于是仍在观望的人,终于亦也决定搬离这里。 临走时,有村民老者,是村中为数不多识字之人。 他在入黑山林处,立下警戒木碑,为警戒世人。 上书:“黑山林擎天松桧,为‘神木’林。 凡进林窃采者,火烧虎食,莫不丧生。” .......... 黑山林东北处,任千仇,踏了进来........ 当他踏入黑山林的那一刻起,任千仇就似有一种感觉,那犼兽,一定在这森林里。 因为这座森林,太安静了。 虽然此时正值冬季,万籁俱静。 可这座森林却无时无刻不给他一种诡异的安静感。 “哪里不对呢?” 一种他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之时的危机感传来。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威机感,由心间溢了出来,然后充斥全身。 任千仇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犹豫了一瞬,却没有退缩,亦没有传呼墨者们增援。 而是仍旧只身一人,往黑山林深处走去。 许久后,他忽然听到远处一声虎吼,似是哀鸣。 然后他悄悄摸了上去,便看到了四只僵尸正在啃食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虎。 而那四人,俱都是残胳膊断腿。 有个肚子已被撕开,肠子拉在他的身后,一直蔓延到身后五米之遥。 有一只像是被野兽咬下半块头盖骨的僵尸,离得老远,任千仇还能看到那头骨里的森然白色与黄黑色。 白色想来是头盖骨,黄黑色怕是暴露在空气下太久的脑浆吧。 任千仇只注意着眼前,却未发现,在他身后数百米之遥的地方,在那深邃的黑暗里,有两道亮光一闪即逝。 ................ 一阵强劲的寒风掠过树顶,这沉睡了一夜的寂静的森林便立刻从酣梦中苏醒了过来。 沙沙索索之音萦绕开来。 就如此刻在林中酣睡突醒的凶兽,在黑暗的林间,亮起了狡黠而残忍的凶光。 .............. 又是那丝危机感救了任千仇。 他正看着前方僵尸食虎之时,忽然后脑勺一麻,全身又一次散发出一种危机感,鸡皮疙瘩都瞬间炸起了。 他心知不妙,也不去看身后,亦不犹豫。 瞬间跳起,蹬着身旁参天巨树的树干,几个起跳间,便身轻如燕的爬上了树去。 果然,在他跳起身后,刚逃离的一瞬,一只利爪,嵌透了那块他刚才站立的土地。 一只似马,似狼,似兔的凶兽,踏了出来。 然后他后腿弓步用力一跳,扑向了树干之上的任千仇。 任千仇见状,慌忙又是几个起跳,上到了松树的树顶。 任千仇此时所在的松树足有五六十米之高,而这犼兽一跃之下竟足足跳了三十米余。 让上面的任千仇,好不震惊。 犼兽见一跃之下竟抓不到任千仇,此时也不再跳第二次尝试了。 只见它左右看了看两侧松树,又抬头看了看最上边的任千仇。 眼珠子狡黠的转了一转,似是在思考。 随后它又一次一跃而起,却不是为了再去抓向上峰任千仇。 而是利用利爪直接深入松树树干之中,把自己嵌在了树上。 随后他竟效仿任千仇,后脚用力一蹬,借力跳向了旁侧的松树上。 然后又是利用爪利,再次嵌入树干,让自己抱住了松树不坠。 随着它渐渐熟悉了动作后,此时已开始加快了速度,左右横跳着向任千仇袭去。 任千仇见状,心中大惊,连忙跳去了其他树上。 下面犼兽亦也效仿随之,开始渐渐逼近了任千仇。 任千仇此时心中更是骇然。 他曾为夺“七窍玲珑宝塔”,与七窍玲珑塔的守护兽‘钩蛇’交战过。 所以他是知道凶兽之威能的。 而这只在《山经》中能排名前三位的上古凶兽,绝对更胜‘钩蛇’之威。 也绝不是他能单枪匹马打得了的。 想到此,他不再犹,左手举至半空。 “连天鼓” 话落,从天而降一团红色闪电,入得他掌心。 随后便化作一团氤氲的球状红光,闪耀在了他的手中。 “引-天之雷,化-万象之物。——“雷虎”。” 转瞬,他便抛出手中雷球。红色雷球便瞬间幻化成一只近四米长的红色巨虎,周身仍萦绕着莹莹索索的闪电链条,自上空向树上的犼兽扑去。 雷虎与雷鹿其实均是一式,是为五阶雷变之术。 道家并没有固定的招式。 除了前三阶为基础固定之法,其后皆靠自身领悟。 如三阶雷变之术,在任千仇身上,便是五阶之境。 有书记载的除了三阶基础,其他则均是大神通之术法。 术法便是方术之上之法术。 是为威力巨大的六阶术法,或更高的七阶禁咒。 那是需迈入术士之境才可到达的境界。 道家术法不是秘密,人人皆可观。 但看到了,却不代表记住了,记住了亦不代表懂得了,懂得了,更不代表能够为己所用。 ‘术’只有这些,而‘悟’却是无穷无止的。 所谓羡门就是指的方士与术士。 而羡门之上,便是神仙。 ........ 第五十九章 太华山遭遇战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紫金蛇的雷鹿其实是雷变的‘雷之速’,重在距离和速度。 连天鼓的 ‘雷虎’则是雷变的雷之威,更注重威力。 这,皆是任千仇独有的术。 他曾见过一人将‘雷之威’幻化做‘雷鲸’来用,那巨大的鲸鱼.雷阵甚至足以秒掉一个千人军队。 而那个人的雷之速则是‘雷鸟’,其速度更是快的惊人,可谓是杀人于无影无行。 ........... 同样的,二阶‘敷雷咒’也是如三阶‘雷变’一般的。 如此时持剑的任千仇在做的一般。 只见雷虎扑去之后,他迅速从背后抽出宝剑,划破食指中指,擦于剑上。 像极了李十元平常使用‘敷雷咒’的样子 只是,任千仇若使用敷雷咒,又哪里用得上自身灵力精血。 一般来说,空气中蕴含的灵力便足以激发他的‘敷雷咒’咒印了。 如今要用到他粘稠至液体状的自身体内灵力,可见他此时已是在认真对付这只犼兽了。 任千仇双手举剑,直指青天。 连天鼓再出。 一股无披的雷电之力以肉眼可见的电流流转之相,凝结在了那把剑身周围。 竟把它变得如苍松一般高大。 仿佛那道剑刃之光,此刻已直达天穹。 雷虎已在犼兽身边炸开,把他炸下了树来。 周围十几颗松树也已被雷虎之力或炸断,或轰倒。 伴随着这几颗巨树的倾倒,任千仇的这一剑,也来了。 “震雷削”...... 一把五十米长巨剑,携带者无披的雷电之能,直直劈向地上犼兽。 犼兽却实真凶兽。 它仍不躲不避,迎着那道巨大无披的剑刃,跳犟而起,向天空之上的任千仇奔跳而去。 苍松和巨大剑刃砸下后,此时此处已是黄土飞扬,尘雾弥漫。 任千仇看不真切下方犼兽究竟如何,所以仍在全神戒备着。 而就在尘雾将散之时,他待松一口气,预放松下心神之时。 那犼兽突然破开了这最上层的尘雾,张牙舞爪着,疾跳而来。 任千仇慌忙躲避,最终在那利爪咫尺之遥之际,跳向了对面的树上。 而犼兽见抓不到任千仇,却扔不气馁,爪尖仍奋力抓去。 却不是为一击击杀任千仇,而是抓向了他腾空而起的右脚。 任千仇右脚吃痛,此时已经跳上了对面树梢。 而那犼兽,已是得逞。 看着任千仇受伤的右脚,眼睛似狐狸一般,微笑着,眯成了一条缝。 带着那一丝诡异狡黠的微笑,从高空中坠了下去。 ........... 太华山南峰处,那冲天白色烟柱已变为青棕色烟袅,还在徐徐上升着。 李十元和金昌年也在努力维持着烟柱的形成,把握着湿柴与干柴之间的比例,尽量不引发明火。 山顶之上已经堆积了不少柴火。 李十元便坐了下来休息休息。 他看着那冲天烟柱发了会儿呆,突然没来由的道了一句: “你早猜到了对吗?” 金昌年被他这突兀的一问,问的呆了一呆。 “什么?.....猜到什么?” 李十元也不看他,仍是盯着那烟柱。 “林诗茵。” 金昌年听了这个名字,才恍然大悟。 “哦,她啊,没猜到,只是一种直觉。 毕竟活了一百五十载。” 金昌年顿了一顿,又说道: “她很危险。” 李十元想到了那间酒窖里死去的四个男人,点了点头。 “是啊,很危险。”。 也就在此时,居于山顶之上他们,很容易便看到了南山脚下那冲天的红色华光。 一闪而逝。 李十元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震雷削’。 而能让师傅用出‘震雷削’的,除了鬼面人,恐怕只有犼兽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说道: “在南山脚处,师傅一定遇到了犼兽了。” “走。” 看到李十元脸上的担心之色,金昌年也不迟疑,左手拿了葫芦,就随着李十元一起往山下奔去。 而就在他们没走多远后,一只巨蜥,从南峰刀削绝壁,禽鸟无法栖身之处,穿过云雾,缓缓爬了上来。 金昌年和李十元听到身后动静,扭头一看,却见是一只长着六只脚,四只翅膀的巨大蜥蜴。 震惊之余,金昌年才恍惚想起。 这太华山处,据《山经》所记载亦有凶兽。 “西山有怪蛇,为肥蝟,六足四翼,喜食雨云。出则地方大旱。” .......... 见到此,金昌年连忙把李十元拉入旁侧石峰后面。 躲过了已上到崖顶的肥蝟的四顾。 他虽有‘紫金葫芦’,却不能用在肥蝟身上。 ‘紫金葫芦’只有一个,他必须用在刀刃上。 犼兽之乱更是当务之急。 爬上南峰封顶的肥蝟,周身环顾后,并未发现有他人。 似是有所感应,它与崖顶之上望向了南山山脚方向。 金昌年和李十元慌忙躲起露在外面观察的半边脸。 “被发现了吗?” 金昌年此刻已经捏紧了葫芦,随时准备着用拇指捏断葫芦上端。 只要肥蝟袭来,他便只有用紫金葫芦来封印它了。 而这僵尸之乱,也恐怕唯有集各国之力与之抵抗了。 也不知,那时候,又是怎样的一个末世。 肥蝟四翼展开,那足有十五米之巨的翼展,缓缓拍动着。 随后它从崖山一跃而起,向金昌年和李十元躲藏的方向,飞了过去。 须臾间,便已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原来它并不是发现了金昌年和李十元。 而是,它感应到,那个胆敢闯入他地盘的家伙,在南山脚下,又出现了。 ........... 肥蝟其实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从百年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一个月前,一个恐怖的气息,在东峰处出现,转瞬即逝。 也是那股气息让他苏醒了过来。 等它爬出来到了东峰后,便看到了那个印立在东峰之上的左手掌印。 它于是四处去寻那个打扰他沉睡的家伙。 最终自然无疾而终。 十几天后,他飞入云层吞了一片雨云,准备再返回云雾遮挡的峭壁之处的山洞里休眠时,却不想竟遇到了一只比狼大些的野兽。 只是那野兽虽小,却仍可以让它感觉到一种可怖的威胁感。 但它毕竟也是上古凶兽,天生的领域意识,加上那丝让它很不爽的感觉。 于是它便展翅冲了过去,准备生撕活吞了那只野兽。 却不想那野兽虽小,战力却是惊人。 齿.爪的力道甚至可以破开他的磷甲防护。 好在它好像受了伤,而且是不轻的伤。 不然,胜负真的尤未可知。 它最终还是重伤了那只野兽。 再次重伤后的野兽,仗着自己个头小,在崖间林间迂回逃窜,居然就此顺利逃离了。 .......... 第六十章 凶兽斗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于是肥蝟这些日子,便开始四处找寻。 终于在今日,那个气息又出现了。 就在金昌年和李十元两人凝神戒备,金昌年左手拇指已暗暗用力之时。 肥蝟展着四翼,从他们头顶疾驰而过。 飞向了山底黑山林之处。 看着飞往黑山林处的肥蝟,李十元突然从石峰后跑了出来,亦也是开始飞速往山下奔去。 “师傅也在那里。” 后方金昌年也赶忙跟上。 等他们赶到后,黑山林处此时已经变成了两大凶兽的战场。 三人合抱粗的松树已经倒下了十几颗。 犼兽伤势已经痊愈,借助着自己体积小,在树林间又灵活,此刻正碾压着肥遗。 只见它时不时的从暗处或后方跳出来,给上一爪,或者一齿。 让只能被动挨打的肥蝟好不气恼。 而就在李十元和金昌年正兴致勃勃观战之时,从丛林间走出来了一人。 一个一身灰白长衫,手里握着碧色四尺长剑之人。 只是那人,此时正龇牙咧嘴着, 嘴里发着喃喃低语,眼珠暴突,额上及太阳穴明显旁青筋暴起。 亦有口水从他的嘴巴里流到下巴处,滴落在了地上。 正是——任千仇。 .......... 当李十元和金昌年看到尸化的任千仇后,便知道事情已经朝着他们无法预估的方向偏差了。 李十元看着那缓缓走来的任千仇,内心的纠葛与悲痛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但他此时却并未如金昌年以为的那般,悲痛欲绝到无法自己。 反而此时的他异常冷静。 他走上前去,拿出‘黄符纸’贴住了任千仇。 任千仇随即白眼一翻,不再动弹。 “金老,我们先带师傅离开这里。 或许这是个机会,可以坐山观虎斗。” 看到他冷静至此,金昌年不禁从心底,又看高了他些。 待三人退去,犼兽和肥蝟也已打到了白热化。 肥蝟一直藏有一手。 在犼兽又从树后跳来偷袭之时,他蛇脸一扭,从嘴中弹射而出足有十米之长的蛇信。 犼兽感觉到危险,慌忙收爪才堪堪躲过那蛇信子。 弹射而出的蛇信瞬间便扎进了对面的松树树干之中。 此时去势不减,穿透了第一颗松树后,又刺入了后方第二颗才堪堪停下。 随后肥蝟舌头一卷,舌头抽离第二颗松树后竟把第一颗松树拦腰卷断。 似一只手握住松树一般,向地下犼兽砸去。 犼兽后脚用力,一跃而起,轻松避过。 又学着之前追杀任千仇时所学的左右蹬树之法,跳到了肥蝟身上,一爪抓向了肥蝟蛇瞳。 ‘撕拉’一声。 肥蝟右眼至额头之间一道深可见血肉的三爪爪痕赫然印在了其上。 但此时他仍忍痛甩身,竟把身上犼兽甩了下来。 随后蛇尾抽来,把空中的犼兽抽离了近五十米之遥。 路途中的几颗松树也瞬间被甩过来的犼兽撞击而断,缓缓的倒了下去。 地上,一道犼兽滑出的犁构还在升腾着滚滚尘烟。 ......... 少卿,犼兽从地上爬起,也不缓气喘息,身子弓下如拉满绷紧后弦的劲弩,后脚脚爪用力,又是向着肥蝟再次疾冲而去。 肥蝟见到犼兽如此气势,它此时右眼又已受伤, 鲜血流出甚至模糊了它的视线。 内心不由生出了一丝惧意。 此刻竟开始想着展翅逃离了。 既生了恐惧与逃意,那便再不是对手。 .......... 犼兽虽小,可是速度却是异常之快。 在肥蝟刚刚展翅腾空预飞离之时,它已经又一次踏地上跃,再次跳到了肥蝟的身上。 随后一口便咬在了肥蝟后背的翅翼之上。 嘴下用力,竟生生从根部,撕下一大块血肉来。 翅膀受伤,空中的肥蝟于是便掉落了下来。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尘土散后,只见肥蝟一只翅膀已被犼兽生生撕咬了下来。 而那肥蝟身影,却已然不见了。 犼兽四顾一番,终于在远处太华山山脚处看到了它的身影。 原来它已舍了这残翼,借助着飞扬的尘土,远遁而逃。 只是看那身影,却已不再是匍匐着爬行或展翅高飞。 此时它居然举起了前爪,后脚发力,就这样前倾着快速往太华山山上奔去。 倒真的像个急速奔跑逃命的四脚蛇呢。 ......... 犼兽此时也不急了,又撕咬了那断翅一口,吧唧吧唧数口咀嚼后,咕噜咽下。 然后把那似鹰爪一般的前爪中的断翅一甩,也向着肥蝟逃跑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那个方向,亦也是李十元金昌年等人退走的方向。 看到如四脚蛇一般快速奔来的肥蝟,金昌年和李十元连忙拖着一动不动翻着白眼的任千仇,往斜侧跑去。 “这.......还不如刚刚躲那边山脚安全呢,怎么又跑上来打了” 金昌年无奈抱怨着。 而就在他们刚躲好,想休息一下时,又一道身影,自山下奔了上去。 正是犼兽。 “把师傅藏在这里,我们摸上去,找机会。” 李十元看着气喘吁吁的金昌年,缓缓道。 金昌年还在大喘着气, “哈...好,等...等我休息...休息.休息,喘口气。” ........... 此时太华山的南峰之上,肥蝟已经爬了上来。 只要爬到那边崖壁处,那它就可以逃脱身后那凶兽的追杀。 它不禁漏出一丝笑意。 虽然它此时翅膀断了一只,已不能飞行,可它的脚蹼仍可以如壁虎一般黏上陡峭的石壁。 只要下到下面石壁上,它便安全了。 它正如此想着,便看到了前面之前冒起浓烟处,此时竟已经聚集了十数人。 那十数个墨家墨者突然见到有怪物出现,慌忙开始架枪防御。 肥蝟心里骂着娘,舌头急射而出卷起了两个最近的墨者丢了过去。 那两个墨者在砸翻三四个人后从山崖掉了下去。 而就是因为这一刻的耽误,在他冲破人群,到了悬崖之前,前脚已踏上绝壁之时。 身后某个东西,跳到了他的背上。 接着那之前的断翼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蔓延至了全身。 ......... ....................... 第六十一章 玉石俱焚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犼兽已经爬到了身上。 如今肥蝟已不能飞翔,上了绝壁,它便再无反击后背之上凶兽的可能。 所以它只能收回粘在崖壁上的前脚,转身想要故技重施把犼兽甩下身去。 可这次犼兽又怎会让它遂了意,竟一爪掏进了它那断翼的血肉里,随后竟把爪中血肉扔了出去。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口咬在了断翼伤口之处,生生撕下一块血肉后再次甩了出去。 同时它前爪用力扒着断翼边缘防止自己被身下肥蝟甩下。 而肥蝟前面的羽翼刚好又能帮他阻挡来自身下凶兽舌头的骚扰。 如此这般,他开始一嘴一爪的往肥蝟身躯里掏去。 残忍可怖足见一斑。 肥蝟痛苦难耐,可又苦于甩不下身上犼兽,就这样一点点被他以齿.爪蚕食着自身的血肉。 它此时已知自己必死无疑。 决定舍命也要让这该死的野兽陪葬。 于是它突然仰天长啸。 声音,似龙吟,似虎啸。 随即肥蝟周身幻化出紫红色光晕,光晕忽大,忽小,氤氲非凡。 而在它吐息间,那团氤氲之息缓缓凝聚合拢在了它喉咙之间。 转瞬便从它口中吐出一颗酱紫的兽丹飘向了空中。 当犼兽看到那浮空而起的兽丹之时,已感到事情不妙。 他此时已是把肥蝟断翅之下,掏出了一米深的血肉之坑来。 可此刻,他不得不放弃继续掏坑的大业,转身便要逃离。 肥蝟又怎会让它如意逃脱。 它似早已料到犼兽会脱逃。 此时它们在南山绝壁处,唯有南方下山之路可逃。于是它便由此轻松预知到了犼兽的逃脱路线。 更是早已伸出舌头,严阵以待,伺机守株待兔。 果然很顺利的便卷上了正欲逃脱的犼兽。 须臾间,兽丹已升入空中开始凝聚雨云之力。 华山周遭的白色云雾竟皆被它所吸收了进去。 它也愈发紫润起来,慢慢竟变成了黑紫之色。 待把周围白云和天上云朵全部吸收完毕后, 那颗兽丹已是变得忽隐忽现,忽大忽小了。 再细细看去,兽丹表层氤氲的空间,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纹。仿佛随时要爆炸开来一般。 此时兽丹吸收完周遭云.雨之力后开始向下方肥蝟处缓缓飘下。 犼兽还被肥蝟以舌头卷着,甚至身躯也已全部压在了它的身上,只为不让它得以脱逃。 至此时,犼兽终于知道了恐惧。 鬼面人那一掌时,它敢不躲不避,任千仇那一剑,他亦敢迎刃而上。 可如今面对这鸡蛋般大小的兽丹,它却害怕了。 它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牙齿和利爪疯狂的撕咬拉扯着肥蝟的舌头。 而就在那舌头将要被它扯断,撕裂之时。 那颗兽丹落了下来。 于肥蝟额间,爆裂开来。 甚至于,在兽丹周围的空气,也在此时,同样裂了开去。 有磅礴白色雾气开始疯狂由那兽丹处扩散开来。 顷刻间,飞沙走石,把崖山上还剩下的十几名墨者,冲撞下了山崖。 爆炸之中所蕴含的张力甚至于将要把这太华山的半峰皆移为平地。 可这股张力,转瞬,却又突然聚拢收缩了。 仿佛那兽丹爆炸处又变成了一处漩涡黑洞一般。 于是,四周刚扩散而去的白雾又以同样的速度与威势,向那兽丹之处袭去。 竟似又被那处爆炸之地吸收掉了一般。 而当雾气被吸收完后,只余下了一处不规则形的石凹之地。 南峰之上,再无他物。 那石凹之地仅有三米,深约一米,里面还有着白雾与紫气正兀自升腾着。 当李十元和金昌年听到爆炸动静,再次爬上山来之时,山顶之上哪里还有犼兽及肥蝟的影子。 南峰之上,甚至看不到一丝刚刚那声势巨大的爆炸之相。 唯有地上多了一面水池石凹罢了。 待雾气和紫气散后,那处石凹里也只剩下了一池碧水。 ........... 只是金昌年和李十元不知。 此石凹是由肥蝟兽丹聚变爆炸所得。 肥蝟本是旱魃之兆,喜食雨云,而他的兽丹亦是水系极品兽丹。 如今爆炸聚变,池水虽以变成了普通池水,可仍是有着着旱魃的特性的。 例如雨季水涝不溢,旱季久旱不干。 这自然都是外话了。 而就在太华山南峰悬崖之下,碎石林立之间,一只断了双脚的野兽,正伸出它那如鹰爪一般的利爪,向前艰难的爬行着。 ...................... 太华山南峰处,金昌年和李十元已经开始缓缓下山了。 他们来到山上时刚好看到肥蝟压着犼兽自爆内丹的场景。 还好他们离得较远,发现那可怖的威势后,金昌年便按住李十元的头,把他保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金昌年本以为是必死之局,没想到那威势刚出,竟瞬间又被吸了回去。 躲在了山头之后的二人,这才得以活了下来。 但他们再探出头来时,那几个墨者以及犼兽和肥蝟也早已都没了踪影。 如若不是他们都消失了,此时看来,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只有那方石凹池水,以及那消失的.他们之前在此囤积的.柴火和堆积的‘烽火台’,证明着此处却有变动。 金昌年虽见多识广,也知道上古凶兽有兽丹之说。 而兽丹甚至有着可以帮助人修炼的说法。 但他却是从未见过的。 更不曾见过兽丹可以祭出体外,吸天地能量而自爆的景象。 不过,至此时,这出坐山观虎斗,竟是大大出乎了他二人的意料外的如此结束了。 两只凶兽相争,都死了,甚至灰都没剩的,只留下一池碧水。 到现在他们都不敢相信事实就这样发生了。 金昌年看着左手中的紫金葫芦,竟有些哭笑不得的讽刺之感。 犼兽终于死了,也算慰藉了这些时日死去之人吧。 可当他们下到山腰处,看到犹被黄符纸定住的,翻着白眼的任千仇时,那丝慰藉感,也随即烟消云散了。 “犼死了,为何尸毒还在? 难道犼兽死了也不可解吗?” 看着此时的任千仇,一直强撑着坚定的李十元终于开始紧张,害怕起来。 金昌年此时也是这般想来。 可是只是一瞬,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对,《山经》我不知道是哪个大能先辈所写,可既然犼兽这篇他写了‘犼死则毒消’,而不是犼兽之毒无解。那便是一定是可解的。 我是信任这《山经》与,《海经》的。” 李十元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多少有些松动。 随后也强行压制住了那绝望之感。 而他松动的,却是他的‘怀疑之魂’。 那是顾星河所赐予他的——侦探之魂。 顾星河说过,想要真相,就要怀疑一切。 所以,无论是《山经》还是《海经》,他其实是抱有怀疑的。 就如此时,犼兽只有一只,若未被封印,若未有身死,那这本书是如何得出,犼兽死则毒消的道理来呢? 不过他虽怀疑《山经》《海经》,却是极信任金昌年的。 所以,既如此,则还有一丝希望,那便是犼兽未死。 .......... 第六十二章 封印犼兽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很奇怪的感受,前一秒他们还希望犼兽快点死,这一秒却想要犼兽仍活着。 不过此时,心态转换后,绝望变成希望,他们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而这个道理,便是支撑着的动力。 “犼兽如若还活着,唯有一种可能,他在爆炸前,摆脱了肥蝟的束缚,跳入山崖了。” 李十元如此分析着。 金昌年听后点头。 “我们去崖间寻找。” ......... 太华山,古往今来一条路,登临尤比上天难。 可谓不吃豹子胆,只能望峰探。 而此时,便有一个吃了豹子胆的。 它此时在太华山之上另辟蹊径,竟还是只断了双腿的走兽。 以犼兽之狡猾谨慎,它如何料不到,会有人下崖底寻找查看。 这崖顶之上的十多人,还有黑山林里的那个雷系方士,肯定都是来寻他的,也必然会有其他人。 若它没有受伤,或没有伤的如此之重,它自然是不惧的。 可如今自己双腿都被炸成了齑粉,还逞什么强,斗什么狠。 如今只能躲起来,好好养伤了。 它不敢走正路,只能靠着前爪的锋利,在山崖峭壁上攀行。 它现在只想离那爆炸的南峰越远越好,那爆炸时的动静,绝对会把其他人吸引过去的。 ............ 待金昌年和李十元下到崖底时,哪里还有那凶兽的身影。 不过南峰之下那被重物落下砸出的坑凹和坑凹里的血迹,证明了他们的猜想。 ——犼兽还活着。 只是这犼兽真是狡猾,就算受了重伤也要逃离此处,更是在爬行途中,抹去了自己爬行逃走的痕迹。 太华山如此之大,如若让他就此逃掉,龟缩起来,甚至逃去了秦岭之地。 若那时再想找到它,怕是难比登天了。 ............ 看着四周被犼兽刻意模拟来扰乱他们搜寻的拖行路线,金昌年和李十元此时真是无比头疼。 “这犼兽很狡猾,不能让它逃了,否则后患无穷。 我去招集墨家军堵住各路山脚出口,再去请求姬国或烈国出兵来太华山搜寻。 我是墨家长老,承诺予以好处,应该可以求来援兵。 实在不行便快马加鞭赶去蛮国机关城调墨家军。” 金昌年很严肃的说着,然后把‘紫金葫芦’递给了李十元。 “你拿着它,和这里的墨者们守好太华山周遭,切记要小心。” 他叮嘱完,待刚要走,李十元伸手拉住了他。 “它在太华山北峰。” 金昌年一愣,疑惑问道。 “你如何得知?” 李十元神秘的笑了笑。 “你不要把他当成野兽啊,当成人看。 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金昌年皱眉思索,一瞬,眉头又舒展开来。 “是了,若是我,受此重伤,又被人追杀,自是不敢走正路的,而且要逃离爆炸事发地越远越好。 还不能是山脚,因为那里肯定有防御自己逃离的人。 但没人会去搜相反的北峰峰顶的。” 李十元听后笑了。 “金老也有推理探案的能力的。” 被夸赞往往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就如此时的金昌年。 “哈哈哈....是受你小子耳濡目染而已。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孔夫子,诚不欺我啊。哈哈....” 这两人竟在此时相互吹捧,苦中作乐了起来。 也是两个奇奇怪怪的人了。 ......... 不多时,他们便悄悄来到了太华山北峰‘老君犁构’处。 这老君犁构乃是当年上古时期,道家先祖‘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破羡门之境,入神仙境,驾青牛白日飞升之地。 而道家师祖李耳,听说便是太上老君仙界分下凡间的一缕丝魂。 亦有说是太上老君之徒一说。 时至今日,真相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老君犁构’此时只是一处被雷劫劈裂的鸿沟,距离变成石阶三百阶,连着千尺幢,百尺峡的‘犁构’,还要几个朝代和几十代人努力呢。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而就在这道雷劫劈就的壕沟里,一只断了双腿的野兽,正在此处歇息。 当金昌年和李十元偷偷摸索上来时,便看到了正在闭眼小憩的它——犼兽。 金昌年没有犹豫,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如若再被它逃了,想再遇到,就更难了。 他迅速掰断了‘紫金葫芦’,然后把葫芦的屁股那端,丢了过去。 葫芦上端,被掰下后,便随风化作了齑粉。然后在空中散去。 那被丢出去的另一半葫芦尾端此时竟开始了迅速变大,变成了浮在空中的一尊黑色石瓮。 ‘紫金葫芦’的用法自然也是《山经》书上所述。 如今金昌年见此,终于是放下心来。 掰断顶部,丢出去后,那葫芦尾端果然变成了黑色大瓮。 还正闭眼休息的犼兽,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睁开眼后,便看到了那只黑色大瓮。 他又如何不识得此物。 当年,他便是被人封印在这黑瓮里,被炼化成青金色石头的啊, 就在他将要被炼化成血水时,没想到又被人取了出来。 再后来,他便在凤凰岭被一个鬼面人解除了封印,释放了出来。 而如今又见到这黑色大瓮,他哪敢犹豫,瞬间往山下倒立着跑去。 挺滑稽的。 毕竟,它的脚被先前肥蝟兽丹炸没了。 而空中的黑色大瓮仿佛认准了它一般,向它袭去。 就在它跳下犁构崖壁之时,那黑色大瓮盖住了它,随后慢慢开始缩小。 缩小的力量竟深深挤入了旁侧崖壁之内。 随着它慢慢的缩小成一个黑色釉瓮,崖壁上也形成了一个山洞。 却不想,犼兽不甘再次被封印,使足了力气想要脱身出来。 此时竟从瓮嘴里已是伸出了一只鹰爪来。 随着它的用力往外挤越,那黑翁又开始迅速变大。 竟比刚开始时,更大了许多。 而就在金昌年和李十元以为犼兽就要挤出来之时,从瓮嘴里居然又生出了一只小瓮。 小瓮瓮嘴张大,再次吞下了犼兽。 待犼兽又再次挤出鹰爪,小瓮瓮嘴里却又是生出了更小之瓮,第三次吞下了它。 直到数十分钟之后,洞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此时看去 崖洞洞口小,洞里黑色釉瓮一口,却比洞口还大。 而洞里黑色釉瓮里还套有一个瓮。 金昌年见了,哈哈大笑一笑。 “成了。” ............ 他自是异常开心,下山的路竟也开始哼起了歌来。 只听道: “洞里有个瓮,翁里有个洞,洞里的瓮有个瓮里的洞,瓮里的洞里有个洞里瓮,不知是先有洞还是先有瓮。” 今日的阳光..... 无限好。 ............... 第六十三章 瘟疫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渭南郡,东城门处。 此时已经聚集了近三万僵尸于此。 武国二十万大军将由魏义率领着,于未时由西门赶至渭南郡。 这不死不灭的僵尸大军的消息,已经由渭南郡传遍了武国。 武王.震惊,后经魏义建议,决定为保天下安宁,牺牲华州城以及周边各县城。 无论火攻也好,还是大军压境剁成肉泥也罢。 誓要将这僵尸之患泯灭与襁褓之中。 未时至,果然魏义和二十万大军赶到了。 而就在魏义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方僵尸大军感慨之时,那一个个僵尸却突然都停止了躁动。 有近一半僵尸瞬间倒了下去。 还有人在痛苦的呻吟哀嚎着。 与此同时,华州城内,那拿着弩箭的绿衣女子,那拿着火红色长剑的中年方士,以及在太华山南峰半山腰上的任千仇,此刻眼神都恢复了晴明。 绿衣女子看着手上的弩.弓,哆嗦着丢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哭了出来。 而在她身边的僵尸大军,此时已经倒下去了近一半之数,还有人或躺着,或站在,或痛苦的呻吟着。 张凌羽拿起手上赤霄剑,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同样在发着呆的还有太华山南峰的任千仇。 他看着手上碧水剑,以及碧水剑上那残留的血迹,那是‘震雷削’砍向犼兽时伤它所留的。 又想到犼兽树下的那丝诡笑,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摘下了头上的‘黄符纸’,把那滴血迹,擦了去。 ......... 不一会儿,李十元和金昌年便赶了过来。 看到任千仇已经恢复神智,两人更是喜不自胜。 ...僵尸之祸,终于结束了。 又休息了一会后,李十元,放出了一阶引雷术。 把四周分散的墨者们,聚集在了一起。 众人集合后,便开始往太华山外而去。 李十元回头看着那座险峻陡峭的太华山,竟不由生出了些许自豪感来。 自己,也是可以为为这天下,为这天下人,做些务实之事的。 ........... 渭南郡魏义预想中的战争并未爆发。 反而现在他军队里的后勤队,成为了渭南郡的后勤队。 魏义也随着救济的队伍,开始往他们认为的僵尸起源华州城而去,并在沿途救治伤员。 华州城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残酷十倍百倍。 华州城里近半数的人,不是当场身死,就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这些人,僵尸化了不是一天两天,恐怕会随着天气回暖,不日城内就将爆发温病之灾。 魏义想到危害便已有思绪。 为防止赤地千里,饿殍遍地,千不存一的情况发生,他必须当机立断有所行动。 也幸亏他此时人力充足。 沉吟片刻后,立即差人把华州城隔离打扫。 所有尸化者全部被隔离进华州城内,城内伤者和无伤者分开隔离于南北。 北城伤员处开设‘六疾馆’负责医治伤员,若其中有病疾者身死,则立刻拖出城外焚烧。 城中已死者尸体也要在城外聚集焚烧,整个华州城亦都要撒上了掺杂石灰粉的雄黄酒。 往来于城者皆烟熏火燎,沟渠屋宇内要求洁净无秽气。 另八百里加急魏义之手书书信,送往了武国都城咸阳。 为求粮草辎重及医疗援助。 ............ 此时的中原大地,还未有外来物种的入侵,温病的危害和传染也相较于后世弱上许多。 可同样的,医疗设施和条件的差距,也使得此时的温病的死亡率及死亡数可怕骇人。 也亏得此时来到渭南郡和华州城的是鬼谷子之徒魏义。 而他更是当机立断和雷厉风行的就现场采取了诸多防御疫疾的措施,也终是把这场浩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金昌年和李十元,任千仇等人回到了华阴县城。 林诗茵已经不在,然儿说她拿了一个包裹说是启程回娘家了。 她跟无名又劝不通,所以只能任由她离开了。 来到亚瑟提的地下室,看着那少了些许的金银珠宝,金昌年疑惑的问道: “她为何不多拿些?或者想办法据为己有呢?” 李十元仍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她是聪明人,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只愿她以后一切安好吧。” ..........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 只是。 太平村里。 那倒下的程一刀的尸体的脖颈上,开始流出黄褐色液体...... 华州城南城内,拐角街道处。 一处墙体破裂了的铁匠铺,士兵们从一座牢笼里,解救出了两个小女孩及三个妇女。 他们已是瘦成了皮包骨头。 小女孩更是被惊吓到精神失常,甚至话都不会说了,蜷蜷缩缩的往士兵身后躲闪着。 而那铁牢里,有着两个被啃剩的,还剩残骸的,小孩子的尸体。 ................ 华阴县里,李十元等人在跟金昌年和墨家军们做着告别。 “你确定不去北国了吗?也不再继续追查下去顾星河之事?” 金昌年看着李十元如是问道。 李十元看着即将落下的日落,笑的很是阳光。 那夕阳洒在他脸上,他微微眯眼凝望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洒脱与释怀。 “不了,他活着也罢,身死也罢,已与我无关了。 我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家人,我只想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 他转身看着远处的任千仇,任然儿和无名,当然还有史胖子。 史胖子看他望过来,还对他呲牙笑了笑。 他此时内心不禁充满了温馨和满足感。 金昌年看着他此时神态,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随即左手探出,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就预和剩余的墨者们往华州城而去。 以金昌年之阅历,他此时也已预感到了瘟病之事。 所以准备前往华州城施以援手,或者去更西北侧武国都城咸阳求援。 他自然也叮嘱了李十元回到太平村后也要注意瘟病防疫之事,尸体焚烧,伤员隔离,防污防秽等等。 而就在他将要更李十元他们分别 开拔启程前往华洲城之时。 自西方有数匹烈马向他们急奔而来。 ........... 第六十四章 何罪之有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只见这最前方的马上之人,三十多岁,一席绿衫绿袍,袍领是鸡心式袒领,腰上系一条绿色蛇纹大宽带束腰,头戴绿色头冠。 金昌年一看,便知是武国三品以上官员。 吩咐墨者们让开路来,心里还想着既然武国三品官员已至,看来华州城形式应该会比想象中乐观。 却不想,那中年男子竟嘞马停在了金昌年面前。看了看他的断臂,敛容屏气而又词严义正的问道: “你可是金昌年?” 金昌年听到他这么严肃严厉的口吻,呆了一瞬。 随即他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抬头望向了他.回道: “正是金某。” 那男子听后,语气变得更是严厉凶悍: “金昌年,你可知罪?” ............. 华州城内,未时之末,有甲士带来一个身受重伤濒死之人,手脚和肚子上皆是被啃食撕裂的伤口。 尸毒消失后,所有人均对尸化后的记忆只存零星半点。 魏义早就多方询问也未有何结果推论。 而这个人称自己是墨家子弟,是随金昌年入城救援.预破僵尸之毒而来。 后来被僵尸所伤,可他当时位于‘留仙居’对面楼房之上,拖了些时间后,最终也被转化为了僵尸。 僵尸不食僵尸,这才得以保住了一条性命。 待此时尸毒消散,看来是金昌年事情已成。 于是这个濒死的墨者希望魏义带人去救援他们。 毕竟与上古凶兽对战,也不知那些墨者兄弟死伤如何。 魏义自然是知道金昌年的,金昌年的名号在世间也是有些名头的。 不是因为他的武力或者品德。 而是因为他是金系方士。 金系方士世间千百年来不出五人,个个被称为财神转世,是各组织利益集团或国家收拢希冀的人才。 ‘凡具有沉降,肃杀,收敛等性质或作用于事物的现象’,皆为金。 若土为万物之母,那金则为万物之父。 金便是乾,金系方士便是这世间的天之骄子。 只是金系在术士前却是都没有攻击性的方术的。 只有迈入术士之境,才可习得以实化虚,那才是发挥金系之肃杀真正的威能之时。 方士期的金系者,虽没有大神通,却可以点石成金,集富与己。 对于国家更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例如武器,战车。 距离上一个金系方士名动天下,还是两百年之前。 天下第一铸剑师,欧冶子。 可是欧冶子却因为是金系方术而家破人亡。 他被蛮国国公以女儿女婿之性命相威胁,逼迫其跟女婿一起为他铸剑。 后来不愿他被胁迫的女婿与女儿二人以身殉剑,铸就干将.莫邪两剑。 欧冶子只入方士,无奈心灰意冷之下消失于江湖。 后来其孙‘赤鼻’,也就是干将和莫邪的儿子,于南山松山石中取出被欧冶子藏剑此处的‘石之剑’——干将剑。 入王宫,行刺蛮国公,但失败了。 绝望之时遇到一侠客,侠客敬佩他一片孝心和勇气,答应帮助于他。 此时蛮国国公经历赤鼻的刺杀,已颁布千金悬赏令。 侠客道: “拿你的头和剑来,我为你报这仇。” 赤鼻当即毫不犹豫割头予他。 而他那无头尸身竟僵直站立,死而不倒。 ................ 侠客拿着头与剑便入了蛮王宫。 蛮国公见这头颅怒目圆睁,有些害怕。 此时侠客便对蛮国公说道。 “勇士之头,要煮烂方可消除煞气。” 于是蛮国公照做。 侠客乘其不备之时,割下了他的头颅,也顺便自刎在了当场。 三颗头颅顺势滚入那滚滚热锅之中。 不久,便煮成了一锅烂肉汤。 ............ 而目前据魏义所知,当世间金系者,便唯有墨家长老金昌年和近些年崛起的北国的颜彦晏二人也。 魏义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 是个收服金昌年为武国所用的机会。 ............ “不知金某何罪之有?” 金昌年如是问着马上身着华服之人。 “金昌年你释瘟疫与华阴县和华州城,造成三万余人身亡,更是坑杀焚烧我华阴县一千五百余口人。你还不知罪?” 马上之人此时已是异常愤怒,似义愤填膺般,翻身下马。 指着金昌年的鼻子又是怒道: “这是我大武的地界,就算你是墨家长老,今次也要给我武国一个交代。 我魏义,绝不会放过一个胆敢犯我国土,屠戮我武国子民之人。” 金昌年此时又怎么会不了解状况,呵呵冷笑了一声道: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 华州城乃僵尸尸毒所祸,与我金昌年有何干系,华阴县挖坑焚烧的也是只会食人的僵尸而已。 你们不感激与我等,反而出口污蔑,可让我死去的墨家儿郎们齿冷?” 魏义也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好一个信口雌黄的金昌年,什么僵尸之乱也与我在此胡说八道? 我且问过华州城数万子民,没人记得所发生之事,唯记得为疯犬之疾罢了。 明明只是瘟疫,如今都已好了,却说什么僵尸之说,可当世人都是傻子? 我如今问你,这华阴县一千五百口,可否能像华州城里的人一般,疾病消散恢复如常?” 这一问之后,金昌年却被问住了。 他呆了一呆,随后有些犹豫的回答道: “能.....能恢复如常。” “哼哼,你既知道,为何把他们全部坑杀了?甚至焚尸毁掉证据。 金昌年啊金昌年,那可是一千五百人啊。” 魏义此时已是暴跳如雷,那最后一句话更是怒喝而出。 唾沫星子此时都已喷到了金昌年脸上。 在后方的李十元和墨家军们已经是越听越怒。 李十元踏前一步道: “够了,我等都可以为金老佐证,证明他所言非虚。 为了解救这华州城和华阴县,墨家军三百五十人都躺在了这片土地上,金昌年也丢了一臂在此。 大人莫要无的放矢,不识好人心。” 李十元又怎么猜不出这魏义官员是来故意挑衅找茬的。 只是他只当魏义是为了找人背锅,所以想要算计到金昌年身上,因此说话时,也并没有客气。 旁侧百多个墨者也纷纷附和。 “我呸,老子跟兄弟们拼死拼活竟还被反咬一口。” “什么玩意啊。” “就是,我们可以为金老大作证,我们都是参与这场战争的。” “我可真是草他吗的了,这瘪犊子是谁啊,官多大啊,我能砍死他吗?” “华阴县时我们都刚见僵尸啊,谁知道能变回来啊。” ......... 第六十五章 逃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嘈杂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魏义也不以为意。 仍是眼里只看着金昌年,道: “具体是非对错,自有王上分断。” 说着他对西北咸阳城方向抱了抱拳。 “我已书信快马加急送往了咸阳,在此之前,诸位还是留在此地不要走动为好。我自会派人看护各位周全。” 他话说完,果然又有大队人马自西方赶了过来,竟不下千人。 魏义退后一步大声呼道: “来人,请这里的人,入华阴县休息,吃喝给足。 把华阴县各出口围死了,谁都不许给我放出城门。” “诺” ................... “我也不可以出吗?”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墨者们最后方响了起来。 一个身着灰白色长衫,背着碧色长剑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正是任千仇。 魏义看到来人,神色突然慌乱起来,慌忙扶膝单膝跪下,抱拳道: “师....师..师兄,魏义,见过师兄。” 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震在了当场。 李十元咋舌, “这是遇到师叔了?” ......... 任千仇冷眼看着单膝跪下的魏义,却并未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而是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他刚刚所问的话: “我也离开不得吗?” 魏义这才反应过来,忙回道: “师兄若要离开,自然无人敢拦。” 任千仇点了下头。: “起来吧。十元,然儿,无名我们走。” “只是,师兄若走可以,但其他人却不能。” “华州城疫疾乃华阴县传染而来,华阴县为疫情之源头,而此时华阴县一千五百口俱都被灭口焚尸,是为销毁证据。 所以,金昌年等人,魏义必须留下,还请师兄海涵。” 他说话时还是单膝跪着的,至话了仍是如此。 ............ 任千仇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魏义,怒极反笑, “呵呵,其他人与我无关,可我的三个徒弟还在这里,魏大相国,我可否带走我的徒弟?” 李十元听了又吃了一惊,他这个便宜师叔居然还是武国相国。 魏义连忙点头。 “自然可以,谢师兄体谅。” 随后,他这才站起了身子。 任千仇也不理睬他,径直往东走去。 李十元却并未跟过去。 任千仇疑惑的回头看他。 “师傅,我想留下来陪着金老。 我们之前还有约定要去北国探查我父母身死和顾星河一事。还请师傅应允。” 任千仇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看了李十元好一会才说道: “好,你既已经入得羡门,也是时候历练一番了。” 无名和然儿听后刚想说话,却又被任千仇打断了: “你们两个休想。什么时候能用三阶方术了,我才会应允你们,你师兄与你们不同。” 其后他又看了看李十元,叹了口气道: “以后,万事小心了,为师跟你师妹和师弟,会一直在太平村等你回来的。” 李十元心下感动,双膝跪地,向着前方的任千仇磕了三个响头。 远处站在任千仇身边的然儿和无名慌忙侧身躲过正位。 “师傅也要保重身体。” 等他再抬起头时,任千仇已经走远。 远处,任然儿和任无名还在不舍的对他挥着手。 ................ “那个.....俺咋办?” 李十元站起身后,后方突然有人拉了拉他衣袖。 他转身便看到了一脸殷勤的史秀莲。 “啊......忘记你了,师傅刚刚在时你不说?.......” “俺,不是怕他吗? 跟俺师傅似的,板着脸,怪吓人的。” ........... 史秀莲很委屈。又瘪瘪嘴道: “要不你去跟你师叔说说,把俺也放了吧。” ........... 李十元刚想去帮着史秀莲问问他这个便宜师叔时。 魏义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不必叫我师叔,我可不配做你的师叔。以后你称我魏义就好。你的朋友想离开,自行离开便是。 可是金昌年,却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旁边七嘴八舌的众墨家墨者们,上马朝西,往华州城而去。 金昌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十元: “怎么,又决定去北国调查顾星河之事了?” 李十元摸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金昌年收起笑容,严肃的道: “此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比你预想的还要复杂的多?” 李十元没做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 “太阳,落下去了呢。 明日的事,就留给明日吧。” ........... 夜里正在熟睡的金昌年被李十元和史秀莲叫醒了。 他二人此时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此刻正猫着腰,一边叫醒了他,一边观察着室外异动。 “金老,金老,我们逃吧,外面甲士都睡了,我们现在去唤醒其他人。” 金昌年看着他们二人,兀自觉得好笑,可又有一丝感动。 但他还是那样躺着,却丝毫没有要跟着他们逃走的意思。 李十元疑惑的看向他。 于是金昌年终于坐起了身子。 他从容淡定的批上了一件外衫,却还是未下床的。 “十元,秀莲。我不能逃,也不可以逃。” 李十元皱眉,此时疑惑犹在,可另一股怒气也腾升而来,瞬间盖过了那丝疑惑。 于是他愤然开口问道: “为何?魏义如此污蔑与你,明显意有所图,这江湖之大,也不是武国或者魏义一人的天下。 回到墨家,谁人也动不得你。” 金昌年还是淡然的摇了摇头: “可我若逃了,便是做实了魏义所说的这污名。” “我可以不要这虚名,可我是墨家长老,若我此时逃了,便才是真正的‘绝墨者与世’。” 任逍遥不解。怒气甚至升为了怨气。 没错,怨气,他怨他金昌年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 “迂腐,我不懂什么绝墨者与世,只知道人命只有一条。 我知道你想寻死。可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想想你对葛流云所说的话,想想昨晚你所谓的务虚的种子。 不是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的吗?” 金昌年此时却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是啊,务虚的种子。” ......... ............. 第六十六章 阻我便是害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华阴县周围此时已经被上千武国甲士围住,在这浓稠的黑暗里,却有一间小屋突兀的在此时亮起了灯火。 亮起了火烛的那间小屋,此时像是蹲守在黑夜中的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 那抹亮光便是他静静注视着他处的瞳孔。 虽一声不吭,却仍让人心惊肉跳。 金昌年早已止住了笑意,随即起身点燃了桌上烛火。 之后他坐下看了看李十元和史秀莲。问道: “你们可识得墨家第三代钜子孟胜。” 二人点头。李十元道: “盛名天下,为了守义与信,和其下一百八十弟子,死于蛮国封地阳城。” 金昌年微笑点头: “孟胜与阳城君乃是好友,阳城君外出时予他半边璜玉为符,吩咐他‘符合听之’代为管理阳城。 不想那时蛮国公突然身死,阳城君被牵连其中,罪连三族。 新王登基立威,诛连了七十多个家族,其后攻向阳城君的封地阳城。 钜子孟胜据城死守,其下弟子徐弱劝他事已至此,再继续守下去只会让墨家损失惨重,更可能会‘绝墨者与世’。 你们可知钜子孟胜如何回答?” 史秀莲摇头,李十元还是很认真的在注视着他,却并未回答他所问的问题。 金昌年还是在微笑着。也不理会二人是否作答,继续说道: “钜子答:不死,自今以后,求严师必不于墨者,求贤友必不于墨者,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 徐弱听后,转身便投入了阳城之战,战死沙场。 孟胜又令三人传钜子之位于现今钜子田襄,随弟子一百八十人赴死与阳城。 传令的三人,在告知田襄孟胜之遗令后,又折返蛮国与孟胜共同赴死。 甚至田襄以新任钜子之令阻拦,也未能拦住。” “死.....并不可怕,生时,大家都在笑,唯有自己在哭。 死时,我希望,大家都在哭,唯有我在笑。那便为死得其所了,哈哈哈哈.... 随后他收敛笑容,异常严肃的对着李十元和史秀莲说道: “如今我有此等机会追昔日钜子之骥尾。 你们阻我,便是害我........” ........... 第二日午时,武国‘王旨’便被快马加鞭传来。 武王并未下达诏令提及金昌年便是此次华州城与华阴县瘟疫的罪魁祸首。 而是表明出了极信任金昌年的态度,认为疫情和僵尸祸乱都是无的放矢。 更是表态自己是极其重视金昌年之品德才能。邀请金昌年来咸阳相聚。 ........... 华阴县西城门处,有三匹马匹,马上之人是金昌年,杨泽林和欣旭华。 欣旭华和杨泽林二人年幼,而年幼者分队时,均是被墨者们分配在后列队伍中的。 所以当初攻入华州城时并没有二人。 这些年轻年幼者,均是在东城门外防守的。 如今二人,决定随金昌年一起前往武国咸阳城。 魏义并未派人跟随保护,或者监视。 他甚至还赠与了金昌年他们战马赶路。 他是极具自信之人,算准了金昌年不会逃跑。 可他却不曾算到过,金昌年已生死志。 在他想来,只要金昌年到了咸阳,有此次事件和这边的墨者们牵制,在武王恩威并重下,足可以收服金昌年。 又一匹战马奔来,马上之人却是李十元。 “师傅,我送你。” ............. 昨夜,在金昌年说出那些话后,李十元和史秀莲已经无法阻拦。 史秀莲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跑了出去。 李十元这次,却是未有流泪的。 他斟酌良久,跪在了金昌年身前,请求金昌年收他为徒。 金昌年心下感动,能在将死之际收下他第一个徒弟,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金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务实之人。 做不到务虚,便无法教与他人道理。 而只是务实是教不出好学生的,或者是,教不出有自己思想的学生的,只会是些死读书的木偶罢了。 可金昌年终究是看错了自己。 他.....是个好先生的。 最少,李十元是知道的。 其后,金昌年便把自己那把‘浪剑’传给了他。 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徒弟。 “莫要让此剑蒙尘。” 随后他又笑着说道: “把你的剑予我吧,我想死在自己徒弟的剑下。哈哈哈...” ............ 史秀莲一早便已经离开华阴县去了太平村。 他要去祭拜程一刀,然后便会回北国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着金昌年先离开。 他怕自己会撑不住去阻止。 临走时他对李十元抱拳道: “他日若去了北国,来俺史府做客啊。兄弟,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抬眼深深得又看了眼金昌年,转身,驾马而去,再未曾回过头。 ........... 华阴县道上,四匹马,四个人,向咸阳城踏马而去。 阳光下,把他们的倒影,映衬的如梦似幻,似乎那团黑影,在交轵追逐着,似要触碰那延伸到那梦所达不到的方向。 ......... 第二日午时,他们便赶到了咸阳城。 武国国君亲自带仪仗队来迎。 看来是魏义已经先遣派他人,把金昌年受命来咸阳的事情报与了武王。 场面不可谓不宏大,武王看来对金昌年是诚意满满。 金昌年等人入城之前就已下马,此时均单膝跪下行礼。 这是胡人之礼,盛行于武将上下级之间。 武王看到金昌年并未行稽首礼,也不生气。: “金卿请起,诸位都起来吧,不必拘泥礼数。来,随孤入宫,孤与爱卿可是有很多话要聊呢。” 金昌年却突然一改刚才的毕恭毕敬,退后一步,跟武王拉开了距离。: “不必了,我如今来,是为我墨家公道而来。希望武王言而有信,若我金昌年身死,则还我墨家信誉公平。” 此时武王为彰显自己识贤举能,能够放下王之尊贵,礼贤下士,亲身来迎金昌年。 所以来时就已异常招摇,此时的咸阳城处已是因为金昌年的到来和武王的銮驾莅临,而被堵得里外三层,水泄不通了。 武王自然没有答应金昌年什么条件。 可如今,金昌年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说了,若他当真身死在此,便等于反向将了自己一军。 这涉及华州城和华阴县的疫疾与金昌年等人无关的昭文已下。 若日后再改诏令,昭告疫疾是为金昌年和墨家所为,便难免会被人诟病,也会被世人怀疑他的用心。 如此,他看向金昌年目光,不禁多了许多怒意。 ............. 第六十八章 尘世生香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武国咸阳城内。 金昌年此时已经不再正面面对着武王了,而是向周围众人抱拳一圈,随后大声说道。 “我辈墨者,行侠义于江湖,但求天下之太平。” “金昌年坦坦荡荡,墨家训诫从不敢忘。 应谢上苍不负,赐我天生傲骨。 纵使山河疮痍残满目,唯我独留付与后人书。” 随后拔出四尺长剑,自刎当场。 头颅滚下,滚到了在一旁观看的李十元脚下。 李十元看去,他那眼角的皱纹,仍还带着一抹微笑...... ............. 武国,咸阳城外一处树林里。 这里已是离咸阳城较偏远的地界了。 李十元,欣旭华,杨泽林,三人将金昌年的尸身埋了下去。 武王再是气恼,却是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对他三人或者金昌年的尸身怎样的。 反而还得惺惺作态感慨金昌年死的可惜。 更是答应了李十元他们离开去安葬金昌年的请求。 李十元他们怕事后武王想起,愤怒之下会对金昌年的尸身做些过分的事情,于是又行进了好远,才找到了这处树林处,把金昌年埋下。 如今,李十元已是把那柄四尺长剑一并埋入了金昌年的坟里。 那剑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思追”。 是他在十岁那年,任千仇赠与他的剑。 虽然剑很普通,但却是他最宝贵并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剑。 如今,却也是杀了金昌年的剑。 埋了思追,也算是待自己,追思着他吧。 而他知道,金昌年亦也是陪着自己的。 思追的意义,亦如他身后背着的那把“浪剑”。 ........... 他跪下,重重的,对着金昌年的坟冢,磕了三个响头。 欣旭华和杨泽林则自从金昌年自刎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此时埋下了金昌年,他们便也随着李十元跪下磕起个头。 随后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彼此眼神闪过一丝坚毅,竟在李十元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起双双自刎在了坟前。 那下手的力道之重,竟同金昌年一般无二。 两颗头颅在李十元错愕惊惧的眼神下,犹如跨过了亘古之久远,缓慢而迅速的,重重落在了他的面前。 又在猝不及防之下贱射了他一脸一眼的红色。 ................ 他愣在当场,随后心里生出了更深的恐惧。 他想到了金昌年昨夜的故事,想到了孟胜。 孟胜的故事,不止金昌年知道的。 也不止欣旭华和杨泽林知道的。 他起身,几步跨上战马,往华阴县极速奔去。 “但愿.......不,一定要赶得及。” 他如是这般想着。 只是,第二日一早他赶赴华阴县时。 那里只有着一百四十三俱尸身, 以及......一百四十三颗大好的头颅。 .............. 吉利302年,武王十二年,年末。 由于华州城和华阴县周边的瘟疫,死伤了数万百姓。 武王深表痛心,昭告天下:于年终腊月初行腊祭,只可食肉脯和腊味,不可生火造饭。以祭奠死去的臣民。 另为阻拦瘟疫的传播,为加强上郡和渭南郡周边检测管理,于是命魏义于上郡周边修要塞。 上郡的要塞,自然只是明面上的防疫,暗处则是魏义所提及的力破‘合纵’的政策。 是为破烈国犀首衍的‘合纵联盟’也就是‘抗武联盟’的政策。 同年年末,姬国爆发瘟疫。 也幸亏发现及时,而瘟疫之地又在偏远山区,姬国国土偏小,所以管制起来也算方便。 最终经历了数月之久,死亡达数万之数。才将那场瘟病遏制了下来。 姬国也因这场瘟病,经济衰退,元气大伤。从而使远赴北国的六国会葬变成了五国会葬。 却也因为自己的不参与,最终得以和北国联姻结盟。 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而那时的李十元并不知道姬国所发生的的事情。 因为那时候,他已在,北国之境。 也是这年年尾,北国北肃王因病薨逝。 武,烈,鲁,蛮,燕。五国派锐师万人来参加葬礼,预趁北国新君年幼之际,俟机图北。 而金昌年和墨家军五百人的赴死,也被掩埋进了这滚滚红尘之中。 .............. 在华阴县桃林塞面向黄河的地方。此时有着五百座新坟立在那里。 有的坟冢还没有名字,有的,只是座衣冠冢,有的,甚至只余空坟一茔。 尊师金昌年之墓,管豹之墓,胡辰东之墓,何文之墓,周太难,程一橙,路阿泽,刘闯,石珍,杨泽林,欣旭华............. 有一个背着三尺长剑的白衣少年站在那里,他的那身白衣此刻已被鲜血染红,被污泥抹灰。 他就这样,蓬头垢面地一直站在那里,待了许久许久.......... 少年侧耳倾听,似乎有声音自那些新坟中传来。 “我是代军管理,这种事怎能区居人后,这第一乘,我来驾。” “我,周太难,是大英雄,哈哈哈.....” “不要叫我哥,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就算逃跑也行,给我老何家,留个后。” “我知道你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可如今不是你葛流云意气用事的时候,给我闪开!” “请你们......都死在那里吧!若来世再遇到,也请诸位,将我千刀万剐。” “如今我有此等机会,追昔日钜子之骥尾。阻我,便是害我。” “纵使山河疮痍残满目,唯我独活付予后人书。” ........... 更远处,有夕阳如血。 ............. 后有陈是非题词: 【生香】 起兮壮志云飞扬, 点缀生花咸阳巷。 拉力豪情矢地猛, 极乐众生梦擎苍。 新朋汲汲为新鬼, 旧世濯濯难救肓。 纵使宇内无归路, 横炼金钟犹骨香。 ............ 这里是北国一小县城,名唤武安县。 武安县距离武国都城邯郸城也就九十里路了。 李十元此时已经牵马赶至了此处。 他并没急着赶去朔方城,而是决定先往邯郸,拜会史秀莲,之后再做打算。 其实他现在还是很矛盾的,经历了金昌年一事后,他确实想要去查明真相,还顾星河一公平,或者更锤定顾星河的罪恶。 但他此时矛盾在,他竟从内心深处相信着顾星河不是那害他家破人亡之人。 如果他自己都以这种主观意志强加入其中,而去探明真相。 那无疑只能得到他想要的真相而非客观的事实。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是残留着的对顾星河的期望。 还是因为金昌年的原因,那个他信任尊敬的人,犹信任着顾星河。 他来时满脑子都是金昌年和墨家军的死。 赶到后,才细细思索起自己究竟该如何为。不禁又是举棋不定了。 不过既然已来到了北国,他便决定先去拜访史秀莲,之后再做打算。 因为他必须要给自己时间思考。而他现在,是思考不进去的。 ............. 天已暗了,于是少年决定今日先在武安县留宿一宿,待明日再行赶路。 偶然抬头的一瞬,少年撇到那天上难圆的弯月,不禁有些痴了。 又想到金昌年和墨家军,于是,他竟远远的便嗅到了一股月亮香。 ........... 第六十九章 初遇程幼薇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既准备住店,那便需要银两。 银两,自然是有的。 华阴县亚瑟提的地下室里,他装了一布袋呢。 而就在店内跑堂把他的马牵走,他在店门前预交钱住店之时,一队十数人的官兵走了进来。 当头的居然是个短发女公子。 短发自然没有甚短,刚刚过肩,被女子扎起,挽成了一束马尾辫。甚是可爱。 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居然有人敢把头发剪短成这般,也真是不孝至极。 而这不孝女公子,居然还是个衙内捕头。真是让李十元为之奇怪。 毕竟女子为官的还是不曾多见。 看到门前这男子居然一直盯着自己看。 眼睛也不眨一下,亦不让出道来,就只是这般看着自己。 任这女子脸皮再厚,此时也是有些微微脸红。 “傻大个,看什么呢?赶快给官爷让开。” 李十元听了才恍然醒悟,慌忙让开路来。 民不与官斗,他自然懂得,更何况一看这姑娘就是个飞扬跋扈的主。 见他让开道来,女子也收回了之前的那抹娇羞,踏进店内。 随即转头又是看了看李十元,略微沉思后,她竟拔出刀来对准了他。大声呼道: “官府办案,我乃邯郸城府衙捕头程幼薇, 所有人不许动,不许离开。” ............ 李十元此时已经被程幼薇手下抓了起来,带入了楼上正中的一间厢房内。 厢房里还有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十五六岁少年郎,和一个有着宽大突出的颧骨,眼睛深邃,眼窝内凹,鹰勾之鼻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竟是个匈奴人。 而此时这个匈奴人,还穿着深衣式交领右衽袍服,续衽钩边,中间则围着一个宽大青色束腰,长不拖地,袖长与臂长也是相等,一身下来,颇为合身。 此时那身穿官衣的女子已是对那匈奴人抱拳道: “尊大人,我进来之时,此人鬼鬼祟祟,看我是官府中人还被惊吓住了,之后更是眼神躲闪,还想要出店逃跑。行迹可疑,说不定就是那盗窃之人。” 李十元听了一呆。 “大人,我是刚进来住店的,可不是要逃跑。” 程幼微眼睛一眯,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了他。 只是他右臂腋下还夹着未出鞘的钢刀,手臂只能伸出一半,此时饶有介是的指着李十元,竟颇为可爱。 “狡辩,更是可疑。” 李十元无奈,于是又解释道: “店内跑堂可以作证,他刚牵了我的马去了马厩。” “哦?这样吗,我去问问。” 说完程幼微便夹着钢刀小跑着往外面行去。 那尊姓匈奴人,看到这一出,又怎会猜不出这是程幼微的一出闹剧。 待程幼微走后,他便差人去给李十元松了绑。 “给给给.....,看来是一场误会啊。” 李十元皱眉,这匈奴人给给给的笑声着实诡异又滑稽,让他多少有些不舒适之感。 松绑后,他却并未去谢过那匈奴人,而是对着旁边一直坐着的少年抱拳道: “谢了。” 随即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叫住他的却还是那尊姓匈奴人。 李十元只能无奈转身,前方捕快也把刚刚抽出的钢刀收了回去。 “是我差人放的你,你为何不谢我,而谢他呢?” 尊姓匈奴人此时虽然是在和和气气的问着问题。可眼神之中却已隐隐暗藏着屡屡杀机。 李十元自然感觉得到那丝杀意。 “我对匈奴人没什么好感,就算你在中原生活良久,也改变不了你是匈奴人的事实。而那位女捕头既然称你为大人,更是在你面前毕恭毕敬,所以你必然也是官家了。 而他,一个你站着,他仍可以坐着的人。以及水壶的朝向,壶把还对着你呢,想必斟茶倒水的也是你了。 既然你如此巴结于他,那想必他的官,肯定比你的是要大的。” 当李十元分析完后,有旁边聪明些的捕快,已经不淡定了,慌慌张跪了下来: “拜见王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十元听后一惊,又想到路上听闻的北国先王北肃王驾崩一事,以及还在姬国为质子的北肃王之子赵大业,不日便会赶赴邯郸,继承王位的传闻。 看来,这少年,便是王子赵大业了。 其实这时候的王子是挺悲惨的,为了各国之间的牵制和平,或者联盟合作,便会把王子相互为质子送往他国以表诚意。 而国家若撕破了体面,那留在他国的质子,也将以惨剧收场。 既如此,这少年若当真是王子赵大业,那这匈奴人的身份,便显而易见了。 北国相国尊磊。 这也就可以理解他的杀机了。 赵大业是暗逃而来,除了他尊磊,无人得知身份,而李十元居然知道抱拳于赵大业而非自己,恐怕是知道了赵大业位尊与自己,更有可能是知道了赵大业的真实身份。 若真的是后者,只怕便是他国的杀手刺客了。 而如今他听了李十元的说辞,又看他神态不似作假,多少信了几分。 只是在他的位置,是绝不可百密一疏的,宁可杀错亦不可放过。 为今,无论李十元是何身份,他都要死在这里。 李十元又怎会想不到这层,他暗自苦恼,却已经在凝神戒备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那一直就坐着不说话的赵大业却突然开了口。 “都起来吧,在外,不必拘礼。这位少侠,也不用拘谨,尊相国只是问问话,并没有其他意思。 还有尊相国啊,快快收了你的神通吧,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谁都怕,不就行个礼吗。” 说着就伸手把旁边站着的尊磊拉倒坐在了椅子上。 随后又对李十元问道: “你如何知道他是在中原生活许久?” 李十元瞟了这少年几眼,只见他剑眉星目,虽年少,却眉宇间透露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衣着虽华贵雍容,却又不给人一种突兀不协的感觉,似乎他天生就是这般华贵之相。 李十元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句:“好一个惨绿少年郎。” 如今他身在在这个少年的国家,又怎能不低头呢。 于是他抱拳恭敬的回道: “回王上,是从衣着。衣着续衽钩边,长宽皆刚好合身,裙摆不拖于地,袖长也不长于臂,必然是量身定做的。观颜色又是水洗过多次所致。而束腰颜色又和深袍不一,说明定制的最少为两套深衣,束腰颜色的便是那另一套。 而匈奴人长期定制多套且身穿汉服的应该便是为经常来往于中原了。更何况还邋遢的不分整套便着装呢。 倒是是个相国,我却是猜不到的。” 就在李十元话刚说完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那个夹着钢刀的少女,一脚踢开了大门。 “好了,我问过了,你没事了,走吧。” 李十元听后刚想转身离开,赵大业却开口把他留住了。 “你还不能走,尊大人的神通可不是好收的,我们想请少侠帮我们侦破此案,不知意下如何。” ........... 第七十章 玉玺失窃事件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武安县豫园。 有程幼薇的声音传出。 “你这小屁孩是谁啊?姑奶奶就是捕头,要这傻大个干嘛。” 旁侧两个捕快听到程幼微此话,又颤巍巍跪了下去。 程幼微却是没看到的,他此时已经走近了赵大业,拿起了他的那盏茶,一饮而尽。 旁边尊磊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不可思议之态。竟也被程幼微这句话惊呆了。 待此时程幼微喝下了那盏茶,他才恍然醒悟过来,忙慌慌张张跪了下来,还拉着程幼微的衣袖,意图把他也拉着跪下。 “老奴惭愧,幼微年幼,还请王上莫要怪罪,都怪老奴管教无方啊。” 程幼微嘴里的茶还未咽下,此时忽然听到尊磊此话,一口茶没憋住,又是喷了出去。 于是在他面前的赵大业遭了殃。 李十元看着,兀自觉得好笑,待他看到程幼微喷茶,心里唯叹了一句: “完喽” ......... 李十元心中叹的这句‘完喽’,尊磊此时倒是和他不媒而合。 程幼微此刻已经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 “臣女不知是王上,唐突冒犯之举还请王上赎罪。” 座上的赵大业此时已经是气炸了。 他再好的涵养,被三番两次这般唐突,怎会不为窝火。 泥菩萨尚有三分脾气,如今他更是被人喷了一脸的茶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刚好他新王上任,这捕头就算杀鸡儆猴,立威了吧。 于是赵大业愤然起身想要给程幼微以颜色,旁边尊磊侍君多年,又怎会不知道君上的威信不可欺的道理。 更何况如今赵大业新王登基,更是立威之时。程幼微危矣。 只是程幼微此人,他却是要极力保住的。 程幼微的义父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实现自己宏图大志的伯乐。 这份恩情,他不可不报。 于是跪着的他慌忙用膝盖前挪两步,到了程幼微身前,一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也打断了正待发火的赵大业。 “简直大胆,我是怎么教你的。快快磕头向王上请罪。” 程幼微不傻,虽然这一巴掌把他打了懵了一瞬,可她转瞬便反应了过来, 忙磕头如捣蒜。 “臣女知错,还请大王降罪。” 这边尊磊也是再次行起了稽首礼。 “大王请降罪于微臣吧,他是微臣的义女,都怪微臣管教不严。平时太过纵容于她,使得她性格顽劣至此。还请王上责罚。” 义女之说自然是为了救下程幼微了。 想来王上新王登基,要用上自己的地方也有许多,应该不至于一怒之下杀了相国义女来立威的。 也就在此时,一旁站立的李十元,也单膝跪了下来。抱拳说道。: “大王秘传衙内来此查案,在当下之局不宣身份,也不回邯郸登基,想来丢的东西,应当是特别重要的,怕是玉石之类的物件吧。 如今捕快已到,外界只知是来查偷窃案件,若大王现今怪罪于她,恐怕会引来外界关注,到时候身份也有更易泄露的风险。” 见赵大业此时面色已经缓和许多,他才又继续说道: “程捕头初时不知是大王莅临,不如大王给她一个戴罪立功机会,以弥补她不知和唐突之罪。 我初来北国,若查此案,必不方便,也请王上允了程捕头协助与我,待事了回了邯郸,再行处置程捕头也不迟。” 赵大业自然知道李十元打的如意算盘。 若程幼微帮助他探明案情,待日后回了邯郸自己怒气也已消了多半。就算惩戒程幼微,也做不到一刀砍了。 更何况她还是相国尊磊的义女,自己也需要个台阶下。 这少年,果然是个人才,做事八面玲珑,居然还会为自己找台阶。 不由得又多看了李十元几眼。 旁边低垂着眼帘的程幼微此时也是疑惑地瞥了一眼李十元。 少年见到,调皮的对着她抬了抬眉毛。程幼微赶紧又收回眼神,低头不再看他。 事已至此,赵大业的怒火也终是发不出去了。拿起茶杯,一怒之下摔碎在了脚边。 程幼微就跪在他脚边不远处,有茶杯碎片袭来,割破了她脸颊一侧,她也不敢躲避。 “罢了,程幼微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协助....哦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上,在下名叫李子旭。” 李十元赶忙接话回答。 “嗯,协助这位李子旭李少侠侦破此盗窃一案吧,若破不了此案,寡人唯你程幼微试问。届时与此次唐突欺君之罪一道,定斩你不饶。” 此时赵大业已把此事上升了到欺负君上之罪。虽然多少也确实算是,可也足见赵大业对此次事情的重视和势在必得。 “都起身下去吧。” “诺” 尊磊程幼微等人听后便起身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间。 斜对面便是费仪的房间,尊磊开门,让李十元和程幼微进了里屋来。 进屋后,待尊磊就坐,程幼微便俯身跪下,拜向了尊磊。 “多谢尊大人救命之恩,今次都怪小女孟浪。义父曾多次提及过尊大人义薄云天,重情重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小女感激不尽。” 尊磊连忙起身虚扶起了程幼微。 “严重了,令尊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待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受难的。至于这义女一说,也是我情急之下孟浪而说的。 只是如此便在王上那边坐实了,日后只怕会是欺君的诟病。你我以后可要在他人面前把这戏演足了才是。 给给给给.....” 程幼微已是感激涕零。 虽然尊磊给给给的笑声实在是滑稽又恐怖。 她仍忙又跪了下去: “多谢尊大人抬爱,幼微定当不负尊大人威名。” 随后她起身又面向了李十元。作揖道 “也谢过李公子慷慨谏言解围。” 至此时,李十元已经对他二人的事情了然了。 不由有些喜欢起这个匈奴人来。也对这个知错能改的小捕快,有了些许改观。 而尊磊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说出他二人的真实关系,又敢大大方方谈及日后欺君的演戏之事。怕是并不那么简单。 果然,看着面前的李十元,费仪爽朗的笑了笑。 “给给给.......” “你是聪明人,我就长话短说了。此次丢失的是北国传国玉玺,事关重大,我们要成为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才可。 如今我们的秘密你已然知晓。若玉玺找不到,你我三人,甚至王上都可能身死于此。 我既说出这些就是想要你的绝对信任,老夫一直居在王上左右,查案之时必将首个怀疑与我。可如今时间就是生命,武,烈,蛮,燕,鲁,五国将来会丧,其心可诛,不久便会濒临北国城下。 我们要在此之前,找回玉玺,回到邯郸。” ........... 第七十一章 好看是好看,就是丑了点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尊磊说的已然很透了。 李十元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所指: “尊大人这些话,便足以正名了。其实大人有些多心了,若大人不说,在下其实也不会怀疑到大人身上的。” 尊磊皱眉,疑惑问道: “李少侠为何这么认为,我可是匈奴人啊,不应该是老夫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吗?” 李十元点头。 “的确,不过屋里还有别人,一个一直在王上身边保护他的人。” 尊磊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感应得到他的存在?” 李十元摇头。 “没有,只是茶盏有三盅,还冒着微弱的雾气,证明我们刚进来前屋里是有三人的。 只是一瞬他便消失无踪了,开着的窗户亦也在轻微摇晃着,可今夜虽凉,却是无风的。 而我既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足见此人武功之高强绝对强于我不止一星半点。 再加上后来,您坐实了相国之位,而只有相国一人来迎北国新主回邯郸,虽的确会大大降低王上暴露位置和身份的凶险,但无疑却是也有危险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您还要考虑内在的敌人,如对您了解的敌人的存在。 所以,你们也必须要有一两个武功极高强者护送才是,而能让一个相国为之斟茶的恐怕也只有王上和武炼巅峰者了。” “如此,若你有异心,想在一个武炼巅峰强者的眼下动些手脚,实在不似一个相国该做的蠢事。” 尊磊此时已是舒展开了眉头,笑了起来。 “给给给.....我现在突然觉得,你的确能解此时之危局了。 给给给............” 一旁听着的程幼微已经是震惊异常,看着李十元的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跟我说说情况吧,玉玺为何会在你们三人眼下被偷窃的。” 李十元问道。 于是接下来尊磊便向李十元娓娓道来了事情始末。 原来赵大业和尊磊昨日夜里便已来到了此地,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在赶路前往邯郸城。 不承想, 掏银子付账时,漏了财,掉出了几块银锭子。 而当时这个屋里还有着掌柜的,店小二,以及几个食客于此。 具体多少人看到,那便无从得知了。 其后他们便回了屋子。而第二日一早,赵大业他们准备赶路,收拾东西时却发现银子和玉玺已然都不见了。 于是赵大业连忙差尊磊去了县衙,慌称尊磊的相印于此丢失,要保密搜寻。 又让武安县方面找了个追拿之前在此频频作恶的逃犯的借口,封了城门。 再书信一封去了邯郸城找邯郸第一捕快隋追风来破案。 却不想此时隋追风人不在邯郸城,邯郸城府衙又不知是怎样的情况,便派了程幼微前来。 听到此,李十元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昨日食客早已离去,如今还在住店的恐怕亦非昨日之人。 更有可能存在一个能在武炼巅峰的强者眼下不动声色的拿走玉玺包裹之人。 想在此环境情况之下找回玉玺,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程幼微则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 武炼巅峰便是炼体入得宗师之境者。 兵家不似道家,无为无界。而是把炼体的内外功法定义了阶段。 依次为武者,练气,内家,武师,大师,宗师。 可参照方术一至六阶。 只是,兵家更注重个人战力,是同阶方士所不能敌的。 同阶大师境,例如金昌年对上兵家大师境,毫不夸张说,后者能打金昌年十个也不为过。 当然这也是无绝对的,毕竟金系方术无战力是有所共识的。 例如同样是大师境的任千仇和张凌羽。与兵家同阶之下,就算不敌,怕也是相差不远的。 史秀莲便是为兵家内家境,刚修得内家功法。练得是内功‘混元功’与棍法‘四方打狗棍法’。 程一刀已是武师之境,刀法为“蛮王刀法”。 程幼微虽然看着孱弱,却也已是入得内家之境的好手了。 其实她只有十七岁,连这捕头,也是义父花钱买来的。 当然这可不能与外人说。 而武炼巅峰宗师之境,可就相当于道家破方士之境入得术士了。 那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半神半仙啊。足以联想到宗师之境的兵家强者的可怕了。 只是李十元还是小看了宗师强者。 暗处保护之人,并未入得宗师之境。虽然他只差这临门一脚,可那也是天壤之别。 如今位于大师境顶峰的他,一身黑衣,此刻正就坐与天字房屋顶之上。 .......... 从尊磊房里出来后,李十元脑袋里是混沌一片,没有任何思绪。 他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月亮后,决定今日且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做打算,最不济,逃跑便是了。 连日的赶路也让他甚是疲惫。 于是他开了一间客房,准备上楼去休息时,忽然看到在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着捕快衣衫的女子,正透过那扇窗户,也在赏着窗外月光。 少卿后,那女子缓缓低下了头,瘦窄的臂膀也突然开始上下抽搐起来,像是此刻正埋头于臂弯之下抽泣着。 只是那声音如蚊蝇,不细细听来却是听不到的。 李十元无奈,既想着走掉当做没看见,又有些于心不忍。 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递过去了一块手帕。 那还是李奶奶许久以前织与他和然儿无名三人的,每人一块。 女子转脸看到是他,接过了手帕。 “呲哼...” 却是用那手帕扭了鼻涕。 李十元不禁皱起了好看的剑眉,两指嫌弃的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收下也不是,丢掉也不是。 唉,那可是李奶奶织予的啊。 李十元很后悔过来。 最终他还是把那块手帕收下了,准备一会好好洗洗。 就在他不知如何安慰她而打了退堂鼓准备离开之时,少女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这还破了相” 说着,少女还摸了摸左脸颊的那块仅有一丝的被茶杯碎片划伤的伤口。 “我想我爹了。哇......” 说完,又哭了起来。 ............... “我哭的时候是不是很丑。” 许久之后,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的程幼微如此问到李十元。她此刻眼睛都已经有些红肿了。 “额.....还好。” 李十元实在不知如何作答与她,只能敷衍了事。 “那就是好看咯,是不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程幼微倒是脸皮够厚。 “额.... 好看是好看,就是丑了点。” ................ 第七十二章 豫楼杀人事件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第二日清晨,李十元早早的便醒了过来。 打开房门,程幼微居然蹲在门前角落,正抱着膝盖打着瞌睡。 李十元转瞬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尊磊差她来跟踪监视自己的,怕自己逃跑。 他也不说破,叫醒了程幼微。 “喂,别睡了,去吃早饭去了?” 程幼微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问道: “咦,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 随即她反应了过来,对着李十元尴尬的笑了笑。 她笑的时候,琼鼻上皱起的纹路,煞是可爱。 李十元也是看着呆了一呆。 “不吃了,不吃了,快点查案吧。” 程幼微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拍拍屁股说道。 她其实是很漂亮的女生,眼睛大而明亮,晶莹的鹅蛋脸还有丝婴儿肥。 只是她毕竟只有十七岁,再加上穿着男人的捕快差服,所以给人的第一印象,凸显不出她的貌美。 李十元恢复了刚刚那一滞的出神。懒洋洋的道: “不,我饿了,先吃饭。” 说着就绕过了她,自顾自的往楼下走去。 程幼微瘪了瘪嘴,不甘的他身后嘟囔了一句。 “猪啊,就知道吃。” 李十元也只装作没听见。 下楼点了一屉包子,是猪肉馅的,经历了华州城和金昌年之事后,他现在已经敢再吃猪肉了。 毕竟,猪只是猪。 程幼微见了包子,却再也不想其他事情了,也是毫不客气的吃起了李十元的包子。 包子有多半竟都是程幼微吃的,李十元想着她刚刚嘀咕的那句话,心道也不知在说谁。 也就在此时,二楼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之后便是一阵嘈杂混乱之声。 李十元和程幼微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迅速往楼上跑去。 程幼微走时还不忘把那笼屉里的最后一个肉包子拿在了手里。 上了楼后在天字八号房处,此时已经是聚集了好几个人。尊磊也在。 待李十元程幼微赶到时,只见一个丫鬟已是瘫坐在了地上。屋里床上躺着一个男子,一把尖刀已是刺入了他的胸膛。 程幼微拿着包子走了过去,把了把那死去男子的脉搏,试了试尸体温度,说道: “死了有些时辰了,估计昨晚就死了。” 随后她看了看左手一直拿着的肉包子,皱了皱眉,似在犹豫吃与不吃。 “客栈昨日已经封了,这里没人出得去,凶手一定还在这里。我去把人全都找来,一个个审问。” 说着程幼微就拿着那个包子小跑出了屋子。 站在屋外的李十元瞥到,她走到楼梯处时,看着那个肉包子最终犹豫了片刻,还是递给了旁边站岗的捕快。 捕快脸一红,待程幼微下了楼,便把那个肉包子一口闷在了嘴里。 而在刚上楼梯口处,便是这客栈的天字七号房和天字八号房了。 天字九号房居于两房对面,恰好中分二房。里面住着的便是相国尊磊。 而在赵大业的天字七号房处,有一个人正从屋内出来,却不是赵大业,而是一个已年过半百的老者。 他看到李十元看向了自己,也是眼神犀利的看了回去。 片刻后,转身回了房里。 李十元知道,那便是藏在暗处的赵大业的保护者,那个武炼巅峰强者了。 发生命案的房间在客栈最中段端天字八号房。在赵大业所居住的房间的隔壁北侧。 李十元刚吃早饭时,注意过客栈布局。 客栈坐西朝东,天字房在客栈最西段,由南至北依次为一号到十二号房,交错而分。 最北端有二楼的茅房,天字十到十二号房以及茅房下方为员工居住的地方,客栈北端为河段,有茅房污秽排入其内。 天字一号到四号房楼下为一楼厨房,天字房六号和九号中间有上下楼的楼梯。 而天字一号房对门一半为廊道,一半是天字二号房的半侧,由于廊道和楼梯口的存在,所以天字房间户型是交错着的。 例如天字二号房便在天字一号房和天字三号房对面中间位置隔着南北廊道中分二房。 而穿过东西廊道与天字二号房背靠背一墙之隔的便是地字二号房,与天字一端相同,地字也是十二间房,由南向北依次交错而立。 一楼除去厨房和员工居住区,便皆为食客堂食的地方,同样的,在地字五号和九号房处也有处楼梯上下。 而两处楼梯处,日夜都有捕快把守,房顶又有武炼巅峰强者在,那么基本可以排除食客与外来者了。 凶手,便在住客与店内众人之中。 而就在程幼微把住客都叫来之时,赵大业也走了出来。那年过百半的老者亦也随之跟来。 赵大业把程幼微和李十元以及尊磊都叫回了屋内。 “你们的任务是找回玉玺,凶杀案是次要的,不做理会也罢,勿要贪鸡失羊,得不酬失。” 三人均都皱了皱眉。 随后尊磊拱手应诺。 李十元沉吟片刻后道: “我觉得此事可能跟玉玺失窃有所关联。” 赵大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后抿了口茶,问道: “李少侠如何这样以为。” 话语间明显有了一丝不悦。 李十元于是抱拳毕恭毕敬的回道: “因为这位前辈在。” 那年过半百的老者闻言,抬眼看向了李十元。 只是这次,李十元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瞬间袭来,甚至让他的呼吸都不再顺畅起来。 “这,就是武炼巅峰的强者吗?只是一眼....” 他心下不禁骇然,赵大业笑了笑。 “继续说,不要调寡人的胃口。” 李十元于是又接着说道: “不排除这一种可能,那个能在前辈眼下拿走玉玺之人,和这个能在前辈尚在房梁之上,而不动声色杀人之人,是为同一人。” 老者和赵大业听完眼神都是一亮。赵大业又思索片刻后,对李十元说道: “好,那寡人就允你,两案并查,若破案,寡人必将重重有赏,若因小失大,你也别怪寡人怪罪。” 李十元应是,随后又接了一句。 “还有一件不情之请,请大王应允。” 赵大业疑惑,问道 “何事?” 李十元直起了身子看向旁边老者。 “我要这位前辈的口供。” .......... 第七十三章 五十个怀疑对象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赵大业的暗中守护者,那个年过百半的大师巅峰强者名叫刘梓玉。 他和尊磊均是受北肃王临终所托,赴姬国接回质子赵大业来北国继位。 赶至武安县时,已是夜里,便决定于豫园休息一晚,再行赶路。 晚上为了安全起见,刘梓玉便上了屋顶,是为预防来自屋顶或者窗户的外来敌人。 尊磊武功也是不弱,亦是步入武师之境者。 他住在了赵大业斜对面的天字九号房,是为预防来自正门正道的敌人。 一夜无话,中间也只是有赵大业起夜的动静。 尊磊听到后也是起身跟了去保护的,时间很短,绝不足够盗贼进屋行窃再出来。 房门及天字七号房的窗户,以及廊道的窗户都是没有被打开过的。 而第二天,玉玺包裹便失踪了。 尊磊出去暗自差来了官府封了‘豫园’,除了两个跑堂的可以偶尔出门买菜和去客栈后院喂马,其他人均不可出门。 其后也就是李十元和邯郸城衙内赶到。 第二天夜晚,刘梓玉还是在屋顶。这次他牟足了十二分精神监视着这处客栈,观察可有半夜鬼鬼祟祟或者想要逃脱之人。 却一夜未果。 而今日居然又有人身死在了隔壁屋内,他亦是丝毫没有觉察任何动静。 于是他也不再淡定自信了,从屋顶下来决定贴身保护赵大业。 李十元听了刘梓玉的口供后,心里更是迷惑。 若真的有在刘梓玉眼下不动声色的杀人者,绝对有实力杀完人后从这里离开的。 而目前为止却并未有任何住客或者想要离开者逃走的。 据程幼微审讯所得的消息,此处除了天字十二房和地字十二房因对面是茅房,无人居住。 以及地字二三五八号,天字二号等五间房因一直处于修缮状态无人居住外,其他房间均已住满。 也就是说除了天字七号房的赵大业,刘梓玉。天字九号房的尊磊,以及死去的天字八号房的死者赛金。 那么天字一到十一号房,以及地字一到十一号房能住的,皆为疑犯。 更有双人,或者三人居住者存在,亦有跑堂两人,丫鬟六人,厨房四人,老板章天等共计近五十人之数的怀疑名单。 李十元看着这份名单,不禁一阵脑壳青疼。 而就在李十元一筹莫展之时,程幼微道: “刚刚有个叫做赛半夏的丫鬟,说天字八号房.房间里的死者是她的兄长,趴着哭了老半天呢,唉,也是可怜啊。” “她说她之前一直在厨房帮忙,所以并未知道这边之事,后来听说是天字八号房出事了,才慌忙赶过来。” 李十元点头,随即面无表情的问道: “可有调查她?” 经历了林诗茵之事后,他其实对女人的眼泪并无多少可怜之说。 程幼微皱眉看看他: “跟死追风一样,冷血。” 随即她又沉吟片刻,才开口回答李十元。 “所有人都已经调查了,皆在给你的名单下面。 死者赛金确实是赛半夏的兄长。赛金是两天前住进来的,而赛半夏是半月前和其丈夫聂止水被聘进‘豫园’的。他的丈夫现在是便是豫园的跑堂。” 李十元点头,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 少卿后,他抬头问向程幼微。 “这里面的人,你可有怀疑对象。” 程幼微拿过他手上做的笔录简书,看了几眼说道: “呐,天字四号房田波和熊战 蛮国人,其中田波更是蛮国巫医,习的是五毒法,有自己训养的毒盅寡妇蜘蛛和五步蛇。 若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而不让那边那位高人发现,他应该是能做到的。” 说着她指了指天字七号房房间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样子,煞是可爱。 “还有这个,住在地字一号房的陈彬。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是个土系方士,面相不错。而土系是可以穿墙的,也是有机会的。 这个人的背景不小,其父便是武安县县令陈雯霖,他父亲早年也是入道的,只是后来没有入得方士之境,改道习武了。 而陈彬,他不喜在家里住,算是这地字一号房的长期住客了。 据他说是因为他是土系方士,爱屋及乌,所以比较喜欢这个地字一号房。” “还有这个叫做汪磊的跑堂,在武安县有过偷窃案底,吃喝嫖赌各种劣习都有。” “还有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丫鬟翠屏。” 程幼微看了看手中书简,犹豫了片刻,又说道。 “还有个,赛半夏的丈夫,王志程。” 李十元听了一呆,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赛半夏夫妇了。 他有种感觉,或者此时的程幼微也有着这种感觉。 这个叫作赛半夏的丫鬟和她的丈夫王志程,似乎跟这件事有着某种莫名的牵连。 “他是个水系方士。四十多岁,三十岁入方士境,如今已过十年,想必实力不容小觑。 他夫妻二人均都是在外游历的,五年前才回来。半个月前豫楼招聘,他们二人便进来了。 奇怪在,他一个方士,不知为什么要到这里做个跑堂。” 程幼微放下竹简。 “倒是还有其他人,也有些人不愿交代清楚的,刻意隐瞒的,还有没查明查清的,或者报假的,以及对店里异常熟悉的老板,或者杂役,厨房等。” 说完她捂住了脑门。 “太难了。我想回家....” 李十元也是瘫坐了下来,一脸茫然。 “我带你跑吧.....” ........ 带程幼微逃跑的话,自然是李十元的玩笑话,程幼微听了也只是白了他一眼。 李十元坐着沉吟片刻后说道: “我去案发现场看看,顺便看看是否有机关暗室的存在。你帮我调查清赛金的关系网,特别注意王志程和赛半夏的情况。” 程幼微点头。 李十元是住在地字三号房的。 待行至地字一号房时,看到房内有个年轻方士正在看书。 他于是敲门走了进去,想要跟他打声招呼,顺便也算了解下嫌疑人。 “打扰了,在下李子旭,阁下应该便是陈彬陈兄了吧。可否进屋说两句话。” 屋里的年轻男子倒很是随和。只见他随即便放下了手中刚刚在读的书,微笑着起身把李十元迎了进来。 “李公子请进,之前就有程捕头传话问过了,也吩咐了你可能会再来了解一番的事。 李公子公务所在,随意问在下便是。” 程幼微倒是做事挺周全,着实是出乎了李十元的意料。 .............. 第七十四章 豫园杀人事件2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豫楼里,地字一号房。 李十元正跟陈彬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寒暄着。 他不时拿出一本书翻翻看看,竟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意思。 “随意看看就好,陈兄你也随意啊,不用拘谨。” 这话着实有些不要脸了,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 他已四周大致看了看,发现都只是些炼制丹药一类的书籍。 丹道为道家辅道,多是用来淬炼肉体五脏六腑,好让肉身足够强大到能承受得住天地之能。 道家没有内功心法,虽也炼体,但都是锻炼外在肉身。 而兵家的内功心法却不一样,那是可以直接修炼至身体五脏六腑内,并由自身产生内劲真气的。 但是那种内功真气却是和天地之间的天然灵力所冲突不相容的。 有方士练了内功心法,或武者习得道法者以前也不是没有,但均都是下场惨淡,因为他们能力越强,体内之内力和外界自然之力的冲突之力则越盛,自爆的风险也就越大。 所以方士和武者间就算有都涉猎者,也均是浅尝辄止,绝不敢过分冒进。 而没有内功真气的方士,若要淬炼肉体内五脏六腑,便需要丹道了。 以丹道之力,来淬炼己身府脏。 如今陈彬既已学了丹道,那肯定是已迈入三阶之境了。 寒暄几句后,李十元便告辞离开了,继续前往案发现场。 待走过东西廊道到了天字房区,远远的就看到两个捕快正守在门前,而门前有个女子正瘫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屋内,旁边有个跑堂打扮的男子,蹲在她身旁安慰着她。 想来这就是赛半夏和王志程夫妻二人了。 李十元并未去招呼他们,而是径直走进了天字八号房屋内。 屋内跟之前并无两样,也和其他房间一般,很是整齐,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死者赛金就那样躺在那里,甚至都没有挣扎过的迹象。 一刀毙命,不曾露过杀气,在一个大师强者隔壁无声无息的杀人,又是怎样的强人才能做得到呢? 而就在此时,赛半夏貌似是恢复了平静,看着李十元悲切得说道: “兄长的房间每天是我在打扫的,就今天没来,便出现了这种事,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李十元看着哭哭戚戚的她,不知怎么却突然想到了林诗茵。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强加入主观意识去断案,那么所得的结果必然是会有偏向主观的。 他强自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这房间是你打扫的,你可发现跟之前有何不同吗?” 赛半夏细细思索了片刻后,回道: “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这里有一处墙皮脱落了,我记得我明明昨晚打扫干净了的。” 说着她捡起了门角的一块墙皮,只是看着看着,似是再次触景生情,她又是哭了出来,依偎进了旁侧王志程的怀里。 女人还真的是水做的啊。 说者无心,李十元听了却是心中一动,看着那处墙上脱落的墙皮,似是在思索什么。 至夜里,忙碌了一天的李十元和程幼微仍然还是无甚头绪。 交换了彼此的信息后,程幼微觉得墙皮的脱落很可能是陈彬穿墙进入碰落的,也只有陈彬的穿墙术能在刘梓玉眼下拿走玉玺。 而李十元觉得更有可能是王志程或者赛半夏。 因为悄无声息,毫无打斗痕迹的杀死一个人,除了暗杀,也有可能是熟人为之,出其不意之下一刀毙命。 而偷走玉玺者,似乎目前为止也确实只有陈彬能够做到。 又讨论良久不得其所后,李十元决定睡了,而程幼微却仍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很晚了,你不睡觉吗?” 程幼微扭捏着回道: “那个....尊大人要我寸步不离的监督你,就算.....就算睡觉,也得看着。” 李十元无语。看着她红透的脸颊,觉得甚是好玩 ,于是开口打趣道: “那,一起睡吧。” 程幼微听后却一改刚才的娇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带着飕飕凉意,臂下夹着钢刀义正言辞的指着李十元说道: “你很可疑呀,不要喜欢我。” 这话倒是大大出乎李十元的意料,干咳两声刚想说些什么否认,那边程幼微已是抢话说道: “我睡床,你打地铺,就这样决定了。” 说完,往床上一趟,鞋子也不脱了,被子一蒙,闭眼酝酿睡意去了。 李十元无奈,只得从床边柜子里又拿出一床备用的被褥,铺在了地上。 路过床边之时,他还留意到床上假寐的程幼微,那好看的紧闭着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而她的双手,此时则紧张的交叉与胸前,那攥着被角的手显得格外的用力。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汪磊去马厩喂马时,却突然惊慌大叫了起来。 待程幼微和李十元赶到客栈后方马厩,王志程胸间插着一把长剑,已是死去多时。 如果说有人杀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赛金,还可以做到神鬼不觉。 那王志程已入方士之境十年之久,又有谁能悄无声息的杀了他呢?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腾升而起。 此时的刘梓玉也不禁为之骇然,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可怕的能耐。 豫园里,笼罩了一层名为疑惑的阴霾,在众人心中萦绕盘旋着,经久不散。 ........ 王志程无声无息的死亡,无疑是震惊了李十元等人的。 水系方士又称不死方士,只要有一口气在,都可以用水法护着心脉,然后用水疗之术慢慢救愈的。 而如今,王志程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了,甚至仍旧没有任何打斗和挣扎过的痕迹。 李十元此时甚至开始怀疑起刘梓玉来。 因为或许只有刘梓玉这种实力,才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无声。 还有玉玺被盗一事,目前为止他能想到的也唯有刘梓玉监守自盗了,或许他早已被朝中他人收买,更可能他已被他国收买。 刘梓玉何种实力,瞬间注意到李十元扫过的余光。 淡淡道了一句: “昨日我与尊大人都在赵公子身边贴身保护着,有尊大人和赵公子为我佐证。” 其实李十元怀疑起刘梓玉也只是那一瞬。 如今就算刘梓玉不解释,他也已打消了刚刚的念头。 “我知道,以您的实力,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若刘梓玉被他人或他国收买,只需动手抢了杀了便是。 就算他不想别人知道是他所为,灭口对他而言亦非难事,甚至客栈里的这五十人,他若想杀,也是做得到事后无人知晓的。 程幼微此时已回客栈去准备安慰赛半夏了。 死了兄长,如今又死了男人,程幼微不禁为她感到悲伤。 李十元注意到王志程胸膛的剑,此时却陷入了沉思。 那把剑,他在地字一号房见过。 那是,陈彬的剑。 掉落的墙皮,王志程胸口的剑,全都指向了陈彬。 李十元不禁疑惑,究竟这两起凶杀案,跟陈彬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回到房间后他仍只是有一些模糊的想法,就在他准备再次前往地字一号房问问陈彬之时。 尊磊来了,传他和程幼微入天字七号房。 .......... 第七十五章 豫园杀人事件3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天字七号房处,赵大业仍在坐着,周身却隐隐有股莫名的压抑气息弥散开来。 又过了片刻,就在李十元感叹赵大业这小屁孩有些过分老成之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寡人再给你们最后一天时间,若到今晚,你们二人还未有玉玺的线索,那就休怪寡人无情了。” 李十元和程幼微心中不禁一紧,赵大业的转折却也在此时话落了。 “不过,...寡人却也并非无情之人,此事也确实是为难你二人,今晚若再查不出,寡人便得启程前往邯郸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玉玺之事却是可以隐瞒造假的,如此,你二人可懂得?” 话已至此,李十元程和幼薇又怎会不懂。 赵大业是怕了。 能在刘梓玉眼下无声无息杀人的,若玉玺真的是此人所窃,要想杀他赵大业,那谁又能阻拦得了呢。 于是二人连忙跪地谢恩。 李十元自然还是武者的单膝礼,他是他国人,赵大业自然也不做计较。 而就在他们刚出了天字七号房后,楼下一楼此时却是一阵嘈杂。 有官兵来报,赛半夏死了。 程幼微一听,慌忙往地字房那边跑去。 李十元疑惑,却也连忙跟上。 程幼微跑到地字一号房处也不敲门,飞起一脚踹向那紧闭着的房门。 把后面跟着他的李十元都惊得呆了一瞬。 屋里,陈彬,正在换着衣衫。 他也被这突如奇来的场面镇住了。 而他刚换下的那件衣衫袖口处,正有着一块血迹赫然印在其上。 陈彬看到闯进来的程幼微和李十元已知瞒不住,瞬间遁入了地下。 下到一楼的他,此时还是只着内衫的。 他再一次遁入了地底后,消失在了一楼众人眼下。 ............. 程幼微和尊磊已派人前往武安县县衙向陈雯霖要人。 派去的人刚好便是昨日程幼微给他包子的那个衙内。 程幼微此时却是在赛半夏的尸体旁发着呆,眼神悲切,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李十元走近了,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凶手是陈彬。” 程幼微摇摇头。 “我不知道,是赛半夏告诉我的。” 李十元一怔,“她告诉你的?” 程幼微抬头看了看他,点头道: “嗯,之前想去安慰她,发现她在哭,竟然是已经知道王志程身死之事了。” 李十元疑惑。 “王志程死于后院马厩,其他人又不能出门,她如何得知?” 程幼微起身,看着李十元道。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就问了她。” “她说王志程告诉过她,自己今晚会死,还说若他二人有谁无故身死,则必然就是陈彬所为。” “起初我还半信半疑,但从大王房间出来后,没想到赛半夏便死了,所以这才匆匆赶去确认是否凶手便是陈彬。” 李十元听后却是呆住了。 “又是她告诉你的.....” 他开始缓缓踱起了步,努力想把其间各种细节串联起来。 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快速跑上了二楼,看了一会那并未住人的需要修缮的地字八号房,又跑过东西廊道至赛金身死的天字八号房处沉思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程幼微此时满脑子疑惑,但她知道他此时肯定是又有了什么发现,陷入了某种思考中,所以也未出声打断他。 就只是站于他后方,静静地看着他苦思冥想。 他皱起的眉头,思索的样子,较之平时,却真的是有那么一丝好看的。 程幼微想到此,不禁脸上一红。 最近她倒是经常喜欢脸红呢。 “原来是这样,谜团解开了。” 就在程幼微还在走神遐想之时,李十元却突然说出了这句没来由的突兀之话来。 她一怔,随即询问道: “什么谜团?玉玺你知道在哪了?” 李十元也不与她解释,转身敲响了旁边天字七号房的房门。 围绕在豫园上空的阴霾之上,有一缕阳光,正努力着穿越阴霾,透射而来。 .......... 武安县的今天一直是阴天,让人预估不到时间到底为几时。 就在天越来越黑时,有一队四五十人的人马,包围了豫园客栈。 当前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人竟是巳时在众人眼下逃走的陈彬。 而那为首的老者,年约五十,一身春青色朝袍服,下方人马又皆身穿官服,那么那为首之人自然是显而易见了。 正是武安县县令,陈彬之父——陈雯霖。 尊磊似乎早已知道他会来,与李十元和程幼微一起,此时已在豫园一楼门前等候多时。 看到把豫园团团围住的官兵们,尊磊也不吃惊,仍淡淡然问道: “陈县令这是何意啊?” 陈雯霖也不说话,身后马上的陈彬随即从背后扔下一物抛到尊磊脚下。 尊磊和李十元看去,发现竟是派去找陈雯霖要人的衙内的头颅。 程幼微见了更是娇躯一震,随即怒目而向陈彬,手上的钢刀攥紧。 要不是旁边李十元拉住了她,恐怕她此刻已经愤然的杀向了马上二人。 尊磊此时也是愤怒异常,踏前一步怒声问道: “陈雯霖,你这是何意?是想造反不成?” 却没想到陈雯霖也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老匹夫,要反的明明是你吧,你一个匈奴人,却诓骗老夫于我管辖之地丢失了自己的相印。 怕是先王早知道你狼子野心,撤了你这相印,如今居然在我武安县作威作福起来,还想要造谣谋害我儿。” 说完,他又抱拳对屋里的众人呼道: “诸位浪客豪侠,陈某乃武安县县令,今日来只为诛这匈奴人首恶及其党羽,与他人无关,请诸位回屋等候,不久陈某自会放诸位离开的。” 众人听后皆慌忙各自回屋,此时一楼便只剩下了李十元和尊磊以及程幼微领头的邯郸城一众捕快。 屋外是四十多个把豫园围满了的武安县县卒,屋内还有着十几个武安县县卒,是前天来封了豫园的,此时亦也是拔刀面向了邯郸城捕快这边。 程幼微和邯郸城的捕快们,则是把尊磊及李十元团团围住,护在了中间。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传出。 “陈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算计你们吗?” ......... 第七十六章 我是我爹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声音是从捕快群中传出来的。 陈彬望去,正是那被包围在众人中间的李十元。 他沉吟片刻,随即策马踏前两步,与父亲陈雯霖并驾齐驱,侧身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陈雯霖听后看着李十元,淡然而又威严的问道: “你知道是何人?” 李十元却是摇了摇头,回道: “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陈彬只是杀了赛半夏,其他两人的死,却是与他无关的。” 陈雯霖仍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十元,眼神里不时透出阵阵森然的寒气。 若不知实情者,此话听来,确实是像李十元在戏耍于他陈雯霖,可陈彬却是知道个中情况的。 他此时觉得李十元真的是慧眼如炬,不禁看着他时,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于是他便接话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李十元回道: “因为赛半夏和王志程太过刻意想指向你了。” 听到李十元的回答,众人皆是皱起了眉头,露出不解之色,唯有陈彬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看着李十元真的是越看越顺眼,想来这少年郎是个聪明人,如今局势,为了保命,临时奉承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又开口问道:“怎么说?” 李十元便继续说道。 “赛半夏的兄长赛金死时,我去查看过,遇到了赛半夏,她很难过,却仍能指出房间她经常打扫,为何仍有墙皮脱落的疑点。 当时楼梯下有官兵日夜把守,若想行刺,除了二楼中人,他人则正门无望,而赛金死时又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痕迹,则说明是熟人作案,或者是暗杀为之。 熟人作案不提,因为在那之后,赛金的熟人,便会全都一一死去。 那么现在看来,赛半夏便是暗指有人从房顶或者有人穿墙而入过这天字八号房。 这个指向乍一看不是很明显,只是引出了一丝对你的怀疑罢了,但她没想到的是,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让我们排除了由房顶.进入室内的可能。 所以这个指向也便明确了起来。” “其后王志程的死就更不必多说了,杀了他的剑便是你的剑。 指向如果还不明确,那之后还有赛半夏死前对程捕头所说的话:若他夫妻二人无故身死,则必然是你陈彬所为。” “也因此,程捕头能第一时间赶去你的房间,撞破了你的行踪,才由此做实了你杀害赛半夏的证据。” “我猜,你应该是看到了王志程胸膛上的属于自己的剑,或者听到了赛半夏对程捕头说的话,才决定铤而走险杀死她的吧。” “如今若想找到那幕后算计之人,陆兄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何甘愿冒险也要杀死赛半夏的原因。 而那个背后之人,便是为盗走相印之人。 想来大家都有个共同的敌人。 找到他,你们便找到了幕后指使者,而我们也能找到相印。 今日所发生的事,也就权当没有发生过,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哉?” ............ 听完李十元所说的话后,陈雯霖和陈彬已都陷入了沉思。 李十元却也不急躁,仍淡淡然看着马上的二人,等待着他们的回话。 片刻后,陈彬率先开了口: “说不定,并没有什么幕后者呢,就只是赛半夏和王志程的阴谋。 再者我又凭什么信你?就你这几句话,我就要把自己和盘而出吗?你也太想当然了吧李少侠。” 李十元却是笑了笑,说道: “他二人并不是,因为就算你不杀她,赛半夏也是要今夜死的,她交代与程捕头的便是遗言,为的就是更加明确的把凶手的方向指向于你。 因为她知道当你看到那把杀死王志程的剑时,她就必死无疑了,区别只是在于,自杀或者你来杀。 仔细想想,难道他们前赴后继的飞蛾扑火,就只是为了寻死吗?一定还留有后手的吧,为确保他们的赴死有所成效。” 他顿了顿,眼角轻弯,满含笑意,继续说道: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多少也能猜到些,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与丹道有关吧。 或者说,与你容颜不改的丹道有关吧。 陈彬。 不对,应该唤你,陈县令,陈雯霖才对。” ................... 李十元此话一出,现场的人包括程幼薇和尊磊都是震惊当场。 陈彬更甚。 他看着李十元良久之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随后说道: “简直无稽之谈,你如何得出我是我父亲?” 李十元看他犹自嘴硬,摇摇头说道: “在你房里,有本丹道感悟的记录竹简,很是破旧,想来是许久之前所做的记录吧,署名便是陈雯霖。” 陈彬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声里明显多了丝讥讽。 “就凭这?莫忘了我父亲也是习过道法的,只是他未踏入方士之境改道习武罢了,丹道却是接触过的。” 李十元点头,回道: “当然,不过你也说了,他是未进入方士之境的啊,又如何探究起这三阶的丹道来。 而没有三阶之实力,更没有以自身引咎的灵力所炼成的丹药,只不过是毒药吧。 并且,我对比过笔迹,陈雯霖三个字,可是与你陈彬的笔迹是一模一样啊。” 李十元此时说完却噗呲笑了出来,似乎他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只是转瞬他便忍住了,随后又说道: “最重要的是,虽然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可你却是四十七岁的人啊, 你的父亲非我羡门人,又如何也只有五十岁的样貌呢?” “所以,其实你才是陈雯霖吧,只是你既然已经七十岁了,却仍然还是二十岁的样子,便唯有三种可能了。 一是二十岁便入术士之境,这种就算上古帝尊,也是做不到的。 二为二十岁入五阶方士之境,然后服用了天材地宝所炼制的丹药。 只是那种天材地宝,恐怕唯有苍龙之龙源,凤凰之火丹,麒麟之麟角才能做到了吧。 而这第三种,便是服用以童男童女入丹药的邪魔外道了。 是可保样貌不老,寿命不减,需要每年服用的人丹。 .......... 第七十七章 赤县厚土,十方罗刹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武安县豫园。 聚集了大量官兵的豫园门前,此时洋溢着诡异的氛围。 所有人均都注意着那被邯郸城一众捕快保护在其间的一个白衣少年。 场中也唯有这少年,在说着话。 “我让程埔头帮忙查过,那流窜于武安县的匪寇以及频繁的孩童失踪案,便是在你上任后才出现的。” 待李十元说完后,他便饶有兴趣的弯着眼睛看着马上陈彬。 当然,现在他是陈雯霖了。 看到他那哑然而又颇为忌惮的反应后,李十元终于是笃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所猜。 他虽然一直有所猜想,可毕竟也都是他自己闭门造车的产物,他之前提及的合作和化干戈为玉帛也只是为了稳住陈家父子,从而从他们口中得出事情真相。 结果,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种便是如今这般,陈家父子太过谨慎,不予合作,他便想方设法诈出真相。 毕竟,他可是‘狡诈恶徒’啊。 第二种便是陈家父子予以合作,最后找到幕后黑手,然后陈家父子再杀了自己和尊磊等人灭口。 两者看来,他皆是会被陈家父子灭口的,只是他这边有个他人所不知的底牌——刘梓玉。 想来陈家父子才是会被灭口的那方。 陈雯霖此时已是对李十元起了深深的忌惮之心,从刚刚的看他愈发顺眼,到如今的忌惮异常,却均都是转瞬之间的事。 “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通力合作了,帮助你抓捕孩童的恐怕就是这家豫园客栈吧。” 李十元虽见他面色不善,却仍是固执的继续说着。 “这家客栈,也是在你上任后才出现的呢。 只是一个县城,如此规模的一家客栈,还有五间客房长久失修需要修缮而不动工,而你更是长期居住在这里,甚至把丹道书籍都搬了过来。 颇多的不合理,想来不会是一般的客栈吧。” 李十元留不得。 这便是陈雯霖此时的感受。 待李十元话了,他冷哼一声,高声对身后县卒挥手道: “把尊磊和他的同党伏诛了,一个不留,杀!” ......... 事到此时,陈雯霖的反应基本上对应上了李十元的猜想。 于是他也就没有了伪装下去的必要。 此时,他甚至觉得听见陈雯霖说话都是恶心的。 “既如此,刘前辈,现身吧。” ........ 刘梓玉在李十元那声喝声之后,便从二楼激跃而下,手中钢刀顺势劈向了马上的之前是儿子,现在是爹的陈雯霖。 午时在天字七号房里,李十元便对赵大业,尊磊,程幼微和刘梓玉交代了今日下午或者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并制定以针锋相对的拖延和随机应变的强硬两种应对措施,来迎接居心裹测的陈家父子,并让刘梓玉必要时出以援手。 陈雯霖又怎会是刘梓玉的对手,待他袭来时,他已感受到了此人的可怕。 那无披的威势和压力,让他根本毫无与之对抗的兴趣。 于是他慌忙侧身从马上翻滚而下。 刘梓玉这一刀便劈在了那匹高头大马之上,瞬间把马匹劈成了两截。 剑气后溢,把后方县卒四人也是振飞达数米之遥。 四个县卒落地后纷纷吐出一口鲜血,此时怕是已经受了颇重的内伤。 落地后的陈雯霖已知今日怕是失了策,急忙想要遁地逃走。 刘梓玉又岂会遂了他的意,黑色长刀高高举起扎入地面。 随着刘梓玉长刀的扎·入,一股无形的刀气自刀刃向正前方以扇状辐射而去。 地面瞬间凹陷,前方的十几个县兵也是被这一刀震飞,旁边还骑着马的陈彬此时也是与马匹一起被刀气震翻在地。 更前方数十米之外,陈雯霖已被从地底振出,吐了一大口鲜血,侧倒在了地上。 就在刘梓玉踏前一步准备走向陈雯霖时,那边被震翻在地的陈彬已经爬了起来。 他倒是并未受伤,刚刚刘梓玉落于地面的那一刀,他在马上,刘梓玉的内劲基本都是被马吃了。 此时那匹马,踉踉跄跄着想要站起身来,却怎么也做不到了,更有鲜血从马鼻子和嘴巴里冒了出来。 爬起来后的陈彬却并未逃跑,而是挡在了刘梓玉前面,大声叫道: “爹,你快跑,我拦.....” 刘梓玉却并未理睬这父子情深的场面,也未给陈彬继续说完话的时间。 右手钢刀一划,割掉了前方之人的头颅。 转过身来的陈雯霖便只看到了儿子陈彬那不甘和遗憾的眼神已及滚滚而落的头颅。 刘梓玉此时已是一步一步的缓步向他走来了,那无披的威势和压力,较之之前却是更胜。 后方不远处的李十元,此时已是惊耳骇目到至极。 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屋外半数县兵均被他刀气所伤,倒地一片,更是雷厉风行的一刀斩杀了陈彬。 看着那渐渐倒下的无头尸身,和滚落在不远处的头颅,他不禁一阵脖颈发寒。 陈雯霖此时睚眦欲裂,虎目圆睁的怒视着刘梓玉。 他酿跄着蹲起了身子,咬破右手拇指按在了地面上。 “土法,赤县厚土,十方罗刹。” 随着他呢喃的声音落下,由他按在土地的右掌手掌顺着他的胳膊,盘旋而上了一条土色长蛇。 土蛇越变越大,随后竟卷盖住了他的全身。 也让他变身成了一个身高三米的土之巨人,缓缓站立而起。 之后又随着那黄色土蛇的消失,他的身体颜色也从黄色越变越深,变成了暗淡的棕红之色。 他也便由黄色土人,化身成了身高三米的石之巨人,似是披着石之铠甲,唯有那双深凹进去的眼睛,还能看出是为陈雯霖的眸子。 石之巨人怒吼一声,随即便扑向了刘梓玉。 刘梓玉此时却是站立不动的,似乎在等待着他化身为石之巨人。 待他此时奔来,刘梓玉这才又握紧了刀,迎上了他。 “嘭” 刀与石拳相交,刘梓玉被震退数米之遥,嘴角也渗出一丝血线来。 他还是小看了石之巨人的力道,此时握刀的虎口甚至都有些发麻了。 不过他此刻却显得异常兴奋,似乎为终于遇到了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而高兴着。 石之巨人也是一个踉跄,随即,又是踏前一步,一拳向刘梓玉袭去。 刘梓玉暗道一声来得好,也是一刀迎了上去。 “轰隆” 又是一击即退,但这次刘梓玉却是自己退却的。 他利用石之巨人的力道,借力而退,随即便把钢刀举过了头顶,一股一往无前的无披刀气自他刀身周围氤氲而出。 此时他已是把体内内力运转到了极致。 随后他暴喝一声,挥刀劈下。 “破军斩” ............ 第七十八章 狡诈狂徒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看到刘梓玉被自己再次击退,已化身石之巨人的陈雯霖信心上涌,再次跟上使足了力气袭向了前方架刀的刘梓玉。 而这次他的石拳已化身成为一把石锥,为一击击杀前方刘梓玉。 可快要近身后,他才感受到那被禁锢在刘梓玉周身半米的磅礴刀气。 他想抽身已是不及,刘梓玉破军斩劈下。 被禁锢的刀气化身一道巨大白色刀光,瞬间划过了奔向他挥拳的石之巨人,去势不减,滑向了远方。 那巨大的拳锥本预直击刘梓玉面门,此时却似乎被刀气所阻,停在了他面前再不能动弹分毫。 随着白色刀气的划过消散,石之巨人身上的石之铠甲如齑粉般慢慢消散在了空中。 竟也是随着那白色巨大刀气一起,飘向了远方。 ........... 齑粉转瞬散去,而齑粉散去的那处,却哪里还有陈雯霖的影子。 他已随那石之铠甲一般,化作了空中的那缕尘埃。 ............ 挥出这一刀之后,刘梓玉此时已是以刀杵地,大口喘息起来。 看来,‘破军斩’对他的体力和内力都消耗非凡。 不过如此恐怖的威力,当真是骇人听闻。 李十元此时的惊心骇瞩更不必过多赘述。 他此刻已是把刘梓玉列入了第一个不可得罪之人名单。 如今陈雯霖和陈彬都已身死,又观到刘梓玉的神威,便有机灵的县卒此时已经跪下叩拜起了尊磊。 于是很快武安县的县卒们便全部都跪了下来。 尊磊自然不会与这些只会听令行事的士兵做过多计较,便吩咐他们继续封锁豫园,并带来豫园掌柜的以及杂役们准备候审。 不久后,豫园掌柜的汪维亚以及五个丫鬟,四个厨房,和跑堂汪磊共十一人,便被一道带来了一楼尊磊身旁。 此时他们均都跪与地上,瑟瑟发抖着。 刘梓玉此时已经离开,回到了天字七号房。 李十元见人已到齐,于是将手中一物丢在了豫园众人面前,正是之前被刘梓玉斩下的陈彬的头颅。 此时那颗头颅的眼睛还是睁开着的,瞳孔放大了不少,眼神涣散着。 豫园众人皆触目惊心毛骨悚然,翠屏更是惊吓的尖叫出了声。 李十元于是开口道: “你们可识得这是谁?如今陈家父子皆以伏诛,他们用孩童炼制丹药延寿的事情也已查明,此次尊相便是专程为查明此事而来。” 他顿了一顿,又侃然正色的说道: “汪维亚,你可有话要说?现在不交代,更待何时?” 那句更待何时,当真是声色俱厉,金刚怒目之下颇为骇人。 汪维亚听后忙磕头跪首,说道。 “草民不知大人所指啊,我与这陈雯霖并不熟悉,还望大人明察。” 李十元听后却皱起了眉头,他乃‘狡诈恶徒’,如今便又是一诈。 他并未提及这颗头颅是陈彬的,武安县人只知道县令是陈雯霖,若章天道出了这颗头颅是陈彬,则就做实了他是认识真正的陈雯霖的,也就有了说辞上的证据。 没想到如今失策,汪维亚说的还是陈雯霖。 也唯有两种可能了,要么这汪维亚太过狡猾,要么就是陈雯霖也把他蒙在了鼓里。 不过他也有后手,随后接着说道。 “陈彬已经交代了,你汪维亚便是同谋,还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为好。 接下来程捕头会一个个带你们单独去后边录口供,我想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了,也请诸位珍惜这个活下去的机会。” .......... 口供的事情却又一次的出乎了李十元的预测。 和第一次基本无甚区别,除了汪磊有些吞吞吐吐,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似是在犹豫退缩。 程幼微断定汪磊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如今陈家父子已死,他又没有汪维亚为同谋的实据。 只是因为陈雯霖住在这里以及豫楼的房屋修缮问题,是无法坐实汪维亚的罪证的。 陈家父子身死,他便失去了指控汪维亚的证人,而他也是不敢去责备刘梓玉的心狠手辣的。 至于玉玺,恐怕就是在汪维亚的手里了,若逼得急了他,汪维亚来个鱼死网破,玉玺的事情可就没有找落了。 于是李十元决定先从汪磊处入手。 “狡诈狂徒——李十元”再次上线。 他把汪维亚和汪磊分别单独关在两间房内,其他人却都放了自由。 当然,所有的自由都是相对的,豫园还是被封着的。 李十元和程幼微以及尊磊之后便来到了单独囚禁汪磊处。 “看来你已经被出卖了,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李十元进屋后,直接淡然坐定后便开门见山。 汪磊此时已是惊恐万状,见到李十元等人进来更是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 李十元也不等他回复,继续说道: “汪掌柜设了一个局,因为他一直被陈雯霖所胁迫利用着,所以为了摆脱他,便设了这个局。 他自知不是陈雯霖的对手,而官府更是他陈家的,于是他在半个月前找到了王志程, 更是道出了陈雯霖以他的孩子为药引,炼丹增寿的真相,想要借助王志程的方士之力铲除掉陈雯霖。 王志程是水系方士可以感受到陈雯霖的道行深浅,自知以自己之力是绝无可能替自己的孩子报仇的。 于是汪掌柜便以勿打草惊蛇为由,劝说王志程潜伏在豫园,伺机而动。” “机会很快便来了,由于北国北肃王病逝,五国预趁新君年幼初登基之际,以五国会丧的名义,俟机图北,于是往来于武安县的他国使臣和王侯贵胄也便多了起来。” “武安县县衙虽姓陈,可是若他国使臣或王侯贵胄们丢了会丧进献的贵重俸物,却是会惊动邯郸城方面的。 而那时邯郸城来人搜寻调查时,这里接下来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死人事件,死去的人又再次把线索聚集到陈雯霖身上。 就算牵连不出他以孩童为药引的邪恶丹道,也是会因为杀人之罪让他伏诛的。” “而我为何会知道这些,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汪磊,你可知罪?” ........... 第七十九章 层层递进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待李十元说完后,原本跪在地上如筛糠一般颤抖恐惧着的汪磊,此时却是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看了看李十元,又低下头去,微不可查的轻蔑的笑了笑,随后淡然道: “汪磊不知何罪之有,大人刚刚所说,皆是汪维亚所为,与草民又有何关系呢?” 听到此,李十元却是很开心的笑了,旁侧看到的程幼微不禁满心疑惑,心道这家伙不会是断案断疯了吧。 李十元自然是不知道程幼微所想,只是,汪磊的回答,却是让他排除了一种可能,他刚刚所说的可能。 他虽只字未提他汪磊,似是说着与他无关的话题。 可是若真如他所说,那么于此事无关的汪磊,是断然理不清其中关系的。 他之前在一楼大厅内,便以此诈过汪维亚,可汪维亚回答的滴水不漏。 然而现在,他故技重施,道出汪维亚是主使之人,恰好趁了汪磊的心思,而他字字句句皆是陈雯霖而非陈彬,若是他人定然听得云里雾里,可是他汪磊却是听懂了。 所以,这幕后之人,终于是自己跳出来了。 李十元也不再说话,挑了挑眉毛,示意程幼微和尊磊出屋。 可只有程幼微看到了他挑眉的动作,尊磊却是没有注意到的。 程幼薇不禁眉头一紧。 待三人出了关押汪磊的屋子,又往另一处关押着汪维亚的房间而去。 相较于汪磊,汪维亚明显从容自若了许多。 就算看到李十元,程幼微和尊磊进入,也只是慢条斯理的行了个抱拳礼,一副泰然处之之态。 李十元此时跟进入武一维处一般,雷厉风行的直接开口道: “汪掌柜,要听在下讲个故事吗?” 汪维亚皱眉,“汪某并无兴趣。” .............. 李十元点头。 “那好,这个故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 “汪磊为了摆脱你与陈雯霖的控制,于是趁你招人之际.......”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是主人公却由汪维亚变成了汪磊,可是成效跟汪磊处却全然不同。 此时汪维亚便是满脸疑惑的问道: “汪某怎么越听越糊涂,陈雯霖不是一直在县衙吗?豫园死去的人又如何能让他人怀疑到远在县衙内的陈县令身上?在这里的是他的儿子陈彬啊,大人是否弄混了。” 又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就连此时在旁侧旁听的程幼微和尊磊二人都已是认为汪维亚是无辜之人了。 可李十元此时却异常确定,这就是一个老狐狸。 因为他的回答实在太过于完美,却更像是去完美的回答李十元的问题。 就算李十元提及了汪磊是为摆脱他与陈雯霖的控制,他也是予以了无视,而是更直接的去看到问题的问题。 若当真是受冤之人,优先考虑的则应该为如何洗脱冤屈,或者否认那些无的放矢的指证。 而汪维亚则是直接批判否决了问题。 就像是李十元问他,昨天听说有人看到你吃屎了,真的假的?”。 他不是予以否认或者怼回去:“纯属放屁,你才吃屎了。”而是直接回了你:“听谁说的,瞎说的,那人认错了。” 乍一听确实都没什么问题,均是完美的做出了回答。 可出问题的人却没注意,他回答的真的是你在追问的或者想要针对的问题关键吗? 更重要的是,这豫楼便是他汪维亚的,若说他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有过牵强。 可如今若想从他这里拿到实据却是异常困难了,汪维亚就是只老狐狸,他的路在李十元看来已经算封死了。 唯有汪磊这个突破口了,只要汪磊能牵扯出汪维亚便可以把这只老狐狸拉下马来。 可汪磊会吗?此时陈雯霖已死,王志程,赛半夏,赛金三人也已身死,汪磊若不承认是他设计引来王志程并构陷的陈雯霖,那又有谁能指证他呢? 若汪磊不认罪,那汪维亚便是坐实了铁打的不知情。 豫楼参与贩拐儿童?他汪维亚不知啊,是不是汪磊和陈家人瞒着他弄得动作呀。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汪磊身上。 死局。 从汪维亚屋里出来后,李十元就一直皱着眉头。 若想汪磊认罪,就必须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可是自半个月前起,汪磊自始至终都只是献计的旁观者,却是从未出手直接参与的,又如何找得到这证据。 就在李十元一筹莫展之时,身后程幼微呢喃抱怨了一句。 “唉,玉玺还没找到。” 李十元一怔,随即转身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急张拘诸般的问道: “你....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程幼微被他突然的这一下吓了一跳,此时更是俏脸微红,努了努肩膀道。 “你弄疼我了。” 李十元也慌忙冷静了下来,松开了双臂,拘谨的站到了一旁道歉道。 “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 程幼微看着小心翼翼着道歉的他,刚刚因为他的孟浪唐突而生出的闷气也随即烟消云散。 于是程幼微红唇轻起,又是把刚刚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我是说,玉玺还没找到。” 这次李十元听清了,其实刚刚他冷静下来后已是回想起了程幼微呢喃的话的,如今再次听到,犹如醍醐灌顶。 玉玺还没找到,没错,玉玺或许就在幕后算计者汪磊那里,若真的在他那里找到,则定然会成为汪磊也参与了其中的铁证。 可是若仅仅只是这层,却不足以令李十元有醍醐灌顶之感的。 更何况此时的李十元并不认为以幕后算计者之聪慧,会把罪证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也一直未思考过以玉玺为证的想法。 倒是有考虑过以丢失的相印之说辞为证诈出知道玉玺存在之人的想法。那是在推断出汪磊便是幕后主使之前。 可后来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幕后之人只为挑起事端,证物在自己那里无疑是危险的,所以那人好不好奇,看没看那“赃物”都另为两说。 客栈里鱼龙混杂,亦有他国来史,贸然道出玉玺的存在,可能牵扯的事情却是未知的,风险太大。 而那足以让他醍醐灌顶的,却是程幼微教给了他一个道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道理。 他一直否决不做考虑的玉玺之证,却突然让他想通了玉玺在哪,以及如何丢失的作案手法。 “玉玺失窃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 第八十章 十元大侦探事件4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没过多久,李十元果然在天字八号房的床铺暗板之下,找到了盛放玉玺的布袋,而玉玺自然也是在布袋里的。 之后李十元又去了天字七号房把布袋同玉玺一起交给了赵大业。 赵大业好奇,问道: “你如何得知玉玺在赛金那里的。” 李十元于是抱拳回道: “回大王,因为所有地方都被搜过了,就连茅房,马厩,河床也是,我们一直以为玉玺定然是被偷盗之人藏在了某处特别隐蔽难寻之地,或者带出了客栈也不无可能。 而天字八号房离丢窃地最近,又是凶杀现场,嫌疑最小,就算搜查也会为了保护现场而错失一些地方的,就如死者躺在的床铺下方暗板。” 赵大业微笑点头,看向李十元的目光更是欣赏。 “那他是如何在刘梓玉眼下偷走布袋和玉玺的?又为何宁愿自杀也要把这污水泼向陈雯霖?把你的推理细细与寡人说来。” 他此时似乎因为找回了玉玺分外高兴,又对如何能推理出真相,表现出了极浓烈的兴趣。 李十元无奈,只得作答,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程幼微,笑了笑说道: “这还要多谢程捕头,她今日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也让我重新回顾了自己所忽略的细节。 往往人们只重视事情重点,而忽视些微不足道的旁枝末节,却不知那些微不足道也能左右事情的重点。” 所谓程幼微的那番话自然只有一句话,便是程幼薇的那句玉玺还未找到。 李十元此时说这些,却也只是为了拉程幼微一把,毕竟她还有着孟浪欺君之罪。 如此,她也算立了大功,即使不能功过相抵,至少可保她平安的。 对李十元来说,这只是伸以援手,动动嘴皮子而已,谁让他和她也算共事过了呢。 只是,程幼微看向他的表情,以及那皱起的眉头,多少掺杂了些其他什么,这恐怕也就只有程幼微自己知道了。 ............. 李十元并未注意到程幼微的异常,而是继续说道: “为何自杀,想来是因为王志程和赛半夏的孩子是被陈雯霖所害吧。 王志程是水系方士,能看透其他方士的道行深浅。 陈雯霖是五阶方士,陈彬又是武安县的县令,他自知自己没有能力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便只有依了汪磊的计策,自杀身死把矛头指向陈雯霖,从而让陈雯霖能以杀人之罪伏诛。 至于在下是如何推理出的自杀,其实是因为有刘前辈在。唯有武功高于前辈甚远者,恐怕才能有那个实力悄无声息的杀死水系方士王志程吧。 只是三个人一起自杀,确实让我们那时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便没有做此考虑。 后来若如此想来,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 再后来陈雯霖发现了其中猫腻,为了不让赛半夏再次把矛头指向自己,便铤而走险杀了她。 不过,刚巧赛半夏把最后指向他陈雯霖的遗言,说与了程捕头听,程捕头心思敏锐,当机立断赶去了地字一号房,这才把他抓了个现行。 于是这反而成全了赛半夏王志程等人的计划。” 又是动动嘴皮子,李十元再次拉了程幼薇一把,想来,这次怕是可以功过相抵了吧。 旁边程幼薇,眉头皱的更深了。 ............ 李十元又继续说道。 “至于如何偷窃的玉玺,其实就是请君入瓮的道理。 我也是联想到昨晚程捕头在我房间和衣而睡才突发奇想,若是走错了屋会怎样? 所有房间布置都是一般无二,而王族或者有些身份,或者喜爱干净之人暂歇于驿站和客栈时,皆都是和衣而眠的。” “如此,赛金等人本来就是为了找个王公贵胄,或者他国使臣行窃,之后,再以自杀事件把事情闹大从而引来邯郸城府衙的介入。 于是他们把天字房的七号和八号门牌换了个位置。 他们本就是店内伙计,想安排谁进入这个局里,也是容易。 当晚见到大王出手阔绰,包裹里又都是金银珠宝,便决定以您为饵,安排进了天字七号房。 待夜里,大王去上茅房之时,尊大人也是跟去了,甚至房顶的刘前辈也是跟了过去在暗中保护。 于是住在隔壁的赛金便大方走了出来,替换回了天字房七号和八号的门牌位置,自己则睡在了原本大王所睡的房间。 大王回来后由于廊巷很长,所有的房间又都一样,便只能找天字七号房的牌子认屋了,于是顺理成章的便住进了这原本属于赛金所住的屋子。 这真的是个很大胆的做法,可由于最近往来于武安县的人皆都是匆匆赶路而来,大王亦是疲乏劳累不堪,更是夜里才至豫园。 同样陌生的环境,以及躺进去的仍有余温的被窝,让大王放松了警惕,没有疑心其他,而尊大人和刘前辈也是一样的道理。 天字七号八号二房皆位于天字九号房对面,只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的不同罢了,面对初见的陌生的环境,尊大人就算心里有些什么不适感,也会因为天字七号的那张牌子而枉然置之的。 刘前辈面对的更是一式一样的屋顶,他只需感受下方有无大王在就好,如此,第二日醒来,大王的包裹自然是在隔壁天字八号房内的,因为那包裹从来就未曾动过。 赛金只要之后把它塞进床板暗格,然后于上面自杀身死便可。 而已经被换回了原位的天字七号八号房,一夜过后,便再也无法引起他人的怀疑了。” 李十元说完后,赵大业此时轻轻闭上了眼眸,似是在思索一般。 早些时候,尊磊已将陈雯霖的事情以及‘狡诈恶徒’李十元的探案手法向赵大业汇报过了。 如今赵大业想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李十元。 此人,绝对只能为己所用。 他轻抬眼眸,看向李十元。 “李少侠可有兴趣做官?” 李十元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赵大业突然说出这话来。 他是知道赵大业有对自己的惜才之心的,不禁有些犹豫。 他想到了已死去的金昌年和墨家军,若做了官,能否更有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呢? .......... 第八十一章 遗憾千万种,世人各不同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不急,待李少侠考虑好了在答复寡人也不迟,寡人定许你个一世荣华富贵。” 见李十元犹豫思索,赵大业此时仿佛成竹在胸,他料定李十元日后定会答应的,所以此时也不急于求成去强迫他做出回复,而是暂缓了下来。 这便是帝王之道,对臣子既要表现出关心和爱才,亦不能太亲热而助长臣子的气焰嚣张。 如此,这些臣子们才能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牛做马并乐在其中。 他年纪虽小,这些却好像是无师自通的。 ... ...... 李十元自是抱拳谢过。 “李少侠认为汪维亚和汪磊有涉其中?”赵大业又如此问道。 李十元点头,“是,只是暂无证据。” 赵大业哈哈一笑,“那好吧,审审就知道了。” 李十元和程幼微疑惑,他们已经审过两三遍了啊。 赵大业话了已是看向了旁侧刘梓玉,刘梓玉点头,踏出了房门。 不久后,有两名捕快便压着汪维亚和汪磊进入了天字七号房。 刘梓玉也随后而至,刀未出鞘,刀鞘轻轻一划,汪维亚和汪磊两人便纷纷跪在了地上。 此时赵大业这才开口说道: “寡人且问你们,你们与陈雯霖是何关系,又是谁设计了这请君入瓮之计?” 如今玉玺已找到,又已进入了北国之境,邯郸也近在眼前,赵大业也没有了再隐藏身份的必要。 汪维亚和汪磊均是一怔。 以他二人之聪慧,这句寡人,他们又怎会不知意味着什么,忙磕头如捣蒜,嘴里呼着大王冤枉。 “哦,看来是寡人冤枉了你们吗?” 赵大业听后已是面色不喜:“断一臂吧。” 旁侧捕快和李十元及程幼微等闻言均是一愣,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赵大业面色更是不善,看向了那两个捕快一字一句地森然说道。 “难道还要寡人再说一遍吗?” 就在那两名捕快还在错愕之际,尊磊已是两步上前,抽出了其中一人腰上跨刀,两下挥斩,断了汪维亚和汪磊两臂,随后伏地而跪呼道: “大王息怒。” 又扭头对那两个捕快道:“还不快快跪下请罪。” 终于反应过来的二人连忙跪地磕头请罪求饶。 此时,这间屋里,已再也没有人敢把他当做只是十五六岁少年来看待了。 他,乃北国大王。 立威以成,他也不予跪地的三人做甚计较,而是再次看向了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二人,缓缓开口说道。 “若想活,就好好想想如何回答寡人刚才的问题。 寡人,不会给第三次机会。” 汪磊此时已是冷汗直流,更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忙用独臂支撑着身体,堪堪再次颤巍巍的正经跪好了。才又说道: “大王饶命,我招。” .......... 随着汪磊断断续续的艰难招供,也终于是还原了事情的原貌。 原来汪维亚在北国边关还开了家名为章园的客栈,做着贩卖奴隶的买卖。 贩卖奴隶自然是合法的,可是奴隶市场竞争激烈,汪维亚手上又哪有这么多奴隶,于是他便把黑手伸向了北国平民。 汪磊本是汪维亚一个远方亲戚,他还要唤汪维亚一声叔父,后来投奔了汪维亚便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他主要负责在北国境内抓些平民填补章园的缺口。 后来他们便认识了陈雯霖,陈雯霖是章园的常客,再后来陈雯霖便被调到了武安县任职,他为了吃到足够的‘货源’,便和汪维亚合伙在武安县开了这家豫园。 豫园开张那天,有对夫妇把女儿卖了进来做丫鬟使唤。 汪磊认出了这对夫妻,因为这对夫妻的六岁的儿子,便是被他拐走卖给了陈雯霖的。 他起初以为是这对夫妻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怀疑到了豫园跟他们的儿子的失踪有关,才把女儿送入豫园调查。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在暗中观察着她,时间久了,发现只是自己多虑了。 可那时,他已经爱上了那个丫鬟,无法自拔。 而那个丫鬟便是翠屏了。 汪维亚也发现了他的异常,答应他只要他死心塌地的帮着自己做事八年,他便把翠屏连同卖身契一起许给他。 他喜不自胜,掐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终于熬过了八年。 那天,他兴高采烈的去找汪维亚兑现承诺,可他不在豫园,他于是便去寻翠屏,想早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四处都没找到,他以为她在某间客房打扫卫生,于是他便上楼去寻。 待走到地字一号房处,门虚掩着,有女子和男人的娇.喘声透出。 他瞬间呆住了,因为那女子的声音,他好熟悉呀。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侵占了他的心神,让他惊惧害怕到不能自己。 他强自镇定心神,颤抖着探头去看。 透过门缝,他便看到了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掉的场景。 在那床榻之上,有两俱正在缠绵翻滚着的赤裸胴.体,一个是陈雯霖,另一个,便是翠屏了。 而在床榻旁边,还有着一个人正合衣坐着,似是在欣赏观察,不是他的叔父,又是何人。 他最终没有勇气敲门进去,只是有股恨意生根在了心间。 ............ 武安县有两个方士,一个是陈彬,另一个便是王志程。 因为方士稀缺,所以他二人在武安县,几乎是家喻户晓。 他于是趁王志程不在,赛半夏把孩子托付给赛金照顾之时,偷偷抱走了他们还尚在襁褓的孩子。 赛半夏一介女流,赛金也只是一个儒学书生,二人又怎能发现他的踪迹。 走的时候,他丢下了一枚布片,那是在打扫陈雯霖房间时偷偷从他衣服上撕下的衣角。 他要先对付陈雯霖之后再收拾汪维亚。 陈雯霖武功高强,他需要同样是方士的王志程的帮助。而汪维亚,武功都不会,解决了陈雯霖后再收拾了也不迟,先对付他只会打草惊蛇。 几天后王志程和赛半夏寻找未果,悲痛欲绝之际,他便去找到了他们。 他声称自己的孩子也是被抱走了的,如今自己寻访八年,终于有所眉目,而人贩子便是陈雯霖。 又道出了陈彬便是陈雯霖的事实,以及他以孩童为药引的真相。 王志程几经考察后,果然坐实了陈彬便是陈雯霖。 汪磊更是趁陈雯霖不在之时,带王志程潜入了陈雯霖的房间寻找证据,果然发现了各种丹道书籍,以及那件破角的衣服。 王志程毕竟也是道家方士,自然也听过以孩童为药引保青春常驻的丹术。他虽没亲眼见过,不过却是听说过鬼谷岭有一简孤本便是书的这些歪魔邪道。 于是,他更是信服了汪磊的话。 .......... 第八十二章 竖子敢尔,老子来也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见王志程相信了自己,汪磊便邀他同自己一起对付陈雯霖。 他是武者之境,王志程是三阶方士,应该足以对付陈雯霖了。 王志程自然满口答应。 为谨慎起见,待见到陈雯霖之时,汪磊还是要求王志程用二阶‘灵瞳’去探探陈雯霖的深浅。却发现陈雯霖体内灵脉足以支撑他使用五阶方术,他二人是绝无可能打得过的。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伺机而动隐于暗处,机会会更大些。又恰逢汪维亚豫楼在招人,于是王志程便和赛半夏便一起进入了豫园内。 而赛半夏的哥哥赛金,因为侄儿的失踪,内疚自责不已。 为了找到小侄子,半个月里,整个北国的所有贩卖儿童,奴隶的地方以及边关关隘,他都跑了一个遍。 这个昔日心高气傲的书生,回来时已是面色如柴,瘦骨嶙峋,一脸的愧疚迷茫之色。 他已是心生绝望,此次回来便是向妹妹和妹夫请罪的。 却听到妹妹和妹夫已去了豫园做杂役,于是他生出了许多不解和疑惑,待问清事情真相后,他便生出了这一计。 此时正值五国会丧之际,他愿意以自己之身死来给陈雯霖以制裁,也算是他赛金的负荆请罪。 其后,王志程和赛半夏也愿效仿他一同赴死,并希望若出了什么差池,汪磊能把真相道出,为他们,讨个公道。 ............... 此时话了,汪磊又是连忙磕起了头来,甚至额头之上此刻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大王饶命,草民没想到是大王驾到,请大王赎罪,若知道是大王,再给小人十个胆小人也不敢啊。 草民命苦啊,都是汪维亚逼我的,求大王饶恕小人吧......” 旁侧汪维亚此时也是拼命磕起了头来,鼻子眼泪一大把,哪里还有刚刚的儒雅淡定。 “大王饶命,惊扰王驾这件事真的跟小人无关啊。大王息怒,大王饶命......” 赵大业此时抬起来头看向了李十元,隐隐有着一丝的得意。 自然是因为李十元都没得出的真相,而他只是 顷刻间便知晓了,相较之下而生出的得意。 也只有此时,他才有着一丝像是个十五六岁的豆蔻孩童的样子。 只是不一会儿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北国王上。 “把翠屏带上来吧。”赵大业阴恻恻的说道。 汪磊听后一怔,又忙着磕起头来。 “大王,翠屏跟这些事情无关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赵大业不屑:“哦?审审便知道了。” ............ 翠屏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也只是个被卖身的可怜人罢了。 只是这个可怜人,眼下愈发可怜了。 她此时,双臂已被生生剁去,昏死在了一旁。 赵大业没能问出更多的信息,这让他很生气,又有些在李十元面前丢了面子的窘迫。 此时他在恼羞成怒之下,愤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李十元从此以后再不考虑入官场的决定。 豫楼,章楼里的伙计,杂役,全部株连,汪维亚,汪磊和陈彬削成人彘,灭五族。 章楼里的奴隶唯有北国孩童可以放还自由,其他外族人以及汪维亚,汪磊,陈彬,五族上下的妇女儿童全部陪葬北肃王,以彰显他赵大业之孝心。 ............ 王令下达后,李十元,程幼微俱都震惊当场。 程幼微在邯郸府衙一直是被隋追风保护的很好,所以,不曾见过邯郸府衙那血淋淋的真实。 她当捕头只有数月,那些屈打成招,负屈衔冤,无疾而终的,甚至反咬一口纵曲枉直的,她均未曾见过。 她唯一知道的真实便是数个月前,义父给她买了个捕头,她才晓得,官,是个可以买来的。 如今,株连和覆灭五族摆在她的眼前,她甚至以为那只是个十五岁少年的玩笑话。 直到她反应过来,他是王上啊,一言九鼎的北国王上。 她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 “大王息怒,其他人多有无辜者,罪不该死啊。” 看她跪下,尊磊和李十元却并未一同跪下为这些无辜之人求饶,或者去阻止程幼微这般做法。 因为以他二人之聪慧,此时已经知道这些人必死无疑了。 他们便是赵大业新君上任向北国上下的立威之火,同时陪葬人数越广,则越能彰显他赵大业对先王的至善至孝。 而不去阻止程幼微,则是因为她此时所作所为也都是赵大业所愿意看到的。 他需要一个阻挠的绊脚石,从而得以点燃他的新君上任之火。 他,赵大业,要发火...... 程幼微显然又撞到了枪口上,但这对她来说却不一定是坏事,就如此时,看似很愤怒的赵大业,却并未理会她,而是对着尊磊怒喝道: “尊大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您可是收了个胆大包天的义女啊。” 尊磊连忙跪下告罪。 赵大业仍是怒喝着: “此事,寡人已经话了,一言九鼎,以后休得再提。程幼微虽然破案有功,可是屡屡犯上,撤去捕头一职,永不再用,若再犯,便休怪寡人不给尊相国颜面了。” 他此话一语双关,也是对尊磊的出言警告。 尊磊和李十元一直是知道这个北国新主是不简单的,至此更是大开眼界。 李十元此时眼神闪烁,他最终深深的看了一样程幼微后,也毅然决然的跪了下去。 没错,明知事不可为,可他李十元的良知,以及程幼微给了他的那份像是金昌年一般的身先士卒者 的勇气,让他最终跪了下来,做了这无用之功。 “大王此时初登王位,实在不易多造杀业,当先顺抚民意,渐正威望,还请大王三思。” 赵大业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刚说过不许再提此事,李十元却又站了出来驳他言论,这不由得他不生气。 可李十元又是他欣赏的人才,此时竟有些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这时就要看李十元在赵大业心中的位置了,而赵大业刚好是特别器重李十元的。 他在姬国的经历,让他知道人才的重要,此时,竟稍微起了些不如以此来拉拢李十元的念头。 他并没有想把所有人都放了,因为此次立威机会千载难逢,是上天赐予他的登基礼物,他必须要把握住。 可只是豫园里的杂役,以及汪磊,汪维亚,陈雯霖五族上下的妇女儿童之无辜性命,却是可以放了的。 也能彰显他赵大业的爱才与法外开恩。 而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如雷贯耳。 “好大的官威呀。” “竖子实在真竖子,老子便是你老子,竖子敢尔?老子来也!” ........... 第八十三章 儒衫难掩匪气,羁傲不盖赤胆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话音落后,一人便从天字八号房里走了出来,推开了天字七号房的门。 来人三十岁许,身着青色儒家长衫,剑眉星目,只是那略微潦草的寸短络腮,以及右脸上一道直至 眼角的半尺长的可怖刀疤,掩盖了中年男人的英俊儒雅,倒是平添了几分煞气与沧桑。 男子背后似是背着一把剑,被黑色布袋缠着背在身后。 当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时,天字七号房内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 刘梓玉已是拔出了刀,异常严肃的严阵以待着。 而李十元看到后,却发现这人绝对不是之前在豫园里的住户或任何人。 他又如何不动声色的进入这近五十个官兵所包围的客栈的。 赵大业却是不管不顾的,如今有人敢在他头上出言不逊,他已是怒不可遏。 之前在姬国,他卧薪尝胆,笑脸迎人,不惜养马喂草来苟且偷生,只为可以卧薪尝胆,再回北国。 后来在回来的路上,他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声张。 直到他踏入北国稍松了一口气时,玉玺又弄丢了。 再后来程幼微又不开眼的唐突于他,他虽有生气,可更多的却是无奈,毕竟程幼微的义父尊磊是托孤重臣,是父王最倚仗的臣子,也是他以后管理国家所要倚仗的栋梁之才。 刚刚李十元气他,他更是生不得气,因为那也是人才。 于他国这些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君王可以一无是处,可决不能不识贤,因为那些人才是让一个国家强盛的根本,其他的,不过是愚民一群。只要洒下一饵鱼食,便会亦步亦趋,随你指使。 如今,却又有个不知好歹的跳梁小丑,真当他新君可欺,随意来捏? “来人,把此人拿下。” 赵大业果然‘官威赫赫’。 恰好此时,刘梓玉的出言相劝阻止了他想继续君威发飙的想法。 “是大师境,不在我之下。” ............. 于是,赵大业的第一个一言九鼎被不攻自破了。 ............ 三十多岁的大师境,无疑又是人才了。 赵大业此时怒气全消,尴尬的收回了成命。 中年汉子却也未有过多敌意,而是大咧咧的在旁侧坐了下来。随后说道: “咱乃季儒林门下陈是非,受师之命,接你回邯郸。不过,咱可不管你是不是王,敢乱杀无辜,咱便杀了你。” .......... 此话一出,在场皆是震惊,一方面震惊于这中年汉子的狂傲,另一方面,则是震惊与他口中的师傅季儒林。 季儒林,北国唯一的宗师级强者,那才是真正的武炼巅峰。 有一甲子一出的谪仙榜云: 鲁烈双虎战犀首,北儒蛮荒一点苍。 岭南有鬼九州摄,求败无门燕无双。 红尘不解刘新建,唐山明白袁阔涛。 行道江湖列御寇,问剑岱宗石敢当。 鲁烈双虎战犀首,是指鲁国侯飞虎,烈国黄狮虎,以及烈国犀首衍。 只是黄狮虎虽是烈国人,如今却是已另择鲁国为主了。 北儒蛮荒一点苍,指的便是是北国季儒林,蛮国熊荒,和点苍谷段景溪。 岭南有鬼九州摄,便是指鬼谷子了,他的实力虽只是刚入得术士境,但他的弟子,却把这天下搅动的风起云涌,兵凶战危。 求败无门燕无双,顾名思义,燕无双,如今武林的第一高手。 红尘不解刘新建,唐山明白袁阔涛。刘新建和袁阔涛二人算是异姓兄弟了,从小到大一起习武,一起入大师境,甚至一起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 后来更是为了此女子大打出手,于是二人相约比武,赢者得所爱。 刘新建最终被袁阔涛所败。 本是个愿赌服输的风流雅事,可是刘新建后面的操作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举刀便结果了那名女子,说她实在可恶,扰乱了他兄弟二人感情。 袁阔涛却也不气恼,二人仍旧惺惺相惜。 果然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不久后二人便双双步入了宗师之境。 便有传言其实二人实为龙阳好者。是真是假,也唯有天知地知,他二人知了。 列御寇自不必多说,金昌年和张凌羽的师傅,距离昔日老聃之仙境,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最后一个石敢当,却是个无父无母之人,相传是太山之上一颗顽石所诞。持一把桃木剑挑战天下高手。 最后败与燕无双之手后,又回到了太山悟剑。 但他最是年轻,这届谪仙榜已出近三十年,他当年入得谪仙榜时才十六岁之龄,败与燕无双之时也只有三十岁,如今怕是实力更胜从前。 而燕无双此时已是垂暮之年,这天下第一,怕是有些扑朔迷离了。 值得一提的是,上届谪仙榜,也有着列御寇和鬼谷子。 长生,无疑是道家的一项优势了。 ............. 书归正传,此时知道这个中年汉子便是宗师季儒林的弟子,赵大业的惜才之心不禁又开始泛滥起来,甚至远超对于李十元的。 毕竟,二者也确实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是非兄原来是季老前辈的爱徒啊 ,寡人在他国,也经常闻令师的赫赫威名,果然名师出高徒啊,是非兄也是一身正气,实力惊人。” 听到夸奖,陈是非却一皱眉头,更是不喜起来,随即冷哼了一声,说道: “虚嘴掠舌也敢言,满嘴荒诞雄魂胆。 一言九鼎头点地?何德何能贤主乎。” ......... 这是直接骂到了赵大业脸上啊。 好胆! 赵大业此时已是面色青红交接。 李十元心下更是好奇,这个外表粗狂,出口成章的中年汉子,倒是真真的浑身是胆。 所谓儒衫难掩匪气,羁傲不盖赤胆,便是如此了吧。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赵大业, 尊磊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也好岔开这难堪的局面。 “陈兄弟言重了,天色已晚,不如我等还是早早赶回邯郸吧,还有诸多后续等待王上处理呢。” ........... 不久之后,有一队近五十人队伍的人马便浩浩汤汤的往邯郸行去,后方有两辆囚车,囚着心灰意懒的汪维亚和汪磊。而奉师命来迎赵大业回邯郸城的陈是非,却并未动身跟来。 他一直看着赛金死去的屋子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有三俱尸体,赛金,赛半夏和王志程 ,李十元看到,他的拳头,攥的好紧,好紧。 ............ 赵大业此时终于找回了玉玺,并且又走在了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进了。 可如此时刻,他竟没有丝毫喜悦之情,他想到了之前陈是非所说的话,竟愈发感觉胸闷气结起来。 有一团纠缠混乱的怒火正莫名升起。 ........... 第八十四章 君心难测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竖日一早,北国都城邯郸王宫内。 此时赵大业已身着黑色冕服,周身全黑无纹章,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严异常。 群臣百官于是俯首跪地,叩见王上,随后便席地而坐。 待礼毕,赵大业便开口道: “先王崩殂,寡人痛苦不已。北国太平,是先王毕生之心血,亦也是寡人日后之身心所向。 可寡人在来时的路上,却撞见了一些赤焰宵小,预趁如此时局动.荡之时扰乱我北国之太平,实在其心可诛。” 他此时尤其义愤填膺,更是正义凛然的说辞,哪里有一丝是十五岁孩童的样子。 随后他又抬头对门外侍卫道: “把人带上来吧。” ............. 邯郸城里,王宫院门外。 还有着两人在并肩站立等着消息,他们便是李十元和程幼微二人了。 程幼微已被贬为庶民,不过就算他原先是个捕头,也是没有资格入王宫的。 李十元则是被吩咐在宫外等候听宣再入宫。 二人站立无聊,也离开不得,彼此又不甚熟悉,此时气氛竟有丝莫名而诡异的尴尬。 不知如何之时,李十元倍感无聊便无意的抬眼看向了她,却刚好发现好巧不巧的她也同时侧脸看向了自己。 四目相接,恍惚间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眼眸,二人又均慌慌张收回了目光。 于是,场面更尴尬了。 李十元不懂,为何四目相望他会不自觉的收回目光。 心跳虽然加快了些,可却并不是那时对待林诗茵那般的心动啊。 这又是什么呢?男女间的矜持吗? 李十元有些好奇,于是又试探着望向了她。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程幼微也是再次望了过来。 尴尬升级,程幼微的俏脸更红了。 李十元此时余光瞥到她那娇艳欲滴的侧颜,以及立体挺直的琼鼻,心中竟生出了些许她其实很耐看的感受来。 而程幼微此时脸红,却真的是女子的矜持的。 她想到初见时,他就是这般呆呆的看着自己,自己回看他时,他也是这般眼神躲闪。 又想到他在北国新君赵大业盛怒之下仍屡次为自己求情邀功。 在自己伤心难过之时,他递过来手帕。即便自己扭了一把鼻涕在手帕上面,他也不觉得肮脏,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还有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以及偶尔俏皮的挑眉。 ............. “唉,这么喜欢我的吗。” 程幼微心下不禁摇头,只是脸上红晕更胜。 就在二人心中各有所想之时,有一队卫兵压着汪维亚和汪磊走了过来。 当先的士官刚好程幼微是认识的。 他是王城侍备军千夫长褚留毅,和隋追风,苏风一道号称北国新生代三大俊杰。 北国三俊之所以在北国如此出名却不尽然是因为他们三人文武双全,技艺高超。 更多的则是因为这三人皆名门望族,身居高位,有万贯家财。 又各个生得一副俊美的好皮囊。 所以可谓是北国各家未出阁女子心仪的对象了。 因此,北国三俊在北国民间境内,竟比季儒林还要知名的。 而当初褚留毅与隋追风一道吃酒时,程幼微见过他几面。所以二人也算相识。 褚留毅此时也注意到了程幼微。 “呦,这不是隋夫人吗?” 隋夫人一说自然只是打趣,隋追风喜欢程幼微的事情,对于认识他二人的人来说也不是秘密。 只是程幼微对隋追风却一直不曾有过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一直觉得隋追风是更像哥哥的。 “别瞎说,王上怎么判决的?” 褚留毅闻言转头看了看后面被侍卫压着的二人。他此时停住与程幼薇说话,身后亲卫自然也是停了下来的。 随后转回头后的他却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严肃的道:“ 这二人极刑示众,豫章园所有人以及奴力全部坑杀陪葬。另外陈雯霖和他二人家里的妇孺老幼 也全部陪葬先王以弥补今世之罪过。” 李十元和程幼微听到此均有些大失所望和心灰意冷。 赵大业最终还是决定舍贤为雄。 而就在这时一道凄凉而讥讽的笑声传来,竟是此时已悲愁垂涕的汪维亚。 “哈哈哈哈.....好一个弥补今世之罪过。 老夫是罪有应得,可老夫毕生也只祸害了几十个孩童,而你们的王上,却是要以数百幼.童来陪葬啊。他的罪过,又怎么弥补呢? 你们这些事不关己者,或顾身其间着,或充耳不闻者,又如何能做到独善其身? 哈哈哈哈,世人皆是惺惺作态,实在无趣的紧,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罪过。 罢了,罢了,老夫会在下面,等着诸位的。哈哈哈哈......” ............ 待褚留毅和侍卫压着汪维亚和汪磊二人走远后,程幼微最终也决定离开了。 她已经等到了答案,虽然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答案。 此时她内心的失望和悲凉不堪言状。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 偶尔一瞬的美好过后,就会给你一记真实的耳光,让你记起这个世界曾经有过的不幸与悲凉,于是便可以再次大力的把你拉回到那无边的现实中来。 她侧头又再次看向了李十元,有些欲言又止。 李十元也看着她,却没了刚刚的暧昧与躲闪。 他在等着她想说的话。 最后却只等来了她的一声轻叹,和转身远去的倩影。 不久之后,又走来了一人,却是尊磊。 尊磊走来站定后却是抱拳说道: “抱歉,我没能说服王上。” 李十元摇头“不怪你,不用道歉。” 他想到来时的路上自己暗中拜托尊磊一定适时谏言,力保这些无辜之人,尊磊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了。 其实那时候他二人都以为经陈是非一事后,再考虑他身后季儒林的存在,以赵大业之惜才,想必会为了收拢人心而妥协的。 若真有犹豫,尊磊再适时上前谏言。想来保住这些人应该十拿九稳的。 可他们终究还是算错了,也猜错了这个十五岁少年的性子。 若没有陈是非的那首嘲讽诗作,或许一切当真会如他二人所料也不无可能。 可他们终究不是赵大业肚子里的蛔虫。 尊磊看了看面前这个满眼失望的少年,叹了口气道: “王上宣我召你入宫了,你若不想为官,现在便离开吧。” ........... 第八十五章 雄心难入人间苦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李十元最终还是舍弃了为官一途。 无论是昔日的武王,还是今日的北王赵大业,他都无甚好感。 是伴君如伴虎,一将功成万骨枯。 更是唯受声名累,雄心难入人间苦。 ............. 史府应该挺好找的,史胖子说过他们是北国首富,若寻史府就找这邯郸城看着最富饶,最大,最奢华的朱门大院便好。 李十元便沿途寻问了一个老伯这邯郸城最大的院在哪。 于是他便找到了..... 苏府。 ............ 李十元非常确定他这一路走来不曾有过任何府邸有这座院落的半分奢华。 可这座院却偏偏不是史府而是苏府啊。 至于这座府邸李十元要如何形容呢。 他此刻被震惊的有些词穷。随即脑中便闪出了四个字来——金碧辉煌。 没错,金碧辉煌,因为这座大院真的是金粉刷就的。 除了院门是朱红色的,甚至于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也是金粉刷成的。 他好奇心下想去细细看看,然后便突然从院内跳出了两个身穿银甲的武者来。 “大胆小贼,敢盗窃苏府财务。” 李十元此时更是咋舌。 因为这两个武装到牙齿武者,身上穿的银色盔甲却真的是银子做的盔甲。 什么样的家底,能让看门的也身穿银质铠甲?若这不是首富府,那唯有一种可能了。 “史秀莲,你个大骗子。” 李十元此时心底恨得牙痒痒。 他已知对面这二人误会他是想偷盗之人了。忙抱拳解释道: “二位,误会了,在下李子旭,初来此地拜访好友结果迷了路。又初见贵府之豪华,有些被震撼到了。 乡下来的小子,迷了眼,并无觊觎之心,还请勿要见怪。” “哈哈哈,倒是爽朗不讳。对我性子。” 一道清朗高昂的男子声音传出, 话落朱门便被院内仆役打开。 只见一俊朗少年,眉眼带笑着大步流星而来。 他身着白色深衣,外搭一件如羽金缕蝉外衫,腰间坠着一块金玉麒麟配饰,手上则拿着一把金色短柄竹扇。 好不潇洒。 李十元不得不赞叹“好一个惨绿少年郎。” 只是这少年郎明明是二十岁的脸,却是有着一头如雪白发。虽不至于显老,可却仍是有着那么一丝怪异感。 此时白发少年已走近了李十元,看他身着方士粗布灰白劲衫。不禁更是喜形于色: “是我羡门人啊,巧了,在下也是羡门人,金系苏风,苏景睿。有礼了。” 李十元听后一怔。 金系,让他瞬间想到了金昌年。 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自然,抱拳回道: “木系雷支李元,李子旭。” 苏风于是寒暄道: “幸会,不知子旭兄弟在此的朋友姓甚名谁呢?苏某在这邯郸城也算是交友颇广,或许能识得也不一定。” 李十元赶忙谢过: “多谢苏兄,我那朋友叫做史秀莲。” 面前苏风听到史秀莲的名字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惊讶。 随即轻微笑了一声。 “哈,这不巧了不是,在下刚好便是要去赴史胖子之约的。” 苏风既然都说出史胖子了,自然是认识的。 其实此刻苏风是有些失落的。 一个能坦然承认自己被奢华迷眼的人儿,可惜了这份磊落。 他只当李十元是某个乡下穷小子,像大多数来投奔富豪大家的一般。是趋炎附势所为得志罢了。 连刚刚的那份坦荡及磊落如今看来都是演技了。 不过他虽失望,也不点破,反正这穷小子要找的是他史胖子。 “子旭兄弟不如就随在下去见见他吧。” 李十元不知他所想,自然点头应好。 ........... 不久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酒楼处。 苏风似乎颇为享受他人聚焦的目光。 此时刚入春季,仍稍有冷意,他却也不坐车,一路摇着金扇,昂首阔步,好不潇洒。 偶尔路上见到一个长相俊俏的美娇娘,他甚至还会不知廉耻的吹个响哨。羞得那小娘子骂骂咧咧的跑开了,他便会略有三分调笑,七分洒脱的大笑起来。 也不管这是不是在人群攒动的街道上,放浪形骸至此,竟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李十元跟在身后,不可觉察地慢慢跟他拉开了几步距离。 ............ 待到了这处酒楼后,见他停住,李十元知道已到了目的地。 抬头望去,只见酒楼青漆粉饰,给人一种清雅之感。楼上牌匾处,“摘青窑”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倒是个儒雅清净的地方。” 李十元如是这般想着。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只见酒楼里出来了三五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远远的便在门口吆喝着往苏风处迎去。 “哟,这不是苏公子吗?您可是有两天没来了呢,想煞奴家哩。” “就是呢,奴家也是夜夜盼着苏公子的到来呢。” “今日还是找芷柔姐姐作伴吗?也不看妾身一眼,真真的负心人。” .......... “姐姐们说笑了,今日有史公子包场,小爷自然酒和胭脂都是要吃的。哈哈哈哈.....” 他随即左拥右抱着往楼里而去,又突然停住,似是刚想到了身后的李十元。 于是他又侧头对旁边的女子道: “这位是史公子和小爷的朋友,快一起请进来,好酒好菜招待着。” ........... 当李十元红着脸被拉扯到了楼上时,抬眼便看到了最中段被众星拱月着的史秀莲。 他此时还在吃着怀里可人儿檀口中的水酒。 只是吃着吃着,史秀莲竟把头埋进了那怀里女子 的一片雪白里。 场面好不香艳。 李十元暗自摇头,刚想退出去。 他此时打定主意,想着若以后有机会再行拜访的时候,却撇到在女子雪峰上的史秀莲,正在缓缓抽泣着。 那女子刚开始也以为史秀莲在使坏,正欲拒还迎的迎合着他。 此时却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苏风自然也发现了。 他一改之前的浪荡,支走了二楼房间里的这些女子: “诸位姐姐先出去吧,我这兄弟有些不适,大家就当没看过,今日便算苏某的。” ........... 第八十六章 清酒道浊酒仙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邯郸城摘青窑。 待屋里女伶出去后,史秀莲此时却突然止住了悲伤。 因为当他抬起头后便看到了李十元。 瞬间的吃惊后,他慌忙转过头去,拭去了之前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轻弹皆是男儿名。 这可真是在好友面前丢尽颜面了。 ............. 转过头来后,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史秀莲。 “哈哈哈,见笑了,俺昨夜没睡好,伸了个欠身。” 随即他几步踏上前来,面上笑容灿烂。 展臂便双掌拍上了李十元的肩膀。 “好兄弟,什么时候来的,俺可是天天盼着你呢。” 李十元也真挚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 “刚来不久,迷了路,恰好遇到苏兄认得你,便寻来了。” “哈哈哈,来得好,你可得在俺这多待些时日,俺正愁家里烦闷,没人陪俺解闷呢。” “怎么,我没资格陪史兄吗?” 旁边苏风此时打趣道。 史秀莲却嗤之以鼻。 “你少来,你眼里只有女人何曾有过俺这兄弟。” “俺与十元老弟可是同过生死的。” 苏风闻言 眼睛一亮,似颇有兴趣。 “哦?是你说的墨家豪侠?” 虽然史秀莲道的名字是十元,可苏风也是知道他叫李元的,他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猜想得到可能是家族排分。 听到苏风提及墨家,李十元和史秀莲二人却均都沉默了。 史秀莲只跟苏风提过墨侠们,却不曾告诉过他他们的结局。 他那天人虽走了,却还在留意着金昌年和李十元的讯息的。 咸阳城金昌年杀身成仁,华阴县墨侠们英勇赴死。 史秀莲也是有所耳闻的。 苏风则奇怪问话后这两人却为何都突然沉默了,可他是聪明人,看他二人兴致不高,他也便压住了心中那份好奇,就此绝口不再提。 直到不久之后,金昌年和墨家军们的事迹从武国传遍天下,他才懂得了那份沉默背后的沉重。 .............. “今日什么都不提,只吃酒,儒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哈哈哈哈哈,来,子旭老弟,咱们吃酒。” 说着他便拉着史秀莲和李十元的手进了里去,随后便随便找个紧挨着的位置就座了。 又翻过一个盖着的酒杯,帧满了递给李十元。 “来,饮满此杯。” 既如此,李十元也不客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却突然被入喉的辛辣呛住了,咳嗽一声,差点口里酒水都喷了出来。 正拿着另一个酒杯待欲豪饮的史秀莲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苏风到此时又怎会不知晓他二人感情亲密,加上刚才见到史秀莲对李十元的态度,他已知他之前先入为主的猜想终究是场偏见。 如今见到李十元的窘态,也是为之会心一笑。随后开口道: “子旭莫不是第一次饮酒?这清酒辛烈,不宜豪饮,浅尝辄止更秒。” 李十元点头: “确实第一次饮酒,但初时辛辣,却后味返甘舌香,似有千百种味道最后与舌根拢为一味。实在是回味无穷,妙不可言啊。” 苏风和史秀莲闻言,略微有些吃惊,颇为默契的对视一眼。 “同道中人。” ............ 此时饮酒风尚颇丰,说是十子九饮也不为过。甚至吉王室颁发过禁酒令曰【酒诘】: 以“禁宫纵饮,禁民酗酒,讲究酒德。”来为之约束。 但仍收效甚微。 可世人好酒,却不可谓喜酒的。 唯顺其心,尝其味罢了。 与他二人而言,只不过是为了饮酒而饮酒。 为了豪迈,放纵或逃避而饮酒,皆是庸俗尘间范范众生而已。 而能回味无穷,体会其中妙不可言者,世间太少。 就只是简单的舌间口腹的秒感,无关心情,亦无关思绪。 这便是清酒道。 这些自然不是他二人的感悟,而是出自多年前在这摘青窑中认识的一个自称【浊酒仙】的奇特中年儒生所云。 让他二人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如此儒生,侃侃而谈清酒道,却自称自己浊酒仙,实在奇怪。 最后酒阑时,儒生并未留名,唯纵情饮罢,放浪形骸之际,豪情唱来的歌词一首: 酒是伤心泪,酒是糊涂酿,酒是猫儿尿。 酒是穿肠毒药,酒是尔虞我诈,酒是人情世故。 酒是怂人胆,酒是发人醒,酒是神仙浆。 酒是豪情壮志,酒是魂牵梦萦,酒是人生百味。 纵有千般好与坏,酒阑人散梦一场。 造就一方天和地,高阳酒徒拿酒来! 酒里有乾坤,血染的江湖泪。 世间酒徒千万个,唯有饮者最脱洒。 滚滚红尘伴酒醒,无论生平好酒否。 公子好酒是为酒香,女子好酒是为酒柔。 总角好酒是为酒甜,老翁好酒是为酒苦。 怂人好酒是为酒胆,勇者好酒是为酒健。 书生好酒是为酒豪,武士好酒是为酒魄。 新人好酒是为酒长,离人好酒是为酒伤。 迷时好酒是为酒醒,醒时好酒是为酒醉。 新生啄酒谓之辣,老囊品酒尝来甘。 生者饮酒,醉生梦死。 逝者祭酒,斗酒只鸡。 色者离其魂,酣者壮其烈。 酒有千般好,谁解其中味。 飘邈神之旅,人生当如此。 华胥梦,黄粱梦,南柯梦。 凡尘苦涩最如是,尊酒可品世间魂。 世间苦疾不入梦,孑然一身伤心人。 伤心片刻宁静时,悲喜无门趋避之。 长醉避趋不复醒,难得清醒佯糊涂! .............. 如今一个初饮酒的雏子,却一语道出浊酒仙之清酒道真谛。 不可谓不奇。 于是苏风又是桢满一杯,递与了他。 “说得好,当共饮一杯” 说完便和史秀莲一道,一饮而下。 可李十元再细细品来,或者豪迈饮满,却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千百回味聚拢而散的秒感了。 就如那日太华山纵火之日,那奇特的想要与崖顶之上一跃而下之感一般,就算他之后再回首到太华山想去感受一二,却也无论如何再找不回了那初见之感。 ............ 与此同时,邯郸城王宫处,踏进了一个三十岁儒衫男子。 他手持一柄一丈四尺长钢枪。至城门处用内力声如惊雷般喊道: “赵大业小儿,吾来取尔狗命了。杀尔者,乃狼孟陈是非。 枪出如龙神似虎,谁敢阻我大丈夫?” ............... 第八十七章 摘青窑韵事燎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邯郸摘青窑。 此时李十元已经又是饮满了两大杯,仍找不回那奇妙之感,也只好就此作罢。 清酒属于泲酒类,吉朝《礼书》有云:“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 所谓清酒,便是酿造时间最长,酒色最清澈的泲酒。 在酒中也是地位最尊贵的,是祭祀专用酒。 也唯有史秀莲及苏风吃得起这酒了。 此时酒的度数不高,更没有蒸馏之技术,清酒虽是过滤发酵酒,却还达不到三杯下肚便让李十元不能自已的程度。 可他毕竟此中雏鸟,此时红晕上脸,已是微醺。 但与李十元而言,虽已微醺,可脑袋却是比平时更加清醒的。 这猫儿尿当真是神奇。 苏风突然站了起来,说道: “干吃酒多无趣,我去把那些女伶唤来,谈谈琴,奏奏乐,吃上两口胭脂,抚上两抹雪白,才更是秒不可言。” 说完,他便径直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果然带回来了一群莺莺燕燕,摇荡春光一片。 待苏风坐定,又对其中一女子道: “把清酒撤了,去拿些春酒和香酒来,顺便让芷柔也过来吧。” 春酒便是昔酒了,昔酒酿造时间仅次于清酒,为冬酿春熟,所以也便称为“春酒”。 春酒酒色相对清澈,酒味醇厚,通常是祭祀结束之后,无行事的众臣,陪客饮用之酒。也是如今朝堂之上,无行事之时,最是时兴之酒。 而香酒则是桂酒或椒酒。 桂酒是以菌桂为原料放与酒中而制成,椒酒则是用花椒浆酿制的香酒。 二者皆是为蛮国楚地酒,蛮国多以此作为祭奠佳品。 又由于其酒清香芳醇,常饮可治疾养颜,所以颇受女子喜爱,得以广阔流传。 ............ 待听罢苏风所说,那青衣女伶便微微颔首,退出了门外。 少卿,待那女子端着酒壶回来,身后果然又跟进来了一人。 身后女子进门后,微微促膝,简单施了一礼。 “民女秦芷柔,见过诸位大人。” 声音似水如歌,虽只有一句,却颇为清冷动听。 李十元不禁抬眼望去,只见此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嫣然,身着乳白色长裙,如蔷薇仙子款款而动,撩人心弦。 微施粉泽便已般般入画,娇弱秋月更是百般难描。 只是这一礼一言一瞬,就足以艳压宇内群芳。 他不禁看得呆了一呆。只叹世间果真有如此美貌倾城尤物在啊。 在李十元发呆之际,秦芷柔已经是坐在了苏风身旁,那青衣女伶也乖巧坐在了他的身旁。 李十元这才回过神来,忙收回了目光,端起酒杯小酌两口,掩过了尴尬。 秦芷柔见到,也只是对他报以微笑,再无其他。 ............ 人既已到,酒意亦浓,于是苏风和史秀莲二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唯有一人,却是相当拘谨无措,不知所以的。至于快不快活,那便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此人,便是李十元。 他何曾经历过此等场面。 旁边女伶见他生的俊俏,自是满心欢喜。此时已是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背,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大腿,嘴里含着酒水,探首就要喂与他吃。 李十元在被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抚上身时,即便隔着衣衫,他也是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亦也是瞬间炸起了。 脸上更是红艳如潮,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部。 女子又哪里见过面皮这样薄的俊俏男子,此时心里更是喜欢不得。 见他羞涩转脸不接,于是笑着咽下口中春酒,身体前倾胸前已是贴在了他的臂上。 对着李十元的耳朵更是呵气如兰呢喃细语道: “公子是不吃酒吗?总是躲我...真真是坏透了。” ........... 李十元此时感觉自耳朵到浑身都酥了一瞬。 他强自镇定,咽了一口口水,开口说道: “我....我...我有酒,我...喝这杯就好 。” 说着便伸手去拿面前酒尊。 只是那伸出去的手,竟和他当前说话答复时一般,还在隐隐颤抖着。 他不禁暗骂自己一声,脸上却更是红润了。 旁边史秀莲此时已经吃起了怀中娇姐儿口中香酒,哪里还注意得到他的窘态。 只有苏风见了,却暗自偷笑,也不做声,端起酒樽和旁测在座的秦芷柔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 秦芷若浅尝一口,放下酒杯,看着此时窘态的李十元,竟也是为之暗自好笑,觉得着实有趣。 ............... 李十元此时已是一饮而尽了酒樽中酒,正欲放到桌上,平定心神。 旁边女子又怎会气馁让他如愿。 从他手中接过酒樽,帮他放到了桌上 ,顺便又帮他把酒樽帧满了。 递过酒樽时,她手上柔夷轻抚上他手背,让李十元不禁又是打了个激灵,酒水都差点撒出。 他慌忙不着痕迹的缓缓往旁侧移了移,端起酒樽,再次一饮而尽。 只是他越饮,却越是觉得口干舌燥。而旁侧女子此时竟缓缓趴在了他的腿上。 手肘支起手臂,手指微倦与颔下,支着脸颊,眨着呼哧呼哧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由下而上看向了他。 朱唇轻启,竟颇感我见犹怜。 “公子这是不喜欢奴家吗?再往旁侧偏可就要出屋哩,也不愿正眼瞧瞧奴家,奴家真有这么磕碜吗?” 李十元忙强自镇定,摇手否认道: “不...不是,姑娘...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酒水喝多了,有些焦急,还请...还请姑娘莫怪,我....我去趟茅房。”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座位,往楼梯口快步而去。 待到楼梯口将要下楼时,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旁边有楼梯扶手,他才不至于出尽洋相。 转身对着苏风他们抱了抱拳,便下了楼去,落荒而逃。 旁边秦芷柔等众女伶终于是支撑不住,笑声一片,莺燕之声,不绝于耳。 唯有此时才从雪峰中抬起头来的史秀莲,一脸的莫名其妙。 以及那未能得逞的女伶,暗自恨恨皱鼻。 苏风笑的最是大声,他拉了拉史秀莲。 “走吧,你的十元老弟已经逃跑了,下次再来吧。” 只是那说出的话,仍然带有几分调笑。 这李十元,确实有趣啊。 ............... 第八十八章 北国第一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邯郸城王宫。 王城常备军与陈是非的交战,并未如意料当中的那般打响。 因为就在陈是非被常备军和刘梓玉褚留毅等人团团围住,剑拔弩张之时,有一个老人,来到了这里。 他便是北国第一人,武炼宗师——季儒林。 季儒林此人不仅仅是兵家宗师,亦也是儒家大学,在当今江湖上,文武之名皆威声赫赫。 他的父亲季羡生更是儒家宿老,在朝堂之上为官了数十载,一生坦荡磊落。可谓怀瑾握瑜,高风峻节。 而季羡生之所以为他起名儒林,更多的是希望儿子能够子承父志,入得儒家,务实于天下,造福于万民。 只是季儒林从小就格外叛逆。 他尤喜江湖浪客豪侠,对兵家武学功法分外痴迷,又不爱受父亲管束约制,于是十六岁便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二十载而归,已是江湖一流。 季羡生怒其不争,于是父子二人关系自始至终也未有过融洽。 直到又是十年后,季羡生郁郁不得志,大叹阴阳易位,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 含恨而终。 他才最终大彻大悟。 可惜已是子预善而亲不待。 于是从此弃兵从儒,遂了父亲季羡生生前之意。 却不想,因为此,让他于次年便踏入了兵家宗师之境。 倒是无心插柳了。 不过他虽入得儒家,却并未踏入朝堂。而是做了一个儒家先生,开了私学,献身于了另一种造福世界。 后来他便收了陈是非为徒。 看着他,季儒林就像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 陈是非也是个苦难人。 他本是狼孟县陈家庄里一小子,和父亲母亲姐姐安逸美满的生活着。 却不想遇到江湖歹人,见他姐姐貌美,便起了色心。 乡下农夫和小子又怎会是这江湖人的对手呢。 在玷污了姐姐之后,那歹人更是对他们大开了杀戒。 父亲抱着那歹人的腿让母亲带他快跑,最终后背被连下数刀,死不瞑目,至最后身死,仍不愿松开怀中的腿。 母亲拼死带他奔了数百米,最后实在跑不动了,把他藏到了村口茅房的茅坑里,他这才躲过了一劫。 待许久之后,他满身秽.物的走出来,陈家庄已是尸横遍野。 ............ 季儒林后来到了陈家庄,那里尸体已被他所掩埋。 那时他只有十二三岁,也不知他是如何挖了如此多坟坑,把这些村民掩埋的。 此时他已是双手黑红。那是泥土和鲜血的颜色。 他自始至终从未掉过一滴泪。 因为他知道,眼泪,最是无用。 而他的心中,唯剩仇恨。 ............. 季儒林于是便收了他为徒。 他问他是想修兵自己为自己报仇雪恨,还是要修儒江湖为他报仇雪恨。 他最终选择了兵。 十年便小有所成,入世报了仇,将那歹人千刀万剐后,挫了骨,扬了灰。 只是大仇得报后,他好像心态又都变了。 开始喜欢上了儒学,动不动就爱去季儒林的私学偷学,更是和季儒林偏爱的儒学学生赛公明称兄道弟,打成了一片。 比起舞刀弄枪,他是更喜欢.吟诗作赋的。 只是在季儒林看来,他只是半吊子咣当响,歪诗斜赋故作风雅罢了。 却不可否认,看着他,就如看着年幼时的季儒林自己一般无二。 只是一个喜文,一个尚武,颠倒个个儿。 如此,季儒林于陈是非,也算是亦师亦父了。 而经过了季羡生身死一事,让季儒林变得格外护短。 听说陈是非扛着长枪去了王宫,他就知道情况不妙。 这莽子的脾气,当真是敢杀进王宫的。王宫那是什么地方,高手如林,就算此时陈是非已步入大师之境,也绝无可能全身而退的。 所以他也便马不停蹄的敢来了。 .......... 季儒林到时便看到刘梓玉举刀劈向陈是非。 陈是非提枪待预迎敌,忽听一道熟悉的喝声传来: “刘梓玉,我看你敢?” 刘梓玉听到此话,连忙半空中收刀后撤,如临大敌。 陈是非此时也转身望去。 远处一七十岁老者纵马而来,随后他一拍马背整个身体借力浮上空中,又如落叶一般,背着手,翩翩然飘落到了陈是非身前。 只这一手轻功功夫,已可窥见宗师一斑。 “师傅” “不必多说,发生了什么为师途中已经知晓,做你想做的吧。但有些道理,为师就算不说,想来你也应该明白。” 二人私自话了,季儒林又用内力喊道: “是我们进去,还是让赵大业出来?” 声音穿石裂云,如雷贯耳。整个王宫竟都被笼罩在了其内,内功之浑厚当真骇人听闻。 其实虽然季儒林是宗师之境,又有大师境的陈是非在。 可二人若想进这高手如林的邯郸城王宫,更在这万人常备军保护下诛杀赵大业于宫内,仍是五五之数。 但有可能,依旧是可能实现的。 如今,没人敢得罪季儒林而冒这个险。 就在这局面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之时,赵大业终于在几个武官和尊磊的簇拥下,来到了宫门前。 “季老先生这是何意,季门一辈,皆我北国栋梁,令尊季羡生更是为了我北国社稷肝胆涂地,如今这番逼宫与寡人,可是让先人蒙尘?” 季儒林听他谈及祖上,又说到父亲季羡生,心中生出颇多不悦,微微皱眉回怼道: “我听说大王在姬国为质之时,靠着养马踏草的微薄俸禄,以及对姬国士族好言相对的圆滑谄媚才得以生存至今。 季老汉我以为大王知道什么是卧薪尝胆,却不想如今看来似是只学了口舌之利,却无半分谦卑尊长的。” 他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 “大王也不必与我逞口舌之能。老汉我还有自信,北国境内,无人说得过老汉我的。” “今日并不是老汉我多事,而是事关我的徒弟,所以,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待此时话了,季儒林右脚大力踏前一步,竟生生把脚下石板路踏碎成了粉末。 周身内里全开,身边的空气此时都犹如肉眼可见的实质雾气,自他身上散开。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了王宫城之上。 .............. 第八十九章 受之父母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王城坐落于邯郸城最西南方,甚至有些出离了这繁华的邯郸主区。 而在邯郸城最繁华的主街道区,南大街上,有三人正在并排而行着。 李十元苏风史秀莲三人此时已是离开了摘青窑,走在了南大街上,往北街史府而去。 史秀莲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对李十元的嘲笑。李十元唯有红着脸,抱拳致歉扰了大家兴致。 脸红却不尽然是因为面皮薄,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今日也确实是有些醉意。 待将入北大街时,苏风便要和他二人相约改日再聚,就要就此告辞离去之时,却突然被史秀莲拦住了。 他似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景睿可否待俺照拂几日十元老弟,俺....俺家这几日有些事情。” 苏风和李十元皆有些疑惑。 “史大哥,怎么了?” 史秀莲有些纠结的看着问话的二人。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才回道: “俺今日才将程大哥已身死之事告知了大头与秋收叔。此时,竟有些害怕见他们了。” 李十元和苏风于是终于知道了之前摘青窑里,史秀莲情绪失控的原因,以及此时的欲言又止。 程一刀,苏风自然也是认识的,甚至他已身死之事,史秀莲来到邯郸后也是第一个诉说于他听的。 “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的。” 听李十元如此说来,史秀莲轻轻点了点头。 苏风于是也说道: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子旭兄弟我会待你照顾的。” 李十元听罢,却是推辞了。 “多谢苏兄美意,只是程一刀还葬在我太平村,我与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如今,便再去看看他吧。” .......... 告别了苏风后, 待他们行到了史府,果然史府已是一片愁云惨淡,牌匾和朱门更是已经披上了一层白布。 待他二人刚要踏进门去,不想里面却突然冲出来了一个女公子。身着官差服,扎着马尾辫,不是程幼薇又是何人。 程幼薇抬头看到是李十元,也是呆了一瞬,又看到旁边史秀莲,冷哼一声,夺门而去。 “大头” 史秀莲轻呼一声,她也没做理会。 大头,不错,程幼薇便是程一刀之妹——程大同。 世间巧合,当真是奇妙莫名。 看他不理会自己,史秀莲便侧头对李十元说道: “十元,帮我去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李十元点头,往程幼薇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跑多远他便看到了前面程幼薇的身影。 那娇小瘦弱的身躯此时仿佛扛着千般重担,步履蹒跚的往前方一步一步漫无目的行进着。 李十元不想打扰,于是在他身后二十米远的距离,缓缓跟着她小踱方步而行。 渐渐的他们便走过了北大街,行到了岔路口学前街处,她在一处殿坊前停住了。 李十元抬眼望去,只见坊上牌匾上书:德配天地。 原来竟是文庙。 文庙也叫孔庙或庙学。各国皆有文庙,它 是儒学开堂授业的私学。 邯郸城处则是公立学堂,为培养北国人才之地。 北肃王时期尤重儒学,所以北国如今喜文更过于尚武的。 邯郸城文庙坊高九米,夯土为基,木石结构。 有龙,麟,狮,象巨型石象高崌于坊座前,拱卫着木构架的牌坊。坊檐下又有密密层层的饰以精巧玲珑的斗拱。 内有先师殿五间,东西配殿九间,献门,疚灵门各三十一间。 足可见北国对儒学及人才的重视。 先师殿其实并不为授学,而是为祭祀。 这自然是关系到儒家顺应时势的务实了。 对于神和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敬畏,对上苍的希冀,以及世人皆求道的信仰让人们渴望寻求一种与这些缥缈虚幻之物对话的媒介。 于是便出现了祭祀。 吉朝初时人们祭拜三皇五帝,神鬼山河。 后来文化思想的大爆炸,让人们有了更多的祭祀目标。 于是儒学便顺应潮流,开设先师殿,予以祭祀。 如今先师殿正座便是孔夫子。 儒学在北肃王时期已在北国生了根,而此时的程幼薇,需要这份媒介,廖以慰心。 看她进去, 李十元便也跟了进来。 果然,程幼薇径直走去了正殿,行到孔夫子像前,跪在了那蒲团之上。 她并未做任何动作,也未像李奶奶那时占卜一样用上龟甲卜卦。 就只是那样安静的跪着。 李十元于是在侧门倚着门柱,百无聊赖的候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里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是她在哭泣。 李十元,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 邯郸城王宫。 季儒林的立威,果然立竿见影。 刘梓玉褚留毅等人把赵大业保护的更紧了。还能保持淡定的,也唯有尊磊了。 尊磊小声在赵大业耳边说道: “大王,如今还不到与季儒林撕破脸的时候,有他坐镇北国,当下时局才有喘息的机会。” “不如,就依了他,只诛首恶吧。” 赵大业仍稍有犹豫,又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季儒林和陈是非。终于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尊磊面上欣慰一闪即逝,于是走过保护的人群,行到最前方,向季儒林和陈是非抱拳道: “季先生,陈少侠。如今北国局乱,更有五国宵小伺机觊觎,万万不可自伤元气啊。” “大王也并非残暴不仁,而是局势所迫,做出宁杀错而不放过的决断,大王也是痛心难耐于心不忍的。想来,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大王的子民呢?” 陈是非听完他辩解,却只是冷哼一声。 季儒林此时又问道: “那么大王,是否愿意收回成命呢?” “大王自然是愿意的,还请季老先生收了神通吧。给给给....” ............ 待看到有侍卫快马加鞭出城往武安县而去,陈是非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季儒林见事情已了,待刚想要转身离开。陈是非却又是踏前一步,对仍被保护在人群中的赵大业喊到: “咱本发誓,若你滥杀无辜便取你性命,可咱也知道何为大义,你乃北国国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若你死则北国必乱。” “不杀你又有背咱的信誓原则,今日咱并未想真取你性命,只是为尽力而为,并让你知道凡事必有因果报应。” “咱既违背誓言,便亦有因果,只希望王上,好自为之。” 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短刀上扬,割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他又捡起小指,塞进嘴里,囫囵吞枣一般咀嚼两口,艰难咽下。 ............ 第九十章 踏马的先人板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 邯郸城 学前街 文庙。 有淅淅索索及女子凄凉婉转之声传出。 “我不信,哥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他答应回来给我带糖葫芦的,他答应的事都会做到的。”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夫子先生,求你保佑他,保佑程一刀仍活在世上,求您,求您了......” 随后又有她大力扣头之声传出。 李十元仍旧那样站着,听着。透过窗户,看着那道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便转身离开了这处文庙。 又是许久之后,程幼薇终于站起身来。只是她跪了太久,此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一只大手,搀扶住了她纤弱的手臂,让她得以站立在那。 扭头看去发现竟然又是李十元。 “先坐会儿吧,跪了这么久,脚肯定麻了。” 于是他扶着她挪步到了正殿外的石阶处,坐了下来。 待坐下后,她看着他好奇问到: “你为什么在这?” 李十元也不回答,左手握有一物,此时从身后探出,伸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串糖葫芦。 程幼薇看着那串糖葫芦,竟没来由的生出了些许感动。 又想到程一刀走时答应她的回来便带她去吃糖葫芦的话,泪水不自觉得再次溢了出来。 此时她已是又哭又笑,颤巍巍的咬向了那串糖葫芦。 “真是酸甜。” 只是话虽说着,少女鼻子上却不争气的且不合时宜地冒了一个泡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她慌忙侧过头去,用袖子掩着擦了去。 李十元不禁看着呆了一瞬,之前生出的些许心疼,顿时烟消云散。 他有些好笑的撇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伸手入内兜,取出了那块青色手帕,递了过去。 “擦擦吧,嘴角都是糖渍。” 程幼薇看着那块手帕,缓缓接了过来。 心里却鼓囊着这手帕他居然还留在身边,他这么喜欢自己的吗? 想到此,她看着李十元竟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不过最终她思绪再三后还是开了口: “这个手帕,你一直珍藏着吗?” 李十元点头。 程幼薇于是又说到: “哎,你不要喜欢我啊,虽然我平易近人,天生丽质,但是山鸡哪能配凤凰呢?” 李十元听后愕然,又看到自己那手帕,顿时猜到了程幼薇肯定是想差了。 于是开口便要解释: “你想差......” 却不想刚开口便又被程幼薇打断了。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不可能的。” 李十元无语,这小丫头片子是自恋到一定程度了。 程幼薇看他不吱声,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重,伤到了他。怯怯喏喏的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唉,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捕快,不是凤凰了,飞上的枝头也断了,但我可不会轻易答应你的,休想一个糖葫芦就把我收买了。” 说完她便突然直起身子,往文庙外跑去。 李十元无奈苦笑,起身跟上。 于是邯郸城学前街上出现了这奇怪的一幕景象。 一女子在前面慢慢走着,一男子在后面不紧不慢的缓步紧跟着。 一直行至衙前道快要拐入东大街时,程幼薇方才又停了下来。 在她前方又是一处府衙,却是邯郸城县衙暑。 李十元这次却并未与她隔开距离,而是前行了几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女子抬头看了看这处县衙,最终却是没有走进去,转身往回走去。 李十元亦也驱步跟上。 程幼薇此时却并不是刻意要来县衙暑的,而是这条路他这两个月来,走惯了,如今心神不宁漫无目的之下,竟就这样走到了县衙署。 人的习惯真的是很奇妙。 而就在她刚要转身离去之时,从邯郸县衙署里走出了一人,叫住了他。 “幼薇” 来人身着青衣捕快劲服,面如冠玉,气宇不凡。让李十元有一股颇为熟悉的飒爽之感。 他看着来人竟莫名生出一股善意来。 “追风前辈” 程幼薇已是转身施礼。 原来此人便是北国三俊中那最后的一人——隋追风。 李十元倒是一天之内见齐了这北国三俊。 果然个个皆是人中龙凤,俊郎少年。 ........... 北国 邯郸城王宫。 众人见到陈是非对自己的狠辣果决,又见他如厉鬼一般吃掉自己的小指,皆倍感惊惧交加。 季儒林微微蹙眉,陈是非电光火石之间做出这些举措让他也有些猝不及防。 看着他那犹在滴血的断指左手,此时内心五味杂陈,也分不清是该为他的原则自豪,还是该心痛。 赵大业此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陈是非的悍勇,内心竟生出了强烈的敬重和爱才之心。 赵大业有时候确实些睚眦必报和好大喜功了,但无疑他也是个有着雄心伟略的一国之主,亦也是个拿得起放的下之人。 如今见到陈是非和季儒林的厉害,又怎会不动心。 加上之前陈是非的那番话,他已笃定了他们是不会拿自己怎样的。 于是此刻,他决定做些什么,好让这二人为己所用。 而以季儒林之护短,想来,他只需收服陈是非一人便可得这二人助力。 想到此,他便不再犹豫,开口打断了将要离开二人的动作。 “陈先生如此胆量和本事,为我北国战天下,守太平岂不是更美。莫要辜负了你这一身本领,若不嫌弃,寡人愿以万户侯封赏,予你一世荣华富贵,不知陈先生意下如何。” 陈是非听罢却是嗤之以鼻。 他最不喜的便是朝堂弄权。那哪有这江湖浪客自由快活。 更何况他的师傅可是季儒林,季羡生的事迹和道理,季儒林自然有说教与他的。 所以,这万户侯及荣华富贵,他是不屑的。 “多谢王上美意,陈某人放纵散漫惯了,不适合。” 待刚想要走,赵大业话声又是传来: “可寡人却是善变的紧啊,寡人如今岁尚年幼,没有陈先生在旁督促,怕是会做错事的。” 赵大业此时已笃定了陈是非不会杀自己。 而若想拉拢人心,必要恩威并施。 如今恩已施,但陈是非不识抬举,那便只能示威了,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不是个任人乱捏的软柿子。 “这是威胁吗?”陈是非问到。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只是想与陈先生共谋同道而已。” 待他说完,陈是非却狂傲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 “何曾公坟先人板,曩时尚倪踏马的。 汝与吾道不苟同,心端僻远其何伤。” 说完大步踏前和师傅季儒林潇洒而去,再不理会身后之人。 ............. 第九十一章 萌芽悸动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 邯郸城 衙前街。 隋追风已越过李十元走到了程幼薇身前,温柔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 “幼薇,你哥的事我听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伤了自己的身体。” 程幼薇点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隋追风倒是消息灵通,史府这边刚披起了白布,他那边便已是得知了消息。 看她小退了一步,隋追风内心多少有些失落,暗自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你来这里是寻我吗?要我陪你走走吗。” 程幼薇连忙摇头,抬眼又看到隋追风后面饶有兴致看着他们的李十元,悄悄白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李十元说道: “我是跟他一起来的,已经散过心里,也该回去了。” 说到最后 她明显情绪上又有了丝失落。 想到哥哥程一刀,她到现在仍还不愿意去面对现实,不敢相信程一刀就这样没了,仿佛一切都太过虚幻,太不真实。 他甚至有种感觉,程一刀没死,他还在某处好好地活着。 只要自己没见过他的尸体,他便有可能还活着的。 她如是这样想着。 毕竟不是有说故事的,或者各种武林奇谈,讲过那些掉下山崖,或中毒假死的奇人奇遇,伏枥数载,待再次出世,便是江湖传说。 只是那终究只是自欺欺人,逃避现实罢了。 身首两处的程一刀,在太平村疫疾爆发后,便被任千仇挖出,烧成了灰烬。 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 隋追风看着李十元,微微蹙眉,问到:“阁下是?” 李十元于是抱拳回道:“在下李子旭。” 旁边隋追风又道:“邯郸府捕头隋追风,不知李公子和幼薇是何关系啊 。” 话语间明显夹杂了些许醋意。 李十元了然于胸。 “幸会幸会,我与程捕头是在武安县相识的,又与邯郸偶遇,不甚熟悉。” 听他如此说来,隋追风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旁边程幼薇听了,竟生出了些许失落感来。 扭头就此离开往史府而去。 隋追风背对着她还在和李十元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去,李十元倒是注意到了,但也只是生出了些许莫名。 少年虽然聪明,但终究对男女之事还只是一知半解。 最是不解风情,便为情窦初开。 隋追风还在自顾自的问着话: “李公子是外乡人吧,不知来邯郸所为何事。” 李十元无奈,捕头都爱盘问吗。 “在下是姬国太平乡人,其实我与程小姐的兄长程一刀及史秀莲有些渊源,今次而来是为拜访史秀莲而来。” 李十元的这些话,远去了的程幼薇没能听到。 程幼薇还以为李十元是为了见自己而来,某一时刻她吃着糖葫芦之时,还生过些许感动。 于是隋追风终于是醋意全消,此时脸上更是洋溢着笑容,分外灿烂。 “原来是这样,那要早些回史府祭拜......咦,幼薇呢?” 到此,他也终于是意识到程幼薇不见了。 ............. 辞别了隋追风,李十元快步赶去欲追上先行的程幼薇。 话说回来,隋追风身上一直有一股让他莫名的熟悉感,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们不曾见过彼此的啊。 只是他急着追上程幼薇,不想跟隋追风过多时间纠缠,便没有问出心中疑惑。 而这个决定,也终让他错过了某些事情。 一直到许久之后,那件事才又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知该是悲是喜。 走出学前街至北大街之时终于是追上了程幼薇。 程幼薇起初走得并不快,偶尔还会回头看看,终于见到他跟了上来,却突然加快了脚步。 李十元无奈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行到她身后,再次驱步紧跟着。 他倒是对史秀莲的吩咐听话的紧,若是后世女子 怕要在心中腹诽他直男癌了。 两人均都非常默契的不说一句话,就只是这样在北大街上走着,亦如他们来时一般无二。 .......... 没行多远后,却又有人打破了这份默契。 而这次离开的,却是李十元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 那个女子虽然带着面纱,他也叫不上名字,但他确定他是见过的。 她是华州城里那个拿着弩箭的女子,那个射杀了周太难和楼顶墨者的女僵尸。 李十元虽有史秀莲的嘱托,但也只是为确保程幼薇不做傻事。 如今程幼薇虽看去仍有些落寞悲伤,却完全没有想不开的念头的,离史府也仅余数百米的距离了。 看到渐渐行远的绿衣女子一众,他看着前方程幼薇的背影,稍微有些犹豫后,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身跟了过去。 虽然接触只有几天,但他已知程幼薇足够坚强,至于祭拜程一刀,如今已至未时,也不合时宜去祭拜了,行拜祭者该当午时之前才为妥当。 而人死后,按习俗,会停尸三天。 一是因为通过脉搏诊断生死,偶尔就会出现偏差,例如假死病,或者诈尸病。 有些假死症状完全诊断不出来,所以不便死后立即下葬。 这些被误诊为死亡的假死病人,很有可能在几小时或者一两天后转醒,但是若下葬便会被闷死在棺中。 丧事大办三天,多为等逝者醒来而哭喊。 二是为方便远来行祭拜者动身赶路,并且死亡信息也是需要时间传递的。 如此,在李十元想来明日巳时再来祭拜也不无不可。 只是史秀莲不曾跟他说过程幼薇家里的情况和遭遇。 程家又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早已与那场荒灾死得死,散的散了。 而程一刀的尸身又不在这棺材里,便就此失去了停尸三天的意义。 于是当天傍晚,经程一刀之父程秋收首肯后,史老爷子让史秀莲和几个家仆一起厚葬了程一刀的衣冠柩。 李十元终究还是初入江湖,做不到面面俱到。 他也就就此错过了祭拜程一刀,只能在次日无奈的为他上了一炷香。 也错过了后来街道上,少女的自说自话。 由此,也让这段尚处于萌芽的悸动,藏进了邯郸城的北角街巷。 .......... 第九十二章 身居高位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李十元跟着前方三人又行进了许久,一直回到了最繁华的南大街,在一处斜街口的小胡同,三人拐了进去。 李十元亦也是悄悄跟上,却不想刚进胡同口,便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前方不远处一绿衣女子和一个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的老者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蒙着面纱的绿衣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劲弩对准着他。 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有人尾随。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旁边架刀的一年轻男子此时凛然问到。 李十元无奈。 “在下李子旭,跟随你们是因为想确认姑娘是否是我见过的那人。” 绿衣女子疑惑皱眉。 “你见过我?” 李十元于是回道:“若你去过武国华州,那便是见过的。” 女子一听华州,却是脸色大变。 “就算我是她,你为何要跟踪我?我们并不认识吧。” “是不认识,不过她射杀的墨者,我却是认识的。” 女子听后一惊,脱口而出问到: “你是墨家人?” 李十元摇头,不算是,不过我的师傅是,他叫金昌年。 听到金昌年的名字,三人却都是面色一颤。 那老者看了看李十元,出声道:“凯之,把刀收了吧。” 旁边青年男子于是便收刀回鞘,站到了一旁。 绿衣女子也默默收起了对着李十元的劲弩。 “你是来报仇的?”绿衣女子此时问道。 李十元却是摇头否认。 “不是,我只想知道其后发生的事情,墨家明明是救了华洲城的英雄,却为何会被武王逼到集体自戮。” “因为他是金系方士,跟僵尸之乱和三万余人身死毫无关系。” 答话的却是那老者。 他扭头看了看绿衣女子,又再次开口道: “佳琪当时被尸毒迷了心智,误杀了很多人,她亦很自责内疚。 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所愿,却的确是经了我们之手,李公子,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尽管开口便是,缪某定当竭尽所能补偿与你。” 李十元却神情落寞 ,有些意兴阑珊。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补偿的呢,只需告诉我之后发生了什么便好。” 缪姓老者并不是亲身经历者,如今只能看向了绿衣女子,期待着她能回答些什么。 他和旁边叫做邓凯之的男子曾经也试图询问过,可都被这唤做佳琪的绿衣女子极力抗拒了。 她似乎颇为忌惮提及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甚至好几天晚上都被梦魇缠身,每每噩梦中惊醒,她都是冷汗淋漓,声泪俱下。 也好在有邓凯之在,他二人本是恋人,也唯有他能慰藉安抚她了。 邓凯之听到此,却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了李十元和佳琪之间。 “李公子,实在抱歉,郇郇不愿再回想那天之事,就不要再逼她了吧,那对她也是伤害。” 可这次,他却被身后女子轻轻拽住了衣角。 他转头疑惑的看着她,却听女子说道: “猪,没关系的。” 邓凯之深情而又充满担心的再次问到:“你真的可以吗?” 看到女子轻轻点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后,他最终还是侧过身来,走到了女子身前,握住她的手站在了旁边。 绿衣女子又扭头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 “僵尸尸毒散后,有近半数以上的人身死在了当场,武国相国魏义为了防止尸体生瘟,采取了诸多措施隔离了华洲城,后来他多方打听华洲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直未有所获。 很多人都只是记得一星半点,记忆模糊混乱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他们在华洲城遇到了那个叫做陈吉的深受重伤的墨者。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坚持着活下来的,肠子流了满地,可他仍还活着,似乎是因为修炼的某种功法吧。 陈吉道出了墨家军这些时日的经历,他强撑到如今,竟只是希望魏义带人去救援那些前往太华山的墨侠们。 陈吉说,他后悔了,后悔意气用事,后悔随金昌年和葛流云赴死华洲城。 那些墨者们里,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叫做陈祥,是他的儿子,而其他人,也都是只有十七八岁,也都还只是孩子,还扛不起如此之重担。 于是他请求魏义去增援他们,好让他们能够活下来。 直到死时,他仍满含不甘和悔恨,不愿合眼。” 说到此,绿衣女子已是浑身发抖,那握着邓凯之的手因为用力甚至指甲都已掐入了他的手面她也仍不自知。 邓凯之却似乎并没感觉到疼痛一般,仍心疼爱怜的看着她。 片刻后,绿衣女子又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也是那仅有的几个还存留着僵尸时记忆之人。 所以便跟陈吉一道被带进了魏义帐里,也就由此知道了他的事情。” 说到此,一直不做声的李十元却突然不淡定了。 “你有记忆,所以这一切都是魏义设计的吗?” 绿衣女子点头。 “他吩咐我们不许把有关僵尸记忆的事情说出去,直到后来听闻到金昌年和华阴县的墨侠们杀身成仁的事,我们才多少猜到了一些背后阴谋。” “我师傅跟你师傅金昌年是同门师兄弟,他当时也在华洲城,在知晓了这些事情后怒而去寻魏义讨个说法。 魏义却仗着自己手握武国将甲大权,用威逼利诱的卑鄙手段意图收买师傅,师傅自然不愿与他为伍,可后来......” 说到最后,她竟浑身颤抖如筛糠,似是回忆到了什么可怕之事,已是恐惧到无法自己,甚至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邓凯之心疼的看着她,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剩下的,我来说吧。 十多天后,华洲城的伤病情况已逐渐好转,就在魏义率领大军撤离后的第二日,姬国边境爆发了瘟疫。 瘟疫迅速便传到了华洲城,华洲城里的人本就大病初愈,抗病能力是最弱之时,又怎经得住这场灾难。” 行至半途的魏义听闻了此事,便携大军又折返了回来,对华洲城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血腥大屠杀。” ............. 第九十三张 人生漫漫何时秋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听到此时,李十元已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全...全杀了?” 邓凯之点头,郇郇师傅带着郇郇拼死才逃了出来,回到幸福里时已是身负重伤。 李十元突然想到了汪维亚被带走时说的那些话,想到那即将陪葬的近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又想到华洲城下那些饱经沧桑的数万平民百姓。 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皇天不纯命,何百姓之震愆。 墨家军五百人的身死,此刻,仿佛成为了一场笑话。 原来,我们并未保护到任何人啊。 务实于现在,究竟是为务实还是务虚呢,汉水迢迢终有尽头,人生漫漫何时至秋。 想到此,他的心,突然老了。 ............ 邓凯之却并未发现李十元的心态变化,继续说道: “再后来,武国便封锁了华州城的消息,又在那边上郡修了边塞,声称华洲城已被举城搬迁为修要塞。” “并对张凌羽和郇郇下了通缉令与追杀令,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小心。” 至此话了,也终于是还原了墨家军死时前后的真相。 李十元心中悲戚,唯付之苦笑,待预转身离去,那姓缪的老者却突然发话打断了他。 “你要不要见见郇郇师傅,他也算是你的师叔了,你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李十元于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 北国邯郸城南大街辰月楼。 邓凯之和李十元四人此时已来到了这里。 路上彼此也算通了姓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叫做繆雨生,绿衣女子唤作郇佳琪,年轻男子则叫邓凯之。 他们均是来自武国定阳城幸福里。 幸福里便是如太平村一般的村子,只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不是靠狩猎或者务农为生,而是以走镖押运为活。 而且幸福里也是龙纹镖的总部。 龙纹镖里长叫做付亦路,同样他也是幸福里的里长。 付亦路之下便是左护法,云张赤凌羽的张凌羽,右护法,月下无限澜月无澜。 而郇佳琪的师傅便是张凌羽了。 张凌羽这个名字,李十元自然是记得的。 赤霄剑张凌羽,困烧死了程一橙和第二小队五十人众的张凌羽。 却没想到竟是金昌年的师弟。 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是该尊称他一句师叔,还是该怒而为程一橙他们报仇血溅当场呢。 他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郇佳琪,这个绿衣女子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师妹和仇人呢?她手上不也沾着周太难等人的鲜血吗? 恨吗?他该恨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魏义是任千仇的师弟,是自己的师叔,张凌羽是金昌年的师弟,也是自己的师叔,郇佳琪是师叔的徒弟,亦是自己的师妹。 报仇这两个字,竟比想象中艰难了太多,太多。 ............ 进入辰月楼后,邓凯之他们就将李十元带入了其中一间客房里,打开门后,众人均是一愣。 此时客房内,竟有着三名男子,当先在座的那留着山羊胡子的年逾花甲的老者竟比缪雨生看来更加的出尘脱俗,周身萦绕的儒雅气质,甚至让人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床上躺着的男子则脸色蜡黄消瘦,不时有咳嗽声传来,喘息间又似有浓痰异物卡喉之感,让他呼吸起来都颇为艰难,正是张凌羽。 李十元初见张凌羽时,他虽已是僵尸,却仍是意气风发,面容丰润,如今仅仅过了一两月,便已消瘦至此。 不知怎么,李十元刚刚为是否为墨侠们报仇而生的纠结,在看到他的惨淡后,竟就此烟消云散了。 而最后一个站在床边的人,李十元却也是认识的。 他便是武安县豫园里的那个桀骜不驯的武者书生——陈是非。 陈是非自然也看到了李十元,他惊奇的咦了一声,看向李十元道: “是你。” 李十元是挺敬佩陈是非的豪迈不羁与胆识的。 于是抱拳回道:“正是在下,陈兄,又见面了。” 陈是非豪爽的大笑一声道: “是啊,又见面了,好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为民请命的那一跪,咱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呢。” 李十元一愣,没想到他记人的重点是这一出。于是又抱拳道: “惭愧,只是最终没能得偿所愿,做了些无用之功罢了。” “怎么会是无用之功呢,豫章园里的无辜群众已被释放,汪家和陈家三家家眷也得以幸免。” 待陈是非说完,李十元已是一副不可置信之态。 “赵大业他改旨了?他怎么会有那善心改旨呢?” 陈是非讥讽的笑了笑: “他当然没有那份善心,是我跟师傅一去去了趟王宫,用一指换的。” 说着他举起了左手,晃了晃,示意李十元看向他那断指。 他左手已被包扎,只是那包裹起的白布仍被渗透出了一片血渍。 李十元自然知道他说得轻巧,情况怕是错综复杂,看着他那断指,想到那些被释放的无辜之人,终于心里放下了某些包袱,看向陈是非的眼神,更加敬佩起来。 “这位小兄弟是?” 旁边在座的儒雅老者看陈是非与少年侃侃而谈,初时惊讶,后来竟慢慢也生出了兴趣。 他是知道陈是非的,骨子里的狂傲不羁,能入他眼的人,自是不会差的。 李十元抱拳回道。“在下李子旭。” 陈是非则介绍道:“这是家师季儒林。” 季儒林之名,谪仙榜出,天下皆知。 李十元亦是惊讶,这老者竟是北国第一人季儒林,于是又慌忙施礼见过。 由不得他不惶恐啊,任千仇的师傅是鬼谷子,而季儒林可是同他的师公鬼谷子一般的存在啊。 “季先生,好久不见啊。” 这次开口说话的却是缪雨生,旁边邓凯之和郇佳琪也连忙见礼,原来他们竟都是认识的啊。 “缪老道不去算算风水运势博戏几把吗?”说完便自顾自的笑了出来。 缪雨生自然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 “惭愧,惭愧,缪某早已戒赌了。” 说到此他又看向李十元慌忙岔开话题,道。 “你们可知他是谁。” ............ 第九十四章 人死头点地,世间最容易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缪雨生的这一问着实让季儒林陈是非和张凌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他还是谁?”季儒林于是疑惑接话问到。 缪雨生笑了笑回道,“他还是金昌年的徒弟。” 此话一出,三人俱都震惊,特别张凌羽,听到此,更是激动的颤巍巍的想要坐起身来。 郇佳琪见了连忙疾步上前,搀扶他坐了起来。 张凌羽坐起身后,便仔细的看向了李十元。 “没错,是你,我在华洲城北城见过你,你与金昌年都在那里。” 他竟也存有僵尸尸化时的记忆。 “好,好,好,师兄也算后继有人了,咳..咳咳....” 他连道三声好,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又想起了往事,浑身颤抖着,又因为情绪波动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郇佳琪连忙掏出手帕去帮他擦拭,却不想拿回时手帕上已是一片嫣红。 见此,郇佳琪连忙看了看旁边在座的季儒林,说道: “季前辈,师傅到底是怎么了,已有一个月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这病,到底是什么。” 季儒林叹了口气,说道: “他这病,可大可小,咳痰咯血,潮热盗汗,四肢无力,是为肺瘵,随着时间流逝,便会一直消磨消耗着他的生机。 并且这病是会传染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大夫闭口不言他的病疾,以及不愿予以救治的原因。” “先生可有办法医治?”郇佳琪万分期待的问到。 季儒林摇了摇头,“我是没有那份本事医治的。” 郇佳琪听后露出了颇为明显的失望。 季儒林又道:“不过,我却识得一人,可以治愈这痨瘵,只是想要此人出山,却颇有些难度。” 重拾希望,郇佳琪自是喜不自胜,有了希望总比毫无办法的等死好太多。 “他是谁,在哪?我去求他。” 季儒林回道: “他叫金玄,是水系方士,已入得五阶奇水之境,只是若想寻他却是不易,他在北国极西北之地,阴山山脉大青山,那里有着林胡盘踞,北边则为匈奴茹毛饮血之地,阴山山脉又有各种凶兽猛禽,其中凶险,想来不用我过多细说,你们也能遐想一二。” 水系奇水之境也便是相当于雷系的连天鼓之境。 水系五色为白色或者无色的【微波】。 绿色的【碧源】和【碧虚】。 青色或蓝色的【清淼】和【清川】。 银色【寒晶】和【奇水】。 最后, 黑色为【天河】。 .............. 待季儒林话了,郇佳琪和邓凯之彼此看了看对方,随后双双跪倒在了季儒林面前,说道: “求季先生救救师傅,跟我们一起前往大青山,顾请金玄出山。” 季儒林却是叹口气摇了摇头。 “非是我不愿援手,张凌羽亦也是老夫的好友,可老夫离开不得啊。 如今北国新君继位,其他各国借此会丧之际,五军临门虎视眈眈,我在还能靠些虚名压制一二,若我离开,赵大业则必死无疑,届时北国无君,举国皆危。” 听到此,郇佳琪已是萌生了绝望,瘫跪坐在了地上。 张凌羽见了,面黄肌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略显难看的笑容,安慰郇佳琪道: “佳琪,算了吧,人故有一死,为师也算是活了近百年了,够本了。” 郇佳琪听他这样说,却突然重拾了活力。 “不,师傅还有许久要活,我不死,师傅就不许死,就算只身前去,我也要求来金玄。” “还有我。”旁边邓凯之听她如此说,连忙接话道,只是收获的,唯有郇佳琪的一个白眼。 “我不能离开,可是老夫的徒弟陈是非却是可以的,老夫会手书一份信简,让是非带于他,至于能否说动于他,老夫却不敢予以保证了。” 听他如此说来,郇佳琪和邓凯之俱都重拾了希望,分外开怀。 “何时动身?”发问的却是一直在一旁聆听的李十元。 陈是非侧首看他,问道:“子旭也要去?” 李十元点头。“我来北国也无所事事,一同前去吧。” 陈是非又说道:“这可是十分凶险的路程,子旭当真要去。” 李十元笑了笑。“有华洲城凶险吗?” 陈是非豪迈大笑道:“好,一同前去,明日一早便启程。” 李十元却犹豫了一下。 “可否拖到午时,我明日,还要去祭拜一个朋友。” 提及祭拜朋友,旁边邓凯之郇佳琪和缪雨生却突然想到了史府,毕竟他们刚从那里出来。 于是繆雨声开口问道: “莫不是史府的丧事?” 李十元点头。“你们认识程一刀?” 缪雨生摇头否认。 “并不认识,只是史府老爷子史文超是我们龙纹镖的主家之一,他为人慷慨良善,是个难得的颇具良心的商人。” “我们今日前去,本是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刚好看到了那边史府众人披麻戴孝举办白事,便入府去宽慰祭拜了一番,也算寥表善意。” 待他说完,屋内众人沉默了片刻,面色已经有所缓和的张凌羽却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佳琪,凯之,缪老,你们先带着季先生和陈是非兄弟去其他房间坐坐吧,我有些话,想跟子旭说说。” 众人倒也识趣,听他说完,便纷纷起身出了屋去,唯有郇佳琪有些犹豫,看了他二人两眼,最终还是走出了屋子掩好了房门。 待郇佳琪掩好房门后,张凌羽才又开口说道: “我杀了很多人,被困在华洲府衙的墨侠们,也是我一把火焚尽的,你若想为他们报仇,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李十元复杂的看着他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当时尸化了,而且,你是他的师弟,我不杀你。” 张凌羽却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魏义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收归金昌年为武国所用,并未有害他之心,可金昌年的死,却是跟他脱不了干系的,就如我,虽然尸化确实是个很好的推辞借口,可他们的死,却也确实是我所为。” ........... 第九十五章 拈华摘艳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邯郸辰月楼。 看到李十元仍在沉吟犹豫,张凌羽于是又开口说道: “你这也算帮我完成我的遗愿了,如此羸弱的苟且于世,实在非我所愿,而且还能阻拦陈是非和佳琪他们前往大青山以身范险,你也能为你的朋友们复仇,如此三方得利,岂不美哉。” “你为何不自我了断?”李十元却突然开口说道。 张凌羽苦笑两声。 “不是我不愿了断,而是我不能,家师列御寇曾说过,人死头点地,世间最容易,如此死了实在是暴殄天物,轻如鸿毛,秽.物不如。 若死,便要有所价值,若我身死,你能放下仇恨,佳琪他们能够平安百岁,我不会郁郁而终,那便为死得其所。” 待他话了,听着那句死得其所,李十元突然想到了金昌年,以及那晚金昌年所说的话,此刻犹在耳边萦绕盘旋。 “死,并不可怕,生时大家在笑,唯有自己在哭,我希望,死时大家在哭,唯有我在笑,那便为死得其所。” 若张凌羽死了,自己会笑吗?若金昌年知道,又是会笑还是会哭呢? “我不杀你,因为若我师傅在,他也不愿你就这样死了,我会随他们一起前往大青山,你也一定要活着,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若为自己不郁郁终生,便活着代他们看看这个他们想要拯救的世界吧。 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出了张凌羽的房间,李十元仍旧有丝恍惚。张凌羽无疑是跟金昌年有几分相似的,或许是因为他们同为列御寇之徒的原因吧。 屋外郇佳琪还在紧张的在门前踱着步,邓凯之则站在一旁陪着她。 看到他出来,少女慌忙跑去往屋内望去,看到犹自发呆着的张凌羽,终是松了一口气。 又看着此时的李十元,不知怎么,她竟脱口而出道:“谢谢。” 李十元看了看她,摇了摇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到楼下开了一间客房,又上楼后倒头便睡了下去,再不愿思考其他。 他是真的身心俱疲,整个人仿佛要散架了般,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堵着他的情绪,让他唯有沉默睡下再无其他可以发泄的方法。 梦里,有一个老人席地而坐,温柔的招呼他过来,给了他一方烛火。 烛火摇曳,火光升腾化作了旭日当空,周身大地也从黑暗中逐渐有了光彩,有红花绿草争先恐后茁壮生长。 而旁侧老者此时已化了树苗一株。 顷刻间,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树苗又已生长成为了一颗参天菩提,华盖遮天蔽日,碧色生香。 他轻脚踏前才发觉自己已化作了浪剑一柄,剑骨铮铮。 随即青云直上,万里升空........ ............. 深夜,和熟睡着的李十元不同,有两人迟迟未能睡下。 今日所发生的种种,对少女心态影响颇深。 他看了看旁侧犹自忙着帮她倒水端盆的邓凯之,缓缓开口说道。 “明日一去,若我们身死在那,你会不会恨我?” 邓凯之一愣,随即笑了笑,行至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柔夷。 “若能跟你死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郇佳琪心生感动,伸手抚住了他的脸庞,眼里已是满含泪水。 “猪,你对我真好。” 邓凯之宠溺的笑了笑,“当然了,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啊。” 郇佳琪摇头。 “我的父母因为我是女子而百般嫌弃与我,十三岁便将我卖于他人为妾,这个世道,何曾善待过女子,可唯有你,是真心待我好,处处宠着我,让着我。” 邓凯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她也顺势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以后不会了,有我保护你,再不会让你受欺负。” 女子轻轻点头,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来,随后轻轻开口道: “猪,今夜,不回去了吧,就住这里。” 只是话声说完,女子已是霞飞双颊,深深迈进了他的怀里。 邓凯之闻言一滞,抬起她的头深情的看向了她的眸子,似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你怎么了?确定要我留下?” 郇佳琪本已面若桃花,此时被他抬起了头来,玉颊之上更是羞得满面通红,想要挣脱他的大手,再次埋头入他怀里,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邓凯之看着此时双面含春的她,却再也忍不住了,轻轻凑上前去,贝齿轻起,四片唇瓣便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 罗带轻解,今夜不设防。 梁园月,东京酒,章台柳,耳鬓厮磨。 赏花玩月插手入,神游玉京十二楼。 施绫被,兜藕臂,眼迷离。 尝有一点芙蓉艳,滑腻赛柑橘。 玉体横陈,乳色生香。 梨花一树压檀香。 玉露为琼身作马,又何妨? 蝤蛴并足人间乐,销魂两处第一流。 夜夜宿莺,恋恋不休。 残红窈窕浪翻红绉,鸾凤合鸣鞍马上磨。 最是红尘一洞天,一抹罗纹簇争春。 胭脂汗,白月光,浑如雪。 静中思动不剩多娇。 吮花吸髓玉露琼,秋水浸芙蓉。 朱颜血透巫山颠,并蒂莲开瑶池间。 玉树琼枝惜把娇歌吟。 唯有春风可解风情,抚动少年心。 葭月暖,人长久,共婵娟? 罢了! 不求同眠同茔同白首,唯愿梦里梦外梦生花。 今宵苦短福难受,且把其时作翌朝。 .............. 翌朝。 待李十元醒来,发觉自己竟身在南大街街上席地而睡,周围已围了不少观看之人。 还好他昨日睡下匆忙,并未脱掉衣物,这才不至于太过难堪。 匆匆赶回了辰月楼恰巧看到了鬼鬼祟祟从郇佳琪房里出来的邓凯之。 他还在光着脚,手里拎着鞋子。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却均都是像在偷人一般,尴尬的打了声招呼,灰溜溜的各自回屋。 行至自己的房门前 ,李十元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了,因为,那屋子已从里面被人销死了。 ............. 第九十六章 会爆炸的小奶狗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邯郸辰月楼。 最终实在无法,李十元拔出浪剑插进门缝挑起了屋内门栓才得以重新把房门打开。 没想到第一次使用浪剑却是以这种方式。 金昌年赠与他剑时还道过莫让此剑蒙尘的话,也不知此刻是这柄浪剑,是蒙尘了还是物尽其用。 里屋和之前并无任何不同,他睡时匆忙,为了不想被外界打扰,他进屋后便把窗户和门栓全部销上了。 此刻犹如之前,无任何不同,门是被自己撬开的,窗户也是栓上的。那么自己,究竟是如何出去的呢?若是人为,又是什么人能把自己无声无息的带到南大街上? 难道还有其他地系羡门人在这辰月楼里? ............. 待到他被陈是非唤到了张凌羽房内吃早饭时,仍没能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让他实在无法可想。 张凌羽仍旧不能下床,邓凯之便唤小儿把吃食送到了他的屋里,好方便他吃些东西。 吃饭时,季儒林见他眉头紧锁,心思重重,于是开口问询。 他也没什么好藏掖的,便把昨夜今早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之事说与了他们听,又问了他们昨日夜里他睡后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是非听罢,咧嘴笑道: “并无什么奇怪的事情,唯有一些男女韵事的动静声响罢了” 说完,他眉眼带笑着撇了撇邓凯之。 后者连忙装作喝水低下了头去,旁侧郇佳琪更是双脸微红,狠狠地白了一眼正在喝水却仍偷偷看着自己的邓凯之。 经历了昨夜之事,二人仿佛真的像是一对夫妻了。 只是一撇一眼,在少年和少女心中却均都洋溢出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瞬间便温暖了他们的整个心田,丰润了彼此眸里的世界。 季儒林看到几人的表情,竟也觉得颇有有趣,捋了捋自己那山羊胡子,笑声说到: “子旭,可否让老夫看看你体内灵脉。” 李十元忙把左手伸了过去。 季儒林为他诊脉片刻后, 说道: “灵毕灵晔已开,你入三阶了,试试雷变之术吧。” 李十元听后一滞,这才又过了两月啊,他竟也不敢相信自己又进步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跟本没有过任何打坐修炼,亦没有过任何想要进阶的想法,可这进步的速度,竟比他刻意而为之更是快了不止百倍。 又想到彼时在华阴县城楼上第一次用敷雷咒时对无为的感悟,此刻仿佛开窍了一般,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心间。 这便是无为而悟吗。 ........... 站起身子,往后方踏了几步后,李十元便开始感受起了体内灵脉。 前三阶还不可以引自然自力入体,所引来的外力也是些不可控或无规则的攻击手法,所以只能以自身灵力为引。 亦如丹之一道,三阶只能以自身灵力为引,所修的道丹便只有自己能服,若他人强行服用,就会被道丹内充斥的外力于己身体内排挤肆虐。 轻些的吐几口血,减十数年寿命是为毒丹,严重的当场七孔流血,身死道消亦是正常。 而三阶以上才可以引自然之力为己用,道丹才方能为他人所服。 那些道丹,则必然均是些异常珍贵难得的奇珍异宝了。 如今李十元自然不是在炼丹,但是同样的道理,他还不能像任千仇一样只手收天威为己用,便只有引自身之灵力了。 “雷变” 随着他的一声爆喝,果然与他手掌之上氤氲而出了一团青色圆球。 只是那球体体积却是比之任千仇那时所幻化的小了太多,似是他两掌便能把那青色圆球包裹全了一般。 球体落下,竟幻化成了一只仅有狸猫般大小的白色奶犬出来。 旁边在座离得最近的郇佳琪见到,此时已是满心生出了喜爱之情。 “呀,好可爱的小狗。” 说着就要伸手想要去抱它。 李十元连忙出言阻止,“不要.....会爆...”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已是阻止不及,郇佳琪蹲下身来想去摸它,白色奶犬已是在她面前爆炸了开来。 ............. 雷犬爆炸后,郇佳琪虽被炸的灰头土脸,伸出的右手也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却并无什么太大的伤害。 李十元毕竟道行还浅,加上他此次只为试验是否能用出雷变,便没有注入过多的灵力,郇佳琪才得以只是擦伤皮毛。 可那阵势,着实是吓了她一大跳。 邓凯之已跑到她身前,焦急而又担心的检查着伤口了。 “会爆炸也不早说。” 李十元无奈,唯有苦笑连连。 待发现郇佳琪并无大碍后,季儒林又问到: “这是雷之速吧,雷之威是什么?” 李十元尴尬一笑,“这是雷之威。” .......... 雷系为五行之中单兵作战能力最强之脉,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火系,火系应该是更强于群攻法术方面。 所以雷之威便能决定一个雷系羡门人的高度。 如万国征雄的乱世之中的五帝之一“伊祁放勋”,伊祁是复姓,放勋是他的名,而他更为世人所熟知的名字是为“尧”。 五帝之一——帝尧。 帝尧十三岁入羡门,十五岁破三境,二十岁鼓起连天鼓,五十岁便取得神之斧。 只是后来入雷夏泽修炼,终究还是没能破了羡门入得那神仙境,病死在雷夏泽谷林。 帝尧十五岁时雷变之下的雷之威是为雷龙,天赋潜能之高度可见一斑。 亦有道门始祖李耳,李伯阳。 李耳生平不详,据说是为大罗上仙太上老君之一缕人间丝魂或倾囊而授之儿徒,是为解天下之思想禁锢,救各人之人文精神而来。 而他的雷之威,便是雷鲸,雷之速则为雷牛。 其后李耳更是于太华山之上,度雷劫,扶摇直上九万里,驾青牛,得道升仙长生殿。 ............. 可如今,李十元的雷之威,竟只是一只小奶狗。 灵力滋养后,喂得再大又有何用? 能化作五米之大已是极限了,恐怕那时也还不及彼时李耳的雷之速青牛之威力吧。 ............ 第九十七章 云梦菩提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晨月楼里此时安静的氛围略微有些尴尬。 毕竟雷之威是雷犬便就此决定了李十元的上线,在场的众人却不好说些什么去宽慰他,怕只会适得其反。 李十元自然也知道这些,他却不以为然。 活动下筋骨,想再试试雷之速。 只是再次凝聚灵力与掌心后,幻化而成的却还是那只白色小狗。 又是雷之威,李十元亦感觉奇怪。 雷犬再次炸开后,季儒林又开口说道: “灵毕是为雷之威,试试灵晔,不一定要聚集与一处,也可聚与一指一点,或扩散与全身,说不定你的雷之速灵晔是为暗器飞镖一类也不无可能。” 李十元听到季儒林如此说来,又听到暗器飞镖,他突然想到了昨夜梦里自己化身浪剑,青云直上,好不自由快意。 如此,若自己是剑呢。 于是他把灵力周散全身,暗自发力。 “灵晔” 一道青雷一闪即逝,青雷过后,那处哪里还有李十元的影子,他竟在季儒林和陈是非身前,就此消失不见了。 ............. 少卿,有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刚刚在众人眼前消失了的李十元。 “没错,昨夜的雷灵力波动,就是这个,出现了好几回,在不同地方乱窜。”季儒林见他回来,开口说道。 李十元亦也是震惊异常,只是一瞬间,他便从张凌羽屋内,出现到了自己的房里,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邓凯之和郇佳琪听到季儒林如此说来,又想到昨夜自己二人在房间里做的事情,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李十元没窜进自己屋里。 想到此,二人又都颇为默契的脸红了。 陈是非亦也是很吃惊的,此时见消失的李十元竟从正门又回来了,不禁开口问道: “你这是什么雷之速。” 本来,他是不宜开口的, 毕竟师傅在,哪里有他开口的份,陈是非虽是个桀骜不驯之人,可却颇为尊师重道。 他又犹好儒学,儒家礼之一字他虽有时觉得是为过多糟粕,但面对季儒林时,他却是最为守礼的那个。 就如只要季儒林在,他便会很少接话,也会收了那份猖狂,变得畏言畏语起来。 此刻却着实是因为太过于吃惊了。 李十元回道:“我也不知,感觉不到幻化成了何物,就想着往上飞,便.....” 话没说完,他又消失了。 屋内众人瞠目结舌。 ............. 再次推门而回的李十元有些尴尬,略微抱歉的施了一礼,说道:“有点控制不住。” 季儒林于是笑了笑说道: “没事 ,多练练就熟悉了,试试看瞬移的距离和消耗灵力为几何,这一式,或许日后对你大为有用。” 季儒林不愧宗师大家,一眼便看出了李十元灵晔的出彩之处。 或许,李子旭此人,会另辟奇径,走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雷系之路也不无可能,他如是这般想着。 第七次灵晔后,终于灵力枯竭的李十元再次回到了大家面前。 “如何?”季儒林问道。 “极限是七次,距离是十五丈内都可以做到瞬间移动” 季儒林豪迈大笑一声,道: “好,如此神技,当有个威武拉风的名字,灵晔太过普通,子旭可有想法。” 此时这个仙风道骨温文尔雅的老者,竟破有股俾睨天下,指点江山的狂傲之感。 李十元终于晓得陈是非身上的那股不羁与狂傲出自哪里了。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李十元于是抱拳回道:“暂时还没有,请前辈赐名。” 季儒林沉吟片刻,再次开口说道:“既想一飞冲天,又如菩提一现,便叫它【云梦菩提】吧。” “云梦菩提”,李十元轻声呢喃了一遍,想到了昨夜梦里金昌年化身的便是菩提树,自己变为浪剑一飞冲天后,亦也是在青云之上,云海翻腾。 这云梦菩提四字,竟和自己昨夜所梦,心中所念不谋而合。 于是,抬手又是对着季儒林施了一礼,“多谢前辈赐名。” 季儒林见他喜欢,亦也是开怀大笑,轻抚胡须,自然也是颇为喜欢。 ............. 巳时一刻,李十元动身前往史府祭拜程一刀,顺便向史秀莲和程幼薇辞行。 待将行至史府时,远远的他便看到了一个白发少年也在往史府而去。 白发少年似有所感,回头望来,也看到了他,于是停在了原地,微笑中等他前来。 李十元疾走几步行至他面前,抱拳道: “苏兄,又见面了。” 苏风也是抱拳回道: “是啊,又见面了。” 又调侃道:“子旭昨日住在哪里的啊,不想于我那将就,是回去摘青窑见那位绫人姑娘了吗?” 说着还对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眼里夹杂着善意的调笑。 绫人自然就是那日摘青窑里撩拨他的女子了。 李十元想到那日,不禁有事有些耳红,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苏兄说笑了,我昨天住在辰月楼的。” “辰月楼,南大街,还真的是去见绫人啊。”苏风有些吃惊。 李十元无奈,此时二人已行至了史府,聊天的话题已不易再继续,于是二人也便就此打住了。 通报了门房,少卿后,史秀莲便走来迎接了他们。 史秀莲见到他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来晚了,昨日,程大哥的衣冠已被下葬了,既然来了去灵堂为他上柱香吧。” ........... 程一刀的灵堂上,并没有李十元以为的那个女子在,唯有一个老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正中灵牌,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秋收听到有人进门,忙偷偷掩去了眼角泪痕,颇为费力的站起身来。 史秀莲虽外表粗矿,偶尔也神经大条,此刻却异常心细,忙小跑了过去,搀扶住了他。 “老了,不中用了,坐久了就不知道腿在哪了。” 程秋收如此说着,仍还是坚持着在史秀莲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去迎门前二人。 行至门前,史秀莲介绍道:“这两位是程大哥的朋友。” 李十元和苏风连忙躬身行礼。“见过程老先生,还请老先生节哀。” 程秋实抿嘴点点头,伸手用力的拉着了二人的手。 “去看看他吧。” ............ 第九十八章他乡纵有当头月,怎抵家乡半盏明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程秋收的手很粗糙,甚至有些剌人,也有着那么一丝冰冷,可握住二人时,去让二人突然生出了些许悲凉之感来。 他二人其实对程一刀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程一刀此人虽豪爽憨厚,可并不善于交朋友,加上他天资斐然,同辈中鲜有接近者。 人太过优秀时,是会被孤立的,而心中的那份孤傲,则会使他更加孤独。 这或许便是一个天才的恶性循环,所以,天才便总是会孤独的。 程一刀没什么朋友,或许只有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史秀莲算一个,而史秀莲恰恰跟他相反,他则很善于此道。 就像李十元和苏风,二人也是因为史秀莲而来的,因为他们都知道程一刀对于史秀莲的重要,也算爱屋及乌了吧。 对于程一刀,爱屋及乌之下,这又是幸运还是悲哀呢。 起初,二人来祭拜时并没有掺杂进难过的感情,或许说是来走走过场会更为贴切。 可如今见到了程秋收,被他那双粗糙的大手,用力而颤抖的握住之后,看着他那犹自在泛红的眼眸,那眼眸之下的圈圈如年轮般的褶皱,不由得竟生出了悲凉和难过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凄凉,他乡纵有当头月,怎抵家乡半盏明。 不知那仍在太平村的程一刀的尸骸,是否也在思念着这个老者呢。 李十元如是想着,只是他不知,那俱尸骨已化作轻风细雨,彼时某刻,也曾回到过这道家乡。 ............ 祭拜了程一刀后,李十元终于按捺不住向史秀莲询问道: “程姑娘为何不见在这里啊?” 史秀莲闻言,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她。 “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 李十元面上微红,忙解释道: “你想哪去了,只是这些时日与她接触颇多,也算有些交情了,临行前想跟她道个别。” 史秀莲闻言吃惊的问道。“你要走了?” 李十元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情要办,今天午时就将前往西北境了。” 他最终没有说出此去的目的地,怕史秀莲会为他担心。 听到西北境,史秀莲只以为他是要回朔方城调查顾星河一事。 “走的这么急吗?再过几天待这边事情安排妥当,俺陪你一起去吧。” 李十元心生感动,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你忙你的吧,我能解决的,等事情解决,我再回来和你吃酒。” 说完,二人把肩相视而笑。 片刻后,史秀莲又开口说道: “大头她还是不愿相信程大哥死了,昨日下葬后跟秋收叔吵了起来,秋收叔一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便就此跑开了,至于去了哪,俺也是不知的。” ............. 从史府出来后,李十元要去北门会和那里的陈是非等人,然后北上西北境,苏风决定要送他至北城门,于是二人便继续结伴同行。 只是祭拜了程一刀后,两个少年此时心情均有些沉重,全没了之前调侃玩笑的兴趣。 一路无话,待快要行至北城时 ,远远的李十元便看到了在前方等待自己的陈是非邓凯之几人。 苏风自然是也看到了,只是待他看清了当前的那魁梧儒衫的刀脸汉子后,他突然失神了一瞬,随即异常兴奋的跑了过去。边跑边吆喝着: “浊酒仙,浊酒仙,我终于找到你了。” .......... 出了北城门,前往大青山的队伍里,此时却多出了一个人来。在听闻了陈是非要前往大青山后,苏风也毅然决然的表态要一同前往。 路上他更是表现出了对陈是非极浓烈的兴趣。 “浊大哥,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弟吧。” ........ “咱姓陈。” “陈大哥,咱们结拜为异性兄弟吧。” ......... “没兴趣。” “浊大哥喝酒,喝多了就有兴趣了。” “咱姓陈。” “陈大哥喝酒。” “骑马不喝酒。” .......... “欸,喝多了可以与我共骑一乘嘛,不碍事的。”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欸,陈大哥可不行开这种伦理的玩笑.....不过,要是陈大哥非要想,也不是不可以...” “滚” “好嘞” .......... 兴央央的嘞马回到李十元跟前,瘪了瘪嘴,轻声说道:“唉,陈大哥好高冷啊。” 李十元好笑道: “活该,别拿你那在女人身上的手段功夫去结交男人,特别陈大哥这样的豪杰,小心挨揍。” 苏风有些委屈。 “可我只有用在女人身上的手段啊。” .......... 大青山东至归绥大黑河上游谷地,西至包克图黄河支流昆都仑河,东西长四百八十里,南北一百二十里宽,高约六百九十丈。坐落于阴山山地中断,而阴山山脉带,则隔绝了西北匈奴与中原之地。 从邯郸至阴山大青山基本是横跨了整个北国的南北全线,路途遥远,自然需要骏马来代步赶路。 而陈是非他们却只准备了四匹马,李十元,陈是非,邓凯之,郇佳琪,每人一匹。 缪雨生已年过半百,长途跋涉恐身体不适,加上张凌羽也需要有人照顾,便留在了辰月楼里代为照拂。 不过苏风不愧苏家纨绔小太爷,沿途见到有个人牵马行来,他便上前用腰坠金玉麒麟换了过来。 那人起初不敢相信,苏风以为他不识货,于是点金术连出,点出了一块金锭子,顺手又把手上金扇也一并给了他。 牵马之人拿了这些好处,以为碰上了冤大头,又怕他反悔,丢下马,屁颠颠跑远了。 他也就由此用钱砸出来了匹马来,果然是有够豪气。 只是在他们出城门后,却没注意到,还有一匹马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尾随而来。 马上的是一名女公子,扎着马尾辫,后腰上挎着一把三尺长刀,刀未出窍,随着马匹的前行,前后颠簸着拍打着女子的翘臀,缓缓跟在了前方五人之后。 ............ 第九十九章 绿林"好汉"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至夜里,李十元陈是非五人五马便赶至了晋阳城,只需再行两日便可到达大青山了。 天色已晚,于是几人决定于晋阳城驿站暂住一晚,明日再赶路前行。 晋阳城坐落于一处叫做悬翁山的东侧,周六里。 悬翁山重峦叠嶂,奇峰罗列,怪石嶙峋,连绵起伏蜿蜒宛若屏障,又因其山石高悬山腹,状如石翁而得此名。 相传悬翁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其兽多闾麋,晋水而出焉。 不论传言是真是假,于信者而言,都是真的。 晋阳西山属吕梁支脉,由五山九峪组成,五山为天龙山,龙山,悬翁山,太山和蒙山,九峪为南峪,黄楼峪,柳子峪,马坊峪,明仙峪,风峪,开化峪,治峪和西峪。 值得一提的是,刘梓玉便是出自柳子峪,他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他本是吕梁驻晋阳西山脉大当家,后来被北肃王收服,从此弃暗投明,投奔了官家。 吕梁山便是马匪的老巢了,也就是说,刘梓玉其实以前是个马匪,如今和养马的赵大业同朝上下,也是一种缘分。 自从刘梓玉归顺朝廷后,晋阳西山马匪们群龙无首,又被他背信弃义带人剿过几次老巢,此时已是元气大伤。 如今更是退回了悬翁山疗养生息。 可是,日子久了,这数百马匪们也是要吃饭的。 他们起初听信传言,想来悬翁山挖挖宝,找找玉石或者铜矿,便不用再如此辛苦做这提着脑袋命悬一线的活计了。 可来到后才发现,哪有什么玉石铜矿,山里倒是有着野兔麋鹿,也有些潭鱼能为吃食,可日子久了,这些小东西都变聪明了,狩猎也就越来越困难起来。 这些日子更是每日只能吃上一顿,不得已,看来只能再下山抢了。 于是他们便与今夜把目标定在了晋阳城。 所谓无巧不成书便是如此,马匪与李十元陈是非之战,也将在今夜到临。 ............ 郝运便是如今这一众马匪的头目。他本是刘梓玉之下二把手,武功虽平平却胜在人够机灵,鬼点子也多,所以刘梓玉在时,他也算能够服众。 其后也是他的这份机智,才让这百人得以在刘梓玉的围剿中保全,更是退守到了这悬翁山得以苟延残喘。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家越来越吃不饱饭了, 于是对他的成见和怨气也变得越来越深,毕竟他武功不行,在这弱肉强食的马匪窝里,身居高位着实有些另类。 他也不敢抱怨自己费劲心机把他们从官兵包围中救出来,反而落得如此处境。甚至一句忘恩负义的说辞都不敢提,毕竟马匪窝里哪有知恩图报的道理。 讲那些江湖道义的人,死的是最快的。 如今他只能冒着被再次围剿的风险,下山入晋阳城劫掠了。 之后再从悬翁山转移至五山九峪的其他的地方躲避风头。 .......... 夜里,有两名好手从城门内侧割喉了看守的城门卫兵,打开了晋阳城的西门。 有一个卫兵还未死透,于是这名叫做铁柱的魁梧蒙面汉子,走上前去,扯着他的头发,短刀再次划上了他的脖梗。 短刀太久没用,有些钝了,竟还未解果了他,可这无疑对那名卫兵却是残忍的,此时想来他若能开口,怕是要求着自我了断也好过这般凌迟。 铁柱也没有了耐心,于是再次把钝刀抵在了他的脖梗,跨坐在他背上,用膝盖低着他的后颈,其后像是剌大锯一般,左右开弓,生生用钝刀剌断了他的头颅。 ......... 晋阳县城驿站。 路途疲劳,众人已纷纷睡下,有一个黑影,却悄悄潜伏进了郇佳琪屋内。 躺在床上的郇佳琪此时还未睡着,自然感觉得到有人进来,心下稍紧,手已深入床头枕旁,悄悄拿起了自己的黝黑劲弩。 来人越来越近了,她一咬牙,迅速坐起身来,把弩箭对准了身后来人。 “别....别....是我。” 竟是邓凯之。 郇佳琪心下稍定,随即面上一红。 “吓死人了,你来做什么。” “我.....我想你了。” 郇佳琪闻言却是啐了一口。 “呸,下流痞子,当我不知你想什么。” 被识破,邓凯之唯有嘿嘿傻笑 郇佳琪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拉开被角: “进来吧,别冻着。” 进了被窝后,邓凯之却是把被角锁好,在他二人中间用被子隔开了一条线来。 郇佳琪疑惑,“你做什么?” 邓凯之又是嘿嘿笑道:“我身上凉,别冻着你,暖暖先。” 郇佳琪抿嘴一笑,却是固执的把中间那条线拉起了,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没事的,我给你暖暖。” 邓凯之抬眼深深的看了她许久,才开口再次说道: “郇郇,你真好看。” 郇佳琪脸上微红,“油嘴滑舌。” “你又知道了,要不要尝尝。”说着他便把唇瓣送了过去。 四唇相接,待邓凯之色心大动,预再行温存之时,客栈下方传来了哭喊打砸之声。 “杀人了,杀人了...马匪来了....” ............. 晋阳城西门开后,便有近百人在夜色下悄悄摸了进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 晋阳县衙署已在将夜时被投毒在了晚饭和井水内,此时已是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没有了官府衙门的保护,这些平民百姓,便只是如猪狗一般无二。 没有留财不死,没有老少不杀,没有孕幼不淫,没有緑林好汉,也没有江湖道义。 有的,只是粘稠的朱红,和悲凉的哭喊。 ........... 晋阳县城的哭喊于嘈杂自然也是惊醒了李十元陈是非等人的。 李十元开窗看向窗外时,一个十二三岁金钗之年的小姑娘,正被那黑衣人一刀隔断了喉咙。 她捂住自己的喉管,倒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 像是那些年,李奶奶割喉的勃公子一般,倒在地上,努力地呼吸抽搐着,最后终会不再扑腾慢慢归于了平静。 愤怒瞬间涌来,云梦菩提也瞬息而动,他已在那黑衣人面前,夺刀测举,一个转身青色电流划过,那人人头已是飞上半空。 看着地上裤子被扒去至膝盖处,只着亵裤的女童,此刻她仍捂着脖子,面上犹挂着痛苦和泪痕,已是死不瞑目。 他暗暗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 第一百章 不识春仲暖,轻言世间寒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晋阳驿站。 陈是非也已提长枪破窗而下 ,来到了李十元身前。 看着那已身死的少女,他把长枪灌入地下,走上前去,穿好了她的外裤,伸手抚上了她的眼帘。 “这个世道怎么了?” 开口问话的却是李十元。 陈是非并未回答他,因为他此刻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与他。 李十元似乎并未想等他回答什么,又自话自说道: “我以为只有各国交界战争波及到的地方,才会有那些不幸,可这里是北国中部,离邯郸仅有半日路程,为何,为何还会有这种悲剧。” 陈是非看着沉郁的他,竟对他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终是开口说道: “咱无法回答与你,不过一叶之灵,窥不尽全秋。 皇天平分四时分, 焉能独悲此凛秋。 寒英不识春仲暖, 怎敢轻言世间寒。” 说罢提枪拂袖而去。 ............ 李十元看着行远了的他,口中默默呢喃着那句“不识春仲暖,轻言世间寒”,隐隐的,竟似乎看到了金昌年的影子。 一瞬,便暖了他的心扉。 又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看那小女孩一眼,他最终消失在了那里。只留下一把大刀,杵在那处,还在微微颤抖着。 远远望去,那立着的大刀,像极了躺在地上的女子的坟头墓碑。 .......... 再次出现时,李十元已穿好着装,拔出了金昌年传给他的那柄浪剑。 只是刚掩好自己房门,对面的房门也同时打开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公子,惊愕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程幼薇,你怎在这?” 他几步走上前去问道。 而恰在此时,旁侧两道房门同意被打开了。 正是已经穿好了衣物要去看看外面是何情况的邓凯之和郇佳琪,至于从另一道屋内出来了则是苏风,苏景睿了。 苏风见他二人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漏出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笑眯眯的看向了邓凯之。 “哦吼吼....你们....吼吼吼....” 转脸又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李十元和程幼薇。 程幼薇的房门大开着,李十元的屋子却是掩好了的,这跟邓凯之及郇佳琪这间无甚分别嘛。 如此,略微吃惊后,他笑眯眯的又把你懂得眼神传递给了李十元。 “哦吼吼....你们也....吼吼吼....” 只是那眼神,在李十元和程幼薇看来,颇有种别样的猥琐之感。 李十元没有时间与他解释,也没有时间询问程幼薇,拿着剑对她说道: “这里危险,你不要乱跑,好好在屋里待着。” 说完便快速往楼下跑去。 旁边邓凯之见他一脸严肃又拿着剑,加上之前听到的杀人了,有马匪的喊声,已大概有所瞎想,于是转头也对着郇佳琪说道: “你也不要乱跑,好好在屋里待着。” 说完,凑上前去,在她额头之上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迅速退去,也随着李十元而去。 程幼薇听着这两人如出一辙的话语,又看到此时面颊微红的郇佳琪,不知怎么,脸上竟隐隐也开始发烫起来。 苏风看到此,又看到两个俏脸微红的女子,阅人无数的苏家大少爷,又怎会不明其中所以。 只是笑着笑着他那笑容却逐渐苦涩了起来。 “唉,为何只有我是孤身一人,这该死的情爱的酸臭味。” “呜......陈大哥,我需要安慰。” .......... 只是打开陈是非的房门后,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又看到那破掉的窗户,他才终于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 于是他也慌忙往楼下跑去,行动速度之快,以肉眼之视力,竟只能看到残影一片,转瞬间他便已身在了楼梯口处。 若用此身法来赶路的话,恐怕不会比李十元的云梦菩提慢上多少。 ........... 李十元提剑下了楼后便见到一个魁梧壮汉正一刀捅进了驿站掌柜的胸膛,旁边又有几人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余剩财务。 见此,李十元也不犹豫,云梦菩提再现预出其不意一瞬击杀那黑衣壮汉。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所料,黑衣汉子似乎战斗经验颇丰,仅靠直觉和自身的条件反射,竟堪堪躲过了他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最后竟只是割下了他一只耳朵。 大汉耳根吃痛,靠着身体的条件反射,转体撩拳直击李十元腹部,李十元腹部受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是飞出数迷之远,落在后方堂食的桌椅之上。 瞬间桌椅茶碗一片明。 大汉捂着被割下了耳朵的耳根部,嗷嗷痛叫着: “啊呀呀,俺铁柱宰了你。” 他竟是将夜前,那割断守城卫兵头颅的残忍悍匪胡铁柱。 说着,胡铁柱便抢过旁边同伙手里长刀,就要往李十元杀去。 也幸得刚才那柄短刀已灌入驿站掌柜胸膛,否则击中李十元的这一下,就不是拳头这么简单了。 可只是拳头,已是让此时李十元感觉一阵恶心疼痛,恶心自然是府内被拳头重击而出现的岔气反应,而疼痛则是他此刻腹部肋骨已被打断两根,自是疼痛不堪。 看他斜刀袭来,李十元也强忍着疼痛提剑迎上。 刀剑想接,李十元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待他还未有所缓冲,胡铁柱又是一刀劈来,李十元唯有招架。 这胡铁柱竟毫无招式可言的就这般一刀一刀接二连三的劈了下去。也逼得李十元唯有招架,竟毫无办法。 “啊呀呀,老子劈了你。” 又是一刀劈来,李十元已觉得虎口撕裂,此人蛮劲奇大,估计和史秀莲都有得一拼,自己跟他硬刚绝对不是对手。 于是再次用出云梦菩提躲过了他的又一次直刀蛮劈,闪到了后方楼梯口处,因为只有这里,他才不会后背受敌。 待他闪到时,邓凯之也随即赶到了他的身边。抬眼看到了胡铁柱,他有些吃惊。 “胡铁柱” 李十元微愕,“你认识他?” 邓凯之点头。“吕梁山驻晋水西山的马匪,内家高手,走镖时有过几个照面。” ........... 第一百零一章 便杀一人少一人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胡铁柱自然也是看到了邓凯之的。 此刻他仍愤愤然的看着李十元,却不再是杀气腾腾的举刀追来了。 “俺当是谁,走镖的小凯子啊,自己人也伤?” 听到胡铁柱此话,李十元却是突然把剑指向了邓凯之。 “这些事,你也做过?” 李十元问话的同是,苏风也赶到了,可是他刚出现便见到了李十元提剑而向邓凯之的诡异场面,顿时有些吃惊和莫名。 邓凯之看着此时金刚怒目的李十元,以及他嘴角和右手虎口处溢出的鲜血,再加上此时驿站一楼倒下的数俱尸体和混乱不堪的场面,又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认真的看着李十元的眼睛,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说道: “走镖不是马匪,我们只杀劫镖人,绝不会滥杀。我们跟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 ,为减少沿途纷争和争取赶路时间,自然要识时买路。” 李十元看着他坚毅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收回了浪剑。 胡铁柱听着他们的对话,怕是脑子再不灵光,此时也已知他们是敌非友了。 “小凯子这是要与俺吕梁山为敌吗?” 胡铁柱这话不可谓不重。 走镖押运的,并不怕有人来劫镖,因为有些名望的厉害人物不屑于此,声名与他们更是重要。 一般人物和赤焰宵小若来劫镖,押镖众人也有信心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不怕贼光顾就怕贼惦记。 吕梁山马匪众多,各地界又有分支,若只为骚扰,没事在押镖路上设些路障,投投毒,晚上再搞搞突然袭击,定当不胜其烦。 更有可能一个不甚着了他们的道,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道理归道理,邓凯之若是以前,或许可能真的会有所妥协,装作没看见也不无可能。 可如今,他需要李十元他们的帮助,或者应该说,他需要陈是非和那封信的帮助。所以,相较之下,他自然不会去得罪李十元众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知道陈是非的性子的,若此时有一丝偏向了胡铁柱,那么日后若陈是非得知了,自己也就算是好人做到头了。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邓凯之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耻为伍。” 胡铁柱怒极反笑。 “好一个不耻为伍,你只是刚入内家境,而俺已浸淫内家数载,那小子也只是普通练气境,就凭你们如何能挡俺?” 李十元此时若论武功,确实只到兵家练气境,他不能修内家功法,若与内力深厚的内家高手过招,恐怕不到十个回合,自己便会被击杀当场。 如今己方只有初入内家境的邓凯之,自己,和方士无用的金系苏风,若想对付胡铁柱和那一众马匪喽啰,确实有些差强人意。 而就在此时,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汉子,一瘸一拐的跑了进来。 细看才发现他左脚已是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拖在身后,竟已经是断了。 黑衣男子此时满脸的汗水和血水, 让他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只是那狰狞的面上此时却是带着惊恐和慌乱的表情。 待他看到胡铁柱,终于是面上漏出了喜色。 “三哥,不好了,有个拿着长枪的人,把兄弟们都杀了,二当家的也被杀了,俺从楼上跳下来才得以逃脱,快撤吧,他太可怕了。” 胡铁柱闻言,一把把他揪住拎了起来,怒目而视道: “放屁,二哥可是武师境,这才多久,怎么可能有人杀得了他,你小子是不是想做逃兵,诓骗于俺。” 那黑衣马匪喽啰此时身在半空,更是被他金刚怒目之下骇的肝胆欲裂,忙颤巍巍的说道: “三哥....三哥,俺怎么敢骗您呢,是真的...是真的,只是一枪二当家的就死了。” 李十元他们自然是知道他所说的那个拿着长枪的可怕之人为谁。 却在此时,一道浑厚磁性的声音传来,内力醇厚,如雷贯耳。 “他没有骗你。” 陈是非拖着被血染红的长枪,缓缓而来。 长枪在地上拖拽出刺耳的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让此刻驿站内一众马匪均有些胆战心惊。 胡铁柱看到陈是非,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话里内力的醇厚,此时已知此人之危险,绝不是自己能力敌的。 于是便生了退意。放下手中手下,一改之前悍勇的态度,抱拳悲切的对着陈是非说道: “今日是我等鲁莽,不知前辈在此,俺们也是被饿急了眼,如今世道,兵荒马乱世态炎凉,寨里还有妇孺老幼等着我们回去给饭吃,如今也是逼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还请前辈手下留情,定当回去自省,绝不敢再犯。” 说完便跪了下去,向陈是非叩首。旁边一众马匪见了也慌忙跪下。 胡铁柱其实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所谓名门正派,都喜欢息事宁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更是把浪子回头和劝娼从良,道为风流韵事,甚至以此来歌功颂德。 如一世善人,行一次恶,便为恶人,而终生恶人,行一次好,则是立地成佛。 再如儒家积善成德,道家大道感应,墨家不问过往只务实于现在,成就于未来,等等。 他们都乐于结此善缘,听闻你不幸过往,看到你有悔过之心,愿意浪子回头,便会给你机会。 所以遇到打不过的,他也放得下尊严身段,该认罪认罪,该服软服软,该磕头就磕头,每次都能得以逃脱。 此计自然也是郝运所想,可用起来确实得心应手,屡试不爽。 所以他有时候觉得用脑子的人,确实也挺厉害,武功不行,却是能把人操纵与股掌之间,所以,他做自己的大哥,也不算辱了自己颜面。 可胡铁柱终究还是算计错了,此人确实是个极正道中人,若他是葛流云,或者金昌年,不可否认,也许真的会着了他的道。 可他是陈是非啊。 “如此,那咱就去你的寨子里,帮你把你的一家老幼也送上一程吧,莫让他们在这个乱世里,再受尽苦难。” 胡铁柱闻言自然震惊错愕。 陈是非拿起长枪,枪尾一击杵在了地上,屋内顿时地动山摇了一瞬。 “汝辈既已为宵小,便杀一人少一人。” ............. 第一百零二章 逍遥游身步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晋阳驿站。 胡铁柱听他如此说来,知道是遇到了不屑虚名的狠厉角色。 暗自对跪在陈是非侧面不远处的一名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 胡铁柱此时仍是跪在陈是非面前的,低头挡住自己手上动作,一枚已喂了剧毒的银针悄然从他袖口滑入手中。 电光石火间,身旁那被使了眼色的黑衣男子,亦也是从袖中拿出一枚青色铜管,对准了陈是非。 “暴雨梨花针。” 陈是非何种实力,在那人刚有动作之时已是有所察觉,以枪心为轴,五指用力,便把长枪舞做风车,转瞬便格挡住了那近百根银针。 而与此同时,跪在他前方的胡铁柱也突然暴起协淬毒银针予以发难。 他本就跪在地上,陈是非阻拦暴雨梨花针毕不会注意于他,此时发难只要扎中陈是非下盘,那么赢得人还是自己。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也是他们的后续计谋,狡兔尚且三窟,人在江湖,若不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怕是怎么死的,都不会晓得。 李十元等人见此,均是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李十元已是用出了云梦菩提。 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却不是陈是非中了暗算,而是陈是非在右手转枪的同是,左手已掏出腰间短刀,那是他曾经断指的短刀,短刀激射而出,正中将要扑来的胡铁柱眉心。 李十元在云梦菩提之后已到了胡铁柱身侧,而还有一人也同时到了他的身前,竟也是想要前来阻止胡铁柱暗算的苏风。 两人均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对方,竟都是被彼此的速度吓到了。 在他们吃惊的同时,陈是非已雷利风行的一枪挑死了那释放暴雨梨花针的黑衣男子。 旁边其他马匪见他连杀两人,知道已是死局,此时竟也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杀向了他,马匪之悍勇足见一斑。 可仅是些练气境的武者又怎会是他的对手,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怜悯或动容,有的只是陈是非的不动如山和杀伐果断。 ........... 第二日一早,李十元陈是非等人,就继续踏上了前往阴山山脉大青山的路。 他们均是一夜未眠,昨夜在陈是非击杀了驿站内一众马匪后,几人又去晋阳县他处寻了一夜的漏网之鱼。 最终再又解决了几队马匪后,还归了晋阳县以和平。 县衙暑也已被屠戮殆尽,晋阳县里,活着的人,或悲痛欲绝捶胸顿足,或麻木不仁如行尸走肉,或藏怒宿怨就此沦为他人。 可,那也是他们不能左右的了。 生活,还是在继续得进行下去。无论它有多么的凄惨悲凉,多么的艰辛难渡。 人于世间,便唯有两重存在,不是活着,便是死去。 轻于鸿毛的是灰,重于泰山的为念,于死者而言,都只是一片虚无而已。 终有一天,会随风而散。 时间早晚罢了。 而就在天将亮时,就在晋阳县的西门,有一人两马转头看了看这处尚处在水深火热的县城,放生狂笑,随后便牵着另一匹背着足够他几辈子逍遥快活的财富,驾马远去了。 正是郝运。 郝运无疑是好运的,他入城后没抢掠多久便觉得腹部不适,于是便去了茅房出恭。 也由此躲过了陈是非的屠杀。 他亲眼看到了陈是非如何一枪挑死了寨子里武功最高的老二,知道是遇到了绝顶高手,自己这一帮弟兄,是绝无可能是对手的。 其后,陈是非追杀跳楼的马匪离开,他出来后本想着去通知其他弟兄情况有异,要迅速撤离。 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如此忘恩负义,如今或许是他摆脱这马匪身份,得逍遥快活的机会。 若他们都死了,便无人再知道他曾为马匪过。 于是他换下黑衣穿上普通民服,加入了猎杀剩余马匪的行动。 甚至他还曾与陈是非和李十元碰过面,可他们也只是以为他是复仇心切杀红了眼的晋阳县平民。 待天要拂晓时,他也基本确定这些他曾经的弟兄们,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了。于是他找来两匹马,带上足够他一辈子作威作福逍遥快活的财富,离开了晋阳县城。 讽刺的是,好人不长命,恶人活百年。 郝运离开后,有钱财傍身,于他乡作威作福,鱼肉乡里,逍遥快活了数十载。最终寿终正寝,享年一百零一岁。 ........... 五人的队伍,此时又多了一人。 程幼薇原来是在和程秋收吵了一架后决定去寻找兄长程一刀的,以证明自己感觉非虚。 可等她牵马待欲上路时,却迷茫了。 史秀莲自然跟他讲过程一刀如今葬在姬国太平村,她也知道姬国的大致方向。 可事到临头,她突然退缩了,她怕自己到了太平村,没能佐证自己的猜想,反而会把自己打下无底的深渊。 只要自己没见过程一刀的尸体,他就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一辈子不相见,也不算什么。 这大概就是薛定谔的猫吧,只是此时的她自然是不知后世的科学的。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没能敢去姬国的方向,反而往反方向牵马漫无目的的走着。 直到她行到了邯郸城北大街的城门,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瞬间的悸动后,看他跟着其他人驾马离开,她也不知怎么了,就这样跟了过来。 李十元劝她回去,她自然不愿应允,执拗着要跟他们一起,美其名曰见见世面。 李十元又跟她说了途中各种凶险,她也不做理会,最终只能无奈依了她。 ............ 路上,苏风终是没能忍住好奇,开口问道: “子旭,你那招叫什么?一瞬间就到了别的地方。” 李十元这才想起苏风貌似也是能瞬间转移位置的,心下也是好奇,于是开口道: “我那是雷系三阶雷变的雷之速,叫做“云梦菩提”,苏兄你呢?金系怎么能做到瞬间转移的?” 听他如此问来,苏风得以的嘿嘿笑道: “这可不是方术,是兵家游身轻功步法,叫做“逍遥游身步”。是我用一座金矿从一个老者那换来的。” ............. 第一百零三章 你不配为他的弟子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前方陈是非听闻他此言,却是大吃一惊。 “那老者可曾告诉你他姓甚名谁?” 苏风摇头,“不曾说过。” 陈是非又问道:“他可是左撇子?” 苏风略微思考回忆,随后点头道。 “是,他确实习惯用左手。” 陈是非沉默片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才又开口说道: “那只怕是燕无双了。” 众人闻言,皆惊诧万分。陈是非又说道: “应该没错,左手剑燕无双,他的不传绝技便是逍遥游身步法,没想到这不传秘技,如今却传于了你,也是你的一番造化,莫要辱了它的威名。” 听陈是非如此说来,苏风更是激动不已。 他本来就是知道这逍遥游身步的不凡,却不曾想到过,这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傍身绝技,此刻更是如获至宝,欣喜若狂。 要说这苏风,也不知他是不幸,还是为上天所眷顾的幸运子。 苏家本是世家门阀,苏家老太爷苏伯雍和季羡生同朝为官了数十载,后来苏伯雍被牵连进了唐门灭门一案,苏伯雍本人更是被北肃王凌迟处死。 季羡生以己身之性命作保为他求情,最终犯了圣怒,被罢去了官职,于家中含恨而终。 苏府本是要被灭门的,可后来被萨满教养猫人所救,她预言不久苏府将会诞下一白发男童,是为当今世上最后一个可以达到术士之境的金系羡门人。 于是,北肃王便免了苏家的株连之罪。 苏家果然于二十年前,诞下了苏风。 可苏家却经此一难,还是走向了落没,到苏风出世时,家道中落到甚至于以不及邯郸城里的普通商户。 最后不得已,他们只能依附于当时还是晋都绛的晋阳县母舅郭家为生。 郭府是商贾大家,做着马匹,布帛和石料的生意,也算是小有实力,倒不至于让他们的生活太过于拮据。 落魄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到苏风十五岁时,他步入了方士之境,并于次年游历武安乡时,迈入了二阶。 在武安乡,苏风更是发现了露天铁矿,其后北肃王便派兵接管了那里,并改武安乡为县,开始大力开采铁矿冶铁。 其后, 北肃王为奖励苏风并拉拢人心,于是便还归了苏府宅邸和荣华富贵。 苏风也没让他失望,又在邯郸城下发现了更广的铁矿和铜矿。 邯郸城东接鲁国,北通燕国,南连姬国和烈国,西与武国为临。北肃王又有雄心伟略,于是开始着重北国商业,很快便把北国邯郸变成了当时时期的工商业中心。 邯郸也由此号称“中央之国”,并以邯郸城为中心形成了放射状的冶铁格局。 苏风母舅家郭府,因苏家受难时施以援手,如今也借此青云直上,是为“以铁冶成业,于王者垺富。” 随着时间推移,苏风更是在把苏府推上了北国首富之位,这也是为什么李十元去寻史府最后却寻到了苏府的原因。 其后在苏风四处游历为发现金矿银矿时,便在燕国见到了那名老者。 老者要用这套游身步法换下他刚发现的金矿,并自己展示了几手给他观看,好让他有所识货。 苏风考虑到燕国金矿自己又不能全部带走,刚好自己为金系方士最无用的尴尬期,又有家财万贯,觊觎嫉妒之人肯定不在少数。 若自己死了钱没花完,那多不值得,如今有这神奇的逍遥游身步法,想来以后保命算是有了找落,于是便欣然应允了。 若燕无双知道他所想,得来这逍遥游身步却只是为逃跑躲命,怕是要气出一口老血了。 ......... 又行进不久后,陈是非却突然停住了,他往西方注视了许久许久。 西方不远处,人群攒动,正值集市,有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有吵吵闹闹,笑语盈盈。 李十元等人奇怪他为何突然停住观看集市,又见他眼神悲切,似是在回忆过往,便没有忍心去出言打扰。 这里是狼孟。 许多年前,就如此时的晋阳一般,这里也曾有过生灵涂炭,他也如李十元一样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过,看不到过明天和温暖。 可如今,狼孟仍然是狼孟,就算陈家庄已不存在了,那块埋骨地也依然会成为李家庄或者王家庄。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活着的人,也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同是红尘悲伤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昔有彩霞晨白露,几人看破几人闻。 他转身看着李十元,说道: “你看前方那名断腿的老者和他的痴障儿,他们的笑是会心的,还是生生硬挤出来的?” 李十元莫名看去,只见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拄着拐杖,弯下身子在给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擦着屁股。 汉子蓬头垢面,脑袋上有一半凹了进去,似是被重物砸瘪了一般。 此时,两人正在哈哈大笑着,旁侧之人也在笑着。随后老者笑着用两块平石将那汉子拉下的秽.物铲起丢入了不远处的灌丛。 又有一个在卖着炊饼的汉子递给了刚大解完的凹头男子,凹头男子接过后,随即便弯腰鞠躬似是在感谢,然后,那一片的人们,又是一场大笑。 李十元竟突然间看不透了。 不止是陈是非询问的那两人,甚至于那片集市上的所有在笑的人,他都看不透了。 他们是在嘲笑吗?可为什么那笑声如此之明朗?是由衷开心吗?可只是一个痴傻儿的痴傻事而已啊。 片刻后, 瘸腿老者便拉着那痴傻儿的手,往远处,行去了。 一个瘸腿的老者,一个在人头济济哄堂大笑之下仍能大方解手的傻痴儿,为何还会笑的出来。 “我不知道。” 李十元有些丧气。 陈是非并未看他,继续说道: “咱其实对你很失望,你是金昌年的弟子,却没有他的一分风骨,如墙头之草,太容易被外界因素左右了,你为何不曾问问自己的内心。” “今日你看到晋阳的苦难,便觉得这个世道可恶,却并未想过到底是世道左右的人,而是人决定了世道。” “金昌年一生都在做他自己,而你易被外物影响,是为内心不坚,所以,你不配为他的弟子。” ........... 第一百零四章 吾心善所向,阳光明媚天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陈是非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重。甚至旁边苏风程幼薇邓凯之郇佳琪四人听来也都皱起了眉头。 程幼薇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维护道: “我们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又怎能断言他的不是?” 陈是非点头。 “若是其他人,咱自不会说这番话,可你是他的徒弟,咱陈是非看得起的人不多,金昌年绝对算得上一个。” 李十元却一直在沉默着。 十四年前,他想成为顾星河,后来得任千仇所救,他便想成为任千仇,再后来僵尸动.乱,接触了金昌年,他又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是啊,无论何时 ,自己都未曾想过做自己。 他一直以为是他们的实力和品格影响着自己的希冀,却不曾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曾问过内心究竟想成为怎样的人。 这个世道如何,是谁影响的谁又怎样,只做自己,问心无愧,便守得了一方天地,即使那方天地,仅余自己。 想到此,他再看向集市,果然皆为由衷而发,是由衷高兴,由衷愤怒,由衷喧闹.... 他翻身下马,单膝而跪,抱拳对陈是非由衷说道: “多谢陈大哥指点,刚才那二人的笑声,皆为由衷而发。” 陈是非微笑点头。 “这才配为金昌年的弟子。 浮世罗生门,病态降人间。 吾心善所向,阳光明媚天。” “子旭定当紧记。”李十元抱拳回道。 说完二人互望一眼,随后颇有默契的相视大笑,其中豪迈与不羁竟让此时在旁边不明就里的几人也生出了热血沸腾之感。 李十元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走远了的瘸腿老者和头凹中年,之后便随着陈是非等人驾马远去了。 此刻李十元知道,他的一方天地里,不止有自己。 ............ 三日后夜里,李十元陈是非等人终于赶至了云中城。 云中城以北便是阴山山脉大青山,大青山中段端筑有长城,是为抵抗匈奴入侵所建,被称为“青山嶂”。 其实这一路行来也是经过了李十元的故乡雁门郡朔方城的,只是众人均都不知,只以为他是姬国太平乡人,又急着赶路,便没有停留。 李十元看着东方的黄夯古城,最终犹豫片刻,还是驾马西去了。 可这次离开,却跟刚来北国时的心态不同,初来时他是为逃避,如今却是为事情的轻重缓急。 朔方城,他还会回来的。 ............ 阴山山脉西部为干旱的狼山,东部为较湿润的大青山。 其山高大,跨通北,绥楞,乌云,汤原各县境。通肯,扎克,克音,诺敏四河出其西,扎里河出其东,柯尔芬河出其北,呼兰河出其南,贺兰山后,秦山(阴山)中,三十里地大斤山。 一峰挺立,山色如黛,正所谓“水如青罗带,山似碧玉簪”是为大青山。 大青山南麓云中城及托克托县位于黄河中上游分界处北岸的土默川平原上,有林胡,戎狄等族在这里游牧,“逐水草而迁徙。” 此时的云中城还只是托儿托县下一孤城,直至十九年后,赵大业的雄心伟略得以施展至此,才将这座孤城摇身一变成为了北方边境蔚然巨.物云中郡。 赵大业继位后第十九年,即北灵王十九年,更是于云中郡破林胡和烦楼,拓地九原,东起以青山嶂为基础的青山西麓,西至乌拉特前旗乌兰布拉格沟口,筑就了绵延数百里的亘古绝唱北长城,功盖先主,福集后世了千载年。 ........... 第二日一早,几人养足了精神,吃罢了早饭,开始往大青山而去。 大青山南北广布三十里地,东西更是有四百里之长。若几人想要在这里寻人,自然要颇废一番功夫。 待到第二日午时李十元陈是非等人在青山嶂集合完毕,却仍是未能发现金玄的隐居所在。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待欲继续寻找一番之时,一个老道却突然在他们面前显出了身形。 “几位是在寻我吗?” 李十元陈是非等人皆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曾注意到过有人在此,也没看到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难道又是如云梦菩提一般的神通? 老道却并未理会几人的诧异,看向陈是非继续开口问道: “你习练的内功心法可是【刑法】?” 陈是非点头,他此时已猜到了这老道是为何人。不诊脉便能看透自己内功心法的便唯有水系三阶方术御灵瞳了。 “是的,咱叫陈是非,见过金老先生。” “你师父是季儒林?” 听他如此问了,于是陈是非再次颔首:“正是。” 随后便把季儒林手书书简拿出递与了他。 金玄却并未去接,深深的看了陈是非几眼后才又开口说道: “我救不了你,这信笺不看也罢,刑法已将你的五脏六腑皆损,你体内脏器现在已是六十岁了。” 李十元等人闻言皆震惊万分,全都默契的看向了陈是非。 陈是非却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情绪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微微笑了笑,随即开口继续说道: “金老先生误会了,要救得人并不是咱,而是另有其人,还请金老先生先看看家师手书吧。” 说着再次把手中书信递了过去。 金玄却又一次避开了,他微微蹙眉,眼神已经是看向了李十元等人。 “另有其人?是谁?” 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的陈是非有些尴尬。他缓缓收回了季儒林的书简,这才开口解释道: “人不在这,是痨病,师傅说只有金老先生能救。” 金玄点点头。 “你师傅跟你说过我的规矩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陈是非又开口说道。 “不曾说过,不知金老先生规矩为何?” 金玄于是开口道。 “既然是季儒林的弟子,我便卖他一个面子,再将我这规矩说一次。” “吾有四不救,四不救,宁死不救。 一者不自医,二者不解相思苦,三者不愈伤心人,四者不理乱世里的饿殍鬼。” .............. 第一百零五章 终老也是贼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听金玄讲完,众人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 郇佳琪随即便接口说道: “我师傅他这些都不属于,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 金玄却摇了摇头。 “错了,他为第五条,不救。” 李十元等人闻言皆疑惑。邓凯之随即急忙开口问道: “不是说四不救吗?这第五条又是什么?” 金玄再次重复了他刚说的话。 “吾有四不救,四不救宁死不救。 一者不自医,二者不解相思苦,三者不愈伤心人,四者不理乱世离德饿殍鬼。” 这次,李十元和陈是非终于听清了。 “乱世离德饿殍鬼?” “没错,不救乱世,不理离德饿殍,是为二者,如今既已逢乱世,金某便入了青山嶂。 尘世污浊难善其身,凭栏付笑几段唏嘘。不入乱世,便是金某的独善其身。” “如今我避世于此,难得清闲快活,若人人如我般自足,何来天下动.乱民不聊生,我如今也只能做好我自己,不动原则,不动如山,如此才能守得了我这方天地仁和。” 说完金玄仰头望天,脸上红光满面,似是胸怀大智预与天来说。 “医者不救世,吾道属艰难。 无为任歧路,藏有千世名。” 听他仰天说完,陈是非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南骚楚辞咱不懂,可这北诗咱却多少有所涉猎,这最后一句藏有千世名实在是不够押韵,以咱看来,改成徒有千世名才更为妥当吧。” 金玄闻言,脸色怒意一闪即逝,随即蹙眉问到: “你这是何意?” 陈是非却一改之前的毕恭毕敬,狂傲说道: “咱也有一诗,请金老先生品读。 苟活天地间,偷安偏一隅。 敢问安与否,终老亦为贼。” “陈是非,告辞。” 待陈是非说完,就要拂袖就此离去,金玄见他要走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慢着。” 叫停了他后,金玄充满深意的看着他,良久后再次开口道: “大师境果然了不得,也不愧是季儒林的徒弟,如此晚辈,倒真是好胆,我可以答应你们救人,可你们要满足我两个条件。” 众人闻言皆漏出了喜色,唯有陈是非还是雷打的不动如山,面色不喜。 “哦?金老先生这是改变主意了?不是说四不救宁死也不救吗?” 这话里无疑是夹杂着些讽刺的味道了。 郇佳琪闻言有些幽怨和不解的看了他,陈是非也只当没看到。 金玄却不以为意。 “没错,但这是第五条,不属四不救。” 陈是非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其实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什么条件,若不违本心,不背道义,咱们必定答应与你照做。” 金玄笑了笑:“我要确定你们要救的人在你们心中的价值超得过我这宝贝。” 郇佳琪早已急不可耐。“什么宝贝?” 金玄于是又开口继续说道: “这第一个条件便是去大青山北麓长春·洞寻一把叫做离魂尺的兵器。” 陈是非闻言吃了一惊。 “离魂尺?可以出离魂魄,魂归自由的量天尺?” 金玄点头:“正是。” 陈是非闻言,却是把眉头紧锁了起来,喃喃道: “离魂尺若在,锁魂尺必然也在,两只凶兽吗?” 金玄摇了摇头: “离锁双尺只为珍宝还算不上奇宝,若一起熔化为缚鬼铜镜,才能勉强算得上。虽然都是辅助类神兵,没什么威力,可老夫不为缚鬼镜,也不要锁魂尺,只要这离魂尺。” 随后他稍有犹豫,片刻后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至于有多少守护凶兽,其实只有一只,但却比十只更难对付。” 看到众人皆一副疑惑不解之色,金玄于是又接着说道: “守护两尺的是天狗,会分身。” 陈是非微愣,沉吟片刻后又开口问道: “二尺如何分辨?” “滴血在其上,若被量天尺吸收则为锁,若蒸发消散,则为离。” 陈是非微微颔首: “你有奇水境隐身术,为何自己不潜进去去直接拿了来?” 金玄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天狗嗅觉灵敏,我近不得身,隐身对它无用。并且它还可以分身幻化万千,匈奴王庭方面也已觊觎这两把量天尺许久,即使以千百人来强抢,也是无济于事。” “第二个条件呢?”陈是非又问道。 “不急,先完成了我这第一个再提也不迟,放心,这第二个不难。” 至此话了,李十元心中生出了些许冷意来。他是见过凶兽之威的,如吼兽, 再如肥蝟。 前者把整个武国东南境搅得血肉模糊,以六万人之身死,连绵了两个多月才得以平息动.荡。后者一怒自爆差点炸没了太华山半座山头。 如今比十个凶兽更难对付的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 不久之后,几人便被金玄领来了这处长春.洞外的上顶之上。 山峰下方灌丛茂密,更有高达七丈的云杉林及油松林穿插其间,枝繁叶茂,华盖遮天。 在云杉林与山麓处白桦林和栎林的交界地带,有一穴山洞突兀的出现在了其间。 林间繁茂林立,洞口周围十丈内却不见任何草木,似是此地的天地灵气已被这长春.所洞吸收殆尽了一般。 “那里就是长春.洞了,这边不能再行近了,来了太多次,老夫的气味它早已熟悉,会很容易警觉的。” 来到这里后,金玄便指着远处的洞穴开口说道。 如今正面硬碰硬,绝对不会是对手,为今之计,便只有想办法引开天狗,然后由李十元用雷变云梦菩提进入偷取了。 计划既已拟定,苏风随即便用出了逍遥游身步如幻影长蛇般极速往长春.洞洞口处奔去。 果然在他距离洞口还有百余米距离时,一只像狐狸般身躯大小的走兽顶着白绒绒的狗头缓缓走了出来,随后便对着苏风发出了榴榴的警告之声来。 苏风微愣。“这.....这也太可爱了吧...真的是凶兽吗?” .............. 第一百零六章 天狗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苏风的爱心泛滥并未持续太久。 洞口的天狗见此人不屑自己的“榴榴”警告,此时,犬口张开, 一团火球便迅速从口中喷向了他。 苏风老远便感受到了那团火球的威慑和炽热,慌忙间运起了逍遥游身步,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身后一棵参天白桦,轰然倒地。 苏风见此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便运足了逍遥游身步往远处奔去,想要把天狗就此带离此处,也好方便李十元之后行事。 天狗见他跑了,竟也不再去追赶,打了个哈欠就预再反身回洞里休息。 苏风远远见了,自然不会让它称心如意,又如蛇形漫步再次折返了回来。 捡起地上一颗石子,远远的就向它丢了过去,调戏道: “嘿,小狗,来追我啊。” 天狗撇了他一眼 ,竟兴致乏乏的翻了个白眼予他。 被轻视的苏风有些气恼,见无法引开天狗,恼羞成怒之下此时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嘿,小畜生,你到底是狐狸还是狗啊,还是说你是狐狸和狼犬杂交出来的新品种,可有怀疑过自己的出身?” “你知道骡子嘛?小杂种,你可也是带把的,可有那能力?” .......... 不愧是苏风,嘲讽的效果显著,天狗不等他说完已是怒目而视,周身像是炸了毛一般根根直立。 苏风感受到它的愤怒,赶紧闭上了嘴巴,严阵以待。 果然,天狗再次张开嘴巴,似拳头般大小的火球开始接二连三的轰向了苏风。也好在苏风有逍遥游身步傍身,每次快要被击中之时,他都可以险之又险的躲过。 火球每每穿过苏风的残影轰向后方灌木丛林处,便会激起一阵尘土飞扬,更有数棵或白桦或云杉轰然倒地,砸起了一阵涟漪。 远处陈是非见此,知道时机已到,仅靠苏风估计很难引开天狗,于是提枪急奔而下。 快至山洞百米时,果然天狗瞬息一分为二,那另一只天狗,红着眼睛,看向了奔来的陈是非。 陈是非不敢轻敌,躲过天狗喷射的火球,双手举着“银宿鬼马枪”一式“力劈九岳”便以枪身向天狗砸了下去。 两只天狗感受到银枪的威慑,后腿发力往两处四散跳开躲过了他这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式长枪。 陈是非这一式“力劈九岳”却是为虚张声势,威力虽大,到了身前却突然收势,随后以枪尖拄地,借力身形一跃而起,奔向了山洞处。 两只天狗见他预往上洞而去,此时也舍了苏风不顾,想要往陈是非追去。 陈是非借力一跃之下山洞已是不远,可他却突然再次收势转身,一个漂亮的全身转体,膝盖弯曲借力弓步,携枪后刺——“折燕反,回马枪”。 两只天狗毕竟凶兽,野兽的危险警觉和神经条件反射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们竟在空中陈是非回马枪之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和身体弯曲程度,堪堪躲了过去。 陈是非似早有预料,也不失望,一枪跳入地下,却是扬起了一片尘土,阻碍了两犬的视线,随后转身以枪斜挑,目标却是山洞顶上山峰巨石。 陈是非扬尘回身的瞬间,两犬已从口中喷出红色火团,极速奔向了陈是非后背。 陈是非自然反觉得到,可他不躲不避 ,仍以枪尖击向山洞顶石峰,为一击击碎山石,封锁山洞洞口。 却在此时,第三只天狗出现了陈是非枪前,张大嘴巴,一声“榴榴”巨哮,似无披狂风以肉眼可见的透明螺旋状袭向了携枪刺来的陈是非。 陈是非此时竟被那哮声声波阻碍在了空中,再不能前进分毫,身后,两团火球,也在此刻,结结实实的撞击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一道青光闪过,“云梦菩提”。 李十元已瞬息来到了山洞之上,手持“浪剑”一剑劈下,终于破碎了陈是非没能劈及的山峰垒石。 也在此时 ,第四只天狗出现了......... 李十元不再犹豫, 也没有去看受伤吐血的陈是非,再次运起云梦菩提,进入了洞穴之内。 .......... 洞穴很深,很大,里面仿佛有另一方天地,此时正直桃月,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自是不假,可这长春.洞里却不仅有着这份光景,更有夏花桔梗茉莉,秋菊月季海棠,甚至于崖洞之上还有着几朵腊梅在峥峥而放。 一洞花开四季,简直匪夷所思。 李十元却没有时间赏花,略微惊讶后,他急忙往山洞里跑去。 足足又行进了百米,终于见到了山洞的尽头。而在山洞尽头处,一只全身黑亮如墨色的天狗睁开了眼睛,不着喜怒的看向了他。 .............. 再次看到天狗的李十元心生了许多绝望,不过他仍时刻注意着这只黑色天狗的动作,寻找着那最后的一丝机会,也防备着它突然袭来,自己能及时施展云梦菩提逃离。 就在李十元高度紧张之时,一个沧桑悠远的声音 却突兀的传了出来: “你是谁?为何气味如此熟悉。” 李十元一滞,不可意思的看向了那只黑色天狗。 没错,那声音的出处,便是这只天狗。 天狗嗅了嗅鼻子,随即摇头道。 “不....不是你的气味,是那把剑,那把剑是谁给你的?” 李十元此时也意识到了黑色天狗所说的剑应该就是自己手中的浪剑。又见这黑色天狗没有什么怒意和恶意,于是他便举起浪剑开口道: “这把剑,是在下的师傅所传” 这次,却换做天狗吃惊了。 “你,竟是他的徒弟,比他可要弱得太多了,哪里有点食神之徒的样子。” 李十元微楞,食神,金昌年可没有这个绰号。 以李十元之机智,此时已经猜到这天狗怕是误会了,只是它此时能如此平静与自己侃侃而论,怕是和那个食神有着些许干系,而这个所谓的食神,只怕就是造就了这把浪剑的浪人。 既如此,他也不去挑破,或许取得离魂尺的机缘,便在于此。 ............... 第一百零七章 朱果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天狗待话了突然又开口问道: “你师傅在哪?他..还活着吗?” 李十元自然不知道浪剑的原主人在哪,听他问及师傅是否还活着,李十元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金昌年。 不禁悲从心来,终是摇了摇头。 可在黑色天狗看来,这摇头自然就是指人已经不在了的意思。 穴.洞里的氛围此时有些压抑,天狗似乎也有些悲伤,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少卿后,它终于再次开口说道: “一百年了,虽未等到他,却也算是遇到了他的后人,唉,百年了,百年了啊,既如此,这颗千年朱果,便予了你吧。” 说完站起身来,移步到了旁边。 在它起身后,果然有着一株金色根茎植物,而植被叶端正悬挂着一颗朱红色的果实。李十元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果子长的突兀,像是一颗大红柿子被刻意挂在了金色枝干上。 而在这名叫朱果的奇株之侧,李十元终于见到了那两把量天尺,如废石般闲置在旁边,甚至上面还有着几坨已发硬了的狗屎。 李十元虽不知朱果的功效,但是想来千年才有一果,并能被天狗守护着的奇株绝对不是凡品,又联想到洞外树林植被茂密,却唯独洞口周围十丈内不生草木,恐怕也是因为这颗朱果的原因。 而吸收了千年天地之能又以山林之力为养分的朱果,自己若贸然吃了,恐怕只会被其中充斥的能量挤兌全身,爆体而亡。 如此他自是不敢吃的,可却不代表他不能拿走,这可是天材地宝,而且还是上古凶兽免费送的,不要白不要。 于是他取出李奶奶的手帕,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从金枝上摘下了它。 摘下朱果的同是,洞内一阵地动山摇,须臾间已有洞顶山石轰然落下,旁侧百花和金枝也瞬间枯萎成灰。 原来朱果一摘,长春.洞便不保了。 他慌忙收好朱果,又拿起那两把量天尺,此时他已没时间滴血认清哪把是离哪把是锁了,触手处还有着几坨粘粘在上面的已经发硬了的狗屎,让他心中一阵翻腾。 转头看向天狗,李十元漏出了些许犹豫。 他曾试验过云梦菩提是否可以带人,却发现,云梦菩提只可带死物与自己一起传送,却是做不到传送活物的。 此时他已是有心无力,山洞即将倒塌,他最终在犹豫片刻后,于山洞倒塌之前,伴随着青雷闪过,消失在了这穴不再长春的长春.洞里。 洞外几只白头天狗也随着洞穴的倒塌,化作了一缕缕狗毛,翩翩然飘落在了地上。 而在更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匹胡马及马上之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处。直到他看到山洞倒塌,天狗消失,他才一转马头,往远处疾奔而去。 ........... 大青山主峰阳峰。 有一块平坦的巨石仿佛从天而降,高数丈,广数十米,又如巨掌前伸,被山下一根粗壮的天然石柱所承接,入内观看上面平如屋顶,下阔如殿堂,以百步为亩,竟足有三亩之广,里面冬暖夏凉,可坐可卧可游可居,金玄唤它——青山石屋。 李十元他们之前之所么没能发现青山石屋,还是因为金轩的手段,他以大神通“镜花水月”与阳峰石屋前隔了一层薄薄的水韵雾饶。如雾帘之洞,别有洞天。 水雾是半透明状,如海市蜃楼般可以幻化出其他山状崖壁与石屋前,若不走近细看,却是发现不了其中猫腻与此中石屋的。 如今陈是非身受重伤,虽后来被苏风以逍遥游身步带着逃离,金玄上前予以支援迂回,让他没有遭受到后续创伤,可他此时,仍旧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双耳耳膜破裂,已是听不清旁人说话了,伤情自是颇为严重。 于是苏风便继续扛着陈是非跟着金玄一起来到了此地他的住处,希冀与金玄予以医治。 陈是非的受伤是因为为自己寻找离魂尺所致,所以救治陈是非自然是无需那些四不救的说词的。 李十元之前还有所担心,毕竟此时陈是非受伤,自己等人又不是奇水境的金玄的对手,若他强抢,自己等人又能耐他如何。 可如今看来,终究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金玄的确是在很用心的救治着陈是非的。 水疗术一直在不停在滋养着陈是非的伤患。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了,盘膝而坐的金玄额头之上甚至也流出了丝丝汗水,侵染湿了他的衣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陈是非的伤情,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此时他的后背伤患已是基本痊愈,新生的那一大片肌肤较之他之前的肤色更是白润了许多。 可外伤好愈,内伤却要颇费一番时间,估计还要在等一段时间,陈是非才可能转醒过来。 就在众人逐渐放松心神,疏松一口气之时,一阵骚乱之声,向此处涌来。 ............ 来者有近百人,皆着胡服胡靴,正是同样觊觎着长春.洞里两把量天尺的匈奴人,只是当前的两人,李十元看去,却是大为震惊。 他竟是认识的。 豫园里的那两个蛮国人,田波和熊战。 田波熊战自然也认出了李十元,也是微微吃惊后,田波却是对着身旁一个鬓角剃光,头上梳着马鬓头的中年汉子悄声说了些什么。 中年汉子闻言点点头。随后大手一招: “勇士们,除了那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其他人都给我宰了,小娘皮们,就任你们处置了,哈哈哈哈.....” 待他话了,一众匈奴人,便提着弯刀兴奋的哇哇大叫着向山顶石屋奔来。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李十元慌忙一剑划去,割断山顶峰石,巨石翻滚直下,滚落了一片匈奴走卒。 苏风邓凯之等人也慌忙效仿,顿时林中尘土飞扬,巨石滚落的轰隆隆之声和匈奴们的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 第一百零八章 完振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就在李十元等人利用地势渐渐掌握住了局势之时,一支利箭,突然袭来,射穿了程幼薇的左肩肩胛骨。 程幼薇闷哼一声,被弓箭力道直击后退,脚下失重,眼看就要摔倒滚落山间。一道青雷闪过,李十元一手已是搂上了她的娇躯,抱她入了怀里。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听着他关心又紧张的话语,不知怎么,刚刚钻心的疼痛竟就此烟消云散了。 看她呆滞了一瞬,李十元只以为是弓箭伤到了她的要害,也顾不上其他,慌忙一把把她抱起在了怀里,几步踏入石屋,口中焦急的喊到: “金先生,金先生,幼薇受伤了,快救救她。” 听着他着急的声音,那声幼薇,又看着他那紧锁着的满含担忧的眉头,程幼薇此时竟觉得中这一箭,似乎是值得的。 这是他第一次称自己幼薇呢。 自从这次程幼薇半路赶来后初见的那一面,李十元惊诧之下有与她说些话来,竟再无过其他完整对白,似乎李十元再刻意躲着她一般。 实际上,李十元确实是在躲着她的,却不尽然是因为史秀莲的那句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而是因为这句话后,他突然意识到程幼薇似乎当真在自己心中占据了颇深的位置。 这一路上虽不停在赶路,可夜间休息时,难免二人也是会有所照面的,却不知这二人是何心理,竟均均只是颔首或者微笑示以招呼随后便各自离开了。 六人似乎被分成了两队,李十元陈是非苏风的男队,以及程幼薇郇佳琪邓凯之的女队。当然,两队都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的,就是均有一只“舔狗”的存在。 前者是苏风,他一直在打听陈是非的生平,刚好邓凯之郇佳琪对陈是非还是有所了解并由衷敬佩的,于是便同他讲了邯郸城王宫逼迫北灵王赵大业释放无辜之众,随后断指以示信诚之事,苏风听后,更是佩服。 后者自然就是邓凯之了,并不需活多赘述,毕竟热恋中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酸臭味的。 被“舔”的人,自然就是陈是非和郇佳琪了,不同的是陈是非一脸嫌弃,郇佳琪则满脸幸福。 ............. 如今程幼薇受伤,也终于让她再次见到了李十元的关心与担心,心下似乎某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此时她笑靥如花,轻轻摇头。 “我没有大碍,你快去帮郇姐姐他们。别让匈奴人攻上来。” 李十元闻言,把她抱到石凳上坐好,又再三确定了她的面色和伤口,终于点点头一咬牙往石屋外跑去。 屋内,金玄还在满头大汗的以双手贴在陈是非后背为他渡着灵气滋养着伤口。屋外,由于李十元和程幼薇的短暂离开,却让原本逐渐掌控的局面有了突破口。 四周上山的山路本就宽阔,以他们五人顾及四面还勉强能够拦得住这群悍勇不惧生死的匈奴胡莽,可如今只是邓凯之郇佳琪和苏风却是有些提襟见肘了。 再加上又有山下那匈奴头领的不时弯弓射箭予以威胁,虽然这次三人有程幼薇的前车之鉴,多少有些防备和警觉,没能让他之后的放箭有所成效,可却是大为不胜其烦的。 此人箭法了得,往往能够以此压制苏风三人的及时补位,于是便渐渐有了匈奴走卒,利用空挡上了山顶,李十元也恰在此时赶回来了,一剑斩杀了那人,却已是阻止不及匈奴胡莽们的上山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提着弯刀的匈奴的上山,李十元几人也渐渐开始往后退去,出现了不支的状况。 金玄看着石屋外场景,最终犹豫再三,还是停止了继续渡灵与陈是非。 金玄此时显得颇为虚弱,实际上他也的确此时灵力消耗庞大,已是强弩之末,想来用隐身术在这群匈奴人中逃脱虽不无可能,可他最终看了看旁边那两把量天尺,还是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 金玄已年近两百岁,若再不突破方士境到达术士,他便大限将至了。可金玄知道,他已是无法突破那层了,无法踏入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长生道。 如今他便把希冀寄托在了离魂尺之上,离魂尺离魂后,肉体虽会死,可灵魂却会还归以自由,变成这天地间的一缕灵气之魂,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不同样也是一种长生吗。 他看着那两把量天尺许久,又抬头看了看屋外众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高声喊到: “完颜振珑,量天尺老夫答应给你,放了这些人,若你再一意孤行,便休怪老夫毁了它们。” 山腰处正在悠然等待局势落定的马鬓汉子,闻言眉头一皱,随即大手一挥道: “停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众匈奴胡蛮们便郁闷的停住了手上动作,甚至有一人已是对郇佳琪漏出了淫邪怪笑,似是已遐想到一会捉住这白嫩的小娘皮后该如何凌辱的场景一般。 此时被打断,面上漏出了愤愤的不甘来。 见匈奴兵停下围剿,李十元等人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此时又见金玄拿着那两把量天尺走出了石屋,随后说道: “完颜振珑,让开一条路来放他们离开,我自会把量天尺给你。” 马鬓头汉子完颜振珑却似是感觉颇为好笑一般,嘴角上扬邪魅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真当我完振珑傻啊,人我放走了,你会隐身,到时候我什么都得不到,放人可以,留下三人,中原有句老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金玄上人,可别把我逼急了。” 金玄是知道这匈奴王庭四小王爷的脾气的,毕竟他在这大青山与匈奴林胡打交道了多年,这四王子完颜振珑可以说是个杀伐果断又有着雄才大略的主,如今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必然敢去做的,无论这两把量天尺对他有多重要。 思念及此,金玄看了看李十元等人,做出了个只能妥协的神态来。 李十元心念电转,点头道: “我,苏风和金老前辈留下,我们可以脱身。” 金玄点头,待刚要开口,下方完颜振珑又开口说道: “金玄上人,别怪在下不信任你,毕竟您是江湖老前辈,东西交给别人留下,就那里面的两个伤者之一吧。” .............. 第一百零九章 被擒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大青山石屋。 李十元金玄等人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李十元,苏风和程幼薇。 陈是非伤情太重至今仍昏迷不醒只得离开,而且只要金玄找到安全的地方继续救治到陈是非苏醒,便能解此时之危局。 李十元根本不信完颜振珑会放他们离开,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就在邓凯之背着陈是非与金玄郇佳琪一起离开之后,完颜振珑背手暗暗指挥了两下,在匈奴兵最后方数人,便悄然离开跟随而去了。 李十元和苏风留下则是因为他们都有能够逃脱的本领在,唯有肩胛骨受伤的程幼薇有些麻烦,不过李十元虽不能与她一道以云梦菩提逃离,苏风却是可以带着她用逍遥游身步逃跑的,这便是他们最后的倚仗。 就在金玄等人走远后,完颜振珑方才继续开口道: “小兄弟,现在可以把那两把武器给我了吗?” 李十元自然有心拖延。 “男人的事,牵扯一个女子是不是不太爷们啊完颜兄。不如你把这位受伤的姑娘也放了,我先给你一件量天尺以表诚意,如何?” 没想到完颜振珑却是很轻易的点头答应了。 李十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时却已是骑虎难下,他转头看了看程幼薇,轻轻开口说道: “一会你往南跑,不要停,我随后会与苏兄一起去接应你。” 程幼薇露出些许犹豫,又看了看他坚毅认真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程幼薇离开后,李十元便随机拿出一把量天尺抛给了下方完颜振珑,待完颜振珑接住量天尺后他又开口道: “再放了我这位兄弟吧,有我留在这应该足够为人质了,这另一尺自然也会给你。” 完颜振珑却并未理会他,而是拿出一把短刀划破手掌滴血在了手中量天尺之上。量天尺瞬间便把那几滴鲜血吸收殆尽。 看到此,完颜振珑面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即缓缓开口道: “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判了,把这两人捉了,要活的。” 一众匈奴兵卒听令后又继续开始往山顶奔去,旁侧已有到达了山顶的匈奴胡莽也开始向李十元和苏风袭去。 李十元自然有些意外,看来这完颜振珑竟是与金玄完全相反的,只为得这锁魂尺而来。 来不及犹豫,他跟苏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纷纷消失在了石屋之前。 完颜振珑看到消失在原地后出现在不远处极速逃跑的二人颇为震惊于他二人所施展的技能,此时再想去追却有些为难了。而在此时,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田波却在熊战的授意下开始了有所动作。 田波此人身着一衣宽大的袍子,袍子上附着黑色的帽兜,让人看不到他的全貌,浑身透露着一种诡异又可怖的感觉。 此时, 只见他似死人般干枯的左手袖袖中随即便飞出一群毒蜂,右袖又钻出一尾青灰色细蛇往李十元苏风逃跑方向追去。 李十元云梦菩提已用五次,也没有时间空暇打坐调理恢复体内灵气,此时虽靠着自身恢复能力勉强回复了些,可体内灵力怕也只够他再施展三次云梦菩提了。 两次传送,拉远了与匈奴人些许距离后,他已不敢再使用云梦菩提,怕灵力耗空,身体虚弱到跑路都做不到。 好在有苏风在,有逍遥游身步拉着他也算速度不慢,可就在他们以为得以逃脱之际,后方一阵骚动,李十元苏风转头后望,却见无数只毒蜂正铺天盖地的向他二人袭来,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们。 李十元苏风不敢大意,忙回身迎击,敷雷咒出,电光闪动,瞬间便落地一片。 可毒蜂数量太多,又灵活小巧,慢慢的包围了二人后,似是无处不在。很快,李十元和苏风身上便被毒针刺中了许多处,被毒针刺中的伤口初时如噬骨般巨痛难耐,其后竟然开始渐渐麻木失去了直觉。 李十元持剑的右手便被毒蜂尾后针刺中,此时竟连举剑都感觉有些吃力了。 苏风则好上许多,他的速度奇快,逍遥游身步耗费的是体力而非灵力,虽也有两处被叮咬,却也算是在这万蜂群中游刃有余了。 此时,他们被毒蜂群拖着,不远处匈奴兵又快杀到,怕是逃跑已是奢望,既如此也顾不上许多了,李十元边杀着毒蜂边喊到: “你快走,去找陈大哥,只有他醒了,我才有救。” 苏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追近了的匈奴兵,一咬牙,就预往远处跑去,却不想,一只青灰色细蛇却在此时突然从地面袭来,咬在他的脚踝之上。 青灰色细蛇的毒素很快,被咬后的苏风没能奔出多远,便载倒在了逃跑的路上,又因为速度过快,倒地后滑行了数十米,激起了一道的尘土。 李十元也已被毒蜂蛰了数十处,最终在意识渐渐模糊之后,倒在了毒蜂群中。 .............. 再次醒来,李十元只感觉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疼的,脸和嘴巴似乎都已经肿了,就连眼睛也是,此时怕是肿成了个猪头样吧。 而透过臃肿的眼皮挤留下的那一丝缝隙,他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苏风,以及那个被捆绑住手脚呈大字状摆放的女子——程幼薇。 见程幼薇如此场景,他又怎会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在,她还得衣冠整齐。于是李十元慌忙起身站立,却因为手脚皆被捆与椅子上,重心前倾,以脸杵地,随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声响动静终是吵醒了之前瘫倒在地让李十元不知生死的苏风,后者见他醒来,不禁舒了一口气。 “苏兄,救人。” 苏风闻言,转头看向了他,李十元趴在地上望去,却突然呆滞住了。 此时的苏风眼里布满了血丝,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眸子里充斥着色欲与血气...... 苏风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神移开了, 随后便看到了身前被捆住不得动弹的程幼薇。 帐篷内,一阵咽口水的动静,与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终于是换醒了呆滞了的李十元。 “不要...苏兄,醒醒,不要....苏风...” 苏风却是像听不见一般,几步踏上前去,颤抖着双手抓在了程幼薇的肩膀上,随后大力一扯,衣袖便被他撕了下来,也漏出了女子光洁如玉的臂膀肌肤。 .......... 第一百一十章 息肌媚骨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大青山北麓匈奴临时营帐内。 “不要,苏风...苏景睿,你放开她...” 屋子里男子的喊声并没能叫醒此时被色欲迷了眼的苏风,却是惊醒了昏睡过去的程幼薇。 程幼薇昨日往南逃后 ,却不巧遇到了之前潜伏跟随金玄而去的一众匈奴兵,他们最终被金玄以镜花水月的幻想骗开,不得已要返回之时却好巧不巧的遇到了程幼薇。 李十元只以为完颜振珑知晓金玄的隐身术和幻境镜花水月,自然不会傻到派人去追他们来做这无用功。却反而被自己聪明所误。 完颜振珑对金玄的了解并不如他意料的那般深刻,只是知道他会隐身术罢了。而石屋这边的雾气洞天也是田波以蛇虫之力找到的。 完颜振珑是匈奴人,自然不甚知晓水系羡门人的神通,田波和熊战虽有所了解,却也因为羡门人稀少而知之甚少,也不会殷勤到去主动讲解这些都是人力所为的。 所以完颜振珑虽惊讶这奇景,却是完全不曾想过是金玄的方术。 毕竟,海市蜃楼也不可谓稀罕。虽然他并不懂得光的折射和全反射,却也知道这是一种奇特的自然景观。 于是完颜振珑便很轻易的做了这李十元自以为的蠢事,也就碰巧捉到了程幼薇。 ............. 程幼薇迷迷糊糊醒后,只觉得不远处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很是吵闹。睁眼却见苏风正通红着眸子看着自己,像是一只发情了的公牛一般,还在喘着厚重的粗气。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被匈奴抓住打晕了,瞬间清醒了过来,刚想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已被捆绑在了地上。 她焦急的抬眼望去,发现自己的四肢已被拴着绳子绑着手脚踝束缚在了四根木柱上,而她的上身如今竟只剩下了亵衣,身体也以一个极羞人的姿势被捆绑束缚而不能动弹,旁边又有着目眦欲裂双眼通红的苏风。 她如何还能不懂得此时的处境。不禁惊声尖叫起来。 ........... 预想之中的可怕后续,却并没有发生,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仍旧再大叫哭喊着,而同样在做着挣扎的,还有那个被色欲充斥迷眼的苏风。 他其实是一直半清醒着,李十元的焦急呐喊,程幼薇的哭泣挣扎,他都看在眼里,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脑子里只有各种淫.秽下流的场景,和欲罢不能的欲望。 虽然脑里的场景都是自己以往习以为常的生活,如今再做,做了也就做了。 可这次的不同,这次是朋友的恋人啊,他苏风绝不能做这种小人。 于是同样的,他也在天人交战挣扎中的,趁那最后一丝的理智还存,他突然取出腰间短刀,一刀扎在了自己大腿上,眼里的那抹红色,也终于减弱了些。 李十元看到,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幼薇...” 至此时,他也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感情了,刚刚对程幼薇的担心,那蚀骨灼心的痛,无可奈何的煎熬在这一刻,似是有了答案。 程幼薇此时已经是梨花带雨化作了泪人,浑身仍因为恐惧害怕毫不自知的颤抖着。 苏风拖着腿,蹒跚两步想要用手中短刀给她松绑,可此时余波未消的程幼薇见他又再次前来,心中恐惧更深,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于是靠近了的苏风在她的挣扎之下便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暴露在外的如玉似雪般的肌肤。 触碰到的一瞬,他的心神随即便荡漾开了,眼中那即将消散的红色,再次充盈起来。 看着面前程幼薇那凹凸有致的躯体,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他的呼吸再次粗重起来。 ............ 李十元时刻注意着前方场景,看到此心中大骇,慌忙又大喊起来 似要再次唤醒苏风神智。 “苏风,醒来.....” 也因为他这生叫喊,终于让苏风再次恢复了一丝神智,他咬牙坚持,可心中那抹防线缺越来越脆弱了,联想到自己肯定是中了什么春毒才会如此,实在坚持不住,李十元应该会有所体谅的吧,于是他不自觉的又踏前了一步。 可刚踏出去,他又强撑着又收了回来,苏风知道,此时他的心智已经开始出现了动摇,不久,自己可能就会彻底沦陷而一发不可收拾。必须想个办法阻止自己。 想法刚出 ,他又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想到了邓凯之和郇佳琪与他讲的那个男人,想到了那个如何在邯郸王宫豪言壮语,如何慷慨激昂断指明志的男人。浊酒仙——陈是非。 想到此,他看了看手中那把短刀,用最后那丝理智,犹如不久前邯郸城王宫里的那个男人一般,一咬牙,割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 疼痛果然很快便让苏风清醒了过来,这次他学乖了,不再靠近程幼薇 而是艰难的走过去,先帮李十元松了绑。 李十元看着脸上痛苦拧做一团的苏风,生出了一股感动。“谢谢。” 苏风摇摇头,快去给她松绑吧。 李十元走过去想要帮程幼薇松绑时却又再次遭到了程幼薇的抗拒。 “你是谁?不要靠近我.....” 李十元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恐怕已经是肿成猪头了,想认出实在艰难。 “是我,李子旭。” 程幼薇闻言愣了一瞬,又仔细端详了他许久,才开口说道: “你怎么变成猪了。” .......... 程幼薇自然是之前过于害怕紧张,这才没有注意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此时“猪头人”李十元突然出现,她之前受惊过度,初见当然会怕,此时终于是认清了眼前人,待她被松开绑后,内心惊惧之下慌忙扑入了李十元怀中,大哭起来。也不管这猪头人样貌是有多丑陋了。 “哇......你怎么才来啊。我吓死了......” 李十元又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身上,把她拥入了怀里。待刚想说写什么予以安慰,却突然从账外传出一阵拍手之声,随即便有数人进入了账内。 “啪啪啪.....好,好一对郎情妾意的璧人,好一双兄弟情深的情意,断指破“息肌媚骨”之毒,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刺杀迷局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大青山北麓匈奴营帐。 进来的有三人,完颜振珑,熊战和田波。 与匈奴毫无交集的蛮国人,为何二者在此时此地会如此之和谐,李十元却是没有时间与精力去细想的。 讲话的自然是完颜振珑,此时他已进入账内。看着已经松绑了的三人,却也丝毫不惧他们再次用那神奇的技能逃脱,因为这个女子,让他笃定了自己的自信。 “不过我账外还有一百对这位姑娘的美色虎视眈眈的匈奴汉子,不知二位可醒得。” 李十元紧咬牙关,怒视着完颜振珑。 “你想我们做什么,两把量天尺我们已经依诺给你了。” 完颜振珑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可不是你们给我的,而是我完振拢自己抢来的。” 他面上笑容一闪即逝,随后又说道: “你叫李子旭对吗?听说北国北灵王,很是器重与你呢。我就明说了吧,我的要求对你来说很简单,替我杀了北灵王赵大业。” 李十元眉头紧皱,完颜振珑这明显是在以程幼薇的人身安全相威胁来逼迫他行刺北灵王赵大业,从而搅乱北国境内上下,好方便匈奴日后出兵。 若自己当真如此做了,则必然沦为千古罪人,可若不做,程幼薇的下场恐怕只会凄惨无比,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只是威胁说说。 无可奈何,此时他只能先行妥协,待日后脱身在做打算。于是李十元点点头,说道: “可以,我答应你,可你要先放了他们。” 完颜振珑仍在笑着: “小兄弟的瞬移绝技我可是见识过了,这两位先生自会陪你返回北国,协助你刺杀赵大业,至于这位姑娘,还得先留在我这边才是,放心,我完振珑向草原鹰神起誓,绝不会有人敢动她分毫。” “我连鹰神都不信,如何信你?” “你只能信我。” ............. 北国邯郸城。 初时,为为了救人,六人离开,此时归来 却为杀人,唯有自己回来了。 实在是 造化弄人。 苏风最终也是留下了,好实时照顾程幼薇,也方便寻找逃脱机会,一切也只有便宜行事了。 跟随李十元一起回来的,完颜振珑口中的那两位先生,自然就是熊战和田波。 李十元已从路途中的只言片语猜测出了个大概。 熊战既然为蛮国国姓,以田波的实力又对他毕恭毕敬,恐怕身份斐然,再联系到如今五国会丧,熊战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只怕不是王子,便是国戚。 如今北国暗处风起云涌,又有多方势力想暗中刺杀,李十元不竟为赵大业感到悲哀。 如此之境,蛮国恐怕是在和匈奴计划着什么,李十元隐隐从中嗅出了些阴谋的味道。 恐怕,不止扰乱北国秩序这么简单吧。 赶回来时,已是晚上,李十元,熊战,田波便在他的刻意而为下,住进了晨月楼。 夜里,李十元施展云梦菩提进入了张凌羽的房内,缪雨生也在。 于是李十元便又跟他们酝酿了另一场“阴谋”。 .......... 邯郸城王宫,此时已是深夜,赵大业还在左右徘徊着踱着步,还有三日便是五国会丧之际了,届时各国使臣将会携兵而入,直面施压。 赵大业可谓是为此愁断了肠,事到如今,他还是无甚解决之法,旁边尊磊也是眉头紧锁思索着。 就在此时,一个亲卫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大王,有一名叫做缪雨生的老者深夜来访,说是一个叫做李子旭的人,有要事要向大王传报。” 赵大业尊磊二人闻言,却突然间皆舒展开了眉头,或许,那个小子有所办法。 不知怎么,二人心中竟均对李十元生出了这股自信。 “快快传来。” 赵大业连忙开口。 “诺” .......... 第二日一早,李十元便出发往王城而去,随行的自然还有熊战和田波二人。 熊战正如李十元所料,他是为蛮国皇亲国戚,他熊战虽鲜有人知,但他的父亲的名号却可是天下闻名的,是与季儒林赫赫齐名的,北儒蛮荒之蛮国熊荒。 此次他是被父亲授以重任而来,其一是为与匈奴结盟,北线威胁北国边境,其二协同其他四国在南境施压压迫北国。 可这些都只是针对北国的政策,是为肃清外敌,而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为解内忧。是为以此达成和匈奴的结盟,从而拿到大青山中的锁魂尺,封锁住另一座“青山”。 墨家机关术宗师——葛青山。 墨家机关术天下皆知,只是仅仅是葛青山的随意指点,申公术便造出了能够精准射击两百米开外劲弩,普及在了姬国上下,让姬国摇身一变,从一个羸弱的弹丸小国,变成了不再受各方强国挟迫压力,即使身处四战之地,仍可自保充余的中央之国。 .............. 机关城便坐落在蛮国境内,可是机关城却一直是对外保持着中立的态度的,从不涉及战争,也不偏袒任何一方。 蛮国公多次威逼利诱也未有成果,墨家好像是与粪坑里的臭石头一般无二,又臭又硬,更可恶的是还要自诩为人间清流,让他蛮国公好不犯呕。 可他又当真不好拿墨家或者机关城怎么样,毕竟墨家也是庞然大物,机关城又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有各种五花八门的机关以及机关兽机关器等守护,想要强攻下实在难比登天。 可墨家机关术的技术却是与国家大有裨益的,甚至有了那种技术,足可以让此时的蛮国称霸天下,问鼎中原。 于是,蛮国公便与熊荒谋划了这场计谋,若锁魂尺能够封印住葛青山的魂魄,从而再慢慢从他的鬼混中套出机关术的秘密,机关术则为蛮国所用,便可一绝天下,问鼎中原。 ............. 此时,熊战田波已和李十元一道前往了王宫城正殿,只要见到北灵王赵大业,那么他们的计划也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果然,在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埋头书写,熊战看了眼田波,后者得令,衣袖暗自一甩,藏青色五灵蛇便伏地极速向赵大业飞去。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国会丧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田波五毒功已入三层,可驯育三蛇。之前袭击苏风的为青灰色魅影蛇,毒性一般,重在速度,此时藏青色五灵蛇又叫五步蛇,顾名思义,五步之内便可见血封喉。 五灵蛇伏地袭向正在埋头书写的赵大业,以刘梓玉之功力又怎会感觉不出危机感,可直至赵大业被咬他竟也未曾出现现身。 被咬的赵大业痛苦哀嚎一声倒地就此一命呜呼。 行动似乎比熊战他们拟定的计划更简单的实现了。 就连进入王城也是,如此简单就被一起带了进来,赵大业似乎对这个李子旭没有任何的戒备,甚至爱屋及乌之下让自己二人也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正殿。 虽然他们路上听闻李十元谈及了赵大业对他的惜才与爱戴之心,也在武安县豫园见过一二,李十元也讲过这赵大业还是个黄口小儿不够成熟稳重的顽童心性,甚至为了仁义之信放弃了在如此时局之下初登王位以杀立威的机会,只诛杀了豫园首恶,实在是异想天开且妇人之仁。 熊战他们其实一直是有两手准备的,虽然已对这赵大业有了大概了解,可李十元却着实是个猴精,知道他可以极速位移,于是昨夜田波基本一夜未眠注意着李十元的房门,还好自始至终那房门都没打开过。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也想不到,李十元是空间跨越而不是简单的位移的。 为防备着李十元到王宫正殿后临时倒戈,所以从始至终他们也没指望过李十元去行刺,而是利用他近身赵大业,从而再以田波实行暗杀。 可此时赵大业竟就这样如计划般简单而又轻易的死了,太强烈的不真实感还是让熊战有些惴惴不安,待他刚想前去确认,刘梓玉却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胆刺客。” 随着他的这声爆喝,越来越多的亲卫开始往王宫正殿涌来,刘梓玉也开始释放出了他那磅礴气势。 熊战知道此地久留不得,忙对着旁边田波喊到: “我们撤。” 田波闻言,黑色斗篷却突然化作一股黑烟,笼罩住了半个正殿,随后四股毒蜂向四处分散而逃。 黑雾散后,哪里还有田波熊战的影子,李十元见他二人已离开,看了看那名倒地的“赵大业”,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青雷一闪,也消失不见了。 ............... 北灵王赵大业的死,很快便传遍了北国上下,到第二日,熊战终于是打消了心中的那抹疑惑,看来这北灵王终究还得太年轻了。 大意丢性命啊。 如此,父亲给予自己的刺杀北灵王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锁魂尺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算辱了父亲的威名,这样想来 他不禁还生出了一抹得意。 事情比想象的更简单嘛。 接下来,便是返回北国南境线汇合蛮国使团,两日后入北国王宫占便宜了。 于是他便差田波陪同李十元一起回大青山北麓,明面上是帮李十元赴约救人,暗地里却是通知完颜振珑事情已成,可以出兵了。 自己则往南返回使团而去。 ............. 两日后,由于赵大业的突然身死,所以此次会丧竟如儿戏般,变成了两代北王的葬礼。 临时加柩,两天时间的举国戒严,五国联军方面又没有了名分,如清君侧,北灵王年幼不识,恐小人颐指害国等借口。 有因北灵王身死被刺杀一事,文章大作,北国如今只许五国使者携带各国国君的吊唁之物入境,由北国负责接待的大臣将他们分拨送往邯郸。 而其他人等,包括军队则驻扎在了北国东西南境沿线等候消息。 待熊战携一对十数人的亲兵入了邯郸城,隐隐的那股不安感,又再次浮现了出来。 邯郸,此刻仍因为着新王的突然逝世而戒严着,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妥,可他总觉得这严苛的戒备岗哨标准,似乎有些太过了。 就在他一甩心思,准备带亲卫离开之时,邯郸城城门却被关闭了。 “诸位,来了就多留几日吧。” 熊战闻声望去,正是刘梓玉。 而城楼之上还有两人,一个是一名看不透深浅却给人一种无名压力的儒衫老者,那是只有在父亲身上才能感觉得到的强者的威压。恐怕这人便就是北国第一人,兵儒宗师季儒林。 而另一个,他也是认识的,在武安县豫园里他撇到过这少年几眼,——北灵王赵大业。 他竟没死。 转瞬他便想到了,两天前死的怕是身形样貌跟这少年俱似的替死鬼了。 李十元果然叛变了,至于他是如何通知的这些人又是如何传出的消息,熊战自然是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刘梓玉话落,已是提刀向他奔来: “大胆刺客,当真老夫不识得你吗,还敢前来。” 旁边亲卫连忙出手阻挠,却哪里是刘梓玉的对手,不下片刻,已全部化作了刘梓玉手下亡魂,而就在熊战感到害怕之时,张口欲要自爆身份之际。 “等一下,我乃蛮国熊荒之子熊.......” 在此时之际,刘梓玉却并未给他任何苟活的时间,一刀,将他的头颅和身躯,劈做了两节。 刘梓玉敢杀蛮国特使熊战,一是因为熊战确实参与暗杀了北灵王之事,有不下一双眼睛看到过他入宫。二来,便是经赵大业首肯了。 如此,赵大业也算是给这些使者们杀鸡儆猴了,也能施威他们之后的一系列动作。 扣押了这些五国会丧使团首脑,又与两日前传令边境代郡,太原郡,上党郡以及此时邯郸城一级戒备拖延时间。 且快马加急北灵王令联合姬国这个位于武国,烈国,蛮国之间的国家,同时联合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宋国制约鲁国。使北国,姬国,宋国三国行程品字型结构,将武国,烈国,鲁国,蛮国四个国家至于两面受敌或者三面受敌的被动局面。 再重赂娄烦王佯攻燕国消最后一国之威胁。 如此五国会丧图北的阴谋便就此被挫败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尘埃落定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就在邯郸城风起云涌的档口,李十元和田波重新踏入了大青山的地界。 三日前的将计就计,完全是照搬武安县豫园里的算计,同样是以针锋相对的拖延和随机应变的强硬两种应对措施。 只是找个替死鬼来冒充这事,初时确实也让李十元徘徊犹豫了许久,最终他还是一咬牙献计了这个策略。 希望赵大业找个死囚犯,要身形样貌相似的那种,毕竟熊战田波二人在武安县是见过赵大业的。 北灵王假死一来可以助自己回大青山换人,二来可以以此做文章,疏松五国使团的戒心,加强邯郸城及边境边郡戒严警备。 其后再利用姬国宋国娄烦佯攻骚扰之态,便可制约北国边境使军。 起初赵大业还疑惑若姬国宋国娄烦不受赂,不参与的态度怎么办,李十元却托缪雨生带了一句话,一句一语可道破诡诈玄机的话。 “重要的并不是他们同不同意,而是重赂之下,我们的敌人见了,愿不愿相信他们同没同意。” .......... 李十元和田波赶至大青山北麓匈奴营帐处时,邯郸城还在扣押着使团首脑们,封锁着北灵王赵大业还活着的消息。 可当他们赶至原本那处匈奴营帐后,却并未见到营帐和匈奴人的影子,他们似乎已经从这处撤离了。 李十元倍感焦集,连忙要去寻找,却突然听到一句娇喝: “李子旭。” 是程幼薇的声音。 李十元闻言,忙转头望去,却真的见到是程幼薇从远处喜笑颜开的跑了过来。 李十元见当真是她,也是激动非凡,忙急走几步去迎她。 二人却均在快要抱在一起聊表心意之时,似是忽然反应过来矜持和男女授受不亲来, 停在当场,有些尴尬又有些激动的彼此注视着对方。 “你没事了?” 听他如此问来,程幼薇忙点了点头: “嗯,是陈大哥救了我们。” 李十元这才抬头看到在他身后也走来了几人,正是陈是非金玄等人。 陈是非微微对他颔了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怒目而向了不远处的田波。 田波并不知陈是非深浅,却也不敢轻敌,此时已把身上黑色虫衣胀起,随时准备化作黑雾逃离。 “此人怎么处置” 陈是非开口问道。 李十元回道: “巫术诡异难测,他可以化作黑雾逃离,是非大哥千万小心。” 陈是非见多识广,闻言点头: “墨霾逝物障,巫医总爱搞这些障眼法。无用咱便把他杀了。” 说完便提枪疾奔而去。 田波见他袭来,虽不知他武功究竟多高,可只是这澎湃的豪迈气势和自信就已经足以让他叹服了,于是田波慌忙施展“墨霾逝物障”想要就此逃离。却不想陈是非长枪袭来,一招“大风车”便将雾气散尽,四股蜂群敬业被他以大风车内劲全数击落。 这是何等恐怖的内功,只是一击之内劲余波便可散尽雾霾,席卷击落蜂群。 来不及惊骇,重新显露身形的田波慌忙召唤出魅影蛇和五灵蛇袭向陈是非,好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而陈是非仍只是一招普通的直枪而刺,却仿佛夹杂着无披的吸力,竟让两只长蛇无所遁形,一枪双蛇如串葫芦般一贯而入,再次直击向田波面门。 生死存亡之际田波最后一蛇也在此时突然从地底窜出,竟是一条硕大石蟒,石蟒破土而出终是挡住了陈是非这一击之力,也让田波暗自松了一口气。 李十元看向石蟒破土而出的洞口,才想明白田波那时在王宫消失的把戏,原来是以墨霾逝物障阻碍视觉,再以石蟒破土由地底而逃。 陈是非一击被阻,也不气馁,刑法内功运转,又一击力劈九岳再次袭来。 石蟒也确实够莽,也再次想要以身躯之坚硬强行抗下这地二击。 可当陈是非这一枪劈下来,接触的力点强度跟之前的直刺并无任何不同,可随着枪身的颤抖,由点及面竟生出如涟漪般的震荡慢慢扩散开来,随着频率的越来越激烈,石蟒周身仿佛也在此时与枪身阵动达成了某种共振。 下一瞬间,石蟒便在肉眼可见的震动模糊影像中化作了一阵齑粉,随着枪风而散。 三蛇竟在两个瞬间,两击之下尽数而亡,毒蜂也已在之前全灭,此时的田波,或者巫医这个职业,便只是只待宰的羔羊,再无任何能力阻挡招架陈是非一击之力。 于是下一刻,田波便被星宿鬼马枪刺入了胸口,挑上了半空,落地后,激起一阵尘土。 而尘土下,陈是非斜提着长枪,犹如当世杀神,在阳光下,煜煜升辉。 ............. 大青山石屋。 李十元和陈是非互通了他们分开后的信息。 原来,李十元走后的第二天陈是非便好转了过来,他苏醒后了解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便开始去寻找他们,最终在当日晚找到了大青山北麓匈奴帐篷。 陈是非哪里管顾的了那些策略阴谋,一人一枪便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了进来。 匈奴兵卒又哪里有他的一和之敌,很快边这数百人边被他杀得丢盔弃甲,完颜振珑还想要以程幼薇和苏风作为威胁,可陈是非只是恶狠狠的回道: “小贼,你动个试试,咱就算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狗命,杀你全家。” 完颜振珑不禁骇然,嘴里骂着疯子,再又死了近百人后,终是慌慌张逃离了,苏风和程幼薇也便由此得救了下来。 而听闻了李十元与他讲的在邯郸城多发生的事情后,陈是非不禁豪迈大笑。 “好,以一死囚之性命救一国之水火,当真好算计,这死囚也算是临死做了番大事业,是死得其所。” 听他如此说来,李十元心中对那死囚的一抹愧疚与歉意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只是他二人却都不知,命运的齿轮却也因为这名死囚开始了旋转,就如当初华洲城下金昌年所思考的道德准则一般。 强迫自己违背自己道德准则的道德,即使你知道那是最正确的选择,可终究也是不道德的做法。如此存在着的没有完全道德的做法的情况,真的有所对错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饮满此杯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大青山石屋。 彼此互通信息后,陈是非李十元等人也不准备再做休息,即刻准备着返回邯郸了,而李十元是见到那把锁魂尺被熊战带走的,此时怕是已经落入邯郸城方面手中了。 所以众人便向金玄道明了去意,并希望他能一道前往邯郸取得锁魂尺并救治张凌羽。 金玄却是摇了摇头,拿出了一枚黑色道丹出来递给了陈是非。 “这是可以解痨疾的四阶道丹,可助你们救下那人,我这第一个条件你们也算是完成了,至于这锁魂尺等你们有空再取来予我便是了,老夫是信得过诸位的。” 他又看了看手中道丹几眼,转头却是看了一眼郇佳琪。随后才又开口说道: “这第二个条件,便是我要这位郇姑娘拜老夫为师,三年内不得出大青山半步,直到习得我尽数医钵,才不至于让老夫这身医术随老夫身死道消。” 第一个提出反对的却是邓凯之。 “不可以,为何是她?她虽也习得道法却并未踏入羡门。” 金玄笑了笑,开口道。 “郇小姐可是天生的风系羡门人啊,早就入得风系了,不然怎会有这【飞隼灵瞳】。” 众人闻言, 皆震惊万分看向了郇佳琪。 郇佳琪却是疑惑摇头否认。 “什么是飞隼灵瞳?” 金玄于是又开口解释道: “【飞隼灵瞳】是风系三阶方术,因为风系羡门人太过稀少所以鲜有人知,此瞳术如鹰隼观大地,初时便可清晰远视二百丈,观之细微入毫厘。” 听他如此说来,邓凯之和郇佳琪都联想到了郇佳琪她似乎天生就拥有着远视眼,弓弩箭射方面出类拔萃天赋异禀。 其后拜入张凌羽门下,张凌羽也说她周身似氤氲着淡淡风系灵气,或许可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道门天才,此后却历经十年仍未能破入方士之境,着实有些奇怪。 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张凌羽身为当今世上风系第一人列御寇之徒,又怎会不知道这飞隼灵瞳,而他之所以一直隐瞒,并想法设法的让她不再精进,却还是因为着一个预言,一个养猫人给下的预言。 一个关于鬼面人和没有过去未来之人的预言。 灭世的预言! ............. 为救张凌羽,郇佳琪最终还是同意留下了,这让金玄好一阵欣慰。 只有邓凯之,犹豫了许久,最终也开口说道: “我也留下来。” 郇佳琪闻言皱紧了秀眉。 “你在胡说什么呢?我留下只是三年,你回去好好照顾师傅,赡养幸福里的老人孩童便是待我最好的福泽,我们不可以两个人都留下,幸福里还需要你。” 邓凯之似是想开了一般,笑的很是明媚。 “不,你师傅若康复了,他便有能力照顾好幸福里的。我你知道的,没有上进心又好吃懒做,幸福里的大蛀虫,最重要的是,我只想陪着你,即使永远生活在这深山里。” 听他如此说了,郇佳琪便只剩下了感动,眼里噙着泪花,就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不管三年十年,一辈子,这处于我们二人也是世外桃源。” ............ 郇佳琪和邓凯之决定双双留在这处深山老林中,着实有些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他们毕竟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愿意为了情义而字,舍了自由,留在大青山石屋陪着一个孤寡老人平淡三年大好的峥嵘岁月。 由不得人不敬重。 苏风心下感动他们的情意,于是开口道: “邓兄当真真性情,如此情深,苏某佩服,不知邓兄是否愿意,在下想与邓兄结拜为异性兄弟,福祸共荣。” 邓凯之微笑点头。 “自然愿意,这是邓某的荣幸。” “算上咱一个” 众人闻言皆震惊万分,因为说这句话的人,却是陈是非。 苏风邓凯之皆有些受宠若惊。还没待激动的苏风开口说话,邓凯之已是抢先开口说道: “这....陈大哥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们这点能耐,怕是会辱没了陈大哥威名。” 陈是非却颇为认真的摇头回道: “你们皆是我陈是非看得入眼也欣赏敬重之人,不要提俗世那些庸人,他们又怎能比我兄弟之一二。” “苏风,苏景睿,以身犯险赴大青山之途,被擒下药,亦能坚守本心,为不辱兄弟之妻,悍然断指,其后留在敌营寻找脱困机会,这份勇气果敢咱陈是非佩服。” “你,邓凯之,为救心上人师傅亦随行而来大青山,一遇残忍马匪舍利断义,二遇匈奴兵众不乱分寸,更为心怡女子舍了自由之身,这份大义为先,情比金坚,咱陈是非敬重。” “李子旭,虽是迷茫而来大青山,可最终开了窍入了道,也算不辱金昌年的名号,其前不困膝下有黄金,为民请愿跪拜北灵王,其后羡计北灵王,破解北国五国会丧之局,救北国万万民与战火之乱,更是遵守本心,哪怕九死一生亦敢只身返还大青山赴约。如此心性品德和大功之能,咱陈是非望尘莫及。” “若此等也算辱没威望,那只怕是三位看不起咱陈是非,觉得咱配不上你等,辱了你们的威望。” 听他如此说了,苏风邓凯之知道他是当真生气了,压不住内心的激动,最终双双单膝跪地。 “陈大哥严重了,与您结拜为兄弟,是我们的荣幸。” 李十元确实是没想到陈是非会提及自己 ,初时自己也是被惊呆,滞在了当场,此时见二人跪地,他也连忙随着单膝跪了下来。 这自然也是他的荣幸, 这里的三人,他同意也是敬重着的。 “能与三位结义为兄弟,也是子旭的容光。” ............. 大青山石屋,午时三刻。 由金玄作为前辈主证,陈是非,李十元,苏风,邓凯之四人跪作一排,歃血为盟,随后一饮而尽,将酒碗打碎在了身前。 似有余音萦绕。 “我陈是非,我邓凯之,我李子旭,我苏景睿,在次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富贵,不奢共生死,斩尽天下不良人,宁死毋为不义鬼。苍天为证,日月可鉴。 饮满此杯。”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返邯郸城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大青山结义。 陈是非年龄最大,已是三十有二,自然是大哥了,邓凯之二十有五是为老二。 令人意外的的却是苏风,他仅刚满二十岁,是最小的,李十元也一直苏兄苏兄的唤他,却不曾想到他竟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四岁的。 所以,李十元自然便是排行老三了,苏风是为老幺。 行礼完毕四人站起把肩相视而笑。 陈是非目光闪烁看着三人,随后对着邓凯之开口说道: “二弟,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待你日后和弟妹出山,为兄和三弟四弟定当一起在邯郸城为你接风洗尘。” 邓凯之欣然点头。 “谢过大哥,大哥三弟四弟也要在外好生照顾自己。” 随后又对着李十元说道: “子旭日后若回南方太平乡,你的师傅和桃林塞那里墨侠们,定要替为兄和你郇嫂嫂祭拜一二,也算聊以慰藉我二人的于心不安。” 李十元颔首。 “二哥有心了,其实我是北国人,朔方城金寨村人,本名叫做李元,字子旭。大哥二哥四弟可以唤我十元,我的家人便是这般唤我的。” 站在不远处和郇佳琪并立而站的女子闻言,颇为惊讶的睁大了眼眸。 喃喃道了一声“十元。” 原来他竟就是史秀莲口中的那个十元师兄。 太平村,太平村...... 如今再次回想起来,他来自的太平村,不就是 自己的兄长葬在的那个村子吗。 ............. 辞别了金玄郇佳琪和邓凯之,离开了大青山,陈是非兄弟三人和程幼薇开始反回邯郸城而去。 一路上程幼薇都在沉默着,不时转头看向李十元几眼。 似有满腹心事,只是前方的三人此时慢怀着雄心壮志,讨论着天下时局和大事,或者做几首酸臭蹩脚的打油诗,随后豪迈大笑,却不曾注意到过身后女子的那些心思。 三天后终于第三次返回了这座北国中央之城的李十元,看着这座繁荣昌盛的庞然巨.物,不禁生出了颇多感慨。 此次拿到锁魂尺送回大青山金玄那里后 ,也是时候动身往朔方城金寨村一探顾星河的究竟了。 .............. 在李十元等人返回邯郸城的同时,有一女子也在这一天,坐在花轿上在邯郸城北门处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陈是非停住了马匹,转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红绸花轿,微微蹙起了眉头。 “大哥,怎么了?”李十元看到疑惑问道。 陈是非一直没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直到红绸花胶和随行军队走远了,才缓缓开口说道: “没什么,看到了一个熟人。” 苏风此时也牵马走了过来,开口接话道: “是和匈奴和亲的队伍,北灵王也算是有雄心大略之人了,用一女子终身幸福便保全了北境之数十载安宁。只是可惜了这名女子啊,也不知是何种巾帼英雄,听说是个青楼女子,被北灵王认作义姐,出使和亲匈奴王庭,好像要嫁的人便是四王子完颜振珑。” 陈是非还在继续看着那远去渐渐消失了的队伍。 “她叫秦芷柔” 苏风闻言,呆立在了原地。他刚才因为好奇,便去打赏了一名随行特使,打听了一些情况,却并未打听到这女子是何人。 而在花桥与他们擦身而过之时,一阵微风吹过,陈是非走在最外围,也恰在此时好奇转脸望去,看向的一瞬,陈是非愣在了原处。 .............: 此时听他说是秦芷柔,以及苏风一闪即逝的情绪波动,让李十元也瞬间想到了那个摘青窑里的绝美女子。 停留并未持续太久,几人又继续深入了邯郸城。 行至北大街中途,李十元便和程幼薇一起告辞了陈是非和苏风,往史府而去 ,毕竟程幼薇在行丧之际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程父和史秀莲担心成了什么样。 到了史府果然看到颇多家仆奴役在焦急的四处奔走找寻着什么,亦有几个衙内在旁边和史秀莲说这话似是在做着笔录。 程幼薇见此新生愧疚,便快步小跑了过去。 “我回来了。” 史秀莲闻言,欣喜转头看见是她,又看到她身后李十元,自是高兴非常,对着两个衙内抱了抱拳,才迎了两步说道: “你终于回来了,父亲和秋收叔都急死了,十元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啊。” 李十元却也不好解释,刚想说话回答,程幼薇却抢先开口说道: “途中偶遇的,义父和我爹呢。” 听她如此问来,史秀莲却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父亲他在书房,秋收叔他.....秋收叔他...” 听他说到自己父亲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程幼薇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来。急忙追问道: “我爹怎么了?” “秋收叔他在你离家出走后到处寻你,一直找不到心急如焚之下,再加上程大哥的死讯也让他一直扛着背负着压力,第二天醒来....第二天醒来...” “第二天醒来怎么了,你倒是快点说啊。” “第二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父亲和我都不记得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刀,大同,说你们没有奶吃了,他要出去找找。 父亲一直阻拦着,可是他见不到你也见不到程大哥,就说是父亲史家绑架了他,绑走了你们,一直要逃出来,昨天一早就不见了,史府一直在寻找他可一天一夜了,仍没有任何音讯。” 听到此,程幼薇已是眼圈微红。 “你跟义父说一声我回来了,我现在去找我爹。” 说完便转身上马往外跑去。 史秀莲刚想去追,李十元已是对他报了抱拳,也随之转身上马追了过去。 他最终还是看了看行远了的二人,眼神闪烁,退回了史府宅内。 李十元驾马在北城门处终于追上了程幼薇。 “幼薇,等等我。” 程幼薇有些焦急。 “我知道他去了哪,他肯定回老家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房子里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郇佳琪所说的老家,距离邯郸并未有太远,坐落在恒山郡房子里,二人仅用不到半日,便在日落前驾马赶到了这里。 在房子里最北角的一座已破败不堪的茅草屋中,程幼薇终于找打了程父成秋收。 此时他正在收拾着屋子可那样残破的屋子,修缮好比之重建了,有哪里还有收拾的必要。可他扔在固执的乐此不疲着。 李十元望去,却突然惊讶了一瞬,他记忆力很好,见人一面便可记住样貌,而程秋收竟是他初来北国时问路最大府邸那指路苏府的农民老伯。 当真是巧合非常了。 程幼薇缓缓走近了程父。 “爹,我回来了。” 却不想程父却并未理会与自己,他还是就只是那样收拾着屋子,机械的擦着面前的桌子,似乎啊已经出神在了其间。 程幼薇又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几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我回来了。” 程父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了他二人。随后却是皱眉疑惑问道: “你们是谁啊,可有见到俺的儿女。” 程幼薇心中难受,此时说话声音已是有些沙哑。 “爹 ,我是大同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程父却是好笑到: “少来诓骗俺,俺那闺女才这么高点,不到十岁的女娃子怎么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随后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 “哦....你们是隔壁邻居家的娃子吧,啥子时候回来的啊,少来调侃俺这老汉。” 程幼薇和李十元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茅草屋内却又进来了两人。 程幼薇扭头看去,惊得长大了嘴巴,随后慌忙俯首作揖道: “幼薇见过义父,见过杨大哥。” 原来当先的一名老者便是程幼薇的义父,史秀莲的父亲,史家家主史玉柱。 后面的程幼薇口中的杨大哥却也是史玉柱收养的义子之一,叫做,杨石页。 今次便是他驾车载着史玉柱程秋收二老来的这里。 史玉柱见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初时也是吃了一惊,待看到是程幼薇之时,才转惊为喜,似是终于放下一抹心思般,如释重负道: “大同啊,你终于回来了。” 随后又有些犹豫,看向程父,说道: “你父亲他....” 程幼薇点头。 “我知道,秀莲哥跟我说了。” 史玉柱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李十元问到: “这位小兄弟是?” 李十元慌忙抱拳: “在下李十元,是程姑娘的朋友。” 史玉柱闻言一惊: “李十元,姬国太平乡的那个李十元?” 看来史秀莲已向史玉柱诉说了那些日子的经历了。他也无心隐瞒,于是点头应是。 “正是,见过史伯父。” “好好好,秀莲多次于我提及到你,果然英雄出少年。” 史玉柱欣慰赞誉道。 随后又看了看程幼薇和程秋收,再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都不是外人,处理好这边,回去之后,十元你定要在我府上留宿些时日也好教教我那不争气的小子。 至于大同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要让我和你爹操心。” 程幼薇受训不敢做声,只能低垂着眼帘受听,余光仍是担忧的注意着父亲程秋收。 “先吃点饭吧,我刚去县里买了些吃食。” 史玉柱又开口说道。 其后五人便在屋内那还算能有一隅之地的床上摆了些吃食,就地填了填肚子。 程幼薇其间便向史玉柱娓娓道来了这些时日的遭遇,但也隐瞒了那些危险被擒之事,只道是和李十元偶遇散心。 史玉柱自然也谈及了她离开的这些日子成秋收的变化。 初时就如史秀莲所言一般,自程幼薇离开后程秋收丧子之痛加上女儿离家出走,急火攻心之下发了迂病。 迂病也叫痴呆症,是为心绪郁结,或以不遂,或以思虑,或以疑惑,或以惊恐而渐至痴呆,是为言辞颠倒,举行不清之症。 史府几日内遍仿北国明医也都无甚办法,唯有开些药方,聊以试用,效果非但没有,程父这迂症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到了昨日早,更是吵闹着要回家照顾程一刀和程大同,史秀莲和史玉柱好说歹说也无济于事,为了“逃脱史府”程父甚至钻起了狗洞。 还好被杨石页看到,并回禀了史玉柱。 没得办法,史玉柱便决定依了程秋收之愿,带他回老宅看看,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可史玉柱乃史家家主,他的离开必定大张旗鼓,如此又怕惊扰了此时神经衰弱的程秋收。 于是杨石页便主动请缨,要带程秋收前来。 史玉柱虽答应了,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发病了的老伙计。 就这样,史玉柱便也没来得及告知府上,甚至史玉柱对史秀莲都没有说起自己离开之事,便一同来到了这里。 可是原本的打算却并未有奏效,史玉柱以为程秋收来到老家, 看到这里的残破以及破败到荒无人烟的村子会打消这份执拗,随自己回家养病。 可不曾想,程秋收缺仿佛看不到这些场景一般,就开始收拾起了屋子,程曰要在这里等着外出玩耍的孩子们回家。 实在没办法,他们只能又外出去县里买了些食物和被褥,打算在此将就一晚,待明日程秋收无论是否想开或者依旧执拗,也会强行带他离开的。 史玉柱如此也算是对他这个老伙计仁至义尽了,若他一直这样迂下去,自然需要些强硬手段带他回去养病的。 ............. 夜里,待他人睡下后,程幼薇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悄悄起身走到屋外,又悄悄绕过屋外马车。 马车里是义父史玉柱睡在里面的。杨石页则是坐在马车的前面靠着车厢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输了。 程幼薇自然是和程父睡在屋内,而李十元则被安排睡在了厨房铺就的草铺。 在此地场景,草铺已经算是很奢华的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许久,心中的自责与郁结让她不知所以,在行至村口时,少女终于停住了步伐。 抬头望望天,有月亮挂在当空之上。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认得清阴晴圆缺。 只是房子里已是物是人非,人,又何时认得清呢?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人夜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月色如水,有微热的水润慢慢浸湿了少女的脸颊。 就在少女望月发呆暗自泪流之时,身后一件衣衫却在此时轻悄悄披上了他的肩头。 少女并未回头去看,也没有被这突然出现在深夜里的人吓到,之事扭过脸去,悄悄逝去了眼角的泪痕。 少年就这样静悄悄的出现在了她肩头的另一端。 没有去看她,同样是抬头赏着月亮,似乎全身心都已是沉浸在了这如水的月色中,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女愁伤的思绪一般。 少女转过头来,脸上和眼角的泪痕已被擦拭去了痕迹,她转头看向月光下那白衣少年侧脸,此刻他被皎洁的月光照射下,侧脸竟隐隐也同样散发出了如月光般的皎洁。 如此圣洁,又如此温暖,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少年似并未注意到她的出神,仍只是赏着月光。两人在这夜色下竟都不说一句话,就只是这样一会儿看看月光,一会儿偷瞄几眼对方。 “你还不去睡吗?” 许久之后,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还睡不着。”少女回道。 “你怎么还不睡?”又开问道。 “草铺太扎。” “哦” 看她心不在焉,李十元又开口安慰道: “程伯伯会有好转的,明日我去王城拿了锁魂尺便返回大青山求助金玄上人,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程幼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又过片刻后,程幼薇却兀自开口说道,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讲与李十元听的。 “我原名叫程大同,十岁那年,房子里发生了瘟病,不久后,到处便都是饿殍遍野,甚至有易子而食的。” 她眼神悲切,似是在努力回忆那些过往,毕竟那时她还只有十岁,能让一个十岁小孩记住到现在的,不是过分的美好,便是骇人的苦难与恐怖了。 “后来,父亲为了让一家老小能活下来,便去了邯郸求助史府。 那时候听闻史家家主也就是义父大人,乐善好施,经常差史府救济灾民,施粥布道,甚至散下巨款专门开设了救济学院来救济那些贫困无助的孩子们。” “可那时候救济学院对他人来说就是卖儿子卖女儿挣些苟活于世的卖孝钱。我自然也是这样的觉得的。” “父亲那次回来后给我们买了两个包子,一个是带肉的,一个是包子样的白馒头。我挑了那个白馒头,可是那时候我却吵着闹着要吃肉,于是生生从哥哥手里抢来了那个带肉的包子。” “大哥很疼我, 没有任何怨言,可是那却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吃了肉包子的,便被卖进了救济学院。”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恨起了父亲,在救济学院读了几天书,懂得了在这个世道女子的位置,如此,被自己的父亲卖掉, 也就合理了,毕竟,房子里还有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于是我给自己改了名幼薇,并割下了受之父母的留了十年的长发。” 说到此时,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相对于现在时代女子短上许多的及肩短发,不知是在惋惜,还是在追忆从前。 “可我为什么会很他呢?到现在我都没能想明白,那个肉包子,明明是我自己选择强换的啊。” “再后来,因为我断发的举动 ,惊动了义父大人,他好奇之下就差人了解了一番我家的情况,于是便也顺便把父亲母亲和哥哥带入了史府做起了杂役。” “可我不恨母亲,不恨哥哥,不恨自己,不恨这个世道,却唯有恨着他的。我明明都懂得,他是最爱我的啊。” “于是在史府里,我还是处处给他脸色,继续称自己为幼薇,在他干活的时候给他使绊子,他却从来没有过生气,仍会坚持一遍一遍的重新做完了。” “我是不是很坏。” 说完这些,程幼薇却突然如此问道李十元。 李十元想了想,点了点头。 “现在想明白了,还不算太坏。” 程幼薇终于笑了。 “杨大哥史大哥他们都只会说我还小不懂事,却从不会说我坏的。” 李十元也笑了。 “有大坏蛋,自然也有小坏蛋,小可不是逃脱认识自己善恶的借口,不能认识到这点的早晚变成大坏蛋。” 程幼薇认真看着他: “若我当真想做坏蛋呢?” 李十元仍在看着月亮。 “没人真的想做坏人,不然坏也不应该被称为坏了,好自然更不会被定义为好。只是有时候人们不能真正的看清认识清好坏,模糊了双眼和内心的人多了,世道也就由此变了。” 程幼薇摇头,“不懂”。 李十元笑了笑: “是陈大哥说的,到底是这个世道影响的人, 还是人影响的这个世道。” 转瞬他又自嘲的再次笑了笑。 “扯远了。” 程幼薇抿了抿嘴唇: “是啊,说远了。” 李十元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落寞又满含忧伤的她,开口说道: “为程伯伯做点什么吧,做你想做的,我相信他会喜欢的。” 程幼薇看了看他的眼睛,少年看她转过头来,慌忙躲开了眼神。 “回去睡吧,外衫还你。” ............ 而就在少年和少女离开后,从后方残破房屋内,漏出了一道黑影,以及一股阴寒的森然眼眸。 ............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李十元程幼薇便被一阵惊呼声吵醒了过来。 “义父......” 是杨石页的声音。 李十元程幼薇闻言慌忙跑出屋内,往马车奔去。 马车前杨石页瘫坐在地上,程幼薇突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来,慌忙跑过去拉开了车棚。 车棚内有两人,一个是正在熟睡着的程秋收,还在轻微的打着鼾声。 另一个是史玉柱,此时他正两眼圆睁着,瞳孔内没有了一丝光色,脖子上有一圈青灰之色,已是死去了多时。 似乎因为这太过宁静和诡异的气氛,让这个原本杨石页一声大喊都没能醒过来的老者,却在此时程幼薇拉开帐篷惊呆之际,悠悠转醒了过来,甚至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屋子里迷局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史玉柱死了,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死在了距离李十元和程幼薇不过二十丈远处的马车里。 而程秋收却在这时候出现在了马车上,并在史玉柱的尸体旁酣然入了梦。 事后据杨石页所述,晨间程秋收预离开寻找儿女被早起成习惯的史玉柱发现,于是便强行把他带回了马车内,史玉柱又吩咐杨石页去县里买些早饭,差不对半个时辰后,待杨石页返回,便看到马车中的场景。 程秋收却是迂病再次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怎么出的屋子进的马车也不记得了。 而如此说来,程秋收晨间起来,程幼薇竟也是没有觉察到的,大概是她昨夜睡得太晚,这些时日又连番奔波劳顿,昨夜终于见到父亲,心态放松之下,睡得自然踏实深沉。 可如今突然发生了这这件事,猝不及防之下,这个善良的女子,又是把这份责任划归到了自己的肩头。 自己为何会睡这么死,要是自己不睡这么死,父亲醒来时自己跟去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如今义父死了,父亲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无论结果如何,那个受伤最深的人,无疑便只有她了。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 史秀莲 李十元想到史秀莲,突然生出了颇多无奈与悲伤来。 案子似乎并不难破,因为在场的只有四人,排除自己和程幼薇便只剩下了三种可能。 一为还有其他人在晨间来过这里,并趁机杀了史玉柱,只是为何会放了程秋收,便有了许多可能,或许是为了让这个迂傻的老者代为顶罪,亦或者他并没有杀及无辜的必要。 二为凶手便是程秋收,在迂病之下他只以为史玉柱是绑架了儿女或者自己,又可能谈及今日要强行绑他回府,于是一怒和迂病之下便勒死了史玉柱,之后迂病再犯,便在车厢内熟睡了过去。 三便是凶手是为史玉柱义子杨石页,晨间在程秋收入马车车厢睡熟后便趁机勒死了史玉柱,嫁祸程秋收,再去县里买了早饭,做足不在场证明。至于杀人动机,可能有许多,毕竟史玉柱曾经可是邯郸城首富,即使如今被苏家超越了,可仍旧是个庞然巨.物,万贯家财足以让他人觊觎万分。 可他为什么会排除程幼薇,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推理案件之人该有的主观意志,毕竟她可是曾恨过自己父亲的,因为这份有背伦常的恨意,进而弑亲嫁祸的案例并不在少数。而程幼薇同样是有着杨石页的一样的动机的。 可他就是这样,基于某种原因和他对少女的认识,最终让他干脆利索的排除了对少女的嫌疑。 而这种原因,就如少女心中排除的怀疑名单一般无二。 李十元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醒来,也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累和昨夜睡得太晚的原因。之是这些却不足以让自己排除嫌疑的,刚想对少女说些什么,却见少女已是望向了自己,那尚梨花带雨的脸上仍旧氤氲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悲伤之色。 只见少女朱唇轻启: “帮我。” 只有两字,却足以表明一切,她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的托付。 于是李十元深深点了点头。 第一种可能若真的还有他人在这里, 那么此时他定当已经离去,若想找到这人怕是难比登天,可他却放了程秋收这一破绽。 若要程秋收代为顶罪,又不怕他看到样貌杀人的,便唯有知道程秋收犯有迂病之疾之人。若为不滥杀无辜便没有必要以勒死的杀人手法来作案了,直截了当的一刀毙命更为简单。 于是如此嫁祸程秋收并了解他最近时日犯病之人,便瞬间缩小到了史府之中。 若史玉柱死了,谁又是最得利之人呢? 史秀莲吗? 以李十元对史秀莲的了解,他绝非这种为利弑父之人。 如今他又不知史府具体情况和关系人网,于是想和第一重怀疑,只能暂时搁浅。 第二重为程秋收迂病之下糊涂所致,可是迂病并不会左右一个人的性格啊,程秋收以往的性格他并不了解,只是从程幼薇的只言片语中多少猜到了一些,可无疑,他是对这个老人抱有好感的。 想到初见他时,他还友善的微笑着为自己指路,又怕自己不认得,还仔仔细细道了该行进多少丈遇到某某牌坊就要转弯的细节。 如此这,个良善热心的老者又怎会怒而杀人呢? 而第三重便是杨石页所杀,并嫁祸给了城秋收。毕竟他是为史玉柱义子 ,史玉柱身死,独子史秀莲又极其重义,且对钱没有分寸 花钱大手大脚。想从中谋份财产,想来并不麻烦。 杨石页又是知道程秋收进来犯病之事,甚至要护送他前来这屋子里也是他提的主意,若他当真如此精与算计,又了解史玉柱性格,想来就算史玉柱不主动跟来,他也会有他法让史玉柱陪行的。 ............. 回到里屋,待安抚好程父再次睡下,杨石页出屋在马车旁陪着史玉柱的尸体怔怔发呆之际。 李十元开口问向了程幼薇。 “史老爷子死了,杨石页身为义子能得到什么?” 程幼薇微愣。 “你也怀疑他?具体我也不知,但是秀莲大哥其实也是义子,义父待他如亲生所以外人都不知道这事,只有我们这些救济学院的人知道。” 李十元咋舌。 史秀莲竟并不是亲生。 程幼薇又继续开口道: “我爹绝对不会是凶手,他本性淳善又胆小,就连只鸡都没有杀过,以前娘在世的时候都是娘在做的,他是出了名的柔弱胆小,只是后来娘过世了,他才渐渐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可在史府里,他也是做些体力活,却从未杀过生的。” “定是有人预趁他迂病想要让他顶罪,义父身死之事传回史府这人若在做些动作,恐怕秀莲哥也压不住场面的。”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史家九子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听到程幼薇所言,且她也有怀疑杨石页的迹象,李十元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们不能等到藏在暗地里之人在史府有所动作,好让史秀莲难堪压力,场面失控。届时这背后之人确实会暴露到明面上,可那时想要反击已是为时已晚,必须在史秀莲尚能控制住史府局面之时揪出这个暗杀布局之人。 李十元隐隐觉得这背后刺杀算计之人地目的,绝对为图谋史府的万贯家财。 或许史秀莲义子的身份,不日就将传遍史府上下了。 想到这点,李十元又开口说道: “跟我讲讲救济学院和史家义子之事。” 程幼薇点点头: “救济学院是在十年前瘟病饥荒之年,义父亲自所设,开设没有标准,只收十岁左右孩童,不收学费,还会给卖身费,却并不签卖身契,由于条件优渥,很快便聚集了大批苦难孩童,义父史大善人的名号也由此而来。” “救济学院以道家宗旨传道受业解惑,采纳儒家法家墨家的学派观点,取其精,去其粕。以修行,经世,致用三大主题学术传授养生,方技,数术,兵法,谋略等技能,义父大人以一己之力,富饶了数百学子。甚至有许多学者先生闻名而来,只文不收前来授课。” “可是一年后救济学院便被北肃王下旨强行关闭了,改建文庙私学,弘扬儒家之道,义父因为是北国首富得以幸免不被牵连,很多学子老师被抓被流放。” 讲到这,她叹了口气,似是回忆到了那时刻的不堪。 “后来 ,更多的学子被文庙私学吸纳,却仅有九个少年郎,还在固执的坚持着救济学院未亡仍存的执念。” 李十元听到这已经是有所了然。 程幼薇又继续说道: “带头的便是我哥和一名叫做田威的鲁国人,因为我哥的原因,我自然也有幸在这九人之中。秀莲哥也在,他当时飞扬跋扈,仗着是义父之子,在学院里经常仗势欺人,霸凌弱小,后来被我哥打了一顿,便折服与我哥了。” “只是之后我们才知道,他并非义父亲生,算是第一个被义父认作为义子的,据说是还在襁褓之时,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里,被放在了史府大门前,后被义父收养了的。” “其他人还有现在是邯郸府衙内的隋追风。还有你的四弟,苏府大少苏风苏景睿。史府管事武师境强者冯星夜,以及义父的贴身护卫,同样是武师境的杨石页。” “我哥程一刀其实也是武师境,只是可能要比冯星夜和杨石页强上一些。” 说到此处,李十元生出来些许疑惑。 “我四弟苏风家境不错啊,他也曾进过救济学院?” 程幼薇笑了笑,解释道: “苏景睿和隋追风都是家境还算可以的,特别是隋追风,那时他家还未遭遇不幸,算得上是小有资产了,他们入救济学院却只是因为救济学院的声名藉甚。其实还有很多达官贵族把公子哥送进来的,只是很多义父却都不收,甚至给钱给官都不收。 这也可能是救济学院被封的一方面原因吧。” 李十元点点头。“再后来呢。” “再后来 ,我们九个因为在孔庙煽动学生混乱被抓了起来,义父花重金才将我们赎了回来。那天我们都以为他会狠狠的教训我们的,却不曾想,他突然开口问我们可愿尊他声义父。” “也就是那天后,我们九个全都成为了义父的义子义女 。再后来,田威哥回了鲁国,我跟大哥被师傅带走,苏景睿回了苏家,隋追风家道中落回了老家,许多年后才得以重新回来,秀莲哥也被尉缭大人带走收徒授业,我们九个也就慢慢生疏了起来。” 说到这里,程幼薇已是满含泪光。 “义父曾告诉我们要彼此信任,要团结起来,可如今他死了,我其实很想相信他的话,不愿去怀疑这是杨大哥做的,可另一个人却是我爹啊,我爹又怎么可能杀了义父呢。” “他还说最重要的是要相信自己,我想相信自己,而我相信我的父亲,也相信你。所以,我没有选择,只能怀疑他。” “要相信自己,要自信啊,义父一直说他够自信,他是巨龙,而我们就是龙下九子,都将有一番作为。如今,龙都死了,九子何为?” 讲到此,她已是悲从中来,不禁再次潸然泪下。 ............... 李十元沉思踱步了许久许久。一直到程幼薇情绪平复后才再次开口问道: “史老爷子家里可有什么亲戚,几房妾室,是否还有其他私生子一类的?” 听他如此问来 程幼薇不禁皱了皱眉头,细细沉吟思索了片刻,才终于开口说道: “这本是辛秘,我讲于你听切不可传与外人。” 李十元闻言点了点头 程幼薇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邯郸府密封卷宗有记载,隋大哥有一阵子偷偷追查时我恰好撇到了义父的名字,这才好奇心下去看了看,义父原名叫做唐顶天,是北国唐门之后,而唐门在四十三年前便被灭了满门,幸得师傅司马穰苴和季儒林之父季羡生,以及苏景睿的爷爷苏博雍结伴路过时巧遇救下了他。” “后来怕被那个灭门之人追杀,便从此改名为史玉柱,并靠着唐门留下的宝藏遗产发家致富壮大了史府门楣,如此便是谁都无法想到,不过两年便再次崛起的史府是为前面被灭满门的唐门之后。” “可是,在那两年里,苏博雍便因为调查唐门灭门一案被拉下了马,极刑示众,季羡生也因为力挺苏博雍被罢去了官职,最后郁郁而终,唯有师傅司马穰苴看得够开,隐居山野,做起了庄稼汉再不问世事。” “所以义父其实算来是没有亲戚朋友的,至于纳妾却更是没有的,只有一任妻子,后来在生产时因为难产大出血而殒命当场,诞下的女婴也是死婴,也是在那一年,秀莲哥出现在了史府门前。” .............. 第一百二十章 唐门秘辛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唐门密辛的整理,就不得不提及一个人。 鬼谷子的另一个弟子,秦汉。 魏义修上郡要塞所抗合纵,就是秦汉所提。所谓合纵联盟,便为抗武联盟。 秦汉字季子,雒阳人,早年投入鬼谷子门下,学习纵横谋略之术,随后伏案钻研姜太公之【太公阴符】,其后出师游说北国。 但当时秦汉却被北肃王不喜,所以最后他只能郁郁而归。 吉利二九四年,也就是燕文公二十八年,秦汉到了燕国,一年后才终于得见燕文侯,秦汉游说燕文侯,先从地理上分析了燕国与北国的相依之势,接着批评了燕国的战略错误:担忧千里之外的武国,缺不担心百里之内的北国。 最后建议燕文侯合纵北国,结为一体。 燕文侯认为秦汉之议很有道路,允诺秦汉“如果能以合纵之计维持燕国安定,愿举国想报。”于是资助秦汉车马金帛,前去再次游说北国。 秦汉第二次来到北国,终于得见北肃王,提出六国联合起来抵抗武国的主张。 秦汉详细分析了北国和其他国的关系,指出北国对姬国,烈国的战略相依关系,进而说明了自己的合纵主张:姬国,烈国,鲁国,蛮国,燕国,北国六国联合起来 共同对抗武国,如此一来,六国一体,武国一定不敢从函谷关出兵侵犯,北国的霸主事业也就成功了。 北肃王最终采纳了秦汉的“合纵”主张,资助他去游说其他各国加盟,以订立合纵盟约。 秦汉在北国游说成功后,又担心武国军队打到北国,盟约还没结缔就遭到破坏,于是决定智激同窗魏义入武国,维护萌芽期的联盟。 秦汉悄悄派人去劝说魏义来投奔自己,魏义到后,秦汉却故意不予理睬,并当众羞辱后打发他离开。魏义又羞又气,想到各国中也只有武国才能威胁北国了,于是便前往了武国。 秦汉又暗中派人资助魏义到达武国,并帮助他见到了武王,最终武王任用了魏义为客卿,与他共商攻打各国的大计。这时候一直帮助魏义的人才说出秦汉所谋,故意激怒与他都是为了他的今后发展。 魏义知道后,感叹自己这个师兄谋略之高明,好胜心起,许诺秦汉当权时不攻打北国之诺言。 于是秦汉便为自己的游说六国,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不久后,秦汉果然成功,六国达成合纵联盟,团结一致。秦汉则被任命为纵约长,并担任了六国的国相,同时佩戴六国相印。 而唐门秘辛便是为秦汉所整理著作。 鬼谷子门徒,一个佩戴六国相印的联盟纵约长,为何会对唐门灭门一案如此好奇呢。 再后来,魏义最终后悔了当时意气用事许下的承诺,可是承诺已下,他便唯有想办法将秦汉逼出北国了。 于是为破坏合纵联盟,武国说服鲁国烈国攻打北国,北肃王大为气愤,认为是秦汉的合纵之谋所害,不仅没能与鲁国烈国根固结盟,还得罪了武国。 伴君如伴虎,秦汉害怕北肃王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以示好武国,便逃离了北国,出使去了燕国。 秦汉离开北国后,合纵盟约也便就此瓦解了,直到多年后的犀首衍再次取得六国相印才得以重新结缔合纵盟约。 也由于秦汉的逃离北国,终于是让这份他编写的唐门秘辛重见了天日。 也让隋追风和程幼薇看到了这份史玉柱或者应该叫做唐顶天的男人的“前世今生”。 似乎冥冥中有股无形的绳索,链接着史家,苏家,和季家,也连接着史秀莲,苏风与陈是非。 以及后来的后来,加入其间运转轮回的李十元,隋追风,任无名,大黄等人。 那是芸芸众生,逃不开的被叫做巧合与羁绊的命运枷锁。 .............. 顿了一顿,程幼薇又继续说道: “唐门是为暗器大宗,其间武功高强者不计其数,可竟被一人所灭门,实在匪夷所思,而唐门最终丢失的东西却只是一个智障孩童和一枚碧玉空间扳指。” 李十元闻言疑惑:“智障孩童?“ 程幼薇俏脸微红,说道: “说错话了,其实,我应该称他一声叔父的,是义父的亲生弟弟。只是自小体弱多病,甚至后来发烧还烧坏了脑子,说话行事都有些痴傻。”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又说道: “对了,失踪时,他脖子上是带着金锁的。” 李十元点点头。 “事情已过了这么多年,想找到那个人或着金锁怕是痴人说梦了。” 是痴人说梦吗?李十元不知,那个人他虽未见过可是却早有耳闻的了,还有那把金锁,它已化作了一把蝴蝶金簪和一场皮影梦戏。 魂牵梦萦且温暖过某个女子的一生。 “碧玉空间扳指又是什么?” 李十元又问道。 程幼薇于是又解释道: “是唐门的掌教扳指,名叫【盘龙珏】,听说是蕴含着墨家机关术和土系大神通,其后又由欧冶子铸就而成,内自有一方天地空间,可放置万般死物。” 听她如此说来,李十元已是震惊万分,却不尽然是因为他所形容的那内有一方天地的扳指的神奇。 而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师傅的扳指。 那个他一直带着的玉色扳指,他曾见过任千仇师傅将剑或者书吸入过其中。 不过又想到师傅可是鬼谷子的弟子,有个差不多的空间扳指,想来不会是什么特别稀奇之事。 他却哪里知道,欧冶子平生所筑不过十件,其中八件皆为长剑,有置物作用的也唯有这“盘龙珏”一件而已,不然也不会是暗器宗家唐门的掌教信物了。 这世间,又哪里会有第二个。 任千仇的秘密,也似乎因为着唐门秘辛的公开,慢慢展现在了李十元的眼前。 而届时,他又能否经受得住呢? 史府,史秀莲又将面临些什么呢? 季羡生,苏博雍,司马穰苴又经历了些什么呢?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史府疑云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唐门已被灭门,史玉柱则唯有一任妻子,也死在了难产中。直系亲属为争夺财产进而杀了史玉柱的可能也便就此被排除了。 史家九子除去身死的程一刀,远去鲁国的田威,首富苏家苏风,邯郸府首席捕头隋追风及其妹隋儿,再不做程幼薇,程秋收及史秀莲的考虑,那便唯有两个人存在嫌疑了。 史府管事冯星夜,史玉柱贴身护卫杨石页。 至于若是外人所害,李十元不是没做过考虑,可是勒死和留有活口抵罪的作案手法却是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若硬要说存在有个仇人算到了他人所想,就不简单了结了史玉柱,勒死后破绽百出的嫁祸都是障眼法,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把史府内搅动的乌烟瘴气,草木皆兵。 也不是不无可能。 毕竟,唐门秘辛自秦汉离开后,便已经不再是辛秘了,有心之人看后自是会了解一些。那么这种级别的敌人,绝对是能搞死季羡生苏博雍阶段的存在,在没了北国首富的头衔和史玉柱后,史府当真能经受的起吗? 这一层的考虑已不是李十元能顾虑得到的了,为今之计,便只能做冯星夜杨石页图谋不轨之考虑,力求暂缓史府危机。 于是狡诈狂徒李十元,要再次出现了。 ........... 叫来杨石页,李十元开门见山问道: “杨大哥,你觉得杀害史老爷子的凶手当真是程秋收吗?” 杨石页闻言皱着眉,看了几眼程幼薇。随后摇了摇头: “我确实有所怀疑,程叔叔他秉性纯善,这些年来我也看在眼里,绝非头脑一热便会伤人杀人之人。可这里,只有我们四人,大同绝不可能,值得怀疑的,便唯有你我了。” 李十元点点头,又开口问道: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会是史秀莲或者冯星夜呢?” 杨石页微微眯起了眼睛,再次看了看程幼薇一眼: “没想到大同这些也告诉你了,看来你们的关系很是亲密啊。” 李十元自然知道他指得是史家九子之事。面上不动声色,可程幼薇却是俏脸微红了一瞬,杨石页自然看在了眼里。 少卿,杨石页又继续开口道: “绝不可能是秀莲,他的人品,你既是他的朋友 ,又怎会不知,更何况,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义父百年后史家也会是他的。” “至于冯星夜,我虽与他有颇多不对付,可他也是极敬重义父的,又是史府管家,秀莲对身外之物从来不甚计较,他大可没有必要算计于此,以后史家钱财自也是会归于他来管的。” 李十元点点头。“可是,管理的却并不是名正言顺啊,冯星夜当真没有丝毫觊觎之心吗?” 杨石页闻言沉默了下来。 “你怀疑他?还是怀疑我?” 李十元笑了笑:“都有怀疑。” “我也在怀疑你。”杨石页抬眼气势逼人得看向了他。 李十元仍是眉眼带笑着: “我知道,所以,我们回史府彼此要演好一处戏了。” 杨石页疑惑:“什么戏?” 李十元回道: “演一出史老爷子尚在人间的戏码,秀莲也要瞒着,他太易感情用事,容易漏出破绽,我们要先以此探探冯星夜的底,再来从你我二人中探出虚实。” ........... 至当日午时三刻,众人便赶回了史府,悄悄从后门进入了史府院内。 史秀莲听闻父亲返回,忙去内院寻他请安。却被杨石页以舟车劳顿已经睡熟了来推辞了。 其后冯星夜也来请安,也被杨石页如此推辞了。 李十元终于见到了冯星夜本人,只见这名汉子生得儒雅瘦弱,哪里有一分像是武师竟强者的样子,瘦骨嶙峋,走起路来甚至都有些打飘。 后者也见到了他,但只是一眼,后者便转眼就此离开了。 李十元不知怎么,竟隐隐从那抹眼神中捕捉到了一抹阴毒之色来。 “现在怎么办?” 旁边程幼薇问道。 “等,今夜会有好戏的。” 李十元确实在等,无论刺客是杨石页还是冯星夜,这名刺客都不会坐管这件事平静下去。因为他等不及,也害怕迟则生变。 若为杨石页,则是害怕李十元的存在,这场戏的后手,无论是什么,他都要想办法中间破局。 可李十元,又哪有什么后手,这只是一场诈局,炸出心里有鬼之人。 若为冯星夜,则是意外于史玉柱身死之后,这在场四人为何会如此和谐并均都隐瞒下来,史玉柱身死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出现异变的便唯有目击者,程秋收了,难道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所以,今夜,史秀莲必将知道史玉柱已死的消息,而告诉史秀莲之人,则就是那名刺客。 ............. 夜里,史秀莲果然再次来到了内院。打开了史玉柱的房门。 而他的身后,则紧紧跟随着一名瘦弱如竹竿的汉子,正是冯星夜。 二人入得屋内,便双双跪下 嚎啕大哭起来。 也在此时,李十元程幼薇进入了屋内。准备揭开这场阴谋。 当他们刚踏进屋内,两把剑却抵住了他们的脖颈。 李十元望去,却是冯星夜和杨石页。 在四人更前方,史秀莲跪在床前史玉柱尸体旁,仅仅握着老人的手,头埋进了床上被子里。 李十元程幼薇错愕不已。 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你们是合谋?” 杨石页呵呵冷笑了一声。 “还在狡辩,好一个李子旭,李十元,好一个程大同,程幼薇,好一对狗男女,竟犯下这等天理难容的弑父嫁祸之事,当真好算计啊。” 李十元程幼薇闻言震惊不已。 “杨大哥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程幼薇已是怒而问道。 杨石页有些可悲又可怜的看了看她,大声继续说道: “你又可知你做了些什么?大同,你啊,终是一名女子,没想到竟为了这个男人,做到如此,枉费义父疼你至此。” “还有程叔叔,我知道你一直恨着他,那时只当你是年幼,不懂事。却没想到终究还是看错了你,程叔叔怎么说也是生了你养了你的啊,你如何忍心嫁祸与他?”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义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至杨石页矛头直指程幼薇李十元,史秀莲竟都只是在床角握着史玉柱的手不说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听进了他们的对话。 李十元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开口说道: “你们怀疑我和幼薇无可厚非,可你们又如何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杨石页冷笑一闪。随后说道: “你真的小看了我们兄弟以及我们对义父的感情了,一刀和大同随司马穰苴离开后,家里便只剩下了我们三人,我们三个可是陪伴着史府和义父十年啊  。” “十年的感情,又岂是你这个外人能挑拨的?大同终究是个女子,感情用事蒙了眼,才拐了这胳膊肘,可是她又怎会疏忽到程叔叔晨起而毫不知情。 昨日夜里,义父见她偷偷绕过马车,担心她有什么意外便让我前去看着,没想到却在暗处见到你二人深夜会面密谋些什么。” “如此,你二人还有何话好说?” “啪啪啪.....” 李十元此时已是鼓起掌来。 “好一双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都住口” 这次说话的,却是一直坐在床边的史秀莲。 李十元看着他良久良久,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史秀莲站起身子看向了他与程幼薇,又看了看杨石页和冯星夜。最后他的目光终是停在了李十元身上,目光尤是复杂,随后开口问道: “你为何要对我俺隐瞒俺父亲的死?” 李十元怔了怔。 “隐瞒只为诈出心怀鬼胎之人,你...我怕你伤心之下乱了分寸暴露目的。所以,瞒了你...” “所以,你既不信俺,又要以俺父亲的死和俺的感情做饵吗?可曾,考虑过俺呢?” 李十元却是真的被问怔住了。 是啊,史玉柱于自己而言或许只是个外人,不曾想,自己竟把这份算计算计到了朋友的家人身上,甚至还刻意隐瞒了他。 只是一院之隔,却已是天人永别,而史秀莲却是全然不知的。自己何时冷漠至此了呢? “你如此算计于俺,我要怎么继续相信你呢,十元。” 李十元听到这声十元,终于是心下微颤,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狡猾?秀莲,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要相信幼薇啊。她.....” “够了。” 待要继续说的话,却被史秀莲这一声爆喝打断了。 李十元看着这个愤怒又悲伤的男人,突然生出了一股陌生来。 “够了,我以为你来这是为俺而来,是为朔方城金寨村而来,可你来了后呢?你答应俺不会打大同的主意的呢?还有杨大哥,冯大哥,俺们做了十几年兄弟,杨大哥贴身护卫着俺爹,冯大哥管理着史家尽数家财,他们又怎么会害俺爹。一定还有其他人的,你们都不可能是凶手,一定还有其他人和杀机的,俺一定会调查出来的,但李十元,你不可以诬陷他们。” 李十元程幼薇杨石页冯星夜四人闻言,却均是有些无奈。 史秀莲到现在仍不愿相信他们中有人是凶手。 李十元知道史秀莲是心中的义字模糊了他的眼睛,此时竟腾升起了一股怒气来。 “史秀莲,你好好睁开眼睛看清,我牵扯进史府这些事又能得什么好处?看清史家九子谁是既得利益者?” 旁侧杨石页却嘲讽的笑了笑: “你又如何得不了好,大同若嫁你后,你可就是史府的半个女婿了。” 李十元怒目回视,刚想说话,旁边史秀莲已是怒不可遏,愤而吼道: “俺说够了,都住口,既得利益者是吗?俺就是那个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俺也非亲生之事想必大同也一并告诉你了,你不应该先怀疑俺吗?” 李十元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史秀莲也看着他的眼睛,眼里竟还夹杂着丝乞求: “俺也是,无法做到怀疑这里的人,你走吧。” 杨石页冯星夜皱眉: “不可,他可是杀害义父的凶手。” 史秀莲仍只是看着李十元。 “他不是.....你走吧,快走。若你仍执意留下,俺就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了。” 不知怎么,李十元的愤怒与纠葛竟就此烟消云散了。转瞬便化为了一种失望。 他落寞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走。” 说完,转身离开了史玉柱的屋子,往院外走去。 程幼薇深深地看了看史秀莲: “我也对你很失望,看来我留下也是用心不轨了,等办完义父的丧事,我自会带我爹离开史府的。” 说完也转身往屋外行去,到了门前,她又停下了身子,悠悠开口说道: “秀莲哥,小心他二人。” 随后就此远去了。 .............. 重新住回了晨星楼,李十元在楼顶凭栏而望,仿佛整个邯郸城都尽收眼底。 沉郁的心结仿佛也消散了许多。 他此刻却仍不是离开的时候,史府和史秀莲将要面临的危机他还是一直揪心着的。 虽然因为史秀莲的不信任他多少有些失望,可是以他对史秀莲的了解,却是多少可以理解他的,毕竟一方是十几年的老友,一方是同生共死的新朋。 李十元还不至于认为到史秀莲可以毫不犹豫的站到信任自己这一方。 杨石页和冯星夜无疑是另有所图了,要怎样才能让史秀莲意识到这二人又问题呢,李十元不禁为之头疼不已。 ............ 第二日午时,李十元如约来到了摘青窑。 昨日分开时,李十元,陈是非,苏风三人便处理完手头之事,今日便相约于此重聚的。 刚入得楼内,楼上一眼尖的女子便看到了他 “哟,子旭....你终于来了,想煞奴家哩...” 正是绫人。 李十元闻言已是俊脸微红,忙拱手道: “见过绫人姐姐,我..我是来寻人的。” 绫人已是美颜带笑着疾步下了楼来,边走边笑到: “奴家晓得哩,苏公子和陈大哥都等了你好久了呢。”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念成魔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至二楼包厢,李十元在绫人手拉手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陈是非和苏风二人。 “大哥,四弟。” “三哥。” “三弟。” 见面第一件事,三人竟异口同声的称呼了起来,随后,相视一下,坐在桌前端起酒杯,豪气饮满。 果然兄弟,动作豪气竟都生出了些许相似。 绫人也是乖巧,此时屋内只有她和苏风怀里两名女子,她虽异常喜欢这李十元,却还有陈是非在呢,此时却也不适宜厚此薄彼,于是走到琴案前,兀自抚起琴来。 琴声邈邈,如百转柔肠,又似流水潺潺,沁人心脾好不动听。 苏风闭眼摇头细听至一曲了,随后拍手叫好: “妙,一曲尘世云,曲有无惊无扰,无欲无念,静若止水,之于岁月,似有一颗通透澄明的心灵,栖息着月光与露珠,似几缕闲云淡影,兀自地心香柔软,兀自地安之若素,实在是妙。果然芷柔的弟子,已有九分她的琴韵了。” “谢过苏公子谬赞。” 绫人忙起身作揖。 听闻他提及秦芷柔,陈是非端起酒尊的手,他人不觉的停顿了一瞬,随后慢慢放入了嘴边。 绫人回礼后,似也有些意兴阑珊。 “可惜芷柔小师傅,已经出发嫁去了匈奴王庭,也不知他能否适应那里的生活,会过得怎么样。” 苏风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 “唉,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 苏风怀里女子抬眼看了看他,此时笑媚如花道: “苏公子似乎很喜欢芷柔妹妹呢,每次来都让她作陪,却从不动她分毫。只是我实在不懂为何如苏公子浊酒仙大哥般,这多人要为她赎身,芷柔妹妹却从来都只是推辞的。” 李十元苏风闻言皆惊疑看向陈是非,原来,大哥竟也要为秦芷柔赎身过。 陈是非却也不看他们,似是没有注意他们的眼神,仍是自顾自的饮着酒。 苏风也没有太多疑问,而是回复怀里女子道: “我与芷柔,其实算是有些渊源的,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她那时候是我的义妹,那时她还叫做隋儿。” ............ 听到隋儿这个名字,李十元已是震惊万分。 “隋儿?隋追风的那个隋儿?” 隋追风的那个隋儿自然让在场的除了苏风外的另外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可苏风却是听得懂的。 苏风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隋追风一直想弥补芷柔,想为她赎身的事也不是秘密。其实芷柔并不是隋家人,他是被隋家收养的,后来隋家家道中落,隋父便把她卖进了这摘青窑” “我与隋追风也无奈,毕竟那时我们都还小,大人的决定,还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再后来,隋家重新富起,隋儿也改了名秦芷柔,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我们为她赎身的,似乎只有这一处地方,才能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绫人和苏风怀里女子似乎这才想明白秦芷柔以往的诸多不解之作风。 苏风怀里女子恍然大悟道: “愿来如此,那浊酒仙人哩,芷柔可是好喜欢好喜欢你的,为何你要为他赎身,她也不应呢?” 直接被问到了面上,陈是非此时也已无法再装作看不到了。 只是他自己虽知是何原因,却是无法细细说出口的,唯有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不知,或许她有自己的原因吧。” 绫人看着陈是非,也跟着叹了口气: “陈大哥若是一句话,小师傅定当与你远走高飞的,她需要的,可不是你的同情。可怜她如今为保护摘青窑只得应了王上义姐,去与匈奴和亲了。” 陈是非李十元苏风疑惑: “为保护摘青窑,什么意思?” 绫人于是接着回道: “数日前,王上找上了摘青窑院里尚只及及笄之年的乐师芹菌入宫,说有任务与她,却不想遇到了蛮国使团刺客行刺,死在了王宫里。” “可怜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芹菌与我还有芷柔小师傅算是一起入得这摘青窑,在这摘青窑里也算相依为命了,我与芹菌一直当芷柔姐姐是师傅的,她也待我们如姐妹女儿般照顾。” “芹菌身死,让小师傅悲从中来,王上那边又下令要举国推行胡服骑射,壮大北军军事,于是便要与匈奴联姻,可王上并无姊妹,样貌出众又有大家闺秀风范,且知书达理有技傍身的才女才堪得上代表北国联姻之女。” “于是,王宫便又把目光投向了摘青窑,可是,匈奴王庭,那可是茹毛饮血与虎狼夺食的不毛之地啊,又有谁愿意去呢? 芷柔小师傅不忍其他女子受此一难,所以便应了这份差事。” ............... “给给给....。” 就在李十元陈是非苏风三人听罢绫人所述心中百感交集之际,有一道声音却在此时从二楼厢房外传来。 李十元听到笑声已知来着何人,此时他内心疑惑不定,连忙起身就要走出门外,去寻那人求证。 陈是非却是伸出手来拉住了他。 “不用去了,昨日在城门处见到是聂姑娘,俺后来便去一探究竟了。是你想的那样,她们,都是为北国之稳定,天下之太平而牺牲,你,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听罢,李十元刚站起的身子,却又瘫坐在了椅子上。 陈是非看了他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 “尊磊今日来,便是为此悬赏摘青窑的,还是不去见他了吧。” 说完又缓缓给李十元倒上了一杯酒。 李十元看着那杯浊酒, 良久后,才端起一饮而尽,抬头头饮时,喉结亦在微微颤抖,如他此刻的心境。 “陈大哥,我做的,到现在,还是对的吗?” 陈是非摇摇头。回道: “俺不知。那么,三弟,你是否算计过天下人呢?” 李十元放下酒杯。 沉默思索了许久,点了点头。 “幼薇遭难时,我心急火燎,献计时也想过牢狱里又怎么可能刚巧有身形样貌年龄与他俱似的孩童存在呢?所以,他便唯有在无辜者中寻找了。” “我未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做的,却没想到,竟会是他们。”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焚琴煮鹤粥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鲁桓公元年,吉利五十三年,也就是距今二百五十九年前,姬仲开始担任鲁国国相,辅佐鲁桓公成为吉朝五霸之首。 对内他大兴改革,富国强兵,对外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被尊称为“仲父”。 提到仲父对内富国强兵之改革政策,便不得不提“女闾”。 所谓“女闾”,就是妓院。 仲父设女闾三百,“五家为比,五比为闾”,一闾就是二十五家,总说当为七千五百家妓院。 这还只是仲父初时所设,其后经过二百五十多年的漫长发展,妓院也从官营步入了民营商业,发展到如今,已是数不胜数。 “仲父设女闾,等于后世之有花捐也” 鲁桓公其人好色,他好色无度,喜欢寻求刺激,如“好内,多内宠,如夫人者六人”等。 仲父设立女闾一是为取悦与他,二是为缓和社会上旷夫和工商市民的性饥渴。 如皇宫贵族,士大夫以及富豪乡绅均畜养大量女眷,加上连年战争,军队扩招,因而造成了社会上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管仲看到了这一点,故而如此行利,以此从中收税作为军费,竟收货颇丰,近乎填满了半数军需辎重军资。 如此,“俗性多淫,置女市收男子钱财以入宫”便被传遍天下。 ............ “仲父初时设女闾,亦是为保护无辜者。那时有官员或其他人犯了严重错误,便要被满门抄斩,头颅全悬于枯桑树下。仲父变法规定,只杀首要犯人,其他的男性要官卖,或做奴隶或做苦工。至于女性,除年龄过老者外,都要入国家所设伎馆。” “虽然有的人仍旧生不如死,有得人已如行尸走肉,可她们,终究都还活着不是吗?活着,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这些女子的牺牲,不管她们愿意否,都不仅保护了其他良家女子不被骚扰,满足了大数迂夫大众,也增加了各国的财政收入,兵不血刃的安定了江湖。” “如此他们是该恨仲父,还是该感谢他呢? 有人道他们不知亡国恨,犹能自若笑唱后.庭花,可谁又懂得她们的无奈,与仲父无关,与自己的心之所向无关,这便是她们的活着啊。” 此时说这话的,却是苏风,在他听完二人所说之后,以他的聪明才智,早已承前启后,理解了他们的纠葛。 他看着二人,又开口问道: “大哥,三哥。仲父有错吗?” ............ 待苏风话了,房间里的五人却均都沉默了下来,三个男子是因为此时他们所经历,两名女子,则是因为苏风所问的仲父有错无,以及对自己活着的思考。 没错,初设妓院的是仲父,可他也只是为让那些人活着,如若不堪活着,他又何曾阻挠过任何人寻死? 自己究竟是苦难的活着,还是因为活着而苦难呢? 绫人记得窑子里曾经来过一个儒生,儒生明眸皓齿,丰姿秀骨,总爱听她奏曲。她对儒生,自然也是满生好感的。 绫人不似秦芷柔,能有自己的姓名,她只能有个使唤的名字。也不能似秦芷柔一般得以卖艺不卖身,所以,绫人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取悦男人。 就如初见李十元时她撩拨他一般。 儒生很轻易的就被她撩拨住了心魂。 儒生已有家室,可那又怎样呢,男人三妻四妾,流连青窑本就是公认的风流韵事。 可她是这样认为的,儒生却不是。 随着越来越多次的接触,和各种五花八门的房事姿势开发,儒生渐渐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起来。 摘青窑的花费,并不是小数目的。 等她知道儒生已经变卖家产妻子要为她赎身之时,已是为时已晚。 她回绝了儒生,以若我嫁了便成为了她的理由推辞了。是的,终有一天自己会容颜不在,也会有另一个青窑之人取悦与她,她如何被赎的,也会如何被卖掉。 去帮她赎回家产妻子时,她 见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很美,小家碧玉又温文尔雅。可她此时,眼神涣散无光,已是如行尸走肉。 虽只是被卖出去两日,绫人已是无法可想她究竟遭遇了些什么。 再后来,她听闻那名女子悬梁自尽了,儒生后来也来过几次,可是最终也是再未来过,听说他被某个喜龙阳之好的高官相中,劫了去府上做了面首。 相较儒生和他的妻子,自己虽是着青窑中人,却显然幸运了许多,又想到再入这青窑之前,自己甚至饱饭都没吃过,到了这里,反而偶尔会觉得满足和幸福呢。 如此,摘青窑,当真是女子的炼狱吗? 她,自是不恨仲父的。 ............. 在太平村时,李十元过着炎夏炎,寒冬寒,暖春暖,秋熟硕果,平安乡里道平安的日子。 世间苦难皆不入眼,即便金寨村的恐怖记忆,似也被那份生活所温暖和谐了。 直到僵尸动.乱,金昌年等墨家军五百人殉葬,至如今北国五国会丧,他才知道夏风凉,凛冬冽,早春寒,秋装萧瑟,平安乡里不平安的道理。 世人为棋,我博弈的感觉,有难么一瞬间竟让他有种指点江山,激扬天下的豪迈感,差点瞬间掩盖住了他的良知。 而直至如今,也不曾有人告诉过他,这事究竟的对错,甚至陈是非和苏风都有些偏重于做的正确的方向。 而直至一个月后,隋追风的到来,才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想法,错得多么的离谱。 厢房外,尊磊给给大笑着给摘青窑掌柜的及老鸨送上了两大箱金帛布匹,又赐金匾北灵王亲手上书:“青楼”二字。悬于摘青窑楼上楼之上。 .............. 吾有一舀酒,舀酒可解忧。 吾有一舀酒,舀酒可浇愁。 帧满一舀酒,且饮舀中醉。 帧满一舀酒,随我上青楼。 青天白日楼,放歌需纵酒。 高山流水矣,焚琴煮鹤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之一字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再是一曲【抒怀操】,终是把众人思绪拉回到了诗酒风流酒肆间。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髙低处,落雁惊鸿。怕弹指,唤醒美人卯睡,客子春浓。任闲愁千缕,也不解踈慵。焦桐,非中郞靑眼,徒沉埋爨下残红。休虑却,调高和寡,换徵移宫。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盼何时,锺期再遇野航中。 苏风自是听得如痴如醉,李十元不解其中雅韵,只道这词写的着实是好。 唯有陈是非听着这曲【抒怀操】似是思绪已经飞向了他方,怔怔然出了神。 【抒怀操】是为俞伯牙所作之曲,是为一操之曲,音节最古,其意巍巍洋洋,不可拟测者也。全在停顿得宜,气韵自然,调达抑扬高下,意味无穷,指下节奏良非易之。 苏风听罢又意犹未尽的闭眼细细品酿了一番,才开口夸道: “此曲,已有芷柔十分琴韵,果然啊绫人姑娘最在行的操曲啊,实在沁人心脾,余音绕梁啊。” 绫人听罢夸奖自是欣喜异常,却仍是转瞬收敛了喜色,看向陈是非问道: “浊酒仙人,可耳熟这首曲子,抒怀操,抒的便是情怀情意,小师傅经常弹与你听,久而久之,这操曲子也就成为了我最熟悉的操曲。如此,苏公子等人才能品出这十分琴韵。可这首曲子,却有着十二分韵的啊,小师傅说,唯有你,才能浊酒仙人才得以品得出,却一直在装糊涂的。” 她顿了一顿,想到那个温文尔雅,才貌双全的小师傅,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继续问道: “你知道小师傅喜欢你的,可你一直都装作看不到,你可知道,她拿着你的那篇“情之一字”的诗篇哭了半宿,你可知道她每每弹起这首抒怀操有多么期望你能抬头看她一眼她眼中的噬骨柔情?你可知道她已然悲苦半生,却仍愿以后半生去匈奴王庭那不毛之地,不止为救摘青窑,亦也是因为你豪情万丈胸怀天下,她要入得你眼,得你肯定,便只身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啊?” “你是仙人,你明明都知道,为何,不给她一个答复,哪怕是一个奢望?如今小师傅身陷囹圄,我就唐突冒昧的代她问来了,浊酒仙陈是非,你可曾有一丝喜欢过她?喜欢过秦芷柔?” 他这连翻问下,苏风和李十元已是呆住,竟没想到陈是非和秦芷柔竟还有这些纠缠。 而陈是非,竟也是被问住了,此时他眉头紧锁,不只是在思索还是在纠结。 看他一直不说一句话,绫人有些失望,又开口问道: “是因为赛公明的妹妹赛半夏吗?小师傅说,你喜欢她。” 苏风已是进入了吃瓜看戏态,这真的是太劲爆了,赛公明他认识,季儒林最得意的儒门弟子,姓赛名金字公明。 赛公明为人正直低调,文采斐然却喜欢习武,可他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几经周折三十余岁竟还只是练气期,但他在儒门一脉中却是因为学识出众而而较为知名的,江湖上却鲜有人知。 李十元听罢,却是震惊住了,赛半夏这个名字,他记得,豫园里为给自己孩子报仇,与其丈夫兄长纷纷自尽成仁后被陈雯霖杀害的赛半夏。 于是,他终于理解了那日初见陈是非时,他复杂的情绪与之后的动作。 看向陈是非,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陈是非似乎也想到了已身死的赛公明和赛半夏,情绪明显又失落底下了几分。 绫人不知赛半夏已故,只当是提到赛半夏陈是非就会情绪波动变化,叹了口气,这次却似是在自顾自的说着了: “情之一字,美则美矣,就是恶了些。 春日里的烦恼风,夏日间的婵儿退。 韶华园内的风吹麦浪,瑶池塘里的蜻蛉点水。 木槿昔年,浮生未歇,霁月风光,不萦吾怀。 白肉新装罗生纹,媚骨窈窕蜡始灰。 少年至死是少年,豆蔻焉能复豆蔻。 世间真实亦如是,哪有一丝善待她。 红尘作伴虽潇洒,繁华落尽哭缟素。 南风有意独自芳,秋水无情云胡喜? 飞鸟樊笼如道是,岂可鲁莽误良人。 半夏有毒半夏雨,不躲不避自招之。 不羡人间双飞燕,铁石心肠半身轻。” “半夏有毒半夏雨,不躲不避自招之,赛半夏在你心中真的有这班重要吗?不羡人间双飞燕,你是铁石心肠半身轻了,可芷柔姐姐呢?因你的铁石心肠便要为伊折吗。” 说罢,竟伏在琴案上,默默哭了起来。 李十元看着伏案而泣的绫人,静不由生出了一丝怜惜来。 初见绫人,她搔首弄姿媚骨天然,一举一动俱都是妩媚到骨子里的风骚,加上摘青窑的大名,李十元虽然被她撩拨的无可奈何,却打心里有些瞧不上她的。 如今再见绫人,她为了姐妹情深,顶着身份悬殊的巨大差距,冒着被尊客不喜甚至从此被摘青窑雪藏的巨大风险也要为秦芷柔问上一句,你是否也喜欢她? “咱,是喜欢她的。” 伏案而泣的绫人突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陈是非。 陈是非并且看她,而是又倒了一杯浊酒,豪迈一饮而尽后,似确认与她听,又似说来确认与自己听一般,再次说了一遍。 “咱是喜欢她的。” “咱以前也确实喜欢过半夏,只是后来她嫁与了他人,我也便断了那份念想,这首诗,也是那时所做,也确实是关乎与她的,那些时日咱心绪不畅快,便经常来饮酒,如此便与芷柔接触的多了,后来,便再也不是因为半夏而来的了,至于如何何时喜欢上她的,咱也不记得了。” “只是,咱终究是活不久的人,所以一直也不曾告诉于她,只想为她赎了身,找个咱与她都看得上眼的汉子嫁了,咱也就心安了,可,那终究还是被她拒绝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分家 - 神府羡门人 - 朗克凡 北国邯郸城摘青窑里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绫人听罢陈是非所述,此时竟生出了万般不解来。 “青窑乃诸事可论及可谈是非的地方,消息灵通比之江湖“灵信访”也不逞多让。 些许时日前 ,我听闻季儒林与其弟子为救豫章园万千无辜民众宫逼北灵王。最后其弟子断一小指后如厉鬼临世将断指囫囵吞下,既保全了数千人之无辜性命,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后来你来青窑与小师傅辞行赴大青山,小师傅注意到你左手小指断指的包扎,猜测出你便是那季儒林的弟子,不禁为你的豪情悍勇所折服。” “小师父赞你大丈夫生当如此,可绫人不解了,你既然有胆宫逼北灵王,又与小师傅两情相悦,你刚刚所言,昨日你便已经知晓小师傅是要远嫁和亲匈奴,却为何不去阻止她?为何不去求求王上,或者甚至再次宫逼王上?” 陈是非似被问住了,仍只是看着手中酒杯,只是,李十元注意到那酒杯里早已是空空如也,又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酒杯,哪里值得他把玩如此之久。 良久之后,陈是非终究是放下了那樽酒杯。 “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啊。” ............. 绫人愣住,随后似有些气愤: “那也是因为你才做的选择。” 陈是非却是摇了摇头,却并不是否认绫人所说,而是说道: “不是这般选择。” 众人皆疑惑,陈是非却也未给与他们发问的时间,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咱当初敢入王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的,若不是师尊前来,咱怕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天生反骨谁道是,凡尘不甘平庸人。” “如此,因为芷柔咱却是无法再去得的,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如当初咱入王城一样,都是为救人而去,咱若强行阻止,或许这数十载甚至百年和平不保,或许亦会有另一个人为之牺牲,折磨拉扯此人与芷柔与咱三个人的余生恨疚。” 绫人闻罢,已是生出满腔凄凉。 “可,又有谁,救她呢?” 或许这就是如陈是非,如金昌年等人的悲哀,无私之人的悲哀,好人的悲哀。 ............... 数日无事,李十元这几日虽也是经常留意着史府动向,却也是得知甚少,史府上下披麻戴孝,悲痛满园。 只是偶尔,他才得以在他处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身着白衣,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李十元却是不能前去慰问的,毕竟若自己出现在葬礼上,又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为今之时,他已能确认杨石页绝对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不是他巧言令色加以义字盘旋斡旋,便是他与管家冯星夜合谋而为。 现在却只能再等他们露出马脚来了。 果然今日,史府传出内幕,有一名起夜家仆,深夜路过老爷房间,听到屋内争执,好奇心下去细细偷听墙角,竟听到史秀莲并非史玉柱亲生而是收养的义子的对话。 史府便在短短几天内开始了各方站边,竟转瞬间形成了四派而分的局面。 程幼薇与程秋收也被分了一派,亦有不少拥护者,今日联名来劝说于她,力主她分家。 程幼薇虽严厉呵斥退了他们,却知道这却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若如此以往,史家定会被四分五裂。 史玉柱下葬后的第三天,史秀莲还尚在披麻戴孝守孝的夜里,冯星夜在三四个外门管事的簇拥下,来到了史玉柱的灵堂。 待对着史玉柱灵牌行罢稽首礼后,冯星夜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 “秀莲,门外有些管事于我想与你商量些事情,你可否先出灵堂来,于我们商量商量。” 史秀莲听后点点头,随冯星夜出了灵堂。 刚出灵堂,便有一已年愈七十外门管事老者开口言道: “秀莲啊,老爷生前也没个一儿半女,一直待你与星夜如亲生子嗣,如今老爷也过世了,他在世时也都是星夜在打理着史府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史府的状况你不知啊,可谓是是危机四伏,蚁穴盘踞。” “老爷如今又不在了的,史府没了顶梁柱又不再是北国首富,盐铁的生意也被苏府抢去了,往后的日子只怕一日难过一日。” “所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你与星夜也算同是老爷义子,待处理好史府丧事上下,也就就此分家析产各自盘活吧,不知秀莲意下如何啊。” 说这话的正是史府上一任老管家,冯星夜当初留下来后,也是此人待为照拂相授管事一艺,与冯星夜可谓亦师亦父了。 史秀莲也不是傻子,听罢他所言已是有所了然。 只是如今却似有所先觉,也不失望,唯有愤慨。 父亲所创的史家繁荣,又怎能在自己手里断送。 于是开口回道: “老管事这是要分散俺史家吗?冯大哥俺只想知道你是何意?是也是这般想法,要分离出父亲一手所创立的史家嘛?” 听他问向自己,冯星夜面上漏出纠结犹豫之色,转头看向老管事,就这给了他个眼神。 于是冯星夜咬咬牙,点了点头。 “是,为兄也是这般意思,只有分家开来,才能让史府财政开支趋于缓和,也更有动力激励各分家重新让史府重登荣华。如今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只怕会步昔日苏家落难之后尘,可史家卻再不会有苏风这种妖孽般的出现而复起的。” 史秀莲听他说罢,眼中失落与愤慨,更生之前。 也就在此时,有一众人来到了这处。人还未到,一道尖锐的妇女之声便传了过来。 “冯管事说的对,俺家石页也是这个意思。” 正是杨石页之妻杨氏。 杨氏泼辣,史府皆知,如今她身后也跟着数十人众,竟也不乏外门管事掌柜。 “俺家那位与你们也同是史老爷子义子,又甚得老爷子信任,十年来贴身带着护卫,想来分家的话,俺们这边也应有一份吧。”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