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会友 冬季的最后一场雪总不是太冷,大抵是春天快来了,灵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漫无目的的走着,若换作往日,灵珏定要叫上虎子同去城北收拾那些个不听话的小崽子,可今天却没有什么精神,自从族长以接受祖先教诲为名躲进皓华洞以来,族中重担便压在了灵珏瘦弱的肩膀上,已经整整三个月没下过山了,今天好不容易说服何伯让他下山玩儿会儿,本以为虎子会在小南庙等他,可是他却没来,也许已经很久没来了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虎子,人如其名,长得凶神恶煞,其实与灵珏一般大,整日里尽搁那儿使坏,小偷小摸没少干,日常就是去收保护费,力气大的像蛮牛,靠着这身力气,虎子成功走向了人生的巅峰,呃,占领了城隍庙这座高地,当了个小头头,更加不可一世,于是乎他诀定干一票大的,在兄弟们面前立立威信,目标就是苏灵珏,据虎子多年来的观察,每逢初一十五,小南庙那条路上都会准时出现一辆拉着货物的牛车,吱嘎吱嘎的向城中的驶去,那里有全镇最大的交易市场,南北两处交汇相通,繁华不已。 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时,虎子正抱着偷来的烧饼啃得正欢,全然不顾饼上全都是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偷饼时被老板发现了,挨了狠狠一顿,老板的拳头密集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抓起衣领扔了好远,重重的撞在了石阶上,虎子满脸是血,烧饼被染的通红,老板见状也不敢再打,怕闹出麻烦,一晃神功夫,虎子抓起烧饼便跑,耳后传来老板的咒骂声,虎子没家,小南庙便是他的家, 半道遇上二狗子想截胡,这厮仗着有个不错的老大,老是欺负别人,虎子也被他抢过好几回,往日里只得默不做声,可今天虎子只觉有一股气梗在心里,这是他舍命才抢来的,他觉得二狗攥着的好像是自己的命一样,二狗嫌弃的瞥了眼这血烧饼,他其实不缺这吃的,只是很喜欢那种抢夺的快感罢了,虎子煞红了眼,一把冲过去将二狗按在地上没命的打了起来,只是想打,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二狗开始还尽力反抗,叫嚣着要让老大收拾他,虎子反而更下死手,不知过了多久,二狗子渐渐没了动静,瘫软在土堆上,脸上血肉模糊,翻着白眼,虎子抓着烧饼就跑,也不管这饼已经粘了更多的血,他从没如此开心过,好像真的抢回了自己的命。 爬上小南庙后面的山,整个唐湖镇尽收眼底,虎子不太爱来这儿,没有生气,看得远却也没什么流恋,他从出生就没见过父母,在舅舅家长大,不是啥好日子,没有温饱只有做不完的活,舅舅家开的是铁铺,稍不顺心就拿烧红的铁条打他,后来他逃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拿出烧饼,嗅了嗅,血腥味很重,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狂塞起来。 第二章;初遇 吱嘎吱嘎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车辆的声音,虎子突然想看看,藏在路边静静等着。 一辆牛车悠悠的驶过,车上有一对老夫妇,而车上拉着好几麻袋的货,车尾一少女仰躺在麻袋上,翘着腿,叼着一跟狗尾巴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最奇异的是她旁边一只小松鼠正在努力的在麻袋里翻出各种好吃的放在少女手上,蜜枣,苹果,瓜子,番茄,简直像个百宝箱,虎子吞了吞口水,这时少女看见了他,脸上带着一丝薄怒,只是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他的身边。 牛车消失了,虎子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块很大的芒果干,甜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东西他只在他们村地主家的傻儿子手里见过,他很羡慕,以为这便是人上人的生活,吐掉嘴里的烧饼,轻轻的尝了一口,再狼吞虎咽的吃掉,有些东西一但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吧,好的生活谁不想过。从那以后这唐湖镇下九界里多出了一个不要命的小子,一双拳头下得了狠手。 虎子之后是天天守在那儿,等着牛车路过,不过车不常来,没等到的日子他常常再思考自己为啥要等,这冰天雪地的太概是疯了,后来十五那天牛车终于来了,虎子拿着准备好的木棒跳出来就要抢货,在他看来抢富人没啥丢人的,吃得起这好东西的都是有钱人,听惯了劫富济贫的英雄故事,倒是给了他灵感,或许可以开起一番事业。 他可估量过了,车上这两老的不足为患,那姑娘更是小菜一碟,自己好歹也13岁,可这下他可傻眼了,那女孩依旧在车尾,而驾车的却换成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虎子蒙了,不知如何是好,那少女看清他的来意显得特别高兴,纵步跳下车来,火红的衣摆也只是轻轻飘起,戏谑着向他走来,他下意识缩了缩引她笑出了声,虎子涨红了脸,其中一大叔笑道“好了灵珏,快回来吧,我们还得赶路,”说完转回车上捧出了一大把蜜枣塞在了虎子破旧麻布褂子上的唯一口袋里,口袋有个洞,虎子不得不用手按住,灵珏跳回车上,转过头来对虎子说“我们初一和十五才会来的”,牛车又吱嘎着走远了。 他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去那儿守着,牛车经过时灵珏都会丢给他一袋吃的,有一次还有一件棉衣,他顺着这条山路往回找过,可这路似乎没有止境。虎子在下九界名气大了起来,好多人都怕他的拳头,这其中也包括二狗子,那一战他的门牙被打碎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当他好转时虎子已经成了他老大手下的第一战将,虽然后来虎子出去自立门户了。他再也没有了话语权,更别提让老大替他报仇。 第三章:回忆 在之后的几年里,每到日子虎子都会去那儿守着,照例会得到一小袋吃的,有时灵珏没来,就由赶车的人交给他,就算后来他已经不缺吃的,还是会去那里等,也许已经是一种习惯了,自己好像并不是那种习惯放弃的人吧。 灵珏第一次见虎子时并没什么大映像了,只是记得一小孩满嘴塞着不知道什么的死死盯着他们的车,她每次都会随着族人的车下山来集市玩,那会儿胖枣那只臭松鼠竟敢拿芒果干给她,像第一次吃芒果害得她脸痒了两天,当时就怒了,顺手将东西丢给了他,第二次竟又遇到他,还说要打劫,灵珏当即开心得不得了,族长不让她打架的,不过今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打了,不过看到他那怂样,灵珏还是改变了主意,不知道为什么,灵珏告诉了她赶集的时间,他果然每次都来,也渐渐变得了,更世故圆滑,甚至凶狠,目光也不再满足于那一小袋,还是死死的盯着麻袋。 就这样过了大概年吧一年吧,灵珏渐渐的也不下山了,大概山下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吸引人了。不过就有一次灵珏下山照例遇到了虎子,他后面跟了好多比他还小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破孩,手里都拿这木棒,不用说灵珏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灵珏只觉得很生气,一种背叛感涌上心头,她以为就算不是朋友,就算他不感恩,也不该贪得无厌吧。 不想看灵珏的眼神,虎子瞥开眼睛,一不怕事大的小啰啰跳出来,让她放下货赶紧滚。这次只有自己和马爷爷一起来,灵珏估量着,便让虎子出来单挑,马爷爷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事件的最终还是灵珏赢了,虎子虽力大却知知到冲,灵珏就用族长教她的回旋踢一脚踢飞,那群小屁孩都跑了,虎子爬在地上一语不发,灵珏气急,找来绳子将他捆结实绳头栓在车上,跳上车扬鞭便抽在了牛背上,月影族的牛跑起来堪比快马,马爷爷惊慌失措,只得死死抱住栏杆,虎子被拖着跑,到小南庙时灵珏便把他丢下了,虎子已经力绝,刚才那一脚早已使他重伤,如今更是快陷入昏迷. 灵珏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大群人向虎子那一方涌去,个个凶神恶煞的,绝非善类,好像那几个小屁孩也在里面,虎子被围殴了,这些人都是与自己有血仇的,二狗子的老大,当初从他那儿出去时翻了脸,打断了他一条腿,带走了,还有疯猴子,城隍庙原来的老大,照例是折了一只胳膊。还有自己那群手下,武力屈服本就靠不住,如今自己才落难,就去抱别人大腿了。不知是谁先踹了第一脚,接着密集的击打让他都失去了痛觉,灵珏还是没忍住,救了他,那时真的只剩半条命了,整个脸都是血。 马爷爷带他到自己好友陈师傅那里去了一躺就是三个月,断了一只手一只脚,陈师傅是个武师,见他是个学武的料,就顺势收他做了徒弟。再后来,是他主动又来找的灵珏,在市场里,他说现在他学好了,明白了是非,不会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第四章:裂痕 一年后虎子便离开了陈记武馆,这期间虎子依旧会在那里等她,不同的是,他会给她带了很多新奇玩意儿,直接跳上车陪她,给她讲师傅夸他学得好,带她去吃姚记的馄饨,看青宁河畔的往来货船。虎子离开了,陈师傅气得跳脚,扬言不会认他这个白眼狼,灵珏不知如何劝他,虎子离开后收拾了祸害城南已久的帮派,积累了不少好名声,似乎并没有错,后来又将之前害过他那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唐湖镇下九界似乎一夜之间安宁和谐了起来,虎子后来带着灵珏去教育了那些昔日的小混混,给他们讲道理,似乎还挺管用。灵珏感到很欣慰,虎子真的变好了。一切似乎变回了正常,不过后来虎子就不经常来等他了,似乎变得很忙,去他住的地方,也经常不再,灵珏诀定不去过问,给他一些空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灵珏和虎子都已经长大了。 现在灵珏站在虎子家门口,果然还是不在,前两天听马爷爷说城北王员外家一夜被抢,全家都被烧死了,闹得很大,灵珏气急,猜想怕是外来了虎子也解决不了的混混,诀定来帮忙,可惜没找到,转了出来,找人问了问,却被告知主人很久没回来了。 周围人很奇怪的都聚在一起。盛着平日里不舍得吃得面粉,全都倒在了村口的大缸里,灵珏拉住两个老大娘问其缘故,其中一个哭诉到一年前来了好多混混,扰得他们不得安宁,后来出现一个护民帮的,说是可以帮他们,却要他们每月一家交一斤面粉,另一大娘拉着她走了,灵珏饿得不行,走进一家酒楼,诀定先填饱肚子,还没进屋却见老板飞了出来,后面一小二打扮的骂咧到“老不死的竟敢指使我,也不怕咱护民帮老大杀了你,告诉你,惹了我,那王员外便是你的下场,灵珏一惊,这年头小儿打掌柜还这么理直气壮,再一看那人,不正是跟在虎子身边的小泥鳅吗?已前听虎子提起过给他找了个小二的活计,怎么还和护民帮有什么联系,一阵恶寒涌上心头,小二看清灵珏就想跑,却被灵珏一脚踢翻了,灵珏抄出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不得已只得带他来找他的老大。 跨进唐湖最大的妓院万花楼时,灵珏内心是崩溃的,人称万花楼处万花凋的万花楼,在白天却显得格外冷清,本来一路上就惴惴不安的,其实心中一直有一猜想,只是不敢证实吧了,一进门却看见虎子最好的朋友大力就守在二楼门口,灵珏仿佛坠入了冰湖,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骗局罢了,大力看见了她,先是一惊,便向门内说这什么,门过了好久才打开,虎子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万花楼头牌如烟还在不慌不忙的穿着衣衫,虎子曾带自己来看过如烟表演,回眸一笑,倾国倾城。那时他还说能单独见一见就好了,被灵珏笑话了好久,如今看来到底是谁傻。 第五章:归谷 灵珏不知改说什么,一股怒气直冲上来,明明有太多话要问。虎子也不下来,就在那里淡淡的问他有何事,一时间,所有的疑问不攻自破。灵珏感到很害怕,颤声问他是不是护民帮老大,虎子没有否认。 “王员外家是不是你们杀的,你不是变好了吗?“ “杀他家的那几个人我已经把他们废了,”虎子显得很不耐烦。 “可是你怎么可以让他们走上以前的路,你这和以前那些人有什么区别”,灵珏歇斯底里得吼了出来, “够了,我们有这么多兄弟,你让他们怎么活,都饿死了谁还守着大道理吃饭,我先前还像你一样天真,这些兄弟有得是力气,可谁都不愿赏他们口饭吃,没人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甚至被活活打死。” 灵珏气得无话可说,这时河伯和王叔找到了灵珏,族长出来了,并且要见她。灵珏转身就走,以至于她根本没看到河伯向虎子投去的不明深意的笑容,而虎子顺从的低下了头,灵珏慢慢走远了,如烟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走了,留下虎子一人垂着头不知再想什么。有些时候,命运也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身不由己,在弄权者手里,不过蝼蚁罢了。 顺着路来到山脚下,河伯默念着什么,一下子出现了一条通向深山的小路,这就是月影族的入口,据族长说万年前月影祖先携族人避难于此,特设此结界,无论进出皆需法咒,外人根本无法发现,可惜只有几位长老知道。 走了不久,绕过一块巨石,便是另一番天地,盆地四面环山,其间往来种做,悠然自得也,虽还是冬天,谷中却是四季花开,纷纷不绝,族人服饰皆与外人无异,牛车每次回来都会换回布匹之类的日用品,分与他们。 在正中,一棵巨大的银白色树木耀眼万分,正如世家都有镇宅之宝一样,银木也是月影的圣物,再过几日便是月影的诰司大祭,现在族人都围在银木下排练祭典的舞蹈。对于银木,灵珏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她还小时,就一直对自己的身世很好奇,像桃花就是她妈妈去南山挖笋捡来的,而晓华,则是从床底下翻出来的,似乎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传奇的来历,终于,她去问了族长,族长捋了捋花白胡子,笑眯眯的指了指银木”你是从那儿长出来的,“灵珏心满意足的走了,果然够传奇,以后的日子灵珏没事儿就守在银木下傻笑,并试图找到长出自己的树洞,虽然银木一个树洞也没有。直到有一天,岚夫子竟然在学堂里说孩子是从妈妈肚子生出来的,而其他孩子却好像都已经知道的样子,没有丝毫疑惑,灵珏惊恐不已,直接跳起来吼道“可是族长说我是从银木上长出来的”。夫子笑了“没错呀,你是银木上长出来的呀,你出生时全族人都在。”灵珏涨红了脸,周围的小伙伴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没有任何的疑惑。灵珏夺门而出,那天她问遍了全族,但都是一样的答案,她确实就是银木上长出来,最后灵珏累得精疲力尽,坐在银木下哭得昏天黑地,她很难过,不是因为她没有父母,而是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 。 第六章:谈心 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族长早在旁边,支着躺椅悠闲自在的摇着蒲扇。灵珏嗓子早哑了,抽泣着不说话。族长捋着胡子慢慢开了口“族长我也是这银木所生,银木可汇集天地之灵气,聚以成人形,月影族规,凡生于银木者,族人必奉为主。”他顿了顿“昔日我知道时,一怒之下剪了晗月族长最心爱的衣裳,好几月也没接受,晗月族长都由着我,只对我说“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天命即如此,只得说明是我们责任罢了,你与其他族人没有不同,都是为了月影,你现在难过也罢,只是你要明白身上的责任,先祖的期望,你,是他们未来的信仰。”“珏崽子,你该想好如何向下一族长解释这个问题。”说完自己都笑乐,真是走不出的死循环呀。 回到小树屋里,灵珏心烦意乱,族长出来了,再三个月的闭关之后,对于像老头这样整天养花溜鸟的,能让他在里面呆上三个月,这事儿一定不小。才换了一身衣服,谷里就下起了蒙蒙细雨,怀揣着一肚子心事,灵珏还是向云轩走去了。 入眼的的一幕还是让灵珏很无语,只见一人身披蓑衣,戴一斗笠,驾一叶扁舟,悠然垂钓,遗世独立,仿佛万物与他皆无瓜葛,飘飘然有仙人之气。不过在这个小的连船头都调不开的破湖里还能装的一手好逼的,恐怕这世上也只有老头一人了,还以为会看见老头憔悴的表情,没想到也太潇洒了吧。灵珏满满的邪恶,也不管什么下雨,纵步跳到船头,开始使劲的摇。于是悲剧了,老头一跃飞回了岸上,灵珏却差点栽进水里,还好十八年来苦练平衡术。狼狈的回到岸上,老头已在悠然喝着茶,”功夫还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也就够对付集市上的小混混,”灵珏没了笑意,端起茶一口喝掉。 “啧,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茶要慢慢喝.”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儿,丢给我这么大个烂摊子总要给点解释吧。”苏老头笑而不语,慢步向雨中走去,捋着胡子慢慢说到”珏崽子,你看着雨,虽是从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但不同地方却又有不同韵味,咱们谷空旷,所以就显得清净,像那西湖,雾锁垂柳,水天一色,最美不过云都城,在芍药花开的时节,魂断梦归。“ 灵珏受到了一万点惊吓,卧槽,这什么画风。老头笑呵呵的问她在想什么,灵珏面无表情,”我在想当初为什么没有剪了你的胡子“。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为你那好友烦心,可是有些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却难比等天,山下总与我们这里不同,要活下来很难.' “我知道,可是人人都这样,世间善恶岂不要混乱,为了自己活命却害别人的性命,是对还是错,我现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似乎也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这个问题你还需自己去解决,或许你此次下山历练会找到想要的答案吧。“ “等等,下山,什么回事,哦,不对,历练,什么时候。”灵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便是我进皓华洞的原因,在不久的将来,六界将有浩劫,届时天地倾覆,正邪失衡,所有神族都将遭大难,月影本就是神族之一,虽万年前犯重罪避祸于此,可·神并未追究,今日之事也关系到月影的未来,现在神界已经降下神谕,令七大神族找回散落在三界内的神界至宝碎片,吾辈自当受命,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多去见识一下世面。“ “灵珏恍恍惚惚的走了,信息量太大,她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第七章,祭典 看着灵珏离开了视线,何伯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你说天帝为何要让灵珏随他们一起去,他还不知道灵珏就是……。“何伯意识到触犯了禁忌,不敢再说下去, ”何伯,神的旨意已下,不是你我可以拒绝的,“族长紧锁着眉头,”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到底算什么,当年晗月族长和其他长老以身献祭……。“ ”我知道,’族长打断了他,万年前种下的恶果,终究是有恶报的,如果现在不解决,整个神族都会陷入皓劫,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灵珏的身份被发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看来,符止帝君并没有阻止,神界还不知道不是吗?好了,虎子即然任务已经结束了,那就让他消失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何伯怔在原地冷笑到“你果然还是恨她的吧。”老头顿了顿,终究没说一句话。 不知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看过雨了,灵珏不喜欢下雨,因为不能出去玩,是的她爱玩喜欢新鲜东西,南山北山都爬过,谷口有结界她出不去,后来也千方百计的跟了出去,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到更远去看看,可今天老头说起时她却犹豫了,远方太吸引也太危险,还是舍不得吧,换做往日她还可能因为虎子不想出去,可现在呢?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的道理确实太过苍白,甚至不知道如何反驳,也许她真该出去看看了吧。 灵珏心事重重的在床上翻了很久,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一个很高的断崖上,后方是黑压压的一片,这种黑让人窒息,仿佛能吸收万物,却无一丝生气。断崖下一片眩目的腥红,炽热的岩浆翻滚不止,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出乎意料的是,灵珏并不害怕,她道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耳畔传来簌簌的声响,红色的花从脚下一直开到很远,谁说花开无语,只是无人听见罢了。而在那片血红里又仿佛有什么再召唤着她。 灵珏最终还是觉定出谷了,这件任务本来也推脱不了,既然无法反抗,何不试着去享受呢?日子定在了祭典那天,权当是送行了吧,族长让胖枣也跟着去,路上好解解闷,灵珏本不乐意,但想着或许可以帮上忙就答应了。 祭典终于开始了,族人围在银木跳起了舞,据族长说这是在模仿先祖与魔族对抗时得场景,密集的鼓点声回荡在山间,磅礴的气势油然而生,整齐划一的舞步仿佛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很难想象,平日里淳朴善良的人们竟有这样的爆发力,灵珏和族长还有几位长老站在不远处,看得出族长很满意,那嘴角都快翘上天了,但灵珏却感到很不舒服,这舞让她有一种眩晕感,内心开始躁动不安,仿佛有一股力量叫嚣着要冲出来,景物开始变得模糊,灵珏拼命调整着呼吸,但也只是徒劳。血液急速的向心脏流去,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锁链蹦断的声音,战场的厮杀声,灵珏觉得头要炸了,对了锆司大祭多少年一次来着,咋记忆都不好了,她来不及到答案,因为她很快就晕了过去。记忆的·最后老头还在认真的看着,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常。我去,要不要这么认真,快扶我一把呀,哎呦,摔死我了。 第八章,队友 再醒来时,灵珏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河边的大石头上,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环视一周后灵珏发现了一各残酷的事实,只有她一个人,什么,就她一个,虽然不求十八相送,但她好歹晕过去了,派个代表来慰问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吧,就这么着急把自己送出去吗?胖枣钻出头来,叼着一堆纸条 “看看吧,老头留给你的,他看你快醒才走的,老头挺感性的,怕见面又舍不得。” 纸条言简意赅,大抵是说她昏倒是因为,呃,嗯睡眠不足,而她要汇合的人在不远处的栖霞镇,另附画像,并代表全族人送上了诚挚的祝福。唉,这样也好,本来也没经历过离别,婆婆妈妈成不了大事。不过看这地方挺陌生的,一问胖枣才知道,原来离唐湖已经很远了。 灵珏以为这世上还没有她爬不了的山,可天都快黑了,她还没绕出去,胖枣早已在包袱里睡得正酣,老头一定是故意的吧。这时不远处的光亮吸引了灵珏,凑近一看,一个青年正专注在锅里煮着什么,火光映照在他姣好的面容上显得深邃而美好。浓烈的香气引得灵珏肚子咕咕作响,再一看,这不就是自己要汇合的人卜谒家的那个叫虞城的嘛,灵珏乐了,直接跳了出去,到是把那人吓了一跳,率先自报家门,发现那人脸红红的目光闪躲,该不会是个傻子吧,那玩笑就开大了,好再虞城虽然木讷,也磕磕巴巴的说了几句,总之就是,卜诣家的大好青年,来为保卫神族安危供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虞城第一次见到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竟然连话也说不清了,灵珏也不客气,直接说饿了,当然如愿的大吃起来,队友嘛,别太客气,以后都是过命交情,指不定日后还能互相救一命。 虽然只是普通的野菜汤,却意外的好吃,灵珏对他好感度直线上升,夸得虞城话更加说不清了,胖枣闻到了香气,一下钻了出来,吓得虞城直接滚到地上,灵珏笑得直不起腰。吃饱后总易犯困,灵珏很快进入了梦乡,虞城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守着火堆,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们出发去栖霞镇,虞城本来是要在那儿落脚的,奈何才刚到地方盘缠就被偷了,不过幸好有好厨艺饿不死。栖霞镇比唐湖大些,稀奇古玩让人眼花缭乱,才一会儿,手上就抱了一堆,他们俩诀定先吃饭再去找人。 进了聚仙楼刚坐定,二楼便发出一声巨响,客人们纷纷朝下跑,原来是有人在打架,两人都轻功了得,直接飞上了房顶,栖霞尚武,以武会友受侠客们的推崇,现在一堆人围观,不时还有人出来讲解招势,一红一黑在房顶打得难解难分。红衣女子的鞭法极其狠戾,招招都直逼命门,却又被黑衣男子轻易得化解。黑衣男子已然占了上风,一招万剑归一直接将女子的鞭摔了出去, 灵珏和虞城早已认出来了,她们便是璞风谷帝燚,重明楼萧逸岚,两个神族都拥有巨大的力量,万年前随神界第一战将符止帝君平定叛乱,立下赫赫战功。不过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咋就打起来了,她俩可不敢上前,毕竟刀剑无眼啊。帝燚向人群看过来明显愣了一下,收起剑飞身落在了灵珏她们面前,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灵珏打了个哆嗦,帝燚很是俊美却没有太多话,只是向他俩点了点头,目光在灵珏身上停住了,灵珏备受煎熬,这目光带着审视,仿佛可以看穿所有秘密,气氛变得尴尬。 突然萧逸岚向帝燚飞来,鞭子眼看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帝燚轻轻一转便躲开了,鞭子来不及收回,擦过脸颊直接打在了灵珏胳膊上,鞭法的最高境界皮肉不损而直伤筋骨,看来萧逸岚还真是欠点火候,血一下就冒了出来,灵珏疼得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直接蹲在地上,这就叫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想到现在就开始负伤了。虞城一惊,赶忙将她扶起,碍于男女之别,不敢给她检查伤势,只得干着急,帝燚显然没想到意外会发生,冰块脸竟染上怒气,“我说过,你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这么多年没有一丝长进。”萧逸岚也没想到自己会伤了无辜,艳丽的脸涨得通红,“你怎么不躲开呀?”,灵珏气绝,她到是想啊,奈何武功太渣。 帝燚去医馆寻了些伤药来,出于愧疚萧逸岚自告奋勇要给她上药,灵珏本来是拒绝的,奈何伤在右臂,皮肉狰狞的翻着,只得同意。 客房随后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守在门口的帝燚默默背了过去,灵珏后悔不已苦苦哀求她轻些,萧逸岚不为所动,呵斥到“你别动了,药都洒了,疼一阵就好了。”灵珏见反抗无望,只得咬牙忍着。给她缠上纱布,萧逸岚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了“我伤了你,你不讨厌我吗?”灵珏没想到那么高傲的人竟然也会服软,受宠若惊,不过想了想还是认真的说“开始是有点,不过想想我们可是要并肩作战的,以后还要靠你救命的,就没怨念了。”萧逸岚噗嗤笑了出来,竟生了几分好感,真是个有趣的人,不是吗? 女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特,前一秒可能还是仇人,后一秒就可亲密无间,不知不觉,她们俩得关系好像近了一些。可她们还不知道最终却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第九章;宫少衡 饭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小二上菜时虽然笑得谄媚,但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没办法,帝燚和萧逸岚之间的气场太过强大,刚才决斗的余波还未消,现在又玩起了眼神杀,俩人从小就认识,却还是为了一句“毫无长进,”就大打出手,拉自己下水。不过帝燚也太没风度了,夸一句也不会掉块肉嘛,灵珏暗自腹诽。搞得自己现在头也不敢抬,手动动就疼得要命,早知就应练练这盲眼夹菜之术,不过虞城那木头到还挺能扛,电光火石之下竟连眼皮都不眨。 也许是想得太入神,筷子竟然夹不动了,灵珏后背一凉,不会吧,不好的预感,一看,果然自己死死的夹住了帝燚的筷子,灵珏一下变成了万众注目的焦点,那一瞬间仿佛灵魂都出走了,不竟暗骂自己,像他们这样优秀的人,同桌而食已是荣幸,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严重的错。帝燚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过萧逸岚那边的眼神到是尤为强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灵珏赶忙站起来,满怀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哈,没看清。”并及时的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那语气甚是谄媚,帝燚顿了顿,还是接了过去,灵珏松了一口气,果然这种事情就是要先发制人嘛,将伤害降到最小。 饭才吃了一半,门外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帝燚放下筷子,淡淡的说“天机阁的人到了,”听到这消息,最激动的要数灵珏了,自从下山就见了这么多厉害的人,开始还担心他们没法完成这任务,现在看来安全是有了保障呀。 门口又集聚了不少人,都被这豪华的阵仗吸引了,没错,豪华。入眼是一辆精美无比的马车,巧夺天工的雕刻缀上宝石熠熠生辉,再以白玉嵌入,形成坚固的保护层,车前有男女护卫各两名,一看就是顶级高手,美艳的婢女款款而来,昭示着车中人尊贵的身份,而车后还跟着二十多人的劲装卫队。灵珏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就被这画面给镇住了,好家伙,这是来了个传说中那种孤傲霸气的大人物呀。 千呼万唤之中车门终于打开了,若不是看过画像,灵珏绝不敢相信这货就是宫少衡,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一双桃花眼凭添了几分妖娆,随意而散漫,烈日之下却仍披着大氅,华丽却毫无韵味,腰间佩戴的香包玉佩竟有五件之多,这活脱脱就是个富商家的败家公子嘛!护卫首领向灵珏他们行了行礼,便从车上拿下一个巨大的包袱交与宫少衡,恭敬的开口到“少主,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宫少衡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离开,一众美婢甚是不舍,纷纷掩面而泣,灵珏汗颜,婆婆妈妈果然难成大事,目送车队慢慢离去了,宫少衡才扛着包裹朝他们走来,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灵珏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着监视她,却又并未发现异样。 虞城热情的帮他接过了包袱,好家伙,这程度是要搬家吧,宫少衡故作风流的向他们拱了拱手,还算识趣的自报了家门,“天机阁,宫少衡”,大概是为了显示天机阁网罗天下消息的能力,宫少衡接着说到“卜谒族虞城,善占卜,重明楼,萧逸岚,善用鞭,璞风谷帝燚善用剑。”灵珏无语了,这也太直接了吧,在说到灵珏时,宫少衡顿住了,玩味的笑着,很是欠扁,大概想不出说点什么。灵珏很是恼火,这简直是最大的污辱,虽然自己确实没啥特长,没办法,老头采用的是开放教育,除了一点三脚猫功夫,基本就放任了,当时道是玩儿的开心,现在都没有啥擅长的,这心里难免失落。想着自报家门化解一下尴尬,灵珏刚要开口,宫少衡缓缓地说“月影,苏灵珏,擅幻术”。什么,幻术!灵珏一时转不过弯来,自己啥时候竟会幻术了,但又不敢多问,说不定是人家给个台阶下呢。 一行人进了客栈,宫少衡主动提出要跟他们一起吃饭,本来四个人刚刚好,就看他跟帝燚或虞城谁挤挤了,宫少衡却在灵珏身边大喇喇的坐了下来,又一次变成了焦点,灵珏好心提醒他男女同座始终不妥,他到坦荡,说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江湖人也不会这样吧,灵珏无语了,但也不好发作,显得自己太敏感。 吃饱了总是容易犯困,灵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考虑先午睡片刻,鉴于还有两个小伙伴没到,也只得等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竹屋里女子紧锁着眉头,一遍又一遍的将法力注人男子体内,却没有任何效果,男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宇间隐有痛苦之色。女子似乎很忙,不能常来,每次来也都满是疲态,她总是静静的守在床前,直到天亮,有时也试着用一些新法术,却依旧没有效果。画面一转,宽敞的大殿上,乌压压的人疯狂的争吵着,嘈杂不堪,越过高高的台阶,王座之上,那人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台下的人越来越大声,灵珏觉得头都要炸开了,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她醒不了,她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却觉得非常痛苦,画面又变了,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四周一片赤红,竟没有一丝生气,这里的气息让人很压抑,却又有熟悉的感觉,四周隐约有人在低声的说着什么,不对,他们说的是同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大,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很痛苦,像是在嘶吼着,压抑着什么,灵珏无路可退,声音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环绕在灵珏周围,迫切而渴望,灵珏无路可退,渐渐被淹没,失去了知觉。 “您该站上去,你该站在最高处”, 立于至高,一朝坠落,就越是万劫不复,不是吗。 第十章:迦罗幻境 灵珏是被一声巨响吓醒的,坐起来足足定了一分钟,这才确信自己真的醒了,再一看,房间的门直接被劈得粉碎,胖枣本在桌上睡得正酣,却被碎木块打到了头,疼得嗷嗷直叫,灵珏一惊,难道是有刺客,讲真,任务这么重要,路上肯定会有反派呀!正准备开跑,便见帝燚提着剑领着众人进来了,原来虞城见灵珏没了动静,敲门也不回应,以为出了意外,便去找其他人帮忙,帝燚则直接劈开了门。 这才半天,他们一行人就差点拆了半个聚仙楼,闻声赶来的掌柜默默掏出小本记上“上好梨花木门,二十两”,心满意足的走了。灵珏解释了好半天,一群人才散去,帝燚和虞城决定出去寻一下剩下的两人,萧逸岚本也想去,自然是被拒绝,气呼呼的走了。 灵珏陷入了思考,最近总爱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太过真实,压抑的她十分痛苦,特别是刚在,那句话像刻在她脑海里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在最高处,为什么那些人那么痛苦,想想头就疼的厉害。一抬头发现宫少衡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吧呀!”灵珏没好气到,他也不恼,痞痞的笑道“没什么,就想让你帮我整理一下行李,我不会。”灵珏气绝,想问他为何不去找萧逸岚,不过想想她也不可能会同意嘛!保准会被一脚踹出来,宫少衡果然上道,知道找软柿子捏。本着发挥一下队友爱,灵珏还是同意了,队友嘛,得互相帮忙,以后可得交付性命的。 似乎最近老是做一些会后悔的决定呀,灵珏望着满地的衣服无语凝噎,华丽而繁复的造型,似乎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少说也有二十多件呢,宫少衡自顾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权当灵珏是苦力,“衣服可以少带点,最重要是放点盘缠,”灵珏边收拾边碎碎念,“我没装银两,嫌麻烦,”宫少衡理所应当的说,“什么,没带,这一路上吃饭住宿都要钱的。”灵珏不敢置信,“银票总有一两张吧,”她仍不死心,“没有”宫少衡摊了摊手,桃花眼睁得大大的,显得无辜。 灵珏坐在汇缘斋心满意足的磕着瓜子,旁边的宫少衡虽故作镇定,实则死死的盯着老板。汇缘斋是栖霞镇最大的成衣铺子,以花样繁多,样式新颖而闻名,当然背地里也干买卖旧衣的勾当,处理处理,作为新衣卖出去,往来侠客多风流,无银钱时,就以衣换酒,甚是潇洒,这生意也就兴旺了起来。灵珏提出让宫少衡把衣服卖了些,反正这么多也不好带走,加之往后的路还长,还需要盘缠,他自然不同意,灵珏好一番劝,甚至还威胁不给他买马,让他一个人走路,这才勉强寻了几件最差的来。老板虽不说话,但不断翻看的手,微微上扬的嘴角都表示他很满意。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抬起头故作严肃的说“这衣服有些旧了,布料也不好,最多只能值二十两一件。”灵珏一喜,早知道这衣服不便宜,没想到还真是,不过以她多年经验来看,砍价一定要狠,这老板也是老狐狸,想必深谙其道呀!宫少衡到先沉不住气了,跳起来骂道“这是流璃坊今年才出的衣服,我一次也没穿过,怎么会旧了。” 灵珏也不说话,默默伸出五根手指,其实她就想说再加五两得了,太心狠也怕老板翻脸。老板面露难色,似是不愿,灵珏也不多话,抱起衣服就准备走,适当时候得来点激将法,谁先显得很迫切谁就占了下风,杀价就得沉住气呀!老板果然叫住了她,不情不愿的说“五十两就五十两,回来吧,我全买了。”灵珏抱着五百两银子,拉着宫少衡就走,也不敢回头,直走过两条街才停了下来,把银子数了又数,乐得不行,不禁暗骂老板太傻缺了,宫少衡却不以为然,嫌弃的说道“流璃坊的衣服千金难求,你竟只卖五十两,”灵珏也不生气,反而笑得直不起身。 天边发出一声巨响,接着乌云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汇集,像巨大的黑幕,直直压了下来,霎时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周围慢慢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红,汇聚,迸发,带着压迫的力量,又似有一双眼就在那乌云背后,看着她们,灵珏一惊,准备拉着宫少衡走了,却发现这并不是刚才她们站的地方,原本热闹的人群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少衡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死死的盯着天边,眼神阴鸷而残忍。周围越来越红,带着一种黏腻腥稠的感觉,让人恶心,灵珏似是听到少女轻轻的在吟唱着,清脆而空灵,让人心情很是舒畅,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就像在梦中时所听到的那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快要接近灵珏时却突然转了一个方向,似是要离开了。灵珏像是着了魔一样,她突然好再想听听那歌声,从没如此想过一件事情,就在她快要走过去时,宫少衡一下抓住了她,他的表情很急切,也很紧张。灵珏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他,疯狂的跑了过去,不知跑了多久,景物开始熟悉起来,好像正是梦里所见过的那座山,许多人跪倒在地上,他们疯狂的喊着,乞求着,还是那句话,“你该站上去,你该在最高处”,灵珏痛苦的抱着头,她很愤怒,前所未有的杀意,像要被吞噬一样,她不想听到这句话,这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最狠毒的诅咒,她想杀掉所有人,统统杀光。突然那些声音又消失了,灵珏怔怔的抬起头,那些人倒在血泊中,尸体破碎不堪,血水升上天空,将周围染的赤红,而自己手上身上沾满了鲜血,浑身难受得慌,身边多了一把剑,一把很熟悉的剑,灵珏却想远离它,跑得远远的。天空中那女声变得狰狞,她大笑着,用最阴森的声音说着“你把他们都杀了,是你杀了他们,这是对你的惩罚,一切都是你的罪孽,你到死也得受着,这才刚刚开始,你的惩罚才刚刚开始。“一直大笑着,疯狂的笑着盘踞在上方。 第十一章:攻击 那把剑很好看,剑身上覆盖着金色的花纹,赤色的剑柄隐约透着光芒,只是现在染满了血,孤零零的在那里,透着一股悲离,像一个高傲的王者,看着自己的王国分崩离析,却依然要站得高高的,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灵珏看得入神,她现在很平静,很安心,像遇见了多年老友,可以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很想拔起它,让这天地让这万物看看,她回来了,也不会再离开。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像有一根针刺进心里,突然想到,那时那个人的选择是对的吧,猛的抽回了手,她摇着头。不可以,她不能这样做,莫名抗拒的力量,像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指令,她拼命想逃,想离开这里,却发现像被什么束缚着,跟本无法动弹。 灵珏还在拼命的挣扎着,表情狰狞而暴戾,宫少衡不得不死死的拉住她,这人是有备而来,本以为会攻击自己,没想到目标却是苏灵珏,迦罗幻境最是狠戾,会让人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使人痛苦,致幻甚至发狂。他已经向帝燚他们发了信号,他需要帮手,如果不控制住灵珏,她只会陷得更深,看见得也会更多,这才是他最担心的。迦罗幻境虽强大,却是针对攻击对象,因此旁人也更容易挣脱或进入。帝燚一行人很快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才刚到的赤炎族乐浔。天边的黑云依然聚集着,那是幻境的中心,必须摧毁它。突然灵珏不挣扎了,眼神空洞,很平静,帝燚紧锁着眉头,幻境在诱惑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她将陷在里面,再也出不来。宫少衡脸阴沉得可怕,他看了看天边,回头淡淡的说到“抓好她。” 催动法力,一柄金色的弓箭出现在宫少衡手中,它周身环绕着金光,霸气而张扬,帝燚眼眸一沉,竟是刑天弓,这并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宫少衡缓缓拉开弓,注入法力以为箭,眼神专注而寒冽,箭直直射向幻境中心,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霎时,乌云尽散,周围也逐渐回归正常。灵珏突然疯狂的抽动,力气大得惊人,帝燚和虞城一人抓着她一只胳膊,却还是被挣开了,她像不要命一样跑着,似是在逃避着什么,眼神充满恐惧和压抑,虞城从没看过她如此狰狞的样子,一时也不敢靠近。宫少衡突然冲上去,一把从正面死死的抱住了她,灵珏疯狂的抓着,他的手上满是伤口也不放开。他低声的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么温柔,那么专注,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灵珏慢慢放弃了挣扎,停了下来,安静的听着,空洞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任由眼泪慢慢流下来。 灵珏才刚挣脱,又被什么死死的束缚着,她拼命的反抗却没有用,有人在说着什么,很轻很轻,声音很好听,像有魔力一样,那个人在说着“我会救你,你会活过来,一切都能回到最初,都不会改变,什么都不会变”。很安心,是有多久没听到过这样的话了,真的很孤独啊,以前是现在也是,灵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一遍又一遍。 第十二章;脱险 束缚的感觉很不舒服,灵珏闷得透不过气来,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清醒了,试着动了动,努力把头向外钻,却一下狠狠的撞到了宫少衡下巴,两个人疼得弹开了。宫少衡见灵珏有了动静,本想察看一下,没想到才低下头就被撞了个正着,现在下颚巨痛,想必是已淤青了。灵珏也不好过,此刻脑袋嗡嗡作响,这才确信是真的醒了,不竟暗骂到底是何物敢撞她,恨恨的抬起头赫然发现宫少衡下颚有一块很深的淤青,表情甚是痛苦,瞬间明白了,便也不好意思出声。 原来是宫少衡一直抱着她,救她出来的,现在骂他也不是,谢他也不好意思,气氛特尴尬,毕竟刚刚还紧紧的抱着,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只得进行眼神的交流了,目光来回拉锯。大约是在说“谢谢啊”“不客气,”之类的,虞城他们一行则默契的假装看风景,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刚才奋力挣扎的后果很严重,现在手臂上全是勒痕,伤口也撕开了,宫少衡更不好过,手上全是血口,脸上也负了伤。回去的路上他们也商议过,这次的攻击并不是偶然,看来对方是策划已久,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是不知为什么对象是灵珏。灵珏吐吐舌头,大约是要逐个击溃吧,她们一行人此次任务繁重,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不过族长每每谈及此物都很凝重。恰巧自己是最弱的那一个,也最好下手,灵珏万分后悔,早知当初也缠着老头学点什么了,这要用时连一把刷子也没有,不过最近简直异常到了极点,先是做梦,再是入幻境,搞得她快精神衰弱了,不过,自己内心最恐惧的,真的会是那些吗?她想得太入神,因此并没有看到宫少衡阴沉的脸,更没有看到帝燚看宫少衡异样的眼光。 一行人回了客栈着实把萧逸岚吓了一跳,早些灵珏和宫少衡说要去卖衣服,回来就搞成这个鬼样子,能不吓人嘛。乐浔也不闲着,就给她俩上起了药来,赤炎族本是负责镇守妖孽魔物的神族,不过乐浔倒是酷爱医术,帝燚找到他时,他正在为村民义诊,医术精湛,可谓药到病除,深受村民喜爱,而他最见不得伤口了,见到就想包扎起来,心里才会舒服些,果然天才总有些奇怪的习惯吧。 饭后他们召开了第一次会议,由于最后一个小伙伴儿已经前往第一个目的地了,他们决定明天就出发。综合了大家的信息来看,除了第一个目的地在鹤鸣山归云涧,其他的竟一概不知,,更别提具体在是什么东西,下一次该去那儿了。灵珏也很无奈,老头只说过第一件找到,下一件的信息自然回出现,本来还想先挑安全的,再挑危险的,这到彻底断了念想。灵珏房门碎了只得和萧逸岚挤一间,萧逸岚气场也太强大了,直挺挺躺着不动,搞得灵珏都不敢翻身,才躺下没多久,她想起宫少衡脸上的伤好像挺严重的,也没处理,明天肯定要更不能看了,没办法,愧疚啊,还是决定起来给他热敷一下,人情这种东西不能欠太多,还不起。 宫少衡站在窗边表情淡淡却给人一种疏离感,不同于帝燚的冰冷,却更是无情。他早已发现那幻境有几分熟悉的气息,心中也有了猜想,若真是那人,就该考虑清理掉了,毕竟不听话的狗留不得。门外传来敲门声,宫少衡回到桌前坐好,又变成了痞气的表情。 灵珏拿着才出锅的鸡蛋烫的不行,进门就赶紧往宫少衡手里扔去,接过鸡蛋,宫少衡顿了顿,便要往嘴里塞,灵珏赶忙制止了他,说明了用法,宫少衡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自己敷了起来。趁这时机灵珏赶紧表示了一下自己的谢意,这样至少不会太尴尬,宫少衡也不客气,直接把鸡蛋递到灵珏面前,坏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你帮我敷好了。” 现在灵珏的内心是崩溃的,可算是明白萧逸岚的心情了,她是不介意帮宫少衡,毕竟只要心态摆正,那就能走得坦坦荡荡,可这货忍不了疼一直不停的躲,灵珏怒不可遏,一下捏住他的下巴,不许他动。效果不错,宫少衡明显一惊,也不动了,只剩一双眼睛还在转,先看了下她的手,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灵珏一下意识到画面实在太诡异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还摆这样一言难尽的姿势,她到底干了什么,这才认识了半天,就算也是过命交情了,可也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这实在太尴尬,没有更尴尬了,头脑不听使唤,天马行空的想着,没法集中,一定要装得镇定,不可以心虚,灵珏告诫自己,心里默念了几遍老头的教诲“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于是灵珏以一副前所未有的面瘫严肃脸撑完了全场,手脚僵硬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目送着灵珏出去,宫少衡淡淡的笑着,似乎又想起了不少往事,那真得是很久以前了。 第十二章:归云涧 归云涧位于祁涯一脉鹤鸣SX部,海拔较高,地势开阔平坦,本也是钟灵毓秀之地,深受文人墨客喜爱,但不知何时开始,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了,先是鹤鸣SD面最大的溪流无故干涸了,水源地竟也不知所踪,接着祁涯群山的水源全都消失了,而西部的归云涧却一夜之间冒出了不少水潭,分布极广,深不见底,大大小小足有好几百个,似有地下水在源源不断的流入。山下的村民全都要靠那溪水为生,如今只得另寻水源,本欲从归云涧最大的山谭开渠引水,挖开缺口,那水却流不出来,像有生命一样,无法流动,不起波澜,周围的树木开始诡异的生长,奇形怪状,狰狞而恐怖,从此再也没人敢靠近归云涧,山下的村民也就逐渐搬走了。传闻说归云涧从不下雨,那些水塘却并未干涸,还有人说归云涧有螭龙,会在新月那天涉水而出,扶摇直上,整夜凄厉的嘶吼。 灵珏静静的听着佟福眉飞色舞的讲着关于归云涧的信息,唾沫不时飞过眼前,大有气吞山河之势,不得不承认他提前到的几天收获不小,不过这用童工真的好吗?眼前的人虽然显得老成,却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太违和了。 玄易堂擅用巫蛊之术,昔年也为其他神族所不齿,但确实为神界一大助力,方可位列神族之一。佟福显然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酷爱养些蛊虫研究毒药什么的,听闻归云涧有许多奇特的生灵,便亟不可待的来了。虽然不能随意的评判他人的爱好,不过想想还有点恐怖,看来这孩子可惹不得,灵珏腹诽。 他们一行人连夜骑了三天马才赶来到上河村,早已精疲力竭,没错他们是神族,但已是曾经了,就像老头说过,月影万年前与其他神族一样犯下重罪,现在虽有其名却失去了神族所有的神力,包括永生,瞬移,力量。无上地位总是吸引人的,虽在凡尘却无法忘记曾经的高贵,后辈们向往着先祖时的荣耀,幻想有一天能再登上那个位置,人啊,在高处呆得越久,一旦坠落,就越想爬回去。这是神界的条件,东西找回,便可恢复一切神力,重回神族享无尚荣耀,灵珏有时在想,既然东西这么重要,神界为何不自己来找,他们一行人毕竟是脆弱的,任务完不成或许还会搭上性命吧。 吃饭时气氛显得有些沉重,任务即将开始,未知的危险也在靠近,他们当中武功高的只有那几个,虞城依旧爱钻研厨艺,空闲时总是和客栈的厨子探讨,乐浔还是坚持着他的医道,他们中到底有几个是自愿来的,又将以何种信念走下去,灵珏不知道。拖着酸痛的双腿,艰难的向客房走去,明天注定有一场恶战要打。 从上河村到鹤鸣山时天已经快黑了,虽然早已想象过,但灵珏还是吓了一跳,这里的树木以一种病态扭曲的姿势生长着,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狰狞恐怖,没有生气,树干要么弯曲着,要么从中裂开,竟也全都是中空的,不过叶子尤其茂盛,多得不正常,那些树都向着水潭方向生长,若在水边,则从根部就开始向水里弯曲,叶子垂在水面上,仿佛都想钻进水里一样。 水潭很多,也很深,一眼望不见底,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这才是最大的不妥,以鹤鸣山的地势来说,归云涧位置较高,若有地下水源,东边的溪流就应该不会干涸,况且祁涯群山其他水源也都消失了,唯独归云涧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水潭,蕴藏巨大水量,千百年来,水力依旧那么充沛,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祁涯群山所有的水源全都汇集到了归云涧地下,源源不断的注入到这些水潭中。灵珏一阵恶寒,能让水源全数消失,并逆流而上,汇聚于此的,到底是何怪物,看来他们周围早已危机重重,怕是那怪物早已盯上了他们。 夜里不好查探,水潭众多,若不慎落水,怕后果不堪设想,便决定原地扎营休息,在一处较宽敞的陆地上燃起篝火。这里的空地很少,也很狭窄,整个归云涧几乎都被水覆盖了,相必这几百年间又产生了不少新的水潭。夜间总是危险的,不仅是因为看不见,而是有许多东西喜欢在夜里出来活动,可归云涧却静得可怕,没有小虫的叫声,更没有野兽的嘶吼声,一片死寂。 帝燚脸色阴沉,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搞得大家都不敢说话了,气氛也有些紧张。不知为何,灵珏总觉得帝燚似乎知道这地下的东西是什么,他从进归云涧那一刻起就很反常,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好几次灵珏竟看到他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自己,像是自己比那东西还可怕一般,简直是莫名其妙。 还是佟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其实我之前还打听到了另一种说法,话说以前这山上出现了一条大蚺,足有十丈来长,体型甚巨,三名壮年都合抱不过来,爬动之时,每每地动山摇,林木皆摧,本没人敢靠近,后来山下遭了饥荒,能吃的都被扒光了,却还是死了很多人,人一旦饿起来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所有人涌上山找到了那条大蚺,分食了它的肉,因此活了下来,后来在有人再去看,那大蚺的骨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后来,归云涧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们都说是那条蚺变成了妖,跑到了这里修炼,回来报复他们来了。”佟福顿来顿,接着说到“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且不说他们如何制服得了那大蛇,就说那蚺蛇的肉真能吃吗?”虞诚倒充分的展示了他的特长,连忙解释道“古书上有记载,蚺,大蛇,可食,还有文人曾写书赞美蚺蛇的肉珍于越土之说,我也研究过,这蛇肉用于煲蛇羹最好,一定要小火慢炖.........“本还想说下去,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才意识到自己抓错了重点,便一下噤声了。 第十三章:螭龙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萧逸岚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周开口说道:”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东XC在哪儿吗?若这地下真的有妖,那东西应该就藏在它栖身的洞穴里,明天我们分头行动,先找到它的洞穴再说”。 宫少衡笑出了声,反驳道“这里水潭众多,且每个都深不可测,危险重重,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水潭在地下都是相通的,只是供那怪物钻出水面的通道而已,怕真正的洞穴是在这万丈之下,不是那么好寻的地方。”“哦,看来你有更好的提议”,乐浔问道。“既然找不到它的藏身之处,何不直接把它引出来,别问我怎么引,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讨论吧”。 说完站起来就准备走出去,灵珏一惊,还以为他要出去探查,连忙发挥一下队友爱:”这么晚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呀,太危险了,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宫少衡转过头笑得不怀好意“不了,我方便方便,这种事情适合一个人去”。灵珏语塞,一口气憋在心里,只得用严肃的表情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虞城大约还在为刚才破坏气氛而介怀,脑袋没转过弯来,看着灵珏这样严肃,以为她很不开心,便好心安慰道:”别伤心了,他不让你去可能是有什么难处“。众人笑得直不起腰,灵珏暴怒,盯着虞城,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虞城不明所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吗? 走了没多远,宫少衡念起几句咒语,一个虚幻的人影便出现在面前,一身黑衣,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宫少衡淡淡的开口说道:“深夜叨饶,还望樊漪先生莫怪“。那人桀桀的笑着,声音十分刺耳”帝座何时竟也这么客气了,老朽还真是不习惯呐,不过算算你们应该到归云涧了吧,帝座莫非是想问我关于那怪物“。”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想知道如何将它引出来”,宫少衡依旧淡然,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远处传来佟福他们一行人的笑声,给这残酷的黑夜平添了几分温馨。 谢樊漪顿了顿,声音一下变得鬼魅而低沉,森然道“帝座认为他们以后还笑得出来吗?”像夹杂着怨恨,又像只是一句玩笑话。 宫少衡直直盯着他,“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别的不是你该管的”, 强大的力量将谢樊漪压迫着跪在地上,他也不挣扎,还是桀桀的笑着,“既然是要引它出来,自然是要有诱饵,现在那人就在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一切就要看帝座您的决定了”。 “她么,可是已经一万年了,真的还有用吗?”宫少衡陷入思考, 谢樊漪见他似是不信,补充道“螭龙虽堕入妖道,可它毕竟是中洲..........“, ”够了,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宫少衡打断了他,语气微怒。 ”既然没你的事了,你先走吧“。 谢樊漪也不恼,笑得反而更大声:”我只希望帝座考虑清楚罢了,您虽为弥补万年前的错误,可别又做了什么后悔的决定。“ 宫少衡收了法力,人影一下消失了。会后悔吗?那真是很久以前了,宫少衡不知道,自己真的还会走错吗?不,绝对不能,代价实在太大了。地下似乎有什么在急剧上涌,数量之大,地面都在颤抖,宫少衡一惊,暗道不好。 气氛一下欢快了许多,大家都各自聊起天来,连帝燚都稍适放松,不再那么警惕。灵珏垂着头,她有些恍惚,从刚才静下来便有这种感觉,仿佛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召唤着她,和在祭典时那种力量一样,从地下传来,特别熟悉,静静的感受着,似乎可以感受到它的位置。突然,这种感觉被打断了,好像有什么在迅速聚拢,移动,数量非常庞大,非常快,向他们游过来,灵珏一惊,几乎跳了起来,直直盯着远处,咝咝的声音,越来越近。 帝燚一直观察着灵珏,她似乎有些异常,应该是已经感受到那东西的存在了,不过他最担心的是螭龙,如果它已察觉,终究会破水而出,那么情况就糟糕了,想得太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细微的变化。再察觉时,已经太晚,他们似乎被包围了,火光太微弱,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只是咝咝声铺天盖地,有些像蛇吐者信子,又像蝉声。第一次就遇到大场面,众人只得警戒,实则紧张得要命。 帝燚似乎意识到什么,拿起一根燃着的木柴扔向水潭中心,那一瞬间,全都争先恐后涌了上来,水位竟然在下降,水潭里那东西却像水一样上涨着,不知有多少,全都是黑色的,外形很像水蛭,蠕动着,黏腻的,争先恐后向上爬,木柴被裹得死死的,还没反应过来,连渣都不剩来。果然周围的也全都是一样的情况,水潭似乎全都干了,现在全是那种东西,上涨着,似乎很快要漫出来。察觉到它们似乎很喜欢火光,帝燚让大家把所有木柴全扔进去,那些东西饥渴着,竟然还会跳起来,蠕动着,灵珏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了出来,那些东西密集的蠕动着,似乎要向他们爬来。 第十四章:突围 木柴很快被扔完了,四周陷入了黑暗,人在看不见时听觉总是特别灵敏。现在灵珏能听到那些虫子蠕动的声音,咝咝的叫声,密集而又恶心,像要钻进骨头里,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舒服。灵珏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臂,这会让她好受一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不痒,却很想挠,一直抓到出血。乐浔在周围撒了一些驱虫的药粉,这也只是杯水车薪,佟福本想用他的蛊虫,没想到平时霸道的蛊虫,才放出去就被吃得精光,佟福心疼不已。 那些虫子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也许是一个机会,这种被当作猎物的感觉实在太惊悚了。太过紧张,耳边快速闪过一丝风声,灵珏想都没想直接打了出去,手被一把抓住,耳边响起宫少衡的声音:“你为何每次都这么暴力,下次见面别急着动手”,灵珏松了口气,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开玩笑,全身都抖的厉害,宫少衡似也察觉到这点,便没在说什么。 突然,似乎有什么更大的东西在爬出来,带着巨大的响,动,那些虫子叫得更大声,似乎在欢呼着什么,那东西不是蠕动的,而是像蛇一样簌簌的爬动,很快,四周都是,它们叫着,很想蝉的叫声,刺耳,烦躁。它们进攻了,像训练有素的队伍,快速的向他们爬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刻,帝燚把剑插在了正中央,催动法力,一个防护罩出现在了上空,霎时凄厉的叫声环绕在他们周围,借着微光,灵珏看见那些像水蛭一样的虫在碰到结界是直接撕裂了,血溅得到处都是,而剩下的还是不要命的扑过来,尸体越来越多,无法形容这种场景,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还有很多在从水潭里爬出来,密集的蠕动着。 帝燚的力量在急剧消耗,这里恐怕撑不了太久。那些大家伙也加入了这场盛宴,直接爬过来凶狠的攻击高处,灵珏震惊了,这些大家伙竟是蟡,她在族长的书里见过,蟡者,一头而两身,其形若蛇,其长八尺,正是这些大虫的样子,它们盘在树上,或在虫堆里爬着,环绕在他们周围,蟡战斗力极强,能弹跳极远,它们跳上防护罩,疯狂的拍打,撕咬。萧逸岚他们都纷纷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了帝燚,努力的支撑着,可是蟡攻击得太厉害,帝燚快撑不住了,爆起的青筋,都预示着他已经到了极限。灵珏很难受,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帝燚他们撑着,却没法帮忙。十几条蟡聚集到一起,集中攻击,头上顿时黑压压一片,只看见蟡像蛇一样的身子疯狂的扭动着,纠缠在一起。机会终于到了,宫少衡召唤出刑天弓,注入法力,狠狠的射过去,头上一下发出爆炸的轰鸣声,蟡断肢七零八散的飞了出去,有些直接掉了进来,砸在灵珏身上,那些断肢还在剧烈的扭动着,像还要挣扎着起来一样,宫少衡又射了几箭,解决了大部分的蟡,那些尸体七零八散的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还在疯狂的扭动,突然那些虫子放弃了进攻,扑向那些断肢,死死的咬着,一堆一堆的,将断肢全部覆盖,剩下的蟡也加入了这场盛宴,撕咬着同伴的尸体,将上面的虫子狠狠甩开。 帝燚趁这机会,劈开了一条血路,大家赶快拼命的跑出去了,灵珏脚下踩着那些虫子,爆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一直跑着,根本不敢停下来,那些东西显然已经追上来了,并且有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不知跑了多久,路越来越窄,似乎无处可逃了。 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不是左右晃动,而是在上移,似乎有什么要爬起来了,那些东西也不追了,尖锐的叫着,不像是恐惧,倒像是激动,它们争先恐后的往水里跳,似乎要赶回去参加什么仪式一般。震动持续了不久却突然又停了,灵珏被狠狠的甩回地上,头也撞上了树,霎时眼冒金星,其他人也被甩的七零八散的,挣扎了好久才爬起来,大家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受伤。 帝燚伤得最重,脸色苍白,痛苦的靠在树上,满身都是血,萧逸岚一惊,赶快冲上去撕开他的衣服,果然,他的身上爬满了虫子,正在吸着他的血,本来黑色细长的虫子,现在变得膨胀透明,还能看到里面装满了血。萧逸岚脸色很难看,像是要哭出来,但又拼命的忍着,颤抖着手将那些虫子挑下来,乐浔则赶快给他的伤口上了些药,似乎有些疼,帝燚咳嗽着吐出一大口血,宫少衡阴沉着脸,帝燚有一半的伤是拜他所赐,刚才使用刑天弓,箭射穿防护罩,巨大的冲击力则直接打在了帝燚身上,可是那种情况如果不出手,他们全都会死在哪里,萧逸岚似乎明白了什么,就要找宫少衡算账,帝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也不看她,只是直直的盯着苏灵珏,缓缓的开口问道:“你衣服上也有血,没事吧”,其实不止身上,灵珏从头到脚都是血,刚才被蟡的断肢砸中,糊了一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并没有问题,赶忙解释道啊:“没事儿,都是那些蟡的血”,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帝燚似乎想了想,才轻轻的开口:“你刚才应该已经察觉到那东西的位置了吧,它在附近吗”?宫少衡猛得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帝燚,眼神变得冰冷,还好他站得偏僻,并没有人看出他的异样。灵珏明显一愣,那东西么?头脑高速的运转了起来,排除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基本可以确定帝燚问的那东西应该就是那和那股力量有关,只是他为何会知道这些,不应该是他还知道些什么,灵珏不知该怎么回答。周围一片死寂,大家显然没有意识到帝燚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都不好说话,只得盯着灵珏。看来帝燚应该已经确定了她知道些什么,这种情况下也不好隐瞒什么,灵珏想了想还是指了指着东边:“应该是那个方向,”刚才那震动虽然是从地下传来的,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力量来自东边,并且随着震动愈发强烈。帝燚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那些虫子已经走,今天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我们向东边出发”。大家明显都满是疑惑,帝燚与灵珏的对话实在太诡异,似乎有什么秘密,但他们也都不好多问。灵珏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很想问帝燚为什么知道这些,又为什么那么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是他那么憔悴便不好再开口了。 黑暗中宫少衡面无表情,帝燚,看来还是太小看你了,只是你到底是何来历。今夜充满了惊险,疑惑和猜忌,看来 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了。 帝十五章:诱饵 昨天夜里帝燚发起了高烧,内伤加上感染,铁打的也熬不住呀,萧逸岚则一直照顾着他,整夜都没合眼,有时候幸福就这么简单吧,在最脆弱的时候有人陪着,有人关心。灵珏突然想起了虎子,那一次她也是生着病,却还是执意要下山看马戏表演,去了又头晕得厉害,走不了路,虎子就用板车拉着她跑了好几里地,满头大汗,终于还是赶上了,那天他们站在板车上吃着糖葫芦看得特别清楚,虽然马戏也没有那么好看,可是她们依旧笑得很开心,或许能幸福时就应该好好珍惜吧,不要在回不去时只能靠着回忆来安慰自己。 正在独自感伤时,宫少衡拿着一块干粮过来拍在了她另一只手上,戏谑着说:“你看傻啦,饭放在嘴边也不吃”。灵珏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举着干粮看了帝燚他们半天,看着宫少衡又给自己拿了一块儿来,大为感动,“没想到你人这么好,还会关心人,”边说边往嘴里塞。宫少衡耸耸肩,随意的说道:“哦,没什么,虞城让我来的,他见你一直盯着帝燚吃饭,猜到以你平日的饭量肯定不够,让我再给你送点来”,灵珏气绝,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虞城的思路。 佟福还在为昨天惨重的损失伤痛不已,抱着盒子一遍又一遍的数着,不时还小声哀嚎:”五只,整整五只呀,我养了那么久的,我的大将军,我的小胖头呀”,灵珏不竟叹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般伤痛,还是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我们再帮你找新的,不要太伤心了”,见有人发现,他立刻又变成一副深沉稳重的样子,淡定开口道:“堂堂男子汉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伤神”,说完挥一挥衣袖故作潇洒的走了。灵珏语塞,小孩子就不要那样死要面子了嘛,服下软也没损失呀。 整顿好后,他们一行人开始向东边出发,帝燚虽然还有些虚弱却依旧走在最前面为他们开道,这里荆棘很多,路也很很窄,稍不注意就会掉进水里,一想起昨天那些虫是从水里爬出来的,灵珏就腿软,这要是掉下去还得了。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和普通的树林没什么区别,灵珏一顿,奇怪的是那股力量到这里忽然变强了,说明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帝燚发现了她的异常,猜到螭龙也应该快出现了,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螭龙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它一直拿着那件东西,怕是修炼的更厉害,当务之急是让螭龙出来,如果进到水里他们不可能有胜算。 突然周围起了大雾,整个树林迅速被笼罩起来,这雾十分不寻常,并且越来越浓,帝燚一惊,暗道不好,赶忙叫了苏灵珏的名字,果然没有人回答,其他人似乎也不在这儿。灵珏本还在仔细感受一下那股力量的具体位置,却一下起了大雾,一个人都看不见了,转了一圈还是没人,她明明记得其他人就站在不远处呀,刚想走过去看看,就听见萧逸岚似乎在前面叫她,嗔怪她怎麽走这么慢,灵珏一愣,竟然都走了也不等她,连忙赶了上去,一路小跑,一直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怎么也追不上。 宫少衡一直跟在灵珏后面,这幻术撑不了太久,他必须调开那些人,让苏灵珏单独把螭龙引出来,虽然谢樊漪的话一向比较可信,但他并不能确定,且不说螭龙早已堕入妖道,就算它还记得以前的事,可苏灵珏她也不是..........,心里猛的一阵抽痛,不禁苦笑,果然还是不行啊!可是现在他只有这个办法,行与不行他都得试试了。灵珏实在跑不动了,靠在树边喘着气,这才发现雾气竟慢慢散去了,环视了一周那儿有什么人影,不对呀,其他人不可能走得这么快,没理由这么久都追不上吧,一阵恐惧涌上心头,灵珏咽了下口水,警惕的看着四周,想一想还是决定往回走,或许是她跑过头了。 回去的路不好走,边上就是一个巨型的水潭,像一个湖一样,水很清澈,风景倒还不错,灵珏蹲下来想仔细瞧瞧水里是不是还有那些小虫子,人有时就是这样,越害怕的就越想看看,看完了又更害怕。虫子倒没有,似乎不仅是虫子水里竟连一根水草也没有,突然她发现那股力量竟在急速向她移来,不偏不倚就在她的脚底下停住了,灵珏吓的赶忙站起来,脚在发抖,不怕是假的,经验告诉会跑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她还记得佟福说的那个故事,如果这下面真有大蚺,那自己还不够它塞牙缝啊。灵珏疯狂的跑,拼了命的,周围的东西都模糊了,她不敢停,能感觉得到那东西在上升,越来越近,就在脚下,快速的爬出来,大地开始剧烈的抖动,周围的树被连根拔起,巨石都被甩了出去,前所未有的震动,灵珏被重重摔在一块石头上,腰撞上了尖利的地方,血瞬间涌了出来,疼的无法动弹,湖里的水向岸上涌来,伴随着一声巨响,像是爆炸声,那个东西缓缓钻出水面。震耳欲聋的叫声回荡在山间,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灵珏爬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身体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脑袋像抽空了一样,她不敢看,甚至祈祷它没有看到自己,不过显然它看到了,正在慢慢靠过来,风拍打在灵珏的脸上,腐烂而刺鼻的味道,那东西到了她面前便停了下来,像座山一样,压迫的力量,灵珏可以感觉到那个怪物再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似乎就算灵珏不睁开眼睛,它也可以在哪里守一天。 虽然见识过螭龙的力量但宫少衡还是震惊了,刚才它的头钻出水面时巨大的冲击力连自己也没法抵抗,而且螭龙好像比万年前大了太多,不过没有了以前的威严气势,它现在满是伤痕,怕是当年也受了重伤。默念咒语,惘生结缓缓撑开了,这惘生结乃是妖界至宝,当年妖王可是用它困住过高高在上的神界战神符止帝君,他早以布置好,一旦螭龙被引出来,他就动用惘生结将它困住,届时便可取出那件东西,惘生结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将螭龙罩住,强大的束缚力引起了螭龙的反抗,它嘶吼着,试图挣脱,整个头直接往山上撞,山体迅速塌陷了,灵珏乘机就赶快爬,这里简直一秒都不想呆,宫少衡纵身从高出飞了下来,化出剑向着螭龙的头部攻击过去,巨大的冲击力打在身上,螭龙暴怒,击起高高的水幕来抵挡进攻,宫少衡堪堪躲过却被螭龙喷出的火焰击中,他的力量没收回,根不抵挡不了这一击,况且它似乎依靠着那件东西增长了修为,直接将宫少衡打成重伤,惘生结本就要法力支撑,现在他受了伤,螭龙应该很快会挣脱,忍着伤向灵珏·飞去,现在先救她要紧,没想到螭龙还是快了一步,抓住灵珏一下钻回了水里。 第十六章:地底 来不及闭气,水灌进了嘴里,肺部被刺激的生疼,本想咳嗽,却灌入更多的,螭龙抓着灵珏一直在往下沉,似乎要游向无尽深渊,窒息的痛苦让她的脸变得扭曲,灵珏拼命的挣扎,手脚并用,却没有任何效果,她甚至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家人朋友都想不起来了,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意识也渐渐模糊,这龙是要活活淹死她么,看来这次真是要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灵珏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巨痛使她一下清醒过来,挣扎着咳出一大摊水,这才确信自己真的没死,而且似乎在陆地上,只是周围很黑,什么也看不清,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灵珏泪奔,活着的感觉真好啊。仰躺在地上,观察了一下,这里似乎很空旷,灵珏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那条龙好像也不在这里,忍着腰伤艰难的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除了后背应该是石壁,其他方向似乎没有尽头,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慢慢的试探,爬了一会儿似乎触碰到了边缘,慢慢把脚伸下去试探了一下,很高,不过灵珏还是想试一试,双手抓着边缘,脚努力向下探,脚尖似乎碰到了地面,手才放开了,跳了下来,好家伙这石台竟比她还高,努力的站稳了,脚下好像很平坦,挪来一会儿似乎并没有什么障碍,她也大胆了起来,步子渐渐迈得更大,也没什么问题,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巨大的火焰喷了出来,灵珏吓得瘫坐在地上,螭龙竟然一直都在这里,这东西都不出声的吗? 四周有什么被点亮了,巨大的空间也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空间很大,灵珏还是被狠狠的震惊了,这个地方大概有十丈那么高,长度就更不用说了,至少她是看不到尽头,周围全是石质构造的,整齐而没有断痕,似乎就是处在一块完整的巨石里,难以置信,且不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巨型的石头,就算有,凿空它建成这样的空间简直是异想天开,墙壁上竟有很多精致且造型奇特的灯具,每一盏都很小,但是有很多,它们发着亮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环视四周,灵珏发现自己还在一个巨型石台上,离下面大概有两丈高,现在自己离边缘竟只有不到一尺远,这要是刚才多迈一脚,直接摔死了,再一看背后刚才爬下来的地方,竟又是另一个石台,虽然有些破败萧锁,不过还是看得出来是一个座位,这么高大威严的座位显然不是给普通人坐的,那就是........。 灵珏背后一凉,她怎么忘了那个怪物,不过还好,螭龙依旧安静的爬在石台下面,仔细想想它一直都在这里,而且怕自己摔下来还特意点燃了灯,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吧,灵珏挣扎着爬起来,站直了向下看了看,好家伙,它的头几乎与这个石台一般高,也就是说它的头就有两丈高呀,本想看一下它有多长,可是后面的灯并没有被点亮,看不清,自己到目前似乎都没看清它的全貌,刚才也只有头冒出水,不过目前显露出来的都够吓人的了,像是察觉到灵珏的动作,螭龙慢慢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她,从刚才的观察看,这家伙应该是龙,只是龙通体金黄,高贵威严,而它却是黑色的,散发出阴暗颓废的气息,头上布满伤痕,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如果不看它的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它是活物,至于它的眼睛,呈现妖冶的深青色,像蛇一样,灵珏可以从那里看见自己的影子,落魄不堪,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散乱着,活像一个疯子一样。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条龙看着看着竟然哭了,哭了!就算自己现在很丑也不至于看哭了吧,简直是奇耻大辱,螭龙又凑近了一些,灵珏默默的往后移了移,安全距离还是要有的,万一它一个不开心岂不是张口就能把自己吃掉。可是它的眼里满是悲伤,又像有喜悦,复杂的感觉。 就这样持续了好久,螭龙突然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嘶吼着,它飞了起来,在高空中盘旋,奋力的吼叫着,不是愤怒了,倒像是激动,本来还担心它太长这里也飞不开,可能会把墙上的灯具都撞下来,可是灵珏发现它没有尾巴,确切的来说,从后爪开始就被什么生生斩断了,也就是说它只有一半的身体,可它像未察觉一样,依然那么自由的飞着,从那些斑驳的伤痕之中隐约可以看出金色的皮肤,以前它可能那么高傲,像一个王者,可以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度,可是有人折断了它的高贵,将它狠狠的踩在脚下,践踏着它的尊严,摧残它的肉体,想让它屈服,曾经的它可能高高在上,可是如今它从那里狠狠的坠落下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高处真的那么好吗?灵珏心里莫名抽痛,那种愤怒很清晰,像是亲身经历过的,背叛,杀戮,审判,痛苦的开始,却不会轻易的结束,一切又像早就注定好的,会在合适的时机爆发而已,记得迦罗幻境里那个人说过,一切都是惩罚,都是自己的罪孽,可这明明不是她的记忆,却又为何那么清晰。过了好一会儿,螭龙似是累了,从高空中飞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它又把头凑过来,虽然累得喘着粗气,可它的眼睛很明亮,像是想得到一点称赞,又像是在展示它还可以飞得很高,它依旧强大,那些人并没有把它打败,它还可以战斗,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它会惩罚那些看着它坠落的人。可是真的回得去吗?那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灵珏并不知道。 反正她也不害怕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那股熟悉的力量开始暴涨,而且离得很近,似乎就是从螭龙心脏位置发出来的,螭龙很痛苦,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拼命的在地上翻滚,灵珏连忙后退,她不知道螭龙怎么了,为什么这股力量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螭龙狠狠的撞在石壁上,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这个空间里,它周身泛着红光,像是着了火一·样,灵珏不敢上前,也帮不了它,力量还在持续的爆发,像是没有界限一样。灵珏本想考虑在那儿先藏一下,环视了一圈似乎真的无处可藏,不过她发现螭龙虽然在发狂,却是离这个石台远远的,不仅如此,从一开始它就只守在下面,从来没有爬上来过,似乎是有什么禁忌一样,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布局很熟悉,似乎是在梦里见过,记忆开始慢慢重叠,没错,那个王座,王座之上那人垂着头,吵闹的人群,和这里惊人的相似,为什么,她以为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地方,竟然真的出现了,这里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第十七章:往事 灵珏静静的蹲在角落里,她现在突然有点怕这个地方了,往往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吧,也不知道帝燚他们怎么样了,这么半天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还有宫少衡,好像伤的挺严重,不过还算有良心,没有见死不救,不过这里貌似离地面挺远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出口。螭龙渐渐的安静了,但那股力量却一直很强烈,难道那条龙死了,灵珏一阵恶寒,过了好一会儿,连呼吸声都没有了,灵珏才敢扶着石壁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双腿,为逃跑做准备,既然没人救她,那就得自力更生了,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蹑着步子慢慢挪,悄悄的从中间的台阶走到下面去,螭龙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没有一点生气,虽然觉得它很可怜,但自己也救不了它,况且现在还是对立面,就像敌人一样,也决不能心慈手软,还是悄悄走掉算了。刚走了几步灵珏才记起他们的目的,如果那件东西找不到的话,他们也不能离开呀,想想还是停住了,根据帝燚的反应,要找的东西确实和她所感应的信息有关,那么这东西应该就在螭龙的身上,可是,该怎么取出来,这很明显只能用刀挖出来呀,也太残忍了吧,不过想想这可是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它恢复过来,根本没人是它的对手,有可能还会搭上性命。 鼓足勇气向螭龙走了过去,它还是紧闭着双眼,全身似乎都有些僵硬了,那股力量还是源源不断的向外涌,从心脏位置,伸手想去感受一下,才刚靠近就被这股力量给吸住了,灵珏拼命的想把手抽回来,却无济于事,那东西似乎想出来,难道是活物?一阵恶寒,螭龙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竟变成了金色,耀眼的可怕,像有魔力一样,无法移开眼睛,有什么进入了脑海里,像是记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只是突然想干点什么,不想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听说神界那个人要选座骑,待遇不错,就有点想去,以前也有很多神选座骑,但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所有龙类都到了,像是参加什么盛会,当然竞争者很多,优秀的也很多,其实也就想争口气,去努力一把,它并不出众,螭龙生而无角,不像虬龙威风凛凛,也不像应龙可展翼而飞,它们千百年来只是安安静静的当着吉祥物,往年它都只在窝里睡懒觉,可这次,它想去,不只是为了那个人,也是为了出口气。以前没有螭龙参加过这种选拔,因为它们不够英勇,至少战斗力很差,没有神会选它们,也不会有谁期待它们出场,至少战场上不需要吉祥物。 它是这代螭龙里最强的了,它想努力一把,如果能选上,那简直就是对嘲笑过他们的龙类最好的还击,很刺激吧,从来不被期待,却还是打败了它们,那该是多么可笑的场面,它就这么突然的决定了,成为了第一个,同类都很高兴,特别是龙王,它很崇拜那个人,甚至把龙王殿装饰得跟那个人的宫殿一模一样,要不是年纪太大,它或许就自己报名了,那几天真的像过节一样,全部的螭龙都来送它,祝福声鼓励的话让它斗志昂扬,可是刚到神界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或许可以说之前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来的龙类不计其数,似乎都比它强,当然也少不了嘲笑,毕竟这是在竞争。神界的选拔很简单,只要能胜出,就有机会参选,它们厮杀了很久,从一场决斗中伤痕累累的下来,又加入了另一场对决,最终它还是做到了,从中脱颖而出,这也是很好的结果了,当然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腹部被一条虬龙狠狠撕开,内脏差点都流出来了,没有人想到它能走到这里,做为一条螭龙,打败了那么多龙类,讶异的表情都让它很满足。最后的胜利者一共十多条龙在台下等待着被挑选,就算胜出,决定权还是在那个人的手上。它是这几条龙里最差的,那个人知道,它们每天的情况都会报告上去,尽了全力才挤进来的,却只能做最差的。本来都想好了选不上回去也不会太难堪,毕竟它已经做到了,让那些人刮目相看。 那个人做得高高的,它们都不敢抬头,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人似乎在思考,目光却没有看向仍何一条龙,过了很久才开口,“就那条螭龙吧,剩下的全都送到符止帝君那里,它们的战斗力都很强,在战场才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留在我这里实在可惜”。 第十八章:执念 记得龙王说过,只要脚踏实地,努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有一天愿望终会实现的,可现在它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还是错,最开始只是想打败那些强者,争一口气,似乎并没想过能成为那个人的座骑,可现在自己却当选了,而那些同样拼了命冲进来的龙类只能去别的地方,它们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当做梦想,可是努力过,也脚踏实地的走过来,却还是和梦想失之交臂。结果宣布了,其它龙都很震惊,也很不甘心,它们没想到最后被选的竟是最差的那一个,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当然它们不能愤怒,这也是不被允许的,那个人并没有在意这些,或许可以说,什么也不在乎。 它并没有那么开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被选中,甚至觉得很不公平。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龙王很激动,把它的事迹刻在了龙宫里,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本以为会有很多任务,却意外的清闲了许多,它还是和其实龙住在一起,参加训练,强化力量,其它龙经常会跟随神兵出战,去平定六界叛乱,可自己从那以后竟再也没见过那个人,更别提参加战斗了。 那个人住得很远,几万年一直待在那里,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它也只在路过星辰河时远远的看过,很美的地方,或许是长久的相处,它和其它龙关系开始有了变化,大家也都释怀了,最开始还是会伤心,但后来它们去了战场发现那里才是能发挥作用,实现自己的价值的地方,也是一直向往的地方,想想一开始,不也是为了能成为战龙才来参选的嘛,那个位置虽然风光,却根本没有很多实现自我的机会。螭龙想了想,看来那句话还是对的,只是要看你是以什么为梦想了,若是为荣耀和虚名,那么梦想可能很难实现,若是想实现自身价值,那么愿望终会成真的吧。所以那个人才会选择让它们去战神手下,还说在自己手里浪费了,果然是算好了。螭龙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想,但至少不会是呆在这里无所事实。 第一次出任务是很久之后,那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事情,神界的气氛很严肃,连符止帝君都亲自出战了,其它龙类自然也要随行,一去就是许久。突然有一天它终于有了任务,爬在地上静静的等着,紧张得不行,那个人背着手踱步而来,显得很悠闲,身后跟着的一众神君却又哭丧着脸。从神界出发,飞过八荒,向妖界飞去,那种翱翔的感觉很好,立于高处,俯瞰众生。 从高处向下降,所有的神将早在那里等着,他们单膝跪地整齐划一,脸上却满是欣喜,那个人慢慢走了下来,虽然没有甲胄,却耀眼无比,那一刻它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梦想。大战很惨烈,战龙都受了重伤,符止帝君也失手被擒,这是神界有史以来最大的败笔,那个人什么也没说,率领众神堵在了妖界王都城外,妖王却又不敢出来,最后这件事以妖界投降结束了。 那段时间战事总格外的多,符止帝君被罚思过,那个人只得亲自出战,不过也只是指挥战局罢了,有过一次,北海蛟龙暴乱,竟敢偷袭,那个人站在自己身上,几条巨蛟围攻过来,它拼命的抵抗,飞向高处躲着避攻击,一遍一遍盘旋在北海上空,那一刻它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梦想,保护那个人,那怕牺牲性命,它觉得那个人就该那样站在高处的,高贵而霸气,像一个领导者,任何人都愿意匍匐在地,献出生命,更没有什么能造成伤害,让那个人坠落下来。 蛟龙暴烈,攻击力极强,它不是它们的对手,全身都伤痕累累,蛟龙疯狂的扑了过来,那个人却出手了,跟本无法看清动作,一阵强光过后,蛟龙甚至没有发出叫声,直直坠入海里。它伤得很重,脖子被撕开了,前肢被生生咬断了,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没用,那个人却亲自给它治伤,它以为这是最幸福的时刻。叛乱虽然平定了,可那个人似乎并不开心,习惯了在血洗后的战场静静发呆,有一次还问它自己何时善于恶才能平衡,问完又自顾自的笑了,它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没法回答。 就这样过了几百年,它也逐渐成长为一只合格的龙,应有的高傲勇敢和霸气担当,它以为可以一直效忠,直到自己再也飞不动,可后来那个人似乎总是很忙,经常不在神界,也并不会带上它,疲惫憔悴,每次回来都直接回神殿,神界开始有奇怪的传闻,可是它都不信,那个人好像变了一个样子,越冷淡,甚至是暴戾,那次与魔界大战,竟破格出手,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所有人震惊了,没人敢阻止,只能静静的看着。眼睛变成血色,狰狞的可怕。回来之后那个人把自己关在神殿,像是很痛苦又拼命压抑着,嘶吼声响彻了神界十三宫。别人都说那个人疯了,恐要堕入魔道,天帝来了也不放在眼里。 它一有空时就去星辰河守着,那里可以看到神殿,它很想去看看那个人,可是它没有资格,后来那个人跑了出去,它就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人界,那个人状态很不对,从没有过的疯狂和落魄,冲进一间竹屋里,可是什么也没找到,又在山里不停的跑着,最后还是被带回了神界,天帝亲自出马,没有人敢拒绝,自然也没好日子,被关在锁神台,遭天雷地火以为严惩,纵使曾经高高在上,一朝坠落,又有几个人会依然怀着敬畏之心,所有人都说那个人徒有神界权杖之名,实则心中早已目无法纪,堕入魔道是迟早的,可它不信,那个人一定有苦衷,其实它都知道是竹屋里的那个人,是他扰乱这一切,可是没人会听。审判那天,很混乱,来了很多人,它想冲上去制止这一切,却被重重的打落在地,它看到了竹屋里那个人,他也来了。 第十九章:壁画 那个人死了,用最心爱的剑兵器自裁,大概是想走得有尊严,那把神剑也就此折断了。 灵珏默默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看到的是螭龙的记忆,后来它的主人死了,它接受不了,因此大闹了神界,天帝震怒,下令以剐刑击杀,本已伤痕累累,面目全非,没想到它竟然还是活了过来,逃到这归云涧,一躲就是这么多年,这也太有情有义了吧,不过神界还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有人向往又有人痛恨。螭龙慢慢爬了起来,有些虚弱,还是努力站稳了,感觉并没有什么恶意,灵珏一愣,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可是她也下不了手呀,螭龙很可怜,还那么忠诚。肚子突然咕咕作响,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都没吃饭,螭龙明显也听到了,它想了想转头就向外飞去,很快就融入了黑夜里,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入水声,螭龙彻底消失了。 灵珏猜测它一定是去给自己找吃的了,毕竟除了发疯时候还挺友善的,既然能让自己看到它的记忆,说明信任她吧,想想自己刚才竟生了伤害它的想法,一阵内疚涌上心头。 实在无聊,灵珏便闲逛起来,偶然这些石壁上似乎刻着什么,凑近一看,竟是些图画,不过这也太丑了,勉强认得出是一条巨大的螭龙首尾相连摆成了一个圈,嘴咬住尾巴,似乎要把自己吃进去,有些奇怪,再一看,旁边还画着两条螭龙,也是首尾相连,它们的嘴也都长得大大的,像要吃了对方一样,不过到底谁先吃了谁呢?这是一个问题,虽然有些无聊,不过想想这些画可能想表达什么哲理吧,看到下一副时,灵珏不厚道的笑了,墙上赫然画着许多条较小的螭龙围成圈重复着前两副画的动作,这哪儿有什么神秘的呀,只能说作者太喜欢画圆圈了,说不定是用来教小朋友数数的方法呐,小时候河伯就是用画饼来教自己的,百试不爽呀,灵珏撇撇嘴。慢慢向前走了会儿,墙上又出现了另一副画,似乎在讲一个故事,许多龙匍匐在地上,高高的神台上坐着一个人,好像在说着什么,后来其它龙都不见了,只剩一条螭龙威风凛凛的盘旋在空中。灵珏一惊,这不是那条螭龙和它主人的故事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呀,螭龙记忆里说这段事迹被刻在了龙王宫里,难道……,她后背直冒冷汗,不会还有其它螭龙吧,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这里像废弃了很久一样。 正想得入神,水里传来一声响动,螭龙回来了,可是身上什么也没有,灵珏有点纳闷儿,难道自己猜错了,它不是去给自己找食物的!螭龙缓缓落地,张开嘴,一大堆水果从嘴里滚了出来,足足有近百个,各式的都有,虽然很感激,只是这方法也太恶心了吧,这叫她怎么吃呀,不过想想,她也不能期待螭龙挎个果篮儿回来呀。挑了几个橘子,在身上擦了擦,把皮剥掉就开吃了,人一饿起来还管这些,螭龙只是爬在地上看着她,灵珏有些过意不去,便问它吃不吃,不过想想螭龙应该是食肉的吧,没想到它还真吃了。 经历了这些灵珏认为它也没那么坏嘛,只是为什么要抓自己呢,这实在太费解了,发现螭龙似乎能听得懂她的话,也许可以让它放了自己呐,灵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抓我下来‘,螭龙明显顿了一下,又装作没听见,依然自顾自的咀嚼着食物,她还不死心,“既然我们没啥仇怨,你可以方我回去吗?我消失这么久,朋友会担心的“。螭龙干脆把头了转过去,灵珏暴怒,竟敢无视她,还装疯卖傻,可也奈何不了它呀,既然不同意带自己出去,也不能这样干耗着呀,还不如自己去查探一下入口,刚才听到了水声,这个空间的出口应该就在那里了。 灵珏起身向那边走去,耳后一阵窸窣的声音,螭龙站了起来,似乎在看她,灵珏有点心虚,不过想想,帝燚他们也下不来呀,还得靠自救,她可不想待在这里吃一辈子水果,还是大胆的往前走着,过了很久,后面传来了螭龙的叫声,夹杂着丝丝愤怒,又有点哀怨,回荡在这个空间里,灵珏干脆跑了起来,眼看就要跑进黑暗里,一阵巨风从被后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螭龙抓住了,螭龙直直向高台飞去,把她放在了那个座位上,做完这些它又安静的趴在了下面。灵珏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也跑不了,但没想到螭龙会是这反应,只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坐在这里,从刚被抓来时也这样。 只是这螭龙王庭的王座,她可坐得。高高在上的王座,可以将下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敬畏,痴迷,艳羡,不屑,阴谋,背叛,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有时候也宁愿装作看不见,可这王座之人,若无一颗强大的心,又怎么坐得稳。 强烈的震动让灵珏从王座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本就有腰伤,现在伤口又撕开了,血立刻涌了出来,顾不得这些,她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螭龙还在这里,震动到底是从那儿来的,难道有人来救她了? 帝燚发现苏灵珏不见时,就立刻追了出去,这雾气是幻术所化,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这一行中怕有另有所图之人,至于目的,他会慢慢调查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苏灵珏,不可以让她和螭龙见面。雾气渐渐散了,整个归云涧都显露出来,突然大地剧烈的震动,螭龙也随即从西北方破水而出,它比万年前变了太多,若没那件东西,它也活不到现在,只是现在苏灵珏怕就在那儿,帝燚纵步向那边飞去,可还是晚了一步,螭龙抓了苏灵珏钻回了水里。发现宫少衡在那里也是预料之中,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宫少衡竟拿着惘生结,是那个人的东西,帝燚脸色变得阴沉。宫少衡调整着内息,将涌上来的血气压了下去,淡淡的开口道:“有什么疑问以后再说吧,现在最好先救她”。 第二十章:真相 他们一行人讨论发现,据万年前来看,螭龙一族其实并不爱住在水中,可这条螭龙却将水源聚在归云涧地下,形成水潭,一直藏于地底,这完全不符合螭龙的生活习性,就算它住在水里也不会长久不出来。宫少衡陷入了沉思,那幻术中引导苏灵觉的其实还是力量的来源,只是根据她潜意识中选择的方向加一些吸引的东西,也就是说苏灵珏是跟着这力量移动的。可为什么最开始定位的方向是东边,却又一下转移到西北方向,而且螭龙确实是从那里出来的,她走过的这一路都是陡峭的山林,不存在大的地下水流,更没有水潭,可螭龙却直接从东边移动到了西北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地下有大的通道,这些水潭都只是为了制造螭龙居住在水底的假象,真正的洞穴怕就是在东面的山林地底,而出口正是在西北处。但这洞穴万年来都保存完好,外部一定有坚固的保护层,况且轻易攻击还可能会导致坍塌,最后他们选择了靠近出水口的地方。 凝聚全身力量汇于掌心,宫少衡和帝燚双双发力直直劈了下去,一条深深的沟壑迅速向两边裂开,山间立刻剧烈的震动起来,沟壑越来越宽,深深的向地底蔓延,而在最深处果然出现了通道,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只得迅速往下跳,落进了水里,顺着这水的方向便可找到洞穴的入口了。 螭龙感应到了这震动,猛的爬了起来,不断的叫着,却并没有想要离开,似乎在等待着那些入侵者的到来。不知过了多久,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回荡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灵珏感动的要哭了,这是萧逸岚的声音,他们真的来救自己了,一瘸一拐的想走过去,螭龙却挡在了她面前,没办法,灵珏只得大声呼喊,报告自己的位置,顺便讲了一下螭龙的状况。 螭龙似乎并没有想要攻击其他人,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很久,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光亮之中,见到螭龙大家都被震惊了,一是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巨大,二来众人简直不敢相信它竟只有一半多的身体,却还这么凶残,帝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总之众人的表情都很严峻,突然螭龙猛的向宫少衡扑去,凶狠还夹杂着愤怒,奇怪的是它似乎只针对宫少衡,事发突然众人都不知如何应对,来不及帮忙,螭龙已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宫少衡内伤还未恢复,刚才又损耗巨大,跟本不是它的对手,才躲避了几下就被它的前爪击中狠狠的撞在了石壁上,猛的吐出血来,它正准备喷出火来,这对宫少衡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不知那来的勇气,,灵珏直接从高台上飞了出去,往螭龙身上撞,这无疑是以卵击石,刚碰到它的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螭龙却明显一愣,帝燚则乘机一剑向螭龙劈了过来,后背扯开了巨大血口,但这并不足以致命,可螭龙却突然倒在地上,全身剧烈抽搐,泛起红光,和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那股力量又瞬间暴涨到了最强。宫少衡忍着伤站了起来,螭龙渐渐的不动了,后背的伤口却在极速愈合,心脏那个位置依旧发出金色的光芒,宫少衡和帝燚交换了一下眼神,提着剑就向螭龙走去,难道他们是要……,不可以。 灵珏挣扎着爬了起来,螭龙并不很坏,如果把那东西挖出来,它必死无疑,好不容易活了这么多年,它一定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或许它还有愿望没完成,她不知道如何选择,若不把那东西取出来她们的任务便无法完成,所作的努力也会白费,可螭龙并没有错,它甚至没有想杀死任何人,她做不到为了任务杀害无辜。 挡在了帝燚面前,宫少衡也不惊讶,甚至还笑得出来:“我知道你不忍动手,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该以什么理由,螭龙没有伤害她,可这一行人都是朋友,这些事情本就是矛盾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必需要杀害无辜,否则可能会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可是她不忍心,这个理由太苍白,人人都有恻隐之心,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能下得了狠手,像当初对于虎子的质问那样,她都无力反驳,只能凭着内心的感觉走,大概这世间所不能容忍的恶,也可能会存在不得已的理由吧,可没人教她该如何选择。 帝燚直直盯着她发抖的身体,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站的位置便是螭龙王庭,万年前乃是螭龙一族的聚集之地,可你知道现在为何只有它一条了”?灵珏不明白他的意思,乐浔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连忙开口说到:“我在家族古书上看过,螭龙一族,在万年前因族中内乱,自相残杀,终致灭亡,”灵珏一惊,他们到底想说什么,宫少衡催动法力向两边的石壁打了过去,灯盏全部被点燃了,一直以来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被揭开,地上铺满了骸骨,一层一层,不计其数,一直延续到无法看见的尽头,从骨骼结构来看,确实是螭龙。 宫少衡缓缓开口:“万年前它从神界返回螭龙王庭,大开杀戒,屠尽全族,这样的东西早该死“。灵珏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它并不像那么凶狠的。他也不回答,径直向那些壁画走去,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大概也看过这些壁画吧,其实螭龙王早就预知到有这么一天,这些壁画不仅记录功勋,还会刻出未来会降临的灾难,螭龙王将它刻在墙上就是为了警示后人,族中若出强者,必破此环,屠尽全族“。 顺着他的方向,灵珏发现那些壁画倒回去看确实又有不同,从最后一幅开始,若其中出现更强者确实会打破平衡,螭龙数量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最强者,强大到除非自杀。可第一幅中那条螭龙仿佛在撕咬着自己的身体,难道螭龙的身体........ 第二十一章:猎杀 如果阻止不了事情的开始,预言就不能中途被改变,结局也必然会发生,这是一种诅咒。螭龙王从它在神界时就应该已经预知到了,它会成为那个强者,所以当年才被全族拒之门外,可是螭龙王阻止不了这一切,那条螭龙已太过强大,它发疯杀光了全族,预言就不能再改变了。同样诅咒不会消失,最后,螭龙会慢慢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吃自己的肉,直到死为止。 “可螭龙从神界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怎么可能还杀得了其它龙,况且它最后并没有死,这个预言根本没有成真”,灵珏追问,她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个故事有太多疑点。 宫少衡并未转过身,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它之所以还能活下来自是和他体内的东西有关,可这东西不属于它,也不是它该拿的,自然也要付出点代价。救活了它,再赐予强大的力量,却操控着它的身体,令其发狂,残害同类,诅咒虽没办法杀死它,却会承受噬心之痛,每时每刻,如千刀万剐。”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灵珏的声音在颤抖,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人陷入癫狂,泯灭良知。 宫少衡转过身来,只是盯着她,没有开口。气氛一下沉重了起来。 乐浔早就蹲在了螭龙面前,仔细观察了很久,仍觉得不可思议。佟福脸色发白,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呀,磕磕巴巴的说:“你们的意思是它的身体是自己吃掉的!” 帝燚盯着王座看了一会儿,慢慢走上了台阶,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可手却紧紧捏着剑柄,骨节发白,像是再在制着什么。 螭龙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周身红光也逐渐散去,可是那股力量却上涨到了空前的高度,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的翻了起来,乐浔被吓得倒在地上,它凶狠的瞪着帝燚,嘴里发出低吼声。灵珏一惊,暗道不好,来不及转身螭龙已经飞了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从高台上重重摔了下去,左肩被撕开,隐约可见到骨头,萧逸岚面色一凛,挥出长鞭向它攻去,螭龙也不躲,立刻向他们这边喷出巨大火焰,它的眼睛再慢慢变成赤红色,像是被控制了。 众人不敌都受了伤,宫少衡双手按住灵珏的肩膀,异常严肃的说:“呆会儿我和帝燚去困住它,现在只有你能把东西取出来,记住,不可以再心软,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说完直直向螭龙飞去,帝燚踉跄的站起来,看了灵珏一眼,意味不明。 宫少衡默念着咒语,骨堆中发出细微的响动,渐渐的,剧烈的轰鸣声,骨堆高高的翻滚着,那些骨架竟都站起来了,一条条巨大的螭龙骨架走了过来围住螭龙。这只是障眼法,但内力损耗极大,拖不了多久,宫少衡现在担心的是苏灵珏下不了手,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也许这才是她心软的原因,可这件东西只有她取得出来,也只有她才能集齐,螭龙不会反抗,那怕是要它的命,就算将来她知道真相会后悔,也必需这么做,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至少到那件事情完成之前。 骨架渐渐逼近,螭龙像在犹豫什么,不复刚才的凶恶,一步步往后退着,痛苦的表情像在拼命的抵抗什么,这些骨架中有些体型很小,可以看出它们惨死时还没出生多久,螭龙在想什么,恐惧,忏悔,还是厌恶。宫少衡再一次打开惘生结,帝燚和他从两边施力,死死的将螭龙困住,它正在**控,理智一点点被击碎,极力反抗,骨架被甩在石壁上,撞的粉碎,铺天盖地的骨架轻易被撞断了。这个时候不能再等,灵珏压住恐惧和不忍,径直走了过去。拿起帝燚的剑,不住的发抖,意外的是螭龙看着她,挣扎也慢了下来,它直直盯着灵珏,金色的眼睛满是悲伤,它不想**控了,已经犯下太多罪孽,当初拿了那件东西,本就是错误的开始,从那时候它的灵魂被慢慢吞噬了。 当拖着残躯被关在王庭外时,它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之前还被当作英雄,现在却抛弃了它,难道就因为它被神界惩罚,它们觉得丢脸了,果然显贵时人人尊敬,一旦坠落,还有几分真心,那些丑恶的一面全都暴露无遗,就算是至亲族人。也对谁愿为一个无用的东西与整个神界为敌。 它在王庭外躺了整整一个月,蟡的幼虫爬满了全身,它们撕咬着它的肉,贪婪的吸着血,它以为自己会死,可那东西一直吊着它的命,就是要让它看看这残忍的世界。当它冲进王庭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意识开始恍惚,它知道这东西很厉害,那个人一直放在身边却很少拔出来,每次一出现必定屠尽生灵。螭龙王带着族人一直躲在王庭里,门被震碎那一刻,所有壮年螭龙堵在前面,表情恐惧,厌恶,较小的螭龙瑟缩在角落里,它们在害怕,哈,它们竟在害怕,它们让它滚出去,不只怎么开始,只知道停不下来了。 第二十二章:解脱 从第一条螭龙被咬死就注定再也停不了,精神越来越兴奋,螭龙王拼死要挡住它,不要命的飞过来,把它撞在石壁上,死死抵住,记忆里螭龙王很慈祥,经常会给小龙们讲故事,它爱着它的族人,英明,睿智,它这样好为何不对自己仁慈一点,哪怕一点点,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它一直说自己多么尊敬仰慕那个人,可那个人死了,从最高处坠落,失去光芒,任何人都可以辱骂,嘲讽,污蔑,没人在意以前的功绩,甚至忘了自己曾经多么崇拜,喜欢那个人,也只是毫不犹豫的怀疑,谩骂,从不去管真相,只是人云亦云。它可惋惜过半分,可为此难过?虚伪。 力量瞬间强化,一口咬住它的脖子,重重甩在石壁上,一次又一次,渐渐没了动弹,眼睛都无法闭上。记忆开始模糊,血肉横飞,癫狂无比,再次清醒时,它已经在王座下了,偌大的王庭铺满了尸体,鲜血已经凝固。 它顺着石壁找着,那里刻着螭龙一族的历史,小时候龙王带它们参观,那时候特别振奋,幻想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出现在那里。被选那天螭龙王很开心,亲自把它的事迹刻上去,还召集了全族观摩,开了表彰大会,宣扬它的功绩,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次感到那么骄傲,沿着星辰河狂奔着,路过的战龙都以为它闲的发疯了。壁画很抽象,螭龙王画工不好,可是每次刻画时都一丝不苟,像进行着什么神圣的事情,只是它再也不能记录下螭龙一族的结局了吧,这悲惨的结局。 它并不想苟活下去,已经是千古罪人了,那块碎片正在蚕食着它的灵魂,它甚至没有自己的情感,它用最后一丝理智慢慢撕咬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埋在尸体堆里,试图隐藏起来,这样等以后被发现了,全都变成了白骨,也不会有人知道它就是那个罪人,它不想死在外面,也许还是怕孤单吧。一口一口撕咬着,没有痛觉,血和族人的血混在一起,它很高兴,自己还是有个归属的,没有被抛弃。不知昏迷了多久,它还是醒了,从那时候它才知道,自己死不了,不管伤多重,也会愈合,每时每刻都忍受着蚀骨煎熬。 宫少衡他们快坚持不住了,血从口里流出来来,再这样等下去回爆体而亡。螭龙眼里很坦然,少有的清醒,它想结束痛苦,从眼睛里可以看出它到它内心深处瑟缩的灵魂,不想再受悔恨的折磨,如果可以,它想要解脱,从万年前就在等这一天了。 灵珏憋着眼泪,嘴咬出了血,对准它心脏位置猛的刺了进去,螭龙痛苦的嘶吼着,有什么东西再朝外涌,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迫切而又急促,看不清是什么。离开螭龙身体那一瞬间,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开,像沉寂了万年,一朝破出,必睥睨天下。爆炸太强来不及收回法力,宫少衡和帝燚重重的撞在地上,吐出一大摊血,苏灵珏最惨,离那东西最近,直直飞了出去,落在那堆断骨之上,锋利的骨刺直接从心脏穿了过去,疼,疼得撕心裂肺,不敢动,也动不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她可以看见血喷了出来,想伸手捂住,不能再喷了,不然真的活不了。那团亮光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向她飞过来,从手心里钻了进去,全身血液开始倒流,又一下冲向心脏,全身都像要炸开一样,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谁的呼喊声,很急促,她想回答,可是连话都说不出。她隐约看见螭龙向她走过来,摇摇晃晃每一步都那么艰难,胸口的血涌出来,再也止不住了,它在做最后的挣扎,像要完成最后的愿望那样执着。 螭龙把灵珏轻轻抓起来,放在背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面飞去,断骨还插在身体里,这一折腾简直是要了老命呀,她只能苦笑,螭龙这是在报复她嘛,可她是不是快不行了,她们俩都不行了。 宫少衡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一切都超出了预料,他没想到灵珏会受伤,还伤那么重,不行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螭龙命数已尽,不知要带她去那儿。已经万年了,执念终究太深,至少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他希望没有遇到那个人,没有阴谋,更没有这么多羁绊,或许一切都会好好的,可是没有如果,他的罪孽太深了,一切因为他开始,就要由他终止,这是惩罚,是那个人对他的惩罚。 螭龙还在飞着,已经出了洞口还不停止,只是越来越慢了,灵珏知道它已经快不行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已经耗光了所有力量,大概也想自由一回吧,像一条真正的龙,就该翱翔于天际,有冲上九天的气势,这万年它一直在阴暗中度过,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是神界的战龙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夹杂着闪电,像是要把多年来的雨都下完,螭龙径直向高空飞去,盘旋在高处,一圈又一圈,冰冷的雨砸在身上,刺痛着神经,灵珏全身都湿透了,血水夹杂着雨水一起掉了下去。螭龙奋力的嘶吼着,声响彻了整个归云涧,回荡在祁涯群山,不复凄厉,而是高昂。她勉强打起点精神,这种感觉很熟悉,迎着风,立于高处,睥睨众生,像是万年前的辉煌,终究燃起了一丝希望。 第二十三章:执念 夕阳将乌云染成诡异的红色,妖冶而凄凉,几缕阳光从这黑幕中漏下来洒在水面上,反而有些冷清,天空中发出轰隆巨响,雷电连续在耳边炸开,像是直冲着自己而来,灵珏苦笑,看来自己是造了恶,犯下重罪了,才会遭雷劈吧,只是对与错谁有能分的很清楚,有时明知不可却还故意为之。 螭龙不想停下来,纵使它已经快没力气了,它想最后再飞一次,带那人再飞一次,即使它早就败了,不再威风,也飞不上更高了。以前它总练习飞得很高,因为它要载着那个人,飞得很自由,在远离战场鲜血杀戮的地方感受下风的温度,那个人总表现得很淡然,似乎没有什么想法,也没什么感情,可它知道,那个人喜欢想这样飞的高高的,从战场返回神界的这段时间里,闭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不用做,可后来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也学会伪装自己,收敛感情,只想不给那个人丢脸。记得那个人死得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压抑的气氛,九天之上,浊日轮回,天雷地火重重的劈下,那人没有一丝反抗,后来他们都说那人死了,是自裁的,这是最好的结局,也算是保留一丝颜面,它不信,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万人敬仰的神,怎会这样轻易坠落,再后来不知为何发生了什么混乱,它从交战的人群中发现了那把剑的碎片,那个人最爱的东西,永远带在身边,就算见天帝也不会取下来的,却就这样断了。它藏起了那块碎片,这是唯一可以做的了,那个人最爱的东西,也许那时候就癫狂了,肆无忌惮的闯着,它恨这里,没有温度的地方。 似乎有过这种感觉,迎风而立,不惧风雨,才会享片刻安宁,比起禁锢,倒是从一开始就画好的牢笼,只有撑着,不能倒下,不可以放弃。记忆里有一个人一遍遍的对她说,你有自己的职责,不可以用感情来蒙蔽自己的内心,也不可以放弃自己的责任,生而为神,不立于高处,就会坠落,可她终究是败了,败得很惨,从此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一开始的阴谋,从来就是针对她,可是没法反击,也躲避不了,她控制不了那个地方,甚至是那件东西,没有了自由,这就是为神的代价。灵珏仰躺在螭龙背上,现在的感觉很好,不管狂风暴雨,只是有片刻的宁静,她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可是至少现在很自由,没有阴谋,没有欺骗,也不必在意那些责任。她很想笑,想为这片刻的自由而欢呼,可眼泪却还是流了出来,为什么那么悲伤,像有其他情感在左右着自己。 螭龙还在凄厉的叫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是用尽了力气,直直往下坠,它全身已经开始僵硬,血也流干了。灵珏紧紧的爬在它的背上,泪水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悲伤,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而去,很重要的东西,也许以后会后悔的东西,她想骂它,为什么那么执着,一切都不值得,不做这些它或许可以呆在神界,还是高高在上的战龙,也不会有这么多悲剧发生。 从万丈高空坠落瞎来,强大的气流冲击着心脏,像是要爆开一样,骨刺还插在里面,血液却已经流不出来了,螭龙猛的将她向岸边甩去,自己则坠入了湖里,巨大的冲击力砸起千丈水花,螭龙的身体太过巨大,无法沉下去。灵珏被赶来的帝燚接住了,意外的是她现在很清醒,她想过去看看螭龙,它还没有闭眼,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再见面时却要做最后的离别。 帝燚望着螭龙,缩紧了眉头,它还是如此执着,和万年前一样,只是因果报应终究还是伤及了无辜,如果它当初不拿那块碎片怕也活不到现在,却也被控制屠尽全族,从此背负沉重的罪恶,也许现在它可以解脱了,这样苟活着何尝不痛苦。这只是开始,从万年前,一切都脱离了正常,罪魁祸首依然逍遥的活着,而无辜的人却一个个痛苦的死去,那一场浩劫影响巨大,几乎波及六界,七大神族被重罚,这一万年来看似恢复正常,但一切都在等待着爆发,不会就这么平淡的结束,没有那么容易,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这就是报应,经历过那件都的人都逃不了,螭龙只是个开始,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卷进来,直到永远。 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幅度不大,但很密集,帝燚一惊,有什么东西在上升,急剧的上涌,和那天的情形一模一样,是那些虫子,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帝燚想拉灵珏走,可她像着了魔一样,一直看着螭龙,动也不动。 第二十四章:出发 灵珏攥紧了手指,她无力改变什么,仿佛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明明知道这一切对于他们都是最好的选择了,却有一种孤独感,什么正在逝去,重要的东西,也许以后会后悔吧,谁知道呢。宫少衡见她满身是血,呆呆的没有表情,像傻了一样,一时有些恍惚,不知多久没有回忆过去了,因为不敢,不敢看那个人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表情却很平淡,甚至是麻木了,他终究还是错了,错的离谱,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可以放下过去好好活着,却一直把自己困在这牢笼里,不敢面对过去,曾经的决绝,残忍。 用力拉起苏灵珏就跑,这里不能再呆了,螭龙已死,归云涧怕是也要塌陷了。蟡从水下涌了上来,疯狂的扑向螭龙,一圈一圈的缠紧,那些幼虫瞬间就把巨大螭龙淹没了,疯狂撕咬,虫子像山一样堆积起来,享受这场盛宴。 灵珏还在不停回头,只是看到螭龙被撕咬的瞬间她哭了,哭得很惨,像天要踏下来一样,为什么那些执着的等待却没有结果,像陪伴多年的人,再相逢时却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自己亲自下手。 螭龙躺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这么轻松,因为它终于可以解脱了,这一次它不再受控制,有了自己的情感。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她一个人撑下去,只是这会是残酷的,虫子撕咬着它的身体,并没有痛感,这让它想起万年前王庭外,只是如果那时候就死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会这么难过,它再也等不到那个人了,不过它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个人会重新出现的,届时,这天地欠她的都要还回来,现在它可以安心的闭眼了。 山体开始塌陷,水潭迅速干涸,地面露出无底深渊,这一战众人都狼狈不堪,下山的路更不好走了,螭龙随着塌陷永远埋进了山里,和它的族人一起,永远守在了这个地方。一行人奋力冲下了山,到了安全地带,全都瘫软在地,胸口一阵剧痛,灵珏这才记起自己还受了伤,只是血好像已经止住了,精神也还清醒,很奇怪,骨刺穿过了心脏,除了最开始像要死了一样,现在竟没有感觉。大家都受了伤,特别是乐浔和佟福,刚才被火焰喷到,全身都黑漆漆的,只有眼睛还在转,宫少衡和帝燚看似轻松,实则内伤严重。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灵珏要怎么把骨刺拔出来,自己肯定下不了手。正思考着,宫少衡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倒是一脸关心,乐浔也赶忙抱着烧焦的行囊过来了,着实被吓了一跳,也是,灵珏现在从头到脚都是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最后还是决定由萧逸岚出手,她倒是果敢,虽然虚弱,却也快准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拔的过程锥心刺骨的痛,不过想到她的脾气,也不敢太过挣扎,宫少衡倒是上道,把胳膊伸过来让她抓着,只不过下一刻就被掐的脸都泛白了。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客栈,在街上还被怀疑是哪里来的难民,客栈里休息了三天,伤势才有所恢复,灵珏一直想把那碎片弄出来,从那天开始手臂上就出现了奇怪的金色花纹,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这碎片不是好东西,她可不敢放在身上,却又感受不到它的位置。帝燚倒是安抚了灵珏的情绪,冷静的分析这碎片暂时并没有什么危害,等他先想想办法,宫少衡则忙着试衣服,头也不抬,幽幽的说让她放宽心,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他会立马大义灭亲,不会让她造成大的伤害,自然收到灵珏一记锐利的眼刀。帝燚淡淡的看着他俩,眸子渐渐深沉起来。 空山新雨,微微清冷,那人独坐,身披白色大氅,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斟一杯清茶,望着汹涌翻滚的云海,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果然还是习惯了吧,这样一尘不变的生活,只是万年的等待实在太过漫长,长得都快忘了她的样子。这个地方,看似什么都没变,却又都变了,依旧的容颜,不变的景色,却永远空着的另一边,可是已经万年了,他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不远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庄严而圣洁,撤回目光,他脸上泛起一丝忧虑,最近那块碎片感应越来越强烈,应该是另一块碎片在召唤它,有人在刻意要集齐这件东西,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这里了,宁静终于还是要打破,只是,要看那人有没有这个本事,踏上这凌云之城了。 灵珏骑在马上折腾得慌,虽然应该是那块碎片的功效,伤口好得挺快,可是这日夜颠簸还是吃不消呀,关键是胖枣还来气她,就是因为没带它去归云涧,开始闹脾气,爱答不理的,现在竟然整天粘着佟福那小屁孩,这是要反了天了,灵珏暗自决定要吓吓它。他们一行人正在去往凌云都的路上,根据碎片感应,下一个任务就在那里,开始她也觉得奇怪,后来想想,大约是碎片之间有感应吧,谁知道呐,这东西一直都很邪乎的。反正大家也都没有怀疑的,索性也就不去想那么多。 靠近凌云都时大家决定先休息整顿一下,只是奇怪这么大的都城周围竟没有啥村庄,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得在野外勉强过夜。跳下马来,差点摔了一跤,揉着酸痛的双腿,再一次后悔当初的决定了。胖枣到是轻松,站在佟福肩头,看到灵珏还立马把头转过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灵珏微眯着眼睛,小样敢造反,是欠顿收拾了。 将行李放好,众人围坐在地上休息,虞城则架起了锅。上河村李家铁铺打出的锅,实乃锅中上品,当虞城跟老板交流了好几天他对不同锅的见解后,其灵感大约来自不同锅对菜品口感的影响,老板如觅知音,大有相见恨晚的悲忾,立马送了他一口镇店之宝,这货就一直背在身上,还宁愿把行李丢了些,唉,不说了,起码要尊重别人的爱好嘛。 帮忙添了把柴,灵珏清清嗓子,故意放大声音:“哎呀,这荒郊野岭的,看起来也没啥野味,要是来只烤松鼠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呀,胖枣,”胖枣一惊,眼睛转得骨碌圆,大约也猜到灵珏是在吓它,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烤松鼠怎么会有人爱吃呀,太恐怖了,就算现在有一只松鼠大家也不会想吃的,一点都不好吃“。宫少衡仰躺在一大堆行李上,微微的叹了口气,惋惜的开口道:”好久没有吃天机阁大厨的拿手菜松鼠鳜鱼了,想想还有点小思念呐,对了虞城,你会做这道菜吧,既然有松鼠,今天晚餐就吃它了“。还没说完,胖枣就死命的冲了出去,这是要来真的,人类果然太可怕。灵珏笑得差点爬在地上,这个可怜的孩子,松鼠鳜鱼里根本没有松鼠。 第二十五章:抓鱼 灵珏和宫少衡对了一眼,这该死的默契呀,胖枣被吓得早躲在树上,任凭佟福怎么喊都不下来。虽然刚才是开玩笑的,但虞城真的决定要做这道松鼠鳜鱼了,于是便各自分了任务,虞城和佟福负责抓鱼,萧逸岚则坚持要和帝燚乐浔一起去砍柴,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剩下只有灵珏和宫少衡了,不过也不期望他俩能干什么大事,找点野菜还是能凑活着用的。 灵珏小时候经常干这种事情的,老爱扛着小锄头到处挖坑,这种差事自然是难不倒她,只是苦了宫少衡,一脸嫌弃的跟在灵珏身后。这里的野菜大多都是车前草和鱼腥草之类的,也比较好分辨,宫少衡死活不肯动手,灵珏恼怒,一个人提着篮子就要走,也不许他跟着,耐不住激将法,这才勉强动下了手,还嫌弃得要命,不过习惯了倒也还能帮上点忙。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灵珏甚是无语,苦口婆心的劝诫了一番,“你以前都没干过这些吗,不过也对,应该也没时间吧,唉,这种生存技能还是要掌握的,行走江湖,风餐露宿很正常“。宫少衡一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旋即笑了笑,以前吗,有过吧,那真是很久以前了, 闲着没事,他俩便聊起了天,没想到宫少衡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其实还挺厉害,各派恩怨,那是信手拈来,更别提什么江湖秘闻,在他面前仿佛一切都不是秘密,听完赤峰山掌门被带绿帽那段,灵珏是彻底折服了,天机阁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虽然有点太八卦了,不过这才刺激嘛。 天机阁网罗天下消息,在各地都有情报点,专门搜集各大门派的奇闻异事,当然也是靠买卖消息为生,信誉保障,所传消息从来没有出错过,为天下人所信服,敛财无数,门下产业众多,富甲一方,在江湖中威望极高。 不过灵珏还是决定考考他,试试真假。”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你说说我们月影族到底擅长什么吧”。宫少衡略微疑惑,“我以前不是说过嘛,月影善用幻术,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何止不对,简直大错特错,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怎么不知道有幻术这么一说,立刻反驳道:”你这消息是假的吧,我怎么不知道,那时我还以为你是随口说的,现在可要纠正一下了,虽然这样贬低自己不太好,月影生活淳朴,没什么秘术“。宫少衡不以为然,直直盯着她笑着说道:“天机阁消息从未出错,我也不会随口胡诌砸了自家招牌,不过,有些东西你不知道,可不代表它就不存在,自己好好想想吧”。 失魂落魄的提着篮子往回走,灵珏郁闷透了,到底该相信谁呀,看他说得那么认真,不像是假的,可如果这是真的,族长为什么不告诉她,好歹自己也是下任族长嘛,而且还要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没理由不教点好防身呀。 看着灵珏的背影,宫少衡没有表情,那群老家伙下了一盘大棋,究竟要隐瞒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挑起苏灵珏的疑虑是对还是错,可她终会发现一切,不如让她自己去寻找真相,也许以后也没那么痛苦,只是这一切的因果报应,为何要牵扯进这么多无辜之人,从一开始,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预期,而他终究无法掌控一切。 回到原地发现除了砍柴三人组,其他都没回来,灵珏纳闷,这一趟去得也真够久,有这功夫,小鱼都长大了。该不会是出意外了吧,循着他俩人的方向一行人找了过去,到达一处山潭,赫然发现他们在石头上躺着,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众人一惊,难道真被袭击啦,帝燚脸色阴沉,跳过去试图查探情况,还没出手,他们倒先清醒了,皆一脸迷茫。正在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下方的山潭里突然不断的有鱼漂起来,一条接着一条,不一会儿,整个水面都铺满了,翻着肚皮,甚是可怕。灵珏直冒冷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大事要发生,记得何伯以前讲过,天有异象,动物会先感知,率先逃避灾祸,像地震之前,蛇鼠搬窝,先人常以此预知后事。 佟福大喜,也顾不得解释,跳起来看了一眼,回头兴奋的对虞城说:“我就说了,这方法有用,你先前还不信”。原来他俩抓了好半天,一条也没收获,佟福一怒之下从乐浔那里拿了些麻药来,直接倒在了水潭里,乐浔所制麻药效用极高,微量便可起效,奈何这水潭不大,水流也不湍急,架不住佟福倒了许多,等着等着两人太累都睡着了,这才闹了个大乌龙。佟福倒是蛮高兴,招呼大家下去抓鱼,只是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乐浔,面部都抽搐了,自然是心疼不已。灵珏笑了,走上去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这鱼是准备让我们吃的吗?“”男子汉自有担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如何做大事“,佟福故作沉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是不是傻,放了麻药下去,我们吃了会没事吗?”灵珏无语。 这个地方是没希望了,最后大家决定分头去抓,虞城受挫,安心回去生火了,可怜那些鱼儿,药效过后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事实,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躲得过小打小闹,奈何人家要一网打尽呀。 兜兜转转,还是和宫少衡走一块儿了,绕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处小溪,水挺深,鱼倒也挺多,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经验呀,灵珏只捞过小鱼小虾,实战实在没办法。尝试着用树杈,还差点扑进水里,幸好帝燚抓住了她。宫少衡招呼他们让开,催动法力,又拿出刑天弓,就准备拉开弓弦,灵珏震惊,还可以这样吗,一箭下去,这条小溪不得炸了呀。没有预期的暴乱,大概是力量的掌握,不一会儿,还真的有鱼漂上来,顾不得水深,连忙下水去捞,灵珏乐了,第一次抓到这么大的,自然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帝燚静静的看着,内心有些不平静,果然还是变了吧,不过也好,只是这结局.........,,,冷冽的目光扫过宫少衡,只希望不要重蹈覆辙吧,否则后果谁也承受不了。 第二十六章:端倪 不得不承认,虞城的手艺真没话说,材料虽简陋,却能如此美味,非一般造诣可比。中途胖枣想悄悄爬下来,自然不能得逞,灵珏就站在树下,故意惋惜的说:“哎,这松鼠桂鱼,没了松鼠还真不够味”,吓得它立马爬了回去,躲在树干后面,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萧逸岚笑得花枝乱颤,“你又何必那么为难它,可怜的小人儿喲。” 饭毕,一行人坐在火堆边聊起了天,难得的机会,算算这样轻松的聊天还是第一次呐,虽然都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了。大家爱好都不同,但也能和谐的交流,像乐浔佟福和虞城,秉着药可入膳,食皆蕴毒的道理,愣是将药材,食材,毒物融合成一个大问题,讨论的热火朝天。 剩下这几人,好像就没那么顺利了,帝燚是个木头桩,萧逸岚也不会主动抛话题,宫少衡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吊儿郎当的,却不会轻易说话。灵珏想想,还是率先开口:“关于凌云都,你们了解多少”,不出所料,宫少衡又来显摆天机阁的能力,他清清嗓子,缓缓说到:“据天机阁消息,凌云都乃是西北第一大都城,建于迦叶山之上,终年覆雪,地处南北交通要塞,富可敌国。” “就这些吗?不对呀,既然这么重要的地方,他们的守卫一定很森严,那我们的任务不可能完成嘛”。 “相反,凌云都兵力并不强,可任务却更艰难”,宫少衡笑着说道。 “为什么”灵珏不解。 “现在还不清楚状况,不要急着下定论,等进城了再按情况行事”,帝燚打断了他俩的对话,脸色似乎有些阴沉,宫少衡耸耸肩“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灵珏更疑惑了,帝燚这是这怎么啦,突然冲出来,明显是想隐藏什么,只是看着他表情不太好,还是放弃了追问。火光有些昏暗,照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帝燚直直盯着宫少衡,目光有些吓人,他果然知道很多,绝不只是依靠天机阁的消息,那个人的秘密,包括碎片,也许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从一开始就在筹划着什么,只是他的目标?不对,他既是神族之一,会有什么目的?难道……,帝燚脸色一凛,拳头不觉收紧。气氛降到冰点,大家都不好开口说话了,从灵珏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帝燚的表情,冰凉而又残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脸色越来越沉重,灵珏腹诽,宫少衡怎么惹到帝燚这个冰块,眼神太吓人了,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夜色渐沉,默默无语,这种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搞得灵珏浑身不舒服,扫视了一圈,大家仿佛都在想各自的事情,既然都不说话,那就得靠她制造点话题,清了清嗓子,灵珏问出了许久来的疑虑:“你们有谁知道万年前神界究竟发生过什么大事吗?”一阵沉寂,难道没听懂,灵珏顿了顿,又开口道“就是万年前,有没有一个神陨落了,好像闹得挺大的,你们没听过传闻嘛?” “咔擦”一声,宫少衡手中把玩的木柴被折断了,惊愕的表情转瞬即逝,下一刻又掩藏的很好,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帝燚眉头一皱,只是平日里就很沉稳,一时看不出想法。其人似乎也很疑惑,努力回想,都摇头否认了,好像没有什么结果。 倒是萧逸岚似乎想到了什么,“神陨落倒是未曾听闻,不过有传闻说万年前神界一位帝君堕入魔道,投靠魔界,导致神魔大战,神界损失惨重,死伤无数,此乃神界之耻,难道你是想问这个。“ 什么投靠魔界,明明在螭龙的记忆里确实有人死了呀. “你确定是投靠了魔界,那位帝君现在还在吗?”灵珏不死心, “我怎么知道,都说只是传闻,这种事情应该问天机阁”。灵珏这才转向宫少衡,却发现他早就看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异常,似乎在压抑着,有些受伤,过了好久才笑着开口“我不知道,天机阁可管不了神界的八卦,况且是万年前,若要要故意隐藏真相,更是无处可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这话时语气竟有些沙哑。 帝燚脸色就没缓和过,也不搭话,慢慢站了起来,纵步跃上树梢,坐在树干,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场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虽然也没说奇怪的话题,但大家好像都不开心,哎,难道是自己说错话啦?她怎么知道,简直莫名其妙,既然没话说众人也都各自去休息了,宫少衡依旧守在火堆边,表情也挺正常,只是这一守便是一夜。 第二十七章:任务 听闻凌云都终年覆雪,灵珏有些奇怪,毕竟他们已经离得很近,周围山势却依旧是夏季的光景,并无异常。行路半日,终到一处繁华之地,名曰无双镇,一问,竟只是凌云都门下一个小地方罢了,此去还有半日路程。 据宫少衡说,天机阁的人已到了无双镇最大的酒楼,等着接应他们。沿途热闹非凡,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繁华的难以置信。他们一行人本就引入瞩目,加上宫少衡,萧逸岚还有帝燚气质相貌都甚是出众,一路上自然免不了被评论一番。 跨进酒楼,灵珏震惊了,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原本宽敞无比的大堂早已人满为患,成群的围坐着,显得格外拥挤,看服饰和佩剑似乎来自不同门派,江湖人士,看起来并不友善,还是小心为上。 不出所料,他们又成了焦点,进门那一刻,喧闹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过来,惊艳,疑惑,痴迷,防备,反正没什么好脸色。灵珏有些紧张,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又不能示弱,只得绷着脸跟一行人直接上了楼。 天机阁的人已等候多时,为首的还是当日送行之人,叫元烈,想起了他拿给宫少衡的那一个大包袱,灵珏一下就笑漰了,众人甚是无语。 原来楼下的人都是来参加凌云都一年一度的芍药花节,其实这庆典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赏赏花,喝喝茶,看看歌舞罢了,只是受邀的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旦收到邀请,就是对他其实力的肯定,人不都是虚荣的嘛,总甘愿为了名声付出一切,一来二去,参加盛会的人越来越多,热闹程度甚至超过武林大会,连未受邀的都要来看看,长长见识,甚至有人把能进凌云都立为目标,虽也有人企图混进去,只是很少能成功罢了。 楼下的人大多都没有邀请函,进不了城,却还是从庆典前几天就守在这里,一直到结束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真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他们对同类总格外友善,对有邀请函的则是羡慕与嫉妒并存吧。灵珏很纳闷,既然不能进去,何不在家呆着,练练武功,却要跑到这里来受罪,还死要面子。 佟福却笑话她,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没追求的,虽然不能进城,可城外的圈子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各派青年才俊汇集于此,切磋武艺,若是胜出,也是为门派赢得美名,就算输了,来日行走江湖,若说自己来过凌云都,他人也会心生几分敬意,况且这还可以激励人心,现在受邀的人,许多当年也不得进城外,于是立下宏志,提升武功,终是完成心愿,所以各有好处罢了。 虽然他的话很有道理,灵珏还是气得牙痒痒,这小屁孩一定是再报先前的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劈头盖脸的说教了一通,倒显得她像个白痴,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先前哪知道这些,暗自下决心,将来一定要让他还回来。 凌云都有规定,受邀之人只能带几名随从,像天机阁也不例外,人数受限,那进城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宫少倒早有计划,“我们一众人进去更容易让人怀疑,既然如此就兵分两路,苏灵珏,帝燚,乐浔,佟福随我进去,至于虞城和萧逸岚我会另做安排”。 “什么方法”萧逸岚追问道。 “慕莲坊受邀来凌云都表演,我已和他们联系过了”。 “什么,慕莲坊,天下第一歌舞坊,你的意思是?”萧逸岚不敢相信。 “没错,你的任务是假扮舞姬,而虞城则暗中接应,届时我们在城内汇合,”宫少衡语气轻松,萧逸岚暴怒:“我堂堂重明楼少主,怎可扮作舞姬”。 “若你不愿,就没人能担此重任,还是你觉得虞城比你更适合”宫少衡明明带着微笑,说的话却让人像揍他一顿,灵珏爆笑,虞城则脸涨得通红,萧逸岚不死心“苏灵珏也是女的,为什么不让她去”。 灵珏一愣,太不厚道了,这是要拉自己下水呀,可她也不会嘛,刚想解释,佟福哈哈大笑:“逸岚姐,你看苏灵珏那样子怎么可能会跳舞,别说扮舞姬,坊主都不敢收,虞城也比她强吧”,灵珏气的不行,鼻头一酸,她好歹是个女的,怎么不行啦,她还就真赌这口气了,“谁说我不会,去就去,谁怕谁呀”,佟福还在那儿挖苦她,一句比一句刺耳。 宫少衡打断了他,语气有些严肃“苏灵珏有她的任务,这是最好的安排,否则要进入凌云都根本不可能”,萧逸岚压抑着怒气,拳头捏紧。 帝燚叹了口气:“逸岚,你少时便学过舞技,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萧逸岚一愣,紧紧盯着帝燚,像是难以置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撇开头,转身走了,佟福也跟了出去。 灵珏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还是守好本责吧,现在想想,刚才还是太冲动,自己根本不会,若是贸然行事,只会被发现,害了大家。 灵珏叹了口气,“说吧,我的任务是什么,”宫少衡也不搭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要通过表情来窥探她的想法,转过头对边上的侍女说;“带她去换一套天机阁的衣服”,灵珏稀里糊涂的跟着她走了,不得不说,天机阁就是阔气,连侍女的服饰都那么精致好看,至少比自己的好太多了,白色的襦裙,配上黄色的外衣,简单的花纹却意外好看。灵珏磨蹭了好久才结束,似乎穿在自己身上有没那么合适了,大剌剌的走出去,尴尬的笑了几声。宫少衡似乎很满意,戏谑的说道;“本还担心会不像,可现在看来气质正适合嘛,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侍女,记住要演得像一点“,灵珏虽没什么意见,但宫少衡这话咋那么奇怪呢,什么叫气质正合适呀。 宫少衡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面纱递了过来,“你把这个戴上,记住不可轻易摘下来,尤其是进入凌云都后“。 第二十八章;阴谋 “为什么”,灵珏甚是不解,换衣服就算了,怎么连脸也要遮,难道他觉得自己容貌出众,不适合当侍女,想想也对嘛,自己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差,心中顿时轻快了许多。 宫少衡莞尔,“你不适合演戏,遮上脸看不到表情,这样不容易穿帮”。 “遮上不更容易引人注目”灵珏还是不解,原来会错意了。 “对外便说是天机阁门规,其他门派也有这样的装束,自不会有人怀疑”。 帝燚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看了宫少衡一眼,他的目的难道是……,确实,若是那个人发现苏灵珏,一定会怀疑,那他们要拿到碎片就会有很大阻碍,正面交战并无胜算,况且他还在神界,不知是何立场,还是要小心为上。 听闻慕莲坊歌舞艳绝天下,歌姬更是出尘之姿,江湖传闻,纵有万贯家财,难求慕莲一舞,能让慕莲坊千里迢迢来到凌云都,这是天大的面子啦。灵珏本想去看看萧逸岚,那天出门之后她就直接进了慕莲坊,再也没回来,可是她才到门口就被赶了出来,几个黑衣护卫提着刀一脸防备,任凭她怎么说都不放行,只得灰溜溜的走回客栈,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了,这几天大家好像都挺忙的样子,经常不在客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闲来无事,灵珏撸起袖子开始研究手臂上的花纹,样式很简单,没什么线条感,猜不出到底画的是何物,灵珏猜测这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分不出这东西是好是坏,虽然当时挺可怕的,但在自己体内好像并没有异常,不过还是取出来好,免的出意外。 咔嚓咔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胖枣不知何时已坐在桌边,也不吭声,默默的吃着瓜子,灵珏乐了,前几天吓了它一会儿,效果不错,至少现在安分多啦。 灵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按住它的爪子,开口问道:“你说老头法力是不是很厉害呀,你跟了他那么久,应该会知道吧,”没错,胖枣是妖,好几百年的修行啦,后来不只何故投靠了族长,再后来就跟着灵珏一起玩儿,所以它很了解老头,应该知道些什么。 胖枣最不喜欢吃东西时被打扰,本还气愤,听完灵珏的话却明显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干咳了一声赶忙说:“老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养养花喝喝茶,没什么厉害的”。 “不可能吧,你再想想,比如幻术之类的”灵珏试探。 胖枣有点慌了神,磕磕巴巴的说“幻术,什么?怎么可能,你从那儿听说的,纯属胡说八道”。灵珏也不傻,本来还不太相信,可胖枣的态度实在是奇怪,明显在隐瞒什么,难道这是真的,可族长为什么不告诉她,心里一阵酸楚,难道老头有什么苦衷。 空气中突然泛起一丝危险的气息,灵珏一惊,门外有人。屏住呼吸,静静听了一下,似乎又没什么异常,慢慢向门口走去,窗外立马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果然,灵珏拉开门冲了出去,她从小耳力就好,细微的响动都能听清,这些自然也瞒不过她。 在后面跑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追不上,一直绕到酒楼的后院灵珏才发现不对劲,那人功夫很高,至少从气息来看法力深不可测,若是想跑,灵珏根本不可能发现他,更别提追到这里。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目的是引她出来。灵珏没犹豫,转身就往回跑,不禁暗骂自己太冲动了,上次在归云涧也是这样的情况,若是对方偷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还是太晚,转身那瞬间,一道亮光极速袭来,直扑面门,灵珏习惯性的用手挡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痛,手腕被砍开了,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深可见骨。灵珏捂住伤口,血从指缝流出来,怎么也堵不住,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狠戾,残忍,看样子对方是要下杀手了。 本以为死定了,可是灵珏猜的没错,那碎片确实有治疗伤口的功效,因为她的手腕流过血后却开始正极速愈合,像当初螭龙的剑伤一样,血慢慢止住,伤口一点点合拢,最后只剩下淡淡的伤痕,但是如果真是那样,愈合之后,碎片的力量就会爆发,那么她就会被控制,不行,不可以,灵珏慌了神,果然花纹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右手开始不受控制,拼命的抖动着,灵珏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却一下被甩开了。 杀戮的力量向灵珏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右手突然狠狠的劈了出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巨大的爆裂声,有什么正在倒塌,发出轰隆巨响,灵珏闭着眼睛不敢看,她就说嘛,这东西不好,现在完全被控制了,指不定会闯出大祸。 爆炸声持续了一会儿就慢慢停了下来,杀戮的力量也瞬间消失,那个人好像不在了,挣扎了好一会儿,灵珏还是鼓起勇气睁开眼,一下就被这场面吓到了,不远处的假山直接被夷为平地,碎石几乎填满了后方的池塘,旁边的竹林花草烧的焦黑,连四周的墙壁也尽数倒塌,,最夸张的是正前方的一处凉亭被生生的劈成了两半,整个后院几乎全毁了。 第二十九章:追击 灵珏的第一反应是跑,笑话,待在这儿等着被抓吗?掌柜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这么大的院子,把她卖了都不够赔吧,而且碎片还控制着她的身体,若是再伤了人,那才是最不愿看到的。 凉亭后的桂花树约有百年,两名壮年都合抱不下,坚持了一会儿还是轰然倒下了,拦腰斩断,砸在凉亭上,本就摇摇欲坠的亭子瞬间碎成渣。毫不犹豫的从倒塌的墙边翻了出去,进到一条巷子,向着远离酒楼的方向跑,耳后传来吵闹的声音,咒骂,悲恸,气愤,不用说应该是老板带人追来了。这巷子四通八达,像个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没个出路,灵珏只能凭着感觉乱闯,撕下一截袖子把脸遮上,这四周都有人户,这么显眼定会被发现,若是将来被认出来,岂不是白跑了。 追击声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能冲上来,灵珏拿出当年在山上跑的架势,一刻也不敢停,绕着巷子尽量走没人的地方,哪儿偏僻往哪儿冲,不知过了多久,巷子变得越来越窄,住户也少了许多,大约是什么偏僻的场所,追的人早就不知去了哪儿,大约去更远的地方了吧。 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灵珏得意的笑了,当年在山上追野兔那可从来没失手过,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只能到山里去玩,她最爱的就是抓野兔了,漫山遍野的跑,也不是为了吃肉,只是觉得好玩罢了,抓回来的兔子都关在院子里,长此以往山上的野兔渐渐稀少,门外的兔子却越来越多,足有一百多只,草地很快被啃得精光,每天饿的红着眼睛嗷嗷叫,族长每次来时看着日渐壮大的数量,也只得摇着头离开了。后来灵珏把它们放回山里,过了一个冬天又开始逐个的去抓,这样欢快的玩儿了好几年,直到山上的野兔见到自己都不跑了,这才放弃。 袖管粘了血自然不能再穿,观察了许久,才选择翻入一没人的农户,顺走了晒在外面的衣服换上,当然还留了些银两,毕竟偷可不是个好习惯。顺着小路一直走了许久,途中问了路边的老大娘才摸到了集市上,这边似乎离酒楼挺远的,风格也挺简单,灵珏买了个包子就坐在路边啃了起来,现在暂时不能回去,否则刚好撞上定会被怀疑。 别说包子味道还不错,又买了一个边走边吃,刚才跑得太快没注意手好像能活动了,伤口也只留下淡淡的疤痕,愣愣的盯了一会儿,心情有些复杂,呆会一定要让帝燚想办法把它弄出来,她也不傻,从归云涧开始她就觉得帝燚和宫少衡是知道些什么的,也许是关于碎片的秘密,甚至是背后隐藏的真相,不过她可不想知道这些,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痛苦,若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终究也会迷失。现在的日子挺好,有任务就努力去完成,没事儿时到处逛逛,虽然惊险却很充实,待碎片集齐之后她就回谷,生活依旧轻松美好,冒过险,看过风景,结交了这么多朋友,人生已经大圆满了。 找到一家成衣铺子,灵珏又换了另一件衣服,伪装要彻底,都这么折腾了她就不信还能被认出来,这里的衣服都挺好看的,老板颇为自豪,这不,芍药花节要开始了,各派弟子齐聚无双镇,自然要备好上等的货,等着大赚一笔,这几天生意火爆,老板嘴都合不拢了。 挑好一件淡蓝色的,斜襟窄袖配上流苏腰带,灵珏非常满意,先前的衣服一层一层的,样式繁复,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早就想挑简单点。换上新衣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颇有侠女风范,当然好东西价格自然不低,忍痛结了账,这简直就跟割肉一样,哎,没办法谁叫她喜欢呐,看见好东西就走不动路。心满意足的往客栈方向走,路上顺便买了一堆小吃,糖葫芦,炒板栗,桂花糕,糖油果子,芝麻饼……,嗯,这也是伪装的一部分。 黑衣人捂着胸口表情扭曲,伤口很深,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流下来,踉跄的向慕莲坊逃去,身体摇摇欲坠,刚才本可以杀了苏灵珏,却不知那丫头搞了什么鬼,不仅破了杀阵,反而重伤了他,看来是碎片起了作用,这已经是第二次失手了,他紧捏着拳头,浑身都在发抖,不甘心,那丫头必须得死,不能让她集齐碎片,否则帝座一定会知道真相,那主人的事情定会败露,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就算死也要拉着苏灵珏一起下地狱。 有吃有喝的生活总是格外美好,灵珏抱着一堆吃的不紧不慢的向酒楼方向走去,这路上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问个路也花了不少时间,甚至还顺道看了场比武大会,好容易熬到傍晚,原以为风波应该过去了,可这街上人心惶惶,意外的冷清,大家都拼命往回赶,像是在躲着什么。好不容易拦住一大娘问了缘故,大娘也是热心,解释道“听说镇里来了妖怪,白日里把无双楼全毁啦,还吃了好几个人,哎呦,小姑娘,你也快回去吧,夜里那妖怪又该出来喽”,灵珏足足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那个妖怪难道说得是自己,这也太夸张了吧,无双楼不还好好的嘛,她也没吃人啊,不禁摇了摇头,谣言果然不可信,不过也好,这说明形势还很稳定,至少应该还没怀疑到她头上。 慢慢挪到酒楼前,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一眼着实吓了一跳,大堂里挤满了人,乌压压一片,像是在开集会,大家表情都很严肃,看起来情况不妙呀。各门派站在一堆,为首的长老站起来发话:“今天的情形大家也都看见了,魔界已到了无双镇,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众所周知,魔界中人都是大恶之徒,阴险毒辣,大家现在都要打起精神,注意有异常,一定要保证全镇人的安全”,多么慷慨激昂,灵珏都要感动哭了,最主要是她才明白这黑锅魔界已经替她扛啦,心情顿时大好,还担心什么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众人开始还觉得奇怪,但毕竟是天机阁的人,还抱着许多东西,并无异常,也就没人关心了,灵珏悠然爬上楼,这也太容易了。在帝燚他们门外转了一圈,似乎都不在屋里,难道还没回来,不会呀,有那么忙吗?无奈的走回房间,胖枣也不在,关上门把东西放下刚想喝口水,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直接踹开了,灵珏吓得水全喷了出来。只见宫少衡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可怕,不,应该是暴戾,从没见过的恐怖,后面跟着帝燚和元烈,表情都太好。还没缓过神来,宫少衡就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力量大的几乎要把灵珏的骨头捏碎了,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她。 输入正文 第三十章:诛杀阵 大家怎么都这么奇怪呀,难道是已经知道白天的事,灵珏赶忙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吗?那正好,快帮我把碎片取出来,这东西再多呆一会儿我就没命啦”。 宫少衡打断了她,语气很愤怒:“你到底跑到那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为什么要乱跑”。 原来他们听说无双楼被袭击时就立刻赶了回来,却发现苏灵珏根本不在房间里,问了小二也说不知道,追到后院发现了满地血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天机阁的人几乎把整个无双镇都翻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发现苏灵珏的身影。 灵珏愕然,原来问题这么复杂,那自己跑了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了,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顺便强调一下当时情况的危急,证明并不是自己到处乱跑,而是迫不得已。 “你能看清偷袭你的人吗”,帝燚问道,灵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从外形上看应该是个男子,但一直没看清他的长相,对了我刚才听外边的人说什么魔界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呀?” 帝燚查探了一下门外,似乎发现了什么,“你是说最开始是听到门外的响动才追出去的?”灵珏点点头,“可是我刚才发现门口并没有任何痕迹,而且如果要从这里绕到后院,必定要到楼下,从大堂穿过去,那个时间大堂应该有很多人,但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你去过后院,” 乐浔想了想,也开口问道:“你仔细想想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门派的人,还有你是怎么到后院的”,灵珏一惊,这么一想还真没有,“不对呀,我现在才想起来,当时那人是从楼上逃跑的,我就跟在后面,没下过楼。”乐浔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从这里直接转到后院,你竟没怀疑就跟了出去”,灵珏语塞,自己简直是猪脑子,当时怎么这么笨呢,一股脑的追了出去,竟连这些都没考虑。 帝燚整理了所有线索才慢慢开口,“这是易境之术,对方是魔界的人,我们在后院发现了诛杀阵迹,不过,这阵法虽攻击性强,但对施阵者要求极高,且布阵时间较长,这期间需要不断以法力注入阵眼,阵法才能启动。” “你的意思是引我出去和攻击的不是同一个人,他还有同伙”,灵珏简直惊呆了。 帝燚摇摇头,“不,应该说从最开始,门外的人就是不存在的,这一切只是幻境”。 “什么你是说我看到的只是幻境”。 “没错,幻境,在栖霞镇偷袭你们的人也是用的迦罗幻境,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灵珏不解,是什么人会一直攻击自己,难道真是和当初猜测的一样,“如果这人真是魔界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抢碎片,可栖霞镇那时候行动未免太早了些,虽然这么说有些自恋,可我为什么觉得那人是单纯的想置我于死地呀!”“喂,你为什么不说话,在想啥呐?” 宫少衡从刚才就一直拉着脸,也不吭声,不知有没有听,灵珏说话时才回过神来,冷笑了一声,“我在想诛杀阵是魔界禁术,如果那人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惩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这话时元烈的表情竟有些恍惚,像是紧张,又有几丝怒意。 奇怪的反应不是嘛,不过灵珏想装作没看见,毕竟现在问他似乎也不会得到答案,“对了,你们赶快想办法把这碎片取出来吧,我就知道不安全,今天太实在太惊险了。” 迷之沉默,不会吧,真不知道吗?“帝燚,实话实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帝燚有些惊讶,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要取出碎片,只能像螭龙一样剜开心脏,你确定要尝试”,宫少衡严肃的说,灵珏不相信,“只有你们俩知道这碎片的秘密,难道真没有其它办法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事情瞒不了多久,但真正被戳穿时还是有些惊愕,他俩都不说话,或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灵珏努力平复了心情,现在也不能怪谁,或许确实没有解决的办法。 帝燚知道碎片是不可能控制灵珏的,白天也只是碎片在保护她的安全,可他不能说这些,否则一切都回不去了,只会重蹈覆辙,碎片外人确实取不出来,但苏灵珏自己却可以,可她没有神力,根本无法完成,现在只有先稳定住她的情绪,或许到凌云都该找那个人问问,可是,他要怎么解释这一切,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既使是欺骗也要走下去。 “或许到凌云都,找到第二块碎片,便可化解这一切”帝燚咬咬嘴唇,还是开口说道。 灵珏不想问他能否保证有用,因为现在没有选择,不可能回头,也没有放弃这个选项,走吧,还没到绝路不是嘛,大不了最后让宫少衡大义灭亲呗。 宫少衡转身走出了房间,看不出表情,灵珏不想去猜测他的想法,不过可以肯定,他和帝燚绝不是一路人,或许他知道的更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完成任务之前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夜色渐深,宫少衡默念咒语,巨大的光芒出现在面前,画面一转,似乎是在一座宫殿里,周围都是红黑色相间的花纹,繁复而庄严。 宫少衡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沈烨,我知道你在听着,现在立刻出来见我,”不知过了多久,画面中才出现一个人,锦衣华服,一丝不苟,他虽然笑的很灿烂,却是故意回避宫少衡的视线,宫少衡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已经习惯了。 “你现在去帮我查一下叶然在不在魔界,如果不在,立刻从六界追捕,记得在明晚之前把人带到我面前”。 “帝座,叶然确实不在魔界,他几天前就跟云姬殿下出去了”那人笑嘻嘻的,不过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感情。 宫少衡一惊:“你说什么,云姬也出去了”!这件事确实是叶然所为,只是他一向忠于云姬,这次却是和云姬一起离开,难道这件事……。沈烨躬身道:“那现在是否还要追捕他”宫少衡摇摇头“算了,这件事暂时不要传出去,你派人盯着叶然,但不要惊动云姬”。 沈烨一顿,没说什么,果然还是一样,永远只懂得付出,虽然代价却是沉重的。 “她,真的会出现吗”,语气很轻像是在问宫少衡,又像是在问自己,只是脸上没有笑容,甚至语气都有一丝疑惑。宫少衡知道他在问什么,可他不想回答,挥手打乱了画面。高高在上的魔界帝君又如何,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当初没有利用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只是一切都晚了。 看着消失的画面,沈烨缓缓闭上了眼睛,放心,欠她的都要还给她,就算最后抵上性命。 第三十一章:解疑 打开后窗,刚好可以看到后院,灵珏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有些恍惚,入眼是一片废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虽然知道威力极大,但从高处看还是有些震惊。其实想想,之前还觉得自己武功低帮不上什么忙,不难过是假的,甚至有些自责,可那时碎片的力量爆发,第一次感受到拥有法力的感觉,没有欢乐,甚至还有一丝恐惧,如果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就会变得身不由己,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再也回不了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没有什么大碍,狰狞的伤口也只变成淡淡的痕迹,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短时间也死不了,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当个人肉盾牌,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芍药花节将至,他们一行人随大部队出发了,离开那天,掌柜也没出来,听说病了好几天,灵珏偷笑,那只铁公鸡,抠得要命,乘着一家独大就赚黑心钱,上次被灵珏撞见偷偷往酒里兑水卖给其他门派,算准被发现也不好意思拆穿失了风度,这次酒楼损失很大,又没抓到凶手,他可不敢去找魔界的人赔偿,只得忍着,想不开自然病倒了。不过灵珏还是在心里默默忏悔了一下,毕竟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吧。 灵珏按照宫少衡的要求换上了天机阁的衣服,戴上面纱那刻她真的想一把摘下来,这么热的天气还要遭罪,连气都不透,衣服造型繁复,又厚重,一层一层的绢纱,活动非常不方便。没办法先前那件被毁了,只得换一件新的,唉,算了忍着吧。 各门派去凌云都的马车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不过唯独天机阁那辆尤其豪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很有钱,元烈和帝燚骑在马上,黑衣劲装威风凛凛,乐浔在后面,虽然衣着简朴却也是一派儒雅,最惨就是佟福,小厮装扮,衣服明显不合适,还得撸起袖子,一脸愁苦,灵珏烦恼一下都没有了,心情顿时欢快了许多。 点头打过招呼后,灵珏默默站在马车边等待出发,既然要当侍女就要从现在开始,免得露出马脚。奇怪的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其他马车都出发了,只剩他们一行,灵珏左右看了一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嘛,车帘被掀开了,露出宫少衡痞气的脸,“喂,快上车吧,此去凌云都还有半日路程,你真的想走着去呀“,灵珏一愣,旋即跳了上去,她才不想受虐。 打开车帘,灵珏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贵气,车内宽敞无比,厚重的地毯,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四面仍雕刻精美,只是花纹繁复,一时看不出是什么,宫少衡斜靠在软枕上,桃花眼轻轻一挑,显得格外慵懒和轻快,灵珏也不客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锦缎非常柔软,舒服不得想起来。 “叫我上来真的没问题吗?我上次看你们天机阁的侍女都站在车外面。”灵珏歪着头问道,宫少衡莞尔:“你好歹也是月影少族长,就算扮作侍女,我自不会过分苛责”,也对,灵珏耸耸肩,当做先放松一下吧。 马车缓缓启动了,不像普通马车颠簸吵闹,这车里完全没有感觉,平稳而又安静,灵珏暗暗决定,等完成任务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跟他商量把这马车送给她,这样如果以后要出远门就再也不会腰酸腿疼了,她猜宫少衡也没这么小气,反正天机阁富甲一方嘛。宫少衡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也不说话,袅袅檀香沁人心脾,一时也舒缓不少,灵珏仰躺在椅子上,静静感受着,简直太会享受了,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这一放松就开始想事情,一想又觉得不对,“你是说确定下一块碎片的位置后才传书到了天机阁,那你是怎么弄到凌云都的请柬的,别跟我说这是伪造的,”灵珏满是疑惑,宫少衡头也不抬,幽幽的说:“刚感应到碎片位置时我也觉得很惊讶,不过凌云都一向神秘,这也不无可能,至于请柬,凌云都每年都会在芍药花节时邀天下风云人物,名门贵派,前来赏花,天机阁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请柬自是真的,既然这么巧合那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灵珏想了想,难道这一切真是巧合,还是会有陷阱?不过既然是名门贵派,那其他人难道……,“帝燚和乐浔他们也有请柬吗?”灵珏随口问道,宫少衡顿了顿,合上书坐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没错,他们应该都收到了,” “既然有请柬,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以自己的身份进去,偏要伪装起来,偷偷摸摸的,还有分头行动,多麻烦”灵珏不解。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收到请柬,可各大部族从未参加过,若是此次尽数出现,必会被怀疑,一举一动皆被窥视,况且进城后这层身份反而是负担,行动多有不便”。 灵珏算是涨见识了,正所谓步步为营才能步步赢,自己果然没有他这样的谋略呀。 手臂突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发出金色的光,灵珏一愣,不会吧,又来,难道是要被控制了,一把按住右手,灵珏有点发抖,外面人多,若是发作必会有危险,况且宫少衡就在这里,指不定待会儿就先杀了自己,不给一丝机会。本以为反应会越来越激烈,但奇怪的是突然就停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灵珏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抬起头发现宫少衡早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碎片之间会有感应,到了凌云都反应可能会更强烈,届时别人也能通过这种形式感应到你的位置,使你陷入险境,记住切不可鲁莽行事,我们都会在暗处保护你。” 灵珏不屑,自己就算冲动了一点也识得大局,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你说,这碎片原本会是什么,神界的东西,会不会是特别之物,”灵珏随口问问。“ 可能是上神的法器罢了,你怎么突然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了”,宫少衡翻着书也不抬头,灵珏一愣,是呀,为什么突然感兴趣了,不过似乎有些事情一直都没有想通,“螭龙昔时将这碎片拿走说明应该是珍爱之物,是不是可以猜测和它的主人有关,只是这东西为什么会碎呢,万年前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灵珏支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等碎片集齐或许一切谜底都会揭开,到时候再说吧”,宫少衡躺在软枕上,闭着眼睛似乎要休息了,灵珏也识相的不在说话。 第三十二章:入城 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久,马车似乎停了下来,灵珏一愣,这才从美梦中惊醒,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这是到了吗?掀开窗帘往外看,原来是到了城门下,巍峨坚固和普通城门并无不同,只是门口没有坚兵甲胄的士兵,反而是一些普通青年正在盘查,看样子应该是城里的居民,这也太轻松了吧。灵珏看得出神,宫少衡连拍了她两下才反应过来,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面纱,这才缓缓的下车,恭敬的欠着身子,笑话,她可是花了功夫学习了好久,就是怕穿帮,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没啥经验,不用说,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还好宫少衡有先见之明,不然肯定要玩儿完。 宫少衡顿了顿,踩着脚凳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顺势递上了请柬,虽然检查的人看起来平和谦逊,但动起手来绝不含糊,马车,行李,全都不放过,甚至连乐浔的药箱也检查了一遍,折腾好久才放行。 马车缓缓驶入凌云都,灵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不是说凌云都终年覆雪嘛,为何刚才下车却没有一丝冷意,反倒是晴空万里,这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似乎和外面的村庄并无差别。极目望去,周围都是巍峨的高山,耸入云霄,险峻无比,不过最特别的是其中最高那座,从半山腰开始,确实覆满厚厚的白雪,插入云海看不到顶,据说那便是目的地。事出异者必有妖,周围一片阳光和熙,偏偏那座山云雾环绕,阴阴沉沉,且那积雪明显就是靠强大的法力支撑,很容易让人怀疑这里怕有什么惊世的法宝。 “我现在觉得各大门派的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若为名气,这年复一年就为赏花,早也该厌烦了,就怕是和我们一样目的不纯吧,” 宫少衡摇摇头,“只对一半,至少他们并不知道这法宝究竟是什么”。 喝了一口茶,好暇以整的看着灵珏,“你不妨猜猜凌云都又有什么目的,既有法宝,又不愿示人,却还年年招来一群狼,虎视眈眈,不是自找麻烦。” “说不定是为了让周围百姓生活更好呐,你也看见了,每年这时候热闹非凡,商贾平民都赚了不少。又或许是树立威名,毕竟天下高手都奈何不了,此后凌云都便可一世太平,无敌是多么寂寞,寂寞久了,什么干不出来。”塞一口凤梨酥进嘴里,灵珏敷衍的说,味道还不错,乘着有点儿自由,先吃饱再说。宫少衡也不恼,为灵珏倒了一杯茶,“若是这群狼还有其他用处,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的意思是?” “那时说过,就算凌云都无人驻守,也是危险重重,要守住碎片,绝非凡人可为,等着看吧,一切谜底快解开了”。 不得不说,凌云都就是气派,连住的地方都豪华异常,各派有独自的别院,宽阔敞亮,韵味不同。正值盛夏,山间百花齐放,艳丽无比,仿佛置于人间仙境,只是这一路上来唯独没有见到传说中的芍药花,灵珏纳闷,难道这花还没开,那看什么,明天就是要开始了,来得及吗? 其实灵珏还蛮期待的,漫山遍野的芍药花竞相开放该是什么样的景致,一定就像做梦一样。她只在无双楼的后院见过几株半开的,月影没有芍药花,一株也没有,或许说整个唐湖镇也没有这种花,小时候还以为谷里有天下所有种类的花,不过现在看来,也并没有那么完美。 整理好行李,大家都休息了一下,不知为何灵珏总觉得忘了什么,但又怎么也想不起。 将胖枣从马车夹层里抠出来时,它已经神志不清了,灵珏赶忙给它灌了点水,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想想它活了几百年,在松鼠一族也算是长寿,若是就这样憋死了,简直是罪过,要不是佟福问起,怕它小命也不保! 虽然他们已经离半山腰不远,可温度似乎并没有受积雪的影响,反倒突然下起了大雨,山间弥漫着大雾,一切都有些朦胧。 原本在城主府里设宴,计划也被打乱了,只得在各自院里吃饭,这样也好,人多反倒不自然,简简单单的多好。非常时期也不拘束了,一行人都围着吃饭,不能怪灵珏没见过世面,城主也太大方了,满满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汇集天下名菜,传承各方韵味,虽然很多都叫不出名字,不过看样子就不简单。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西湖醋鱼,灵珏刚准备摘下面纱,斜对面几道炙热的目光马上投了过来,“怎么,吃饭也不能摘吗?”灵珏无语,简直是折磨呀,众人都不说话,“我说,现在又没外人,没必要这么严肃吧”,宫少衡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鱼,“有时候,越是看不见,就越要防备,”灵珏深吸口气,忍,一定要忍,就会说风凉话。 席间大家都静静的吃着饭,也不太交流,毕竟在别人家的地界,还是要注意才好。灵珏正准备夹那道山笋煨鸡,突然一阵剧烈的响动,有什么划破空气,极速向她飞来,不会吧,来不及反应,身体被猛的拉向一边,重重倒在地上,抬头一看,一只金色箭羽直直插入后方的柱子,巨大的裂痕迅速向四周蔓延。 第三十三章:皓月箭 一次偶然,两次巧合,三次灵珏再也笑不出来了,若是元烈没有推开她,此刻怕早就盯在墙上了,事发突然,大家来不及反应,宫少衡和元烈立刻从箭的方向追了出去,怕来人有其他阴谋,帝燚便留了下来。 在乐浔的帮助下,灵珏颤微的扶着凳子爬了起来,刚才没受什么伤,就是腿软,浑身抖的像筛糠,能活着的感觉真好。帝燚看她没什么大碍,便也放心了,催动内力拔下那枝箭,柱子被生生撕裂,碎木堆了一地,可见偷袭者武功之高。箭头有深深的倒刃,一旦射中要拔出必会撕下血肉,不死也要了半条命,不过颜色无异,想必没有粹毒。 箭身通体呈金色,体型甚巨,似乎是玄铁铸成。灵珏仔细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枝箭上的花纹和宫少衡的刑天弓很像,与帝燚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他也发现了,只是真的会和宫少衡有关吗? 宫少衡很快就回来了,不出所料,偷袭者并没有被抓到,箭是从西边射进来的,那里并无人烟,怕是已经向上逃到茫茫雪原之中,对方似乎熟悉地形,才能准确的逃走,难道是城中之人,还会是魔族的人吗? 看到帝燚手中的箭,宫少衡顿了一下,很明显,明显的似乎都不愿掩饰,微眯着眼睛,脸色阴沉,灵珏没有猜错,他认识,或许说,他根本没想到这枝箭会出现。 帝燚催动法力,将这枝箭悬于半空,一瞬间光芒万丈,刺耳的颤鸣声,像是在召唤着什么,急切,渴望,似乎等待已经,一旦结合必以耀世之姿立于天地,高傲,不羁。宫少衡似乎意料到了什么,站在那里,直直盯着帝燚的动作,就在那一瞬间,刑天弓出乎意料的出现了,没有宫少衡的召唤,直直飞向那枝箭,紧紧环绕在一起,光晕一层层的散开,强大的气场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帝燚淡淡的看了一眼,慢慢转向宫少衡,“刑天弓,皓月箭,惘生结,妖界”。 宫少衡冷笑:“你想说什么”。 “刑天弓,皓月箭,弓不离箭,箭不离弓,若非主人同意,根本不可能拆开,否则便是死劫,” “我知道”。 帝燚冷冷看着他,“不管这箭是谁射出的,或许你都该查查天机阁了”。 弦外之音宫少衡自然听得出,帝燚已经给他留了面子,有些事情戳穿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要查的绝不是天机阁,而是……,不过他为何对惘生结有如此大的执念,这倒是值得注意。 灵珏快被这一弓一箭绕晕了,一直转个不停,“我说你们要是商量清楚了,可以把它们收了,怪渗人的”宫少衡一挥手,光芒渐渐消失,弓箭慢慢回到了他的手里。 佟福从一开始紧紧盯着这副弓箭,震惊,羡慕,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就差流口水了,哎,小孩心性,总是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看着喜欢的东西就快被收走,心里挺失落,鼓起勇气走上前:“少衡哥,可不可以把它们借我看看呀,太威风了”,灵珏恶寒,这小屁孩有求于人嘴倒还挺甜。 宫少衡笑了,放在手上让他自己来拿,佟福开心至极,慢慢伸出手,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膜拜着圣物。刚拿在手上,下一秒一声惨叫,双手垂在地上,像担着千斤重物,“哇,怎么这么重啊,发生了什么事情”,灵珏笑趴,她早就猜到了,从刚才看皓月箭就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佟福表情依旧痛苦,一手弓,一手箭,两个都拿不起来,却还在白费劲,当然也不忘给灵珏一记眼刀。 看着他这么辛苦,灵珏笑过之后,竟还有些不忍,想想还是走了过去,“算了,我先帮你拿箭吧,”佟福本想拒绝,可死撑着也没用,只得任由她动作。 接过皓月箭,灵珏还是抖了一下,这也太重了,想想刚才差点被射中,心中还有点后怕。 竹屋里,男子仍然紧闭眼睛,只是脸色好了很多,床边还有一位女子,清丽绝世的容颜,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犹豫,过了很久,她催动法力,一支金色箭翎立在半空。划破男子的手心,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操作这枝箭源源不断的将鲜血吸入,女子默念着咒语,一遍一遍,金光笼罩在男子身上。 像是很痛苦,全身法力都在被抽走,这就是代价,她已经回不了头。忍着上涌的血气,她完成了最后的仪式,瘫坐在地上,轻轻用法术拂过男子的手心,伤口在瞬间就愈合了,没有一丝伤痕。抓过男子冰冷的手,她紧紧的握着,神情有些恍惚,“快要结束了,一切都快结束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 那枝箭,通体金色,高贵霸气,似乎很眼熟,不对那是皓月箭,竟是真是皓月箭,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灵珏惊醒,手心一阵刺痛,不知何时竟被划破,鲜血流了出来,手中的皓月箭染上了血,化作血气涌入箭身,源源不断,甚至还在吸着灵珏的血,大家似乎都没有发现灵珏的异常,认真看着佟福,灵珏悻悻的将箭递给了佟福,血迹早已无影无踪。捏紧拳头,灵珏将手藏在身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反复出现。 门外,男子默默戴上了面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宫少衡,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们都欠她的,不急,慢慢还,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三十四章:赴宴 凌云都似乎看不到月亮,少了清冷的感觉,倒是沿途灯火通明,显格外柔和,灵珏回头看了看被拉得长长的影子,黑漆漆的一团,似乎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人们迎着光,总会在身后留下一片黑暗,你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可你却永远触不到它,记得族长说过,只要光足够亮,影子自然会消失不见,只是你能消除眼前的影子,却很难化解心中的阴暗,而在那里,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一丝光可以进入。 宫少衡慢慢的摩挲着皓月箭,一点一点,那么仔细,元烈静静的站在旁边,躬着身体,表情有些犹豫,“帝座,叶然他……”, “云姬自有分寸?”宫少衡冷冷打断了他。 “可皓月箭是您了留在云姬殿下身边的,如此看来定是叶然胆大妄为,”元烈咬咬牙。 “你就这么肯定这次又是他”。 “帝座的意思是……”元烈有些慌乱。 “且不说他动不了皓月箭,你以为皓月箭的威力我们现在的功力抵挡得了吗?”手心一阵刺痛,宫少衡看了看被灼伤的左手,伤口很深,幸好血已经止住了,结了一层痂。 刚才那一瞬间,他反射性的要去抓住箭,却被强大的内力弹开,直直向灵珏射了过去,箭根本不是被催动,而是直接用内力发出来,有这么强大的法力,若是要苏灵珏的命易如反掌,何必要大费周章盗来皓月箭,那人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你通知沈烨查一查,看看有什么异常”。 元烈垂着眸子,低低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有些事情不是他该问的,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明知道帝君永远也不会怀疑云姬殿下,又何必自讨没趣。 灵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奇怪的是刚才的伤口竟然没有愈合,而且还有些发热,难道箭上有毒,这玩笑可不能开呀!算了还是明天找乐浔给看看,免得出差错。不过为什么又会看到那个竹屋,似乎和那是梦里一样,只是为什么会觉得除了那名男子,刚才的那女子和之前出现的样子不太像呀!难道不是同一人。不对呀,她应该疑惑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不相干的,难道是皓月箭的记忆,简直太悬乎了。 虽然进行了深刻的思考,但是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第二天还华丽丽的睡过了头,今天盛典就要开始了,可不能迟到呀,匆匆忙忙的跑到饭桌前,大家都已经开动了,明显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灵珏心里轻松多了,这样反而少了负担感。 才刚拿起筷子,宫少衡便开口,“今天人会很多,大家只负责熟悉地形,切不可轻举妄动,” “特别是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不要有其它动作。” 灵珏一僵,微眯着眼睛,“所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一个人乱跑,不要只针对我呀”,宫少衡戏谑的盯着灵珏指向他的筷子,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吗?”悻悻收回筷子,当我什么也没说。 饭毕灵珏让乐浔帮她看了一下,万幸没有什么异常,涂上药膏也没痛觉,也就放心多了。大的庆典总是特别麻烦,还以为今天就能赏花了,哪知道只是集会,宾客聚于城主府外,赏歌舞,品美食,就过了一整天,也是无聊。 佟福倒是积极,“听闻今年新任武林盟主也来了,而且会有特别的人出现,据说是天下第一美人顾小婉。盗圣齐一安,北域狂刀,南珺七侠……”,噼里啪啦报出一大堆人名,“没想到这些人竟也来了,你们都不知道连武林大会都没出现过,今天竟能见到活的,”接下来更是深刻的分析人家的武功,兵器,战绩,上至祖宗三代,下至家中人丁,甚至连齐一安与秦淮名伶的爱恨情仇都翻了个底朝天,灵珏瞠目,给了个中肯的评价,“你不去天机阁实在可惜”,不过想想他这又高兴什么,来的人越多就越危险,要找到碎片谈何容易,小孩子果然天真,叹息的摇摇头,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呀! 兜兜转转绕了好久,天机阁一行终于到了,路上自然也遇到其他门派的人,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说话,连寒暄都省了,灵珏猜测天机阁毕竟敏感,一想着别人攥着自己的秘密,谁还敢深交呀。 要么说凌云都大手笔,城主府内,露天的高台,一层一层阶梯往上延伸,宽阔无比怕是有一百多级,两边更是相隔甚远,互相可能都看不清脸,灵珏笃定怕是说话都听不清呀。正中央早就搭起巨大的平台,应该是为歌舞做准备,不过说起歌舞,慕莲坊应该也快到了吧。 天机阁地位使然,座位自然高些,在仆童的指引下,一步步走上去,累的直喘气,最后在离城主位置下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宫少衡似乎有些犹豫,若有所思的看了高处一眼,上方只剩一个座位了,应该是留给武林盟主霍思白的,按理说天机阁位置不应该这么高,老头故意的,这等于承认天机阁地位凌驾于其他门派之上,必会引起众人不满,致他们于众矢之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倒是省去了一番功夫。 这宴会上自然不会有其他动作,只是苏灵珏手里的碎片不稳定,离得越近就越会感应,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老头不足为惧,如果引来那个人,就算找到碎片怕有不可能活着离开。宫少衡冷笑,霍思白也是一头恶狼,老头怕是也没意料到他会来,看来可以暂时做些掩护,现在不能让苏灵珏出意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十五章:私怨 宫少衡坐在首座,元烈,帝燚,乐浔依次坐得靠后一些,灵珏和佟福只得静静站在后面,他们可没忘了侍女和小厮的身份。虽然有佟福陪着自己遭罪,可灵珏现在心情却好不起来,从刚才就发现大家的异常,他们现在的位置很尴尬,下边的情况虽看得一清二楚,可上边离城主那么近,一举一动怕是看得清清楚楚,特别这一行全是伪装,难道城主是有别的目的,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努力绷住脸,再次感谢宫少衡的决定。宾客渐渐到齐了,大家都不说话,默默等待着城主的到了,只是这点功夫早把四周扫视了一遍,各门派情况基本掌握。 不知过了多久,城主出现了,身边的白衣青年慢慢走到了上方的位子坐了下来,灵珏不敢乱看,这种情况面无表情才是最好的选择,奈何双方离得太近,余光就看得清清楚楚。宾客最上首,那个位置应该是公认的武林至尊,也就是说那个青年是盟主霍思白,灵珏直直盯着远处,看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呀! 城主须发皆白,却依然精神抖擞,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功力怕也深不可测。他先是寒暄客套了一番,再宣布宴会开始,一气呵成,据说城主在位五十多年了,每年一次早就驾轻就熟了吧。佟福说芍药花节最少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城主一代又一代,却从来没停止过,像是什么仪式,若没有任何利益,凌云都年年如此实在说不过去,难道真如宫少衡所说,他们这群狼有别的用途。 宴会就这样开始了,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没什么特别,灵珏稍稍松了口气,刚才四面目光如炬,大多都是震惊,不屑,忿忿不平,但又不好发作,可那怨毒的眼神一遍遍的扫视,实在无法忽略,强大的气场压迫过来,腿脚都有些发软,灵珏更加肯定了,天机阁怕与各派关系并不太好呀。 这种宴会最容易看出各派关系,亲近的谈笑风生,举杯对饮,疏离的微微寒暄走走形式,若是连这些都省了自是老死不相往来,怕是早有仇怨。只是灵珏有些疑惑,他们一行人干坐着,竟无一人打招呼,各门派还有意回避,霍思白身份特殊,不会轻易向任何门派示好,怕遭口舌这也是情理之中,可赤峰山乃是武学大宗,若因为位置屈居天机阁之下便心存芥蒂,不愿往来,难免失了风度,落人口实,难道宫少衡和他也有仇。 为了不显得异常,他们一行人假装交谈起来,一直绷着脸难免遭人怀疑,气氛也渐渐活络了许多,灵珏假意为宫少衡斟酒,实则压低声音问道:“赤峰山和天机阁是不是有什么过节,那掌门看见你时脸色都不太好”,宫少衡脸上保持着微笑,幽幽开口:“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关于赤峰掌门的事吗?”灵珏一愣,难道是掌门被戴绿帽这事,话说赤峰掌门的妻子本是他的师妹,奈何这小师妹某次下山却喜欢上了云岫山庄的少主,一来二去两人心生私情,竟还有了孩子,可那少主不愿娶小师妹,师妹一怒之下便嫁给了爱慕自己许久的师兄,这一过便是二十多年,本来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却不知为何在几个月前被人捅了出来,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赤峰山更是沦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谈,颜面扫地。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是他人的骨肉,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好友,想想就心酸,据说从那以后赤峰山就和云岫山庄就断绝了来往,掌门生气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为什么会迁怒于天机阁呐? 难道……,灵珏脑中闪过一种可能,该不会..........,看着灵珏难以置信的表情,宫少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还真是天机阁把这消息放出去的呀!灵珏无语,难怪那掌门看他像仇人一样,这要是自己,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还管什么风度。 赤峰掌门心情明显不好,酒一杯接着一杯,霍思白从坐下那一刻就没动过,本以为会和城主交谈甚欢,看来刚才的温馨和睦还有待考究呀,正胡思乱想着,余光瞟见城主竟离开座位,直直向他们走来,灵珏心中咯噔一声,又搞什么幺蛾子,世界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不断聚拢过来。 宫少衡挑眉,还是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面带温和恭顺的笑容,简直就是一个大好青年呀。“世侄不必客气,坐下说话便是”城主倒是爽朗,像只是过来打声招呼一样轻松,宫少衡淡笑“城主客气,在下是小辈,自不能逾矩,哪有长辈站着我却坐着的道理”,一套话行云流水,看起来像是一个恭敬谦和的后辈,实则在刻意疏远。城主也不恼,目光流转一圈,似乎很欣慰,“早就听闻天机阁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单眼前这几名护卫都气度不凡,实乃人中龙凤,可惜今天没什么机会,否则真想见识见识天机阁的功法”。 灵珏一埂,这城主果然不是善茬,表面上将天机阁夸耀一番,实则挑起各门派的不满和戒备,看似是在惋惜无法见识护卫的武功,实在暗指城内并无危险,天机阁却带着高手,莫不是已经胆小到这种程度,又或是有其它目的。果然各门派纷纷露出不屑和耻笑的表情,窃窃私语,满是鄙夷,灵珏基本可以肯定,天机阁怕是和他们都有过节,这是来落井下石了,大家目的都不纯,何苦相互为难呀,不过他们明显不这么想。 宫少衡是谁,怎么可能轻易被压制,“天机阁虽护卫众多,却也只是懂得皮毛武功,勉强能得一丝安宁,哪像凌云都,纵无护卫,百姓安居乐业,城中更是一片祥和,晚辈还想向您讨教,莫不是城主有什么绝世的法器,还是这城中其实隐藏着绝顶高手,武功均在我等之上呀,若真如此,晚辈倒想恳请城主让我等见识一番才好。” 众人一惊,虽然这些都是不是秘密,可从来没挑明,今天这么一问,大家倒是挺想看看城主的反应,虽然肯定不会得到答案,这老狐狸,果然气定神闲,“贤侄说笑,凌云都有今天,自然是靠在座各位的照拂。好了,老夫就不叨饶了,招待不周还烦请各位多多见谅,”说完慢慢转身走了,他们一行自然微微躬身,以示尊敬,面子还是要给的。 第三十六章:云姬 宴会进行到一半,慕莲坊的歌舞和传说中的惊喜却迟迟没有出现,灵珏有些发慌,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因为早上的饭菜问题,她现在非常想去茅房,已经忍了太久,每一分钟都是煎熬。看情况怕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还不如早去早回,压低声音向宫少衡说明了情况,他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要带上元烈,灵珏无奈,算了,小心为上。 凌云都就像个迷宫,绕来绕去似乎都一样,问了好几个仆童才找到。茅房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元烈自然守在院外,不过这里大概是灵珏见过最漂亮的茅房了,满院桃花纷纷攘攘,梦幻的像仙境一样。 痴痴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正事,刚想转头却惊觉桃花林那边似乎有一个人,女子,虽然只有背影,但高挑的身姿,端庄的气质,一看就是有来历,不过为什么在那儿,赏花吗?不管这些了,灵珏大步跨进了茅房。 出来后灵珏正准备离开,那女子却缓缓开口,“月影少族长,苏灵珏,”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只是如果声音里有一丝感情的话,灵珏大约就相信她们是旧识了,可惜一丝都没有。 来者不善,灵珏微眯着眼睛,她不仅知道她的身份,似乎还有别的目的,本能的转身想跑,那女子却突然转过身,银白色的面具,看不清脸,可眼睛竟是赤红色,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迫下来,一步一步,带着肃杀的气息。 记得族长说过,赤瞳者,魔也,若与其对视,必被蛊惑,灵珏拼命的要避开她的视线,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女子站在她面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眼神似乎有些迷离,接着她抓起了灵珏的右手,瞬间一大股力量缓缓的传入了灵珏的体内,充盈而炽热,灵珏有些搞不清状况。 持续了好一会儿,力量慢慢停止了,“我刚才已传授给你控制碎片力量的心法,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任务中有所帮助”。 灵珏震惊,不仅是因为她知道碎片,更是因为她竟好像是来帮自己的,刚想开口问她是不是自己人,一股压抑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在不断滋生,烦躁,甚至是恨意,灵珏调理着内息,不对呀,难道是骗她的。 女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仍自顾自说到:“若是不信,试试便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转身就要走,余光不经意扫过灵珏的手心,右手赫然是一条深深的伤痕,女子一愣,这个伤口很特殊,不像是普通利器所伤,很熟悉,倒像是.........,不过很快又否认了,不可能,那件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心法即已经交给了她,就一定会起作用,毕竟她对那把剑的了解不比那个人少。 灵珏仍闭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女子以为她正在尝试心法,虽有些疑惑还是转身离开了。 心脏一阵阵刺痛,这种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大概是女子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异样的感觉,像是从灵魂深处就很排斥,法力注入右手时,这种感觉爆发了,不仅是愤怒还有恨,从心底最深出,背叛的感觉,可是她为什么会恨呢?明明并没有见过她。灵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难道是碎片在控制她,可是之前并没有这种感觉,尝试着默念女子交给她的心法,竟也没有作用。 元烈抱着剑静静站在外面,耳后传来一阵异动,不是苏灵珏,此人的法力深不可测,怕是故意让自己发现她在后面。元烈顿了顿,调到全身法力准备攻击,慢慢转过身来,银白色面具,血色异瞳,不变的是强大的气场,元烈一惊,竟是.........,来不及思考,他迅速单膝跪地,垂着头,语气略显迟疑。 “云姬殿下”。 云姬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元烈不敢转身看她去了哪个方向,因为他没有资格,除了帝座,谁也没有资格。 不对,殿下刚才是从那个方向过来,那苏灵珏........。管不了那么多,元烈冲了进去,只见苏灵珏跪在地上,身体都在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元烈慌了神,摇晃她的肩膀却没有任何反应,正准备将她扶起,灵珏却突然抬起头来,表情暴戾异常,摄人心魄的血色妖瞳,只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元烈震惊,他没有看错,竟是妖瞳,灵珏已经清醒过来了,除了身体里的异样没有一丝改变,至少可以稍微控制自己了,在元烈的帮助下勉强爬了起来,拼命压住内心的躁动,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灵珏将刚才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不知为何,她从潜意识里觉得那女子确实很了解这块碎片,而且她的心法应该是真的,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反应。 元烈陷入了两难境地,从直觉上来说,云姬殿下的目的恐怕并不单纯,叶然三番五次要杀苏灵珏,纵不是她指使怕也有其他原因,只是这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转过头对灵珏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阁主,以免他分心,待会儿的宴会上还有一场恶仗要打”,灵珏虽有些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元烈咬咬牙,这对苏灵珏来说可能有些危险,赤色妖瞳者,恐入魔,可是帝座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事会云姬殿下所为,虽然他也还没有证据,那就先不要提起云姬殿下来过,免得他在宴会上分心 灵珏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才和元烈往回走去。 “你也没有看到那女子的样貌吗?或许有没有在哪里见过呐?她似乎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若不是自己人,怕往后的路就更危险了,不过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就是不知道心法有没有用”。 灵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不是因为有疑问,是非黑白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况且她觉得元烈认识那女子,而且也不会对她说实话,只是想说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股异样的感觉丝毫没有消减,至少说话可以让自己好受些。 元烈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就像现在,他说自己并没有看到那女子出来,语气还有些颤抖,或许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灵珏也不在追问,刚才虽然有些不清醒,可是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才出去没多久元烈就冲了进来,焦急而恐惧,分明是知道那女子不简单,既然不说,那就算了,以后总会明白。 第三十七章:入魔 忍着强烈的不适感,灵珏慢慢爬着台阶,本就费劲,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好容易爬了回去,却发现宫少衡正和霍思白聊得很投机。虽有些错愕,不过还是直接站在了宫少衡旁边,不显突兀,微微低着头,她的脸色很差,这样可以遮一下。 元烈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宫少衡正在说话,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帝燚看了灵珏一会儿,似乎没有问题才转过头去。灵珏对霍思白了解不多,看他举止温文尔雅,倒像是白面书生,不过既是武林盟主,武功定已出神入化,不可小觑。不过现在她有些恍惚,甚至听不清他俩的对话,明明离得那么近。大约是压轴的歌舞要开始了,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宫少衡和霍思白也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慢慢转过头来,宫少衡眼睛仍旧注视中央,淡淡开口道:“苏灵珏,你在发抖?” 灵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但又不能回头。灵珏想了想才开口道:“不是碎片的缘故,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过来替我倒酒,”声音有些提高,自是说给旁人听的。灵珏泪奔,别介呀,本来就不想动,虽然潜意识里觉得那女子的力量并无害处,难道是身体里有什么在排斥,这种感觉越来越像祭典那时痛苦的感受,愈演愈烈。 颤颤巍巍的提起酒壶倒酒,似乎并不是法力的作用,宫少衡有些迟疑,他们离开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光对上了元烈担心的眼神,他却一下弹开了,宫少衡眸子一沉,苏灵珏脸色很苍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宫少衡顿了顿,手覆上了苏灵珏的右臂,由于大家都盯着中央,所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灵珏一愣,一股温热的力量正沿着右臂缓缓流动。 宫少衡并不知道症结所在,不过他的法力应该暂时可以帮到她,既不是碎片影响,难道是遭受攻击,可这样子也不像是内伤。 内力才传了一会儿,宫少衡突然一顿,他在灵珏体内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没错,确实是来自魔界,而且对方的法力很高,可以说仅次于他之下,整个魔界只有沈烨和云姬符合,难道是云姬,宫少衡猛地转向元烈,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阴沉的可怕,他知道云姬不会伤害苏灵珏,可是元烈竟瞒着他,云姬为什么会来凌云都,又为何不出现。 元烈自知瞒不过,可他现在不能说,若告诉帝座,苏灵珏自然会听见,那他就更没有办法向她解释刚才的谎言。 酒壶重重的撞在桌上,宫少衡猛地回过神来,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灵珏痛苦的抓着桌子的边缘,本以为宫少衡的法力会起作用,刚开始确实是这样,可当这股力量流过经脉时,熟悉的感觉,不对,明明和刚才那女子的力量很相像,身体并没有排斥这些力量,反而在慢慢吸收,可是骨子里的抗拒,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挣扎,却越陷越深。 灵珏总算明白了,或许从头到尾就只是身体在抵抗着那种感觉,难道是本能反应?神智有些不清,和刚才一样,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只能做到这些。 帝燚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城主似乎发现了异常,慢慢向他们这边看过来,顾不了这么多了,宫少衡将左手环在苏灵珏的腰上,外人看来倒像是灵珏被他抱着所以才久久无法站立,自也只是笑笑罢了,并没有怀疑。 乐浔立即拿出一颗清心丸让宫少衡喂灵珏服下,为了不显突兀,宫少衡将药化入酒中,就着这姿势喂给灵珏,酒香浓烈·,灵珏可无福消受,着实被呛了一番,而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又像是天机阁主在调戏他的侍女,鄙夷之色更甚。大约是药起了作用,又或是被酒呛住了,灵珏慢慢清醒了些,轻轻放松了一下自己,和刚才一样,似乎强烈的反应之后才会有片刻的安宁,众人刚才一直紧绷着,不敢松懈,现在看灵珏似乎好了很多也才稍微放心了。 瞥了一眼宫少衡放在自己腰上的左手,灵珏明显顿住了,他倒也反应快,立刻收了回来,半开玩笑到,“现在可好,旁人定以为我是登徒子,一世英名全毁在你的身上了”,灵珏无语,四周果然一片鄙夷厌恶之色,不过看他们先前的态度,怕他早就没什么英名了罢。 灵珏慢慢站起来,转过头对他们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了,可那一瞬间,大家都有些惊慌,虽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眉宇间掩不住的惊讶。 宫少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赤色妖瞳,苏灵珏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并且似乎是越来越深,记忆开始重叠,那时的那个人,冷冷的看着他,一样的赤瞳,甚至是一样的容貌,不同的是那个人没有笑,没有恨,甚至是任何感情,苏灵珏不是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今天,面对着一样的容貌,甚至是赤瞳,他有些恍惚,从这个计划开始,苏灵珏就没有结果,或许在最后会是他亲自动手,没有选择。 既不是她,以苏灵珏的原身来说,她应该不会被魔力所影响,可是这分明是入魔的迹象,难道........。 没错,他怎么没想到,她的原身本就有魔性,只是为什么会爆发,快要觉醒了吗?这就是他不愿看到的,一旦觉醒,苏灵珏必定会走,甚至是与他们为敌,毕竟当年选择离开那里,又怎么会轻易回去。 帝燚紧捏着酒杯,魔性在控制着灵珏的身体,一旦诱发便不会轻易停止,他早该知道。 第三十八章:慕莲坊 灵珏有些疑惑,他们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自己现在变得特别奇怪,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众人还是一阵沉默,似乎在各自想事情,佟福像是吓到了,过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苏灵珏,你的眼睛……眼睛……变变成红……红色了”, 什么?灵珏以为自己听错,怎么可能,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可众人都不说话,似是默认了。 这不可能,记得在族长的书里见过,赤瞳者,异人,于天地所不容,族长还告诫她,不可直视他们的眼睛,否则易遭蛊惑,丧失心智。 她无法解释这一切,看其他人的反应似乎自己的眼睛并没有产生什么可怕的影响,难道只是偶然,灵珏不知所措。像是因为气息的影响,瞳色竟在慢慢淡化,到最后只剩淡淡的一点,若不仔细,很难发现。 佟福赶忙又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她,这大起大落的,灵珏有些受不了,下意识摸了一下眼睛,又意识到自己根本看不到,心中一阵沮丧。 帝燚想了想才轻声开口:“此事恐有蹊跷,但现在不方便详谈,灵珏你先冷静一下,待宴会结束再查也不迟”。 她当然知道这道理,现在说什么都不方便,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自然要顾全大局,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害怕。灵珏咬咬牙,还是退了回去,她停留得太久,总会起疑。 慕莲坊的歌舞要开始了,正中间高高的帷幕缓缓升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真正的压轴表演现在才要开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灰暗,太阳西垂,夜幕将至,众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四周燃起了火把,照的通亮,悠扬的乐器声缓缓响起,筝语瑟鸣,悠远而绵长,乐声并不欢乐,甚至有一丝清冷,似在讲着故事,或关离别,或叹重逢,幽怨,不舍。众人听得入神,心中不免感概,慕莲坊歌舞天下第一,奏乐者更是名手,款款丝弦,靡靡之音,即可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自觉。 帷幕向四周猛的拉开,翩翩舞者似蝴蝶一般轻盈起舞,她们穿着红色的舞衣,层层薄纱随风飘逸,腰带和袖口缀以金色花边,裙摆竟也绣上了芍药花,精美的绣工,栩栩如生,再罩上一层层薄纱,仿若仙子下凡,美得不似凡人。灵珏很快就看见了萧逸岚,她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出色,虽然慕莲坊歌姬艳倾天下,但她的气质,一举一动都充满灵气和自信,大约是会武功的缘故,她的舞蹈并不似其她舞者的阴柔,更多了分力量美,低眉颔首,转身微笑,水袖轻洒,摄人心魂。 灵珏简直移不开眼睛,她从来就知道萧逸岚美,没想到跳起舞来简直迷死人,现在想想要是当初是自己进慕莲坊,保证会被老板赶出来。再看其他人也是紧盯着舞台,特别是佟福,那痴汉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向远处看了一下,虽然有些灰暗,但各派都如痴如醉,沉浸在美妙的歌舞中,只是其中有个别表情甚是下流,灵珏瘪瘪嘴。 刚才顾着看萧逸岚,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旁边似乎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充满了探究,似乎想发现些什么。灵珏有些不自在,但又不能做什么,霍思白还在看她,似乎歌舞一点儿都不吸引人,灵珏微怒,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总之气势上不能服输,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霍思白见她看了过来,不但没有转头隐藏自己的行为,反而微笑示意,显得格外友好和明亮,灵珏腹诽,信你才有鬼呐! 虽然刚才的反应没那么强烈了,可灵珏心中似压着一股怒火,应该说更容易发怒,若换作往日灵珏看过一眼自会转头,可今天她也直直盯着霍思白,就想看看谁先忍不住。眼神激烈的交战了一会儿,还是霍思白先转了过去,大约是怕别人看见了也不好,只是嘴角上那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让灵珏恶寒。 灵珏得意的转了过来,跟她斗,还早着呐,莫名有些兴奋,情绪不同往日,只是她还没有发现罢了。在舞台四周寻找了一会儿,竟没有看到虞城的踪影,难道是在后台做菜,灵珏不厚道的想。 目光扫过边上的乐手,她被一抹洁白所吸引,很眼熟,仔细一看,竟真是虞城!他扮作了一名琴师,只是这高超的技艺是怎么回事?专注的眼神,加上他的容貌本就生得英俊,侧脸就足以迷死一大群女子,果然旁边赤峰山的女弟子都看得两眼放光,要不是亲眼看见,灵珏真的不敢相信,只能说再一次感叹宫少衡的决定吧。 不知不觉间目光落在宫少衡身上,他似乎在认真看着歌舞,一动不动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周围的焰火将这里照的十分明亮,灵珏的位置似乎挡住了桌上的光亮,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影子却完全重合在了宫少衡的背上。 乐声达到了高潮,就像是一个的故事总会有结局,只是有时候美好的结局只在梦幻里罢了,琴瑟和鸣确是凄婉的哀叹,注定的离别,舞者渐渐放慢了动作,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费劲,举手投足间化不开的悲伤,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又或是知道真相后的麻木,想落泪却连如何悲伤都已忘却,水袖轻洒漠然回头,一派绝然,回忆起过往,慢慢后退,却发现已无路可退,乐声戛然而止,舞蹈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像是没有结局,可是却留下了给人思考的空间,仔细想想,这样的结局何尝不好,也许真正的结局太过残酷呐。 乐声结束了,灵珏已经盯着宫少衡的后背看了许久,就像是从没见过这人一般,只是默默在背后看着他,大约是有自己的影子,竟觉得那么遥不可及,明明就在眼前,又像是内心深处罪阴暗的地方在慢慢萌发,不知是谁在耳边,轻声的说着话,声音很好听,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只是每一句却又狠狠的刺痛着她的灵魂,锥心的痛楚。 ”他就是你一切痛苦的开始,亲手造就你内心最阴暗的地方,这只是开始,他会一直折磨你,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活在痛苦与自责中,你于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第三十九章:一言不合就开打 请慕莲坊名震天下,献舞一曲已给足了面子,自然不能强求,舞姬款款散去,众人虽有不舍,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冷淡。 本以为歌舞都看了,也该结束,可看众人都镇定无比,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灵珏叹了口气,看来夜还长。 漫漫长夜,总会有人按捺不住脾气,这不长生堂堂主就走了出来扬言要与林家堡少主切磋武艺,不过看他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怕不只是切磋那么简单吧,那少主像是有些犹豫,思索了片刻还是飞到了中央,大战一触即发,灵珏没有猜错,那堂主根本就是要他的命,每一招都下了死手,凌厉的掌风,致命的一掌打在那少主身上,瞬间吐出大口鲜血。 灵珏惊呆了,切磋通常是点到为止,可看那城主和盟主似乎并没有想要制止的意思,难道这是默许的? 不过她看那少主似乎一直都在忍让,就算是挨了好几掌也没还手,灵珏有些好奇,悄悄问了佟福才知道,原来又是积怨已久的,长生堂与林家堡本是姻亲关系,长生堂主薛亮与那林家堡少主林向晚素来交好,且他的妹妹与林向晚情投意合,早已定下婚约,奈何林向晚后来竟喜欢上了自家表妹,天下第一美人顾小婉,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他不该答应了要娶他的妹妹,却又在大婚将至之时突然悔婚,喜帖早已发了出去,却要被迫停止,新人结婚,新郎却跑了,长生堂一夜之间沦为天下笑柄,更有甚者谣传这场亲事本就是长生堂主以两派商货往来为要挟,强迫林家堡答应的,还说他的妹妹奇丑无比,粗鲁不堪,不守妇道才会被林向晚抛弃,最后不仅害的长生堂名誉扫地,还连累他的妹妹失了名声,从此再也无人敢上门提亲。 灵珏瘪瘪嘴,谣言果然害死人,人们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总习惯去揣测他们所认为的真相,或许更愿意去相信他们所认为更符合逻辑的故事,而最后往往会扭曲了事实给别人造成莫大的伤害。 顺着佟福的视线灵珏才看到了长生堂那位置上,身着浅蓝色劲装的女子表情淡淡,从头到尾一直都只是冷冷的看着这场打斗,不喜不怒,冷静得可怕,她便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之一,长生堂主的妹妹,薛怡。 长生堂主出身苦,从小与妹妹相依为命,自然疼爱有加,况且其妹虽没有顾小婉的倾城容貌,却也是清丽佳人,气质非凡,如今损了闺名,让天下人笑话,怎能不恨。 听完前因后果,灵珏有些愤怒,她可没有什么宽广的胸怀,虽不是林家堡散播谣言,可林向晚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才有了今天的悲剧,挨这几下简直是便宜了他,很明显长生堂主也是这样想的,密集的拳头像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身上,头破血流。 大约是那少主一直不还手,四周开始议论纷纷,大多是指责长生堂欺人太盛,或是猜测那谣言的真假,反正没什么好话,此时林向晚已经被打得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没有一丝生气,奇怪的是没有人出去阻止,甚至连林家堡的人也不曾出动,大约是谣言越来越离谱,又或是知道薛亮定会下死手,薛怡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慢慢向扭打在一起的俩人走去。 望着被妹妹抓住的手薛亮有些不甘,不过看她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只好将那小子重重摔在地上,气哄哄的站在了一边。 “林向晚,今天当着天下人的面你敢不敢回答我几个问题”。薛怡的语气很冷,冷得不自然。 林向晚挣扎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重重的摔了下去,薛怡也不等他的回答。 “当初长生堂与林家堡的亲事,可是我长生堂胁迫你答应的”,她直直的盯着他,看不清表情。 “不是” 林向晚声音很沙哑,刚说完又咳出了一大摊血。薛怡微微一动,眼神有些闪躲,干脆直接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狠狠开口:“你悔婚是不是因为顾小婉”。 她转过头来直直盯着他,眼里布满血丝,像是强忍着泪水,语气竟有些颤抖,她迫切想知道那个答案,她不甘,曾经那么幸福却还是败了,多年的感情竟也敌不过那女人的一个眼神。 林向晚躲避着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她,看来还是愧疚吧,良久才开口。 “是”。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可听他亲口说出时心脏还是那么痛,痛的像要死了一样。薛怡慢慢后退着,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她转过头看了看四周,最后大声说道:“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听见了,长生堂从未胁迫过任何人,若是今后还有谁以此来破坏长生堂的名声,就不要怪长生堂门众不客气了。还有,从今天开始,长生堂与林家堡彻底断绝关系,永世不得来往。 ”此话一出无疑是一声惊雷,长生堂与林家堡势力庞大,门下更是掌握了苏杭之地的经济命脉,此前虽已交恶,但也不曾彻底划清界限,如今怕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薛怡像是轻松了许多,她直直盯着林向晚,笑得有些悲伤。 “林向晚,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记着,从今天开始一切都结束了,不是你抛弃了我,而是我不要你,是我不要你了。“ 记忆里少女戴着花环笑得很开心,”你要记着哦,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说我不要你了,那我就永远不会回头了。“ 林向晚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任由眼泪从眼角划过。 “唉,原来不是每一段幸福的开始都能有个美好的结局”,灵珏独自感伤,一抬头却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乐浔憋着笑,末了还故作镇定:”颇有见地“。佟福则直接笑出了声,惹来旁人频频注目,宫少衡似笑非笑,表情有些玩味,只是帝燚脸色虽有些缓和,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的转了过去。 先前不明真相,现在看来这薛怡也是清丽佳人,并不像传闻那般不堪,况且这林向晚也已承认,长生堂并没有逼婚,流言急剧逆转,毕竟这件事情还牵连出了天下第一美人顾小婉,自然也免不了一番猜测,众说纷纭,不过流言似乎都支持是林向晚痴恋顾小婉罢了。 第四十章:北域刀狂 在这场宴会上,任何人可以提出挑战另一方,并且那个人通常不能拒绝?33??否则将会被天下人耻笑,双方都会使出毕生武学,因为这种决斗不允许别人插手阻止或帮忙,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挑战者自己放弃,要么被挑战者武力更强打败挑战者,否则其中一人必死无疑。 没有人会帮忙,也不用讲江湖道义,这早已是惯例,不得不说城主以这种方式倒是蛮吸引人的,毕竟武林大会上提倡点到为止,而这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能拒绝,据说几乎每年都有人在这里丧命,林向晚已经够幸运了,若是薛怡不阻止,他怕也没命回去。 实际上四周早已杀气腾腾,又有几个人出去决斗了,凶狠无比,一招一式都是要玩命,哪儿还管台上的武林盟主,灵珏悄悄看了一眼,霍思白虽面带微笑,握着酒杯的手都泛白了,城主这一举措无疑是在挑衅他的威严,可自己现在是客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不过想想看,既然霍思白与城主关系并不那么好,此次前来怕也不单纯,有他在前面周旋,自然轻松不少。 灵珏掂了掂脚,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任谁也受不了呀,面前突然笼罩下一大片阴影,灵珏缓缓抬起头,只见一彪形大汉直直站在宫少衡面前,表情冷冽,朴素的衣着也挡不住他强大的气场,沉着冷静,背上背着一把刀,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个高手。 佟福像是吓了一跳,不禁叫出声来,“北域狂刀”,灵珏惊愕,竟是佟福心心念念的那个偶像,只是他现在很明显不是要喝茶聊天的,直勾勾的盯着宫少衡,一切尽在不言中。 灵珏暗道不好,她怎么没想到,像宫少衡这种人,江湖上一定有不少仇家,光看其他门派的态度,这里怕有一半都记恨着天机阁,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看吧,报应这么快就来了,这里人那么多,若是都要找天机阁决斗,他们怕也没好日子过,看来元烈说的没错,恶战才刚要开始呀,还是期望其他门派别凑热闹了,灵珏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宫少衡挑眉,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整理整理衣服就出去了。 “你说宫少衡打得过那人吗?”灵珏挪到佟福旁边悄悄问道。 “嗯,我看悬,北域狂刀可从没输过,少衡哥主要是没啥气势”,元烈直接笑出声来,这话幸好没被帝座听到,灵珏瘪瘪嘴,这小屁孩明显是偏向外人嘛。 北域狂刀大战天机阁,自然顺利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等着看好戏的架势,宫少衡也不紧张,不知从那里掏出一把匕首,没错就是匕首,和那把大刀比起来简直就像蚂蚁一般,灵珏暗骂,就算不能用刑天弓,换把长些的剑也行呀,好歹涨涨气势啊喂,好吧,其实她也觉得宫少衡太随意了。 北域狂刀招式虽凌厉,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杀机毕露,倒像只是要比试一番,定个输赢罢了,虽然他的大刀占了上风,可每一招都被宫少衡轻松化解了,战局顿时起了变化,佟福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北域狂刀,若是可以,怕早就为他摇旗呐喊,加油鼓劲了。 宫少衡果然很随意,一招一式看似拼尽全力,但又不主动攻击,像只是在与他周旋罢了,灵珏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凑到元烈背后问道:“你们阁主怎么惹到他的,我看赤峰掌门那样都能忍,他们之间得有多大的仇怨呀!” 元烈似是有些为难,半天也不开口 。“江湖传闻北域狂刀心爱的女子倾慕天机阁主,甘愿入天机阁为婢,这算不算你说的深仇大恨,”乐浔通常不说话,但每次出声都能雷得人外焦里嫩,元烈有些犹豫,像是要解释,最后还是放弃了。 灵珏被震在原地久久都没反应过来,那边宫少衡也不再周旋,几乎看不见动作,北域狂刀直接摔了出去,一阵闷哼,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没有成功,宫少衡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输了”。 他没有表情,甚至是一丝气馁,“我还会再来的”,气息虽然微弱,却还是一直坚持,若是不知内情,灵珏可能还会觉得北域狂刀只是嘴硬不愿服输而已,现在看来他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可这事情并没有谁对谁错,一厢情愿并不一定有好的结果,要怪就怪宫少衡魅力太大了吧。 目光迎着宫少衡渐渐接近,灵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微妙的目光,迷之笑容,大约在表达对他魅力的感叹吧,宫少衡停顿了两秒,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坐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所谓情敌 早知天机阁武功深不可测,没想到宫少衡已是出神入化的境界,刚才与?33??域狂刀甚至未看清动作就已取胜,众人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考量,看来以后确实要提防天机阁才行。 天空中突然想起一阵笛声,由远及近,清丽而空灵,接着是箫声,琴声,一点点混合,凑出一曲盛世华章,众人一惊,纷纷猜测是不是慕莲坊还准备了额外的节目,突然一位白衣少女从天而降,轻盈梦幻似蝴蝶仙子,窈窕身姿,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美得如梦似幻,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来了,这便是天下第一美人顾小婉。 少女眉目如画,一举一动更是摄入心魄,婉转轻盈,舞姿一时无双,光看背影已是倾城之色,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实至名归,只可惜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就连霍思白也目不转睛,眼里满是惊艳。 不知为何,灵珏总觉得她的面纱有些眼熟,不对,到底在哪里见过。乐浔转过头来看了看她,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偷偷瞟了宫少衡,脸上笑容意味不明。元烈似乎也被传染,挣扎着要不要转头,最后也是看着宫少衡,一脸担忧。 仔细又看了一眼,灵珏嘴角一抽,她说怎么这么眼熟呐,这不是和自己脸上的一模一样,花纹,颜色,甚至连大小都无二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结局已经很明显,灵珏缩了缩脖子,尴尬的不知所措,还好众人都盯着顾小婉,并没有发现这问题。 灵珏虽装得冷静,心里早已将宫少衡暗骂了几遍,这厮是那里找来的面纱,看样子也不会是随便买的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还祈祷着不要被发现,一抬头却发现顾小婉已向他们这边飞过来,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向着宫少衡,从头到尾,眼里只有他一人,眼转横波,眉目含情,楚楚动人。落在离天机阁不远处,她又翩然起舞,似是只跳给宫少衡一人看,低眉颔首,舞姿倾城,不经意触及宫少衡玩味的目光,还飞快的移开了眼睛,两颊绯红。 灵珏看得真真切切,要是说这顾小婉对宫少衡没意思,鬼都不相信,果不其然,四周投来无数怨恨的目光,若是眼神能杀人,怕宫少衡早已被凌迟了千百遍。 顾小婉衣着已是完美,锦绣雪纺纱裙,配上蚕丝镂空广袖,虽然脸上的面纱很精美,绣工也十分细致,可杏黄色的面纱配上这身衣服着实有些突兀,顾小婉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除非她是故意的,这方面纱对她有些特殊的意义,综合前后情况来看,一个恐怖念头出现在灵珏脑海里。 好你个宫少衡,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巧合,恐怕顾小婉的面纱也是你送的吧,灵珏气的不轻,心中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毕竟也没啥损失。 一曲舞毕,顾小婉微微欠身以示感谢,含羞带怯,更是惹人怜爱。余光扫过苏灵珏,顾小婉直接怔住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随即变得怨毒,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小婉死死盯着灵珏,想毒蛇对待它的猎物一般,随时都能致对方于死地。 毫不夸张,灵珏敢保证,若不是天下人都看着,顾小婉怕是会马上冲过来撕烂她的脸,灵珏猜测可能是宫少衡的谎言穿帮了呗,欺骗人家的感情,早晚要露馅儿。 最委屈莫过苏灵珏,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就这样被记恨上,而罪魁祸首坐在前面,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灵珏冷笑,这顾小婉怕是误会了她与宫少衡,看这表情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不过苏灵珏是谁,临死也会拉个垫背的,没错,宫少衡就是那个垫背的,这一切明明就是他的错,却要自己来背这个锅,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顾小婉依然盯着她,手指紧紧绞着,似是怒火中烧,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动作,气氛一时有些异常,周围人都议论纷纷,不知美人为何如此失态。为了躲避她的目光,灵珏咬咬牙,默默朝宫少衡右边挪了挪,似是发现异常,宫少衡刚想转身,就被灵珏狠狠掐了一把,自然立刻反应过来,只得保持微笑目视前方,这一切在顾小婉看来完全就是苏灵珏在挑衅她一般,怒火更甚。 顾小婉似是想到了什么,挑衅的看了灵珏一眼,然后她缓缓摘下面纱,周围瞬间安静了,一脸惊艳,大家死死盯着顾小婉的脸,灵珏也倒吸了一口气,她终于知道薛怡为什么会输了,面对这样的美貌,怕是没有一个男人不动心吧。 顾小婉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反应,只是她还不满意,宫少衡竟对她的美貌不为所动,甚至把他一直贴身带着的纱巾给了那个侍女,她以前只偶然在宴会时远远看过一眼,这是宫少衡的心爱之物,所以她才记下样式偷偷做了一条,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可他却把纱巾给了这个侍女,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条面纱在烛光下泛着蓝色的光,仿制的根本没有这样的效果。 她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只一眼就陷了进去,后来听说他竟是天机阁阁主,武功高强,富甲一方,更是暗自下决心此生非他不嫁,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为此她甚至拒绝了林向晚,虽然这之前花了不少功夫,有些可惜,但她现在有更好的选择。 可为什么宫少衡都没正眼看过她,难道那个侍女比自己还美,不,不可能,她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失手过,林向晚是这样,宫少衡也会是这样,林向晚都能为了她抛弃自己的未婚妻,小小的侍女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顾小婉挑衅的看了灵珏一眼,完全不在意周围贪婪的眼光,直直走向城主,半路还“顺手”将自己的面纱抛进火堆里。灵珏后背发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顾小婉开口了,声音是那么甜美,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她竟要挑战自己,还让天下人作个见证。虽然并没有规定不可以挑战没有武功的人,但武林之中都以欺负弱小为耻,一般不会和没有武功的人决斗,奈何顾小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城主一时也不好决断,只得默许了。 得意的看着苏灵珏,她倒是要看看那女子有多美,只要苏灵珏输了,宫少衡就会明白谁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顾小婉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就连她父亲亲自出马也没用,本来只是想让她在这宴会上大展风采罢了,没想到惹出这么多事,就算胜出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名声,况且那侍女的底细还不清楚,若是深藏不露,就危险了。 第四十二章:别逼我出手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来横祸,灵珏望着提着剑一脸挑衅的顾小婉,不自觉的缩了缩了脖子,笑话她凭什么要为了宫少衡跟别人拼命,这明明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可顾小婉当然不这样想。 察觉到灵珏的退缩,顾小婉冷笑,眼神更加不屑,再一看宫少衡似乎并没有生气,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面色很柔和。只是她没有看到宫少衡渐渐变得冷冽的眼神,于是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宫少衡已经顺利的注意到了她,并且对她很有好感,心里不禁得意,这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平凡的女子,不过是被她那柔弱的一面所蒙骗罢了,楚楚可怜的外表下定是一个狐媚子,她就是要让那女人出丑,让他看到她丑陋懦弱的一面。 “既然你不敢,那就摘了这面纱跪下来求饶,我倒可以考虑放过你,否则,你该清楚规矩,到时若是不慎划花了脸,可莫怪这刀剑无眼”。 灵珏可算明白她在意什么了,原来是这面纱,怕是知道宫少衡的谎言,心里憋屈的慌。 “面纱可以给你,决斗就算了呗”,灵珏试探着说道,她打不过顾小婉,那就只能服软,毕竟看她那样子,是不可能手软的。 见她似是有些犹豫,灵珏了然,伸手就要摘面纱,其他人都不能帮忙,还是先活命要紧,况且宫少衡不知在想些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态,这面纱本也没那么重要吧。 手刚碰到一边,突然一股力量抓住了她的右手,接着眼前一黑,宫少衡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像是很满意灵珏的惊讶,他痞痞一笑,手伸到她的背后,紧了紧半挂着的面纱,灵珏受到了惊吓,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死死盯着他。 宫少衡完全不在意周围讶异的目光,接着慢慢靠近她的耳朵,似是有话要说,灵珏吞了吞口水,心跳有些加速,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才发现他真的是俊美异常,不似帝燚雕刻般的面容,他近乎妖孽般的气质,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记忆里也有个人站在她面前,但是很温暖,有阳光的味道,笑着问她是不是傻瓜,她可不就是傻瓜,心甘情愿的傻下去。 “不是让你不要摘,想死吗?” 正在浮想联翩时,一句话浇灭了所有幻想,意识到刚才走神了,灵珏瘪瘪嘴,早出来帮忙不就好了。 顾小婉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他俩的动作,只是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加上刚才喝酒的场面,大家似乎对灵珏的身份有了诸多猜测。 顾小婉气急,举起剑就向灵珏刺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宫少衡挥手以内力抵挡住了进攻,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这把剑竟在慢慢熔化,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周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也没有,霍思白微眯着眼,刚才这角度看的很清楚,那一瞬间爆发的根本不是内力,像是一种奇怪的力量。 城主没有一丝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一切,看来主上说的没错,天机阁主果然不是凡界中人,其他几人来路也不寻常,方才同意顾小婉的要求,实则是要试探天机阁的实力,毕竟第一次看到主上那么忧虑。只是宫少衡那么维护这个女子,怕她并不简单。 顾小婉似是受到了惊吓,直直盯着他俩,身体不自觉的发起抖来,看起来楚楚可怜,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指责宫少衡太过分,不懂怜香惜玉,实际上顾小婉对他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只是不甘心罢了。 “宫少衡,你既然出手了,莫不是不把这规矩放在眼里”, 人群中有人开始挑破离间,语气不善。顾小婉似是受到鼓舞,死死盯着灵珏,满满恨意,没想到宫少衡竟这样护着她。 记忆又是惊人的相似,灵珏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也曾那么愤怒,无助,看着他站在别人面前,冷冷的看着自己,那人明明带着面具,却是那么熟悉,熟悉的就像印刻在骨子里一般,他身后的女子是那么高贵,冷艳,只是那眼神太过冰冷。他们是如此般配,像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那么美好,可是她不甘心,还在挣扎着,除非他亲口承认,这一切不过只是骗局。 所以她想靠近他,纵使双手沾满鲜血,既使已经没有力气,只能在地上慢慢的爬着,即使这累累伤痕都是拜他所赐。可惜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因为一开始就只是阴谋,为她画好的另一个牢笼,或许是一种解脱,谁知道呢。 那个冰冷的女声还在一遍遍的说着,“一切都是你的罪孽,你得受着,这只是开始,永远也不会结束”。 从没有如此恨过,眼前那个无助的人,她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虽然爱着,却显得那么卑微,除了愤怒,又能做些什么。 不过那个声音说得对,她才是一切罪恶的开始,可那有如何,若是能选择,她宁愿回到那时毁掉那么懦弱的自己,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师傅教会了她仁慈,却从没告诉她如何对自己仁慈,甚至是自己的罪孽也无法宽恕,这一切,从自己站在那个位置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选择。 灵珏突然觉得身体一阵轻松,只是笑得有些狰狞。 “你为何放不下,这么懦弱,有什么资格去站在那个位置,昔年高高在上的中州帝君不该是这样,你要毁掉这样的自己,不要让那些人能伤害到你,那个女人已经回来了,你欠她的早就还完了,现在该向她讨回欠你的一切。” 灵珏迎上宫少衡的目光,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了自己血色的瞳仁,妖冶,冷冽。 宫少衡的笑从来都是那么虚假,甚至连眼神都隐藏得很好,明明是笑着,却没有一丝感情,若是一个人连正眼都不愿看你一眼,说明他从来都不在乎你。 第四十三章:众矢之的 宫少衡有些惊愕,微眯着眼,表情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左手的伤痕隐隐作痛,并且越来越严重,锥心刺骨,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她看出端倪,如果没有猜错,她身上的魔性已经诱发了,从最开始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会是因为云姬吗?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灵珏很满意,这才是最真实的他,不是嘛,果然没有变啊,一如往昔那么的善变。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子已经陷入了癫狂,一些奇怪的情感正在左右她的行为,正如现在她直直盯着宫少衡,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很玩味,充满了不屑。 在很久以后,佟福才小心翼翼的告诉她,那天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连眼神都充满了敌意,好像马上就能和宫少衡打起来,那时灵珏也只是淡笑,他们已经错过太多了。 不在意他锐利的眼神,似乎在思考什么,有些了然又很警惕。灵珏冷笑,缓缓别开眼睛,认真看了看顾小婉,目光刚落在她身上,像是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意识到自己的怯懦,直直瞪着灵珏,满是怒火。 绕过宫少衡,慢慢向她走去,一步一步,看似随意,侵略性的目光,心中的恨意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右手被狠狠抓住了,有些颤抖,谁在耳边说着什么,冰凉,没有丝毫感情, “你该记着自己的身份”。 心底蓦然一痛,从被抓着的右手开始,伤口像撕裂一般,痛彻心扉。宫少衡的手很冰凉冷,不自觉的颤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突然一股暖流在手心迸发,像是从伤口那里发出,流过手臂,向着心脏的位置,汇集,一点点的融合在一起。 像是感受到什么,宫少衡猛的抽开了手,难以置信的眼神,手仍在不自觉的颤抖,鲜血从手心流下,一点点滴落。 灵珏冷笑,她到底该是什么身份,这么多年早就忘了,仔细的想想,似乎在很久以前,那个人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我该叫你什么?你总要有自己的身份,不是只为它活着,那样太沉重了”, 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有些道理都懂,可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灵珏一步步走向顾小婉,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本以为她不会出手,可刚才那些怪异的举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宫少衡有意的阻止,强大的气场,都让人恐惧。 霍思白看得很清楚,宫少衡在犹豫,甚至是颤抖,像是忍耐着什么,从苏灵珏抬头能一瞬间,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或许从一开始埋下的恶果,只不过是要一个时机罢了。 从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苏灵珏,可后来发现宫少衡对她的态度很奇怪,甚至是动作都显得那么关心和紧张,霍思白了然,她根本不是什么侍女,也许是宫少衡的心上人,看来与江湖传闻并不符,自然多看了几眼,可是现在看宫少衡的态度,似乎一切又错了。 灵珏停在了顾小婉面前,仔细的看着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从前那个人也像这样执着,义无反顾,也许是孤独了太久,冰封的内心只要遇到一点点阳光就能在瞬间坍塌,同样,一丝丝的严寒也会造就她万世不灭的围城,多少年来,她只能看着那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实则内心陷入无尽的挣扎。 血染红这天地时,她对那个人说过,“你该记着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蜷缩在一个冰凉躯壳里,被封印的灵魂。 那天的夕阳很美,满地的尸体也没有丝毫影响,她就静静站在一边,看那人对着虚无的眼前痛苦和无助的表情,伸手去碰触不存在的一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不过是那女人的骗局,只是对于一个杀红了眼的人来说,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早就不清明了。 “你该记着自己的身份” 她的语气越来越冰冷,若是记得,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求她帮忙,她说过,若是有一天你记不得自己的身份,我会帮你想起来,绝不会手下留情。那个人说得对,她没有感情,所以不会怜悯,今天她依然没有变。 顾小婉还来不及出手,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脖子被什么扼住,呼吸困难,脸色变得青紫。 众人震惊,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苏灵珏的手并没有靠近,却像掐住了顾小婉的脖子,渐渐收紧,若是没有深厚的功力,简直是异想天开。 顾小婉拼命挣扎,美丽的脸变得扭曲,想要挣开束缚,却也是枉然。 见灵珏没有丝毫手软,大家开始慌了,如果她不松手,顾小婉只有死路一条。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指责苏灵珏赶紧杀绝,威胁她马上放了顾小婉,此些多半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垂涎顾小婉美貌,自然不能看着美人受苦,或是议论纷纷,却碍于规矩,莫不是说苏灵珏太过狠毒,意外的是那个曾经痴迷的林向晚,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冷看着垂死的顾小婉。 最后悔莫过顾研之,明明胜券在握,此刻却要搭上女儿,早已顾不得什么规矩,猛的一掌向灵珏拍去,凌厉的掌风,雄厚的内力,多年来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今天就算被揭穿,他也不能看着女儿死。 灵珏没有出手,只是冷冷看着暴戾的顾研之,只消一眼,立刻化解了所有杀招,顾研之重重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宫少衡脸色阴沉如水,苏灵珏随时有暴露的危险,若是那个人发现她,一定会猜测当年中州帝君的死因,首先就会要了她的命,况且她魔性爆发,亦如万年前,却也绝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眼下这一老一少的命都攥着灵珏手里,众人却噤声了,不敢动作,城主猛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女子的武功竟在宫少衡之上,不,应该说这里所有人·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第四十四章:你以为的真相 帝燚一步步走向苏灵珏,不,或许她早已不是灵珏,而是那个曾经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只是他已经分不清了,或许那两个人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又或许其中一个早在万年前已经灰飞烟灭,他在赌,从一开始就赌上了一切,只是,若是输了,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赢了,她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无法回转。 轻轻念出那个名字,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音量,试探着,已经被遗忘了万年,那个曾经令神界臣服的名字。 灵珏像是愣住了,有些迷茫,帝燚还在一遍遍重复着那个名字,声音很轻,却又异常坚定。他在等那个答案,一直以来不确定的答案,就算从一开始就策划了一切,不过是在赌罢了。 像是在混沌里的一丝清明,灵珏猛地回过神来,从那种感情左右她的思想时,一切都不受控制,可是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的名字。 风兮月,谁是风兮月,她不知道是谁,可潜意识里又觉得很熟悉,熟悉到似乎陪伴她一步步走向最高处,又重重的摔下来。 灵珏转头,木然看着帝燚,他的眼睛像墨一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放缓,或许是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像最开始不受控制一般,恢复清醒也是那么突然。 手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了,顾小婉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一口气吊着命,顾研之跪在地上,垂着头,沧桑而虚弱。 灵珏转身,疑惑的看着他,帝燚微微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答案,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答案似乎并不重要了。 帝燚猛地看向宫少衡,前所未有的警惕与仇视,宫少衡,果然还是太小看你了。 宴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灵珏脑袋仍是一片混乱,周围的人似乎在议论什么,异样的眼光让她很不舒服。顾小婉和顾研之也早被抬了下去,进行医治,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灵珏跟在帝燚后面,低着头,凭着直觉走。一路上都默契的不说话,其实大家都明白,他们的目的早已暴露了,从宫少衡和灵珏出手那一刻,苏灵珏的身份就已经被怀疑了。虽然当时不受控制,可灵珏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动作,甚至连感情都那么的真切,像是曾经经历过的,镌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宫少衡若无其事的在前面走着,也不说话,表情与平日无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灵珏看了看残留在自己右手上的血迹,脑中闪过宫少衡滴着血的左手,难道刚才误伤了他,可是自己为什么又记不清了。一行人回到各自的院中,也都没什么话说,便各自回房了。其实大约有太多疑问,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罢了,各自都隐瞒了许多,问了就不一定会有答案吗? 夜深了,灵珏拿着从乐浔那儿讨来的伤药给宫少衡送去,亦如当时给他送的鸡蛋,只是有些感情已经变了,人一旦知道的越多,就很难回到过去了。 房门开着,屋内灯火通明,只是他似乎不在这里,灵珏叹了口气,将药放在了桌上,刚一转身差点撞上了一堵肉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勉强站稳,抬头才发现宫少衡早已站在面前,伸出的手似乎是打算要扶住她。 不似在栖霞镇的不自然,似乎现在有了某些奇怪的默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宫少衡笑了笑,眼神竟异常的认真,似乎还有些期待。 灵珏莞尔,拿出伤药递给了他,眼睛看了看他的左手,宫少衡了然,笑着接了过去。似乎也没有什么要说的,灵珏拍了拍他的肩膀,擦身走了出去。刚到房门口,耳后传来宫少衡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灵珏一愣,不知为何,潜意识里竟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不,应该说似乎别人这样叫过她, “飞羽,以后就叫你飞羽好了,师傅说你能听到我的话,所以以后不许装作没听见”, “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飞羽,神界权杖飞羽”, “飞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就算最后连我也消失了,你依然会在这里,永世不灭”, 脑中闪过一些奇怪的回忆,灵珏猛的回头,直直盯着宫少衡,有些惊愕。 不知为何,宫少衡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又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回头,直直看了一会儿,竟又笑了,不复刚才的认真,痞痞的表情,散漫而随意,“没事,你先回去吧”,灵珏淡笑,慢慢转头离开了。 “为什么你不是她”?宫少衡苦笑。 黑夜中,一个人影默默的看着他俩,如玉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显得尤为渗人, “很好,宫少衡,看来皓月箭已经起作用了,我就是要让你尝尝当初她所受的苦,要怪就怪那女人,她种下的孽缘却报应在了你的身上”。 回到自己房门口,灵珏着实被门口的黑影吓到了,黑漆漆的,一动不动,凑近一看,竟是帝燚。 灵珏赶忙收回即将拍出的那一掌,尴尬的笑了笑,这人来了也不知道吱个声。点燃蜡烛,屋子瞬间明亮了许多,灵珏赶紧把那尊大佛请了进来,其实算算她还是第一次和帝燚独处吧。 本以为帝燚会有话要说,可他只是倚在门口,抱着剑,一如既往的严肃,有些犹豫,似乎在酝酿着怎么开口,灵珏耸耸肩,已经习惯了。 倒了杯水递到他的面前,帝燚并没有接,只是盯着杯子淡淡开口, “你去见了宫少衡。” 灵珏挑眉,也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他的目的和来历都不单纯,或许他根本和我们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背叛了神界”, 灵珏皱眉,虽然早知道他隐瞒了许多,可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冰山一角。 帝燚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七大神族之一“, ”姑且可以相信刑天弓皓月箭是他偶然所得,可这惘生结乃妖界至宝,怎么落在他手里“。 第四十五章:互挖墙脚 “你是说他和妖界有关系,”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明目张胆的让我们都发现呢?灵珏歪头,况且帝燚似乎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嗯,他很可能就是来自妖界”,帝燚点点头,语气很认真,倒不像只是猜测。 灵珏转身将杯子放下,手竟有一丝颤抖,如果宫少衡来自妖界,帝燚你的身份又是什么,灵珏冷笑,从一开始他俩似乎就知道所有秘密,却也互相隐瞒了什么。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灵珏直视她的眼睛,语气不自觉有些冷冽,帝燚微微低头,避开她审视的目光,良久, “没什么,只希望你自己小心罢了,今晚可能不太平,我会守在门口,你先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风兮月是谁?”灵珏也不回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回答。 帝燚顿了顿,“故人罢了”。 凌云都芍药花开在冰封之地,千里覆雪,一天之内体会冰火两重天,他们必需亲自进入这雪原,而碎片的感应却越来越弱了。 灵珏缩了缩脖子,拉紧身上的大氅,此刻应该庆幸还有个面纱遮脸,这凛冽的寒风,脸就像被刀剐一样。所有人从早上就已经出发,向上进入雪山,今天晚上芍药花就会开放,届时漫山遍野皆是花海,红白相间,美若仙境。 虽然知道这冰雪之上开出花儿来确实很神奇,灵珏也蛮期待的,不过似乎其他人都特别激动,争先恐后的往上冲,迷恋向往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邪,话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难道还没厌烦吗? 地上积雪并不太厚,走起来也不吃力,只是这衣服太厚重,又披了件大氅,行动很不方便,好几次差点滑倒了。 昨夜似乎真的挺精彩,打斗声响了一晚上,灵珏也整宿没合眼,现在精神恍惚,分分钟能睡着。帝燚仍就在前方开路,同样一宿没睡,他却像个没事人,灵珏瘪瘪嘴,简直非人哉! 迦叶山本就多阴雨现下更起了大雾,浓浓的雾从山底快速上涌,不一会儿眼前就一片模糊。山势很陡峭,与一般雪山无异,他们的目标是碎片,自然不能和其他人走一块儿,选择的路线更是艰难,几乎没人走过。 灵珏一直都在注意碎片的动向,说来也奇怪,除了未入城时还能感知到存在,现在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灵珏一度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也许是想的太入神,被脚下的藤蔓狠狠绊了一跤,双手抓空,瞬间就开始下滑,山陡加路滑,根本停不下来,眼看就要撞上了垫后的宫少衡,本以为他能顺势抓住自己,没想到这货不仅不帮忙,还面带微笑直接飞到另一边,贴心的让开了一条道,于是灵珏就尖叫着直直向后面的古松树撞去,一路畅通无阻。 没有预期的疼痛,只是这透心凉的感觉,眼前一片雪白,还不如一头撞树上。心底早将宫少衡骂了好几百遍,默默将头从雪堆里拔出来,刚呼吸了口新鲜空气,一股清风缓缓吹过,松枝上厚重的积雪轻轻一晃,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正中灵珏的头顶。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灵珏猛地弹起来,拼命往外吐着嘴里的雪水,怒火中烧。 也许是出于愧疚,宫少衡笑着向灵珏走来,抬手想帮她将头上的积雪擦掉,习惯性的躲开了,灵珏一脸惶恐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宫少衡也不恼,继续着他的动作。 一只手缓缓从旁边伸了过来,帝燚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眼前,他细心将灵珏头发上的雪花一点点弄下来,轻柔而认真,明明依旧没有表情,却显得那么自然。 灵珏微愣,一时竟忘了避开,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撞昏了头,产生了幻觉,要不就是他中了邪,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动作,灵珏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拍了拍衣服。 “怎么这么不小心,” 帝燚一本正经的问道,语气也不像往日那么冰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可这情形莫名的奇怪呀,灵珏彻底呆住了,手僵在半空,竟不知往那儿放。 宫少衡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缓缓放下手,戏谑的看着帝燚的动作,眸子渐沉。 经历了这猛烈的冲击,似乎没什么更可怕了,灵珏头也不回向上爬着,像打了鸡血。翻过一个陡峭的山崖,地势渐渐平坦了,一眼望去,皑皑白雪,周围古树参天,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景观,雾凇。 微风拂过,空中的雪花轻盈飘散,怎一个美字了得。灵珏看呆了,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手心凉凉的,心底却生出种奇异的感觉。 “这儿的雪景也只是中上水平,赏雪嘛,当然还要数青州,人称唐湖十里雪,陌上人不归,你说是不是啊苏灵珏”, 突兀的声音,佟福已经向这边走来。灵珏回过神来,“哦,你说什么?” “我说最美的雪景在青州,你不是唐湖镇的嘛,自然应该见过吧”, 灵珏只觉得莫名其妙,青州和唐湖镇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唐湖也不常下雪,怎么会闻名天下呐。 “你记错了”,灵珏笑着摇摇头, 佟福急了,“不可能,我小时候还去过了,难道你根本不是唐湖人”。 说罢还找来乐浔求证,灵珏疑惑,不可能啊,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佟福还想说些什么,帝燚脸色已渐渐变得阴沉,冷冷的打断了他,“现在找路要紧”。 茫茫雪原,也没个指示,况且这一眼看过去,竟也没有见到其他门派的人,到底都去那儿了。一行人渐渐走得分散开了,灵珏有些漫不经心,实在心里还在想着佟福的话,一个人影慢慢靠了过来,果然是宫少衡。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氅,金丝平纹绣,奢华而尊贵,不复当日的散懒颓废,平添一股凌厉的气质,更显得俊美无双。 “你昨晚见过帝燚?” 好熟悉的开头,灵珏一愣,依旧挑眉,等着下文,宫少衡和她并行着,依旧挂着痞痞的笑容, “他的目的和来历都不简单,你该离他远些”, 灵珏一下笑出声来,这两人怎么回事儿,这是约好的吗? 第四十六章:一山更比一山高 “何以见得”,灵珏干脆停了下来,仰头看着他,眼带笑意。 “从归云涧之初,他总能知道许多事情,甚至在无双镇,他能轻易识出诛杀阵,这种禁术,恐怕魔界中人也不一定见过,” 他的确知道许多秘密,可你不也一样,灵珏侧目,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和魔界有关系?” 宫少衡淡笑不语,“听闻魔界帝君戚之患也介入了这次的行动,如此看来,并不是偶然”, “照你这么说,当初两次追杀我的也是魔界的人,帝燚为什么要揭穿他”, “或许他们的目的不同,又或许是为掩人耳目,总之小心就对了”。 灵珏苦笑,这身边一个魔界,一个妖界,简直精彩万分,可惜她不确定,也谁都不想相信。且不说他们为何突然决定公开这些,单从最开始互相隐瞒时,怕是已经达成共识,所以都不可信就对了,不过他们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活这么大一直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灵珏挑眉,一脸戏谑。 “哦!帝燚也让你小心我吧”,宫少衡看了看帝燚他们方向,幽幽问道。 灵珏乐了,这两人果然有默契,“所以他还说了些什么?”宫少衡好笑的看着她,一脸探究。灵珏转过头不看他,像是沉默了很久。 “他说你最后可能会害死我,” 笑话,既然目的不单纯,还来路不明,又只提醒了她一人,除了生命威胁,也没啥好害怕的,毕竟她身上又无利可图。 没有错过他转瞬即逝的异样,却又立刻被掩饰得很好,目光有些闪烁,笑容渐渐扩大了。像是过了很久,俩人都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对方,灵珏没有了笑容,目光淡淡。或许刚才只是开玩笑,不过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昨天的记忆里,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痛苦,无助,像一刀刀剜下血肉,被最信任的人抛弃,利用的感觉,毒药一样蚕食她的理智。 “你相信吗?”宫少衡反问, 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最终还是取决于她的想法,他的答案重要吗?或许是不信吧,否则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异常,潜意识却并不相信他会伤害自己。 只是多年后,当身边再无一人,她望着身后万千鬼魅,笑的狰狞,若是曾经就这样离开,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后果,果然还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从万年前就不曾变过。 望着灵珏前行的背影,元烈抿了抿嘴,不知道帝座为何要跟她说这些,又为什么不直接说帝燚的身份,帝座最终的目的必定会对她不利,只希望不要重复那场悲剧罢了。 眼角瞥见熟悉的身影,银白色的面具,目光相对,宫少衡一凛,果然是她,只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微微上扬,不复玩味,从未见过的柔和。 冰封极寒的山洞中,巨大的洞体覆满厚厚冰晶,从地面到洞顶,闪烁着奇异的光,正中巨大的冰柱不断冒着寒气,耀眼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愈加强烈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要冲出来。 冰柱前一人静立,直直盯着那物体,目光深邃,亦如过去的一万年,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身后的老者恭敬的弯着腰,做着一代代城主毕生的使命, “主上,一切已安排妥当,他们也都已上山”, 那人没回头,却笑得很温柔,半响才轻轻开口,“你辛苦了”,空灵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摄人心魄。 老者低了低头,“主上,天机阁深不可测,就目前看来,宫少衡和他身边那侍女已是不凡,武功更在众人之上,只是他们的功法似乎不属于凡界,是否还需加强防备”, “没用,你拦不住他们,十方命格计录的六界轮回,却也查不到他们的背景,这次的对手怕是连我也要忌惮三分” 老者震惊,从没见过眼前人如此忧虑,难道这次真的在劫难逃。 “芍药花开时,你想办法将他们之中那名女子引出来,我会亲自出手,”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俊美异常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表情,语气是那么随意。 老者震惊的抬起头,不觉对上那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垂下了头,主上竟要亲自动手,从没见过他出手,却唯独对那女子防备至此,躬身走出了山洞,一代代的训诫,他们没有资格问任何问题。 那人站在洞口,俯瞰这冰雪之地,陷入沉思,那女子身上有相同的碎片,必定会成为最大的威胁,若是爆发,自己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为何会有碎片,又为何能驾驭住连神也忌惮的强大反噬之力。 灵珏毫无形象的坐在雪地上,累的直喘气,丝毫不知危险已在靠近。 这翻山越岭的,啥时候是个头呀,仰头一看,插入云海之上,不知何处是尽头。虞城和萧逸岚也不知去了那儿,若是天黑之前没能汇合,行动该怎么进行。 身边一阵轻响,帝燚坐了下来,额间垂下的一缕青丝随着微风轻拂。扭头看了看还在其四处探寻着出路的其他人,灵珏有些诧异,帝燚从刚开始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跑了似的。 第四十七章:怀疑 灵珏环视四周,意外没有发现宫少衡的身影,从刚才诡异的对话结束,他似乎就不知了去向。走了不一会儿,四周的树木渐渐消失了,赏花的之地渐渐出现了,一望无垠的雪原,洁白的没有一丝起伏。 揉了揉被灼痛的双眼,灵珏有些惊讶,明明是陡峭的险峰,在这高处竟有如此空旷的地带,只是依旧望不见山顶。山底的景色一片模糊,他们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却一个人也没有看见,灵珏摇摇头,其他人也太慢了。目前所有的消息都已经断了,更别提碎片的下落,一切就只能等到芍药花开时再看那城主到底有什么诡计。 一行人原地休息,此时已近天黑,时间也所剩无几,灵珏四处走着,一边看碎片能不能感应方位,不过并没有什么用,似乎从进城那刻起,一切都被完美隐藏,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一切都是未知数。 突然右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灵珏一喜,难道碎片出现了感应,不过仔细一探,似乎又和往常感觉不同,确切来说,不是手臂而是手心。这个伤口很奇怪,明明已经结痂,可昨晚一看似乎又撕开了,伤口很新鲜,却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手仍在不停颤抖,奇怪的画面充斥着脑海,雪地上,一男一女,他们就静静的站着,却那么美好,庄严而圣洁,周围一片素白,雪花纷飞,树枝上挂满积雪。雪树银花,美的令人窒息,可这一切在他们面前都黯然失色,让人不忍打破扰。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么和谐,慢慢的那男子笑了,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笑容,若不是亲眼所见,灵珏大约从不会相信宫少衡也会有这样的感情,也能笑得如此轻松。那女子只能看清侧脸,不过单一眼灵珏就震惊了,这便是那日遇见的女子,她手上仍拿着银白色的面具,一派淡然,从未见过如此完美无瑕的脸庞,令人窒息的美,像有魔力一般摄人心魄,在这女子面前,顾小婉也暗淡无光了。 虽然不知为何能看到宫少衡,不过看周围的景色,应该就在不远处,原来他消失是因为有人要见,看来她没猜错,元烈之所以要隐瞒,根本就是因为他认识那女子,还不是一般熟悉。 心头涌起一阵寒意,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被阴谋笼罩,这周围的人谁真心谁假意,早就分不清了。努力控制自己的思想,让这些画面跳脱脑海,灵珏长舒了口气,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刚刚看到那些画面,竟像是很难过,冲动着想将他俩分开,明明又和自己没关系,却会感到愤怒,格外的愤怒。 佟福向四周看了看,疑惑的开口,“元烈哥,少衡哥呐?怎么从刚才就一直没见他,该不会迷路了吧”。 元烈微愣,他也是刚发现帝座不见了,按现在的情况,他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不过以帝座的身手也不会是遇到危险,那就是他主动离开的,帝座自然没有告诉他原因,可现在不回答,难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元烈刚想随便扯一个慌,一个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有故人要见,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灵珏慢慢开口,语气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这是一个诡异的事实,虽然搞不清她是怎么知道的,众人也不敢多问,反正宫少衡武功深不可测,也不会有事吧。 元烈对上灵珏冰冷的眼神,不自觉有些慌张,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那么她所说故人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脑海,元烈目光闪烁,她果然还是猜到了。 灵珏冷冷撤开眼睛,元烈果然不适合说谎,只是为何从一开始又让她向宫少衡绝口不提见过那女子的事,不过可以肯定,他从头到尾都在维护着什么。 云姬看着宫少衡手中的皓月箭,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诧异,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这东西不该在这里,更不该出现在他手中, “皓月箭这万年来一直存于月泉河中,谁能冒着强大的禁制反噬力把它带出来,又为何要攻击苏灵珏” ,宫少衡语气柔和,其实他起初猜测有人要挑拨他与云姬的关系,但又很快否定了,这样没有任何效果,还可能暴露身份,至少可以猜到此人绝对是魔界的人,不过沈烨也未发现任何端倪,此人来路奇特,最先怀疑的便是叶然,他能自由进出月泉河而不被怀疑,只是他还没有强大到能轻易带走皓月箭。 云姬直直盯着这箭,面上只是微微惊讶,实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若是反噬之力还在,自然是不可能,难道.......,她心中泛起一丝凉意,当初自己选择让皓月箭永远沉入月泉河,不仅是因为它身上的那个诅咒,更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导致禁制的消失,皓月箭再无反噬之力。 宫少衡见她不说话,显然已经习惯了,“叶然不能再留,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两次破坏我的计划,等同背叛魔界,我知他对你一贯忠心,所有决定权交与你。” 云姬脸色阴沉,不可能这么简单,若是单纯让他发现禁制已经消失大可不必费这样的周折,胸口一阵刺痛,脑海闪过苏灵珏的伤口,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之患,你还记得谁最先碰到这只箭吗?” 云姬努力压制住颤抖的语气,让自己尽量表现的冷静,她早该想到,若是那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诅咒,一切就都能解释了,只是这件事再无第二人知道,且已过了万年,若是为了诅咒,那他的目标到底会是谁。 “是帝燚”,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自己,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宫少衡知道,她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谁先碰到这箭真的重要吗? 云姬轻轻将箭拿了过来,“皓月箭我会先放在身上,不会再丢了,叶然我会处置,你也先回去吧”。 第四十八章:霍思白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宫少衡也早就回来了,他轻笑,解释道只是去四周探寻了一番,众人想想灵珏的话,一时也不知真假。 虽然不知芍药花开后到底能知道些什么,可目前来看,他们也只有等罢了,灵珏故意与宫少衡错开了一段距离,突然有些考虑帝燚说的话了,她或许真的应该离他远一些。不知在计较什么,明明以前都可以不在乎,明明早就知道他隐瞒了很多,为什么现在却觉得一阵酸楚。 帝燚早就向萧逸岚他们发了信号,按理说应该早就能赶到,可这半天过去了,连一个人都没有,明明也没走错地方。夜色渐沉,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远处似乎有两个人影在不断靠近,一时看不太清,众人都时刻警惕着,毕竟在这里偷袭他们并没有胜算。 再走进一看,众人松了口气,竟真是等了许久的虞城和萧逸岚,一问原来大部队都在山的那头。只是两人似乎都有些狼狈,虞城甚至挂了彩,问其缘故,只觉哭笑不得。 正所谓冤家路窄,原来赤峰掌门和云岫山庄庄主在这半山腰竟撞上了,那掌门也是好脾气,直接绕开了,并未多说半分,大约也怕失了面子。可那庄主愣是个死心眼儿,堵住去路死活要跟人解释,不想坏了多年的兄弟情,众人自然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将前路彻底堵住了,一阵闲言碎语,不堪入目。 掌门最好面子,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人步步紧逼,当场就暴怒了,大战一触即发,那掌门功力深厚,发起狠来毫不留情,一招一式要命的狠戾,相反庄主到一直忍让。山势本就陡峭,积雪又深厚,四周空旷,本就危险,内力不断拍打在石壁上,立刻引发了雪崩,众人躲闪不及,都挂了彩。 最惨的是那两人,眼看就直接给埋了,还是多亏了霍思白及时出手。众人扼腕叹息,两家本是世交,现在看来往后再无宁日了,灵珏本就憋了一股气,现在一听更觉得天机阁没干过啥好事儿。 时间不多了,他们得赶去与大部队汇合,脚步逐渐加快了些,灵珏头也不回,自顾自走着,不知不觉就与众人拉开了些距离。身后一黑影渐渐跟了上来,灵珏猛地回头,直直瞪着他,不用说,确实又是宫少衡。他当然注意到了灵珏冰冷的眼神,有些怔住了,很明显她不想让他靠近,一时也不敢上前,灵珏扭头继续前行,故意绕开了他的方向。 夜幕低垂,周围却很明亮,皎洁的月光撒在这莹莹白雪上,闪闪发亮,美得不现实,仿佛置身梦境,不愿醒来。巨大的雪原上全是人,他们都很兴奋,像是要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途中当然还遇到了霍思白,看不出在想什么,倒是直直盯着光滑的石壁,饶有兴趣,大约是在想如何上去吧。 这一片地势挺奇特,周围是巨大的冰铸成的峭壁,像巍峨的城墙,令人生畏,四周却又意外平坦。霍思白笑着向灵珏走来,不似宫少衡的痞气,应该说他笑的阴鸷,眼里全是高傲,令人不寒而栗。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的声音很有磁性,语气也很轻,大约是像尽量显得友好吧,却根本不留一丝退路。 灵珏微笑示意,并不说话,他也不恼,又继续开口, “相见必是有缘,敢问姑娘芳名”, 他笑容渐渐扩大,显得尤其真诚,只是关于他的那些传闻,灵珏实在生不出好感。据说他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当初比武之时,本已决出胜负,却将已经认输的南阳子活活打成重伤,此生再无法用剑。升任武林盟主之后,第一个就除掉了当初反对他的家族长老,亲人尚且如此,为了利益绝不会心慈手软,这样的人还是别认识得好。 灵珏想得入神,耳后一个声音传过来,“盟主对我天机阁的婢女倒是关心得紧呀!” 不用回头灵珏也知道是谁,只是他们贴的未免太近了些,暧昧之气顿生。霍思白微眯着眼,笑的勉强,宫少衡像是没看到一般,仍旧真诚的说道, “春花,阁里怎么教你们的,既然盟主问了,自然要回答”。 明明是在说责备的话,可语气却那么欠扁,灵珏嘴角一抽,什么?春花,还有比这更土的名字嘛,她可记得上次见那侍女叫凤槿,多好听的名字。 就这样打发了霍思白,管他信不信呐,他们向更远处走去,避开了人群,还好这一片大的看不见边,想去哪儿都行。 “还记得林家堡与长生堂的事吗?”灵珏一顿,也不说话,耳朵却竖直了, “当初长生堂的谣言就是霍思白命人散播出去的”,宫少衡若无其事说道,语气轻松,像是无关紧要。 “你说什么?他为何要这样做”,灵珏震惊,几乎脱口而出,瞬间将冷战的事抛之脑后。 不过现在想想,谣言几乎一夜之间传遍武林,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常人忌惮长生堂的势力自不敢轻易动作,这也说明幕后黑手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连武林盟主都扯进来了。 “很简单,他想让两家彻底决裂,武林不需要更强大的势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见面直接避开就好,反正你也擅长,我刚才着实领教了一番,”灵珏又一记眼刀。 月光完全笼罩在了这片大地上,比以往明亮却更不真切,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慢慢等待。恐惧感油然而生,她仍记得乐浔那天说的话,这是一个来了就无法完全离开的地方,那些人每年都来,一样的景色,一样的人,却也如痴如醉,据说这里可以找到灵魂的归属,看见内心深处最渴望到达的地方。 没有任何预兆,雪地上血红色的花就这样开放了,从远处一直到脚下,似乎就在一瞬间,掠夺着你的目光。花在瞬间开放本就奇异,何况是在雪山,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那么合理,像入了魔怔,任由魂魄游离。 第四十九章:梦里梦外 谁说花开无语,只是无人听见罢了,正如在谷中那时奇怪的梦魇,如炼狱的地方,炙热的岩浆还在脚下翻滚,仿佛一抬脚便是永劫不复。那时还不知的花名,却觉得熟悉无比,亦如那两个名字镌刻在奇怪的记忆里。 花在脚下盛开,戴着丝丝声响,一直延伸到远方,没有尽头,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感受这静谧的气氛,微微的响声不知从何而来,却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切仇恨都可以放下。 奇异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你真的不该来”, 很轻,却很空灵,不似前几次听到的那样,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的瞬间击溃所以防线,灵珏猛地睁开眼, 这明明是自己的声音,没有听错,确实是自己的声音。眼前早已不是刚才的地方,没有雪景,甚至周围再无人,这是那时梦境里的地方,脚下翻滚的岩浆,漆黑的上空,透露出压抑的气氛。脚下已被芍药花覆盖,它们还在继续蔓延着,不断沿着身体往上攀,似乎要将她埋葬。 灵珏掐了自己一下,剧痛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拔腿就冲了出去,笑话,再不跑,等着成肥料吗?周围已是一片花海,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缝隙,强忍着惋惜之情,灵珏大步从上面踏过,意外的是那些花儿没有一点损伤。 不知跑了多久,灵珏在离断崖不远处停了下来,那断崖边上似乎站着一个人,看不太真切。灵珏本能后退,她刚才明明没有往这个方向跑, 那个男子像不知道她的存在,依旧盯着远方那片火海,一动不动。他的背影很好看,劲瘦的脊背,却充满力量美,近乎完美的身材,头发只是随意束着,微风拂过,轻轻飘起。他身着一件玄衣,赤色花纹布满全身,那些花纹像有生命一般,慢慢流动,充满魔力。 奇异的是他的周围并没有花,甚至是任何有灵力的东西,如死亡笼罩,喘不过气来。灵珏已没有退路,那些花儿正朝这边涌来,没有犹豫,她径直朝一旁冲了过去,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宁愿被花埋了,也不行想靠近那出断崖。 事与愿违,身体被重重弹了回来,再清醒时她已经站在那男子身边,再走一步既是万丈悬崖,男子没有任何反应,该不会是死了吧,灵珏大胆猜测。 绕是如此她也不敢乱动半分,他们就这样直直盯着远方,虽然不知那里到底有什么。时间慢慢过去了,灵珏再也忍不住,缓缓挪动着脑袋,倒像看清他长什么样,就差一点点,灵珏猛地转过身去,明明没有任何阻隔,却像什么也看不见,她竟看不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像是注意到了身边有人,他缓缓转过头来,灵珏倒吸了口气,又一双赤色的眼睛,到底要遇到多少遍呀,灵珏快要奔溃了,那人盯着她,像是有了意识,目光流转,光彩夺目。 似乎中了魔咒,灵珏有些迷茫,双脚不自觉向前迈出,明知是有危险却控制不住自己。并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朝着他所看的方向走去,身体腾空,下面既是翻滚的岩浆,四周一片猩红,刺痛眼球。 灵珏不敢多看,直接闭上眼睛,反正已经不受控制,就看那人想让她在何处停下来了。这里与那时梦中没有不同,只是那人到底从何而来,族长说过,梦境里看见的人,现实中一定在某处见过,可她却信,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背影。 脚步逐渐停下来,灵珏松了口气,看来就是这里了,慢慢睁开眼睛,还是吓了一跳,竟都走了这么远,四周看不到边,就这样立在半空。 岩浆里,似乎受到感应,有什么在靠近,慢慢上移,浮出表面。她只能看着,没有任何选择,纵使心中痛苦的压抑着,潜意识阻止她继续看下去,或许接下来的一切她再也无法承受。 岩浆迅速向两边分开,像撕开了巨大的裂口,裂口里却一片漆黑,直通最深处,不知尽头。灵珏捂住嘴巴,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像是看到最恐怖的东西,眼里倒映出一个人影,她安静的躺在这片漆黑里,紧闭的双眼,脸色一如常人,像是睡着一般,只是那张脸,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熟悉到每一寸,明明和自己一模一样。她拼命摇头,这不可能,一切都不是梦境。 脚下瞬间腾空,灵珏失去了重心,在半空反转了一个方向后,他快速的仰躺着往下坠落,甚至没有一丝挣扎,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直直掉入岩浆中,最后的记忆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男子,嘴角的微笑,依旧那么明晰。 本以为快要英年早逝,还没来得及哀嚎,一睁眼竟毫发未损,当然,她还没开心多久,就彻底蒙住了,眼前陌生的景物,明明也不是在迦叶山上。 四肢健全,头脑也还清醒,明明有痛感,依然不像是梦境。 这似乎在一座山顶,或许已不能称之为“山”,因为它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这里很大,也依旧看不到边。奇特的是这里很明亮,像在万千烛光照射下,温暖而梦幻。 周围有许多白色的树,并不太高,与别处无异,只是它们的叶子呈白色透明状,可以清晰的看到叶脉,而且它们上方飘着许多发光的明珠,这就是亮光的来源。 相对于刚才那像炼狱般的存在,这里好了太多,灵珏长舒了口气。 珠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灵珏慢慢靠近,这才发现,每一颗都不同,里面发亮的源头,像是一段记忆,封存的记忆。 手指触到的一瞬间,像是触发了什么,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 “褚尧上神”,再换另一个,“朗月星君”,“凤帝”,“神侍”……。 不断变换着,就会出现新的名字,从未重复,灵珏大胆猜测,每个明珠应该都有各自归属,也就是说,珠子里都是那些出现在脑海中名字的记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眼望过去,整片森林都是,整个神界都囊括在内,灵珏不觉后退,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且不说神怎么可能会吧记忆放在这里,就算是,天地会有这样的地方吗? 脚下簌簌作响,大片的鲜花冒了出来,还是和刚才一样,越来越多,几乎生的比树还高。灵珏哀嚎,怎么又玩这一套,只得拼命冲进树林中,还好这些树像有灵性,向两旁移开,让出一条道来。花海扑了过来,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好几次差点将她埋掉。 不远处似乎很空旷,大约是安全的地方,还来不及窃喜,眼前的景色让她瞬间崩溃了,猛地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一切,翻滚的岩浆,墨色背景,悬崖绝壁,堆积如山的花海,这不还是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地方。 原来一直不曾跳脱出来,她来不及呼救,直接被花淹没了。 第五十章:救错了人 一阵寒风吹过,灵珏打了个哆嗦,慢慢睁开眼,环顾四周,皑皑白雪,遍地红花,确实在迦叶山上。心中狂喜,过去的一段时间总在不同地方醒来,睁开眼一片迷茫,却又不像做梦。 往后一看,灵珏无语,原来刚才跑了那么久,实际上根本还在原地嘛。挣扎着麻木的双腿,酸痛的四肢,浑身像被暴打了一顿,扭过身去,却见一片萧瑟。 人呐?灵珏瞪大眼睛,四处搜寻着,竟一个人也没见着,大家都去哪儿了,怎么会把自己留在了原地。虽然这里的景色都差不多,可她清楚的记得这里的位置,确实不曾挪动半分,瞧,那个雪堆还在呐。 眼下已顾不得这些,一个活生生的人杵在这里,他们不可能看不见,那就说明一定是遇到危险。脚像是绊到了什么,灵珏重重摔在地上,几乎听到了膝盖错位的声音,强忍着剧痛,回头一看,雪地上冒出一件黑色的东西,像是一截袖子。 大着胆子刨开积雪,灵珏几乎要晕了过去,身体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消失的虞城,他不是单纯的埋在雪地里,而是被牢牢冻在厚厚的冰层之下,紧闭着眼,看不清状况。灵珏毫不犹豫扇了自己一巴掌,钻心的疼,这不是幻境,刚才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向四周仔细的搜寻着,在离虞城不远处,相继发现了佟福和乐浔,他们以同样的状态被冻在冰里,面色红润安详,倒不像是虚弱的样子。灵珏尝试着想将冰面敲碎,可这些冰竟坚固异常,根本不能留下丝毫痕迹。目前只有宫少衡,帝燚和萧逸岚不见了踪影,怕也是凶多吉少,灵珏喘着粗气又试了各种办法,还是不行。 冲出去想找不远处的人帮忙,看看能不能用内力,却意外撞上了什么,反弹回来,用手碰了一下,眼前像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两边直接隔开。那些人像是在随意走动,灵珏大声呼救,他们却像什么也没听见,所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或满足,或贪婪。只是他们双眼空洞无神,目光涣散,像被人操控,或勾去了魂魄,脸上却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芍药花盛开,妖冶而蛊惑,它们还在疯狂的生长着,一丛丛的,向人群中蔓延,甚至是攀着他们的腿慢慢上爬,缠住身体,最后从缝隙钻进身体里。每个人身体里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汇聚在一起,被这些花吸收,花儿贪婪的吸食着这些光,甚至迫不及待的用藤蔓冲进体内,源源不断的流出。 最后这些光被集合在一起,形成一条巨大的光带,向上涌去,而它们的终点,便是插入云海之上的山顶。震撼的场面,点点星光从他们身体里抽出,像是生命再慢慢被剥夺,灵珏知道那时内力,花儿将内力抽出来,汇集着送上山顶,而那个尽头有什么,不敢想象。 宫少衡死死将“苏灵珏”护在身后,帝燚则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在外圈形成防卫,敌在暗,他们在明,情况很不妙。芍药花开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个陷阱,那些花会吸食人的精气和内力,虽不会致死,却易致幻,陷入制造的美梦难以自拔,而这股巨大的力量传向山顶,应该就是碎片所在。 地面迅速撕开巨大的裂口,一直延伸到无限远处,大地剧烈的颤抖,高处的积雪不断坠落,远处的人像什么也没感觉到,完全**控了。“苏灵珏”猛地掉入进裂缝中,坠入无尽深渊,宫少衡本死死抓着她的手,奈何震动越来越强烈,边缘不断坍塌,最后双双掉了下去,帝燚也跟着跳下。没有预期的疼痛,应该说这这条裂缝并没有想象那么深,只是仅靠内力还是无法爬上去。 像是在一处断崖之下,一眼望不到边,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几乎马上就感应到了周围有其他的人,没有一丝善意。墨衍看着不远处警惕的三个人,眼前划过一丝狐疑,似乎不太对劲,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城主低着头,不敢看他,主上让他单独将苏灵珏引出来,却不想其他两人根本清醒着,还跳了下来。这么多年,甚至是几代城主从未出错过,怎料今天竟失了手,看来还是太低估了他们的能力。 墨衍有些严肃,不知在想什么,城主担忧的看了看远方,猛地跪在地上, 开口道:“主上,我失手了,还请主上责罚”, 语气不经意有些颤抖,沧桑异常。墨衍死死盯着他们,良久才缓缓开口,“看来我们确实低估了那女子” ,城主一愣,来不及反应他的意思。空中发出爆裂的轰鸣声,光带瞬间断裂,改变了原有路线,向某处汇去,乌云密布,天色瞬间暗沉,墨衍面色一凛,暗道不好,微微一转消失在眼前。 灵珏本想折回,在周围找寻其他人的下落,这里虽空旷,他们也应该没走多远,还来不及转身,右手像感应到了什么,从纹身出开始冒出金光,与当时的反应无异,这是入城以来第一次有感应,而它指引的方向确实就是山顶。灵珏心情复杂,没有丝毫惊喜,眼下已管不了那么多,找其他人要紧。 天空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有什么在生生撕裂,然后以破竹之势迅速向她冲来,就在转身瞬间,那东西直直撞进体内,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击碎。汇集的所有内力就这样改变了方向,尽数灌入她体内,灵珏苦笑,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样都行,不过也变相证实了确实是另一块碎片的缘故,因为所有的力量全数汇集在右臂,不断膨胀,似乎随时都能炸开,只是突然中断,不知会有何影响。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山体不断摇晃,云海渐渐下沉,坍塌,乌云盖顶,将月亮完全遮住了。四周完全黑了下来,她周身环绕着金光,像被烈火灼烧,只是不会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而要忍受痛苦的煎熬,力量充盈,膨胀,甚至爆裂,无法预示到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一道红光凌厉的劈了过来,光带瞬间被斩断了,灵珏重重跪在地上,喉头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手背一阵温热,灵珏这才反应过来,好嘛,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不敢回头,出手那人就在身后,离得很近,光带失去了承受体,又立刻向山顶汇去,源源不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灵珏无比心虚,像偷别人家东西时当场被抓了,事实也却是如此,这里的主人费劲心思才招来这么多人当免费容器,却被她截了胡,想想都狠的牙痒痒。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那个人在慢慢靠近,感受不到情绪,人在极其紧张的情况下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灵珏甚至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想法,她可不会奢望那人就这么算了,要么这些年凌云都怎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很明显斩草除根,不留一丝把柄。 暗自运功,配合那女子传的心法,是成或败只有这一个办法,况且她也不认为那女子会骗她。反手劈出巨大的力量,直冲面门,像一条巨龙,咆哮着向那人冲过去。 他似乎早有预料,抱元守一,单手抵住了那股力量,却不料堪堪后退了半步,竟比想象中更强大,最终仍旧化解了这攻势。灵珏乘着间隙猛转过身,逃跑太不现实,只能殊死一博,紧接着再发出新一轮攻势,只是她根本不会也没有时间调动全身力量,构不成太大威胁。 她很快就后悔了,那人将所有力量瞬间转化,反身冲了过来,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直接被自己的力量打飞了出去。 悬崖上空,不断发生着爆炸,点亮四周,远处那人却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帝燚皱着眉头,应该是碎片发生异常,才匆忙离开,只是除了苏灵珏到底还有谁让碎片异常。 宫少衡转身,想看看“苏灵珏”有没有受伤,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动作,像一个木偶一样,怕还陷入了幻觉,只是身后哪还有什么“苏灵珏”,萧逸岚目光涣散无神,完全还在梦境里。 宫少衡暴戾,原来一直在他身后的竟不是苏灵珏,那她到底去了那儿?还是从一开始就留在了上方。 帝燚猛地走过来,直直盯着萧逸岚,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抓住了苏灵珏,究竟是那里出了错,难道……,或许他们才是一直在幻境中。 第五十一章:错过 重重摔在雪地上,瞬间砸出一个大坑,灵珏躺在坑里,喘着粗气,她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就算是利用碎片的力量,在这人面前就是雕虫小技,只能心里默默祈祷快来个人救她出这苦海。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幻境里,所以才将萧逸岚误认成苏灵珏,那墨衍的目的就达到了,他大可不必跟着下来,既然他没有认出自己,也早就感应到碎片在灵珏身上,那他必定会想办法单独去见她。可从刚才的表现,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迟迟不动手,却又突然离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除非他也一直在幻境里。 帝燚扶着萧逸岚,靠在他的身上,冷冷看着不远处的宫少衡,他周身散发着寒气,脊背绷直,脸色阴沉如水。墨衍不可能陷入自己制造的幻境,除非那一瞬间有其他人施展了更强大的幻术,可墨衍是神,如果还有其他神界的人在那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是没有怀疑过苏灵珏,她是唯一可能和墨衍抗衡的人,只是她目前还没有完全拿回力量,帝燚双手不自觉收紧,不,还有一种可能,他怎么没想到,飞羽,会不会是飞羽?如果真是飞羽,那这幻境没这么简单。宫少衡拉开刑天弓,凌厉的向冰壁的不同位置连续射了几箭,瞬间形成了几个借力点,头也不回的飞了上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希望云姬能尽快赶到。 帝燚抱起萧逸岚,攀着借力点紧随其后,接着眼前的一切震惊了他们,悬崖之上,一个人没有,苏灵珏,墨衍都不在,甚至是那些武林人士,白雪皑皑,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更别提那些醒目的芍药花。 宫少衡环视四周,他们明明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为什么爬上来之后却一个人也没有。 帝燚冷冷开口,“我想,我们还在幻境里”。 那人明明靠的很近,就那样站着,直直盯着她,不知何时动手,灵珏挣扎着翻了个身,爬在坑里,至少那个人就看不见了,反正她就爬在这里,倒想看看那人到底想怎样。她现在毫无形象可言,胸前大滩血迹,头发散乱,活像刚被活埋了一般,虽然她还在坑里,不过这面纱也够神奇的,竟没染上血迹。 一股内力环绕在她身边,灵珏感受到自己正在上升,不是幻觉,往下看了一眼,她已经离开了地面,身体在慢慢站直,却被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 终于看清那人的样子,虽然境况堪忧,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第一影像,温文如玉,清秀俊逸的面庞,如墨的眼睛,儒雅的气质,仙气飘飘,在他的面前,天地万物尽失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澈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像有魔力一般。 “春花”灵珏脱口而出,像是早已忘记自己还被吊在半空中。 “你从何处得到这碎片的”那人接着问道, “祖传的”,理智终于还是战胜了冲动,前一秒还大打出手,怎可能期望马上就掏心掏肺,灵珏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慌,她在赌,那个人不会杀了她,理由嘛,看他那样子也不像。 他也不恼,“我有时间等,可你的朋友困在你的幻境里,他们可等不了” 灵珏一愣,纠结起他所说的“你的幻境”确定并不是“我的”,“你什么意思”。 一个白色的人影在眼前闪过,直冲向墨衍,凌厉的气势,内力灌注在手中的武器,刺眼的金光一瞬间划过,看情形似乎是盟友,终于有人记得来救她了,灵珏喜极而泣。几乎看不见动作,两人已过数百招,来人法力高强,步步紧逼,墨衍不得不专心抵挡她的进攻。 现在已顾不上太多,身上的力量瞬间消失,灵珏直直下坠,最后一刻定格在那人身上,绝美的背影,银白色的面具,竟是宫少衡的“故人”。 一阵天旋地转,灵珏不停的翻滚,接触地面那一刻,她竟意外站不稳,直接倒在地上,从一个斜坡滚了下去,斜坡很长,长得她甚至都忘了到底滚了多久。 巨大的惯性让她直直栽入雪堆,费力钻了出来,鬼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当时周围很平坦,怎么会突然出现山坡。 她明明仔细看过,别说山坡,小雪坑都没有,当然除了她刚砸出来那个,更别提悬崖了,对,悬崖。收回酸痛的脖子,她放弃了,眼前的冰壁一眼望不到顶,可她明明是从山坡上滚下来,为何一抬头眼前却是冰涯,哪还有山坡的影子。 仔细打量了一番,冰壁上似乎有些巨坑,像是被重击后留下的,正下方发现两串不同的脚印,正常情况下,在如此松软的雪地上,脚印应该很深,可这些却很浅,说明他们的武功不低。 只是脚印方向很奇怪,有向着悬崖方向的,还有一部分却是远离的,甚至在靠近冰壁处留下了半个脚印,不是踮着脚造成的,倒像是有一半在这冰壁里,灵珏摇摇头,脚尖向外,他们不可能是从冰壁里走出来的呀。诡异的一切,灵珏接着发现脚印只又很小部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如何到了这里,又是如何离开。 若从上面掉下来,脚步应该会很凌乱,至少会有痕迹,可这里一片整洁,不想是意外坠落,若从远处过来,为什么会没有过来时的脚印。 就这样纠结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行人可能就是帝燚他们,而他们最后可能爬上山崖去了,冰壁上的坑像是人为造成,而刑天弓刚好符合。 可现在她不可能爬得上去,扯着嗓子喊了无数遍,也很快就湮没在风雪里,毫无作用。本想沿着冰壁找一下有没有比较低矮的地方,尝试着爬上去, 没走多久,眼前却赫然出现一道道石阶,直通涯顶。灵珏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是瞬间形成,难道这里一直都有石阶。她本还有些犹豫,毕竟族长教过,莫要贪图小便宜,天上不会有掉馅儿饼的事,事出异者必有妖,如此云云,可现在已然没有别的选择。 第五十二章:竹屋 她不是第一次做后悔的决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目前这个绝对是最最后悔的。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听族长的话,可惜老天总是公平的。 她如愿以偿到了涯顶,可眼前依然什么也没有,几乎是爬在地上搜寻脚印,很可惜,毫无痕迹,她几乎马上就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转身想撤回去,那道石阶却瞬间消失在了眼前。俗语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约以前还不太理解,不过此时她才有了深刻的体会,看着渐渐冻住的双腿,自暴自弃坐在地上。 从她刚想转身那一刻,腿部竟瞬间结冰了,从脚底慢慢延伸到膝盖,坚固的冰柱,动弹不得,根本拔不出来。也许是刚经历一场恶战,困意随即袭来,心里明明特别害怕,本应该警惕的时候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了,就像小时候偷喝了族长的桃花酿,装作没有醉,怕他发现,却还是从饭桌上摔下去,顺势在地上睡着的情形,她竟就这样抱着腿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宫少衡背上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却意外不想多问,他的背很舒服,宽大,温暖,衣服上还有皂角的清香,她认得这件衣服,栖霞镇时宫少衡从她魔爪之下抢过来,才免去被卖掉的命运,看来是特别喜欢吧。 “醒啦”,像是察觉到灵珏的动作,他微微转头, “还困吗?”他的语气很温柔,却意外给人一种安全感, 灵珏盯着他后颈裸露出的皮肤,白皙,劲瘦,挪了挪脑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困意有涌来上来,灵珏紧紧贴在他背上, 半梦半醒,“路还长,你再睡会儿吧,到了叫你”,低沉的声音,满满宠溺, “嗯”灵珏嘴角上扬,懒懒的回答了一声便沉沉睡去了,好久没有这么信任一个人了,到底是有多久? 当现实和梦境里的场景交织时,可能会分不清到底那里才是真实的一面,灵珏从床上惊坐起,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首先扇了自己一巴掌,剧痛使她瞬间清醒,入了幻境不是没有痛感嘛,亦如前两次一般,有感觉,不是做梦。 不能怪她发疯,入眼屋内虽简单,陈设却格外熟悉,,竹屋雅舍,幽幽清茗,西侧两排书架,整齐的放上各种典籍,可以看得出主人是爱书之人,软榻旁的木桌上,一杯清茶,升起袅袅青烟,看来有人才刚离开,这该死的熟悉感,明明和那时梦里一模一样。 灵珏走到门口,阳光斜照了进来,明亮温暖,原来已不是冰雪之地的,她一愣,这么说他们不在凌云都。 院子里很冷清,要是种上些花花草草就更好了,不过,似乎还真种过,灵珏弯下腰,篱笆下这周围一圈似乎还留了印记,是不知名的花儿完全枯萎的躯干,大片大片,倒像是瞬间集体化的死亡。 宫少衡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笑着递了过来,玫红色的夹袄,配上白色襦裙,很是好看, “不知道合不合适,挑了你最喜欢的颜色”, 灵珏愣住了,她最喜欢玫红色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怎么了?不喜欢吗?”“没有,挺好”,灵珏接过衣服尴尬的笑了笑,“对了帝燚他们呐?没事吧。” 他淡笑,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他们先离开了,没什么事”。灵珏没理解他所说先离开的意思,微微撇开眼睛,脸上发热,一直被这样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直呆在竹屋里,美其名曰为她疗伤,虽然她自己觉得并不严重,虽然研究了好几天,可还是不知道这算在什么山上,毕竟迦叶山四周的山势都挺正常,灵珏猜测大约也隔的不远吧。他们经常去溪边抓鱼,那里的鱼总格外的多,宫少衡会很多种烹饪方式,味道好的不得了,无聊的时候就去摘野果,或是躺在巨石上晒太阳,一晃就是一整天。 不知为何,有他在身边总格外安心,就像这样呆着,守住眼前的欢乐,她以前从不喜欢静静呆着,因为一停下来总会想很多的事情,回忆过往发生的记忆,可她没什么好回忆,只是现在似乎可以想很多了。灵珏转头,宫少衡仍在认真看着书,睫毛长长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完美的侧脸,宛若神祗,灵珏心脏一紧,像漏了半拍,有什么在默默滋生,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像是察觉到她炽热的眼神,宫少衡转过身来,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响,他抬手将她不经意散落的碎发拢在耳后。 “为什么又这样看着我,好看吗?”灵珏下意识点点头,又拼命摇头,竟被他看出来了,有些窘迫的低下头。 “其实,其实我想问……”,宫少衡眼里像有星星,目光柔和异常,“想问什么?”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灵珏脸爆红,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 宫少衡转过头,将书慢慢合上,像是在仔细思考,接着却拿着书起身离开了,灵珏脑袋一嗡,难道是自己太大胆让他觉得反感。没走出几步,他停住了,转过身来竟异常认真,灵珏长舒一口气,直直盯着他,满是期待。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不用担心,风兮月已经答应了,你会好起来的”,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像是一个可靠的答案,语气却很深情,深情得几乎会产生他已经喜欢上自己的错觉,灵珏有些颤抖,心脏剧烈的抽痛,明明面对面,为什么又会觉得他不像在跟自己说话,为什么会对风兮月这个名字反应如此剧烈,心底涌起一阵悲伤,奇怪的感情,风兮月答应了什么,你又瞒着她什么,还是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 接下来的几天,灵珏很少见到宫少衡了,他最后说风兮月似乎犹豫了,他得想办法稳定住她的情绪,让她放心,于是就这么走了。 第五十三章:飞羽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灵珏渐渐变得烦躁,宫少衡直接消失不见了,不是没有寻找过下山的路,却怎么也绕不出去,迦叶山皑皑白雪依旧在眼前,却是触不到的遥远。 西边一处断崖上有棵歪脖子树,枝叶挺繁茂,坐在里边外界毫无察觉,这里的夕阳很美,不似别处橘黄色显得暗沉,鲜艳的赤红色反而勾勒出夺目的颜色。 灵珏坐在树丫上,晃着脚丫,这是最放松的时刻了,月影看不见日落,也没有这么美的时候,说起来她还有点想族长何伯他们,以前总觉得自己很潇洒,也早就长大了,不会为了离别伤感,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 悠闲的倚着树干,夕阳下,树影拉得长长,其实她挺希望有人来找她,也不用太着急,就能静静站在背后,看着她平安无事,然后就那么站着,等她回头,那会心一笑,却胜过千言万语,可她知道,不会有人找她,族长其实是一个很冷酷的人,小时候总不懂这些,闹脾气时就去山上找棵大树也像这样躲起来,心里其实希望族长能来找她,不需要太过焦急,哪怕是满身怒气,然后打几个手心,斥责她以后不要乱跑,就像其他小伙伴一样,虽然很疼,却也知道还有人在意的吧。 可现实却是等得睡着,再苏醒,有时候过来一晚上,也不会有人来,没人在意她消失在哪段时间,又准备什么时候出现,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回去,而族长总在银木下和岚夫子悠闲的下棋,像是丝毫没感受到她的存在。 记得有一次她摔下了山沟,折了小腿,动弹不得,在石缝里等了两天,最后还是自己爬了回去,那天她哭得稀里哗啦,抱着族长房里的柱子质问他怎么这么狠心,现在想想不禁笑出声来,那样的年纪倒是知道什么是狠心了,可族长并没有什么表情,检查了一下她的腿,就找来板子给她固定上了,力气很大,又是抱着柱子一阵嚎叫。 “小小年纪还知道什么是狠心了,这样也好,以后你会遇到更狠心的人,他们会欺骗,利用,直到你麻木为止,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很多时候,笑容也有其他涵义。你要记住,不要等着别人去帮你,也不要期望别人会一直找你,除非你很重要,可你要知道,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 当时还觉得挺有道理,小小的人儿总以为可以过的很清楚,不靠别人,也不想被欺骗,现在想想,倒像是族长为自己找的借口,果然她就将一切抛掷脑后,心满意足的走了,还以为开窍。 最后一丝丝光亮也沉入山里,周围一片灰暗,纵步跳下树来去,灵珏拍了拍手,她该回去了,虽然没有谁在等她,不过是找点归属感罢了,人啊,还是不要活得太孤单。 远见竹屋一片光亮,很是漂亮,走进一看,到处挂满了彩色的灯笼,一排排,很整齐,灯光映在灵珏脸上,她想抬头看看灯笼上到底画了什么,却被刺得睁不开眼。屋里烛光很微弱,窗上的人影很清晰,那人站的直直一动不动,灵珏悄悄走进,就站在门缝边,女子背对着她,直直盯着床上的男子,男子脸色苍白,紧闭着眼,命悬一线,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她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床边。 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肩旁,灵珏猛地转头,元烈抱着剑早已站在了身后, “不要喜欢上帝座,他已经有爱的女子了,那是一个传奇的人,这世间怕没有人不动心”, “她能为帝座做任何的事,同样,帝座也能为她逆天改命,哪怕是弑神,你爱上他只会是痛苦的开始”。 他说得很认真,没有厌恶的意思,甚至还听得出怜悯,实在不像平日的作风。 “是屋里那女子吧,”“他爱的人?” 像是以为还没说清楚,灵珏补充道,元烈不说话,却突然笑了,笑得很奇怪,有些悲悯,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 屋内的女子不知何时离开了,气氛变得冷清,灵珏拼命像看清男子的样子,却也是徒劳,突然,他睁开了眼,缓缓坐了起来,转身看着放在枕边的东西,有些失神,不复刚才虚弱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灵珏捂着嘴不自觉后退,像是发现了什么事实。 无助的靠在石墙边,身体不自觉颤抖,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宫少衡早站在面前,他将一把剑递了过来。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 “东西已经拿到了,乘着风兮月离开,去了断一切吧,从此你与她再无瓜葛” 这把剑已经不能用眼熟来形容来,这分明就是迦罗幻境时那把嗜血的魔剑,仿佛是她离不开的宿命,万年前呼风唤雨的狂妄,又或是不久后屠戮的开始,可现在,她不喜欢。身体不知何时已经靠在来他的怀里,倒像显得很开心, 宫少衡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在耳边徐徐开口,“傻瓜,我说过,愿意为你做一切,” 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想让他离开,再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般对自己好了,若是梦境,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好了。 “云姬,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声音磁性而低沉,像有让人沉沦的魔力,灵珏猛的将他推开,难以置信的眼神,挣扎着后退了几步,奋力摇了摇头,他唤自己云姬,她不是云姬,他到底在跟谁说话。拔腿跑了出去,灵珏脑子一片模糊,不知是受什么影响,倒有些分不清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早已是一片火海,翻滚的岩浆,猩红一片,宫少衡就站在断崖边上,直直盯着那个远方。灵珏反倒清醒过来,木然走向断崖,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她并没有逃出去。像是察觉到灵珏已经在身后,他慢慢了转过,很从容,却冷静的可怕, “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风兮月,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她死,我说过,她欠下的血债总有一天要全部还回来。” “她死了吗?”灵珏不回头,像是能看见那翻滚之下冰冷的世界,“是你害死她的吧?” 身边的人没有开口,灵珏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猜你不是宫少衡吧,”那人也不慌,像是早知道会被拆穿,“那又怎样”,“那你就该死”。灵珏淡淡吐出最后一个音符,嘴角带着怨毒的笑容。 冰幕下诡异的一切早显得不那么奇怪了,帝燚看着崖边那串脚印,有些讶异,看来有人在他们离开之后来过这里,看大小和深度,应该属于苏灵珏,只是走向很奇怪,在不远处消失殆尽,没有丝毫征兆。飞身上到崖顶,什么也没留下,帝燚仔细看了一会儿,有些愣神,拔出身边那把剑,催动功力,剑身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狂风卷起积雪,漫天飞舞,剑身猛地插入厚厚的冰层里,裂缝从脚下向四面散开,轰隆隆的巨响,有什么正在坍塌,整个冰崖迅速下坠,而帝燚似乎立于半空中,丝毫不受影响。长久之后,他转身看去,不远处,对上萧逸岚一行人讶异的眼光,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原地,被一个幻境困在了原地。 帝燚仰头看着云海之上的山顶,纵使一切都很渺茫,宫少衡最先发现了异常,在崖顶时他瞬间消失了,像是感应到未知的危险正在靠近,甚至没有解释,就草草离开。依照飞羽的个性,她应该只是想拖延时间,如果说,这天底下有谁最不愿碎片被集齐,那这个人定是飞羽,她可能已经带着苏灵珏离开了这里。如果她不像使用太过狠辣的幻术,又可以很好瞒过墨衍,必定不会将他们困得太远,而且他们最初在崖地可以看到外边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们将飞羽设置的距离想的太远,或许这段距离会更近,又或许一直在原地。 只是现在看来,墨衍很早就已有猜测,飞羽的计划无疑是失败了,只是她完全有能力将墨衍一直困在幻境里,还是她一直有别的目的。帝燚靠近山体看了一会儿·,厚厚的冰层并无异常,只是这表象下似乎并没有那么平静, “你的蛊虫能适应这里吗?” 帝燚转头,异常认真,佟福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的蛊虫里有一类嗅蛊一直是用于追踪之用,千里之外,如困眼前,上次在归云涧也是用它,寻常的蛊自然不行,不过谁让他的蛊从不寻常,佟福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拿出盒子, “先找谁?苏灵珏吗?你知道一次只能一个人”,佟福无奈耸肩, 帝燚摇摇头,从不远处的雪地里捡起一片衣服的碎片,很小,应该只是被利器划下来,看质地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人,甚至是墨衍,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和他们两人的失踪有关,“先找这碎片的主人”。 第五十四章:夹攻 北暮镜尘司,临水之畔,夭夭华树,耀世而生。 河岸两畔整整齐齐生长的耀生树,不知缘何起,更不知由何终,两头均一望无边,终点亦是起点,起点又何尝不是终点。耀生树不很高,大约只有成人身高,树间闪烁着深蓝色的星光,密集而光亮,像是天上的星辰,四海的鲛珠,缀入其中。 若是从高空俯瞰,两条光河闪闪星光,如有生命,暗暗涌动,如梦似幻,光景不亚于星辰河的绝世之姿。 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身在何处,唯有这耀生之树依旧在黑夜中发出光芒,从被点亮那一刻起,不曾黑暗,若是耀生树熄灭就代表一个神的陨落,是的,每个神都有他自己的耀生树,而整个神界的耀生树自古以来就由镜尘司负责看管。 暗淡的光影,斑驳陆离,老者静静站在一棵耀生树前,他须发皆白,素衣白袍,仙风道骨之姿,令人敬畏。细看他面前那耀生树竟格外明亮,颜色越发深沉,生命正待汇集,孕量,爆发。 老者紧锁着眉,脸色阴沉,这种情况并不意味着神力的增强,相反他的力量在被急剧消耗,最后的结果就是耀生树会加速熄灭,而这个神也即将陨落。 老者长叹一口气,他不可能看着爱徒就这样死去,原本想将这位置传给他,可是就为一个执念,他却要搭上自己毕生的神力。只是他当初离开的那么决绝,终究还是无法改变他的心意,这么多年也由着他的性子,现在看来,恐怕是时候出面了。 像是沉寂了很久,他颤巍巍的抚着耀生树的枝丫,“墨衍,该回头了,” 像是要通过这树让那人听见,只是最后也只有自己听得见罢了。 如果排除种种因素,假设嗅蛊并没出错,那它停留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人最后消失之所,只是蛊虫在冰壁上爬了一会儿就在一处停住了,佟福难以置信,检查了好一番,无论将蛊虫放在哪里,它最后都会爬向那处。 佟福转头,一脸无辜,他已经尽力了,除非那人最后真是从冰缝里逃走的,帝燚也不惊讶,手指刚触到那处冰层,嘴角上扬,了然的微笑。 剑深深插入冰壁里,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深度,山体开始向两边移动,裂缝从底部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云海深处,甚是壮观而且并未太大响动,甚至没有一丝颤抖,不一会儿,一条暗道出现在眼前,众人沿着隧道缓缓向前。洞外芍药花依旧开的鲜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而那些人仍沉浸在幻觉里,无法自拔,短时间内应该无法醒来。 众人继续向前,并没有注意到洞口关闭的那一瞬间,一个黑影顺势窜了进来,形同鬼魅一般,只是他并没有跟在众人后面,而是选择另一条道,瞬间消失在黑暗中。道路很曲折,仅供一人欠身过去,且在不断向上,应该是通向山顶。 山洞里,冰柱之中,那块碎片吸收了巨大的能量,渐渐停止震动,光芒散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若不是看着它先前可怕的一面,怎能想象爆发的力量甚至足以毁灭整座山体。 女子站在冰柱前,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吸引,她覆着面纱,看不清表情,实际上面纱似乎有魔力,越是仔细,就越觉得五官模糊,只是那双眼睛尤其明显,不是冰冷,而是从根本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她看碎片的眼神很特别,不是众人的畏惧,也不是墨衍的敬畏,更不是帝燚的平静,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她甚至还笑了,虽然看不清嘴角是否上扬,可眼里闪过一丝星光,不并是喜悦。 只见她轻轻抬起右手,指向碎片方向,本已沉寂的碎片竟又重新被点燃,无限的爆发,充满,再爆发,山洞被照得通红,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洞中的万年寒冰竟在迅速融化,若是此刻从山底向上望去,云海烧的通红,仿若地狱业火从天而降 。令人惊讶的是,女子并不想释放出那东西,而是任由爆发,若是仔细看去,碎片竟在一丝丝的融化,洞内的寒冰已消耗殆尽,此刻洞外万年覆盖的冰雪也开始消融,如此残酷的幻境,女子竟没有丝毫不适,反倒加快了速度。碎片完全暴露出来,以一种狂热的姿态,被炙烧,仔细一看那火光竟是从外部包围了整块碎片。突然一道疾劲的掌风前方袭来,不是冲着面门,而是阻断了女子施力的方向,只是他的力量竟未起太大作用,堪堪被女子化解,反倒受制了动作。 墨衍凛然,先前并没有太过怀疑这侍女的身份,只道她与碎片有某种特殊联系,只是现在看来,她的力量在他之上,完全不是刚才狼狈的样子。碎片竟在融化,墨衍震惊,碎片竟在她手下融化了,从没想过,令天地变色,万物臣服的神诫,会在这小小的女子玩弄于鼓掌,一个恐怖的猜测涌上心头,手中力量不断加强,甚至是全部爆发,脸色也不复温柔,可以看出,他快到了极限,将一个神逼到极限,这是都么可怕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墨衍忍着爆体的危险,双眼充血,有些狰狞,“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前所未有的恨意,似乎终于等到了,恨之入骨的人。右后方又一道法力袭了过来,倒不是冲着碎片,而是直攻心脏位置。女子并没有放弃碎片,只得生生承受,没想到这股力量竟比想象更强劲,女子一颤,身体有些站不稳,本已耗费甚巨,前后又被两劲敌夹攻,伤口透着一股阴冷,钻心的疼。 云姬的功力与墨衍不是同一路数,却更强劲,女子撤回力量,碎片摔在了地上,墨衍一时看不透,她似乎并不想再有什么动作,若是先解决他俩,完全有这个能力。 “苏灵珏”慢慢向后转去,看着那女子,云姬,并没有特殊表情,只是眸光绽放,美得窒息。甚至看不清动作,云姬已被重重摔在地上,没有还手的能力,“苏灵珏”向她走去,竟像完全忘了目的。云姬自知敌不过,从洞口直接了跳下去,想就此离开,只是苏灵珏随即跟了上去,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墨衍此刻也顾不得碎片,他已经陷入了癫狂,现在只想杀了那女子,如果猜的不错,那大开杀戒又何。 第五十五章:深陷幻境 很多年前,族长给过一个中肯的评价,她很冲动,怒上眉梢也就不管不顾,只是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内心的想法所控制,做出疯狂的事情,而总有一天也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她过去总不信这些,还觉得纯属污蔑,于是拔光了族长院子里的草药,挨了何伯好一阵打。族长从不打她,每次做了错事,何伯最先跳出来,打几下手心,族长也只在一旁冷冷看着,可不是怕心疼,烧水烹茶,悠闲得不得了,眼皮都不带眨。 灵珏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从此反倒更调皮,故意惹他生气,逼他动手,自此族中再无宁日,跑了鸡,迫害庄稼,让院前寸草不生,甚至偷了皓华洞的灯盏,填了里面的小水池。做完这些,首先跑到他面前,洋洋得意的炫耀自己又干了什么,族长却像不会发火,依旧悠闲。 如果不起作用,灵珏会拔腿就跑,那时候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何伯举着不同的东西,追着灵珏满村子跑,竹条,扫帚,擀面杖,菜刀……。 只是有一次,灵珏偷偷翻进族长的房间,趁他不在,在礼服上剪了个大洞,柜子的另一面单独挂着一件华服,色彩鲜艳,很明显是女装,特别漂亮,记得族长似乎特别珍惜这件衣服,灵珏忍不住摸了一把,仔细一看,后背竟也有一个洞。 对于那天的事,灵珏总记不太清,因为她是躺着回去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不太记得族长的表情,却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神,那种阴鸷,狠意,暴戾的眼神。 再没眼力劲儿也知道族长发怒了,灵珏哆哆嗦嗦,一下泄了气,呆呆看了看手中的剪子,再看看那华服的破洞,叫苦不迭, “这不是我干的,我没剪……”, 她的话没说完,就已经被扔了出去,实际上是破窗而出,垂死挣扎了几十年的木窗,就这样被撞的粉碎。记得灵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运气不好,刚巧落在了一块鹅卵石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嘴里还念念不忘,证明她没有碰那件衣服,笑话,她是一个正直的人。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件衣服其实是晗月族长的,而那个洞就是族长的杰作,只不过也是那时才发现,族长并没有误会她干了什么,而是有些恨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可以装作忘记,可以表现的不在乎,或许根本不看一眼,最终爆发却是一夕之间。 不记得那时是怎么回去的,只是听说河伯吓得不轻,抱着自己跑过了半个村子,愣是将岚夫子从茅房里拖了出来,比那时追灵珏的速度快多了。 灵珏再也没有招惹过族长,严格的说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避免和族长见面,笑话,她虽然调皮,却是珍惜生命的人。族长也没来看她,那天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没出来,后来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指导灵珏功课,不亲切,也不疏离,一如既往表现良好。 灵珏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成为一个绝世高手,谈不拢就开打,谁赢谁就是真理,这也和族长的放养教育有关吧,眼前的“宫少衡”仍在不断挑起她的怒火,明明是另一个人的事,却成功让她怒火中烧。 “你说我为什么要杀她,……不,你不会知道”, 像是自说自话,更像是岚夫子喝醉后胡言乱语的状态, “因为她该死,因为她双手沾了太多鲜血” 那人顿了顿,语气竟有些哽咽。灵珏无语,更确定他不是宫少衡了,简直不敢相信他这副样子,灵珏暗暗运功,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实际上她已经陷入癫狂,大概没有什么更愤怒的事情。 右手奋力劈了下去,刚好击中他的胸口,虽然面对这宫少衡的面具还有点下不去手,不过看他痛苦的样子还蛮爽的。 “宫少衡”擦去嘴角的血迹,并不还手,挣扎着开口,“其实她可以不死的,只要她没那么傻。” ,“背叛,全是背叛”,又重重的挨了一下,灵珏开始怀疑他就只是单纯想当人肉沙包。 山腰处巨大的平台之上覆满厚厚白雪,这是个奇怪的地方,无论往上或向下都完全看不见,一道金光在山边炸开,滚滚硝烟,烂石飞溅,爆炸并没有停止,而是像随意而为,并没有什么规律。 云姬奋力向“苏灵珏”攻去,却被她堪堪避开,她也不动手,却越靠越近。云姬凛眉,“苏灵珏”在消耗她的力量,若在魔界,现在的“苏灵珏”跟本不是她的对手,只是且不说力量已经被削弱,刚才与墨衍一战,只能平手,但在山洞中却受了伤。 不知她何时会出手,只能勉强扰乱她的视线,却也收效甚微,不过云姬大概也猜到她的异常,眼前跟本不是苏灵珏,至于是谁,心中也有几分猜疑。 “不知我与阁下有何仇怨” ,绝不仅是刚才的那一掌,潜意识总觉得此人蕴藏着巨大的恨意。云姬声音很空灵清丽,给人一种冷淡和疏离之感,若换做往日,大约也不愿多说,不仅是为了周旋,大约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没有等到预想的回答,却是强大的内力冲了过来,“苏灵珏”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也不想再纠缠。 没有丝毫防备,脸上的面具被震得粉碎,云姬清丽绝世的容颜被完全暴露出来,眉如远山,肤若凝脂,已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形容,顾小婉在她面前也失了颜色。云姬满脸惊愕,锁着眉,显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苏灵珏”径自走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笑的狰狞,抬起她的下颚,逼她看着自己,云姬有些愣住,接着猛地撇开头去,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 “苏灵珏”莞尔,“这样的绝色,难怪他们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云姬反倒淡笑,也不接话,她始终不能确定,她在等,只要说得越多,就越容易暴露身份。 “神说,善恶终有报,你早该想到会有今天”, 第五十六章:两个女人的战争 那人将声音压低,缓缓开口,云姬转过身来,罪孽吗?她这一生身上背负太多血仇,早也无所畏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没想过后悔,只是除了那件事,曾经一度失控,完全在意料之外,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为什么觉得熟悉,这种样子像是在哪儿见过,不,虽然是同一种脸,但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先前以为她**控,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像,云姬一惊,难道会是那个人,可她还封印在碎片里,况且早和记忆里大相径庭。 “你是……风兮月?” 声音不复清冷,甚至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她在试探,不愿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苏灵珏”依旧没有回答,抬手就将她摔在石壁上,石壁随即被震开道道裂痕,绕是她有真气护体也伤了经脉。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到了人界,法力就会削弱吗?” 她早已察觉到云姬的异常,魔界三殿之首的月泉殿下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功力。云姬抿唇,不知从何开始,但凡魔界混入人界时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甚至连最基本的魔咒都不能使用,万年来从没找到原因,这也是此次云姬前来助阵宫少衡的原因,纵使是魔君,尚且不能幸免。 “苏灵珏”将她死死困在半空中,“看来你那高高在上的魔君什么也没说,他倒是心疼你”, 明明云淡风轻,却笑得狰狞,“你什么意思”?“我说过,你早该知道有今天,当初做过什么,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灵珏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仍自顾自开口。 云姬咬着牙,“苏灵珏”并没有用杀招,却是在折磨她,虽然不会致命,却很难恢复。 “苏灵珏”慢慢靠近,语气冰冷,“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万年前,这个计划开始之初,戚之患为什么会帮你,你不会不记得吧”? 云姬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你可以不承认,不过要是让戚之患知道万年前你如何利用他,不知他是否还会一如既往那么爱你” ,苏灵珏大笑,笑得越发不正常。“你以为他会相信”,云姬脸色阴沉,这人知道得太多,留不得,不管她是谁,都要杀掉。 苏灵珏侧目,淡然一笑,不经意的开口:“神剑一族可还安好”?像是随意的一句话,完全没有回答云姬的问题,看起来没有一丝威胁,云姬震惊,脸色突变,没有一丝血色,神剑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姬不自觉压低声音,可以看出,愤怒到了极点,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何必反应这么激烈,到显得心虚,可别让戚之患知道,否则神剑族保不保得住就不知道了”。 冥焰爆裂的力量总是强的惊人,若说诛杀阵是禁术,在冥焰面前也不值一提,云姬力量固然有些削弱,骨子里爆发起来也不可小觑。 “灵珏”转身躲过正面冲击,手上的力量也随之撤开,云姬趁此落了下来,艰难的撑在石壁上旁,若说刚才只是虚弱,现在完全可以用垂死形容。灵珏冷笑,她简直是不要命,虽然自己确实下手很重,却也只是皮肉伤,不会有性命之忧,和她比起来简直太过温柔,毕竟自己可不想她那么早死。 且不说她伤了元气,冥焰也是魔界禁术,爆发容易反噬经脉,况且她在人界,更是遭禁制限制,此刻定已经脉逆行,伤及五脏。“灵珏”根本不关心她为什么会冥焰,云姬已经飞了过来,招招恨戾,明显要至她于死地,看来果然踩到痛楚。 “宫少衡”一直不还手,却喋喋不休,一直妄图激怒灵珏,就现在已经爬在地上,嘴也不停歇,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爱过她,我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灵珏干脆坐在地上,早就打不动了,“我知道,你不爱她,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似云淡风轻,内心却涌去阵阵酸楚,“她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爱上不该爱的人,要说起来,不过是运气不好,自己的选择,也怪不得别人,” 灵珏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那句很俗套的话,“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活在欺骗里,最后搭上性命,只为一个“情”字,人们总觉得活的很清醒,可当自己陷入其中,才知道有些感情绝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甚至明知是骗局也不愿差穿。 “她确实可怜,一直活在欺骗利用中,那个位置不是她的选择,甚至慢慢变成天帝的屠刀,” 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就那样躺在地上,笑得不可控制,却有些悲凉,“你以为她真的爱我吗?不,如果不是那些卑劣的手段,她根本不会爱上我,也不会和我的命运连在一起”。 灵珏猛的转头,“你说什么?她不爱你,到底什么意思”,本以为她不过是可怜罢了,现在似乎没那么简单,心脏皱缩在一起,很难受,就像是亲身经历,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一触即这个名字,她总格外敏感,甚至将从未体验过得酸甜苦辣也尝了一遍。 “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阴谋,痴情咒一旦种下,就永世不能改变,” “什么痴情咒,你什么意思,到底背后谁要害她,是谁下的咒,” 灵珏揪住衣领,猛地将他抓起来,一切都意外的顺利,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人苦笑,前所未有的狼狈,却也是铮铮傲骨,那人笑得邪魅,这点到时很相似, “我不会告诉你的,嘘!这是个秘密”, 灵珏也不客气,力量越来越强,那人也被打得奄奄一息,“你就这么笃定我不回杀了你”, “不管你是谁,我不回手软”, “你难道没有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你在这里呆的越久就越回不去”,到不显关心自己的安危,这是幻境她知道,只是总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第五十七章:师傅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风兮月很小的时候,她和师傅一直住在山上,那个叫了无仙境的地方,至于什么时候住进去,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了无仙境很大,大的似乎永远也逛不完,至少她还没完全过,实际上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玩儿,她很忙,师傅也总有很多事情可以让她去做,虽然那些都是他的任务。 听说师傅以前是个很厉害的神,至于有多厉害,没亲眼见过,也无从考究,可她却很相信,大概是因为这样爱使唤人的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所成。 最开心的时候要数去凤栖城了,凤栖城在神界以北,十二宫之外,离了无仙境不过半日路程,也只有这个时候,师傅才舍得从他的椅子上爬起来。 凤帝大约是师傅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其实风兮月不是没有怀疑过,凤帝一定有别的目的,毕竟能忍受住他毒舌的人并不多,平日里没其他人,风兮月自然深受荼毒,只是在凤帝面前他的话总特别的多,说好听是犀利,直接点就是刻薄。凤帝也不恼,嘴角挂着微笑,仔细听着,有时还认真解释,一度让兮月怀疑他有受虐倾向,不过他总能在三言两语之后成功将话题绕开,也算躲过一劫。 而且他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每次都能让师傅两眼放光,爱不释手,最后这些东西自然是收入囊中。如果师傅想要什么东西,他会直接开口向凤帝讨要,每每这时兮月都觉得不好意思,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师傅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而凤帝都会一一答应,并在不久后亲自奉上。 那时年纪小,却也被他俩吓到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直视他们,虽然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到不影响兮月对凤栖城的喜爱。 凤栖城民风开放,男女表达爱慕之情甚是大胆,通常遇见心仪的人都会上去搭讪,更有甚者直接送东西,反正各种稀奇古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送不出,虽然有些奔放,她反倒特别喜欢。 他们每每进城时,总会被围个水泄不通,几乎全城的女子都站在街道两旁,激动得不能自已,不过后来竟涌来更多的男子,那已是后话,当然她那时还是小屁孩儿,自然不是为了她而来,师傅却好像免疫一般,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纵使这样,竟还有很多女子激动得晕倒,据说她们最后是呼喊着“好帅”倒下的, 实在是无可救药。兮月摇摇头,烂桃花从来不缺,了无仙境外常年埋伏着各路仙子,她们企图爬在墙角,一睹师傅的芳容,或是守在门口,假装来一次不期而遇,当然均已失败告终,毕竟以师傅的脾气,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又不爱出门,自然没有机会。 就算这样依然有大把的仙子愿意等着,有的不甘心的离开,马上又扑来一大群,就像那句话说的:“一个人倒下,总有千千万万的人站起来”。 兮月是个有爱心的人,她不愿看到她们失望,于是干脆在门口卖起了情报,她可不觉得可耻,毕竟你情我愿,又没抢没骗,有希望总比一直绝望好。 情报挺多,比如说师傅最爱吃什么,最喜欢什么好物件儿,什么样的女子会动心,甚至是行动路线图,当然有一大部分是按照她的标准编的,毕竟虽然相处这么多年,她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师傅,甚至连他喜不喜欢女子都深表怀疑。 仙子们很愿意拿东西来换,兮月基本来者不拒,还有的会特地做了师傅最爱的食物,祈求兮月帮她们带进去,虽然显得勉为其难,还是勉强答应了,不过最后也全部进了她肚子里。最后实在没啥可说,她也能挖来几棵仙草,美其名曰师傅亲自栽种,非常爱惜,立刻被抢购一空,每每供不应求,但其实都是她种的,只是有些奇怪,她们并不责怪她挖了师傅“心爱”的灵草,反倒怪她怎么不多挖一些,爱慕的人失去心爱的东西不觉得伤心,反倒想把它占为己有,这样的爱不敢恭维。 “赃物”当然要交由师傅过目,他从不多看一眼,也不会阻止她的“生意”,只是每每笑得别有深意,大约想说“你个奸商”, 师傅选择不干涉可不是因为纵容,毕竟以这么多年的情谊来看,他俩的关系基本还停留在“只要时不时看看你有没有饿死的状态”,多年的奴役在外,这些也刚好只够补偿罢了,说白了他也懒得动手,还不如给她找个差事,眼不见为净,至于要阻止也没办法,总不能特地把她抓回来,他也懒得那么做。 事情的最终还是凤帝断了她的财路,找人当面拆穿谎言,还把她吊在树上,美其名曰反省,然后他两人就在树下喝酒,聊天,简直残忍至极,要知道她那时也不过五岁模样。 凤栖城的礼物她自然不会拒绝,全身挂满也不嫌多,就当时弥补当年的损失,持续高涨的人气让凤帝头疼不已,甚至“勒令”他俩驾马车入城,要知道整个神界,除了天帝,和中州帝君,都不可以驾车入城,所以还觉得受之有愧,只是她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却可以名正言顺的这么干,只是如果可以选择,她却宁愿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岩浆不断翻滚,映在脸上,猩红一片,大约永远有流不干的鲜血,纵使身体不断有裂口撕开,却没有痛觉。 灵珏手抓着他心脏的位置,不断收紧,可以看得出他很痛苦,表情扭曲,笑得疯狂, “你在流血,我说过,你杀了我就永远也走不出去“, 他不会说的,灵珏知道,可她不想放手,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集齐最后的力量,爆发的瞬间,那人没有一丝畏惧,他苦笑, “你不能杀了我,否则你马上会后悔的”,一派从容,倒像是好心劝阻。 第五十八章:队友反目 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灵珏虽然不知道他所说马上会后悔是什么意思,只是后悔又如何,她后悔的事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件,况且他也说了,待的越久,更不容易离开,既不能坐以待毙,拼一把或许有个出路。 云姬像疯了一般,纵身受重伤也要扑过来和她同归于尽,哪还有初见是那般不食烟火,冷静睿智的样子,并不是狼狈那种程度,倒像杀红了眼的却还在垂死挣扎,反倒是她最像魔君的时刻。 “苏灵珏”只防卫着,并不还手,以云姬的状态,绝对扛不下她的一击,纵侥幸不死,也得花千年时间才能恢复,而且,她也不想让云姬现在死在她手里,那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苏灵珏”冷笑,她果然起,越变越大,就会越脆弱不堪,届时只消一击,便可事半功倍。云姬已到了极限,刚好攻破最里层防线,与其说是垂死挣扎,不如说自杀式的攻击。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应该就是帝燚帝燚他们,只是这石台三面都是绝壁,到不曾有何山洞,他们是从何出现,她眉头一皱,看来这里还有暗道,刚才云姬怕也是想从这里离开。 “苏灵珏”也不在忍让,况且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用内力将云姬死死困住。她最初的目的是彻底毁掉碎片,只是云姬突然出现,她便临时改变计划,有神剑族这个把柄,量她也不会轻举妄动,在她俩之间种下间隙,毕竟最她们都该死,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收手。 现在计划只剩最后一步了,“苏灵珏”冷笑,她需要云姬暂时消失一段时间,只是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一遍遍直面内心的痛苦,不断重复最想忘记的画面,人生最残酷不过如此。轻轻念着咒语,一遍又一遍,云姬缓缓闭上了眼睛,表情很安详,“苏灵珏”一挥手,准备用易境之术将她困在神剑族,那里或许有她一直追寻的真相。咒语的最后一步,突然一股奇异的力量冲上头顶,“苏灵珏”一顿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法力突然一转变,击杀的力量向云姬冲过去,她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苏灵珏”一惊,试图控制,却毫无作用,几乎马上就肯定真正的苏灵珏动了杀机,恐怕马上就会将幻境里那人杀死,只是苏灵珏的杀念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直接控制了原本的身体,本以为以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办到,现在苏灵珏却完全控制了她的法力,如果她在幻境里不停手,那她对云姬的攻击也不会停止,同样如果苏灵珏在幻境里杀死那个人,那云姬就必死无疑。 她把苏灵珏困在幻境里时,幻境里的一起都是随着她自己的想法而改变,也就是说,苏灵珏才是操纵整场幻境的人,她不知道苏灵珏到底看见了什么,又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杀意,只是现在也太不是时候。云姬脸色慢慢变得青紫,继而一片死灰, 不远处,疾劲的箭阵不断射过来,灌输了全部法力,带着金色光芒,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身体自动反应,巨大的光罩迸发出来,环绕在四周,将一切攻击抵挡在外,该死,身体竟完全不受控制,云姬已经不行了,如果在等一会儿,就是天帝亲自出马也救不了她。 巨龙势不可挡咆哮而来,遮天蔽日,带着令人生畏的气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大地,它径直穿过身体,震耳欲聋的嘶鸣声,撕裂了一切,爆发,大地开始颤抖,积雪不断下坠,一遍遍回荡在山谷,如果那时候从山底往上看,翻滚在云海里的巨龙,竟和万年前如此相似,混乱中有什么冲了过来,三股灭世之量的撞击,双方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痛,撕心裂肺的痛,苏灵珏无力的睁开眼睛,却异常沉重,眼前一片模糊,失去焦点,她明明在幻境里杀死了那个“宫少衡”,最后记忆定格在他诡异的笑容上,既是说不出话,还在一遍遍说着 “你会后悔”, 多么执着。微弱的光线射了进来,四周依旧茫茫白雪,灵珏松了口气,看来她真的走出了幻境,眼前温热鲜血不断滴落,顺着手心流了下来,带着耀眼的颜色,她慢慢抬起头,眼前一片血红。 师傅总是很闲,或许说什么也不做,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但其实在只是找了风兮月这个奴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在思考和其师傅的关系,与其说师徒情谊,他更认为自己只是找了一个供使唤的人,勤快就行,于是在她的记忆里,每天只有做不完的事情。 大约是因为他以前功绩,整个神界都挺“尊重”他,朗月星君还特地在星辰河为他悬起一颗明星,据说在凡界,皓月星辰之中,最亮的那颗便是,仿若能照亮前行的方向,指引着一切,受万人敬仰。 在兮月看来,师傅却似乎很不开心,升星之日,连众神观摩的盛世场景都不出席,那天他破例没待在院子里,站在星辰河方向看了一夜,不知在想些什么,实际上了无仙境和星辰河相隔甚远,也是整个十二宫最偏僻的地方,师傅似乎对星辰河有些芥蒂,自他住进这里就再没去过星辰河,大约是以前一直住在那边也看腻了风景,只是他竟也不让兮月去,着实让她郁闷了好久, 记得那天他的心情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她也挺害怕的,本想静静的呆着,他却转身异常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很想去那里,兮月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只是嘴上却问了很奇怪的话, ”为什么你的星星会是最亮的,天帝会不高兴吗”? 她虽然小,却也明白道理。师傅像是想了想,才转会那个方向, “不会,这原本就是他的意思,只是他从来都以为别人一定会喜欢他给的东西罢了”, 兮月似懂非懂,转身想离开,突然又挺住了脚步,“升星之日,神界最大的典礼,你真的不去吗”?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不起腰来,半响才摇头开口道, ”诸神台上记录的才是这神界最大的事情,等那天为师站在那里,你才会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大的典礼,诸神见证那曾经的耀眼慢慢走向黄昏,最残忍不过如此。” 第五十九章:身世 师傅一生气,后果确是很严重,那次他闭门谢客,自然将前来道贺的朗月星君拒之门外,可怜他自以为办了件好事,却得不到好脸色,不仅如此,师傅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又少了一位。 其实这样也好,事实上兮月并不喜欢他,以前他每次来的时候,看师傅的眼神都很奇怪,那种湿濡贪婪的眼神很让人恶心,且每次来都要呆上好久,也不管师傅的冷漠态度。记得有一次,师傅在桃树下睡着了,朗月星君竟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离开,那种炽热专注的眼神,她大约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那天她故意将茶斟得很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师傅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天她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师傅,可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后来他更没给朗月星君好脸色过。据说他们已经认识了好几万年,这情谊也说没就没了,不过她似乎更喜欢凤帝一点,至少他每次也会给兮月带点儿小礼物,哪像朗月星君,眼里从来只有师傅。 大约从记事起,她就已经在了无仙境里了,小的时候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在人间长了见识,俗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那神就应该是也是神他妈生的,这个她曾经笑话乐了好久,可她总不会是师傅所生,不过也不没怀疑过,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总盯着师傅的肚子看,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若是他知道真相怕是会气个半死。 只是夜里总梦见各种奇特的版本,在梦里师傅化身恶霸,从自己亲生父母手里把自己抢了过来,永远囚禁在了这个地方,又或是他偶然出行时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山沟遇到冻的青紫的的自己,好心带回来收养,最恐怖时甚至看见一个可怜的婴儿,头上插着稻草,贱价出售。 不过师傅大约也发现了她的疑惑,吃饭时就“不经意”的提了一下,大约就是说她其实是南边一棵神树所生,此树名曰银木,吸收天地精华,承载日月之灵,放得汇聚为灵体,以成人形。 这实在不是一个令她欣慰的答案,听起来更觉得不靠谱,一想到巍峨的大树之间挂着无数个娃娃,人们在树下挑挑拣拣,看中哪个便摘下来带回家,心中便拔凉拔凉的。 她也曾让师傅带她去看看,可都无疾而终,以至于在夜黑风高的某个夜晚,离家出走,向南走了很久,却也美见着这传说的银木。 据说兮月才刚来了无仙境时,对于该给她取什么样的名字师傅还是有很多想法的,比如说她是银木所生,师傅便想到了树生这个名字,后来也不知被谁否定了,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这么多年他竟还觉得惋惜,每每感叹“树生,多好的名字”,任由兮月凌乱在风中。 不管当初谁否定的这个名字,兮月都感谢他全家,毕竟见义勇为的品质实在太可贵了。至于她现在的名字是怎么想到的,他总不肯多说,也不许她问,只说这名字并不是他取的,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总有些忌讳,兮月自然识相的闭嘴,不过总觉得或许也是他挽救了自己变成树生的事实。 他们在神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师傅总不愿出去走动,大约是以前过多了繁忙的日子,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讨厌的人,以前他虽然挑剔毒舌,却也没有真正针对过谁,不过第一次发现他看人的眼神充满了冷漠和毫不影藏的恨意时,兮月还是吓了一跳,何况那人还是仅此与天帝的神界副君,高高在上的神界权杖,中州帝君。 如果说天帝负责主持大局,那中州帝君则是保护神界的安全,维护神界在六界中无上的地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天帝同样繁忙。曾经无数次,师傅令她将来访的中州帝堵在门外,并嘱咐人在门在,否则就让他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她当然很不情愿,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得罪权贵是不理智的行为,将来一定也没啥好日子,没想到倒是一语成谶。 说来到也轻巧,实际却难上加难,帝君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温文如玉,却又不失威严,好几次兮月都忍不住就想这样放他过去算了,但一想到那张傲娇的脸,鄙视之余还是忍住了。不过据她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帝君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完美的并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城府极深,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实际上如果师傅仅仅以此就讨厌他,那他就真的太过冤枉,平心而论他这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如师傅那样近乎妖冶的容颜,却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况且脾气也很好,虽然每每被堵在门口,却也不恼,甚至还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就离开了,有时又像是特地来看她,竟还会为了她又长高了一点儿而高兴,虽然不知道他的笑容是真是假,兮月也只觉得莫名其妙。 灵珏猛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插在了宫少衡心脏的位置,血液顿时喷涌而出,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帝燚早已冲过来扶住了她,灵珏眼前一黑,身上撕裂的痛苦,像是有什么刺入身体里,勉强低头找了半天,这才发现一支箭翎深深的插进了腹部,看这样子,正是他的皓月箭。 宫少衡垂着头,脸色灰暗,看来也伤的很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明明是幻境里她杀了“宫少衡”,却在现实里也重伤了他,不过插在身体里的皓月箭,不用看也知道到底是谁射出来的,灵珏身体无力的向下滑落,眼前的情况便是那人所说的回后悔的情况吗?如果是,那她真的挺后悔的,她已经不知如何开口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宫少衡转头走向了倒在一旁的女子,步履维艰却又异常坚定,那女子背对着她,一时看不见容貌,不过她还是认了出来,她便是那天看见的人。 宫少衡焦急的替她检查着伤势,只是表情越来越不好,尔后又将内力不断传入她的体内,万全不顾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帝燚扶着她站稳,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大约是这兵器比较特殊,伤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愈合,却有越来越严重的架势。 第六十章:团战的开始 其他人同样搞不清状况,明明才从着迷宫般的密道绕了出来,途中经历九死一生的机关暗战,好不容易出了洞口,却只看到爆炸的硝烟,还被强大的法力波及,每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接着就出现了眼前的画面,竟是消失已久的苏灵珏和宫少衡在自相残杀,而帝燚明显护住了苏灵珏。 大约是路上已经说过了幻境的问题,众人也只当他们是被幻境控制,赶紧冲上去帮忙。元烈自然不用说,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失了分寸,只得上前同样将自己的内力传入云姬体内,乐浔帮忙查看了一下伤口,脸色为难, “这箭必需立刻拔下来,否则会流血不止,根本没办法医治,”。 可这箭如何拔出却是一个大问题,由谁拔出也是个大问题。萧逸岚了然,归云涧时已经拔过骨刺,自然有了经验,刚想上手去拔时却突然被帝燚喝住了,萧逸岚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连灵珏也吓了一跳。 “这箭只能由他的主人拔出,否则根本没有用,只会更加严重”, 众人一听自然明白,只是宫少衡一直抱着那名绝色女子,不停的将内力灌输进去,根本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也没有要帮苏灵珏的意思,或许说他根本就不想把箭拔出来。刚才他们还没注意到地上的绝色女子,现在看来她与宫少衡的关系并不简单,况且宫少衡不可能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苏灵珏情况已经很危急,她他却无动于衷,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正当帝燚要开口时,宫少衡却率先转过头来,他的眼里布满血丝,也很恐怖,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他就直直盯着她,半响才开口, “救她,只有你才能救她”, 声音异常嘶哑,灵珏垂目,也很疑惑,可她并不知道如何解开她身上的咒语,只是听他的语气似乎就笃定自己制造了幻境让她深陷其中,一时竟无言以对。 帝燚脸色阴沉,猛地将宫少衡抓了起来,难得见到他情绪如此波动,“咒不是她下的……,你要她怎么解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帝燚在说到“不是她”的时候,语气竟有他些迟疑,宫少衡完全不看他,错开身子,仍旧盯着灵珏,似乎在僵持着什么,众人这才明白,宫少衡的意思很明确,除非灵珏先救那女子,否则他也不会救她,可是且不说灵珏会不会替她解开咒语,就怕她也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眼神在半空擦出火花,半响,“灵珏”冷笑,接下来竟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她伸手就将箭慢慢拔了出来,任由利刃再一次滑过伤口,肉体撕裂的声音如此清晰刺耳,完全不顾喷涌而出的鲜血,这过程她一直盯着宫少衡的眼睛,挑衅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痛觉,众人都惊掉了下巴。宫少衡眼神有些闪烁,错愕,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会这么做,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眼神又渐渐变了,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和刚才也不一样,只是哪一个都不像苏灵珏该有的表情。 灵珏眼前变得模糊,像是回到了幻境里的状态,心里意外的难受和悲伤,眼前的人那么清晰,像是跨越了万年的再次相遇,却已物是人非,忍住内心的冲动,她慢慢开口, “我会救她,但你要记住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灵珏已经慢慢走向云姬,她的脸色也变得冷漠,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云姬很不友善。她将法力注入云姬体内,继而念着咒语,不一会儿云姬脸色就已经恢复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醒过来。 原先石台四周都是绝壁,并不能通向高处,他们又回到了密道里,希望能找到另一条出路,只是这路错综复杂,而且很是狭窄,行动尚且艰难,何况还有伤员。其实灵珏的伤好了很多,箭拔出来,血也慢慢凝住,并没有像帝燚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这箭必需由宫少衡亲自拔下,这倒是属实,至于她为什么没事,众人也觉得奇怪。 由于云姬伤的比较重,宫少衡便派元烈先护送她下山,本来他是要亲自出马,只是碎片就在不远处,错过也就没有机会,况且灵珏已经替她治疗过了,就应该没有问题,综合考量了一番,众人还是决定继续上路。 队伍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只是中间的过程太过曲折,这种程度还不如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何必那么大费周折,虽然七大神族的结合,只是这其中身份的真伪确实有待考量,其中还有太多疑问,比如说云姬是如何混进来,又是何种身份,况且看她与宫少衡关系匪浅,首先也就猜测宫少衡确实有所隐瞒。 对于云姬的身份,灵珏不知该持什么样的态度,第一次相遇时就说着很奇怪的话,也不经过她同意将法力注入体内,结果造成奇怪的反应,只是她试过,那心法确实有用,反倒不好判断她是敌是友,操控碎片力量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嘛,这样看来云姬确实帮了她。 第二次更不用说,从墨衍手里把她救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刚才看宫少衡的语气,她也猜得出是自己将她打伤,至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始终无法解释,只能说入幻境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或许有人占了她的身体干了什么事情。 不过帝燚态度很微妙,从他看到云姬的脸时就很不好,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连带看宫少衡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质疑。萧逸岚一直想靠得离帝燚近一些,只是他却一直扶着灵珏,以至于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都没有察觉,萧逸岚自然也看得到,可以说脸上很精彩,连带看灵珏的眼神都有些敌意。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帝燚对待灵珏很特别,不仅一直救她,甚至过分的关心,连她这个发小的安危都可以不顾,只是如果可以,她不想她们的关系只是发小那么简单,可帝燚似乎有意识的躲着她,从小时候便是这样,只是从灵珏出现时,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还以为他对谁都冷漠,说苏灵珏反倒是最特别的那个,说不难受是假的,心中也生起奇怪的想法,任谁都看得出帝燚似乎喜欢着苏灵珏。 若是让灵珏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大呼冤枉,她自然知道帝燚待她不一般,她又不瞎,只是直觉来看,帝燚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对恋人的关系,而是友情,很深厚的友情,或许像是在自我救赎,只是她自认为他们并没有认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不过她总不能直接去质问帝燚,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又或是“ 我们很熟吗? ”这样尴尬不说,还很容易失去朋友吧,反正她是说不出口。不知不觉,前路到时逐渐平坦起来,山洞也很看阔,看来这确实是正道无疑,不过灵珏总有不好感觉,直觉来说,一切怕没有那么简单,果然一道巨大的石门挡在了前面。 第六十一章:石门冒险 若说是石门,那只是委婉的说法,至少她是不知如何形容眼前的巨门,它一半身子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有多高,只是在距它不远处燃了两处火把,只能勉强看清一些。石门大约五丈宽,很光滑,看起来没什么花纹,甚至也没有门锁。 灵珏刚想走过去查探,就立刻被佟福喝住了,他气急败坏, “你是不是傻,要是有什么机关,还想被插上几箭,捅成马蜂窝吗?” 灵珏一愣,悻悻的退了回来,余光瞥见宫少衡闪烁的目光,很明显佟福那句“还想被插几箭”戳中了痛处。 佟福仍在喋喋不休,大概意思就是批评她的莽撞,又或是感叹他在队伍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平日里就喜欢“挤兑”灵珏,连开头都差不多,什么 “你是猪吗?”,“你是不是傻”?“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灵珏也早已免疫,时常安慰自己莫要与小屁孩儿计较,童言无忌,口头上比不过,就来求点自我的心理安慰,若是被佟福知道,肯定气的跳脚,连反驳都没点儿新意,永远只会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怪佟福与灵珏不和,谁让灵珏每次都要踩他的痛楚,于是冤冤相报,何时都不了。 只是他今天话却异常的多,气氛如此紧张严肃,怕也是想说话以掩饰自己的恐惧和紧张,众人都心照不宣。大家都很警惕,毕竟他们在明处,况且依路上早已见识过的各种陷阱机关,指不定哪里又冒出更厉害的埋伏,况且墨衍不知是否还在暗道了,若是遇上,那他们全部加起来,胜算都不大,况且他们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打击。 环视四周,仔细查探了一番,每个旮旯都没放过,将墙壁地面摸了个遍,甚至连门缝都没放过,个个弄得灰头土脸,很可惜他们似乎又猜错了,这周围别说什么机关埋伏了,简直是什么都没有,灵珏眼珠一转,已经处于懵逼状态,木然转头,看着佟福,眉梢一挑, “你最好有更好的解释”,佟福瞬间涨红了脸。 如果这巨门跟本没有机关,那只有两种解释,要么这根本不是通向山顶的路,要么这主人笃定就算没有机关,也没人能过的了这道石门,乐浔直直盯着石门,淡淡道破了一切。 灵珏点点头,很有道理,果断选了前者,转身就要往回走,刚走出几步,才发现众人没有跟上来,却都直直盯着石门, “我说,该走啦!” 没有人回话,难道选错了,灵珏腹诽,如果墨衍这么有信心,那他到底回以什么样的方法阻止他们,毕竟这石门看起来也没那么坚固,帝燚一剑下去也能劈开。 刚想凑过去,便撞上了后退的佟福,脚被狠狠踩了一下,后摆的手肘重重撞在腹部伤口处,灵珏闷哼一声,捂着肚子痛的大叫,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突然宫少衡走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灵珏更是吓了一跳,瞬间僵硬在半空中,虽然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宫少衡,但这样的姿势会不会挨的太近了,要知道他们连一拳的距离都没有。 事实证明,也不过是她想得太多,定睛一看,大家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石门方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而石门之上,隐藏在黑暗里的那半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往下爬。 如果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那她就没有看错,那些细如发丝,浑身通红,就像血丝一样的家伙正沿着石门往下爬,可以想象,成千上万的血丝虫从门上爬下来,就目前来看,完全看不清长度,似乎每一条都特别长。 如果她曾经没有密集恐惧症,那么恭喜她现在有了,眼前一阵眩晕,恶心的感觉哽在喉咙,忍住想吐的冲动,又看了一眼密集蠕动的虫子,真的特别像血管,灵珏喉咙一抽,忍不了了。石门被染成血红色,虫子血丝一样极速生长,直至整个石门完全被覆盖,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可以看出,这些虫子指不定跑得比他们还快。奇异的是刚才只有灵珏他们这方向发出了声响,所以这面的虫子爬的尤其的快,如果没有猜错,这些虫子应该是通过声音来辨别方向,所以宫少衡才不让她发声。 这些虫子不断纠缠在一起,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更惊悚,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一直遇见奇奇怪怪的虫子,上次在归云涧也是,不过比起这些血虫,她甚至都觉得那些蟡可爱了不少。逃跑明显不可取,除非他们已经高超到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血虫明显考虑周全,早早将后路也封了起来,所以说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灵珏早已将墨衍骂了几十遍,虽然只见过一面,还是被吊着打,综合帝燚他们的遭遇,她能肯定墨衍便是凌云都背后的主人,现在看来城主简直弱爆了,不过没想到墨衍那样温文尔雅的人,竟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很明显把自己才是入侵者抛之脑后,一切看得理所当然。七个人站在一起,空间拥挤了许多,加之周围全是血虫,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情况比归云涧还糟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真的走到哪儿都能遇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小虫子,恶心胜过害怕,毛孔都完全竖了起来,相比之下还不如直接跳出一头猛虎来的痛快,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大战几个回合,现在这般毫无抵抗力,由此看来就算是细小的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才最是折磨人。四周寂静一片,血虫也像失去了方向,漫无目的的爬着,也许不一会儿就又爬了回去,灵珏该庆幸发现的早。 突然头顶上一阵异动,几乎在刹那间,灵珏下意识后退,上面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联想到归云涧的教训,这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实际上就算她不动,宫少衡也准备拉她过去。刚退开一步,果然有庞然大物砸了下来,佟福就没那么幸运,几乎正中头顶,他像是受到了惊吓,竟然完全忘记了还要噤声这回事,叫的惊天动地,血虫立刻找到了方向,从地上向同福爬了过去,灵珏暴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自己肯定不会叫。 只是这一看,差点咬断了舌头,腿脚一软,有些站不稳,眼见那掉下来的庞然大物,竟是一个人,不,确切来说是一个血人,他的身上缠满了长长的血虫,每一条足有成年的蛇那么长,却细如发丝。那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皮肤可言了, 第六十二章:中州大地 身体下有什么在不停蠕动,看得出已经被完全掏空,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些血虫,裸露的部分不断有血虫钻出来又扎进去,连最后一点血肉都被蚕食一空,只剩一副白骨,灵珏咬紧牙关,她收回刚才那句话,并对佟福表示同情。 佟福像是吓得不清,还好帝燚拉了他一把才躲开扑过来的血虫,饶是多年养蛊虫,也怕极这些小虫,更何况数量多得惊人。 帝燚像是发现了什么,蹲下来仔细观察着那尸体,面色迟疑,灵珏也壮着胆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很熟悉,像是在那里见过,帝燚回头与她交换了眼神,没错,这人确实是顾研之,毕竟起过争执,印象很深,最主要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只是他们离开时,下面那群人明明还困在幻境里,为什么他会死在了这里,还是他早就挣脱了幻境,会不会还有其他人逃了出来。 宫少衡的气息轻轻扑在灵珏的后脑勺,她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宫少衡就在他身后,两个人紧紧贴着,没有一丝缝隙,结实而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灵珏的脸腾的一下变得滚烫,若不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保证会以为她是中毒了。不露声色的向一旁挪了挪,宫少衡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并没多说什么。 乐浔同样洒了一些驱虫的药粉,但只是杯水车薪,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四面八方涌来无数血虫,整个暗道变成血红色,拼命蠕动着,偏偏又没有一丝声响,就算他们没有脑袋,灵珏也能感受到它们迫切的目光,那种忍不住要钻进血肉里的冲动,一点点蛀空你的身体,偏偏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此情此景倒像是被吞进了什么怪物的肚子里,鲜红跳动的血肉,若是可以她到宁愿是被怪物吞掉,至少还可以划破它的肚子钻出去,现在除非他们把山炸开,否则也只是坐以待毙。所幸血虫太过细长,身体无法支撑自身重量,不能直立起来,也只能依附在墙壁上,否则他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已经有虫子顺着地面爬了过来,众人只能冲上去将他们斩断,断肢却还是活奔乱跳。 在遥远的神界,一人驻立在星辰河旁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中州大陆,他周身环绕着金色的光芒,看不清容颜,一袭白衣渲染出他超脱飘逸之姿,仿若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魄,一时难以靠近,只是他的表情并不好,看着那中州之地,眼色渐沉,隐隐透露出担忧之色。 中州大陆位于神界正中位置,周围环绕着神界十二宫,乃是神界最隐秘的地方,若换做往日,无论从哪个方位,都看不清中州的全貌,只是现在中州上空泛起了红光,并又愈演愈烈的趋势,整个大陆都被红色笼罩。 此本是异象,可没人敢去查探,更不敢轻易靠近那里,纵使是眼前这人,拥有无上权利与力量,也会忌惮中州之力。 不远处朗月星君慢慢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只是笑得从容, “陛下很久没来星辰河了,可是要为哪位上神升一个星辰”? 天帝并未转头,良久才开口,“你明知道我在看什么”, 声音空灵而悠长,像回荡在整个星辰河浩瀚绵延的绝世之音。朗月笑容不变,只是早已直起了身子, “陛下的心思微臣不敢揣测,” 一番话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刻意拉开了距离。 天帝漠然,像是完全不在意,“符止下界已经有段时间了,神诫碎片却还未集齐,你该去帮帮他”, 朗月冷笑,“天帝的命令臣下自当遵从,只是星辰河最近怕不太平,还望陛下能找人来接替这个位置”, 天帝凝眉,却也并不看他,慢慢向星辰河走去,半响,一颗星辰慢慢向他飞了过来,甚至没有看见他有任何动作。 朗月星君仍站在原地,并不跟过去,这里的星辰他了如指掌,不用看都知道哪颗星辰属于谁,只是这颗很特殊,因为这是他的星辰。天帝为神界所有的上神都升过明星,却从未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旧时众神也曾提议过,只是都被拒绝了,美其名曰自己并无功绩。 升星代表着权利和地位,这是无上的荣耀,没人会拒绝,也没有人能拒绝,一旦被利益蒙蔽,再想跳脱出来也为时已晚。天帝伸出手,那颗明星就环绕在四周,像是完全**控在手中,他指节才轻轻一动,朗月星君却忽然脸色泛白,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他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 天帝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指尖轻点,那颗星辰便又飞了出去,他慢慢转过身去,日月星辉都难掩的绝世之姿, “你若不想去,何必找这样的借口,你该知道星辰河除了你,又有谁能控制”, 朗月喘着粗气,脸色稍有缓和,“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派遣别的上神,他们的神力不在我之下”, “可你是我在神界最信任的人,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你该明白”, 朗月星君皱着眉头,信任吗?**控在股掌之间,那这样的信任他无福消受。 中州大地依旧泛着红光,过去的一万年的风平浪静,爆发却是一瞬间,只是罪恶早已埋下,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朗月收回目光,能令天帝也动容的事情,多么不容易, 只是神界最大的灾难就要来了,而罪魁祸首,眼前的这人也想开始挽救了,只是方法呐?再找一个能接替中州帝君之位的人?实际上他已经在这么做了,符止下界,目的并不单纯,光把神诫找回来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如果他猜的没错,苏灵珏就是下任中州帝君的人选,可他已经不想再参与进去了,一切早该在万年前就结束,只怪天帝太狠,想赶尽杀绝,却在中州天池留下了那么大的祸患。 天帝见他没有回答,自也将他心底所想猜到几分,他蓦然微笑,笑容渐渐扩大,望着不远处并排的三颗星,一颗明亮依旧,另外两颗却早已失去光明,陷入无尽黑暗。 他就看着那颗亮的,淡淡开口,“还是你觉得慕染比你更适合,” 平淡一句话却在朗月心里激起惊涛骇浪,失了分寸,当天帝看向那三颗星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慕染吗?当然不可以,朗月摇头,早失去了刚才的沉稳,半响,他垂下头来,颓疲,无奈,只能苦笑,果然还是无法摆脱, “我自然会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办”。 中州三代帝君的星辰,三颗灭了两颗,剩下那颗也只能勉强维持,他不知道还能保慕染多久,但会是他生命结束的那天。 天帝早已离开,实际上一切早已注定,只要是他的决定,又有谁能违背? 朗月苦笑,他所说的星辰河不太平并不是胡言,半响,他轻轻施法,那三颗中的最后一颗星辰像揭开了一层黑布,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已经熄灭的星辰竟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像中州大地的红光一样,愈发强烈。 他前几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故意将它隐藏起来,天帝说得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星辰河,只是这意味着什么,他也非常明白,看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风兮月帝君这一关了。 第六十三章:妖王花忆尘 妖界王庭,高高的王座之上,万妖之王静坐,看不清表情,匍匐在殿下的众臣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惹怒王座上的人。 谁能想象,王座上那看似柔弱的女子便是名震六界的妖王,连神界众上神也要忌惮她几分,曾经生擒符止帝君,敢与中州帝君抗衡,这样的女子让人敬畏又害怕,若被她的外表欺骗,只会在下一刻就被狠狠踩在脚下。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很不好,不像往日的不耐烦,她就那样静坐着,一声不吭,像是很随意,却偏偏形成了巨大的压力,要知道她一向对这样的朝会很厌恶,能省则省,不行也只是敷衍了事。 众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避免与她对视,不是没有见过她爆发的样子,那只会是永生难忘的梦魇,连一向“有本要奏”的肱骨大臣也面面相觑,第一次祈祷这煎熬快点结束。 实际上大家也都明白妖王为何烦心,最近妖界很不太平,先是青藤花妖一族不知不觉被灭族,接着是凤阳花,大片的尸骸直接铺在王都城外,惨不忍睹,况且看样子并不像受到了攻击的迹象,倒像是在瞬间被吸干了精气,妖界一时人心惶惶。 能直接入妖界不被发现,还杀害了这么多的子民,妖王当然心痛,众人叹息,妖王定是在为此担心,或是在想对策,不由感叹王还是为他们着想的。 实际上妖王确实有心事,却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甚至连这些消息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若是让那些大臣知道,定要气的吹胡子瞪眼。 王座上,妖王花忆尘轻叹,望着远方如墨的天空,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她几乎是妖界在位时间最长的王,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从妖界的杂种,不被认可的血统,一步步走到妖王的位置,生死对她来说已经不足为惧。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只是戚之患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妖界的影响却已经产生,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她隐约觉得应该和神界有关系。 目光停留在左边,她微眯着眼睛,却藏不住的冷冽,那个位置属于位高者,在妖界,除了妖王,几乎就是就属那个位置的人权力最高。 花忆尘撤回目光,左右两张椅子上坐着她的王叔,也是上代妖王众多子嗣当中仅存的那两个,至于其他的去了哪里,自然出自花忆尘之手。 昔年万妖争夺之战,她没少受这些王叔的暗算偷袭,索性就全部杀掉了,她的母亲是老妖王的女儿,算起来也很亲近,只是老妖王四处留情,不会在意有几个儿女这种问题,手足不相亲,自然下得了死手,想起母亲当年被他们害死的情景,她便日夜不能寐,发誓要将所有害过他们的人全数除尽。 很明显,她做到了,只是当年这两位还算干净,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中,而是在这场战争中站在中立的场面,他们要的不过是依附一个强者,至于最后谁会胜利,他们并不关心。 昔年登上这妖王之座时,不是没想过除掉他们,毕竟伪君子远比真小人可怕得多,他们脸上笑得开心,心里却不知在盘算着何时给你下绊子,若是遇上更强大的人,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你,然后拿着你的人头去邀功领赏。 况且她并不喜欢那种两面三刀的人,诚然,在最后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确实有所帮助,只是临门一脚谁踢都一样,况且戚之患已经带着魔界的人赶过来,她已经胜券在握,很难不猜测他们出手不是为了示好。 连最后的几位王叔也是他们亲手所杀,手段之残忍,连花忆尘都连连摇头,她虽然狠,却也记得给他们留了全尸,几乎可以想象他们背叛时的情形。况且他们之间关系很是要好,确实要比她这个“侄女”来的亲密,连手足都杀害的人,并不可靠,恐怕那几位临死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事情的最后还是戚之患劝阻了她,且不说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就现在她的羽翼未丰,先前杀了那么多人难免遭人诟病,况且他俩也是有功在身,没有理由也不能拿他们开刀,否则必定会引起老妖王旧臣的不满,怀疑她要将老妖王的子嗣赶尽杀绝,届时再起来反抗,那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证明,当初她要是一刀结果了这俩人的命,大约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花忆尘换了个方向,表情依旧严肃,六界之中,但凡沾上和权力相关的东西,哪有那么多的为所欲为,纵有气吞山河的气势,一旦站在最高位置,往往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考虑良多,六界中任性的君王,几个又有好下场,中州帝君便是血的教训。 这么多年来,本以为他们能收敛一些,拉帮结派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没有警告过,每次他们都打马虎眼,长久她也倦了。 况且万年前那件事情影响深远,她也顺势休息了一段时间,他们也更加猖獗,现在反倒被将了一军。 只是她怎么可能轻易被威胁,这么多年没开杀戒,大约有人忘了曾经臣服在脚下时被支配的恐惧,花忆尘冷笑,在戚之患归来之前,是时候清理门户,毕竟他们最大的劫难就要来了,那时可不能被分心,否则就不会是万劫不复那么简单。 花忆尘怕了拍衣摆上那不存在的灰尘,慢慢站了起来, “我想众卿一定也知道了王都外的惨状,青藤花和凤阳花一族虽是妖界的小部族,却也是妖界的子民”, 众臣附和,也是义愤填膺,纵使平日有所不满,可王毕竟是能领导他们的人,她的话往往才是最激励人心的,现在王已经发话,自然调动了众人的情绪。 花忆尘并不看左右那两个位置,余光也瞟到他们不屑的表情,有些人已经自大到连伪装都不情愿,一心以为自己可以撼动这白骨垒成的王座,看来今天这大殿上不见血也对不起她当初死去的众位王叔。花忆尘慢慢回头,笑得狂妄。 第六十四章:密室逃亡 现在情势已经没有退路,除非直接将石门劈开冲进去,否则后路恐怕有更多血虫。四周都有血虫冲过来,他们明显已经不满足于顾研之的骨架,实际上血虫战斗力惊人,几乎才一眨眼的功夫,为数不多的血肉也被啃个精光。 以刚才的情形来看,他们到来之前,一定有大批的血虫积聚在洞顶分食顾研之,以此战斗力应该早就只剩白骨,由此可以证明他到达的时间并不久。 帝燚思索了片刻,这里的暗道很曲折,而且以顾研之的功力根本无法打开山门,那就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跟着墨衍进来的,要么他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过刚进门时有两条暗道,而他们追随那块布片的主人,事实证明这条路确实是云姬走的那条,况且顾研之跟在后面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莫名其妙死在了他们前面。 那他为什么会死在这路上,又为何见地就是这条路,或许他一早就知道墨衍从何处离开,所以有机会就跟在了后面,妄图渔翁得利,只是凌云都从不是简单的地方,墨衍也不是心善的人。 血虫扭成一团,在萧逸岚头顶上像一根柱子一样垂了下来,灵活的像一条巨蟒,,甚至那蠕动的部位,隐约张开了血盆大口,它们很明显是想偷袭,谁能想到小小的血虫也有如此大的力量,宫少衡仍旧挡在她前面,一点儿都没有刚才要杀了她的气势。 萧逸岚仍旧在挥着鞭子,每一鞭下去溅起血肉,粘在鞭子上愈发沉重,她已经顾不得周围发生了什么,千钧一发的时刻,灵珏挥舞着她的小匕首冲了出去,毕竟萧逸岚离她最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这把匕首还是萧逸岚送给她的,本来也找不到合适的武器,不如就将就着用,关键时刻也能帮大忙。 灵珏挣扎着跳了起来,勉强够的着下坠的血虫。几乎能听见“嘶啦”的声音,血肉被完全斩断,灵珏一阵窃喜,一阵巨大的力量几乎把她掀翻在地,勉强站稳,原来是宫少衡拉了她一把,刚想发火,暮然发现宫少衡就站在她身后,右手提着一把剑,左手揪着衣领直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地上是斩落的血虫,宫少衡脸色一瞬间有些痛苦,来不及分辨,宫少衡又将她拉近了些,手上不停的挥舞着,原来刚才灵珏只顾着萧逸岚那个方向,脑后完全成为受攻击的对象。 宫少衡的动作越来越吃力,实际上大家都快达到了极限。轰隆一声巨响,金光在眼前炸开,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冲了出去,宫少衡死死拉着自己就往前冲,石门早已被劈成两半, 大约是感应到了强烈的震动,山洞两旁开始坠下石块儿,伴随着剧烈的晃动,艰难的穿过石门,大家开始义无反顾的前冲,此时已经来不及思考,她也知道问题的严重,只能凭着感觉跟在宫少衡身后,不给他增加负担。 眼角瞥见萧逸岚似乎绊了一跤,灵珏刚想回头去拉她一把,一块巨石正正砸了下来,帝燚一剑将它砍得粉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帝燚和宫少衡都死死拉着她,但要是没有他们真的后果不堪设想,帝燚明显也看到了萧逸岚,有些迟疑,血虫却已经跟了上来,帝燚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很奇怪,像是有些为难,灵珏慌了,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再晚一步萧逸岚就没命了。 还好他没想多久又冲了过去,灵珏松了口气,宫少衡又拉着她往前冲,血虫已近在眼前。帝燚顺利救起了萧逸岚,最后的看见投过来的目光,担心,焦灼,似乎想赶快摆脱束缚,虽然不知他与宫少衡有何过节,倒像是把他看作更可怕的敌人,似乎灵珏跟他待在一起才更危险。 后方追击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却出现两条岔路,宫少衡也有些迟疑,很快就拉着她选了左边那条,虽然对他先跑路的做法很不满,可自己也没资格谴责他,况且自己这也是“共犯”,难道硬拉着他回去救人?如果自己冲回去只会添更大的麻烦。 所幸暗道里一直有火把,这才不至于慌乱撞在墙上,他们不敢停下来,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越行越远。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一片黑暗,石壁上的火把已经消失,似乎刻意只留到了这里,前方扑面而来的寒意,灵珏一个机灵,不祥的预感,按理说他们摆脱了追击就应该跟了过来,除非全部选择了右边那条岔路,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头,宫少衡却突然闷哼一声,身体一软,顺势滑倒在地上。 灵珏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借着最后一个火把,她隐约看见宫少衡的脸色很苍白,本就白皙的脸染上病态的颜色。他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抖,厚重的衣袖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灵珏暗道不好,手忙脚乱的卷起他的袖子,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叫出声来。好几条血虫已经顺着右手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最远的也到了手肘部位,看样子是想到心脏位置。 这分明就是救她那时中的招,她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脸皮绷直,像是已经习惯了紧张就严肃的感觉,宫少衡反倒笑了,虽然不知道他眼里的宠溺是怎么回事,灵珏也是自动忽略,不过这个表情倒是和幻境里很相似,一样的那么富有欺骗性。 灵珏干脆将面纱一把扯了下来,赶忙死死的扎住了他的胳膊,血虫前路受阻,只能在原地打转,其实这样会更加痛苦,它们横冲直撞,咬开血肉,宫少衡脸色就更白了一圈,抽搐的表情,难以掩饰的痛苦。这没有太大作用,灵珏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宫少衡挣扎着将一把匕首送到她手里,正是她刚才用的那把,眼神示意她看向伤口,意思很明显,让她直接挖出来。 血虫正要攻击他的血管,这要钻进去,那宫少衡几乎是必死无疑,灵珏咬紧牙关,或许她有时候是有些优柔寡断,只是要紧时候也容不得一丝迟疑。此刻倒是异常冷静,手起刀落,横着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果然,血虫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股脑往外冲,刚好被灵珏挑了出来,宫少衡适时用法力燃起一丝火苗,将血虫烧为灰烬,饶是这个时候他也要开开玩笑, “往后出门要生火就直接找我”, 灵珏嘴角一扯,自顾自处理着血虫,她一向是个严肃的人,没错,就是这样。 第六十五章:画中人 如果这暗道再宽阔一些,大约也与皓华洞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不喜欢这暗道,就像她并不喜欢皓华洞一样,实际上族长并不允许她进去,还美其名曰这是族中禁地,这些自然难不倒她。 少时只要是族长不允许她干的,必定拦不住,她总会想方设法翻进去,其实哪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几盏破灯,外加一个不太大的水池,关键水还不清澈,连一点生气也没有。 被发现无非也就打几个手心,吓不倒她,反而更激起了她进去的欲望,前前后后翻了个遍,也没啥奇怪的,只是后来她才发现,这不过是族长的套路罢了,他就是想让灵珏进这洞里,只能说激将法用的不错,姜还是老的辣,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后来族长干脆把她关在洞里一晚上,那冰冷的一晚上注定毕生难忘,夜里没有亮光,月光从缝隙里进来,墙上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狰狞的怪物。 据说那一晚全村的人都没睡着,夜里绝望的嚎叫声响彻了整个月影的上空,大人们捂着孩子的耳朵,都生怕他们产生心理阴影。 眼前的麻烦咱是解决了,可他们似乎走到了错误的路口,不仅其他人没有跟上来,后方的火把竟也一个个熄灭了,灵珏震惊,他们这是被包围了吗?为什么感觉像是陷阱。 宫少衡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拉着她便往里走,灵珏有些犹豫,但还是紧紧跟着他的步伐,唯恐落了单,炽热的温度从掌心传过来,很温暖,也很熟悉。前路越走越黑,冷气不断扑过来,他们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懂前路到底有什么。 大约过了一会儿,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不是火把那种昏黄的颜色,倒是很像出口,它们本应该庆幸,可宫少衡并没有松懈下来,甚至将她的手拉得更紧。光亮的尽头,暗道越来越狭窄,仿佛是通向某个门口,眼前的一切都无比震惊,穿过一个门框,光亮完整的呈现出来,灵珏惊掉了下巴。这是一个比起螭龙王庭也毫不逊色的空间,洞顶缀满夜明珠,他们看到的光亮便来自于此,没有螭龙王庭那种沧桑的年代感,这个空间豪华的不敢想象。 不计其数的夜明珠,构造也是采用宫廷建筑,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皇宫之中,洞顶都绘着壁画,一时看不清画的是什么,汉白玉的栏杆,大理石的地砖,可以看出主人非常爱惜这里的东西。奇怪的是墙上无一例外的覆上了薄薄的轻纱,隐约透露出背后的轮廓,这些薄纱背后似乎都有什么东西。 灵珏鬼使神差的往前走去,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吸引着她,直觉告诉她这些东西不简单。手指触碰到薄纱的瞬间,宫少衡拉住了她的手,灵珏疑惑的回头,只是他的脸色没有异常,却也绷直了脸,不经意扫过那背后的东西,又迅速别开眼神。 宫少衡摇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看,只是不知从何出吹来一阵清风,薄纱掀起一角,这已经足够,灵珏慢慢回头,墙后的东西也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小时候族长总说她好奇心太强,什么东西都想一探究竟,完全不计较后果,这其实并不好,因为她这种人一旦失望过后,就会很难再对那件事情产生兴趣,就算身边的人都说好,她也是望而却步。 以前偷喝族长的桃花酿,私以为那应该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因为族长每每小酌一杯后总异常满足,只是试过以后才知道,又苦又涩,喉咙里辛辣刺鼻的味道,脑袋也不清醒,她讨厌处于那种模糊的状态,从此再也没有尝试过酒这种东西。 出发那天族长还特地叫她过去一起喝桃花酿,这确实令人受宠若惊,只是这些酒全进了族长的肚子里,她一口也没喝,纵使是离别的场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大约她也没有完全离不开族长这个人,甚至是月影这个地方。 那时族长已经醉得不轻,懒懒躺在软榻上,口齿却依旧清晰, 他说:“你不是一个多情的人,甚至还很薄情,不会为一件事情烦心,甚至没什么可以束缚得了你,” 这话乍一听倒像把灵珏说的没心没肺,没由来的刻薄,只有她知道这话确实在理,不为离别而难过,倒像是随遇而安的脾性。 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惊,她僵硬在了一旁,突然觉得族长说的很对,她是个很容易失望的人,话不多说,她或许需要一坛酒冷静冷静。 墙后面挂着一副画,画工很精美,纤尘不染,可以看出画纸必非物,只是画上那个人............。 灵珏僵硬的转过头去,木然看着宫少衡,第一次感受到那么的无助。 画上的人身披甲胄,金色的铠甲隐约泛着红色的光芒,额间用一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只有几缕青丝从额前坠下,她手持一柄巨剑,站在巨龙之上,目光明亮得可怕,坚定而高贵,直视着前方的黑暗,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敬畏。 只是那张脸,那张散发着耀眼光芒的脸,她大约化成灰爷认得,这不是和她一模一样,不是相似而已,完全没有一点区别。 灵珏发疯般的冲出去,薄纱后无一例外挂满了画,都属于同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描绘得仔仔细细,画这些画的人融入了极大的情感,那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似乎要永远将这人印刻在脑海里,谁也无法抹去。 这些画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讲了那个人的功绩,执一剑镇纲纪,荡尽天下不平,实乃六界第一人。 她虽然很震惊,却也没有到糊涂的地步,联系前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切并不是偶然,第一幅画中的那条巨龙她认识,这正是归云涧的那条螭龙。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告诉她,她和神界的某个大人物长得一模一样,那她大概会一笑而过,可现在她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宫少衡并没有跟上来,相反他站在另一边的某幅画前,目光深邃,入眼一片漆黑,脸色愈发苍白危险。 第六十六章:耀生树 每一段故事不一定会有美好的结局,但至少过程会是值得回忆的,在命运里痛苦的轮回,有无意的伤害,有故意的无视。是否在看到他炽热眼神时刻意的回避,你们之间是否永远没有可能。 只是纵你伤得他再深,他却将你铭记在心里,记得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或许是在光芒背后不经意的悲伤,他却能看到最深出的脆弱,只是永远也无法靠近罢了。 这些画看似只是画的同一个人,却刚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如果把作者加进来,简直是一出虐心大剧。 北暮镜尘司地处神界以西,自古以来为神界看管着耀生树,耀生树不知缘何起,只是每位神都有他们自己的耀生树,大约成神之日,临水河畔便会不知不觉出现属于他们的耀生树,据说在耀生树前,每个神都没有秘密,当你受伤时,它就会暗淡,入了心魔,颜色会越来越深,一旦羽化,耀生即会永远熄灭,留不下一丝痕迹。 如此神秘的地方,众神自然很重视,只是耀生树关系重大,因此只允许帝君以上的级别才可以进入,就算在镜尘司,除了族长,依旧无人可以进入那里。 因为它的特别,北暮镜尘司一度被神界认为是与星辰河,凤栖城齐名的地方。越是重要的地方,就越有人觊觎,镜尘司地势偏避,离神界十二宫很远,自然经常遭受侵扰,以至于镜尘司内众神的神力都极高,抵挡入侵还是轻而易举。 只是那次妖界的却异常的惨烈,不知是何缘故,妖界乘神界元气大伤时竟大举进攻镜尘司,入侵异常的顺利,几乎只差一步便可入了异界。 如果妖界想乘此重创神界,大可直接攻上凤栖城,那里是神界的壁垒,重要程度远胜于镜尘司,且凤帝当时不在城内,这几乎是六界皆知的事情。镜尘司易守难攻,注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妖王想彻底拿下哪里,付出的代价不小,可妖界几乎倾巢出动,似乎一定要进到哪里。 总而言之,妖王目的不简单,毕竟她要是毁了耀生树,这也不会对众神有任何影响,要么就是她想一窥其中的秘密,可若非神族,耀生树与她不过普通树木无疑。 总之众神义愤填膺,誓要给妖界一个教训,况且镜尘司损失惨重,长此下去,怕马上会有被灭族之险,族长已经多次向神界求助。 众神虽然嘴上说着要救镜尘司于水火,却更是担心耀生树的安危,虽然不会对神力有所威胁,只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又怎能被他人窥视。事情的最后,重任依旧落在了风兮月身上,符止帝君仍在闭门思过,倒不是不可以让他出来,毕竟神界第一战神的实力不是随便说说,可大家是不指望他了,此去又对上妖王,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若是惨败,那神界的奇耻大辱还得刷新一遍。 只是当天帝含笑看着她时,风兮月一直都是拒绝的,笑话,她不过一个中州帝君,却一直当战将使,经验告诉她天帝这样笑必定没有好事情。实际上她并不常参与这种集会,却每次都能摊上大事儿,不知为何天帝一向习惯朝她这边看,似乎这里的风景更好,只有她知道这种眼神并不带有好感。 “中州帝对此事可有看法” ,天帝笑得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似乎一直都是好脾气,兮月叹气,自觉转过头,装作漫不经心, “没什么看法” ,枪打出头鸟,这种道理她都懂。其实纵使她不说话,整个局势也倾向于她这边,诸神歌颂着她的战绩,还搬出了她从妖王手里救出符止的事情,自然推崇她为最佳人选。 期间天帝还问过她心中是否有人选,兮月腹诽,当场就想回一句 “当然您最适合,英明神武的天帝陛下” 只是她终是没说出口,且不说她不是那种人,就算说了,天帝会去吗?任谁都没想象过天帝会有出手的那天,从一开始就不敢想象。 临走天帝依旧客气,兮月嘴唇一动,似乎欲言又止,天帝莞尔, “中州帝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兮月淡笑,“你可以把圣光收一下吗?怪刺眼的”,独留众神凌乱在风中。 实际上就算她不去,也有人会坐不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是符止。 当然,他不能自由进入中州,只能在星辰河约见风兮月,上次一别已是许久,再见时风兮月还是有些吃惊,不是因为他终于舍得回来,而是他的脸色并不好,近乎病态的苍白,眉宇间隐有焦急之色。 能让堂堂神界第一战神憔悴至此,看来他对妖王进攻镜尘司的事也有别样的看法,毕竟上次虽失手被擒,也能面色不改冷漠依旧。 符止轻咬着嘴唇,半响,无力的开口,“帮我阻止花忆尘,不要让她靠近耀生树”,声音也意外的嘶哑。 风兮月此时特想翻个大白眼,抓着他的衣领怒吼一句, “我欠你的吗?” 然后残忍的拒绝,最近不仅一直帮他收拾残局,现在竟光明正大的指使她。 只是她也不会这么干,不仅因为她不是这样的人,还因为她无法拒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多年好友对妖王不一般,不然以他的神力还会“失手被擒”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会帮你,” 兮月没有表情,大概是前几次的锋芒毕露,最近她已经被天帝忌惮上了,神界是需要强者,但最强的,一个就够了,所以就算符止是她最好的朋友,就算他们有竹马情谊,她也不会轻易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可没有忘记当年是如何走上这中州帝君之位,上一任中州帝君又是何种下场。 符止苦笑,“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我只能说如果花忆尘真的看到耀生树,有些秘密将永远藏不住,届时连天帝也不会放过她,此事关系神魔妖三界,连中州都会被牵扯进来。 兮月皱眉,符止一向不是会危言耸听的人,只是他似乎对妖王有别样的情感。 第六十七章:神妖大战 “你是不是喜欢花忆尘”, 风兮月有些严肃,虽然有过无数猜测,但他对花忆尘的态度让人不得不怀疑,只是且不说神妖相恋本就是大忌,更不会有好结果,况且他们也只见过一面,又怎会发展如此迅速。 符止身体明显一震,却没有回答,这便是默认了! 风兮月只觉得难以置信,以他对符止的了解,如果没有虐恋痴缠又如何会轻易爱上。 “花忆尘现在已经不清醒了,她攻打镜尘司本就错误的决定,如果真的见到耀生树,后果不堪设想”。 兮月苦笑,她要是帮符止解决了麻烦,那她的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只是他无法拒绝,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这么诚恳的求自己,权当做她也帮他这一次吧。 只是符止说的太过悬乎,又似乎花忆尘和耀生树有何联系,或是天帝也在插手这件事,而且他在求证什么。 凡此种种,兮月突然想起一个传闻,其实也不是传闻,不过偶然听天帝和朗月星君说起过。 兮月脸色一变,花忆尘怎么会是……,没错,若不是这个原因,除了那个人,符止绝不会手软, “她真的是……?” 兮月语气很僵硬,事实上如果她猜对了,何止天帝不会放过她,整个神妖两界将再无宁日。 星辰河大约是神界最明亮的地方,不像中州一直沉寂在黑暗里,只是她似乎更习惯了黑暗,反倒觉得这光亮太过刺眼。 浩瀚星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升在高空引入无限向往,据说在人界,人们都能看见这些星辰,他们怀着崇敬心情许下心愿,希望神能听见,然后帮他们实现,只是最后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努力,不是因为神听不见,而是神并不会帮忙。 只是这星辰河,从来只看得见明亮的,熄灭陨落,不过一瞬间,永远埋没在璀璨星空,旁人不过唏嘘而已。 不远处并列的中州三代帝君的星辰,就是这星辰河最明亮的,可惜中间那颗已经熄灭了,平常影藏在光芒背后,看不清全貌。 兮月不知该用何表情,唏嘘,痛心,又或是憎恨,那人终究还是走了,不管处于何种原因,曾经的荣耀也已烟消云散,可师傅却要一直要活在痛苦之中。 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在靠近,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兮月却转头朝着那个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飞羽,在担心什么?”那头似乎一直没有回答, “不知道,他十几万年前起于八荒,神力自然不可估量”,兮月像在自言自语,却格外认真。 “他为什么害怕我?我一直以为能让他害怕的只有中州”,兮月有些吃惊,她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听得更清。 半响,“当初……,是啊,当初到底为什么,”脸色又慢慢暗淡,若是在外人看来这番变化,定以为中州帝君是疯了。 像是思考了良久,她才慢慢开口,“我恨师傅吗?不知道,可恨也无法改变事实”, 目光扫过眼前的空白,神诫依旧紧握在手里,从这把剑出现的那一天,一切就都无法改变。 灵珏转头,想找宫少衡,她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们的出现就有别的目的,或许说一切都围绕着画上的人展开,思及如此,她心底蓦然一痛,或许一开始她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画上那人所持的那把件剑,如此眼熟,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幻境中的那一把,而碎片,他们收集的碎片……,难道与那把剑也有关系。 眼角瞥见宫少衡似乎就站在那里,看得入神,他面前也是一幅画,只是画上有两个人,勉强可以看清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位仍旧是画上的人,而另一位却怎么也看不清,只是她们似乎在说着什么,灵珏刚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宫少衡却蓦然转身,挥手将画像又遮了起来。 空气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灵珏瞬间警惕起来,光顾着看画,竟忘了这还是在墨衍的地盘,要是来个瓮中捉鳖,那他们可对付不了。 宫少衡早已靠了过来,有意将她挡在身后。 出发那天,神界依旧热闹,众神聚在大殿外替她送行,壮观的场面比起升星日更甚。 风兮月站在螭龙身上,有些不耐烦,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樊漪大祭司却依旧念着长长的诰文,古板而没有丝毫感情,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没办法,祭文没念完她也没法离开。 也不知为什么,祭神换了又换,却越活越回去了,比起瑶光,他差的不是一点点。 不过说起瑶光她有些迟疑,既然已经确定了某些猜想,可又该如何抉择,她不能杀了花忆尘,那就没办法断了她的念想,就算这次将她逼回妖界,难保她不会再来。 大约也是因为那个缘故,她的法力已经是历代妖王的巅峰,更何况符止临走时告诉她花忆尘与魔界也有瓜葛,若两强联手,那她无能为力。 风兮月不露声色的悬在半空,脚却已经离开了螭龙,只是旁人开了并没有异常。 她有些无语,脚下这货抖的特别厉害,连带着自己也开始开始抖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出行了,还紧张成这样,不过想想大约是众神都在的缘故,她若继续站着,众神一定以为她是怕了。 战况的惨烈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本以为镜尘司占地势转守战地即可,可妖界大军的数量同样超出预期,没想到花忆尘是铁了心要拿下镜尘司。 风兮月俯瞰下去,尸横遍野,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山,几乎只差一点,镜尘司就将从神界的版图上消失。 风兮月皱眉,消息传到神界并没有说情况已经这么糟糕,否则神界一定早就派兵来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身后跟着无数天兵,自然也看到了这些,顿时也无比气愤,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冲上去。 兮月也不多言,拔出神诫率众人向战场飞去。 灵珏无比紧张,直觉告诉她这空间里还有其他人,是敌非友。 还没反应过来,宫少衡又拉着她往不知往那头冲过去,风在耳边呼呼的刮,视线也变得模糊。 灵珏喘着粗气,一刻不敢松懈,紧紧跟在宫少衡身后,他们从另一条通道跑去,通道很黑,他们也只能凭着感觉走。 几乎快精疲力尽,似乎到了一个出口,灵珏勉强睁开眼睛,有些刺痛,眼前却似乎不是在迦叶山上,灵珏蒙了,这荒郊野岭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猛地转头,身后不远处那座白雪皑皑的高峰,不是迦叶山是谁? 耳后响起一个声音,冰冷没有感情,灵珏僵在半空,入眼那人眉目如画,若是含笑,只让人愿溺死在这温柔,只是凌厉的杀气毕露。 他冷笑,“别来无恙……,飞羽”。 据神史记载,镜尘司一战,中州帝君率神界天兵大破妖界大军,三十万妖兵被屠杀殆尽,妖王不得已投降,并立誓永不进犯神界。 其中真伪已无从辨别,只是风兮月每每看见,都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这年头果然什么也敢写。 第六十八章:何谓阴谋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人静立,他直直盯着这边的两个人,有些迟疑,事情似乎并没有按计划的发展。 灵珏摇头,那人的表情很恐怖,像是恨极,而她也认出来,这便是墨衍,山腰上攻击她的那个人。 只是她明明一直跟着宫少衡,出了山洞怎么会走散了。 灵珏慢慢后退,并不明白他的意思,飞羽是谁?她不知道。 “你终于出现了,”他仍自顾说着,像是入了魔怔, “这一天我等了万年,”阴森的语气和如玉的脸实在太过违和,他一路将灵珏逼到了死角,抵在树上不敢动弹。 飞羽?为什么这么熟悉,灵珏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现,没错,宫少衡确实也说过这个名字, “我认识知道飞羽的人,我可以带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重重撞在树干上,脖子被狠狠扼住, “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让她身败名裂,你一直都这么自私”, 这人根本已经听不进去,灵珏呼吸困难,更别提解释。 眼前一黑,灵珏已经离开了地面,一阵天旋地转,墨衍似乎要带她去哪儿,没一会儿,她又摔在地上,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抬头一看,此地不是别处,正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密室。 魔界夜泉殿,王榻上,女子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痛苦,似是入了梦魇。 元烈跪在男子面前,不敢抬头,眼前的人并不像表面那么随和,连帝座都无法掌控他。 沈烨背对着他,看了一眼王榻上的云姬,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也不惊讶。 “你去禀报帝座,最近魔界将不太平,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只字未提云姬受伤的事情,也没过问帝座的安危,却莫名其妙的说这样一句话。 元烈皱眉,为什么会觉得沈烨殿下对帝座的做法有些不满。 “可帝座已经快找到神诫碎片了,此时回来恐怕前功尽弃”, “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能替帝座做决断吗?”沈烨并未转头,语气却很凌厉。 元烈垂头,“属下不敢”, 沈烨冷笑,“还是你认为帝座会为了一己私欲弃整个魔族于不顾”。 他故意将“一己私欲”说得很重,元烈自然听得出来。 “属下遵命,只是云姬殿下……”, “不过区区幻境,既然已经回到魔界,以夜泉殿下的修为不足为惧”。 元烈虽然有些担心,只是沈烨殿下的命令不是他能违抗的,他咬咬牙并未说话,沈烨慢慢转过身来,眼角那颗泪痣平添几分妖娆。 “叶然私用禁术,玩忽职守,我已在六界下了诛杀令”, “主人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要自作聪明”, 元烈猛地抬头,他自然听得出沈烨是在警告他,只是诛杀令一出,一旦被发现,就地诛杀,没有回旋的余地,六界不愿与魔界为敌,自然不敢藏匿,那叶然也无路可逃。 只是他们一向交情深厚,他不可能看着叶然就这么被处死, “殿下,当日帝座派我去找过叶然,他并无异常,想来他不可能无故离开,恐怕是被奸人所害”, “若他一直不曾离开,又怎会遭“奸人”所害,他的职责是保护夜泉殿下,如今云姬重伤,他却不知所踪,难道你想说他的命比夜泉殿下重要?”沈烨并未爆发,但一字一句都是压倒性的气势。 元烈脸色一变,竟不知如何辩驳,他知沈烨殿下一向说到做到,叶然必死无疑。 “可殿下……”, “够了”,沈烨冷冷打断了他, “记住你的职责,好好保护帝座,否则,叶然就是你的下场”。 元烈抿唇,叶然虽犯下重罪,却也罪不至死,况且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当务之急就是要禀报帝座,由帝座出面,届时云姬殿下再向帝座求情,叶然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元烈躬身,慢慢退了出去,不管叶然在那里,只是希望他能撑住,暂时不要出现,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目送着元烈消失在黑暗里,沈烨冷笑,王榻上云姬脸色越发惨白,额头布满冷汗,绝美的脸庞也变得扭曲。 沈烨并没有要救她的意思,甚至未曾看过一眼,转身便消失在了眼前。 天空如巨大的黑幕,慢慢往下沉,周围一片昏暗,碎石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生生劈开。这里很空旷,四处都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一丝生气,两旁的巨石漆黑一片,似乎经历过烈火的灼烧。 忽而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碎石,铺天盖地而来。仔细一看,那中央放着一架囚笼,竟是玄铁铸成,囚笼里,一人伤痕累累,身体无一处完好,像是被什么活活撕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活活就是一个血人,身上无一处完好。 他已经摇摇欲坠,却还坚持站着,只是精神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麻木没有表情,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沈烨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那种刺骨的冷冽摄人心魄,他从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尤其是喜欢自做主张的,迟早会坏了大事。 不远处,黑衣人像幽灵一样慢慢靠近,形同鬼魅,他裹着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容貌,像是要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那人在沈烨身后停了下来,深深鞠了一躬, “殿下”, 声音很嘶哑,却显得刺耳,并不好听。 黑色的斗篷被摘了下来,入眼是一头银发,跟他的服饰实在不相配,只是更奇怪的是他竟戴着黑色的面具,整长脸被完全遮盖起来,又显得十分突兀,只是更增添几分神秘。 “谢樊漪,看来你并没有按本座的意思好好“照顾”叶然啊”! 他转过头,语气却很轻松,到不像要责怪的意思。 谢樊漪看了一眼囚笼里的血人,一派淡然, “殿下交代的事情我自不敢松懈,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只需稍等片刻”, 桀桀的声音,阴森异常。 飓风刮起乱石,直直向囚笼飞去,乱石以极速打在叶然身上,颗颗见血,已深深嵌入肉体。 沈烨并没有表情,看不出来想法,只是谢樊漪知道他并不满意于此,不过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谢樊漪默默转过头,眼前的人从不简单,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第六十九章:惩罚 天空涌起一阵猩红,在墨色背景里显得格外明显,颜色越发深沉,血色欲滴。飓风却慢慢停止了,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一丝声音。 谢樊漪笑容加深,眼神陷入狂热,似乎有些兴奋。 四面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囚笼,大的惊人,仔细一看,竟是四只猛虎从四面径直朝囚笼走过去,每一只大约有成年男子那么高,强壮无比。这并不是普通的猛虎,吊睛白额,头顶的毛呈赤红色,他们的眼睛竟也是血红。 这是魔界伏地虎,常在魔军里充当魔兽,生长在暗月森林,以食魔物为生,中阶的魔物尚且要忌惮他们的力量。 沈烨挑眉,事情似乎要有趣了,伏地虎虽不擅长魔力,却擅长近攻,几乎在一瞬间便会将猎物撕成碎片。 他们眼睛越发猩红,低声嘶吼着,这便是要攻击的前兆。 四只伏地虎猛地扑了上去,对着囚笼撕咬,囚笼并不宽敞,像是故意设计得只能转身而已,叶然四面受夹击,根本无处可逃。 伏地虎顶着巨大的头颅,隔着铁笼撕咬,血盆大口里獠牙狰狞无比,虽然无法进去,巨大强壮的厉爪狠狠撕下叶然的血肉。 叶然虽虚弱,却也知道反抗,魔力不断拍打在伏地虎身上,伏地虎吃痛,往后退了几步,却又一拥而上展开疯狂的攻势。 叶然本就虚弱,奈何双拳难敌四手,魔力也渐渐耗尽。 伏地虎凶狠的撕下他的血肉,竟就这样吃下,这囚笼设计得巧妙,无论朝哪个方向都避无可避。 屠杀的现场,血腥蚕食,有一只伏地虎在混乱中被击中,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后腿断裂,暗黑色血液潺潺流出,其它几只也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伏地虎并没有停止多久,反而愈挫愈勇,每一爪撕下大块血肉,深可见森森骨,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些伏地虎反倒愈发精神,似乎比刚才更有力量。 沈烨冷笑,魔兽通过蚕食肉体吸收猎物身上的魔力,叶然身上的力量又岂是低阶魔物可以比拟,伏地虎常年捕猎低阶魔物,早就不满足于此,加之它们已经在慢慢吸收叶然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 “伏地虎不会定时出现,却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在魔力恢复之前,慢慢撕咬他的血肉“, “有时候慢慢折磨却更让人痛苦,看着自己被撕咬殆尽却又无能为力,绝望才是最好的惩罚”。 谢樊漪眸子越发深沉,语气森然,不露声色却是狠厉至极。 “你是在说他,还是在说你自己”?沈烨向来一针见血。 谢樊漪一怔,没有回答。 “昔日神界樊漪大祭司,如今沦落到魔界,觉得心有不甘也是正常”,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足以让谢樊漪震颤,他知道沈烨的意思,刚才的话确实很不妥,他在魔界并不惧怕魔君,却不得不忌惮眼前的忘忧殿下,他的身份和心机都不是他能揣测。 “殿下说笑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神界就像眼前的牢笼,慢慢收紧,最终束缚至死,可怜那些神还看不清现实,自以为享无上权利,不过是走狗罢了”, 谢樊漪躬身,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沈烨但笑不语,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谢樊漪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不习惯无忧殿下的脾气。 他不说话并不是相信他的说辞,实际上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就算你有异心,只要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也会把你留在身边,只是你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吊着叶然的命,别让他那么早死,他往后还有些作用”,沈烨淡淡开口。 谢樊漪点头,“属下遵命,只是……,若帝座查起……”, “放心,他查不到你头上”,沈烨淡淡开口, 谢樊漪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语气,是“他”而不是“帝座”, “叶然确实是私自离开才被抓回来的,按照魔界规矩,视同背叛,帝座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沈烨冷笑,眼角的泪痣血色欲滴,他本就生的美,此刻更是摄人心魄。 “属下愚钝,只是叶然一向对夜泉殿下忠心耿耿,能让他置夜泉殿下安危于不顾,这事会不会对魔界有什么影响”, 谢樊漪确实很疑惑,叶然是被忘忧殿下在云姬被袭之前带回来的,他不得不怀疑沈烨确实是故意要断了云姬的后路。 沈烨挑眉,他知道谢樊漪在套他的话,实际上魔力越高的魔族在人界力量就会更虚弱,所以戚之患和云姬的力量实际连叶然和元烈都不如,所幸戚之患有刑天弓护体,很明显叶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才多次偷袭苏灵珏,让云姬处于被动。 那人他趁夜潜入苏灵珏房外,却不料帝燚早就守在门口,反倒受了伤,自己也只是顺水推舟,永除后患罢了。 只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和云姬脱不了干系,神剑一族和上代魔君种下的恶果终是有了恶报。 “你就不关心是谁重伤云姬吗”?沈烨好暇以整的看着他, “他们那群人中间,谁有这样的力量?光是幻境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 第七十章:谁是谁非 帝燚猛地停在了原地,暗道很黑,也很安静,稍有一点响动就有能引起注意。 本在奔跑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一脸疑惑,虽然摆脱了那些血虫,但现在并不是松懈的时刻,他们不明白帝燚为什么停下来。帝燚就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似乎认真听着什么。 寂静的空间里感官总尤其灵敏,仿若灵魂在整个暗道里游走,声音的方位,热度的来源,力量的爆发之出,一切都反馈到他的身边。 帝燚猛的睁开眼睛,他们没有在暗道里,刚才宫少衡和苏灵珏并没有离开多久,且这一路上也没有岔路,为什么会跟丢。 他们只得继续向前,现在退也不是,那就只有硬着头皮向前。 帝燚盯着未知的前方,眸子一沉,半响,一团亮光汇聚在掌心,竟是一只很小的类似于凤凰的火鸟。 他对着手心说了些什么,火鸟便“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速度之快,根本没法看清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佟福有些震惊,一时竟看呆了,直到踩在虞城的脚上,痛的虞城差点叫出来。那只鸟很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明明特别熟悉,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乐浔一瞬间怔住了,黑夜完美的隐藏了他有些失控的表情,刚才那只火鸟是赤炎鸟,他们赤炎一族的守护神鸟,他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 传说赤炎鸟乃上古神兽,曾追随天帝平八荒之乱,立下赫赫战功。 其身多变,小可藏于掌心,大时遮天蔽日,天昏地暗,攻击力也强得惊人,神力约莫可以和上神媲美,喷出的赤焰能在瞬间秒杀一切活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赤炎一族自古时便负责镇压妖兽,神界多征战,每每擒获魔兽时就一股脑往赤炎族送,神不能通过吸取魔兽力量来提升神力,只能想出这些办法,况且只要净化这些妖兽,将来在战场上就能为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个伏魔窟都有赤炎鸟的印记,用作封印,辟除怨念,净化本源。可赤炎鸟早就消失了,连赤炎族都不曾见过,当一个只活在传说里的东西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叫人如何淡定。 只是乐浔的表情并不完全震惊,似乎还夹杂着阴沉,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复往日的平和。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好玩儿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个人有没有预料到这点,派自己过来到有些失策,看来也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虽然只用做好他交代的事情,但似乎这是个很好的筹码,是时候拿点儿自己应得的了。 嘴角那一抹冷笑隐藏在完美的伪装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伪装,只是时间久了,也会分不清哪一面是现实,或许活在自己的角色里无法自拔,虚幻与现实的界限从来都不分明。 飞羽何时来了无仙境,风兮月记不太清了,实际上她的记忆力一直很差,几万年的日子就这么过去,没有太大波澜,平平淡淡反倒会将很多不同的记忆混淆,长此以往,有些事情也分不太清。 只是那一阵风兮月身体很虚弱,虚弱到只能窝在师傅的躺椅上,不过师傅到没有生气,只是那一阵总皱着眉,毫不掩藏的忧虑之色。 那种感觉力量在不断流失,就像是生命在一点点被抽走,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飞羽也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她起初时并不说话,也没有太多表情,非常无聊。师傅说飞羽本就寡言,让兮月多跟她说话,她都能听见。 从初次尝试才发现飞羽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不论兮月的话题多么无聊,八卦,甚至是苦恼,她都认真听着,虽然从不安慰她,怕也不会安慰人,不过兮月也习惯了,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倾诉的人。 那一阵不仅她变得很奇怪,连师傅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实际上他们从神剑一族回来之后,一切都被打乱了,她不明白当初师傅的选择,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只是这一切她注定不愿再提起了,一道鸿沟已经横了在他们面前。 师傅似乎总是很忙,整日不见人影,再也不是以前悠闲的样子,甚至没有时间来看她,好笑的是他们似乎交换了位置,现在换兮月整日窝在躺椅上,前所未有的疲惫。 凤帝倒是经常来看她,雍容华贵之姿宛若神祗,却两手挂满了各自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违和,可惜那时她已经神志不清,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到了弥留之际,好东西也无福消受。 有一次师傅竟与凤帝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并未大打出手,只是听言语间的怒气,愤怒值到达了极点。 具体内容听不太清楚,大约是凤帝质问师傅为何又去见天帝,在说到中州帝君已经快不行时,师傅情绪波动特别大,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兮月背对着他们,却觉得他们在说起这个话题时欲言又止,似乎并不像让兮月知道。 不过兮月仍清楚的记得凤帝离开时看她的眼神,不是宠溺慈祥,而是悲悯,黯然, 他转身对师傅说,“记住你的选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了无仙境。 多年后当她再次见到凤帝时已是以神界副君的身份驾临凤栖城,那时她似乎才有些明白凤帝的意思,一切并非天注定,而是师傅早已算计好的,只是他们都没猜到,阴谋的开始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苏灵珏垂着头,一语不发,她不知道墨衍到底想要干什么,不会只是请她来喝茶聊天,眼前的密室还是刚才的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刚才宫少衡和她确实是从另一头暗道逃跑的,暗道出口也还在那儿,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墨衍背对着她,看着那些画,一语不发,像入了魔怔。画还是刚才的样子,隔着薄纱也能勉强看出轮廓,并没有什么特别,也许这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但她没有感觉,除了最初会有些吃惊,别无其他。 “我不知道你抓我来的原因,我也不是你口中的凶手,若是因为画上的原因,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认识她”。 墨衍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只是一挥手,仿若清风吹过,所以薄纱缓缓拉开,一屋子的画像也映入眼帘。 第七十一章:血洗镜尘司 原来刚才所见不过九牛一毛,现下薄纱被揭开,所以画像尽数呈现在眼前。 夜明珠将整个密室照的明亮,画像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更觉画上人物仿若活过来一般。 巨剑化为八组剑阵,继而更多,仿若剑雨,兮月站在螭龙之上,未发一语,挥手将这剑阵飞了出去。 剑阵围成无数个圈直直向某处坠下,不肖一刻,热浪从中央向四处扩散开了,笼罩开来的光波随之爆发。 随着不断爆裂的声音,巨响回荡在山间,光焰逐渐向外吞噬,那些精怪还来不及反应,并就兴奋至极,准备蜂拥而上,致命的一击。 几乎到了胜利的最后时刻,贪婪的表情,兴奋的怪叫,几乎在一瞬间尽数陨灭,来不及叫出声,便前赴后继的被光焰吞噬,瞬间化为灰烬,先头部队无一幸免。 天兵天将加入战场,将还在涌进来的妖兵尽数劫杀,战场逐渐变得混乱。光焰还在持续爆发,并有更加强烈的趋势,只需稍事片刻,怕整个妖界都不是对手。 兮月望向剑阵的中心,光焰的来源,仍在涌处巨大的热浪,笼罩在金色光罩背后的东西,脸色瞬间一变。没有犹豫,她向着剑阵催动神力,剑阵又化为一柄巨剑,飞回她手中,光焰也在瞬间消失。 几乎在那一瞬间,立刻有东西飞了出来,像混着一团血,唯一身上的衣物勉强看出是一个人。 来不及仔细观察,剑阵中心突然化为一片混沌,忽而狂风大作,像构成一个巨型漩涡,周围卷起巨大屏障,天昏地暗而来,只要碰到风口便被瞬间卷入,撕得粉碎。 战场中的天兵来不及反应,好些被卷入其中,混沌越来越大,一片昏暗看不清状况。 兮月暗道不好,眼角瞥见刚才那个血人,身上俨然没有一处完好,全是撕裂的伤害,深可见骨,精神到也还清醒,竟想挣扎着爬起来。能只身抵挡妖王的力量,常人不出一招便会致命。 螭龙盘旋在漩涡上空,挺有眼力见儿,知道找个合适的位置,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实际上她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这只是第二次合作了。混沌迅速向外扩张,仿佛有无数触手,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螭龙被飓风扫到尾巴,身形剧烈的晃动,迅速卷入混沌之中,在外圈不停环绕,似乎还有力量在把它往里拉。兮月并没有离开,这混沌对她并无威胁,她稳定身形,尽量排除致命的一击。 她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万物皆有弱点,哪怕是妖王,混沌虽具迷惑性,他们看不见里边儿,花忆尘却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但用力过猛反而会露出弊端。拉锯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感受到花忆尘力量在减弱,没有犹豫,她拔出剑向其中一处刺去,金色利刃划开巨幕,尾曳凌厉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几乎同时间,一缕金丝直扑面门,细如发丝却闪烁着寒光,兮月在目光一凛,踮脚在空中翻腾一周,金丝擦着脸颊划过,也不在藏掖,瞬间化身成一张巨网,从上空直降下来,兮月来不及闪躲,只落在螭龙身上,便被惘生结罩住,与螭龙一起动弹不得。 惘生结本身并无攻击性,但一旦被它束缚,虽不知天帝能不能逃脱,毕竟没试过,但连战神符止也奈何不了,其力量不可小觑。 混沌渐渐散去,露出站在中心人的真面目,那人眉目如画,明眸皓齿,艳绝天下,美到令人窒息。 她看着眼前那被束缚的一神一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中州帝君又如何,现在谁也不能阻挡她。 还未待挪动半步,她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里划过一丝狐疑,几乎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后仰,快得不可思议,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四组剑阵从天而降,将她团团围住,脖子上划过凌厉的剑气,只差一点点就能刺破皮肤,刃其血肉,如果那人愿意,她早就没命了,很明显那人并不想要她的性命。 花忆尘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原本应该困在惘生结的人早已不知所踪,唯有那条螭龙被捆的结结实实。 花忆尘不傻,她很快明白过来, “迦罗幻境,你为什么会用迦罗幻境”, “哈,要是神界知道高高在上的中州帝君竟使用魔界之法,竟也与魔界为伍,那该是多么精彩的画面”。 普通的幻术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却偏偏用迦罗幻境,只是普通幻术确实不可能在短时间迷惑她,否则她也不会选错,中了埋伏。 花忆尘冷笑,身上染了鲜血,衬托出气质越发惊艳,看风兮月的功力,能将迦罗幻境运用自如,并非一日所成。 迦罗幻境与神界幻术完全不同,它几乎只有魔界几位魔君知晓,没有深厚的魔性,练这种邪功只会被反噬。 迦罗幻境的分类又各有不同,或设下阵法,待猎物入了阵,渐渐迷失心智,陷入幻觉与痛苦无法自拔,这才是杀人与无形。 另一种便是以己为载体,对自己施幻术,以迷惑对手,这适合在两个实力相当的人面前。 只是危险系数极大,若一招不中,就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后者对法力要求极高,也会伤害身体,绝佳的效果通常都会付出代价。 若是使用不当,轻者反噬经脉,重者爆体而亡,所以魔君也很少用这种幻术。 只是现在看来风兮月并没有什么异常,按理说神力越高,反噬越强,况且她用的是魔界之法,怎么会没有影响。 风兮月只一瞬间恍惚,快的不可察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语气没有丝毫异常,像是真不知道她的意思。 花忆尘看了眼将她困在原地的四把巨剑,像构成强大的屏障,没有丝毫弱点。 半响,她抬头看着风兮月的眼睛,“我不想威胁你,不过是想进异界看一眼,并没想破坏什么”。 风兮月没有说话,回看她的眼睛,看不清表情。连续几天的战斗,花忆尘早已精疲力尽,纵使再强大也抵不过人海战术,若是让她与风兮月正面对抗,毫无胜算,就算她没有受伤也不可能是中州帝君的对手,况且她一直没有用那把剑,说明她并不想赶尽杀绝。 第七十二章:初见墨衍 如果用尸横遍野来形容眼前的场景毫不为过,看情况神界损失比较重,风兮月皱眉,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该知道,我不会让你进异界的”。 “你果然是天帝的一条好狗,可你于他不过是一把屠刀,有朝一日若刀废了,他会毫不犹豫的丢弃,你又何苦为他卖命”。 花忆尘没了耐心,开始口不择言,只是这激将法对兮月没用。 “那你呐?你虽是妖王,却陷整个妖界于不义”, “今天你为一己私欲攻打神界,致使万千妖界子民灰飞烟灭,你该知道无论成与败,这都不是明智的决定,往后你都会为后人所诟病”。 “你既然不愿又何必假惺惺说这些”,花忆尘冷笑。 周围妖兵已被慢慢诛杀殆尽,实际上长期的征战已让他们疲惫不堪,神将不过在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予致命一击,看似庞大的军队就能迅速击溃。 花忆尘果然冲昏了头脑,可怜那些精怪白白牺牲,被神力打得灰飞烟灭,修为尽毁,。 神兵逐渐围了过来,可以看到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那是屠戮过后血染的猩红。 若是此次能一举擒获妖王,那就能一洗当初的耻辱,也等于宣告了神界凌驾于六界的无上地位,以警示后来人。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寻找你所谓的“真相”,那么我不会手软,届时妖王被神界所擒的消息在六界一传开,就算天帝顾全大局不会杀你,你也坐不稳这妖王的位子。妖界有多少人觊觎那个位子,你比我清楚”。 兮月一顿,“要么你现在便退出神界,以后永远不要再进犯镜尘司,我可以保证你们能安全离开”。 花忆尘毫无表情,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这个条件很诱人,只要想想就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以她现在的状况,反抗没有丝毫意义。 花忆尘眼神木然,没有刚才的高傲凌厉,也没有帝王的霸气,就像普通女子般的无助与脆弱,绕是这样,她依旧树立着无形的屏障,将一切阻隔在外。 半响,“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声音不经意颤抖,风兮月没有说话。 “你们都一样,什么都知道,却都不肯说,将一切秘密玩弄于股掌,还自以为是为别人好”。 “你告诉符止,不管之前我们有何纠葛,从今以后我们只是敌人,不要自以为是在帮我,否则我不会手软”。 兮月挥手将巨剑收回,花忆尘嘴角勾起冷笑,从千军万马的围城飞了出去。 寒光一闪,迎着面门疾速而来,风兮月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背蓦然一痛,温热的液体慢慢滴落。 重华上神领着神兵冲了过来,见风兮月这幅样子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将她的手拉过来检查伤势,反倒把兮月吓了一跳,猛的后退了几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华面色唰红,连忙低头,“对不起,帝座”。 风兮月干咳了两声,无视周围一双双八卦的眼睛,那看好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好吧! 重华本想追出去,却被风兮月制止了,以恐有陷阱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刚才众人并没有看清她与花忆尘的情况,现下她也受了伤,大家也没有怀疑。 风兮月看了看手背,狰狞的伤口蜿蜒曲折,花忆尘果然是个锱铢必报的人,就算处以下风,也不会让对手好过。 自嘲的笑了笑,抬手覆上,淡蓝色的光微不可见,再抬头,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回头看那个血人,已经被搀扶起来,他伤得极重,身上几道裂口几乎贯穿了整个身体,一般上神怕也吃不消,刚才在剑阵中他只身对抗妖王,足以证明他的神力不低。 螭龙早已被放了出来,只是一直躲得远远的,不知是何原因。 周围没什么伤员,剩下的只有尸体,镜尘司确实是用生命在守护着耀生树,风兮月皱眉,若是她们早一些到,镜尘司也不会遭灭门之祸。 径直向那人走去,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却还坚持站稳,眼神异常凌厉,并不友好,兮月凝神,刚欲伸出手,那人却突然开口, “异界的结界已破,先去那里”。 语气岂止不敬,简直充满火药味,在神界,从未有人敢与中州帝君这样说话, 果然,重华脸色突变,“你怎敢这样与帝君说话”, 实际上周围人脸上都已经满是愤怒,不少人已经想冲上去教训她一番,完全不顾他还是伤员。 风兮月好暇以整的看着他,“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柔和的蓝光从头顶直至包裹着整个身体,那些伤口竟慢慢的愈合了。 风兮月从高出往下看,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因此一点点光芒都格外显眼。 绕是看惯中州的风景,也不得不感叹耀生树的震撼,夭夭华数,闪烁着蓝光,不知所源,不知何终,像条长河,绵延汇集向远方,突然想起冥界有条忘川河,生死轮回,命理魂魄,或游离,或不舍,不过执念。 风兮月找到了他所说的结界,红色的透明层,依旧明显,中部确实已经破开,若是没有镜尘司的拼命抵抗,一切也没这么简单。 第七十三章:探病 抬手,默默念出咒语,神诫在半空中仿若静止一般,其实不然。 金光在上空环绕一圈,接着慢慢扩大,像一个巨大的罩子盖在异界之上,风兮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新结界,转身飞出异界之外。 镜尘司刚遭灭族之灾,早已所剩无几,所幸族长将族内的妇孺孩童藏在了后山里,才免遭一劫,否则神界便再无镜尘司。 神兵并没有离开,一方面唯恐妖界再次进攻,另一方面镜尘司已残破不堪,他们留下也能帮忙修复一番。 重华早令赤炎鸟将消息带会神界,禀告给了天帝,想来众神定也松了口气。她问过重华,神界消息一般由赤炎鸟传达,别看它们是那种体型庞大,攻击凶猛的神兽,飞行速度却无比之快,不出半日,消息便可到达神界。 显然镜尘司也是用赤炎鸟向神界求助,排除因赤炎鸟个人的因素而导致的延误,到底是何原因会让战报延迟了那么久。一旦使用赤炎鸟,说明情况十分紧急,神兵一般都不会拦截,即可直接面见符止帝君,或是上禀天帝,要从中阻拦并不容易。 她心中隐有几分猜测,只是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还猜不透,毕竟他才是这神界的主人。 在镜尘司的几天实在闲得慌,花忆尘早就退兵回了妖界,听闻她战败的消息传回妖界,立刻引起了那些旧臣的不满,妖界顿时人心惶惶,还有人在妖界散播她的谣言,恐有不臣之心,她便回去处理烂摊子了。 闲来无事,便在镜尘司随意逛了逛,听闻族长早就想来拜见她,奈何现在躺在寒泉里动弹不得。他是最先率领全族抵抗妖王的人,一直坚持了好几天,差点散尽毕生修为,最后还是在尸体堆里被发现的,那时连进出的气都没有了,重华甚是惋惜,本向上报天帝厚葬了他,没想到他却突然蠕动着嘴,不知说了什么,把在场的人吓个半死,那诡异的画面,实在不敢恭维。 风兮月到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他的资历比风兮月大得多,据说当年也是与天帝征战八荒的功臣,风兮月可不敢劳他动身,自然要自己亲自去探望才对。 寒泉在镜尘司后山位置,具有调养生息,固本培元的神奇功效,最特别的是泉水对愈合伤口也很有用处,他中的是妖界的烈焰之术,纵使帮他化解了大部分的毒,也需要慢慢调养。 重华坚持要陪她同去,名曰拜访前辈,她也没有多想。不多时一个巨型的露天水池出现在眼前,上面烟雾缭绕,水呈现乳白色,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水底不停上涌的气泡。 不远处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盘坐在水中央,紧闭着双眼,异常安详。 而那天那血人就站在池边,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会在这里风兮月并不吃惊,对于这个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的家伙,听重华说起过。他的名字叫墨衍,是族长的入室弟子,不出意外,他就是镜尘司下一任族长。 不过洗去一身血污,今天他穿了一身素白衣服,没有那天的凌厉,面庞竟格外温柔,若是定要用一个词形容,“温文如玉”再合适不过。 大约意识到有人靠近,他猛地转过头来,有些警惕,看到风兮月时,先是一怔,目光闪烁。 这么大动作,族长当然也清醒了,他挺客套,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行礼,自然被风兮月婉拒。简单的谈论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了解妖界的行动,期间族长到是只字未提神界的过失,反而还恭维了一番,风兮月敬谢不敏,一方面受之有愧,另一面总觉得族长话里有话。 在他说道“年轻有为,神界之幸,六界权杖……”云云, 风兮月连忙岔开话题,这种程度是不是还要说“比当年天帝更甚,前途不可限量”,不用怀疑,他能说得出来。 “本座再过几日便会回神界,届时会留下一半天兵保护镜尘司,族长就放心疗伤吧”。 别怀疑,她确实是来告别的,妖王短时间是不会再来,修复工作有其他人,她在这里反而没什么事情,不如早些回去,窝在中州也挺好。 族长倒是没什么异议,“老臣不能恭送帝座实在是罪过”。 风兮月摆摆手,实在不想听他谄媚的语气,明明德高望重,又何必那么客气。 “不过按惯例,帝座是否应该去看看耀生树”,族长适时补充道。 从上空往下俯瞰,深不可测,特别是周围一片漆黑,根本无法估量周围空间有多大。风兮月在结界出打开一道口子,便和墨衍从上空往下飞去,族长不能来,便嘱咐墨衍陪同,反正他也是下任族长,也没有违法规定。 别看他很温柔的样子,刚才将重华堵在异界外,丝毫不退。想起重华那吃瘪的表情,风兮月不厚道的笑了。 其实她并不想看耀生树,这与中州很相似,况且这样的是非之地,若是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怕也会淌这趟浑水。 鬼知道这惯例怎么来的,此前连天帝都很少来,也没听说必须要看耀生树,只是回了神界若天帝问起,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天帝并没有明却表态。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是这次神界的代表,确实又应该确保耀生树安全,况且符止最后拜托她求证某些事情,她没法拒绝。 越靠近那些树便觉得周围一片明亮,并不刺眼,像淡蓝色的海洋,竟比星辰河更加梦幻。 这些树并不高,比起中州差了很多,树叶间漂浮的淡蓝光点,树干却明细可见金色的脉络,仿佛有生命从地底沿着树干涌上来。他们稳稳的停在这些树前,看不清周围情况,似乎没有边际。 “你能识别这些树吗?” 看了半天都没什么差别,墨衍本在旁边候着,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些,下意识摇头,意识到自己又失礼了, 赶忙补充道“回禀帝座,属下不知”, “只是师傅说这些树以帝座的修为能识别”。 风兮月吃瘪,以她的修为……,族长果然好借口,也不知道他那来的自信,如果她识别不出来,那完全就是个人修为问题。 风兮月思索了片刻,慢慢闭上了眼睛,手指在眼前画了半个圈,接着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咒语,慢慢将手向外分开。 眼前在不是刚才的样子,环视了一圈,有些风景正在慢慢起变化。 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不一样,颜色或明或暗,有的深如墨染,有的却浅得近乎透明。 至于这些树到底代表什么,风兮月目光向远处延伸,一个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墨衍确实看不懂这些,确切的说,只有他当上族长那天,才会知道如何辨别其中的奥秘。 他在旁边静静候着,悄悄看了风兮月一眼,却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大约是周围的光亮渲染出了一种别样的气氛。 第七十四章:大神养成计划 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眼神汇集在了一处,蓦然加深,风兮月顿了顿,似乎想看得更清。 看来符止说的没错,风兮月在一棵耀生树前停了下来。花忆尘要看的应该就是这个,只是眼前的耀生树又与其他不同,如果一个妖在神界拥有耀生树,那能说明什么。 风兮月目光淡淡,难怪符止千方百计要阻止花忆尘,若是天帝知晓,一切都无法预料。只是天帝不仅一次来过镜尘司,也看过耀生树,为什么他会不知道这件事。她并不打算看太多,只要知道想要的就行了,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另一棵,苦笑,原来这便是符止的劫,早就注定好的。 符止是个死脑筋,只要认定一件事便会义无反顾,绝不更改,也不懂变通,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凤栖城,符止是上代战神之子,他的父亲多征战,便将他托付给了凤帝,最后干脆拜在凤帝门下。 那天他举着一把比他还高的剑,一下一下砍着眼前的巨石,那时他也只比风兮月大一点,举起剑已是费力,更何况要将那小山似的巨石移平。 电光火石之后,果然什么都没有变化,符止反倒被震的虎口发疼。可是风兮月从来不嘲笑他,因为这只会给他更大的动力,这种事情只有心里越发失望才能停得下来。 于是她就坐在对面,悠闲的吃完了凤梨酥,桂花糕,栗子糕……,完全忽略对面时不时飘来的愤恨眼神,这些也是他爱吃的。显然那时他们还没啥交情,坐了半天后她就顶着十几个点心盘子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再来,符止仍保持着劈山的架势,而那“小山”也已经被劈掉了一半。 不得不说,凤帝是一个“极好”的师傅,他喜欢旁敲侧击的教学方式,却从不亲手教符止什么。 据说符止从前并不爱练功,与那些熊孩子并无不同,老想着逃出凤栖城回神界去找他父亲,凤帝也不说什么,只是找了群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在半路埋伏,只要他逃一次,就围殴他一顿,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敢向凤帝告状,只得灰溜溜的跑回来。 长此以往,他也不跑了,竟还破天荒的提出要学内功,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学了武功再不怕那些人,逃跑定能成功。 只是他这点小九九怎么可能斗得过凤帝这只老狐狸,一切不过掌握之中,当下大手一挥让凤栖城的内功宗师也就是他的右侍亲自出马。只是当右侍带着慈祥的笑容走来时,符止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到了头。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久后他也算小有所成,打败那群小屁孩也是绰绰有余,虽然代价远比鼻青脸肿要惨痛得多。右侍宗以明“屠戮者”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风兮月就亲眼见过他徒手劈开了一座巨峰,可不是这小山可比的,那一定是一段艰苦的岁月,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听到右侍的名字,符止脸色都不好了。 话说回来,还没等他再次计划逃跑,凤帝到先找上了门,别无其他,竟是要带他去见他的父亲,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愿望这么快就要实现了,不激动是假的。 迷迷糊糊坐着凤仪车在空中行了很久,凤帝带着他从高出往下望去,整齐肃穆的军队前方他的父亲直直站立,金色的甲胄渲染出庄重与无上的气势。他知道父亲很厉害,但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那种崇敬的感情无法言语。 “你父亲是英雄,他是神界的战神”, 凤帝在一旁悠悠说道,“只有努力练习功法才能成为像他那样的英雄”。 凤帝循循善诱,这时队伍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男孩,与符止差不多大,他穿着小小的盔甲,却显得格外精神,一看就是练过武功的好苗子。父亲见他过来竟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很是宠溺。 符止只觉一阵怒气涌上心头,父亲从来都没像这样摸过他的头,凤帝了然,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仍在一旁扇风点火。 “你父亲最喜欢勤奋刻苦的孩子,那小孩根骨不错,精神样貌都极好,一看便是从小习武,也难怪招人喜欢”。 话还没说完,符止便气冲冲的走了,凤帝看了眼脚下的军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战神纪泽早已按捺不住脾气,估摸了一下时辰便率领军队离开了,鬼知道凤帝要干什么,反正他已经照做了。 今早凤帝传书让他率神兵在此处等半个时辰,也不说原因,还让他把混元星君的徒弟也借来一用,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过听说是教育自己的儿子,具体怎么教法也没问,于是就答应了。 偏偏他与混元星君也是对头,还要他拉下脸去说这事儿,起初他还有意刁难,不过听说纪泽要教育儿子,满口就答应了,这老家伙绝不放过让自己长脸的机会。 老家伙自己古板也就算了,还要把徒弟培养的一板一眼的,每天不是练功就是练功,他混元星君明明是文官,这难道是要把徒弟培养成武将。 可怜眼前的小家伙小小年纪便承受不属于他年纪该有的伤痛,思及如此便同情的摸了摸他的头,暗自下决心绝对不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只是他要是知道凤帝竟是这样教孩子的,定后悔至极。 那个小孩子便是重华,他与符止的梁子便这样莫名其妙的结下了,后来神界人人都知道,战神符止为人静默,但对重华上神尤其冷漠,这已是后话。 不得不说凤帝这招效果不错,符止以后就变成了这副怪脾气,练功尤其刻苦。就风兮月见他那会儿,他已经和那巨石搏斗了三天三夜,虽然毫无作用,不过风兮月想不通,这孩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呀。 这些还都是听师傅说的,他也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每每风兮月不听话他就威胁要把她送给凤帝,这招还挺有用。风兮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光影之间,一闪而过的异样,迅速被她扑捉,回头与墨衍交换眼神,看来他也注意到了。 风兮月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从后面绕过去包抄,纵步从右手边向那个方向飞去。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有些人要按捺不住了,不过敢擅闯异界,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苏灵珏就那样站着,墨衍仍在诉说关于那个“风兮月”的事情,言语间的疯狂的执着毫不掩藏。 第七十五章 只是突然停下来还有些不太习惯,一方面他讲得入戏就不会记得要杀她这件事了,另一方面她也对这个风兮月挺感兴趣的。 “所以呐?最后你们有没有抓到那个人”? 墨衍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他伸手想去摸一下眼前那幅画,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缓缓放下了手。 “你当时也在,又何必装作不知道”,清冷,凌厉,仿若能穿透人的魂魄,直面内心最阴暗的地方, 灵珏缓缓抬头,画上那人站在耀生树前,不同的是身上那种高贵光明的气息已消失殆尽,不知如何形容,或许可以说她已经被黑暗所吞噬。 “是吗”?像是在疑惑,却更像是玩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表情竟和画上女子一模一样。 “啪嗒”白子在棋盘上轻轻放下,却也在空旷的宫殿里格外明显。 女子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捻着一颗黑子,眉目微锁,似在思索,眼前的白子已将他团团围住,没有一丝退路。 对面的男子淡笑,眼角的泪痣鲜红如血。 “听说你杀了越王”语气并无变化,似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老家伙罪有应得,两大花妖在他的领地被灭族,他竟浑然不知,还想觊觎那个位置,试图架空我的权利,留着也是后患”。 女子并未抬头,轻描淡写却透着狠戾,手中的黑子慢慢落下,却在重重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霎时局势完全逆转,白子似乎再无翻身之机。 “你固然可以王权处决他,只是他罪不至死,玩忽职守的罪名怕难堵悠悠众口”,他看着女子,笑得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棋盘上的局势。 “你又何必试探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杀他的原因”,花忆尘满意的看了看棋盘,挑眉示意轮到他落子。 沈烨似是未察觉到危险,随意在空白出处下了一子, “看来他是触到了你的底线”。 “他既然敢在大殿之上提当年镜尘司之事,就该知道不可能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黑子随之落下,“你输了”!声音如绝世之音,清脆而充满迷惑,脸上那一瞬间兴奋的表情,像烈焰之花,稍不注意便坠落其中。 沈烨一瞬间失神,记忆里那熟悉的背影,即便近在眼前,却还是无法碰触,当注视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要戒掉谈何容易,果然已经陷得太深。 余光捕捉到沈烨细微的表情,花忆尘微微后仰,抬头瞬间脸上笑容却淡了,有些东西不戳破并不代表不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等之患回来,我们兄妹三人该去魔冢拜祭父皇了,算起来也快一万年了”, 花忆尘特地将“兄妹”二字咬得极重,目的不言而喻。 沈烨低头,并未再看她,最后一颗白子落下,尘埃落定,何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满盘棋局看似黑子已是大势所趋,却是慢慢落入了白子的圈套,一步错,注定满盘皆输。 沈烨微笑,已经掩去方才的情绪,花忆尘在他下子那一刻就意识到不对劲,现在看来棋局精妙得很。 看似是自己步步紧逼,却是每一步都在往陷阱里走,连方才局势的扭转也在他算计之中,一旦被一点诱惑冲混了头脑,才是最危险的。 尴尬早已化解,花忆尘盯着棋局,半天说不出话,“你果然能看透全局,没意思,每次都赢不了”。 “到底谁教得你棋艺,我干脆也去拜他为师算了”, 花忆尘郁闷不已。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沈烨笑容却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师傅”吗?她的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忘记了,自己的棋艺明明就是……。 花忆尘仍在自顾说着,“之患回来以后定要让他和你切磋一番,否则他还以为六界已无敌手”,这当然有些夸张。 “你知道他现在做的事很危险”,沈烨只是莫名其妙的蹦出了这句话,至于“他”是谁,“事情”是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要集齐神诫碎片没那么简单”,摒弃刚才的异样,他正色,似乎这才是主题。 花忆尘还在摆弄着棋子,却有些心不在焉,“他要复活风兮月,就得付出代价”。 “可我们都知不道,复活风兮月到底是对是错”。 花忆尘一顿,抬起头,“风兮月活着虽是危胁,可你也看到了,她死去的这一万年情况却更加不可控制,如今征兆已经出现,六界的力量在被削弱,一切迹象都直指中州,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之所以不阻止,不仅因为这是唯一的生机,还是因为他欠她的,就要还回去,哪怕抵上性命”。 “我知道,帝座这万年……并不好过”,沈烨低眉,像是在回避她的眼神,又像在看别处。 花忆尘转头看向无忧殿外的黑暗,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我早说过既然承受不起,当初何必招惹,如今这般自责给谁看”。 沈烨淡笑,并未搭话。 “云姬的伤……并不简单”, “异境术把她牢牢困在梦魇里,这才是最狠的折磨”,花忆尘挑眉,等待下文。 “伤她的人正是苏灵珏”,沈烨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不想放过她的一丝反应。 “你……确定”? 花忆尘震惊,她本以为这只是意外,或者是遇上了墨衍,否则不会一败涂地。 “她虽银木所生,却还不该如此强大”, 难道……,不对,戚之患隐瞒了什么,他应该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出手,可光有神诫似乎根本不可能复活风兮月。 花忆尘转身就往无忧殿外飞去,有些东西急需去解决,临走时,她又转过身来,直直盯着沈烨,沈烨只是含笑,并未感到惊讶。 “我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些的,但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些什么,可你该记得,你也欠风兮月的,当年你把皓月箭给云姬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花忆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中,沈烨仍维持着那个动作,连嘴角的笑都没有变化。 那年红雨从九天而降,足足下了七七四十九天,六界都知道中州帝君以堕魔罪被天帝所处决,那个传奇般的人物就这样陨落了。 那时她也问过,“为什么”?可他不知道,于是在雨里站了两天,为什么帮云姬呐?难道不是一开始就设了这个局,现在为何反倒不记得。 第七十六章:天帝的秘密 墨衍疾速从风兮月指的那个方向飞去,不多时有一黑影迎面而来,速度之快,功力不亚于他。抽出腰间的软剑欲攻其要害,对方却先发制人,不过他并没有要纠缠,右手一痛,那人已经近到身前。 眼神在空中汇聚,熟悉的感觉,对方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这双眼睛已看过千万年,足以暴露他的身份。墨衍太过震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以至于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个现在本不应该出现在异界,或者说出现在镜尘司的人。墨衍心情复杂,强装着镇定,实则内心已波涛汹涌。 擅闯异界本就是死罪,更何况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若现在被擒,帝座绝对不会放过他。 本担心风兮月会追过来,飞过去一看,眼前并没有什么异常,意外的是风兮月却站在那里闭着眼,不知表情。墨衍有些心虚,刚才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她是否撞见。不过风兮月已经追过来这么久,却只是站在这里,到底为什么。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不时从耀生树上空飞去,一直到很远,像在寻找什么。她的脸色也愈发不好,不知过了多久,她最后一次飞回地面,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墨衍下意识后退,如果说之前她是光明的化身,那现在就是黑暗的主宰。 那天风兮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说过话,只是在离开异界时突然又问他天帝以前有没有来过。 墨衍认真思索了很久,意识到他说的地方是异界,摇了摇头,天帝确实来过镜尘司,可有没有到过异界他并不清楚。 天帝从来只召见师傅,师傅也不会同他说这些。 “如果知道你那时也在,早该就在异界解决了你”, 苏灵珏并未说话,也不看他,眼前那幅画上,女子静坐在凉亭里,身体完全靠在柱子,双脚也搭在凳子上,呈现一种舒服的姿势。 目光注视着远方,不知在看什么,却透着一股清冷和疏离,这个角度看去,画此画的人应该只是站在偏僻的位置,悄悄的看着她,心绪早已随她而动。 苏灵珏叹息,又是一个为情所困之人,“我虽不知你所说的飞羽是谁,却也看出你对她的恨意,可冤有头债有主,你即见过她,必可分辨我与她不同”。 再回头,墨衍已直直盯着她,眼里透着寒意,苏灵珏暗道不好,却已经被逼到了死角。 墨衍显然失了耐心,一道金光慢慢笼罩下来,压迫人心的力量,苏灵珏喘不过气来,整个灵魂似乎在被抽离,眼前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墨衍要干什么,却知道这次怕是真的要完了,那种抽离的感觉很明显,似乎是灵魂在慢慢离开肉体,身体空洞没有知觉。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回一拉,本就昏昏沉沉,这一下险些站不稳,还来不及反应,身边开始激烈的打斗。 努力想将眼睛睁开,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被任意的推来推去,抓着他手的那人力气很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第一直觉,这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熟悉却又觉得陌生无比,本能的抗拒。 打斗还在继续,身边不时有爆炸的声音,大力的拉扯把她摔的七荤八素。 本能的想摆脱这束缚,却悲剧的发现自己早已经动弹不得,更别提控制意识。眼前一片虚无,开始有奇怪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灵珏猜测一定是墨衍的影响。 锁链声,很明显,并不强烈,确实一点点拖曳在地面摩擦。耳边杀伐的声音越发强烈,金光在眼前炸开,轰鸣不绝,肉体被利器刺穿,惨叫,绝望充斥在脑海。 那人就站在地上,天雷地火劈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再坚硬的意志也慢慢折磨殆尽。 她垂着头,额前的长发将苍白的脸庞完全遮住,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若不是锁链仍在微动,完全无法想象眼前这竟是活物。 似乎有人要故意折断她的羽翼,将她狠狠踩在脚下,她早已不是曾经那耀眼的王者,周身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彼时睥睨天下之时却并不开心,她不说也并不代表不知道,也许一切早就注定好了,从那人触及到中州就已经不寻常,只是她不愿提起,不愿深究,甚至学会自欺欺人。 曾为一句“愿到白首”而心悦不已,却不知那人早已不是真心,一生的痴缠,付诸再多真心也惘然。若没有彼时妖界的相遇,若不曾几番教他棋艺,或许也没有一切恶因的开始,只是本以为该有几许真心,却不料他的真心早就给了别人。 耳边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干脆,刺耳,像是深深撕裂,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空气里充斥着骨浆的味道。 绕是这样,那人仍抓着她,就着姿势,往下一倒,重重砸在他的身上。眼前光亮愈发暗淡,几乎缩小到了眼前,那人喘着粗气,伤的很重。像是能看见眼前的一切,灵珏直直盯着他,没有表情,心底有什么正在滋生。 浓烈的情绪早已分不清是不是恨,她想问,纵使开不了口,为什么那么恨他她,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局,若是如此,情愿当初不曾见过,又为何多年的情谊却抵不过那人的一抹嫣然。 身下人一动不动,任由她压着,意识交叠在一起,奇怪的情绪正在参杂进来。 “若是爱过,又何必要这样互相伤害,用自己的死亡来惩罚对方?可他从不在意你”。 “若你不记得自己的职责,我不会手软,从神诫到中州,都容不得你的自私”。 “是师傅在神剑族的事情上做得太绝,才埋下今天的后患,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你坐上中州帝君的位置,又为何会有我的存在,你于他不过是一枚棋子”。 自私,为什么不能?唯独她不行,从遥不可及的王座到万劫不复的炼狱,不过一念之间。 昔日凤帝也不过一句“慕染,你做得太绝”, 竟也一语成谶,如今看来,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也有要保护的人,只是注定要牺牲的终究不是偶然。 第七十七章:错缘 耳边的几许静谧,空灵的童声在轻轻吟唱,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若是可以,她大约会跳起来怒吼一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从来不曾分辨的问题,倒像是两个孩童般的争执。 一个小男孩浑身是血,安静的躺在假山上晒太阳,他身边放着一把普通的铁剑,也沾满了血,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反倒显得淡然,仔细一看,锦衣上沾染的大块儿血迹,竟也不属于他。 很难想象不久前才结束了一场杀戮,他却能如此平静,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更不用提畏惧。腾空起身准备离开,有东西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炸鸣声而来,来不及反应,一颗小石子正中他脑后。 男童脸上染上一层薄怒,目光搜寻着攻击他的“敌人”,同时保持着警惕,能近身伤到他而不被发现,此人武功必定深不可测。 身后那棵歪脖子树上传来了一阵笑声,像是憋了很久,那树叶本就生得浓密,现下正是花开的好时候,枝繁叶茂,站在外面竟看不清里边儿的全貌。 “你是谁?快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略显稚嫩的语气配上威胁的话语,竟有些杀伤力。 大约是见自己被发现,茂密的树叶里突然钻出一个小女孩,她身着红色的小袄,在周围的翠绿里显得尤其显眼。 精致无比的小脸灵气逼人,若不是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大约也会被这样人畜无害的面庞所欺骗。 女孩儿扬扬手中的“武器”,竟是一把弹弓,做工很精美,麒麟骨,蛟龙筋,天蚕丝,每一样都极为难得,却偏偏被做成了小小的弹弓。 “失误,全都是失误,你接着睡,我先走了”, 眼神不时飘过他手中的铁剑,女孩转身就要走。 男孩早已拦住了她的去路,目光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东西,“这东西为什么在你手里”,语气很犀利,别的还好,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东西。 “当然是别人送给我的,怎么你想抢吗?” 说完连忙将弹弓往身后一藏,一脸警惕,“我不会给你的”。 明明是两个差不多的小娃娃,却要在这里比气势,听起来都让人忍俊不禁。 “你不是妖界的人吧?我为什么没见过你”,男孩盯着她看了很久。 女孩眼珠一转,眼里闪烁出一丝狡黠, “你当然没见过我呐,我可是妖王的外孙女,又岂是你能见的,不过我看你才面生得很,你不是妖界的人吧”。 小男孩一怔,妖王的外孙女,那不就是……,女孩见男孩并没有怀疑,倒像是被戳到了痛楚,长舒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你偷偷跑进来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灵动的双眼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姑且看作真诚吧。 一番教阵下来倒也没啥特别,小孩心性总是很快就能玩儿到一块儿去。 男孩转动手中的“匕首”,“我刚才在玩儿很好玩儿的游戏,你要一起来吗”? 语气很真诚,还夹杂着一丝诱惑。在女孩眼里看来,男孩定是平日里受尽欺负,孤独而又渴望着玩伴,当然满口答应了,她向来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虽然好奇心是重了点,加之反正妖界也没啥奇特的,不如就跟去看看。只是半个时辰后,女孩突然从树林里冲了出来,身上同样沾满了乌黑的血迹,发髻散乱,边跑边凄厉的嘶吼,哪还有形象可言。 简直太可怕了,原来他所说的“很好玩儿的游戏”就是杀森林里的妖怪,一只野猪妖不过几刀的功夫便被大卸八块。 断口整齐说明力道掌握的好,强健的脊骨生生被震碎,怎能相信这是一日之功,分明是熟练得很。 再杀到第九十九只时她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刚才被那只猫妖拍飞了两次,现下哪还有形象可言,配合那杀猪般的叫声,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朦胧里她还是被拉开了,似乎正在朝某个方向飞去,不知有什么目的,可她依旧无能为力。耳边充斥着奇怪的杂音,时而远,时而近,像是在交谈,又像只是低声絮语罢了。 热,很热,不是炙烤,全身像被火烧一般,蚀骨的疼痛,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愈发明显,脑袋也不清醒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甚至是思维,只能勉强断定自己是被悬在半空中。 右手手臂仿佛收到了感应,力量源源不断的向心脏涌去,瞬间撕裂的痛觉,贯穿整个身体。如果要取出碎片,便要将心脏生生剜开,如果没记错,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她总算明白螭龙那时的绝望吧,多希望直接晕过去好了,反而没有这么痛苦。 此时此刻,她只想破口大骂,为何受伤的总是她,明明说好有队友的保护,到关键时刻却总丢下她一人。 现在看来,墨衍似乎要把她身体里的碎片取出来,不用说,这便是死路一条,要知道帝燚说过,她的命和碎片连在了一起,强行取出,没有好结果。灼烧仍在继续,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属于自己,这种感觉很危险,像被一点点蚕食,抽离。 最后,一直绷着的那弦断了,在一瞬间,有什么离开了身体,很明显,就像从体内拿出来一样,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随之而来是爆炸的声音,刀剑划破长空,混战在一起,她几乎没有反应,身体便飞了出去,从高空坠落。 最后一刻,她竟神奇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刻几乎就是永恒,最后他看到了宫少衡惊慌的眼神,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已无能为力。 鲜血淋漓,染红的双目,曾经她不止一次对上那样一双眼睛,只是最后他再出现时也是这样的眼神,难以置信,痛苦,或者惊慌,从前抓不住,现在亦然。 苏灵珏缓缓闭上眼睛,很累,从没如此想休息过,族长总说她精力旺盛,像那野草,不知疲惫,就算受了再大的挫折都不会退缩。 可现在没办法了,一点儿也不想动,她仍在下坠,直至完全消失在云海。雪地里,一男一女静静躺在地上,洁白的雪花被鲜血染红,配上二人绝美的容颜,竟美得令人窒息。 苏灵珏做了一个梦,梦里族长变年轻了,她却回到了小时候,族长每天逼她读四书五经,还指使她干这干那,完全把她当奴仆使,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族长变得好帅好帅,帅得人神共愤。 梦里虽遭受着族长的奴役,她却整天抱着扫帚傻笑,一副花痴像。 说实话,苏灵珏是被吓醒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甩自己一巴掌,简直太可怕了,这那是自己,明明就是花痴嘛,一想到自己竟是对着“族长”发花痴,心底就恶寒不已。 第七十八章:坦诚相对 身体像完全散架一般,仿佛全身骨骼都错了位,灵珏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却是徒劳,大概在雪地里冻了太久,失去了知觉。 下方传来阵阵温热,软软的,并不是雪地那种冰冷,灵珏歪头去看,大大的人脸出现在身下,自己则完全压在了他身上。俊美的脸庞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不知是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在雪里埋了太久。 灵珏闭上眼睛,有些疑惑,再睁开眼,没有丝毫变化,这才确定自己并不是做梦,他坠崖时宫少衡明明站在崖顶,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只能猜测自己晕过去时发生了什么,大概宫少衡是跟着自己跳下来的,灵珏长舒一口气,是自己想太多嘛,内心却忍不住的开始悸动。 挣扎着翻过身,灵珏半支着身体看着他,俊秀的眉毛配上精致的五官,不似帝燚那般棱角分明,他要显得柔和得多,这样安静的躺着,便是斯文干净,唯独那双眼睛,一睁开便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时而邪魅,时而霸气。 不记得谁说过,能驾驭这样的气场必能轻易操纵感情,反而更危险,越是无害的样子却越会骗人。 正想得入神,身下人却突然睁开了眼,只一瞬间的恍惚,突然变得清明,锐利。四目相对,眼神激烈的交汇,一时无话,其实也不知要说什么。 宫少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虚弱,他早已站了起来,伸手想来扶她,灵珏摆摆手,示意自己能行。 刚站起来的瞬间,灵珏几乎马上跪了下去,第一感觉,头晕,很晕,相反身体似乎轻飘飘的,就像一缕幽魂,没有感觉,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身体一歪,竟就这样倒了下去,还好宫少衡及时接住自己,才避免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灵珏苦笑,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虚弱,还需要人搀扶,可那种空洞的感觉真的很明显,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意识也处于半游离状态。 宫少衡伤得不轻,右肩几乎撕裂,深可见骨,胸前巨大的血口仍在流血,想起在断崖时清醒过来,自己的手已经深深嵌入他的胸前,灵珏了然。他的后背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痕,贯穿整个背脊,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况且才从万丈悬崖上摔下来。 绕是如此他仍能站起来,稳稳的接住自己,灵珏只能本能靠在他肩膀上,虚弱无力,不用看也知道她面色苍白。宫少衡脸色一变,卷起她的袖子一看,金色的花纹仍留在上面,只是颜色似乎暗淡了些,灵珏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表示碎片还残留在她体内,那墨衍当时抽出去的是什么? 明明感觉有东西已经完全离开了身体,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来不及多想,她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么盖在身上,残留的余温明显。再醒来时周围一片昏暗,眼前似乎有烛火在闪烁,这也是唯一能感受到的热源。 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在一个山洞里,她想往火堆边挪一挪,却发现根本还是动不了。宫少衡就坐在火堆边,察觉到她醒了,凑过来喂她喝水,他身上的伤口已做了基本处理,用碎步条缠住,血倒是已经止住了。只是步伐有些不稳,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异常的滚烫,脸色也很苍白。 灵珏苦笑他俩这便是难兄难弟了,若是无人来搭救,怕是就得死在这深渊。 这些伤处处致命,绕是宫少衡强悍异常怕也是经不起折腾,况且伤口怕是已经感染,甚是棘手。 火堆上烤着一只野兔,应该是她昏迷时宫少衡打回来的,色泽金黄,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可惜灵珏没有丝毫胃口,虽然她已经两天滴水未粘。宫少衡将肉喂到她嘴边,甚至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我是不是伤得很重,快死的那种”,苏灵珏苦笑,有些自暴自弃。 宫少衡一顿,脸色很阴沉,“不会”,只要两个字的回答,底气也很足,只是苏灵珏一点儿也不相信。 “你吃吧,我吃不下”,灵珏看着金黄的兔腿,没有丝毫食欲。 身体一阵寒冷,灵珏下意识一缩,下一刻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灵珏没有挣扎,宫少衡这是在帮她,又何必扭捏,况且她也没有那个力气。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从一开始似乎就格外照顾我”,苏灵珏声音有气无力,意识又开始恍惚,这是什么鬼后遗症。 头顶上的人没有回答。 “从栖霞镇到归云涧,一次次相救,并不是偶然吧”, 她闭着眼睛,完全是靠意识说话。 “为什么不是觉得是我对你有意”,温润如珠玉,却又略显沙哑,少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语气,到有些不适应。 “呵,”灵珏莞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栖霞镇见面的场景吗?那时我从你的眼睛看到不是陌生人见面时该有的感觉,熟悉甚至夹杂着复杂”。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以前认识我,而你的目的应该也与我有关……”, 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她已经到了极限,真的有整个身体分崩离析的感觉。 似乎都要入了梦境,有人却在摇晃着她的身体,灵珏皱眉,很不舒服。 “苏灵珏,不要睡,不然你会永远醒不过来”, 无视这句话的真伪,都坚持着打起精神,她并不想睡,大约时日无多,享受最后的时光吧,不然下去了就得睡一辈子。 “说话,保持清醒”,宫少衡咬牙,语气微微颤抖,“说什么都可以,不要睡”。 “那时在石台上,我入幻境那段时间,出现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吧”? 其实从宫少衡前后的态度便可以笃定,他不断认识那人,应该说也带着某种恨意。 “她是谁”?“你很恨她”? 既然随便说什么那她也不客气就随便说说。久久,宫少衡抱着她的力道再加重,却没有说话,灵珏苦笑,大约是问了不该问的,戳到了痛处。 “她叫飞羽,是……一位故人”, 灵珏并不震惊,“飞羽”吗? 真是奇妙的缘分,他们似乎都是为了飞羽而来,而她与飞羽又有何联系。 “苏灵珏,我并不想瞒着你,我也知道瞒不住你,可有些时候知道得越多并没有好处,这只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或许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我不会伤害你”。 灵珏冷笑,他难道想说这是为了我好,那她是不是该千恩万谢呀! 宫少衡垂目,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实际上他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若是放在以前,可以从不及后果,就像飞羽伤了云姬,他却偏偏在意苏灵珏会不会发现飞羽的身份。 遇到苏灵珏,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改变,到底是什么在左右他的决定,难道他真的对苏灵珏产生了感情……。 宫少衡面色一凛,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又是从何时开始,只是不管怎么改变,他与苏灵珏终究没有可能。怀中人突然没了动静,宫少衡眸色一沉 第七十九章:山谷遇险 宫少衡抬手,将大股内力传入她体内,苏灵珏只感受到一股暖流融入体内,精神也好了很多。刚才本已经像进入了梦境,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整个人处于游离没有依附的状态,会有一种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却连眼睛也睁不开,她想说话,只是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便照着心里想的一股脑儿往外倒。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一个好人,赤峰掌门那事儿做得太不地道,破坏的不仅是门派的情谊,还是一个家族的和睦”。 宫少衡想要稳住苏灵珏的状态,只能陪着她说话, “可如果我说买这个消息的便是云岫山庄庄主本人呐?你会信吗”? “不仅如此,就连这个消息也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像这样震惊武林的丑闻天机阁也不会轻易放出去,否则很容易引起武林各界的不满。只是当事人之一都出面了,天机阁不可能不给面子,本以为他是想销毁证据,却不知有如此打算,想来连天机阁也算计了一把”。 言下之意便是天机阁只是替罪羊而已,消息是自己卖出去的没错,可人人都只知这一点,却完全就默认消息也是天机阁散播出去的,可怜天机阁吃了哑巴亏,这买卖也亏大发了。 灵珏震惊,这是演哪一出,那庄主是脑袋进水了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为什么……”? 纵使内心再波澜壮阔,说话却还越来越小声,听起来有气无力。 宫少衡眉眼如墨,纵使面色苍白也难掩风华。 他停顿了很久,方才缓缓开口,“那掌门夫人近些年也愈发猖狂,给赤峰掌门戴了不少绿帽,江湖上早就谣言四起。可怜他爱妻心切,竟被蒙在鼓里,如今更是想伙同姘夫夺了他的位子”。 “云岫庄主也提醒过他多次,可对方是自己的妻子和最信任的小师弟,便没有多想。云岫庄主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目的就是要提醒他注意枕边人”。 灵珏勉强睁开眼睛,却是呆住了,这消息太过震撼,他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叹息,朋友做到云岫庄主这个份上,也是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天机阁的名声在外,消息都是千真万确,赤峰掌门不得不怀疑,否则他怕是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过事实证明,云岫庄主付出的代价确实很惨重”。 灵珏点点头,就赤峰掌门那种榆木脑袋,怕是只知道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自己,却想不到其中利害。 不过云岫庄主也够惨的,为了朋友不仅背上欺世骂名,云岫庄主百年声誉也毁于一旦,还间接得罪了天机阁。 “不仅如此,当年之事云岫庄主也是冤枉得很,那小师妹见告白不成,便在酒菜里下了药,方才酿成大错”。 灵珏只觉天雷滚滚而过,直接被雷的外焦里嫩,短短时间形势就反转如此之快。 本想问云岫庄主为什么不解释,可转念一想解释又有用吗?她们不是当事人,或许可以以自己的思维来衡量标准,可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不会懂那种感觉。 事实摆在那里,不可能改变,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确实是自己最好朋友的,换做谁也接受不了,即便最初也有身不由己的原因,只能说造化弄人。 灵珏缄默,突然无话可说,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你知道吗?我在入幻境那段时间梦到你了,在一间竹屋里……?” 身边人一僵,顿了,没有说话。 “我还梦见一个叫风兮月的……”, “她死的很惨”, “你认识风兮月吗”? 宫少衡没了表情,“不认识,她……”, 怀中人一阵抽搐,“哇”的向外吐出大口鲜血,宫少衡大惊,碎片并没有被取出,纵使苏灵珏受再重的伤也能被治愈,可现在看来并不像是碎片感应引发的排斥。 他已经给帝燚发了信号,他们应该快到了,可苏灵珏现在的状态,俨然撑不到那个时候,右手搭上苏灵珏的手腕,脉搏很微弱,几乎已经没有。 宫少衡一怔,难道墨衍抽走的是……,飞羽。 山间大雪纷纷,温度骤降,男子背着女子,在山谷里艰难前行,他已经等不到援兵到来了,如果现在不找到墨衍,那苏灵珏只有死路一条。苏灵珏趴在他的背上,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在不停说话保持清醒,从她小时候如何往夫子茶里灌水,再到虎子带她去看的烟花,很丰富多彩,只是气若游丝宫少衡都附和着。 “宫少衡”,“风兮月死了,是你亲手杀死她的,我都看见了,她死得好惨”, “她说竹屋那里有她最开心的时光,所以她在那里等你,你有机会就去看看吧,她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说到最后完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胡话。 这山谷没有出路,只能往上飞,可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更何况带着苏灵珏。 苏灵珏全身已经开始僵硬了,宫少衡也没好过,他现在是肉体凡胎,内力消耗严重,根本也支持不住,如果再坚持下去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天地一片素白,宫少衡将苏灵珏扶到背风位置,割开手腕,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手腕凑到苏灵珏嘴边,她甚至无法张开嘴。宫少衡自己将血灌入嘴里,扶着她的后脑勺,吻上了那苍白的唇,血源源不断流入她喉咙,本能的想挣扎,却被宫少衡禁锢在怀里。 大雪下了一整晚,皎洁的月光照耀出诡异的耀眼,雪地里一男一女紧紧依偎,面色苍白,唯有他们手心那刺眼的鲜红,特殊的伤口,像一道契约,或是命运的枷锁,从此他们的命运便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元烈将宫少衡扶起,他却一直没有清醒,他虽是魔君,可伤势太重却会有损修为。 元烈可不敢让云姬定夺,本以为云姬会在夜泉殿养伤,可刚回迦叶山她便出现了,刚才帝座和苏灵珏那个姿势,实在太诡异,云姬殿下几乎从刚才脸色就阴沉得吓人。 第八十章:赶尽杀绝 那道鲜红的伤口,躺在两个人手心里,刺目至极。 云姬双眼变得猩红,恐怖,元烈只当她是不满刚才那亲密的一幕。云姬直直盯着苏灵珏,不应该来说是她右手的伤痕,事 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难道说苏灵珏也碰过皓月箭。 那么也就是说……,云姬捏紧拳头,那一刻周身散发着暴戾之气。 本想帮苏灵珏,毕竟她还有些作用,现在看来她是留不得了,只要受诅的另一方消失,法咒自然也会消失,她不可能让之患冒险,就算与天下为敌,她今天也必死无疑。 走到她面前蹲下,云姬没有表情,光晕化为利刃,直冲苏灵珏心脏位置。锥心刺骨的疼痛,苏灵珏惊醒,胸口被生生挖开,金光笼罩下有什么在向外飞出,像是整个心脏都要被夺去。 灵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之患留着你本就是因为你身体是保存碎片的绝佳地方,银木生者,吸取天地之灵气,承载四方邪怨”。 “为了将你引出月影,之患确实费了很大周折”, “不过就算你走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神诫碎片一旦集齐,宿主便会被一点点吞噬,爆体而亡,最后落得个祭剑的下场”。 所以说现在给她解脱她还应该千恩万谢吗? 剜心之痛吞噬了所有的知觉,灵珏甚至都觉得不痛了,因为比起伤口的疼痛,心底的刺痛铺天盖地。 原来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可有可无,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甚至在月影时就已经被算计在内。 宫少衡保护她也不过是她还有些用处。 碎片已经被取出,笼罩金光,看不清样子,只是强烈的震动,似乎在表示离开宿主的不满。 云姬默念咒语,碎片像是感应到什么,竟慢慢安静了下来,良久一动不动,然后随着右手缓缓融入体内。大雪纷飞,落在雪地上慢慢堆积,原先的男子已不知去向,唯有女子躺在雪地上,安详的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死去。 师傅安排给风兮月的任务也有她极喜欢的,比如说去星辰河听愿,先前说到凡界极崇拜这些无所不能的神,所以会对着星辰祈祷,大约是想保平安罢了。 这是极其不靠谱的办法,毕竟神可没功夫管那么多。 不过天帝倒是下令了,只要是上神级别都要去星辰河听愿,至于帮不帮他们实现那就不得而知了。 师傅不想去星辰河,确切的说他讨厌每一个靠近中州的地方,大约是不想遇到那个人吧。于是每年那个时候就能见一个小人儿扛着巨大的躺椅,头上还挂着大包零嘴,朝星辰河进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游玩呐。 星辰是特定的,所以师傅那颗收到的愿望总特别多,也是稀奇古怪,有来诉说不得志的,有抱怨世事无常命运多舛,有倒苦水的,甚至还有求姻缘或求子嗣的。 不过也对神在他们眼里总是无所不能,绕是这样兮月都听的津津有味,也长了不少见识。每每将这些事记在小册子里,可师傅看也不看一眼,兮月抱怨,这样那些人的愿望就没法实现了。 说实话,其中有好些人她都动了恻隐之心,或许说被他们感动了。比如说有对夫妇,一连来了好几年,就想求个孩子,他们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现在家中老父也已年迈,身体也不太好,就盼抱个孙儿,也了一桩心愿。 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妇俩也急坏了。还有一位妇人,她的儿子要考科举,来求个前程似锦,他们家本就不富裕,为了儿子读书一家人节衣缩食,日子过得清贫,甚至将女儿嫁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才换取上京赶考的费用,为的就是孩子高中,光耀门楣,兮月也看过,那人确实刻苦,十年寒窗,每每夜里挑灯夜读。 虽然不知其他上神是怎么做的,可师傅却并不理会这些,气的兮月直跳脚,既然不看又何必让她年年都去,有时特想朝那些凡人大喊, “不要再来了,去拜别的星辰吧”,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后来过了几年,那对夫妇又来了,怀里抱着大胖小子,说是感谢神明显灵,前来还愿。兮月特开心,还以为师傅终于大发慈悲,前去一问,师傅只但笑不语。 事实上师傅确实什么也没干,至于那对夫妇的愿望,师傅只说命运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兮月不懂,凡人的命不都掌握在神的手里吗? 神乃万物的主宰,不然为何被凡人如此尊崇。 师傅笑问,“既然神掌握凡人的命运,那谁掌握神的命运”?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小小的人儿还不懂,不过那时兮月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天帝”,当然是天帝啦,神界都是他说了算,就像星辰河的明星,也是他说了算。 谁该升星,谁的星辰该升得大些,全凭他一句话。 师傅却没了笑容,半响才苦笑,不知是不是默认了。 后来想想也不太对,那天帝的命运又掌握在谁手中呐?无所不能的天帝又有谁能操控。 在多年之后她才明白命运这东西不过空谈,有或没有又有何区别,人人都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唯有天帝的命运确是在中州,随着沉浮而享万世之光。 次年兮月有特别关注过哪位赶考的学子,说实话她还很紧张,毕竟代表着一个家庭的希望,不过得来的确是噩耗。 那个青年没有考上,放榜当日便投江自杀了。 兮月震惊,心里一梗,凡人的生命竟如此脆弱,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师傅不帮他,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很想去质问师傅为何如此绝情,实际上她也确实这么干了。那时师傅正和凤帝下棋,看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倒把凤帝吓了一跳,要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太不正常了吧! 那次师傅并没有沉默以对,只是把她拉到太掖池,拨开云雾,指着那青年的家给他看,全家人整日以泪洗面,甚是可怜。 “那青年本也是资质上佳,一心想练武,奈何家中非逼着他读书,在他身上寄托了全部希望,甚至为了自己,妹妹也委身嫁给一个傻子,这种压力久而久之也是摧残他的灵魂。他不想要这样的生活,甚至他不想让妹妹这么做,可他的父母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最后害死他的不是落榜的噩耗,而是他父母的期望”。 师傅语气从没如此冷冽过,兮月震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回答。 凤帝摸着她的头,语气到很慈祥,“这世间又太多不平,凡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你固然有恻隐之心,却也不可能一一实现。或许你师傅确实可以帮他,对其他学子又公平吗?他们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情况和青年差不多,凭自己的实力改变命运,而不是希望神出手相助”。 “神帮不了任何人,试想若所以考生都求神相助,那谁又该高中,其他人又该何去何从”。 第八十一章:雪山遇劫 皓华洞内,族长,河伯面色苍白,越发阴沉,根据胖枣传回来的消息,灵珏已经消失了好几天,连带其他人也不知所踪。 方才在悬月池里施法寻找了一番,仍是没有踪影,在这三界之内还没有悬月池找不到的人,如果有,除了这人已游离在六界之外,要么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后一种,河伯颤抖,竟有些站不稳,此行艰难险阻,怕没少吃哭,也只能宽慰自己想开一点。相反族长只是盯着悬月池,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洞外传来一阵惊呼,透过石壁上的小孔,隐约有光照进来,周围泛起一片猩红。河伯族长四目相对,暗道不好,便冲了出去,月影正中央洁白的银木,此时已经泛起了红光,每一寸枝桠都似覆盖了炙热的火焰,燃烧中热烈与璀璨,继而走向灭亡。 疲惫至极时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似在梦里唯有能感受自己在被拖曳前行,雪地本就光滑,这也不费什么力气。原谅她的重点不对,实际上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挂了,没想到留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真的离死不远了吧。 朦胧之中眼前一团白蒙蒙的巨型物体,是活物,体型甚巨,就这样拖曳着她的“尸体”不知要去何处。 感官里似乎背贴着冰壁往上滑,藤蔓簌簌作响,尤其明显,缠在身上,力道逐渐加重,直到一个位置,突然停下来,身上一重,有什么压在了身上一般,唯一可以确定她还是站着的。艰难的睁开眼睛,穿堂风一过,刺骨的寒冷,双眼被白雪灼痛,刚想抬手揉一揉,才发现她根本动不了。 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面了,而是被悬在半空,后背是巨大的冰壁,下方是无尽深渊,而上方更不知高度。 与其说是悬空,应该说“钉”在上面更准确,目之所及只有光滑的冰面,而胸前被一根冰柱钉穿,全身重力都汇集在这根冰柱上。 她应该庆幸身体早就没有知觉,否则她可不想再尝试一遍锥心刺骨的痛。 全身重量压在这一个着力点上,根本没法反抗,灵珏考察着周围的环境,既然她大难不死,就应该想办法逃出去。由于她不能转动,所以视野受限,加上周围还蒙了一层浓雾,初次侦查也以失败告终。 她又努力回想晕过去时的每一个细节,企图找到线索,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记忆的最后只有云姬从她体内取出碎片, 然后呐……?她不记得, 不过他们应该是离开了。灵珏摇了摇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没有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她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碎片已经取出了,她再也没有愈合的能力,那些旧伤已经开始发作。 她甚至能感受到生命正在流失,她本早就该死,却为何一直熬到现在,她也觉得挺神奇。浓雾在渐渐散去,所幸没有阳光,他们现在冰面上,若是阳光照在雪地上,人眼很容易患上雪盲症。 “春花姑娘……”, 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灵珏下意识向右方方看去,浓雾已经散开,右边的情形也能勉强看清。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 他浑身焦黑,在这一片洁白之上尤其明显,满脸的血迹已经差不多干了,虽然全身布满血污,却依然能勉强分辨出那俊朗的五官,不是霍思白是谁。 灵珏侧目,没有说话,回想一下宫少衡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才确定“春花”是叫的自己。 霍思白和自己处境差不多,身体被冰柱贯穿,整个人吊在冰壁上。 不止他一人,周围还有很多这样的“尸体”,他们有些还在微微挣扎,有的已经变成了干尸。 寒冰万年不化,尸体并不会腐烂,甚至几千年也能保持新鲜如初,但这些尸体却干硬了,到像是活活被吸干的。 霍思白见她脸上的讶异之色明显,好心解释到,“这些人几乎都是去山顶偷传说中的至宝,只是……他们都失败了”, 伤口像是痛极,没有一丝着力点,完全靠肩胛骨支撑,又怎能不痛。 他喘着粗气,嘶嘶抽痛,半响,“然后从后山摔了下来,无一幸免……,我们都是被雪猿拖回来的”。 良久灵珏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我们”包括他自己,甚至还有灵珏,原来她看到的那团白白的东西竟是雪猿。 “这些人……怎么死的”? 很显然,他们被抓时可能像他俩一样活着,还可以耍耍嘴皮,只是现在……。霍思白像是已经麻木,表情并没有太多痛苦,只是暴起的青筋无不预示着他还在苦苦坚持。 他的目光向左移,示意她往左边看,一具干尸近在眼前,不过尸体竟呈现奇怪的白色,所以她刚才并没有注意。不过这也不是白霜的样子,而是像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颜色。 “我来的时候他还活着,……不过两天时间罢了……”, “小心这些冰层,他们都是活的……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故弄玄虚,他压低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确实有些狰狞恐怖。灵珏反倒释然,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夜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日光变得微弱,周围太过安静,反倒将一切都听仔细,哪怕是细微的声音。 霍思白没了动静,灵珏偏过头去一看,他闭着眼睛,不知死活。冰层里果然有嘶嘶响动,像是裂开了口子,向四周延伸,冰层炸裂的声响。 灵珏也闭上眼睛,开始催眠自己并不在这危险的地方,效果不错,至少胸口的伤口早已没了知觉,寒冷麻痹了一切。就这样的环境她倒还睡的香甜,连梦也没有一个,她以为她会想很多人,可没有一个进到了她的梦里。 身后的冰层里响了一夜,速度很快,像是有东西来回窜游。不知睡了多久,刺目的阳光使她清醒过来吧,微微抬手,手腕上的灵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最后昏迷前她已经向胖枣发了信号,却没得到回应,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灵哨的信号一发出,无论灵兽在何处都必须立即回应,这是契约,知道其中一方死去。 当初暗地派它回月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如果它还在月影,族长就能知道她的情况,也能有个念想,如今不是直接断了后路。 魔界夜泉河中,一人漂在河面上,他紧闭着眼,宛若神祗的面容苍白依旧,只是他与记忆中的样子又有所不同,赤裸的上身,每一寸肌肉都完美无缺,浑然有力。 夜泉河并不似表面那么平静,河底暗潮汹涌,对冲的水流形成强大的力量,能将一切都在瞬间撕碎。 云姬目光一直停留在河中心,并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竟是惨白,身形也不住颤抖。 暗夜中走来一人,元烈跪在地上,不敢多问,他早就察觉云姬的异常,从她讲那碎片封入体内,碎片又似乎在不断蚕食她的力量。 第八十二章:魔界 “天界派了谁来?” 元烈微讶,云姬虽一直在夜泉殿照顾帝座,却对外边的情况了如指掌,看来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她。 “启禀殿下,那日我们离开后,朗日星君便已赶到,属下派人密切监视凌云都的动向,可自那之后,凌云都再无动作,连朗日星君也不见了踪影”。 “你是说朗日星君是独自而来”,云姬蓦然转身,眉头微皱。 “没错……他确实未带一兵一卒”,元烈一顿,方才开口, “不过当日在山顶之上似乎有一股巨大的神力在帮助墨衍,否则帝燚一行人不会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连帝座……也占了下风”。 “是否应该追查?还望殿下定夺”,元烈低下头。余光落在河面上那抹身影,眼底不掩担忧之色,如今魔君重伤,魔界右君的无忧殿下沈烨也不知踪影,魔界早已人心惶惶,唯有夜泉殿下方能主持大局。 “不用” ,云姬并没有惊讶,“如果猜得没错,镜尘司也该出手了”。 “殿下的意思是……那股力量来自镜尘司”! “可镜尘司乃属神界,若为了一个墨衍公然背叛天帝,实在匪夷所思”。 “哼”,云姬冷笑, “若他们真怕天帝,墨衍又怎能在凡界渡过万年,况且墨衍尚在神籍,以他万年前所犯下的罪责,天帝却并未责罚,怕是天帝也有所顾虑”。 元烈皱眉,“殿下的意思是天帝故意纵容墨衍”。 “只对了一半”,云姬摇头, “万年前的事情,天帝也许为了某些原因并未牵连墨衍,可这并不代表他知道碎片一直在墨衍手中,否则……”。 “以宗以棠的性格,十几万年来一直掌控着镜尘司,随天帝战起于八荒,其力量早已深不可测”, “墨衍是他认定的继承人,是他的心血,为镜尘司而生,所以就算墨衍背逆师门,他也会庇护他”。 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若有宗以棠的扶持,要想再去夺回碎片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宗以棠是知道碎片毁天灭地的威力,之所以帮墨衍掩藏事实,怕也不止为了师徒情谊,这个原因是什么,宗以棠到底又在顾虑什么。 闹出这么大动静,神界必定早已察觉,更何况宗以棠等于变相撕破脸皮,局势于神界十分不利,却只派出朗日星君一人,是太过自信,又或是早已想好对策。 若是为了夺回碎片,朗月星君根本毫无胜算,就怕,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碎片。 心脏传来阵阵刺痛,云姬下意识捂住胸口,脸色越发痛苦。 她还是低估神诫,纵使她亦能操控这神剑族的心血,却抵不过在中州万年的侵蚀。 元烈也慌了神,“殿下,苏灵珏乃是最好的容器,不如……”。 “住口”,“本座决定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云姬满脸怒气,竟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 “你以为现在去还来得及吗?迦叶山远比看上去的危险得多,武林各路从不缺高手,却也逃不过凌云都蚀腐的冰墙,里面的东西能在瞬间将人吸食干净”。 她的表情越发扭曲,狰狞,倒像是入了魔怔。这位魔界三殿之一的夜泉殿下反倒并没有魔族的气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像是没有脾气。 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入魔前又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从她进入魔界时,一切都在改变,她的力量,美貌,睿智,都深深的折服着那些曾经反抗过她的人。 魔界从不缺强者,曾经也有崛起于灭墟的女魔,却从没有人能像她一般擅长谋略,擅铸魔器,提升了魔界的力量。 就连魔君也为她折服,魔界人人都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为夜泉殿下而温柔。 元烈苦笑,他当然知道凌云都风华之下是墨衍亲手铸成残忍的屠戮之地,当今武林觊觎那宝物的人千千万万,那些敢冲上山顶,至今没能活着回来。 从他选择听从云姬指令时,一切都没有回头之路,从那一刻,苏灵珏就已经宣告了死亡,只是……,他觉得苏灵珏对于帝座一定十分重要,否则君上不可能冒死救她,就算只是为了找到碎片,那也是利用价值,况且现在碎片在夜泉殿下体内,若是出了差错,他才是罪孽深重。 元烈猛的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属下不敢”, “只是殿下,帝座千方百计要留苏灵珏的命,可见他对君上十分重要,苏灵珏一死,怕是会坏了计划。” 他觉得很奇怪,若是云姬殿下想杀苏灵珏,在那天宴会时便是机会,或者直接告诉帝座,况且她先前并没有表露出对她的厌恶,又怎会不顾帝座的机会而执意杀戮,她并不是不会顾全大局之人。 “她的作用不过是容器罢了”, 云姬蓦然转身,冷冷盯着他, “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到,不过是无用的棋子,你以为陛下会为此而责怪于我吗”? 不过说来也奇怪,以他那几日的见闻,碎片似乎除了在苏灵珏身上不会有异常,其他人更别提靠近,不过今天云姬殿下将它放在身上,竟没有影响,着实费解。 元烈自然明白帝座永不会迁怒云姬殿下,就算上到神界,下到冥地,只要是云姬殿下像要的,帝座都会给她找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情,终是埋下万年前的祸根不是吗? 元烈叹息,他终究说不上什么,明知是错终究不可阻止。 “行了”。“你先下去,有什么后果我会向陛下解释,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盯好帝燚,他的身分才最可疑,别的,你不用管”。 云姬有些不耐烦,转头看着河面, “帝座正是回归原身的重要时刻,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还有,无论无忧殿下在天涯海角,把他找回来”。 “是”, 元烈起身低着头走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金光迸发,炸裂开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大约是痛苦至极,元烈没有回头,他也不想去看,有些事情远不是想得那么简单,否则当年也不必费那么多周折,害了那么多人。 第八十三章:错过 苏灵珏是被“簌簌”的声响惊醒的,似游动又或是啃噬的诡异声音在这空旷之地反而格外明显。 不知从何时开始,身边的霍思白已经没了动静,这是个不好的信号,哪怕像最初一样插科打诨,也好过危险无处不在这一危险的事实,下一个,又会不会是她,在清醒里慢慢死亡。 试探着叫了两声,没有回答,艰难的想侧身去看,胸口便锥心刺骨的痛,不止是冰柱贯穿的伤痕,碎片取出后所有的伤口都不再愈合,即便是一两处也足以致命。 身边“簌簌”的声响没有停过,反而越发密集,就像归云涧那恶心的场面。灵珏闭着眼睛,耳边已经充斥着密密麻麻蠕动之声,胸口一阵恶心,光听着都有画面感,这大约便是密集恐惧症吧,但凡胃里还有一点东西,她就能马上吐出来,可她已经不知多久没进过食,再不起任何反应。 不过霍思白先前神叨叨的话难道就是这些东西,要知道他平生最讨厌会蠕动的软体动物。 “霍盟主,你还好吗……?”没有回答,又尝试叫了几声,依旧是徒劳。 意识又陷入了恍惚,她却想起了宫少衡,那个拼命要救自己的人,甚至不惜让自己喝他的血。其实一次次不是没有想过,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单纯的友谊,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大胆一点,又或者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可那样美丽的女子,她自认比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爱人,为何要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她的心绪早已被那一吻给打乱了。只是不管如何,他已经平安离开,而她们恐怕再也不可能相见。 她想大胆的问自己一句,或许她是否爱上了宫少衡,可她不知道,没有人教她如何去爱,不见时想念,偶尔闹闹别扭,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依赖,为他藏有秘密而恼怒,在意他所做的一切。如果这就是爱,那么她应该是爱上了。巨大的银木已陷入了一片火海,周身散发出灼热的高温,似乎能在一瞬间将万物化为灰烬。 族人们似乎并没有知觉,他们跪在地上,不停的祈祷,银木是他们的圣物,现在发生异况,即使代表灾难也即将降临,他们依旧在挣扎。 族长死死盯着银木,却没有担忧的表情,不过连他也无法靠近,这样的情况万年来从未有过,难道是……,他猛的抬头,脸上竟闪过一丝狂喜。何伯不自觉得颤抖,实际上其他几大长老也束手无策,若是银木毁了,那月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们去那边找,务必要找到那名黄衣女子” ,接着便是密集的脚步声,听得出人不少。灵珏认得出,这是那凌云城主的声音,苍厚有力。只是这声音很奇怪,竟是从头顶上传来的,很清晰,她甚至感觉那些人是从她的头上踩了过去,一直到远方,只是上边儿明明是方寸天地,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身上的衣物早已脏乱不堪,勉强认得出那杏黄色的纱衣,看来那些人是来找她的了。 忍着剧痛,扯着嗓子回应,绕是一声也用完了全部力气,灵珏垂着头,那些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又勉强喊了几声,最后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何伯说过,人在要死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痛苦了,魂魄游离在体内,反倒觉得如释重负,像在做梦一般,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苏灵珏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体却像轻盈起来,再没有痛感。她已经放弃了,经过这么多天的挣扎,她才明白不会有人来救她了,想到自己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挂掉,大有一种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之感。虽没想过自己能成为救世主,却也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到时七大神族一起追忆往事,自己定是被耻笑的那个人。 “噗……咳咳咳咳” 像是吐血的声音,接着剧烈的咳嗽,头顶又传来了声音,只是虚幻的感觉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帝燚你怎么了?没事吧”。 女子焦急的声音,显然受到了惊吓。竟是萧逸岚,难道他们就在上面,是来救自己的,来不及惊喜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四肢像是被什么缠住,更别提说句话什么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能静静听着,整个一活死人状态。帝燚没有回答,应该说谁都没有再说话。 脚步越发分散,看来大家是分开行动的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我们不但找不到苏灵珏他们,大家也会命丧于此”, 没过多久,萧逸岚的声音又出现在头顶上,不过她明显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周围一时陷入了沉默,苏灵珏也下意识屏息,等待着一人大破僵局。 “要走你们先走吧……”。 简单明了,是帝燚的风格,“既然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那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死,若你们怕了,大可自行离开”。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灵珏听得出,是虞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单纯, “只是我们已经找了三天,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会不会是他两根本不在这里”。又是一阵死寂,帝燚似乎伤得不轻,“不会的……”,接着便猛的咳嗽。 “不会什么”?“萧逸岚打断了他,“虽然从那么高得山崖上摔下来,若是伤得很重,不可能那么快离开,况且以宫少衡的修为不可能保护不了苏灵珏。 你也看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说明他们或许早就离开了”。 “你又何苦执意要留在这里寻找,我们身上都有伤,这迦叶山的雪地下又邪门得很,连你也会吃不消”。 灵珏可算明白,这是关键时刻,大家可能猜测她和宫少衡已经逃了出去,才会消失得如此之快,只是没想到宫少衡虽然离开了,灵珏却近在眼前。 灵珏咬牙,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帝燚真的听了萧逸岚的话转身走了,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我说过,你们若是想离开,走便是,不必劝我”。 帝燚语气异常清冷,让人不寒而栗,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另一边走去。萧逸岚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浑身不觉得颤抖,又像在拼命克制, “你喜欢苏灵珏……,是吗?” 短短几个字却在这雪原炸开了花,众人震惊,呆在原地一时竟无所事从,苏灵珏更是吓得不清,若是能动怕早就跳起来了,不是她大惊小怪,可她自认不是能让帝燚倾心的女人,此等绯闻实在是承受不起呀。 “我自小与你一同长大,何时见你如此在意过一个人,可自从你遇见苏灵珏便处处护着她,几次三番的救她,眼神再未从她身上挪开半分”。 帝燚没有反驳,他竟没有反驳!只是脸色越发冰冷,气氛跌入了谷底,众人面面相觑,尴尬而又不知所措,如此看来帝燚确实对苏灵珏很不寻常呀。 萧逸岚瘫坐在地上,浑身像完全脱力一般,泪水无声下落,身上也早已狼狈不堪。帝燚仍在向前,没有管其人,“哼”空气中闪过一丝冷笑,轻的几乎不易察觉。 “你要找苏灵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灵珏皱眉,这是乐浔的声音,大约是与他脾性有关,声音也夹着几分温文尔雅。只是他的意思是什么,似乎他知道帝燚还有别的隐情。 帝燚驻足,却并未回头,“如果我没猜错,就算你现在救了她,她最后的命运也难逃一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帝燚仍没有回头,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倒是众人一头雾水,显然已经被他们诡异的对话吓到了。 乐浔直视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 “我曾见过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神器,缚以器灵,煞气极重,需以血肉为皿,元神为祀,方可平息”。 第八十四章:神剑消亡史 “凡上古的神器,皆有凶煞之气,需以活灵为体,我们要找的东西怕更是嗜血异常,因此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它的侵蚀”。 “我猜,苏灵珏便是你们要找的皿吧,以她的血肉将一块块碎片连接,这才是最终的任务”。 萧逸岚仍瘫坐在地上,神情也是难掩的震惊,似乎已经忘却刚才的悲伤。 “不会的,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早有预谋,可在归云涧时,那碎片也是阴差阳错才进入苏姑娘体内,这也是不可控制的”。 一向反应略微迟钝的虞城现在到越发冷静,到是佟福理解无能,着实大吃一惊,半响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说他们连最开始就已算计好了,你们信吗?在归云涧突然的云雾缭绕,并不是偶然吧,其目的难道不是要故意引开苏灵珏,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我起初也只是怀疑,可后来苏姑娘问你可有取出碎片的方法,你含糊其词,似乎早就知道这东西不可能取得出来,也并没有打算帮她”。 帝燚目光淡淡,仿若置身事外,“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猜测罢了……”, “是不是猜测你自己清楚”,乐浔冷冷打断他,“你跟在苏姑娘身边,其实就是为了守着那碎片吧!我不知道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你这是在把她逼向死路”。 “乐浔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帝燚哥哥怎么会想苏姐姐死呐”? 佟福摇头,绕是平日就与苏灵珏不对付,可毕竟同生共死走过一路,也觉得难以置信。 “上古神剑皆嗜血,需以活灵饲养,直至宿主油尽灯枯,最后以元神祭剑”, “你知道,宫少衡知道,可你们并没有阻止,难道不是知道神剑只有命定的宿主才能取出,所以诓骗只有她能亲手杀死螭龙,好成全了你们的阴谋”。 字字诛心,不过如此,眼泪已不知何时冲出了眼眶,乐浔还在说着什么,可苏灵珏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四周静得可怕,静到天地万物都似静止一般。她突然觉得好疼,那种从骨子里深深扎入心脏,一遍遍的将心剖开。 那双好看的眼睛,笑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却意外的舒服,果然河伯说得对,有些人的笑到不了眼底,不过伪装,逢场作戏罢了。 那个在耳边低低絮语,一遍遍让自己不要睡的人,她仍记得嘴角残留的感觉,纵使弥漫着血腥,却柔软。 “宫少衡,这便是你的目的吗?” 隐约的背影渐行渐远,似乎有一丝执念在心底蔓延,继而转化为恨的种子慢慢滋生。 她想问,为何这样做,是否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可等来的不过一句所谓的告诫,他说:“不可以有情,不能有爱,更不要怜悯”, “你错过一次,而这错终将铸成你此生最大的劫”。 错,她到底又错了什么, 她终究无力改变这一切,偌大的祭坛之上,炽热的炼狱岩浆不断翻滚,那柄巨剑插在玄色的剑炉,祭台之上,有人不断的跳入剑炉之中,激起一片猩红,火焰翻滚,像张开血盆大口,贪娈享受着这场盛宴。 再看那些“祭品”。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悲伤,又一瞬间那些人全变成黑影,狰狞巨大,带着扭曲的面孔,空气变得灼热,扑来阵阵热浪,他们嘶吼,惨叫,绝望,像是在诉说着不公,罪恶终会累计成恨,而恨必会产生新的罪恶。 那人站在远处静静看着,明明是操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仿若置身世外。 “我知你现在还不懂,可这世间善恶终有报,欠下的孽债终是要还的,否则,这天地终会失衡”。 他终是开口,语气冷得可怕,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和怜悯。 “你会成为这神界的中州帝君,六界的权杖,届时,你的眼里要再无怜悯,只有对错”。 风兮月垂眸,没有表情,对错吗?是对是错又该如何去辨。 余光瞥见树林后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苍白而绝望,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身体却拼命的颤抖,她的族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一个个死去,可她却无可奈何。 祭台前,她的父亲,这天地间最伟大的铸剑师正在完成这把耗时三百年的巨剑最后的一步,以血为祭,肉身饲剑,方为血祭。 他表情木然,双眼空洞,像一个木偶,是他亲手铸成这柄断送全族人性命的剑,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前三百年前那人找到他们时就已经宣判了他们神剑一族的命运。 他们早该在那天就死去,却又苟活了三百年,原来他终究改变不了这一切。 这场祭祀很快,快到她根本看不清每个人的脸,最后那个曾经震撼天地的男人也纵身跳入了剑炉,他在笑,在亲手结束了族人的性命之后,他却笑了。 他看向远处的高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笑得怨毒,中州又如何,总有一天他要这天地都为他神剑一族陪葬。 爆裂的光焰扶摇直上,吞噬了最后一份祭品,自此在无阻隔,挣脱的不是桎梏,而是欲火重生的力量。 目光与那小女孩相撞,她也在看这边,她的眼神充满了恨,那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感情,风兮月微愣,默默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果然,那女孩很快消失在了视线。 “事件对错皆有其因果报应”,可她不想做这权杖,若是让双手沾满了鲜血,那她的因果又该如何得报,风兮月轻声,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 “就算神犯了错,自会有天道惩戒,这世间万物不过天意而已”, 像是听到兮月的低语,那个声音干净得不可思议。 “当你学会屠戮之时,一点点的罪恶就可把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不要怜悯,更不要有私心,这不过是那些生灵该有的因果”。 第八十五章:迦叶亡灵 “原来,你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灵珏木然转头,这里除去她也只剩霍思白,可这声音却苍老得可怕,痛苦,隐忍,活像一个时日无多之人。 余光瞥见一团洁白,他的方向早已被什么所包围,嘶嘶声不绝于耳。 “你不也一样”,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盟主,现在也他乡埋骨,无人所知。 “哈哈,没错,你说得不错”, “可怜这一生追名逐利,到头来却不会有人为我而伤心,宗祠那群老家伙更是巴不得我死,如今怕已早打算另立新主”。 灵珏垂目,如果她就死在这里,又会不会有人为她而伤心呐,这世间除了利用,又还有没有人真心待她。 不,至少她还有月影的族人,可她的尸骨再也回不去了。 簌簌的声响在耳边环绕,有东西刺入皮肤,很多,一点点啃食,又不断钻入肉里,似乎连骨头都能咬断。 霍思白不知在笑什么,桀桀可怖。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孩子,他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因为他只是个私生子,所有人都欺负他,任意的辱骂他,所以他很自卑,只能任由别人的打骂”。 灵珏恍惚异常,蚀骨之痛遍布全身,那些东西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啃食她的内脏。 “后来,他有了一个好朋友,那个人不仅保护他,还每天给他带好吃的,教他练功,有了那个人在,从此再也没人敢欺负他”。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他也渐渐知道那个人是他父亲正室所出的孩子,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可他并没有多想,反倒对那人死心塌地……”。 灵珏咧嘴,终是扯出一丝苦笑,“然……后呐”? 身边人渐渐没了动静,周围也静得可怕,夜色渐渐黑了下来,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混着月色,恍惚了谁的神色,恐也愿长醉不负醒。 头顶上那群人早就不知所踪,当时场面很混乱,大约是佟福的灵蛊嗅到了宫少衡已经离开迦叶山,便一股脑追了去。 虽然已经知晓这结局,却还觉得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连尸骨都没人看见。 “喂,霍思白……,如果还没死……就说句话”。 良久,没有回复,大约真的死透了,灵珏苦笑,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吗。 “你还在听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出的微微声响,仔细去听,才分辨出是人声,不过却让人毛骨悚然,那声音很难听,一开口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嘴里嘶吼,叫嚣着冲出来。 灵珏没有说话,那个声音便自顾自开口。 “后来那人开始让他去杀人,执行一些凶险的任务,每每伤得半死,他才明白他不过是那人的一把屠刀,一条会杀人的狗,甚至是那人练功的器具”。 “你把他杀了”!灵珏轻轻开口,霍思白讲的必定是他自己的故事,能当上武林盟主的必定脚踩一片尸骸。 “没错,在他要吸干我的功力之前”。 灵珏想捂住耳朵,这哪是人的声音,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利用你的人……”, 一字一句震撼人心,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接着有什么涌了出来,像是终于突破束缚,争先恐后嘶吼而出。 感受到全身的撕咬与啃食,她已痛的麻木,到是感官清晰得很,若是仔细,连声音都一清二楚。 “不放过……任何利用你的人”,唇齿见反复的话语,不知是迟疑又或是什么在慢慢的滋生。 黑暗笼罩下的意识再不会蜷缩在角落祈求光明的到来,亦如万年前被背叛掩埋的那一丝迟疑。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眼前再没有一丝丝光明,而是真切的生命的尽头,黑暗替代光明之后,苏醒的才是承载一切的开始。 灵珏缓缓闭上眼睛,其实她早该死了,身上伤痕累累,没有碎片,任何一处都是致命,加上游走在身体里的虫子,正把她慢慢送向死亡,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还不知道真相,为什么族长恨她,她与碎片又有什么联系。 不过如果可以,她要向河伯告别,毕竟他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待她好的人,还有虞城、佟福、萧逸岚他们。 可惜,她再也出不去了。 嘴角仍残留着的微笑,僵硬在灰白的脸上,眼角处那一抹暗淡的眸光终是熄灭了。 魔界,夜泉河,右手传来尖锐的刺痛,男子一顿,几乎同一瞬间,心脏剧烈的抽痛,右手覆上胸口,从那个位子传来的温度烫的吓人,那种感觉或许就是痛苦,他所珍惜的正在慢慢失去。 这一刻万籁俱静,天地万物仿若静止一般,也在这一瞬间,月亮完全隐去了光芒,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中笼罩着一股悲凉的气息,似乎有什么正在告慰亡灵,压抑而又痛苦,又像凝固了时间,停留的痛苦便是永恒,周围静得可怕。 沉静过后,便是爆发,隐忍蛰伏的日日夜夜,支撑着走下去的那个东西,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便是毁灭性的灾难。 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足以撼动通天巨峰的力量,积雪崩塌,万年的寒冰被震成巨型碎片,混合着积雪向下涌去。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涌起妖冶的紫色,像从四面八方开始汇集。 巨石混着寒冰向山下涌去,惊扰了远处的冉冉星火,惨叫,混乱,恐惧充斥着整个天地。 月影神族,绝世的银木笼罩在烈焰之中,翻滚的热浪让人难以靠近,只是那火焰中暗暗透着淡紫色,绝非正常。 河伯瘫坐在地上,眼里满是难以置信,银木之火,若为赤色,则为怨煞,若出紫者,又该如何。 他不敢想象,只知道有些东西再也没办法影藏。 当年晗月族长率众长老以身献祭,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她仍记得族长最后的话,这不仅是月影,更是七大神剑的使命,今天即便不是月影,任何一族都该毫不犹豫的完成这个仪式,因为,这便是他们的使命,誓死也要守护银木。 通天烈焰在瞬间爆炸开来,巨浪向四周爆炸开来,人们可以清楚感受到,有什么正在流失,强烈的,向一个地方涌去,汇集着银木孕育万年的生命,统统抽干。 这过程很快,大家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早已熄灭,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往昔洁白的银木早已不复存在。 焦黑的枯枝昭示着往昔的繁华已经烟消云散,当年以身血祭的心血付诸东流。 只是有些羁绊在消失了宿主之后便显得无处安放,他们绝不会就那么消失,他们永不会消失,这不是命运,而是契约,生生世世,永不悔改,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此生遇见却注定无缘,永世不得在一起。 魔界夜泉河,男子赤裸的上身诠释着肌肉每一寸完美的弧度,劲瘦而强悍,令人畏惧。 清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笑得灿烂,一幕幕闪过的她精致无比的笑颜。 记忆里银色的面具沾满鲜血,隐约可见的妖冶赤瞳,却见满天梨花纷纷而下,点缀在这血色中的点点洁白,美得惊心动魄。 他伸手,一片花瓣飘落在手心,安静躺着,他心一惊,是谁在说话,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如果死了,便会化作满天梨花,从九重天撒向六界,这便是我的宿命”。 他猛的睁开眼睛,血色染红的双瞳,昭示着尊贵无比的身份,他的手仍放在胸口,双眼定定望着前方。 第八十六章:迦叶亡灵(2) 这个季节,风都不大烈,只是即便再小的风,轻轻一刮,便会飘落满地的枯叶。 小仙童扛着与身形明显不符的巨型扫帚,长叹了一口气,一早上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管他们,干脆盘坐在地上,想得出神。 从他记事起便在这了无仙境,每日不过扫扫落叶,给花花草草浇水,即便这地方从没人来过,爷爷也交代他要每日打扫,爷爷似乎对这里有近乎执念的虔诚。 “小宇,你又在偷懒”, 远处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朝这里走来,明明说着斥责的话,却又面目和煦慈祥。 小仙童一个机灵,赶忙爬了起来,看清来人,不竟喜上眉梢,蹦蹦跳跳向那跑去。 “爷爷,你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又好几个月都不回来了”, 小童委屈的瘪瘪嘴。 老人并未回答,环视了一周,佯装微怒,“我不在,你就学会偷懒了”。“ 没有,我花了一早上才打扫干净的,可刚才吹过一阵风,又落了一地”, 小童很是委屈,“爷爷,这里也没人来呀,为何每天都要打扫,况且从我记事起这里的树总是枯黄着,有落不完的叶子”。 老人微愣,注视着这萧瑟的光景,万物陷入一片枯黄,没有丝毫生气,长叹了口气,“这里曾经也不是这样的”。 小仙童听不懂,只得专心吃着爷爷给他带来的糖果。 “小宇,你要记住,就算没有人来也要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否则若是帝君回来,该不高兴了”。 帝君?小童知道,爷爷口中的帝君便是中州帝君了,了无仙境居住过中州两代帝君,曾几何时这才里是神界最风光的地方,可惜自从风兮月帝君羽化归去,慕然帝君也不知了去向,这里便渐渐冷清下来。 这些都是爷爷告诉他的,每每说起时他的脸上总带着痴迷般的虔诚。 小童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终是开口,“爷爷,兮月帝君真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兮月帝君是仅此于天帝的神君,六界唯一的女帝君,更是神界的权杖”, “可上次我去找司文星君座下的引路仙童玩儿,他说……他说……风兮月帝君并非羽化长眠于中州,而是当年堕入魔道,背叛神界,才被天帝处死的”,小童不解。 “胡说八道”,老人震怒,“他区区一个星君座下的仙童竟敢妄论帝君”。 “可……神界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小童显然是被吓到了,从没见过爷爷如此生气,一时不敢说什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老人气的不清,良久才有所缓和,他慢慢向前走去,了无仙境的西面,隐约可见星辰河璀璨星空,那里承载曾经的荣耀,如今早已湮没暗淡,时间久了谁又记得事情的真相,况且还有人故意影藏了这一切。 老人看了看身边悄悄流泪的孩子,微微叹气,“罢了罢了,你以后莫要去听信那些流言蜚语,这神界哪还有真相可言,你且记住,兮月帝君是为了整个神界,只要有她在,神界从无畏惧”。 “嗯嗯”,小童似懂非懂,只得点了点头。 老人走到他身边的石头坐下,“昔年兮月帝君初登中州帝位,也不过是个只有几万岁的孩子,当时神界众说纷纭,谣言四起,没有人看好她能胜任那个位置”。 小童听得认真。“后来魔界大举进犯神界,魔君邺天引若水构成迷障,致使天兵天将陷入幻境,神界不敌,一度失守,甚至连当时的战神都无可奈何”。 “帝君临危受命,以一人之力击退千万魔兵,最后一战,她手持神诫之剑,斩杀魔君邺天,自此再无人敢质疑她的能力”。 小童听得认真,也有了几分不解,“既然帝君这么厉害,为何神界的人竟要污蔑帝君呐”? “污蔑”吗?其实他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他永远都想象,帝君的为人,至于她的选择,没有人能干预。 老人捻了捻雪白的胡须,一脸高深莫测, “孩子,你要记住,这人站得越高,一举一动就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小的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在众神眼里,高位者就该完美无缺,甚至不能犯常人所犯的错误,否则便会被质疑,这大概便是帝君的悲哀吧”! 小巧的竹屋干净而素雅,一看就是经常被打扫,窗外竹林葱茏,烟雾缭绕,仿若置身仙境,远离尘嚣,实乃避世养性之绝佳地。 林间琴声幽幽,绵远流长,听来不禁心情舒畅,安稳,仿若一切负担都可以放下。仔细寻去,这琴声竟来自竹屋。 屋内,男子一袭白衣,只见他悠然抚琴,平静而淡然,让人不忍心打扰。 再仔细一看,斜眉入鬓,一双眸子,灿若星辰,正如书上所说,眉目如画,不过如此。 尤其是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平添几分妖娆。 屋内陈设极简,一袭床榻,一张书案,一方书架,再无其他,甚至连喝水的茶具也没有。 案前还燃着熏香,清香宜人。 窗外,一男子从竹林里匆匆赶来,他身着玄衣,银白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隐约可见俊美的容貌。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大约听到了琴声,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殿下,昨天晚上……,迦叶山出事了”,男子躬身,低着头,并不去看他。 琴声并没有停,弹琴的人也没有说话,让人猜不透他的态度。 “迦叶山昨日发生雪崩,整个凌云都几乎被湮没,看样子并不是偶然”。 “嗞”琴声戛然而止,那人终是抬头,眉如远山,翩翩风华,让人艳羡。 “雪崩?怎么会”,声音干净而有磁性,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凌云都地处西南,并不易降雪,所以迦叶山上的积雪必定是法术汇聚而成,只要墨衍还在一天,迦叶山就不可能发生雪崩这种事情。 “没错,确实是雪崩,而且……昨夜似乎星象异变,狼星陨落,恐怕……”。 男子微微抬头,脸色并不太好。 “你不是一直跟着苏灵珏吗?”沈烨也抬起头来,看了那男子一眼, 不愧是魔界三殿之一的无忧殿下,总能轻易看透人心。 “你不会轻易离开苏灵珏,除非你已经找不到她”。 沈烨转身,直直盯着他,语气不觉加重。 男子单膝跪地,并不看沈烨,面具遮住他的脸,却能从眼神里轻易的看出,他很担心,这说明事情已经远超出他们的计划。 第八十七章:迦叶亡灵(3) “实际上从半个月前镜尘司族长宗以棠赶到迦叶山时,苏灵珏就已经消失了,而且帝座似乎也是在那时不见了踪影。 这半个月来属下秘密搜遍了整个凌云都,依旧没有线索,似乎神族那群人和墨衍都在找苏灵珏,也都无疾而终”。 “这迦叶山上还没有墨衍找不到的人,除非……”,沈烨凝思,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男子身形一颤,猛的抬起头,“殿下,你的意思是她……”, ”不会的,帝座是和她在一起消失的,以帝座的修为……”。 “如果,帝座根本不在她身边”?,沈烨冷冷打断了他, “昨晚谢繁漪传书给我,几日前云姬便将帝座接回了魔界,而且,帝座重伤”。 果然,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云姬早就下令将消息锁死,就连身在魔界的谢繁漪也是几日后才知晓,帝座回魔界的时间和苏灵珏消失的时间又那么契合,只是帝座为何会重伤,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案前的男子慌了神,双眼布满血丝,面具下好看脸变得铁青,绕是他拼命克制,却躲不过面前人的眼睛。 若被旁人看到绝不敢相信他便是魔界人人闻风丧胆的鬼煞,无忧殿右侍。 “殿下,这次是属下的失误,请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让属下将功补过,我定会找到苏灵珏”, 男子语气坚定,甚至带着几分迫切。 沈烨背对着他,淡淡看着窗外的竹林,微风拂过,树影婆娑,并没有说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究竟是要将功补过,还是出于私心”,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他们已经相处了数万年,他的心思终究逃不过他的眼睛。 “属下不敢”。 “重华,你为她弃神籍,剔神骨,甘愿坠入魔道,你还有什么不敢”, 沈烨微怒,他当然明白重华对风兮月的执念,只是他自作主张做的那些事,已经超过了他最初的计划。 重华,重华,男子苦笑,万年,已经万年,他差点都忘了,他还有名字,重华,曾经的四大神将之首,混元星君唯一的关门弟子,誉满神界,才冠九天。 可那有怎样,那些都过去了,从他堕魔之时,一切都回不去了,如今他不过是魔界的鬼煞,杀戮者。 “属下既然选择了魔界,便永不背叛,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忘了当初答应我的条件”, 重华直视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曾几何时,他从不会抬头看他的眼睛,不仅因为身份的差别,还因为在他面前没有秘密,他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抓住你心中最致命的弱点。 墨色的眼睛里,亮得惊人,过去的万年,那里从看不出感情,害怕,犹如一滩死水,他把自己伪装成傀儡,亲手断了自己的后路,只为那个人才有一丝生气。 “罢了,你先去迦叶山,既然从一开始苏灵珏便是最重要的一环,我必然会救她,只是要找到她没那么容易,恐怕还要回魔界一趟”。 黑色的人影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葱茏翠绿之中。 微风迎面而来,夹杂着竹林特有的清香,男子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清风卷起他的衣角,衣袂翻飞,美轮美奂, “风兮月,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只是恐怕你活不到再站上中州的日子”。 在睁开眼的瞬间,刺目猩红,红中夹杂点点微蓝,血色之瞳,代表血统的印记,眼前这个男子竟拥有与上代魔君相同的血瞳。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潜藏在血缘最深的契合。 神界,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展开,天帝寿辰,此乃神界头等的大事,自然隆重了些。 大殿中央,仙娥翩翩起舞,彩裙飞舞,大殿两侧,汇集来自四海八荒的众神,客座仅次上首的位置分别坐着凤帝和冥王,而客座之首的两个位置却依旧空着。 众神都心知肚明,却并不敢多说什么,那两个位置是留给战神符止帝君和中州风兮月帝君的,只是不巧,符止帝君闭关修炼,不得闲暇,而中州帝君更是禁忌。 这么多年来,关于风兮月帝君当年的事众说纷纭,只是当年一切的舆论都转向帝君堕魔之事,也因此,中州帝君一直以来都被视为神界的耻辱,自风兮月之后,中州再没出过帝君,可天帝却一直留着那个位子,无论是众神朝会,还是平常仙宴,属于风兮月帝君的位子一直空着。 联想到当年天帝对风兮月帝君强硬的态度,便越发觉得天帝实在令人猜不透。 宴会虽隆重却还是和往年一样,并无不同,饮酒,观舞,仅此而已。天帝坐在正上方,笑容和熙,标准,挑不出毛病,具备一个天帝该有的威严。 相比之下众神则更关注独自饮酒的凤帝和正襟危坐的冥王,他俩的出现才是今年最大的不同。 先说凤帝,他作为凤凰一族的帝君,地位自然尊贵无比,就连天帝也会礼让他三分。 只是众所周知,凤帝当年与慕然帝君交好,又是看着风兮月帝君长大,此间情谊自然非同一般。 以至于当年风兮月帝君被处死后,凤帝便再未来过神界。 不过也有人说,当年兮月帝君死后慕然帝君便隐退而去,与凤帝仙游四海,故而不知所踪。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凤帝再次出现都不寻常。 再说另一边的冥王,他着一身青衣,并无过多缀饰,这也符合冥界一贯简朴的风格。 不过他正襟危坐着,有些拘谨,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 说起这位冥王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只是他在位时间不过万年,却把冥界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是不容小觑。 其实大家更好奇这位年轻的冥王为何突然来了神界,要知道此前天帝寿辰,他却从未出现过,特殊的时期难免引人猜测。 最近神界的气氛很不好,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潮汹涌,众神瞧在眼里,都默契的不开口。先是符止帝君突然的出现,然后闭关修炼,再是中州笼罩的邪气,各路帝君齐聚神界,似乎要提防什么。 第八十八章:扶桑鬼域 掖晨宫,神界十三宫之首,华丽而不失庄严,平日众神齐聚议事的大殿,现在却格外冷清。天帝负手而立,背对着冥王,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的星辰河中,若有所思。 绕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天帝没发话,冥王不敢开口,只得也痴痴看着星辰河,企图发现又什么不同之处,结果却不如人意。 “你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冥界的异常”,天帝慢慢开口,却并未转身。从中州怨邪肆起之时,各界相继,发生异常,妖界两大花妖一夕之间被灭族,魔界大批低阶魔物凭空消失,现场没留下丝毫证据,如果没猜错,这只是个开始,而且六界都逃不掉。 “正是,不过微臣发现冥界此次的异变似乎与老冥王有莫大的关系”,聂元清简明扼要却也说得清晰。 天帝慢慢转过身来,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陛下可还记得扶桑城”? “扶桑城”,伴随唇边划过最后一个音符,天帝已了然于胸。 “昔日魔界大举屠戮人界的地方”。 九万年前,魔界与神界大战,为驻魔兵于扶桑城,屠杀扶桑城十几万百姓,只因扶桑城处日落之地,是离神界最近的地方。 “正是,虽然这件事已过去了九万年,扶桑城也早已回到往日的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和睦融融”。 “可就在三个月前,冥界若水突然逆行,河床裂断,掀起滔天巨浪,以至于镇压在河底的不少怨灵逃窜而出”。“我与地灵尊者共施抚灵之术方将他们镇压,只是仍有部分邪灵逃窜在外”。 天帝凝眉,似有疑虑,“逃了?在冥界?” 聂元清自然是听出天帝话里有话,只要这些怨灵还在冥界,那他们根本无处可躲,更别提逃跑,他们的位置都会被一一感知出来。如果他们真的不知所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离开了冥界,逃到了凡界,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便迅速逃离,躲过冥界重重鬼差,单凭那些怨灵的力量,绝不可能。 “不仅如此,地灵尊者还察觉到,这批逃窜的恶灵正是九万年前那场屠杀之下惨死的亡魂”。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聂元清并不相信,他是冥王,自是深谙这些往生幽魂之道,天地万物,一和而立,世间善恶因果皆要有所报,若善恶失衡,生灵枉死,怨气不得发,则化为怨灵,游离于若水河畔,不愿投胎,此去万年,怨气不化,继而变成恶灵,无法超度,只能日复一日镇压在若水之下,不见天日。 聂元清走马上任不过万年,对冥界诸事虽烂熟于心,但各中隐情并不甚了解,更别提这是当年老冥王一举镇压下的事情。恶灵肆逸在冥界并不是没有先例,可此次却尤为凶险棘手,这批亡灵数量庞大,本身便怨气极重,加之又在黄泉吸收数万年的阴气,若是在冥界,自是不足为患,若是为祸人间,他们还需想办法应对。 其实要问当年老冥王为何没有强行超度这批恶灵,而留下这么大的祸患,聂元清也很清楚。是非恩仇若不一一清算,怨气便会汇集,若是强行超度便是逆了天道,需承七七四十九日天雷地火之刑,不过就算这些恶灵超度投胎,怨气也会随着他们投胎转世,这些人戾气太重,就往往会变成大奸大恶之徒。 至于如何化解怨气,自然是要一报还一报,可当年为祸人间的是魔界,他们总不能让整个魔界为扶桑城陪葬,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况且当年老魔君邺天已死在风兮月帝君剑下,恩怨也该有所了结,可那些怨灵非但没转世,反倒逃走,实在令人费劲。不过可以肯定,这不是偶然,而且必定与扶桑城有莫大联系。 “你为何说这件事与老冥王有关”?“可有依据?” 聂元清回过神来,躬了躬身子,“启禀陛下,自当年老冥王将这批恶灵镇压之后,便亲设末生咒封印,派心腹看管,方得九万年安生。末生咒的威力陛下最清楚,虽这么多年过去,咒法之力可能被若水侵蚀,有所减弱,却还不到被区区恶灵破解的地步”。 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们不仅逃出了末生咒,还将若水搅得天翻地覆,这那是恶灵,恐怕已化为魑魅。 “不错,末生咒禁制强大,寻常生魂一旦靠近便会灰飞烟灭”。“昔年老冥王是以自身灵力为咒祖,方驻下若水末生亡灵之阵,如果阵法破了,那……”。 “陛下猜的没错”,聂元清正色,“地灵尊者当即查探了老冥王的灵冢,却发现灵冢已空,而且先前守在若水边的鬼差也不知所踪”。 上神陨落神力归于天地,冥界自也一样,只是老冥王身负末生咒祖,羽化前便将自身灵力封存起来,化为灵冢,以制衡。灵冢自然不会随意被打开,尤其是冥王的冢,纵观六界,能做到这一切而不被咒法侵蚀,全身而退者,屈指可数,那么只剩最后一种可能,灵冢是自己打开的。 先是末生咒被破,灵冢消失,老冥王的心腹也不知所踪,一切得矛头皆指向那位活在传说中得老冥王。聂元清并未再多说什么,天帝自然也明白他的猜测,他的脸笼罩在金光之后,看不清表情,只是不会太好。 若一切只是误会,那还有解决得余地,若真是老冥王所为,那他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在沉寂了万年之后,一朝爆发,这局布的未免太大。聂元清皱眉,直觉告诉他冥界将有一场浩劫,而他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第八十九章:中州怨灵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聂元清唏嘘,天帝又看向了那星辰天河,不知在想些什么。 “冥王眼中神界是什么样的”, “六界之尊,万物所向”,聂元清想了想,如实回答。 耳边随即传来一阵轻笑声,意味不明,聂元清头皮一紧,天帝一向高深莫测,只是这笑声又为何意,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呐。只见天帝悠悠转过身来,冲着冥王招了招手,银白的发丝飘起一个好看得弧度,只是这画面却越发诡异得慌。 忽略同手同脚的无措,聂元清如石更一般,半响还是慢慢挪了过去,顺着天帝指的方向看去,入眼是想象中星辰天河的璀璨夺目,以及中州依旧的神秘威严。 作为神界圣地,中州在六界一直是个传说,不仅因其难以靠近,更是因为中州每代帝君似乎都不得善终,除却已经隐退不知所踪得慕然帝君,问尘帝君灵力尽失暴毙而亡,风兮月帝君更是死于走火入魔,让人唏嘘,因此更加深了大家对中州的好奇。 只是这响当当的神界圣地,如今看来并无什么奇特之处,隐匿在缭绕仙雾之后,看不真切。 “你看到了什么”?聂元清想的入神,良久才反应过来天帝这是在问他,天帝脸带笑意,或有探寻的意外。 聂元清笑笑,“星辰河浩瀚无垠,早在冥界就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这话说的考究,只字不提中州,中州是天帝的禁忌,这大约是神界人尽皆知的秘密吧,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聂元清还是分得清楚。 在冥界时,他就听地灵尊者提起过,昔年慕然帝君与天帝不和,多次反对天帝的决意,引起天帝不满,因此联合众神罢黜了他中州帝君之位,扶持问尘帝君上位。听来似乎觉得天帝依旧至高无上,中州的兴衰皆由他定,可事实却是连天帝也无法独自靠近中州而不受影响,那么试问谁愿在自己的领地中有不受控制的地方,所以久而久之这地方便会化作一块心病,可能驾驭中州的人必定不凡,而且也等同于这个人同样不受天帝的控制,这样的情形到风兮月帝君便更加明显,昔年她凭一把神诫剑威震六界,更是一举斩杀魔君邺天,地位便隐隐凌驾于天帝之上,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同样神界不需要两个主人,所以当年风兮月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也让人不得不猜测与天帝有莫大的关联,毕竟当年问尘帝君就是一个前车之鉴。 聂元清自嘲,他当然知道地灵尊者和他说这些不是出于好心,而是要提醒他,提醒他不过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天帝以同样的方法逼得老冥王退位,扶持他上位,不正是中州的后尘。无怪于地灵尊者的抵触,他跟了老冥王十几万年,明知当年老冥王被逼迫却无能为力,冥王之位也转头换上了个毛头小子,自己偏偏还要臣服于一个年轻人。 “连你也看不出吗”?天帝似乎有些失望,语气却并没有变化,疑问多余探究。聂元清微讶,难道天帝是想让他谈论中州,听这话里有话的样子,天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天帝没再说什么,抬手施了一个法咒,原本环绕在中州的缭绕仙便慢慢散开。只这一眼,聂元清再说不出话来,目之所及,中州笼罩在暗紫色的烈焰之下,形成巨大的结界,将一切阻隔在外,相比之下,星辰河早已黯淡无光。原来这才是天帝想让他看的,寻常人看去只会觉得奇怪,而聂元清最清楚不过,那是冥焰,冥焰若出紫者,即为怨煞,也就是说现在整个中州已经被怨煞所包围,这怨气之强,前所未见,连六界最阴暗阴气最重的冥界都难望其项背。 可这是神界,一直以清心寡欲著称的神界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怨气。聂元清震惊,他以为自老冥王死后,再勾不起任何波澜。聂元清木然转头,却见天帝已经面无表情,他想问些,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现在已经不是探究为什么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解决,若是这些怨气冲出中州,最先受害的便是神界,届时神界与魔界又有何区别。 “陛下……,是否需要……镇魂钟”,聂元清正色,声音也前所未有的严肃,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冥界至宝镇魂钟,镇魂钟能吸纳怨气,禁锢生魂,虽然维持不了多久,却能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没用”,天帝摇摇头,“镇魂钟治标却不能治本,况且镇魂钟出现在神界必定会被发现,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或许……慕然帝君……”?聂元清还未说完,却发现天帝的手已搭在了他的肩上,示意他噤声。 几乎在瞬间,聂元清敏锐的察觉到,除他与天帝之外,掖晨宫竟还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聂元清震惊,是谁敢偷听他与天帝的对话,而且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刻意影藏自己的内息,难道是故意想让他们发现。 抬头正对上天帝残留在嘴角的那抹冷笑,对象自然是那位不速之客,天帝似乎并不在意有人偷听一般,仍自顾自开口,“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恐怕要劳烦冥王了”。“ 我”?聂元清不解,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他办得到天帝却办不到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天帝已慢慢靠近,平日隐藏在圣光背后俊美的容颜慢慢放大,墨色的眸子摄人心魂,那一瞬间,世间万物似乎都停止了轨迹,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聂元清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掖晨宫,如何走回太虚殿,甚至转身时遇见缓缓走来的凤帝,却连行礼也忘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冰冷的眼神。他只记得天帝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不,那不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是命令,不可违抗的命令,从他当上冥王之后,天帝从未向外界所猜测的那样干预冥界的事务,却在今天对他施下命令,不可违抗,也不能背叛的命令,难道这便是解决办法。 可天帝为何要让他那么做,他明知道这样可能会搭上整个冥界,若是计划失败,神界也脱不了干系,他已经愈发猜不透天帝的想法。 还未入殿,假山后的对话便将他拉回了现实,仔细听去,言语有些含糊,大约是在此处醒酒的神仙,听来着声音有些耳熟,却不知在何处听过,这内容嘛倒还真与他有关。 “星君不可失言,小心隔墙有耳”,此人言语谨慎,应该还有几分清醒。 另一个声音却立即打断了他,“怕他作甚,当初敢做现在却不敢承认了不成”,好家伙,怕是喝了不少,看来这神界的琼浆玉液也是醉人得很。 那个被称为“星君”的已经醉的不轻,语气越发不善,听着火爆脾气,聂元清大约已经猜了出来,此人便是神界混元星君。人人都道混元星君脾气火爆,若不如他的意,便不会买账,看来确实不假。 “哼,就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也配做冥王……,昔年老冥王收他为徒,倾注了毕生心血,到头来却被最亲的人背叛,不得善终”。 第九十章:利益角逐 聂元清皱眉,这混元星君果然越活越回去了,天帝的寿宴,众神云集,来来往往随时可能被听见,且不说他所言真假,即便是真的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说,这不仅是与冥界做对,也拂了天帝的颜面。 况且六界所知不过是老冥王请罪自退,纵使实情并非如此,也无从考究。当年天帝默许聂元清坐上冥王之位,等同站在他那一边,若说聂元清有此恶行,难道天帝还会包庇他不成。 “星君怕是醉了,老冥王当年违抗天帝旨意,包庇罪人风兮月,实乃重罪,所幸后来迷途知返,自知罪孽深重,便禅让冥王之位,又何来阴谋之说”, 另一人应该还是清醒的,也明白混元星君所言无疑会引来祸端,便极力要将主题拉回正轨,奈何混元星君偏不吃这一套,情绪反而更加激烈。假山后两人还在争辩,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聂元清不想再听,离开这么久,难免让人怀疑,况且是非对错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既然当初做了选择,他便没想过后悔,现在又何必听他人所言而徒增感伤。 转身刚想入太虚殿中,恰逢侍酒的仙奴经过,问安的声音也不偏不倚打断了假山背后的两人,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假山后绕出两个人,一个是醉酒的混元星君,而另一个……?聂元清皱眉,是太久没来神界的缘故吗,为何这人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在那见过。 混元星君只有些惊讶,半响便别过脸去,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失言,另一人脸色极其难看,毕竟妄论他人并不光彩,而且还被抓个正着。“冥……冥王……殿下,混元星君醉酒失言,并非出自本意,还望殿下见谅”,那人结结巴巴才蹦出这几个字,为混元星君开脱,显然不想惹了聂元清这尊大佛。 再看“正主”混元星君,哪还有上神仙风道骨的气韵,此番连正眼都不看聂元清,眉眼间尽是厌恶之情,又何来要道歉之说。聂元清冷笑,神界中只要参与当年那场大战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内情,也明白聂元清能坐上冥王之位,绝不只是“惊世之才”那么简单,流言早在六界传开,什么版本都有,可他们却不会像混元星君那么大胆撕破脸皮,人前看似尊重有加,不过是在背后笑看他如何步了后尘,叫一声“天道好轮回”。 “无妨,混元星君说了醉话,本座自如不会放在心上,况且星君所言也并不非胡话”,聂元清笑得温和,仿佛根本不在意他刚才说了什么,可那温和背后却是刺骨的冷冽,让人毛骨悚然。 那人震惊,显然没想到他会承认,顿时说不出话来,倒是混元星君,眼里厌恶之情更甚,“竖子,你对得起你师傅吗”? 放眼六界,敢这么说冥王聂元清的恐怕只有混元星君了,他这一声果然厉害,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众神面面相觑,将他们看了几个来回,面色都不太好。 更有些小仙已经开始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混元星君这是又喝多了吧,怎么跑到这里胡言乱语了,竟敢这样跟冥王说话”, “哎,这也不能怪他,自那件事后他也是打击不清……”。 聂元清玩味,停下了本已快跨入大殿的脚步,却没有回头, “本座不才,当不了一个好徒弟,哪像混元星君,教的徒弟可是厉害得很”。 字字诛心,不过如此,混元星君脸色瞬间刷白,本还算硬朗的身形再也支持不住,若不是旁人眼疾手快,怕是早就瘫倒在地了,比起聂元清的段位,知道如何抓住别人的弱点,混元星君才是输得彻底。神界皆知,在混元星君面前,唯独不能提的便是他的徒弟---重华上神,曾几何时,这位上神是神界公认的惊世绝艳之才,有震慑九天之力,一度与战神符止齐名,让人艳羡。可就是万年前那场大战,重华却临阵倒戈,诛杀数万天兵天将,最后堕入魔道,自此成为神界公敌。混元星君也因教出这样的徒弟而饱受神界诟病,曾经的骄傲转眼变成了人人唾骂的笑柄,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哈哈哈”,混元星君怒极反笑,一双眼睛像直勾勾盯着他,眼里却再无一丝神采,“你说得对,我教不出好徒弟,你师傅也教不出,我们都是可怜人……”,奋力挣脱旁人的搀扶,他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身影却说不出的单薄脆弱。 “哎,说到底混元星君也是可怜,好好的徒弟却……”, “没错,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中州风兮月帝君,自己作孽还不够,偏偏连累其他人,那老冥王和重华上神便是着了她的道”。 八卦的热度并没有因为主角的离开而退却,反而愈演愈烈,那些入神界晚的小仙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纷纷围在一起交换消息,哪还有往日清心淡雅的形象。 “为何这么说,难道那风兮月帝君真有传闻中勾魂摄魄的本事”,一年轻小仙也插了进来,很快就有人冒了出来, “仙友有所不知,昔年重华上神痴恋风兮月帝君,神界皆知,据说……”。聂元清摇摇头,转身消失在了人海,这场较量注定不会有真正的赢家,因为他们都错了,说的再多,也不过是为自己苍白的辩解。 “凤帝,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目光落在身后那抹明黄,天帝笑得淡然。凤凰一族自古便以雍容华美而著称,与生俱来的贵气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代名词,而眼前这位凤族的君王更是气度不凡,似乎所有的溢美之辞也不足以形容他的气质。 凤帝颔首示意,却并没有说话,他身材颀长,杏色外衫微微扬起,本该有几许风流气韵,却生生化为雍容之意,额前束一条明黄色的抹额,发带落在墨色长发上,格外明显。 “凤帝既然早就来了,何故不现身,莫不是真如外界所言,与冥王不和”,天帝慢慢向王座走去,迈过长阶,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凤无殇淡笑,眼里不起一丝波澜,“哪里,星辰河浩瀚无垠,我已看痴了,故而忘了现身,陛下不会怪我吧”。场面话也说得如此漂亮,怕也只有这凤族无殇帝君了吧。 不过天帝似乎很吃这一套,也不打算兴师问罪,“凤帝说的是,这星辰河瞬息万变,明明灭灭,繁荣衰落,孤几十万年也不会看腻,又怎会怪你”,容颜早又隐匿在圣光背后,看不出表情。 “明明灭灭,繁荣衰落……”,嘴边反复念着这几个字,凤无殇苦笑,天帝这是在暗示他吗?暗示他那些被毁掉的一切,那些被毁掉的人。 “中州……,这次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凤无殇皱眉,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远处那弥漫着火光的巨物,早已一改往日的低调,似乎马上就能冲破九天,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放心,绝对比慕然撑得久”,天帝语气陡然转冷,不知是因为凤无殇提到了中州,还是因为不单纯的目的。 “陛下真的如此忌惮慕然帝君,盼着他早日应劫离世”,凤无殇微怒,直视着天帝,似乎想透过那团白光,看清他的表情,只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这不正是你此番来的目的,若不是他时日无多,你怕此生再也不想踏入神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