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来 - 神隐 - 苗棋淼 我大四实习的那段时间被我爸留在了古董店里看家,他自己倒是一走两个多月。 我爸说: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你能把我“鬼眼王”的名头继承下去,经营好咱家的古董店就行了。 这要求还不高吗?我爸“鬼眼王”的大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看古董看得准不说,更绝的是,不管什么东西,他只要一眼扫过去就能看个分明。有人跟他打过赌,赌他能不能看清高速行驶的大巴上坐了多少人,结果我爸只扫了一眼,就说得一个不差。 守在高速休息站的公证人对我爸佩服得不行,我爸却没当回事儿,事后还跟我说:我要是说连车上几男几女、几老几少、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模样都看清了,还不得吓死他们? 我从来没怀疑过我爸吹牛,反倒怀疑他眼睛上的本事比他说的还厉害。他教我练眼力的时候就说过:练功先练眼,眼通万物通。很多事情你看不穿表面就看不透真相,眼力到了,心力才能到…… 我爸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是有话没说完。那句话后面是什么,他却死活不肯说。最后被我逼得没办法,才跟我说:你先把眼力练好了,我再告诉你后面的。 可我的眼力始终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他把我扔下看店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练眼力。 那天,我正盯着挂在店门口的大钱儿练功,我们班董小唯一下跑了进来。 董小唯前几天还扎着马尾辫,今天却换成了短发,看上去虽然比原来干练了几分,可是配上她那张娃娃脸,怎么看都像是特意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了”的邻家小妹。 董小唯一进来就抬着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我故意把眼神放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董小唯喊了两声之后看我没有反应,吓得脸都白了:“王欢,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看得见我吗?王欢……屋里有人在吗?快来人啊!” 我趁着董小唯吓得六神无主的工夫,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啊——”董小唯吓得一声尖叫,“死王欢,你又骗我,还掐我脸,我脸都让你掐大了。” “本来也不小啊!我就是帮你正正形。”我和董小唯闹习惯了,说是女哥们儿、男闺蜜也并无不可。 董小唯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找你有正事儿。班级毕业旅行,你去不去?我们定了几个地方,陈铭觉得泰国不错。” 我一本正经道:“去泰国,你得准备三份钱知道吗?陈铭那小子去趟泰国回来,一准哭着喊着嫁给老班,要是明年再生个大胖小子,咱们得随几次份子?那得多少钱?” “他们两个男的怎么可能……”董小唯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你说话能不这么缺德吗?” “我也没说错啊!就陈铭那个娘炮……”我正说话的时候却一下愣住了——我家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女人。 我一直在跟董小唯聊天不假,可是我眼睛的余光却始终能看见门口。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是飞进来一只苍蝇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那个女人却偏偏在我没看见的情况下走进了店里。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那个女人。对方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多岁,长发及肩,脸上的淡妆与她眉眼中的妩媚相得益彰,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特别容易亲近。 对方的衣着虽然庄重得体,手腕上却戴着一条跟她服饰极不相称的手链。那条偏男性化的手链大概有两指宽窄,上面垂着两只狐狸形状的镂空宫铃;两只慵懒中带着警觉的银狐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蓝宝石做成的铃心,看上去栩栩如生。 我要是没看错,那对宫铃至少应该是宋代之前的古物,而且是出自于皇家御制的巅峰之作,价值不菲。能把这种贵重古玩随意戴在身上的人,会来光顾我家这种不起眼的古董小店吗? 董小唯看我盯着对方不动,悄悄对我做了个鬼脸,躲到了一边儿。 那个女人没等我说话就开口道:“请问,战哥……王战在吗?”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这样一位气质超群、相貌妩媚的女人认识我爸,好像还跟他挺熟?我心里虽然好奇,表面上却礼貌地说道:“我爸出门做生意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我爸出门做生意,少说也得个把月,有时候半年不回来也正常。 那女人自言自语道:“原来他还在做生意。” 女人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战哥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爸爸很好,平时乐天乐天的,没什么愁事儿。”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着问道,“你认识我爸爸?” “他还是老样子。”那女人微笑道,“我和你爸爸是老相识了,很久之前就认识。你叫王欢对吧?战哥连他心爱的噬神妖虎都传给你了,他一定很喜欢你。” 那女人说的是我胸前的那只虎头挂坠。从我记事起,我爸就一直戴着那只像是用白金打造的虎头,他说那是他的护身符,叫“噬神妖虎”,能驱鬼辟邪。 他那只挂坠虽然只有小孩儿拳头大小,却活灵活现、虎威赫赫、狰狞毕露,尤其是那双用红宝石嵌出的虎眼,隐隐带着一股杀气,盯着看久了让人心里发毛。 我还没说话,那女人就先说道:“这不是战哥的噬神妖虎,他那只老虎少了一颗獠牙。你这只虎是哪儿来的?” “是我爸亲手做的。”我爸的噬神虎确实少了左边的半颗獠牙,但是我爸还是把它当成了宝贝,见我一直想要他的老虎吊坠,就亲手给我做了一个。 我越来越好奇这个女人是谁了。她应该跟我爸很熟,可我从来没听我爸提过他认识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说道:“既然战哥不在,我就不多留了。你们刚才在商量毕业旅行的事儿吧?我这里有二十张免费旅行券,如果你们不嫌弃是国内旅行,就拿着去吧!” 我在旅游券上扫了一眼,是“云南澄江抚仙湖”。云南旅游市场价格不算低,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收人家东西。我正想拒绝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把旅行券放在了柜台上。 “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旅游新线路,我们要做一个毕业季的旅游宣传。免费体验的前提是,这一路上,你们都要帮公司做网上宣传、写旅游体会,而且不能应付了事。每个人在去之前都要跟公司签协议,如果宣传达不到公司要求,还要接受罚款。” 我就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合情合理了。 我转念一想,却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毕业旅行?” 我敢肯定,我跟董小唯说话的时候外面没人。我一样可以肯定,那个人女人不仅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而且听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她能听得出来我话里的那股酸气,甚至判断出了我因为没钱不想去参加毕业旅行。 “当然是听到的。”那个女人直言不讳地说道,“战哥能看多远,我就能听多远。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合作生意。战哥虎头上的獠牙就是因为救我才折断的。” 这事儿我好像是听我爸说过,他说虎牙是因为救一个朋友磕断了。但是在哪儿救的人、因为什么磕断的虎牙,他却没说过。不过,救人折断虎牙这件事儿,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我一下就觉得跟那女人亲近了不少,刚才那点戒心也荡然无存了。 那女人继续说道:“算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要是从你爸爸那边论,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那女人说着话,把自己的手链摘了下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我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而且,我也收了你的旅游劵。” “旅游劵是我们公司指派的任务,你收下是帮我的忙,不能算见面礼,这个才是。”那女人不由分说地把手链戴在我的左手腕上。我的手劲已经不小了,可是那女人抓着我的手时,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那女人给我戴上手链之后转身就往出走:“代我向战哥问好,就说老朋友来找过他了。” “你……姑姑,你等等。”我怎么能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赶紧从柜台后面绕出去,追向了门外。 我仅仅慢了一步,就让对方甩在了身后,等我追出门去,那个女人已经不知去向了。我正要转身的时候,却听见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练功先练眼,眼通万物通。眼通耳不通,眼见亦为空。你爸爸没教你耳力,我来教你。我送给你的双狐抱月铃,就是锻炼耳力的东西。” “我看见你吊在门框上的大钱儿了,你的眼力已经到了瓶颈,一时半会儿没法突破了。你还是先练练耳力吧!平时你走动的时候,就去数数铃铛的响声。你什么时候练到能在十面大鼓中间数清楚铃铛响了几声,你的耳力就练成了。” 我被对方吓了一跳。那个女人明明已经走了,她在哪儿跟我说话? 那个女人像是知道我的心思:“我在你左边。” 我转头看过去时,却看看那个女人站在距离我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后者笑着跟我招了招手:“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准的,耳眼配合才是上上之选。我走了,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那个女人说走就走,我又没追上对方。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是我觉得她没有什么恶意,对旅游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再疑神疑鬼了。董小唯却比我还高兴,给我留下一张旅游劵之后就一溜烟跑回学校联系同学去了。 我在等着出发的那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那对铃铛,一边练习听力,一边等着旅游。 第二章 湖光城影 - 神隐 - 苗棋淼 眼看旅游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我却担心了起来。 让我担心的是两件事儿。 一个是担心旅游条件不行。旅行社说得天花乱坠,到时候随便把人往大车店里一扔的事情也不少。万一遇上皮包公司呢? 另一件事儿,就是这旅游项目靠不靠谱。旅游劵上写了主打项目是“抚仙湖神秘之旅”,还列举出了包括水下古城在内的七大谜团作为噱头。有些旅游的事情听起来挺唬人,又是神异事件又是千年传说的,等到了地方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以前就遇上过这种事儿。说是去看“高句丽皇宫遗址”,结果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到了一看,就是七八个石头块子。那要是皇宫的柱子,只能说明皇宫还没现在的农家院大。 这两件事儿要是让我碰上了,还不得让我们班同学用唾沫淹死? 我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直到被导游安排住进了古香古色的湖景酒店,才算放下了心来。不说别的,单是这家酒店就让我在同学面前赚足了面子。有了面子,我自然高兴。可是,没到一会儿的工夫,我的心情就被人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我刚跟同学走进专供游客观赏湖景的平台,就看见了一个倚在墙上喝酒的人。 那个留着长发的男生也就二十冒头,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皮肤很白,但是配上剑眉星目的五官却让人觉得另有一种英气。对方虽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却随意地倚着一只旧吉他盒子靠在墙上。 我看到他时,那人正举着一只白玉制成的圆形扁平的酒壶。壶身上按照玉石天然的纹理雕了一条半睡半醒的青龙,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微醺的游龙醉卧江湖、随波沉浮。 我看见那只酒壶的时候还在暗自嘀咕:那要真是白玉飘花的冰种翡翠,肯定价值不菲。现在古玩都这么随意了吗,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碰上? 那人明明知道有人上楼,却连看都没看我们这边一眼,目光始终落在远处的湖面上,眼中仿佛只有山水。 我们班班花张舒冲着身边的同学眨了眨眼睛,就往那人身边走了过去。张舒那人就那样,看见好看的男生就想过去说两句话,她人也漂亮,一般也没有人会拒绝她。 张舒站在那人不远的地方道:“请问你是来旅游的吗?怎么称呼?” 对方不冷不热地说了两个字:“叶寻。” 张舒虽然侧面对着我,但是我也能看见张舒在对叶寻抛媚眼:“你没同伴吗?我们这边好多同学,我们一起啊?” 张舒这招屡试不爽,可是叶寻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用。” 张舒碰了两次钉子,又勉强笑道:“你的酒壶真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叶寻连话都没说就把酒壶放进了兜里。这下张舒的脸上真挂不住了,但是是她主动上去跟别人搭话的,人家不理她,她有火也没地方发。 我对张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叶寻的态度也未免让我觉得有些不痛快,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张舒气哼哼地走了回来,等她看见有人在捂着嘴偷笑,脸上就更挂不住了,一肚子火全都发了出来:“倒霉,刚出门就遇上个gay。王欢,这酒店不是你包场吗,怎么还有别人混进来了?” 张舒的话是故意说给叶寻听的,叶寻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盯着湖面不动。我不爽叶寻,但是更看不惯张舒:“这酒店我没包场。人家也没错。” “你……”张舒气得狠狠一跺脚,“行,那我走!” 张舒要走,我们班的男生都不干了,一个个全都围上去安慰张舒,我却扭头走向酒店。 别说我对张舒没什么心思,就算有,也不会明知道她不占理,还去找别人麻烦。别人想怎么怜香惜玉是他们的事儿,我不想跟着参合,找到自己房间,扔下背包倒头就睡。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后,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按着把手掰了几下,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把我惊醒了过来。 我抬头看向房门时,正好看见门把在慢慢地往下转动。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外面肯定不是我的同学,他们来了只会砸门进来,绝对不会这样悄悄地转门把手。 我从床上坐起来时,伸手抓向了床头柜上的背包。 以前我被我爸单独扔在家里看店看得久了,已经习惯在伸手的地方放把刀。这回出来我也没改这毛病,趁着旅游车停留的时候特意在地摊上买了把刀带在身上。 我这边刚把刀拔出来,门边就传来一声锁响——门锁开了。 站在外面的人像是怕把我吵醒,故意按着门锁不动,好像是在听屋里的动静。 我也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一手拎着刀,后背贴在墙上慢慢靠近了门口,屏住呼吸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几秒之后,房门轻轻欠开了一道缝隙,我的目光也直奔门缝扫视了过去。 刹那之间,我就看见了一只圆溜溜的眼睛。那只没有眼皮的眸子大得出奇,黄色的眼睑和暗红色的眼仁呈现出了两道滚圆的形状,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把一颗挖下来的眼珠子举在了门边,用手左右捻动着扫向屋里。 我想都没想地一刀往门缝里扎了过去。我的刀尖刚刚透出门缝一半,对方就猛地一下关紧了房门。我的匕首在门板关合的巨力之下脱手而出,被夹在了门缝当中。 我一手按住门把往外一拉,匕首应声落地,我也跟着追了出去。可是门外除了灯光昏暗的走廊,却看不见半点人影。 如果不是匕首还落在地上,我甚至会怀疑刚才是我的错觉。 按照我爸的话讲,我天生就是熊心豹子胆,别人害怕的东西我从来就没怕过。刚刚那一幕如果换成一般人,早就吓得大喊大叫了,可我除了错愕之外,就只想去找那个跑掉的家伙,看看是谁在我门口恶作剧。 我从地上捡起匕首就往走廊的方向追了过去,可没等我追到走廊尽头,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往我的方向跑了过来。我刚刚停住脚步把刀提了起来,就看见董小唯从走廊拐角跑了过来。 董小唯显然没想到我会站在走廊里,刚跟我打了个照面就被吓得一声尖叫:“啊——死王欢,你一声不响地站在走廊里干什么?” 我赶紧趁着董小唯拍着胸口压惊的工夫悄悄把刀收了起来:“我出来溜达溜达。” 我没法跟董小唯说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那种事情说出来,除了能吓着人,什么作用都不起。 董小唯也没听出来我在敷衍她,拉起我的手就往外面跑:“快点跟我走,湖里出现蓝光啦!快……” “什么蓝光?”我还没问清楚就被董小唯给拽到了湖景平台上。我仅仅往湖面上看了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目瞪口呆。 抚仙湖的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圈像气泡似的蓝色光晕。冷辉四溢的光球在湖心当中急剧扩张的同时,滔滔水声也在奔流狂涌。 我虽然看不清夜幕当中千米之外的情景,却能感觉到湖水像是在某种巨大力量的推动之下从湖底向上倒翻而起,又沿着光晕四周往外急速翻滚。 短短片刻之后,笼罩在湖面上的光晕爆裂开来,熠熠冷光沿着湖面四下蔓延,方圆几公里的抚仙湖瞬间被覆上了一片淡蓝色的光影,粼粼水波在光影之下绵绵起伏。 所有人发出的惊叹声还没平息,一座像古罗马斗兽场似的圆形建筑就在湖面之下徐徐升起,仅仅片刻之间就露出了它的全貌。 “哇——”站在我身前的董小唯忍不住发出尖叫,“王欢,你快看,那像不像全息影像?太壮观了!” 形同古时斗场的规模恢弘的建筑随波起伏的同时,一座座亭台楼阁围绕着建筑四周接二连三地破水而出,在蓝色光晕的包裹之下傲然耸立在波涛之中。 最后,一道古代的城墙推开湖水,冲天而上。这一次,我甚至能看见粼粼水光沿着墙面奔流而下,仿佛那并不是一道城墙的虚影,而是真实的水下古城冲开了湖水的压制,重现人间。 下一刻,城墙上的大门悄然洞开,一道青石铺成的大路从城门开始向湖边延伸而来。 我眼看着一块块青砖像是从城中铺开的地毯,严丝合缝地铺陈在湖面上往我们的方向滚动过来,身上不由得涌起了一阵寒意。 我总觉得那是一座从幽冥之中穿梭而来的城池,用诡异的方式向我们敞开了大门,想要接引我们走向城中。 可是我的那些同学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一个个又喊又跳,恨不得那条青砖大路能赶快铺到我们脚下,好让他们仔细地看看沉没了无数岁月的古城。 董小唯抓着我的胳膊又蹦又跳:“王欢,你快看,水下古城,真的是水下古城。你看,城里好像还有人在动……” 我看向古城大门的瞬间,气势恢宏的古城像是一颗被人戳破了的气泡,蓦然炸成漫天飞舞的荧光,归于幻灭。我们眼前又只剩下了连绵起伏的黑色湖水。 董小唯好像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半倚在我的胸前:“好壮观啊!真想再看一次……” 我正想说话的工夫,眼角的余光里却出现了一道黑影…… 第三章 城中人 - 神隐 - 苗棋淼 那道缩在墙角的人影进入了我的视线之后,我眼角的余光再一次对上那只暗红、滚圆的眸子。我们双方的目光仅仅稍一触碰,本来从墙角上露出来小半的人影就立刻缩了回去。 我推开靠在我身上的董小唯,转身追向墙角。 差点被我推倒的董小唯在我身后惊叫道:“王欢,你干什么?” “上厕所。”我头也不回地窜向了墙角。 墙角背后就是观景平台的尽头,除了一根排水管之外,只能勉强站下一个人,往上去是三层酒店的房顶,下面就是酒店的绿化带。 我没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绿化带里的植物也没有被压过的痕迹,那家伙肯定是爬到楼上去了。 “上厕所你爬楼干什么?”董小唯的惊叫声中,我已经抓着排水管爬到了楼顶:“上面凉快。别偷着看。” 我的话没喊完,就看见坐在屋顶上的叶寻。后者背着吉他盒子,身躯前倾着坐在屋顶的瓦片上,看见我上来才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看向叶寻:“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看得清楚。你不是也上来了?”叶寻的回答让我无话可说。可我总觉得他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上下打量了叶寻几次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才说了一句“打扰了”,从屋顶跳回了平台。 我刚一落地,董小唯就脸色古怪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你真的……跑房顶上……” “叶寻也在房顶上,上面感觉不错。”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就扔下满脸通红的董小唯溜回了房间。刚才我被董小唯拽走没来得及仔细看房门口的情形,等我赶回去时,客房门前已经被人给清理了一遍,地面上被拖布擦拭过的水迹还没干透,尤其是我房门前这一块,还被人特意喷过了消毒液。 我看向地面上的水迹时,猛然醒悟了过来。难怪我刚才看叶寻的时候觉得不对,是他裤脚上沾着水迹。他肯定不是一开始就坐在屋顶上,我们两个大概是一前一后跳上的屋顶。 还有就是叶寻的身躯是稍稍前倾,而不是后仰。屋顶是呈人字形的斜坡,人坐在上面应该是后仰而不是前倾,除非叶寻在挡着什么东西。 我当时正面与叶寻相对,他的身材并不魁梧,应该挡不住一个人。如果叶寻要挡的不是人,而是某种细长的东西呢? 绳子? 在我面前逃走的家伙应该是被叶寻给抓住了,他用绳子一类的东西把那家伙捆住之后扔到了屋脊背面,自己拽着绳子坐在屋顶,所以他的身躯才会前倾。 我的耳功还是没练到家,当时我那些同学都在欢呼,我又在跟董小唯说话,没听见叶寻在房顶上动手的声音,这才没往别的地方怀疑。 我又转头跑回屋顶,可那里除了几块被踩碎的房瓦,哪还有叶寻的影子。但是,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叶寻的确在房顶上动过手。 叶寻能在短短十几秒之内把一个差不多跟人一样大的家伙制住、扔过房顶再从容坐下来,他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忍不住找到了酒店的前台。好不容易把前台接待叫了出来,她才不情不愿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装作随意地说道:“我要查一下,一个叫叶寻的人住在哪个房间?” 服务员下意识地回答道:“这次是你们公司包场,除了你们,没人住在这里。最近几天也没有人入住。” 服务员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爸以前就教过我,看一个人撒没撒谎,你得盯着他的脸看,不要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上的变化,甚至连目光都别遗漏。做古董生意的人要是做不到这点,被人骗死算你活该。 我虽然没紧盯着那个女服务员的脸,但是也没放过她一丝表情:“刚才有人开我房门,还往我屋里看。我同学不会干这种事儿,除了那个叫叶寻的,还有谁能这样?你说这儿没有叶寻,不是故意蒙我吧?” 服务员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你可别乱说,我们酒店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一只手按在柜台上,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什么叫酒店出不了事儿?我房门怎么开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马上报警。” “别别……”服务员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才低声说道,“你可千万别乱说,有些话说出去,我们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有……有人推你门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一只鱼眼睛?” 我一皱眉头。当时我只是觉得那只眼睛不对劲儿,可我没往鱼眼上去想,现在仔细想想,只有鱼的眼睛才是那种滚圆的形状。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服务员再次压低了声音:“你别害怕,这件事也别跟人说,你等一下,我给你一样东西,你睡觉的时候摆在门边上就没事了。你等我一下。” 服务员离开柜台不一会儿,就神秘兮兮地端出来一只盖着红布的盘子:“你放心,你不说出去,我们老板就不会亏待你,你们走的时候,肯定有红包。” 我伸手撩了一下盘子上的红布。那里面是一块切成方形、煮得半生不熟的肉块和两个煮熟去皮儿的鸡蛋。这东西要是放在我们东北,就是拿来祭死人用的。 我转头往酒店大门口看了一下,我印象里那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盘子。那边果然放着这么个东西,只不过比我眼前这份东西多了一点儿。 我看向服务员道:“你们酒店有死人出没?” 服务员使劲儿摇头道:“你别乱说话。这就是我们这边的风俗。你别问那么多了,按我说的做肯定没事。” “那东西还会找其他人吗?”我自己倒不害怕,我怕的是那家伙再找上别人。 “不会,绝对不会。要不然,我还敢待在这里吗?”服务员连连摇头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里住的人基本都看见过。它从来不伤人,就是吓人。” 服务员指着盘子道:“明天早上这东西要是没了,你就找我,我帮你把门口洗一下。要是你不敢在那个房间里住,我现在就给你换房。” “不用,我知道了。”我端着盘子往客房走的时候,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儿跟别人说。 这种事情说出来不见得有人相信,除了扫兴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况且,那家伙应该是落进了叶寻手里,要是只有一个那样的家伙,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还有同样的东西在,大概也只会去找叶寻。 在某种意义上,叶寻是在帮我们解决麻烦。我对叶寻的感观也转变了不少。 我把盘子扔在门口之后,自己倚在床头上坐了半宿,直到董小唯早上过来叫我,也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按照日程安排,我们今天应该是游抚仙湖,俯视水下古城。 我和董小唯吃过早饭就赶向了湖边码头,可我们在码头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我们班的车驰过来。董小唯他们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几个男生特意回酒店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车驰的影子。导游一个劲儿地促催:“你们再联系一下试试,船不等人的!再过一会儿人要是不来,我们真得开船了。” 董小唯犹犹豫豫道:“王欢,你腿脚快,要不,你再回去找一趟?” 我还没说话,张舒先生气了:“找什么找?车驰都多大人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吗?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等他,他自己心里就没数吗?都已经找了两次了!李明和杨宏浩刚去多长时间,你们又要去找他,万一走两岔去,我们是不是还得等王欢?我不管,他再不来,我就上船。游不成抚仙湖是他自己的损失,跟我们没关系。” 张舒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大多数人都赞成。我心里有些生气:“等李明他们回来,不管车驰来不来,都上船。” 我正说话的工夫,李明一个人跑了回来:“车驰拉肚子了,杨宏浩陪他去医院,我们先走。” 董小唯道:“车驰昨天吃烧烤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李明一边往船上走一边说道:“闹肚子还分个早晚?他们说了,让咱们多给他们拍几张照片就行。” 我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其他人已经全都上了船,导游那边已经在安排游船离岸,我也就没再多问。船一直开到将要靠近沿岸山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导游指着平静的水面道:“天公作美,今天风平浪静,可以看见水下城墙。大家……” 导游话没说完,一群人就全都往船舷上涌了过去。我被同学挤到了一边儿,也没再往前凑合。等他看够了,我再看也不晚。我这边刚把烟给掏出来,还没点上就听见张舒尖叫道:“车驰……车驰,还有杨宏浩……他们两个在水里……” 我仅仅一愣的工夫,十多个同学就乱成了一团,有人往船舱里跑,有人拿着电话想要报警,几个女生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我分开往回乱跑的人群,几步抢到船舷边上,低头往水里看了过去。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道在波光水影当中扭曲浮动的城墙。仅仅几秒钟之后,原本还在水中的城墙影子就像是凝成了实质,带破水欲出的气势向我眼前涌动而来。 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站在城墙上的两道人影——车驰,杨宏浩。 第四章 鬼面鲛鱼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他们两个的同时,车驰、杨宏浩也一齐抬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相隔多远,却觉得我和他们两个近在咫尺凝视着对方。 我和车驰的目光隔水对碰的瞬间,对方的眼皮竟然像是被眼珠撑进了眼眶,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只滚圆的眼珠从他眼眶里突了出来,就像是两只灰败、木讷的死鱼眼睛,除了冷漠之外,看不到半点生气。 车驰与我对视了一秒之后,忽然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徐徐落向城边的青石地面,一步步往城门当中走了过去。 那条进城的路,不就是昨天晚上从湖中向酒店延伸的青石大路吗? 我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昨天晚上就觉得那条迎面而来的大道像是邀请我们进入古城,今天一早,果然有两个人走进去了。 我还没站稳,就听见董小唯带着哭腔道:“王欢,我们怎么办?车驰、杨宏浩他们是不是……” 我强压着心里的恐惧,转头向导游喊道:“赶快回去,咱们先上岸再说!” 导游早就已经吓懵了,直到我去喊她才算回过神来:“对对……快点开船,赶紧回酒店。” 直到船开起来,船上的同学才算稍稍安静了一点,所有人都想往船舱里挤,谁也不想再去多看湖面一眼。可是船舱的空间就那么大,根本装不下我们十多号人,我只能把女生全都送进船舱,自己带着几个男生守在外面。 我脑子里拼命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旅游手册上写了“抚仙湖”的七大谜团,第一个就是湖底古城,第二个是湖底蓝光。 但是手册上记述的是湖底下有蓝色的光芒升起,可没说古城的影子还能从水下冒出来啊! 按照手册上的说法,古城的深度至少也在水底一百米之下,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城头上的人影。我不可能看出那么远,我那些同学就更没有那种可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白天的闹鬼了不成?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水波的声音从我们身边疾行而过。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一条船紧贴在我们船舷边上快速超过了我们的船头。 我侧眼往水里看时,却看见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在水里快速转动了半圈,又往我们船边上靠了过来。我第一眼看过去时,还以为那是一条倒扣在水里,只露着人字形底部的渔船。 等那道影子贴近了游艇时,我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鱼。 一条大得出奇的鱼。 单是它露在水面上的脊背就已经超过了一米,要是完全跃出水面,说不定比我们的船还要长出一节。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时,已经有人惊叫道:“鱼……水里……” 那人喊声还没落下,船舷边上就爆出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白浪,全身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大鱼在翻滚的水浪当中飞跃而出,两只像是人手一样的鱼鳍瞬间抓住船舷的护栏猛压而下。整艘游艇都在突忽其来的压力之下向外倾斜了过去。 我伸手抓住船舱边上的扶手稳身躯的瞬间,几个同学一块儿往船舷的方向摔倒了过去。我伸手想要拽人,却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我身边的李明滑向了那条大鱼。 吓得魂不附体的李明满眼惊恐地想要拽住我伸过去的手掌时,已经超过了船舷一米的大鱼恰好在这个时候伏下身躯。 我的视线瞬间被一张巨大的人脸所充塞。 没错,大鱼的头上是一张人脸,一张像是带着银色面具、棱角分明、暗光浮动的人脸。整张脸除了鼻子是两只圆孔之外,狰狞的五官就像是一尊杀气腾腾的恶鬼,尤其是露在嘴边的两颗獠牙,分明带着嗜血的凶狠。 刹那之后,鬼面鱼獠牙嶙峋的巨口就从李明头顶覆盖而下,一口吞下了李明的小半截身子,锋利的獠牙瞬间切进了李明的胸口。利齿插进人骨的刺耳声响还没消失,鬼面鱼就猛然扬起了身躯,被他咬住的李明顺着鱼身的摆动,双脚向上地被甩向了半空。一人一鱼纠缠在一处,同时砸进水中。 湖面上迸起的水花刚刚越过船舷,从水底翻起的鱼尾就再次撩动着湖水向船身上泼落而来。 鱼尾带起的阴影从我眼前划过时,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湖水从我头上泼落,我才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几步抢到船边往水里看了过去。湖水之中除了带血的浪花,哪里还有那条鬼面鱼的影子? 刚才还在船边上的几个同学已经吓得发疯似的往船舱里挤,船舱里的女生也已经喊哑了嗓子,船上乱得不能再乱。可我却感觉到那条鬼面鱼并没离开我们多远,好像是一直都在船下徘徊。 我几步赶到驾驶舱外面,使劲拍了几下玻璃:“快开船,快点!” 船老大一样是脸色白发,好在还知道控制游艇:“鱼枪给你,万一鬼面鲛再过来,你就拿鱼枪打他。” 现在整条船上唯一还能站着的,也就只剩下我和船老大了,他得开船,我想不拼命也不行了。 我刚从他手里接过鱼枪,船底就传来一声剧震,游艇像是被一只巨手从下往上托了一下。整艘船不受控制地往右侧蓦然倾斜之间,几个争着往船舱里钻的同学一块儿滑向了船边。 有人还没站稳就被掀到了船下。那个背对游艇翻下去的同学双手一阵乱划,好不容易抓住了护栏:“救命……” 我几步冲到船舷,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另外一手端着鱼枪指向水里:“谁过来帮我一下,快点!” 我不敢松手,可也不敢轻易扔了鱼枪全力救人。天知道那条鬼面鱼什么时候会翻出水面,我手里没有鱼枪,说不定会被它一块儿拽进水里。 可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有人过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都他么死人哪?赶紧给我过来一个!” 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时,水里却浮现出了染血的鬼面。沉在水下的鬼面仅仅瞬间就变得狰狞毕露。这一次,鬼面鱼从下往上昂首出水,我看见的鬼脸也越发清晰…… 鬼面出水的一刻,我就握紧了鱼枪,可我却被吊在半空当中死命挣扎的同学给挡住了枪尖。现在动手,被鱼枪铁矛贯穿头颅的就不是那条鬼面怪鱼,而是我的同学。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利齿撕裂骨骼的声音就与我近在咫尺蓦然乍起。我只看见带着血腥的水流一瞬间从鱼嘴里喷射出来溅在了我的脸上。我虽然没放开抓住同学的手掌,却忽然觉得手里一轻,整个人都往舱门的方向摔倒了过去。 等我从甲板上爬起来,我手里就只剩下了一截胳膊。那人的另外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抓在护栏上,淋漓着鲜血。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差点吓疯了过去,我的耳边除了声嘶力竭的尖叫,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连着在鲜血和湖水混杂的甲板上挣扎了几次,才站起了身来,端着鱼枪慢慢靠近船舷。这时,水里只剩下了一行人字形的血迹在向远处疾驰。鬼面鱼应该是拖着那个同学的尸体回巢了。 我端着鱼枪在船边站了十多分钟,船舱里的人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董小唯双手捂着眼睛颤着声音道:“王欢,你把船上那条胳膊扔下去吧!我害怕……” 我也觉得身边放着两只血淋淋的人手让我心底发毛。可是我同学已经葬身鱼腹,他唯一剩下的只有这么两只手,我再把人手扔进水里,未免不近人情。 我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包住两只人手放进一只桶里:“你们害怕就别看,好好在船舱里待着,哪儿都别去。导游呢?” 董小唯脸色煞白地摇头道:“没……没看见……” 我在船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导游的影子。刚才的场面实在太乱,谁都没注意导游去了哪里。船上的地方也就这么大,除了甲板和船舱,再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人。导游八成是在混乱中落水了。 我看着水光波动的湖面,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船老大,要不我们……” 船老大冷声道:“什么都别说,打死我,我也不回去。在鬼面鲛面前落水,没谁能活着,你断了那个心思吧!再说,我愿意跟你回去,你那些同学愿意吗?” 我转头看了看吓得要死要活的同学,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同学落水他们都不敢去救,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导游。 我一言不发地靠在舱门上,死死地盯着水面,一直挨到了游艇靠岸。董小唯从下船就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王欢,咱们怎么办啊?” “报警吧!”现在除了报警,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一下子死了四个人,没有警方给个说法,我们回去怎么跟他们家长交代? 况且,现在同学们都吓成这样,也只有到了派出所才能有些安全感。 董小唯报警之后,我们全都到了派出所。我等着做笔录时,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好多事情都让我想不明白,可是我却不得不去想。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没想到我第一天回来,就有这么多朋友赶来支持新书,没法一一答谢,在这里一并向各位说声谢谢,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章 证据 - 神隐 - 苗棋淼 有些事情不能去想,越想就越觉得混乱。 先是抚仙湖。旅游手册说过抚仙湖有七大谜团,我一天之内就看见了四个,可是全都似是而非。 湖底蓝光应该是一道蓝色的光晕,而不是像海市蜃楼一样浮现在湖面上的古城。 湖底古城至少深入水底百米以下,不潜入水底的情况下,就算我们能看见城墙,也不可能看见水底的街道。 古城死人的传说里,有人看见水底古城里保存着大量完整的尸体,就像是一座天然的人体库。水下的那些尸体都是斜着站在湖底,男尸前倾,女尸后仰,还会随着水的流动而游动,好像活人一样。为什么我看见了水下的街道却没看见有“活人”移动? 湖里的大鱼我倒是看见了,可是旅游手册可没说那鱼会吃人哪! 从到达抚仙湖之后,我看到的都是什么?是传说中的东西,还是游离在纸面之外的秘事? 还有就是车驰他们的离奇死亡。 我们还没到湖心,车驰他们就已经沉进了抚仙湖的湖底古城,这说明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酒店。昨天晚上抚仙湖里出现古城幻影时,我还看见车驰在拍照,从幻影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也就是说,差不多五六个小时之内,他们都有可能离开酒店。 可是李明为什么说看见了车驰?现在李明已经死了,我没法找人对质。 还有叶寻,从我在房顶见到他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他带着那个家伙去了什么地方?叶寻究竟是什么人,他跟我们遭遇的这些怪事有没有联系?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警察喊道:“谁叫王欢,进来一下。” “我是。”我刚走进办公室就觉得警察的脸色不对。警察看过我的身份证之后说道:“你们年轻人爱玩、喜欢找刺激,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不要拿报警来开玩笑。” 我顿时懵了:“警察同志,你什么意思啊?” 警察脸色一沉:“到了现在,你还准备报假警?这是派出所,警察也不是陪着你们玩的叔叔阿姨。” 我顿时火了:“什么叫我报假警?我们确实在船上遭遇了怪鱼,还死了好几个人,导游也失踪了。” 警察伸出一根手指头隔空往我身上点了点:“好好好,我今天就一件事一件事跟你说明白。你们说有二十名同学一起过来旅游对不对?” “对!”我话刚说完,警察就从电脑里调出了一张记录单:“你自己看,旅游公司的记录上只有十六个人,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李明、车驰那四个人。你怎么解释?” 我只看了一眼记录就懵了,那上面明明写着车驰他们迟到弃团。 警察又把酒店登记簿放在了桌子上:“酒店登记上,你们还是十六个人。你别告诉我你那四个同学入住酒店没登记。” 我只是随手一翻,就看清了所有入住记录,那上面的确没有车驰他们的名字。可我的这个动作却更让警察怀疑我是做贼心虚,警察不相信我能这么快就看完登记簿:“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年轻想要出名的心思我们理解,但是得走正路……” 我那时候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怪事儿弄得思维不畅了,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说的就是实话,没等警察说完就打断道:“不对!还有那艘船呢,船上还有我同学的尸体。” 我下船的时候并没把那两只断手带下来,临走还特意嘱咐船老板不要动那尸体,等着警察过来。 本来还在教育我的警察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你还胡说八道!你当谁都会陪着你们玩吗?我们已经找到了船老板,他说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儿。问话记录就在这儿,你要不要看看?” 完了,这一下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我愣了几秒钟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我这里有车驰他们家里的电话,你打个电话问问啊,问问他们来没来。” 警察的脸色像是能拧出水来:“你真当我们警察不负责任吗?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给车驰家长打电话,你自己听听。” 警察抄起电话播了一个号码直接按下免提:“车先生吗?我让王欢跟你通电话。” 我仅仅对着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你是小驰的同学王欢吧?不是我这个当叔叔的说你啊!你们爱玩,我知道,但是不能玩得过火了啊!你听我的话,赶紧跟警察同志道个歉。报假警这事儿可大可小,别为了玩,影响了你们毕业啊!” 我顿时急了:“不是,我真的看见车驰他……” 电话那边的中年人叹息了一声道:“小驰,你跟你同学说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车驰的声音:“王欢,你们搞什么呢?张舒他们挨着个地给我打电话,还一个个说我死在水里了。都是同学,有你们这么咒人的吗?我在家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在水里了?” 我听见车驰的声音,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车驰明明已经死了,我们那么多人看见,他怎么就能跟我通话了?这下,我真的什么都说不清楚。 我愣了一秒钟之后马上喊道:“你究竟是谁?我们手机里有你的照片,你别以为……” “有个狗屁!你们不会ps吗?”车驰在电话那头喊道,“要不,你换手机,我跟你视频。” “换就换。”我不肯死心地拿起了手机给车驰点了一个视频通话。车驰的面孔很快就从视频里浮现了出来:“王欢,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我看见车驰的面孔时,身子忍不住一阵阵发冷。视频里面确实是车驰的面孔,他也在指着自己的鼻子放声怒吼,可是他的眼珠却一动不动,眼眶里的瞳孔分明没有焦距。他只是在对着手机,而不是在看着手机。 那是死人的眼睛!我在跟一个死人视频。 可我怎么跟警察解释眼前的一切?他们会相信死人复活吗? 我正举着手机愣神的时候,车驰却一下关掉了视频。屋里的警察也说道:“看清楚了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或者,你还想提供什么证据?” “我们同学……”我正想说“我们同学手机里有和车驰一起玩的照片”,另外一个警察就敲门走了进来:“所长,笔录做好了,你看一下。” 所长拿着笔录翻了几下,随手扔在了桌上:“你自己看看吧!你的同学已经承认了自己报假警,还说你是这次旅游的组织者。” 我在笔录上扫了一眼,最上面一张的落款是张舒。我不用看都知道,她肯定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我身上了。我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 现在我解释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所长道:“小刘,你先把他们全都带到会议室去,让他们先写个检讨,看看他们的态度怎么样,再决定拘不拘留。” 那个所长分明是在手下留情。按照现在的这些“证据”,他可以直接把我送进拘留所,但是他还是给了我机会。我勉强对他点了点头,跟着那个警察进了会议室。 我的那些同学全都坐在会议室里,一个个拿笔看着桌子上的白纸发呆。带我过来的警察说道:“你们快点把检讨写了。年轻人爱玩,我们可以理解,好好认个错,所长不会难为你们。快写吧!” 那个警察说完就带上了房门,我听见他离开之后,憋在肚子里的火立刻发了出来:“你们都特么傻呀?没事儿瞎认什么错?这下我们成报假警了!” 张舒哭着站了起来,哑着嗓子喊道:“不认怎么办?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车驰、杨宏浩还跟我们打电话,我吓得连站都站不稳,还说什么报警?” 也有人说道:“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那些说出去谁相信?” 我明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却还是忍不住火气:“你们平时不是都爱拍照吗?照片哪儿去了?拿出来给警察看啊!” 董小唯低声道:“我的照片全都没了,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照片给删了。” 我从董小唯手里抢过手机前后翻了几遍,从我们出发到现在的照片一张都没留下。 其他人也一个个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我们的照片也没了……” 一个人的照片丢了还好解释;可是一群人的照片一张都没留下,怎么解释? 有人低声道:“咱们不能是见鬼了吧?” 那人的一句话顿时让人心里涌起阵阵恐惧,我甚至觉得有人就蹲在会议室的窗帘后面悄悄地看着我不动。我下意识地往窗帘后面看过去时,好几个人也转向了窗户:“王……王欢,你说窗帘后面有没有……” 他的话没说完,原本坐在会议桌边上的董小唯就把脚缩到了椅子上,抱着膝盖小声抽泣了起来:“王欢……桌子下面……桌子下面有人,他在抓我的脚……” 屋里的人顿时吓得乱成了一团,几个女生尖叫着抱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全都缩到了会议室四周的椅子上。 我慢慢地往董小唯的方向走了过去:“别怕!你别动,我看看……” 第六章 鲛王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的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除了黑漆漆的桌底,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是董小唯却明明吓得瑟瑟发抖,她斜背后的张舒也把头埋在一个同学怀里抖成了一团。 我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蹲下身子,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往董小唯脚下看了过去——会议桌下面除了一片漆黑的阴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低头的一刹那间,我周围的同学又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叫。这一次的喊声比上一回更加猛烈,整个会议室都在回荡着他们的尖叫。 董小唯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尖叫声中从凳子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扑进了我怀里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不放:“有东西,有东西抓我的脚!” 我被董小唯压得半蹲在了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先抱着董小唯,把她给拽到我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再往桌子下面看,就听见会议室大门“咣当”一声巨响,随后有人呵斥道:“喊什么喊?你们不好好写检讨,又作什么妖?都不想出去了是不是?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去拘留所。都给我出来!” “不是……我们……我们……”有个女生哭着想要解释,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派出所所长也走了过来:“算了,让他们走吧,都是些孩子,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以后多注意一下就行了。有人过来保你们,你们走吧!” 我那些同学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一个个对着所长连连道谢之后,争先恐后地跑向了门口。 我们虽然都是二十多岁,但是在那个五十来岁的所长面前,我们的确还是一群孩子。或许,他的孩子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大吧,这才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我走到所长身边低声说了句:“谢谢。” 所长刚要说话时,我却先开口道:“我叫王欢,我希望你把我的名字记下来。如果我也失踪了,你一定要记住见过我。” 那个所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我赶快离开。 一个警员把我给领到了派出所门口:“保你们的人在外面,你们跟着她走就行了。” 从派出所大门出去,离着院子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我以为来保我们的人就在院子门口,可是直到我们全都从派出所里走出来,也没看见那个人在哪儿。 我一面往前走,一面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不是说有人保我们吗?那人在哪儿?” 有人回应道:“你管人在哪儿呢,咱们能出来就行。谁愿意待在那个鬼地方啊!咱们赶紧回旅店,拿上东西走吧,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尽可能保持平静地低声说道:“不对劲儿。我们在这边无亲无故的,谁会过来保我们?咱们回派出所。” “你疯了吧?”张舒惊叫道,“咱们刚从那儿出来,你就要回去?你回去干什么?” 我转身对张舒说道:“回去才安全。是谁把我们保出来的,你吃得准吗?”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张舒他们身后出现了一条人影:“导游!” 站在我们背后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在船上失踪了的导游。对方一言不发地从一个男生背后露出来半个身子,一只手按在那男生肩膀上,幽幽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啊——”张舒尖叫着把我给推到前面,“王欢,你快快……” 惊慌失措的不只张舒一个,十多个人一下全都躲到了我背后,只有那个被导游按住的男生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直打哆嗦。我一只手摸向兜里的匕首,沉着声音说道:“你怎么会回来?” “回来接你们。”导游的声音在夜色当中显得异常阴冷。 导游说着话,她的头发下面忽然涌出了大量清水。弯弯曲曲的水流顺着她的面孔流向身前时,导游也抬起了头来,从被水贴在脸上的头发中露出一只滚圆的眼珠:“你们做过什么自己应该清楚。没把债还完之前,谁也走不了。” “你说什么?”我厉声怒道,“你是人是鬼?” 导游搂着那个男生侧着身子一步步地往不远处的湖边挪了过去:“我本来是人,但是因为你们,我才被拖进了湖里。没还完债,你们谁都走不了,谁都救不了你们。” 被导游按住的男生有一米八几的个头,体重至少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在那导游的手里却像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纸人,被她一步步地往湖边拖了过去。 “给我站住!”我几步冲到导游跟前,一只手抓住对方衣领,右手抽出刀来直奔着对方肚子扎了下去。几寸长的匕首“噗呲”一声没入了对方肚子之后,导游非但没有松手,还抬起头来对着我笑了一下:“你可以说是唯一没欠债的人,也可以说是欠债最多的人。等着吧,早晚我会来找你。” 导游若无其事地拖着那人往河边挪了过去,我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不管是谁,被匕首捅开了肚子都不可能若无其事,除非他已经死了。 导游身上挂着把匕首一步步朝湖边走时,混着水流的鲜血成行地顺着匕首颤动的刀柄滴落在地,湖边的路面也被她踩出了一行带血的脚印。 可是,对方每走一步,留在地上的脚印就开始变淡一分,仅仅几步之后,猩红刺眼的脚印就变成了一汪一汪的清水。 我还没反应过来,导游就已经把那个男生拖进了水里,涌动的湖水在一瞬间没过两人头顶。 仅仅片刻之后,导游就从波动的湖水当中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只手按住还在拼命挣扎的男生头顶:“我还会回来,让你还我那一刀。” 导游从鼻子之下明明被浸在水里,可她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入耳。暗红的血迹从水底向上不断翻涌之间,导游抓在男生头皮上的五指也开始慢慢聚紧,把人一点点地给压进了水里。那个男生翻着一双已经开始泛白的眼睛,拼了命地伸出手来:“救……救我……” “站住!”我的确在害怕,可我不能见死不救。等我几步抢到湖边时,湖水中就只剩下了一个染着鲜血的旋涡,水里的两个人已经同时翻进湖底没了踪影。 我呆呆地在湖边上站了半天,越是往湖水里看,就越是觉得有一双眼睛透过湖水在看着我。对方好像是在波动起伏的湖水当中慢慢伸出了双手,一下下摸向了我的脚尖,好像随时都能破水而出把我也给拖进湖里。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忽然听见董小唯在身后喊我:“王欢,王欢,你在干什么?你别吓唬人,快点回来,快回来啊!” 董小唯不喊还好,她这一喊,我也不敢在湖边再待了,转身往她身边跑了过去。直到我回头,才看见路上只剩下了董小唯一个人:“他们都哪儿去了?” “他们都跑了……”董小唯带着哭腔指向远处道,“他们都往那边跑了。” 我拉起董小唯往她手指的方向追出去几百米,才在公园边上追上了我那些同学。 “王欢,你回来了……”我们班里的张昊头一句话竟然是,“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顿时火冒三丈,几步赶上去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说老子是人是鬼?老子要是鬼,就先特么撕了你!” 我把吓得脸色发白的张昊拖到眼前:“你告诉我,你们究竟干什么了?那导游说你们欠了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昊顿时哭出了声来:“都是李明、车驰他们,他们非要抓什么人鱼,把我们都给牵连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回事儿?给我说清楚!” 可是张昊却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一哭不要紧,十多个人一块儿哭了出来。我被他们哭得一阵心烦:“都特么别哭了,你们一个个嚎丧啊?” 董小唯抽泣着说道:“王欢,你别骂了,我告诉你……” “我们刚来的那天,你自己回房间了。车驰提议要去湖边烧烤,我们就在酒店租了炉子。我们一直玩到天黑时,车驰看见湖里有条大鱼,一直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游动,还总是往岸边贴。” “当时,车驰跑回酒店找了几只消防钩,和李明、杨宏浩一块儿把那条鱼给打死了。当时,我们把鱼从水里拖了上来,还跟那条大鱼合了影。” “我们玩得正开心,一个老头忽然跑了过来,指着鼻子把车驰他们给骂了一顿,还跪在大鱼面前使劲磕头。他说我们打死了湖里的鲛鱼,鲛王肯定要怪罪,让我们赶紧跪下给鲛鱼磕头。” “李明当时还跟那老头吵了好一会儿,老头看我们不相信,才把那条鱼抱起来扔进了水里。当时车驰还要过去抢鱼来着,我们怕他把老头气出事儿来,就把他拦住了。那老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说我们作死、作孽。” 董小唯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除了打死那条鱼,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回忆了一下,我在翻同学手机的时候好像是看过他们拍了一条银白色的大鱼:“手机呢?谁手机里有那条鱼的照片,拿来给我看看。” 第七章 处处惊心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把手机递给我之后,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看那样子就像是生怕手机会出什么问题。 我点开手机相册飞快地翻动了几下,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一条被扔在水边的银色大鱼。这张照片应该是董小唯特意拍下来的特写,里面除了那条鱼什么都没有。 从照片上看,那条鱼大概有一米左右,身上覆盖的银色鳞片被什么东西给捅开了几个窟窿,鱼身下面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就算是大鱼,也不应该流出来那么多的血……只是血迹的话,那分明就应该是一个被用枪活活扎死的人。 直到我看见那条鱼前面两只鱼鳍才猛然一惊。湖里那条鬼面鲛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那张像鬼脸一样的脑袋,而是犹如人手一样的两只鱼鳍。那时要不是它用鱼鳍抓住了游艇的护栏,游艇也不至于差点被它给压翻。 我赶紧把照片放大了一些,将照片里那双被血染红的鱼鳍也露了出来。那双鱼鳍虽然还没长成人手的形状,但是已经像是蛙蹼一样分成了枝杈。如果再让鱼鳍长大一些,说不定就是人手的形状。 我拿着手机暴怒道:“你们这是找死!你们没到过水边,还没听说过老话儿吗?什么叫‘逢山遇水避三分’,都他么傻呀,看着什么都敢比划?” “逢山遇水避三分”是东北的老话儿,意思是,在山上、水边看见奇怪的东西,不要去看个究竟,最好赶紧绕道离开,否则,说不定会得罪了哪路神明,惹祸上身。 可是车驰他们倒好,直接把鱼给弄出来杀了,还在身上戳了好几个窟窿,这不是找死吗? 我们那帮同学一个个被我骂得不敢出声,只有张舒反过头来对我呵斥道:“你现在说那些马后炮有什么用?你什么都知道,当时怎么没看你跟过来?” “你……” 如果张舒不是个女生,我真想抽她。要不是当时她跟我闹出了不愉快,我也不会一个人回房间。如果我在,肯定不会让他们去碰那条鱼。张舒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场,却出来跟我胡搅蛮缠,把我气得火冒三丈。 董小唯赶紧拉住我的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王欢,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没用啊!你赶紧想想办法吧,咱们该怎么办啊?” 董小唯平时做事儿就没有主意,遇事儿总是让我帮着想办法,我要是再慌了,她说不定能一直哭下去。 我尽可能控制着情绪道:“你先别慌,都别慌,等我想想办法。” 张舒却在这时喊道:“还想什么办法,咱们赶紧回家,现在就去火车站买票!” “对,咱们回家,躲得越远越好……”附和张舒的那人话只说了一半儿就坐在了地上,颤抖着嘴唇道,“咱们……咱们的身份证……在导游那儿……” 我这才想起来,上船之前导游说要买保险,把我们的身份证全都拿走了,导游失踪之后,我们的身份证也没了。 刚刚镇定下来的几个同学这下又慌了神儿:“身份证没了,咱们怎么买车票啊?完啦!咱们真走不了啦……” 几个女生这下又哭了起来,只有张舒抓着手机一下下地按着屏幕:“我……我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让他们联系当地警方……” 张舒已经吓得抓不住手机了,连按了几次都没拔出去号码,倒是董小唯先把电话打了出去:“喂,爸爸……啊——” 董小唯也不知道在电话里听见了什么,吓得一下把电话给扔了出去。落在地上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免提,话筒蓦然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嘿嘿嘿嘿嘿……我说了,你们走不了,我还会来找你们……” “导游?”张昊惊叫之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发疯似的往手机上砸了过去,“让你找我们,你凭什么找我们……” 手机被张昊砸了个稀碎,里面的零件一块块飞了出来。他一直把手机砸得不成样子,才抓起地上的手机使劲儿扔了出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昊的这通发泄似乎让其他人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可是他们还没完全安静下来,他们的手机就一齐响了起来。 “啊——”张昊只往手机上看了一眼,就吓得把手机给扔了出去,“导游……导游来电话啦!” 张舒也尖叫着把手机扔在了地上:“导游也给我打电话啦!” 一群人不是把手机扔在了地上,就是拼命地想要关机,可是他们的手机却怎么也关闭不了。公园地面到处都闪烁着手机发出的蓝光,各种各样的铃声在寂静的公园中混成了一片,所有手机屏幕上都在闪动着两个字——“导游”。 十多个人吓得紧紧地聚在一起,谁也不敢往手机上多看一眼,只有我护着董小唯站在一边儿。董小唯的指甲已经抠进了我的肉里,还是死死地抓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只好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狠狠一脚踩在了一部手机上。 那部手机“嘎嘣”一声断成了两截,所有手机的屏幕也在那一瞬间全都熄灭了下去。 可是公园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往草丛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的灌木后面明显蹲着一个人。对方用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说了,要来找你们。” “装神弄鬼。”我咬牙切齿地要追对方,董小唯却拉着我的胳膊尖叫道:“别去,王欢,你别去呀!” 董小唯整个人都快吊在我的胳膊上了,我就算想跑也跑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缩回到灌木丛背后的阴影里,消失了踪影。 直到那个人消失,董小唯还没放开我:“王欢,咱们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拍了拍董小唯的肩膀:“你先冷静点。咱们找个地方等到天亮,先去派出所把身份证办了再说。” 事到如今,我那些同学谁都没了主意,全都在看我,我只能拉着董小唯把手机一个个踩成两截扔到远处,再领着那些同学赶到公园附近的健身广场。那里虽然没有人,但好在灯光还算明亮,有灯光的地方总会让人安心不少。 他们一个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紧紧地靠在一起,谁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往远处看。再往远点就是被路灯照得半明半暗的马路,那里更让人觉得恐怖,每处阴影当中都好像是藏着一个对我们凄凄而笑的人。 那些人的目光就好像是在我们身上来回游动,上下打量着我们的背影,好似让人头皮发麻的冷意在我们身上来回流窜。 董小唯犹豫了好几次才小声说道:“王欢,你看看我们后面是不是有人。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张舒顿时尖叫道:“你别吓唬人!我们背后哪儿来的人?” “我真的……”董小唯刚说了三个字,我就挪到她身后坐了下来:“你那是心里作用。害怕就靠在我身上,知道背后的人肯定是我就行了。” 董小唯紧紧地贴在我身上时,张舒的眼里忍不住露出了羡慕。平时围着她大献殷勤的男生,到了这会儿谁也不愿意把她护在身后,反倒是几个女生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我能看出张舒的意思,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胆子大了一些,护不住所有人。真要让我在董小唯和张舒之间选择一个人拼命相护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董小唯。她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需要我帮忙的邻家小妹,而张舒却只是我的同学。 我从兜里掏出烟来狠狠抽了两口,董小唯却小声说道:“王欢,把你的烟给我一根行吗?” 董小唯一向不喜欢别人抽烟,现在主动找我要烟,只能说明她已经吓坏了。我把烟和火机一块儿递给了对方。 董小唯只抽了一口就被呛得一阵咳嗽,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才说道:“王欢,你是卖古董的,有些事情你懂得多,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董小唯第三次问我怎么办。 我吐出一口烟道:“咱们想回去,就得先办身份证。但是,办理身份证最少也得一周时间。这一周,就是关键。” 我不等有人说话就飞快地说道:“你们先别急着害怕,说不定我们还有办法。就当那个老头说的是真的,你们杀了那条鱼是得罪湖里的神明。可是当时杀鱼的人现在已经死了,你们身上所谓的罪也就没那么大了,说不定可以找到神明,求他原谅。” 张舒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当然是假的。那些话都是我编出来的,可是我现在不给他们希望,留给我们的就只有绝望。 我极为认真地说道:“古董行里怪事多了,我能拿自己的命跟你们开玩笑吗?” 张舒催促道:“你快说,怎么求神明原谅?” 我故意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我们得先知道湖里究竟是什么神明,需要怎么祭神才行。明天我们办好身份证,马上到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关于鲛鱼的传说,最好能找到那天晚上你们看见的那个老头,他才是关键。” 第八章 仙湖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们一群人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连早饭都没吃就赶到了派出所。等我们办好手续,又约定了一个集合的地方,我才把人给分散开来,两两一组到附近打听消息。 我们就剩下了十五个人,自然没法平均分组,多出来的张舒非要跟着我一组,我也只能把她留下了。 别人都是往村子里去,我却带着董小唯、张舒走向了商业区。我拎着面包边走边吃,董小唯却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像是一只怕走丢了的小狗一样紧紧地跟在我身边:“王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们不去找村民打听消息吗?” 张舒虽然也跟在我边上,却跟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董小唯说话,她才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村民知道的未必有我找的人知道的多。跟着我走没错。”我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从地摊上买了一副白手套揣在身上,带着董小唯她们转进了一条古董街。 我从街头走到街尾,每家店扫上一眼,然后再退出来,去下一家。 我一直在找古董老店。干古董这一行,不是店面越大东西就越真,好些大门脸儿的店里,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传承久远的老店里才能找到真货,才会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我一直快要走到街角的时候,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门口停了下来。那家店经营古董,也有文玩,几个古董架子上大部分都是高仿的假货。也正因为那些高仿的东西做得出彩,我才选择了这家店。 我走进店时,店里的中年老板正在泡茶,看见我进来,只是随意招呼了一声就继续摆弄他的茶壶去了。 做古董生意的人都知道,年轻人是古董这行里消费最弱的群体。不是说年轻人没有钱,而是很少有人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老板也懒得搭理我们。 我背着手走到货架子前面,戴上手套拿起了一只花瓶。 “哎……”老板看见我随便拿东西正想阻止,却看见我戴着白色的手套,不由得笑着站了起来,“现在懂门道的年轻人可不多啊!小兄弟常玩古董?” 我左手托着花瓶,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手心朝向自己,用指甲在花瓶上轻轻敲打了三下,又把花瓶给放了回去:“老板的货不错啊!” 老板稍稍一愣之后,马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行家。小兄弟请坐,尝尝我的茶道如何?” 我刚才的做法完全是古董行里的规则。那只花瓶是高仿的赝品,我用手指敲打的地方正好是高仿的破绽所在,意思就是告诉老板:咱们都是同行,按行里规矩说话。但是这个动作也很容易被人误解是上门挑事儿的,我随后那句话就是为了让老板安心,意思是说:我是来拿货的,没有别的意思。 老板递给我一只茶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双手端起茶盅向对方微微示意。 我用的也是古董行里的手势,有表示尊重的意思。古董行里的这些老规矩,南北之间虽然有些差异,但是大致都能看懂。老板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兄弟是从北方来的?不知道想弄点什么回去?” 我放下茶盅说道:“我这回来,主要是想弄点新奇的物件回去,明器、礼器都无所谓。” 老板脸色古怪地问道:“那些东西可不好摆弄。就算小兄弟艺高人胆大,不怕惹祸上身,可那些东西弄到手里能卖出去吗?” 礼器大多数都是出土的东西,私人买卖是违法的事情,老板自然得小心谨慎。老板不相信我,后面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老板是不了解我们北边的行情啊。现在的人都喜欢新奇的玩意儿,东西越古怪,他们就觉得越有面子。谁都有的玩意儿才真不好卖。”我一边说话,一边考虑着该怎么应对老板。我看老板的表情,好像对我的说法并不信服。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装作无意把双狐抱月铃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慢慢把玩。老板眼睛顿时一亮:“小兄弟,你的铃铛能不能给我看看?” 我笑着把狐铃递了过去。老板擦了擦手,才戴上手套,把狐铃托在手里仔细看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惊叹道:“好东西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小兄弟不愧是行里人啊!” 老板看了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把狐铃还了回来。老板很识趣地没问我愿不愿意出手狐铃,但也打消了疑虑——如果我真是警察或者卧底,不会拿着一对狐铃来掩饰身份。就算官方真能拿出价值不菲的狐铃给我做道具,也不至于找上他这么个小老板,他还不至于让警方投入这么大的成本。 老板重新给我倒上了茶:“小兄弟,想要什么东西?” 我淡淡地说道:“总得先看了货才能知道吧?” “也对。小兄弟,这边请。”老板站起身来,把我们给让到了后屋,从柜台后面拿出了几把长剑依次摆在了桌子上:“小兄弟,看看这几件东西怎么样?” 那几把剑大多是青铜剑,只有一两把铁剑,看样子应该是春秋战国时的东西,唯一不同的就是剑柄的造型。青铜剑柄大多都是青蛙、猴子和蛇形,少数几把因为损毁严重,已经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却能大致推断出是某种动物。 我拿起一把青铜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好像不是中原传过来的东西吧?” 春秋战国事期,云南还没正式被并入华夏版图,冶炼技术应该达不到当时战国七雄的水准。我手中的青铜剑恰恰锻造得极为精湛,我更相信那是楚国流入云南的制式兵器。但是战国兵刃却不会将剑柄铸造成动物的形状,所以,我才吃不准这几把剑的来历。 老板摇头笑道:“这个我也说不准,这是几个手艺人从抚仙湖下面的古城里捞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价钱,就看小兄弟怎么去编故事了。” 古董行里,编故事唬人那是家常便饭,本来不起眼的东西,只要编个好故事,说不定就能卖出大价钱。 我放下青铜剑道:“青铜剑这东西不值钱,再说也不怎么好运输。我大老远从东北到云南,折腾这么几件东西回去,有些不值当儿了吧?” 老板想了想才说道:“我倒是有一件重器,就怕你拿不下来。”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道:“我既然敢过来打食儿,就没有我吃不下去的东西。老板给我开开眼吧?” 老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照片推了过来:“既然小兄弟过来求发财,我们就该以诚相待。这件东西小兄弟要是能看得上眼,就请亮亮底吧!” 我伸手把照片翻过来之后,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照片是一尊似鼎非鼎、似樽非樽的青铜器皿,从它占据的桌子的面积上推断,那件青铜器皿的高度应该在一尺半到两尺之间,底部直径大概也有一尺左右。 整座青铜器皿像是从下向上开口的喇叭,上半部分如同伞形往上托起,下半部分是几根圆形立柱在支撑着开口下端,最底部却是一块像是高脚杯底座一样的半弧形铜座。 器皿铜座上面雕刻的一排手持长戈的士兵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士兵排列的方向是往铜座之下延伸,直到铜座的边缘才消失的踪影。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不是一件完整的东西吧?” 老板挑起大拇指道:“好眼力!这件重器是三件一套,我拿着的就是中间的部分,另外两部分在我兄弟手里。你只要开得起价钱,我马上带你去看货。” 我明知道古董行里出现重器都是只让看照片,不让看实物,除非已经确定万无一失才会带人过去看货,却故意说道:“这一张照片能看得出什么?” 老板笑着把另外一张照片推了过来。这张照片拍的是那件青铜器皿的背面,只不过那里不仅没有士兵,还趴着一条鬼面鲛鱼。 “啊——”我背后的张舒看见鲛鱼时,立刻尖叫了起来。我赶紧回头呵斥道:“喊什么喊!早告诉你别跟着过来,你还非来不可。明器就这玩意儿,什么吓人的东西都有。丢人玩意儿,滚一边儿去。” 我把张舒撵到一边儿就再不看她一眼,转头看向老板问道:“这件儿也是抚仙湖里捞上来的?” 老板也不隐瞒:“像样儿的东西全都出自抚仙湖,这点小兄弟不用怀疑。” 我指着那条鲛鱼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老板皱了皱眉道:“这个应该是抚仙湖里的鲛王,也是这抚仙湖里独一无二的霸主。我们这里有不少关于鲛王的传说。据说,建国之前,我们这儿还有把少女扔进湖里献祭鲛王的事情。” 我心里微微一沉,脸上却保持着镇定道:“鲛王是湖神吗?” 江河之中有名的鲛王并不一定就是湖神,湖神可能另有其人。 “抚仙湖肯定有湖神。这么跟你说吧!”老板说道,“抚仙湖和星云湖两湖中间有块界鱼石,抚仙湖的抗浪鱼和星云湖的大头鱼游到界鱼石那里,就各自回头。这就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两湖相交,鱼不往来’,就因为两座湖里各有湖神,两边的鱼才不敢越界。” 第九章 世事难料 - 神隐 - 苗棋淼 老板说的是“抚仙湖七大谜团”之一的怪石界鱼,他所描述的东西和旅游宣传册上的基本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老板用“湖神”解释了“鱼不往来”的谜底。 老板笑呵呵地坐了下来:“小兄弟要是有兴趣,我就给你讲讲湖神的事。” 我微笑着看向老板道:“正好我也想听听怎么回事儿。” 老板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兄弟应该听说过云南也叫滇边、滇地吧?” 我点头道:“多少知道一些。” 老板微微笑道:“汉代之前,云南并没并入任何一国的版图,直到汉武帝时期云南才归服了朝廷。那之后的事情我们先不说,在那之前,云南只有部落没有国家,你应该明白吧?” 老板明显是话中有话,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老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老板半倚在椅子上:“小兄弟应该不是来买东西,是来打听事的吧?是不是遇上湖神索命了?” 我心里顿时一惊,表面上却仍旧镇定道:“你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老板得意地指了指我背后两个丫头,说道:“如果是你自己来,我还真看不出什么。可惜,你不该带着她们来。她们两个沉不住气,看见鲛王就慌了。尤其是她……” 老板指的那个人是董小唯:“你一直在跟我兜圈子,就是不想让我看出你的真实目的。她不一样,看到照片之后就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我接下去说什么。是她把你给卖了。” “佩服!”我向老板挑了挑大拇指,“不愧是老江湖。” 古董行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做古董生意,要是连客人动没动心思都看不出来,那就真不用混了。我自认为没露出破绽,可是那两个丫头却沉不住气地把我给卖了。既然已经露了底,我索性说道:“我的确遇上了点麻烦,不然我不会找过来打听事儿。老板有什么话直说。” “好!”老板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云南有的是部落,也有过无数次的王权更迭,所以,抚仙湖的传说也多不胜数。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打听抚仙湖湖神的传说,我保证你至少可以听见十个版本。” 老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挨个去试试究竟哪个传说里的湖神才是抚仙湖的主宰。但是,你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平静地看向老板道:“所以呢?” 老板伸出一只手指向自己:“所以,能告诉你真相的,只有我。想活命,就拿出你的狐铃来换。” 我冷眼看向老板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老板得意道:“一个敢在抚仙湖死人身边捞饭吃的人,会不知道真相吗?当然了,你也可以去验证一下我的话是真是假。我不着急。” 老板吃准了我的软肋,他当然不会着急。 我眯起眼睛看向对方,已经动了先把人抓住再逼问他真相的心思,老板却气定神闲地敲了敲桌子一角。他的意思应该是说那里有报警装置,我敢动手,绝对讨不到好去。 我推开眼前的照片站起身道:“后会有期。” 我转身要往外走时,老板忽然喊道:“等一下。你随便挑三把宝剑拿走。剑断一把可以救你一次,三把剑能让你熬过三天。三天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可以回来找我。” 按照我自己的脾气,我会转身就走,可是张舒却死死地拉着我道:“王欢,你带上三把剑吧!万一……我们还有同学呢……” 糟了。 我现在恨不得回手给张舒这个傻娘们一个嘴巴。现在我已经落进了下风,她再补上这么一句,那个老板就更有恃无恐了。 可是,她已经把话给说了,我想拽也拽不回来,干脆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两铜一铁三把品相最好的长剑,用布包好,带出了古玩店。 等我从古玩店走出来,董小唯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王欢,都怪我们不好,给你惹事了。” “算了。”我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走向了集合地点。 我回去的时候还抱着一线希望。 万一我的同学打听到了有用的传说,或者找到了那个老头,说不定我还能推断出一些线索。如果真像古玩店老板说的那样,那我最后的线索就得落在我夹在腋下的那把铁剑上了…… 我一开始就把集合的地点给定在了一个租下来的院子里。酒店,谁都不敢回去,我们总得找个能过夜的地方,总不能十多人聚在街头等着天亮。好在我们大部分人都带着现金,我的手机也没事儿,银行卡还能转账,想租下院子住几天不成问题。 等我赶回集合点,我的同学全都已经回来了。我一看见他们,心里就跟着往下一沉。十多个人都好像刚哭过一样,个个眼圈红肿、满脸泪痕,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又吓着了。 我把三把宝剑扔在桌子上:“都打听到什么了?挨个说吧!” 我那些同学带回来的传说果然是五花八门,但是结果却完全一样——谁碰了湖里的银鲛鱼,谁就得被拽进水里填湖,没有谁能跑得了。 我强忍着心里的烦躁说道:“谁打听到那老头儿的消息了?” “我……”张昊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我……我听说,那老头前天晚上就死了。他死之前,有人看见他背着一个人往湖里走,后来两个人一块儿掉进湖里,就再没出来了……” 张昊越说声音越低:“我听人说,当时有人喊那老头儿,问他干什么去,老头没回头,他背着的那个人却回头了。那个人披头散发地趴在老头身上,等他回头的时候,从头发里露出来一双鱼眼睛。喊他的那人吓得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一步步走进湖里,让湖水给没了顶。” “当地人说,那是湖神在拉人填湖啊!湖底下那座古城还没住满人,湖神每年都要拉人去填湖,直到把古城全都填满为止。王欢,咱们完啦!” 张昊说着话又要哭。我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嘴巴:“给我憋回去,咱们不是没死吗?” 我把张昊打得没了动静,自己才坐在椅子上开始去想那些同学带回来的传说有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我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就听见张舒在说我们去古玩店的事情。 等她把话说完,我那些同学就一起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有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王欢,要不……要不,你把你的铃铛给人家吧!你的铃铛多少钱,我们凑一凑……” “放屁!”我气得破口大骂道,“他想要什么,我就得给他什么吗?他一会儿说让张舒去陪他一晚上,你们是不是也把人给绑过去?” “那不一样。”有人反驳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 我暴怒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不假,可是那犊子是在趁火打劫,你们看不出来吗?” 张舒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抢着道:“我们都说了,你的那对狐铃多少钱,我们愿意赔给你,大不了我们给你打欠条。王欢,现在所有人的安危都在你手里,你就舍不得那么一对铃铛吗?况且,我们并不是白要你的东西。” “老子的狐铃,你们买不起。”我也知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我确实也咽不下这口气,那个老板明明就是乘人之危。我那些同学不是看不出来这点,只不过他们更在乎从老板那里得到结果。在他们看来,我就应该拿出狐铃作为交换。 有人混在人群里低声说了一句:“我看你也是想趁火打劫吧?” “谁他么放屁!”我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他们看我真动怒了,谁都不肯再开口,当然也没人承认说趁火打劫。 只有董小唯轻声道:“王欢,你先别生气。大家也别闹情绪,那个老板说的话不一定就是真的,等今晚咱们看看结果再说。” 董小唯本来是想息事宁人,却有人说了一句:“万一今天晚上再出事儿了怎么办?” 张舒带头向我问道:“王欢,你说今晚要是再出事儿,该怎么办?” 我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撩了起来:“谁死谁倒霉,关老子个屁事儿?” “你……”有个女生含着眼泪说道,“王欢,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亏我们做了四年的同学。我们都看错了你。” 我阴沉着面孔看向对方:“现在看清了也不晚。你最好离我远点。” 董小唯一看我又动了火气,赶紧生拉硬拽地把我拉到院子里:“王欢,你少说两句吧,大家都是同学。如果把你换成他们,不也希望能拿狐铃换回消息吗?你先别生气,坐一会儿好不好?” “嗯!”我在院子里坐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才推开门走进屋里,拿起了那把铁剑,用衣服包好拎在手里,向董小唯说道,“我出去办点事儿,你自己小心点。” 董小唯的脸色吓得煞白:“王欢,你要干什么去?” 第十章 试探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知道我想干什么,吓得脸色发白:“王欢,你别干傻事儿,弄不好要坐牢的。” 我平静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出事儿。” “不行……”董小唯想要过来拉我,我却一闪身从她手指尖前面滑了过去,几步跑出了院子:“别跟着我,自己看好自己。” 从我拿走那把铁剑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商量不出来的事情,就用拳头打出来,总比让古董店老板趁火打劫来得好。 董小唯再怎么喊我,我也不可能回头。 我听得出来董小唯想要出来追我,可她不敢出院子大门,追到门口就哭了起来,我却一步不停地跑出了街口。 我出门那会儿天刚黑不久,街上还是人来人往,我装着在街上闲逛,实际上是在观察街上的摄像头。在这个“天眼”时代,想在商业街上作案,可能性非常小。我沿着古董店转了两圈,才漫不经心地从大门走了进去:“老板,咱们又见面了。” 老板微笑道:“小兄弟,过来坐,过来坐。我就知道小兄弟是聪明人。钱财嘛,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东西舍不得的,保住命才重要,你说对吧?小兄弟把狐铃带来了吧?” 我平静地看向了老板道:“狐铃,我带来了,不过,没在我手里,而是在你家里。” 老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微笑道:“那对狐铃是沾过血的东西,我现在只要一个电话打给警察,你就跑不了。我们是不是该换个语气谈谈了?” “你诈我!”老板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你当警察都是傻子,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我晃了晃手机道:“你可以试试啊!” 从老板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赌对了。他的店里肯定有不该有的东西,一旦警察来了,他绝对跑不了,所以,他不敢跟我赌。 老板目露凶光:“你就不怕自己走不出澄江?” 我淡淡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走,大不了咱们一块儿进局子。我听说,公门大牢有正气聚集,可以镇邪,我进去住个一年半载说不定更安全,你说对吗?” “你……”老板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来上这么一手,脸色连续变换了几次才说道,“小兄弟,咱们都是江湖人,何必闹得你死我活?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咱们交个朋友不好吗?” 我直起身来:“我也想和老板交个朋友。只要老板有诚意,我离开玉溪之后,必有重谢。” 老板这才坐了下来,重新给我倒上茶:“这么说吧!很多人都觉得抚仙湖的鬼面鲛就是湖神,可我觉得不是。我和几个朋友在抚仙湖捞货的时候,曾经遭遇过鲛王……” 我打断了对方道:“你先等一下。据我所知,抚仙湖是国内最大的高原深水湖,最深的地方超过了一百五十米。你是怎么下去的?” 老板笑道:“想下去自然有办法。这个你就不要打听了。” 看样子,这老板是个惯犯,他们的手法自然是不会告诉我。我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老板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兄弟本来没想要进抚仙湖古城中心,只打算在周围找点干货。谁曾想,那条鬼面鲛从抚仙湖底下冲了出来,当场折了我们三四个兄弟。” “我们几个没办法,只能拼了命地往抚仙湖古城里面躲。后来,我们闯进了一座水底神庙,那条鬼面鲛就不敢进来了,一直在外面打转。你说,鬼面鲛会是湖神吗?”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从我们遭遇鬼面鲛的过程上看,它应该只是一条鱼。动物都有感知危险的本能,越强大的动物越是如此,能让鬼面鲛不敢靠近的地方,一定对它有致命的威胁。 我看向老板道:“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老板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几个吓得要死。我们不止怕那条鬼面鲛冲进来,更怕那座神庙。那座神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我们虽然谁都没看见那东西是什么,可是谁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潜伏在神庙里。” “我当时打着手电在神庙里照了好半天,除了那件重器,什么都没看见。我当时怀疑鬼面鲛害怕的是那件重器,就想试试能不能把它给推出去把鬼面鲛吓走。” “我只是伸手推了一下,那件重器竟然分成了四段。我当时拿走的就是中间那一段,因为那件东西最小。我想我怎么也是活不了了,不如赌一赌,就拿着那段重器从神庙里游了出去。谁曾想,鬼面鲛真的害怕那件重器,我拿着它从鬼面鲛身边游过去,这才逃了一命。” 老板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茶:“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水边等我的同伴,最后又上来了两个人,他们也各拿着一段重器。我估计,是那件东西最底下一层太重,没人能拿得动,所以才只出来了两个人。” 我紧盯着老板道:“躲进古庙的有多少人?” “六个。”老板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涩。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其余三个人恐怕不是葬身鱼腹,而是死在了同伴的手里。 老板继续说道:“我们三个朋友从水里出来之后,也闹翻了脸,各自带着一件重器各奔东西。我估计,只要你能把三件重器都凑全,说不定就能找到湖神的秘密。” 我盯着老板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让我带走三把剑是什么意思?” 老板说道:“有宝剑在,抓你的东西不敢进来。你在这条街上转转,只要墙上挂着宝剑的地方,家里肯定藏着从抚仙湖里捞出来的东西。”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白天我一路逛过来,至少看见过三家店挂着古剑。但是剑柄却跟老板给我的那几把完全不同,这才是我没有留心那几把古剑的原因。 我淡淡说道:“老板怕是说笑了吧?谁敢把抚仙湖里的东西挂出来,不是等着警察上门吗?” 老板摆着手道:“那些东西怕的是古代刀剑,可不一定非得抚仙湖里的东西才行。古时候的神兵利刃都可以,尤其是杀过人的家伙更好。” 我脸色一冷道:“那你给我三把抚仙湖里的剑是什么意思?” “咳咳……那只不过是想多吓唬你一下,让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老板尴尬之余马上道,“小兄弟,你别担心,我马上给你弄一把好刀,子时之前你拿回去,保证不会出事。你等着……” 老板很快从桌子底下翻出一把长刀:“这可是乾隆爷御制宝刀,小兄弟掌掌眼吧!” 我将那把带着皮鞘的宝刀抽出刀鞘一半儿之后,森然寒气顿时从刀上奔涌而出,刀身上迸射出来的寒光让我忍不住微微闭眼。 我把宝刀收回刀鞘放在桌子上:“我承认这是一把古刀,但是肯定不是乾隆御制。老板不用拖延时间,还是直话直说的好。” 相传,乾隆皇帝曾经专门制造了四批宝刀,数量大概在三百把左右,直到乾隆十二年才全部完成,刀身全都带有“乾隆御制”的落款。 乾隆宝刀极尽奢华,白玉刀柄、镂金护手屡见不鲜。我手里这把刀,样式是清代马刀,刀身狭长、前段翘起、配有血槽,但落款却不是“御制”,而是“御赐”;刀鞘上的装饰相对平淡,刀柄稍长,可以双手握刀,整把刀的设计不是倾向于装饰和佩戴,更倾向于实战。这肯定不是乾隆的佩刀。 老板板起脸道:“小兄弟这话就不对了。我实话告诉你,这把刀是乾隆皇帝赐给征缅大将军的御刀。要不是看小兄弟顺眼,我还不拿出来呢?” 我露出一丝笑意:“老板怕是让人在后面收拾什么东西吧?” 从我进来,老板说话就是说一半藏一半,什么事情都往过程上说,不往点子上讲。现在又拿出这么一把宝刀来,不是在故意麻痹我又是什么? 我要是对这把宝刀见猎心喜,被他带偏了方向,再多跟他聊上一会儿宝刀,说不定他就能让人把藏在后面的东西全都顺出去。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手机上敲了几下,老板看见我点了快拨键,脸色顿时变了。他不知道我是打给董小唯的电话,根本不可能有人接,还以为我是在通知外面的同伴,赶紧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吗?我跟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没糊弄你吗?你看看,你这人……” 我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地看向了老板。后者看我不出声,不由得带着几分恼怒道:“好,小兄弟,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回去把那件重器拿出来,我一点点给你讲,你就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才放下电话,把桌上的茶盅端了起来,轻轻喝上了一口:“好,我等你。” 老板转身往古董店背后走了过去,可他那一走,却好半天都没回来。 第十一章 单独行动 - 神隐 - 苗棋淼 我坐了五六分钟之后,忽然觉得不对了。 我刚要起身去找店老板,老板却带着警察从正门走了进来,指着我喊道:“就是他,就是他要抢我店里的东西。” 糟了,我还是被老板算计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站起来跟警察解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整个古董店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眼睛虽然很灵,但是在忽然发生的光暗变化之下,还是没法瞬间适应,仍旧会出现短时间的失明。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惨叫,一阵带着血腥味的气流从惨叫传来的方向猛扑了过来。 我后退一步之间抓起桌子上的长刀,连刀带鞘一块儿往迎面而来的东西劈了下去。我虽然没看清自己到底劈中了什么东西,只是听见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传出来一声像是铁棍子砸在人脑袋上的闷响。 我发现没听见有人扑倒在地上的动静之后,抡起长刀往原来的方向连着劈了两刀。第一刀下去我还能听见落刀的动静,第二刀却一下劈了个空。 这时,我的眼睛也在短暂的光暗转换之后适应了过来。我眼看着一个人影猫着身子用双手捂着脑袋往我左边挪动,立刻拎着长刀追了上去。 这一次,我才真正看清那家伙的样子。对方没穿上衣的身上覆盖着一层像青蛙外皮一样暗绿色的皮肤,捂在头上的双手也带着蛙蹼似的薄膜;他的头顶上虽然还有人一样的头发,可是一缕缕的发丝却像是被什么粘液给粘在了一起。 对方显然是被我两下给砸开了脑袋,暗红色的血迹正顺着他的头顶不断滴落。我一开始还没打算拔刀,看清对方样子之后,立刻将长刀给抽了出来,举刀就想往对方头顶劈落。 我刚把长刀举过头顶,屋里的灯光就全都亮了起来。我只觉得眼睛一花,那只刚刚还在抱头挪动的家伙一下子没了踪影。 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同时喊道:“放下刀,别动!” 等我用眼角扫向门口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糟了。 店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一刀割断了喉咙,倒在了血泊当中。站在他附近的警察虽然安然无恙,却在灯光恢复之后端着手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放下刀,双手抱头蹲好!” 整个屋里就剩下三个人,也只有我举着一把刀,我身上还沾着刚才那怪物迸出来的鲜血,我算是一时半会儿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我举着长刀转过身时,脑袋里还在不停地盘算着该怎么和两个警察解释。让我没想到的是,董小唯忽然从店门外面冲了进来,一下从后面抱住了警察:“王欢,你快跑,你快跑啊!” 警察被忽然出现的董小唯弄蒙了,他还没等挣脱董小唯,我们班里的一个男生就拽住了另一个警察的胳膊。 那时候,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警察抓住,我看了董小唯一眼之后,转身冲进了古董店后院。在我印象里,从后院能翻墙跳进后街,只要我能翻过去也就万事大吉。 可是,我还没有冲到墙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警察的吼声:“站住别动!”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就加速往墙边冲了过去。我知道警察手里有枪,我赌的就是他们不会直接开枪打我。 我冲出两步之后,脚蹬着墙面向上跃身而起,伸出去的左手刚刚抓住墙头,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枪响,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墙上掉下来。 等我发现警察只是在鸣枪警告,马上把长刀扔到了外面,用两只手抓住墙头,猛一较力从墙上翻过去,落在了街上。 古玩店的后街一样是人来人往的商业区,等我落在地上时,看见的只有目瞪口呆的人群。 不管是谁,听见一声枪响之后,再看见墙后面跳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来,都会忍不住陷入短暂的震惊。等我把刀从地上捡起来,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无数人都在尖叫乱跑,我干脆一头扎进人堆里,推动着人群往长街尽头跑了过去。 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往哪儿跑,唯一的念头就是不停地往人堆里钻。我知道,人多的时候警察不会随便开枪,一旦我落了单,警察可能就不会再跟我“客气”了。 我本来是想趁乱跑出去,没想到,我选择的那条路越往前跑人就越少,最后我竟然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胡同前面的高墙我根本就翻不过去,后面警察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而且听脚步声,追上来的警察已经不只是两个人了,就算我现在回头,也不可能从他们中间闯过去。 我正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却看见胡同口那里闪出了一条人影。我本能地抓着长刀往对方脸上看过去时,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叶寻!” 从我背后面冒出来的人竟然是叶寻!他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 “别出声。”叶寻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快步冲到墙下,单腿弓起,双手并在一处,手心向上搭在腿上,“上!” 我已经来不及再去考虑什么,把刀插进自己腰带里,飞快地往前冲了几步,一脚踩在了叶寻手心上,后者趁势往上托举而起。我借着叶寻的力道攀上墙头,翻身跳到了高墙背后,好在墙下面是一堆废弃的纸壳,我才没被摔伤。 等我从纸壳上爬下来,叶寻自己也纵身跳过了墙头稳稳落在了地上。 叶寻不用助力就能翻过高墙,而且落地之后没有多大声音,只能说明他是个练家。 叶寻虽然救了我,但是我在这一刻却在盘算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我没练过武,但是打架的本事却是我爸教出来的。 我爸跟我说:小说、电视里什么大战三百回合都是狗屁。三百回合还不躺下一个,只能说明他们是闹着玩。战场上肉搏,两三个照面都打不倒对方,你就死定了。 打架就一个原则,瞅准机会一下过去,撂倒了对方,你就可以随便揍他。手够快、胆够大、心够狠,别怕把人打死,你就是高手。 有我爸教我的眼力,我打架没怕过,也从来都没输过。可我眼前的叶寻,却让我第一次觉得心里没底。 我和叶寻隔着几张纸盒对视的工夫,警察已经追进了胡同里:“我刚才看见人跑进来了,哪儿去了?会不会是翻到墙那边去了?” “胡说八道。你没看这墙多高,没人搭手,谁也翻不过去。你肯定看错了,回去往那边追。” 几个警察很快就离开了胡同,等到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我才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叶寻平静地开口道:“我叫叶寻,我也在找抚仙湖里的秘密。至于我是什么人,我希望你不要问。” 我看了叶寻好半天,我不说话,对方也不开口,他的沉默似乎就是为了等着我继续发问。 我紧盯着叶寻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叶寻理所当然道:“因为怪物也在找你。我需要帮手,你同样也需要有人合作。” 我马上反应了过来:“你一直在跟着我?” “不是。”叶寻否定道,“我一直在逼问我抓到的那只怪物,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看见你们遇上了麻烦。我想跟着你们看看有没有线索。不过,你比我更会找线索。所以,我想跟你合作。” 我马上捕捉到了叶寻话里的信息:“你是说,那只怪物会说话?” 叶寻点头道:“它可以说简单的话。但是它在我面前什么都不肯说,我问了一天都没有结果。后来我才想到,那只怪物第一个就找到你,线索会不会在你身上。可我还没去酒店找你们,就发现你们露宿在了大街上。从那时候开始,我才跟着你。” 叶寻的话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是他却对最重要的问题避而不谈。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寻找抚仙湖的秘密?抚仙湖里到底有什么?” 叶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为什么要寻找抚仙湖的秘密,不能告诉你;抚仙湖下面究竟有什么,正是我要找的答案。所以你等于问了一句废话。” 我差点没被叶寻给噎死过去。不过想想他说的也没有毛病。如果他知道了答案还找什么?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那你知道什么?” 叶寻说道:“我比你们早来了一个星期左右,一直都在打听抚仙湖的传说。传说,抚仙湖里的鬼城每隔三年左右就会出现一次湖上幻影,幻影过后,就会有水神出来拉人填湖。至于水神是什么样子,众说纷纭。但是所有的传说都跑不出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有水族的特征。比如被我抓住的那只水神,就跟抚仙湖里的抗浪鱼有些相似。” 叶寻极为严肃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如果它没被我亲手抓住,我甚至也会怀疑他是传说中的龙宫水族。” 我看向叶寻:“带我去看看那个家伙。” 第十二章 水神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点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 “先等一下,我等一个电话。电话来了咱们再走。”我找了个干净的纸盒坐在了地上,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叶寻就站在我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抽烟,他显然是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我那根烟抽完不久,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张舒急切地问道:“王欢,你在哪儿?我们……” 我不等张舒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对方:“我现在很安全,你们放心。那帮王八蛋敢坑我们,我饶不了他们。你们等着,我办完事儿就能回去。” 电话那头的张舒顿时懵了:“王欢,你干什么……” 我再一次强行打断了张舒:“你们放心,警察不知道你们给我凑钱买刀的事情,只要你们不说,警察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小心些。” 张舒吓得在电话那头惊叫了起来:“王欢,你说什么呢?” 我立刻挂掉了电话,把电话卡抽出来之后,将手机扔在了地上:“这回行了。我们走吧。” 叶寻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保护他们的安全。”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让他们被警察多扣几天,总比让他们待在外面丢了命强。”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叶寻已经证实了水神不是无形无质的鬼魂,而是能够捕获的实体,那么让我的那些同学被警察扔进拘留所看押起来,才是最安全的办法。毕竟看守所守卫森严,到处都有监控,不管水神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别想轻易闯进拘留所杀人。 我不是没想过直接报案,可报案之后又能怎么样?警察不会相信我那些“怪诞”的说法,仍然会让我写完检讨,把我从派出所里撵出来。 但是,我故意让自己担上杀人的嫌疑,警方为了调查我那些同学是不是给我提供过作案工具,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拘留审查,他们也就安全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我自己反倒有些危险。 叶寻走出几步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就不怕警察找你?”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警察找我,我能跑啊!” 叶寻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一个人玩命,总比把一堆人拖进来强。”我明白叶寻的意思。 我一直坐在那儿等,是因为我知道,只要警察找上张舒,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给我打电话劝我“自首”,好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我救他们,是因为同学一场,可我也不会让他们太舒服。以张舒他们的性格,进了看守所不哭几个小时就不是他们。 更重要的是,我并不相信叶寻。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找你做一件极为诡异的事儿,任谁都不会觉得心里踏实。万一我真跟叶寻动了手,说不定还要靠警方的力量自保。 我不知道叶寻究竟怎么样,但是我却一直对他小心防备。 叶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把我带到了昨晚上我们遇鬼的那座公园才停下来看了一下附近的动静:“跟我走,注意附近有没有人。” 叶寻把我领到一座假山背后,那里藏着一面写着“供电重地,闲人免进”的铁门。原来叶寻把水神给藏在了公园的变压器房里。 我不得不说,这里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如果不是遇上停电检修,变压器房一般不会有人出入,在那里藏一个人,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发现。而且,昨晚我们那些同学歇脚遇鬼的地方就离这里不远。 我不由得对叶寻的话相信了几分。 叶寻把我领进去之后,点亮了屋里照明的灯:“就在那边,你自己看吧!” 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了被抻成“大”字型绑在铁栏上的“水神”。 神水差不多有一米七几的个头,和当地人的身高大致相同;两只鱼眼差不多占据了对方半张面孔;本该在眼部之下的鼻子像是被刀削平了一样,只剩下了两个窟窿;对方的嘴部也大得出奇,如果把常人的嘴角用刀豁开一两寸的话,就和水神的嘴差不多大了;颈部之下覆盖着大量的银色细鳞,看上去和抚仙湖宣传册里的抗浪鱼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走向水神时,后者大概也听见了有人靠近,本能地想要抬头看看是谁,扬起来的脑袋却又有气无力地垂到了肩上。 我走到水神面前,抽出刀来,用刀尖在水神的鳞片上划动了一下,几片鱼鳞立刻被我给揭了下来。本来几近昏迷的水神忽然惨叫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向了我的双眼。 我和水神四目相交的一瞬之间,却在他眼里看见了叶寻的身影。 叶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身后,正好跟我和水神站成了一条直线,手里还抓着一把出了鞘的匕首。 我心里微微一惊之后,马上镇定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抬起了手中的长刀,用刀顶住水神的下巴,把它的面孔给托了起来。 我装成在看水神的面孔,其实是在借着它的眼珠子去看身后的叶寻。 我现在是背对叶寻,他想在我背后出刀的话,我无论是回身还是往外闪躲,都快不过对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先出手,逼他躲开。 我看似用刀柄托举水神的下颚,实际上我的刀尖已经对准了叶寻胸腹的位置,如果我用长刀全力后捣,叶寻不躲,至少也会轻伤。 我瞄向水神眼珠时,叶寻的匕首也已经抬到了超过我肩膀的高度。我只觉得带着锋芒的气息在一瞬之间锁定了我的后颈,我脖子上的汗毛忍不住竖了起来。 叶寻的面孔在鱼眼的倒映之下变得异常冰冷时,我忽然暴吼一声,猛地一刀往身后捣了过去。带着刀鞘的长刀好似木棍般捣向叶寻小腹之前,后者却不知怎么挪了一步,形同幽灵般出现在我身躯右侧,白皙的左手毫无征兆地按上了我的肩头。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寻手底忽然爆发出来的力道给推向了一边儿,侧身栽倒在了地上。 我刚从地上抬起上身,就见一道暗绿色的人影从天而降,恰巧落在了刚才我站立的位置上。对方双脚刚一着地,就扬手往叶寻身上抓了过去。 水神?又一只水神?它是在古董店里袭击我的家伙? 我仅仅稍一迟疑,对方就抓开了叶寻的衣服,在他肩头上留下了三道血痕。叶寻手中的匕首也在一瞬之间刺向了对方胸腹…… 我没去看叶寻那一刀的结果,而是抽出长刀往绿色水神脚跟上扫了过去。我本来以为自己那一刀足能断开对方的脚腕,却没想到寒光四射的刀刃在空气中掀起的半月形冷光像是劈向了一道柔韧的皮革——刀锋顺着水神的皮肤压进脚腕一寸多深,却没能割开对方的皮肤。 我一刀没能奏效,马上放开长刀往后退了出去。我还没等站稳,就看见叶寻从另外一侧退了过来,跟我并肩站在了一起。叶寻肩头上的伤口赫然鲜血直流,他却对自己的伤势看都不看一眼,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绿色水神不放。 我转头看向目标时,后者却忽然一声怪叫,抬爪抓进了俘虏的胸口。水神的利爪生生折断了同伴肋骨的声响刺耳而起之间,绿色水神却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这才看清,那只被利爪刺穿胸口的俘虏在临死之前忽然伸出的脖子竟然暴涨半尺多长,好似一头捕食猎物的巨龟,狠狠一口咬在绿水神脖子一侧,刺眼的鲜血瞬间从他嘴角上流落了下来。 不好! 两只水神已经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如果它们同归于尽,我还到哪儿去找线索?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一个箭步冲到绿色水神身边,伸出两只手指狠狠插向了俘虏的鱼眼。我的手指头“噗嗤”一声扎进对方眼眶的瞬间,濒临气绝的俘虏也猛地一下扯开了水神脖颈,咬着满嘴血糊糊的肉块靠向了身后的栏杆。 我仅仅稍晚了一步,嘶声惨叫的水神就忽然猛一转头咬上了我的胳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之间,本能地想要拽回手臂,却听见叶寻急声喊道:“别动!” 我硬生生收回手上的力道时,叶寻已经捡起了地上的长刀,压在水神被同伴咬开的伤口上,猛力往前一推……我眼看着三尺多的长刀一寸寸地渗进了水神的脖子,叶寻一手推住对方头颅,又狠狠把刀抽了回来。 叶寻这一来一回的两刀之下,生生把水神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水神头颅离体,却还死死地咬着我的胳膊不放,直到叶寻把匕首塞进对方牙缝撬开它的牙关,我才算摆脱了那颗绿色的脑袋。 我捂着伤口看向地上的尸体时,叶寻拿出酒壶往自己伤口上倒上了烈酒:“你也洗一下。” 我伸出胳膊之后,叶寻却连招呼都没打,就伸手捏住我伤口的边角,一下把我那块被怪物咬开的肉皮掀了起来,直接把烈酒倒了上去。 我顿时被疼得冷汗直流,叶寻却若无其事地把酒壶收了回去。 第十三章 我有胆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以前谁跟我说过,男生要是长了一副女相,肯定心眼儿小。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叶寻知道刚才是误会,不好意思发火,就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叶寻的酒少说也有六十多度,我胳膊上的伤口都快让酒精给烧熟了。他怎么喝那么烈的酒? 叶寻从背包里拽出一卷纱布扔了过来:“自己包一下。” 我往自己胳膊上打绷带的时候,叶寻也把绑在铁栅栏上的尸体给放了下来,一刀剖开了尸体的胸膛。我往尸体胸腔里看了一眼:“不用剖了,它们两个除了外皮,跟人没什么区别。” 叶寻叹了口气扔下尸体:“走吧,把这里交给警方处理吧。” “等一会儿。”我阻止了叶寻之后,自己在满是血腥的屋子里蹲了下来。 两只水神全都死了,我们的线索等于完全被人掐断了。我盯着两具尸体向叶寻问道:“你手里还有什么线索?”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叶寻摇头道,“抚仙湖附近的传说太多,也太繁杂。很多东西似是而非,实在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如果我能找到线索,也不会找上你了。” 叶寻的话说得很直,但是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转头看向叶寻道:“线索不出来,咱们就把它引出来。你敢赌吗?” “我有胆!”叶寻只说了三个字。 “那就行了。我们走!”我和叶寻悄悄溜了出去,从公园环卫处偷了两件环卫工人的衣服和两辆推车,把水神的尸体用垃圾袋套上,装进了车里推出公园,往相对偏僻的湖边上走了过去。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村民用的渔船,把晒在附近的渔网一块儿装进船里:“叶寻,你敢不敢下水埋伏?敢的话就推船往湖里走。” 叶寻一言不发地帮我把尸体搬到了船上,自己推着船走向了湖里,直到把船推到差不多能没过他脖子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我伸手拍了拍船身:“你在船下,我在船上,有东西过来,我们一起动手。这回不能让它跑了。” 叶寻点头潜进了水里,我也把船上的尸体给推到了水里。 绿色水神的尸身刚一入水就沉进了水底,只有那只鱼还漂在水上。 我点起一根烟来,伸手往船帮上拍了两下,意思是告诉叶寻不要乱动,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得意。 叶寻拿烈酒浇我的伤口,我就把他弄到水里去。抚仙湖地处高原,到了晚上,湖水冰寒刺骨。叶寻敢阴我,我就让他多冻会儿再说。 我得意之后,脑子就在飞快地转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第一次看见水神时,它悄悄推开了我的房门,那时候的水神并没对我发起攻击,我的同学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真正被追杀,是从车驰他们失踪开始,而且两次遇险都没有水神露面,出手杀人的看上去更像是鬼魂。 水神、鬼魂之间似乎是一体,可我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是在各行其是。好像是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我没有找到。这个点究竟是什么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上的伤口上却传来一阵奇痒,让人恨不得赶紧把纱布揭下来使劲挠上两下。 我心里顿时一惊。按照常理,伤口应该只会疼,不会发痒才对。我的伤口怎么了? 我赶紧打开纱布往自己胳膊上看了过去。 我只往自己手上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我伤口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一层像是蛙皮一样暗绿带点的皮肤。我赶紧用手往上蹭了两下,却发现那块皮肤不仅像是蛙皮一样滑腻,而且还带着一层粘液。 我伸手就想去摸刀把那块皮肤给挑下来。我的手刚一碰到刀柄,却听见身边传来了一阵水声。我来不及去看自己的伤口,扭头就往水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才还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抓住,一下下地往水里拽。尸体一上一下地起起伏伏之间,我也看见了潜在尸体下方的黑影。 我悄悄抓起了船上的渔网,猛然站起身来,往尸体上方撒了下去。 我生在东北,从来没到过水边,撒网的事情只是在电视见过,照猫画虎地一网撒下去之后,渔网立刻罩着尸体平摊在了水面上往湖底沉落了下去。 可我只知道撒网,不知道应该怎么收网,只知道抓着渔网拼命地往回拽。浮在水上的尸体确实被我给拽了过来,潜在水里的黑影却往渔网相反的方向飞窜而去。 我眼看着对方要跑,焦急之下差点想要从船上跳下去。我的一只脚刚刚踩上船舷,水下忽然翻起了一只鱼眼银鳞的水神,这只水神似乎比叶寻抓到的俘虏更为成熟,他的头顶上已经长出一道半透明的背鳍。 对方仅仅出水与我对视了一眼之后,马上潜回水中向我身下的渔船猛冲了过来。竖在水中的鱼鳍形同利刃划开水波之间,小船也在水神带起的暗流之下前后摇摆。 我用双脚紧紧扎住船板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只手抓起身边的长刀,探着身子往水里看过去时,船身下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飞溅而起的水花在我眼前冲天而起,我脚下一个踉跄,躺倒在了船上。 还没等我从船上爬起来,水神猛然从船下立起了半个身子,双手同时抓住我的一只脚腕,拼命往船底拖了下去。 我一只脚蹬住船舷拼命往后挣扎之间,虽然稳住了身子,可我身下的渔船却开始慢慢地往水神的方向倾斜了过去。用不了多久,就得连船带人一块儿扣进水里。 我正无计可施之间,叶寻忽然从渔船背后破水而出,用两只胳膊压住船舷一侧,将自己挂在船上,硬生生地把船给压回了原位。 我刚想拔刀时,叶寻却飞快地把自己的吉他盒子扔在了船上,一只手打开盒子的锁扣,从里面抓出一把可以三箭连发的*,隔着一条船指向了水神。 寒光闪闪的箭尖对准目标的瞬间,后者大概也感到了致命的威胁,猛一松手,往湖水中潜落了下去。 叶寻从我背后翻进船里,单膝跪在船上向水中连发了三箭。三支连着鱼线的劲弩离弦而出,劲风呼啸着射入水中,湖水里跟着泛起了一层血花。 叶寻紧紧抓着连在弩箭后面的线轴不断拉扯之间,向我怒吼道:“控制好渔船!” 我会划船不假,可我终归不是水上人家,想要控制一条渔船跟水里的东西挣命,用不上一会儿我就会让它连人带船一块儿掀进水里。 我单手压住船板喊道:“我下水,你小心。” 我当初选择在把船停在不算太深的近水处,就是为了防着水神在船下面捣鬼。水深一人左右的地方,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就算我水性不太好,跳进去也肯定淹不死我。这就是我敢跑到湖边钓水神的原因。 我跳进湖里之后,顿时被冷水激得一阵颤栗。可我也顾不上再管其他什么了,双手扳住船身,推着小船拼命地往岸边跑去。 叶寻手里的鱼线很快就被绷成了一条直线,他的人也跟着躺在了船里,两只脚扎住左右船舷,身躯贴着船板,抓着鱼线连续向后拉扯。 水神被弩箭牵动伤口,自然得顺着叶寻发力的方向往船边挪动,我趁着水神挪动的工夫,一步步地推着渔船往岸边走去。直到我从水里露出大半个身子,才抓起绑船的绳子冲上岸边,用绳子捆住了岸上的木桩,自己抓起一块石头反身往水里冲了过去。 我绕过渔船冲向水神的当口,后者用双手划开湖水,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水神是想把我抓住,来威胁叶寻,所以对方来势虽快,却没去攻击我的要害。 躺在船上的叶寻忽然感到鱼线一松,立刻从船上坐了起来:“快躲开……” 叶寻的话没喊完,我已经直奔着水神冲了过去。后者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反过头冲到他前面,张开的利爪还没来得及合拢,就被我一把抓住了头发。 我一只手抓着水神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扯,把对方的脑袋生生按到水里,右手上的石块也毫不留情地往水神后脑猛砸落了下去,血水和湖水一块儿从我手底下飞溅而起。一开始水神还在我手底下拼命挣扎,几下之后,它的身子就软了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漂浮在了水里。 我这才扔掉了手里的石头,拖着它走上了岸边。这时叶寻也跟着跳了下来:“你怎么把它打死了?” “死不了,我下手有撇儿。”我把水神扔在岸上用绳子捆了起来,又和叶寻隆起了一堆篝火。 我们的衣服还没烤干,那只水神就慢慢醒了过来。我从火堆里拎出一根带火的木棍贴到水神身边:“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水神拼命地扭动脑袋躲避着跳动的火苗,却一声不出。我眼神一冷,抬手把火把给贴在了水神身上,暴烈的火苗立刻在它身上掀起了一阵青烟。 水神也跟着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我看向水神的鱼嘴时,眼神忽然一冷。 第十四章 峰回路转 - 神隐 - 苗棋淼 水神嘴里的舌头明明只有正常人的半截左右,这么短的舌头不可能说出话来。叶寻怎么说他听过水神说话? 我看向叶寻时,后者也目光清澈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阴沉着面孔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不想解释什么。你不相信我,我们就各行其是吧!”叶寻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等一会儿!”我一下站了起来,一手提着长刀挡住了叶寻。后者平静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伤你。” 我一言不发地握住刀柄瞄向叶寻的要害之间,后者也挪开一步,把手背到了身后——他身后的那只吉他盒子肯定藏着家伙。 我刚要动手时,水神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我稍一转头,就看见被我捆住手脚的水神像鱼一样仅凭着躯干横着身子从地上疯狂地弹跳了起来。地上的沙石被它弄得漫天乱飞之间,水神却忽然停止了动作,连续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水神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看见水神脖子边上掀起了一层鱼鳃状的东西。 我愣了两三秒之后才看向叶寻:“抱歉!” 我仔细观察过上次被叶寻捕获的那只水神,如果把两只水神放在一起对比的话,前者更偏向于人类,除了鱼鳞、鱼眼之外,并没有太多鱼类的特征。而我眼前这只水神更偏向于鱼类,甚至已经长出了鱼鳃。上一只水神很可能会说话。 叶寻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掌道:“无所谓。现在水神没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先找地方躲起来。” 我和叶寻在湖边躲了一天,我也愁了整整一天。现在的线索才算真正断了。我们昨天晚上折腾的那一趟,没抓到能说话的水神,却等于给警察留下了线索,警察肯定会沿着湖岸巡逻,我们再想钓水神也不可能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可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在我的计算之中了。 叶寻的出现虽然解开了我一部分疑惑,却给了我更大的疑惑。我还没从鬼魂的追杀里逃脱出来,又被卷进了水神怪事当中,身上还长出了蛙皮。好在我把自己的同学都给弄进了警局,不然我现在的处境会更加麻烦。 鬼魂在追我; 水神在追我; 警察也在追我。 随便撞上一个我都难以应付。 想顺利回家,我得解决掉鬼魂;想要治好我身上的蛙皮,我得搞定水神;想要证明我的清白,我得找到证据。 这些事情都需要先找到线索。可我现在去哪儿找线索? 我的同学死了、导游死了、古董店老板死了,水神也死了,能找到的线索全都断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直到叶寻把晚饭给我带回来之后,我才看向叶寻道:“我准备去古董店那边看看。你去吗?” 叶寻点头道:“可以。可你去那儿有意义吗?” 我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古董店里肯定还有我疏忽掉的东西。我得再回去看看……” 我正说话的时候,却看见两个联防队员从远处走了过来,我和叶寻赶紧躲了起来。那两个联防队员并没看见我们,往电线杆子上贴了一张告示就转身走了。 两个人贴的是一张警方征集线索的悬赏,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我。 对于警方的悬赏,我并不惊讶,毕竟我跟张舒通话时,带着几分想要继续“作案”的意思。警方不会坐视恶性案件发生。 让我惊讶的是跟我头像并排放在一起的照片,那上面正是店老板给我看过的青铜器皿。公告大致意思是,我可能携带重要文物出逃,请广大市民提供线索。 我看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的机会来了。” 叶寻皱眉道:“我怎么没看见机会在哪儿?” 我把自己跟古董店老板之间的对话跟叶寻说了一遍,才解释道:“那个老板的话糊弄一下外行还行,绝对糊弄不了行里人。” 古董行的买卖最大两个来源,一个是从破落家族手里收白货,一个是从盗门手里走黑货。古董行里头面人物都或多或少的跟盗门中人打过交道。 盗门中人弄到重器,除非是单独干买卖,否则,一定会互相监视,免得有人吃了独食儿。古董店老板说他们当初把那件重器一分为三,各拿一件各奔东西,明显就是在骗人。他跟那两个同伙可能不往来,但是绝不会离得太远,而且,一定知道对方的行踪。只要有一家能把重器搭线儿弄出去,另外两家不用特意联系就能找上门来,这是盗门中人的秉性,谁也改变不了。 既然警方贴出了这样一张告示,老板剩下的两个同伙肯定也在找我。只要对方来了,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叶寻听我解释完之后,眉头又皱得更紧了几分:“你怎么知道他们肯定能先找上来?万一来的是警察呢?” 我摇着一根手指头道:“你不了解江湖中人,他们的消息往往比警察还要灵通。我跟你打赌,先找到我们的人,肯定是那两个盗墓贼。这样,先别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转一圈,然后咱们找个地方等鱼上钩就行。” 我说到这里时故意顿了一下道:“要是对方不动枪,你能打几个人?” 叶寻沉声道:“我最多的时候单挑过二十个人。” “那就够了。”我故意跟叶寻分开之后,一路往县城边上走。我记得坐大巴过来的时候,县城附近有几家小旅店,旅店后面就是荒山,正好适合我们跟人周旋。 我先是找了家小旅店,故意用环卫帽子盖住半张脸,走到旅店前台,操着东北口音问道:“老板,你们这儿除了住店,提供伙食吗?” 看店的老板往我脸上看过来时,我特意往边上躲了一下。后者没看清我的脸,不由得警惕道:“要住店先登记,把身份证给我。” “那我不住了。”我转身就往出走,头也不回地绕进旅店背后奔着山上跑了过去。 等我走到山里,叶寻才悄悄赶了上来:“你不怕老板报警?” 我笑道:“这样的小旅店,跟警察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反倒跟江湖人常穿一条裤子。他们联系江湖中人的可能性更大。再说,万一他们报了警,咱们不是还能跑吗?” 叶寻被我气得直瞪眼,我却不以为然道:“你先找个地方猫着去吧,一会儿见机行事。” 我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倚在树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我就听见脚步声响。等我站起来往外看时,已经有四五个人往我这边围了过来。 打头的那人按着手电在我脸上照了一下,趁着手电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告示:“就是他!” 几个人一下子往我身边围了过来,我瞅准机会举起刀鞘狠狠一下劈在了一个人脑袋上。鲜血从那人脑袋上迸溅而起时,叶寻忽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一记鞭腿扫向了一个人的脑袋,后者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叶寻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的,出手往另外一人脖子上劈了下去……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围上来的四个人就全都被我和叶寻放倒在了地上,只有那个领头的还站在原地。被我砸破了脑袋那人虽然没昏过去,却捂着脑袋疼得满地打滚。 我慢慢走到对方身边,飞起一脚踢在了那人头上。那人的脑袋“咣当”一声撞在了旁边的石头上之后,整个人就没了动静。 刚才还算镇定的带头人看见我一脚踢昏了他的手下,终于变了颜色:“两位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我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道:“我叫王欢,就是你手上通缉令画的那个人。你来追我,不是为了赏金吧?” 那人故作镇定道:“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我的确冒犯了朋友,如果……”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我说话不喜欢绕弯子。我是因为惹上了水神,才找到了你的朋友,而且我也没看过那件重器的实物,它应该是落在了水神的手里。我把你引过来就是为了活命。” 我把话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沉,眼带凶光地看向了对方:“如果朋友不让条活路给我,我不在乎沾条人命在手上。”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怎么相信你?” 对方也是老江湖,江湖越老疑心越重,也不会轻易相信生死的威胁。我取信不了对方,剩下的事情可能会非常麻烦,毕竟我不会真把对方给弄死。 我微微沉默之后,飞快地解开了手臂上的纱布:“这是水神留下来的伤口,你自己看吧!” 那人用手电往我胳膊上照了一下,马上走了过来,一只手抓起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按在那层蛙皮上反复摩擦了几下,这才脸色一变道:“先跟我走。” 我和叶寻对视一眼之间,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我这才跟着那人下了山。那人把我带上了他们留在山下的汽车,告诉旅店老板去山上找人,自己带着我和叶寻扬长而去。 第十五章 当年隐秘 - 神隐 - 苗棋淼 对方把我们带到一座湖边别墅才停了下来:“先进去再说。” 我从下车之后就一直在悄悄观察别墅里的动静。这间别墅看似清净豪华,实际上暗藏杀机,很多地方都能看见陷阱埋伏的痕迹,有些手法还跟山里的猎户极为相近。 别墅的主人不是极为怕死,就是在防备着什么人。 那人把我带进别墅客厅坐了下来,才慢慢说道:“我叫陈明玉,是当年跟陈辉一起做生意的人。” 我看向了陈明玉:“你手里也有一截重器?” 陈明玉平静地说道:“对,从抚仙湖里带出来的。我当年虽然没死在湖里,可我比死还要难受。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躲着水神,也一直想把陈辉手里那截重器弄回来。” 我沉声问道:“你说的陈辉就是古董店的老板?” “对。”陈明玉道,“当年我们一起进了水下的神庙,只有陈辉一个人安然无恙。他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一直在逼问陈辉,可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们这才翻了脸。” “嗯?”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死鬼陈辉说他们从抚仙湖出来就当场翻脸,但是陈明玉却说他们是在事后才反目成仇,仅仅是这一个问题就存在着很大的出入,看样子陈辉当时并没说实话。 我看着陈明玉道:“你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陈明玉反向我看了过来:“我还是那句话,我怎么相信你们能对付水神?” 我自然地看着陈明玉道:“马老板是消息灵通的人,难道就没听说今天上午湖边发现了三具水神的尸体吗?” 陈明玉明显一愣:“没有。” 这一回轮到我愣住了。我们当时没去特意收拾水神的尸体,毕竟毁尸灭迹的事情我们做不到彻底绝迹。与其遮遮掩掩的给自己日后带来麻烦,还不如把麻烦扔给别人处理。 按照我的想法,就算警方封锁了消息,湖边人家也会流出传说。可是陈明玉怎么说自己没听到风声?难不成尸体被其他水神给带走了? 不可能! 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几次看见水神都是在夜里,这就证明,水神也在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我们离开湖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水神不可能无故消失。 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水神尸体的去向,自然把这件事儿先放到了一边儿。当务之急是怎么让陈明玉相信我们。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跟陈明玉解释时,叶寻已经推开了吉他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灵符摆在了桌子上:“这个可以证明了吧?” 陈明玉的眼睛一亮:“你们是茅山弟子?” 茅山上清灵符独树一帜,一些灵符甚至可以当做古董交易。陈明玉做的是暗门里的生意,不可能不认识茅山灵符,对方仅仅看了灵符一眼,目光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叶寻随意地把灵符收了起来:“现在相信了吗?” 陈明玉的态度顿时来了一个大转弯:“刚才冒犯了。两位稍等,我马上让人给两位摆酒赔罪。” 叶寻漫不经心地说道:“赔罪就不用了,我们师兄弟要不是出来……出来历练,也不会遇上你,更用不着喝你的酒。你只要按照我师兄说的话去做就可以。” 我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不爱吱声的人骗人更管用。叶寻肯定不是什么茅山弟子,否则,他也不会跟我一样,连水神是什么东西都分辨不出来。那张灵符说不定是他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叶寻从见到陈明玉就一句话都没说,不过他现在这几句话却说得恰到好处,正好给了陈明玉一种他不屑跟对方交流的错觉,这才是大派弟子该有的骄傲。 我看向陈明玉:“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陈明玉道:“当年,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到抚仙湖里捞货,结果遇上了鬼面鲛……” 陈明玉叙述的前面一段跟陈辉大致相同,后面却完全变了样子。他们不是一起被追进了神庙,进入神庙的人只有陈辉自己,陈明玉他们却躲到了别的地方,直到他们看见陈辉抱着那截重器从庙里游出来,才想到庙里可能还有救命的东西,陈明玉这才独自钻进了庙里。 我听到这时打断了对方道:“你在神庙里看见什么了?” 陈明玉说道:“我只看见散落在地上的重器。我看那东西跟陈辉抱走的玩意差不多,就抢了其中一段逃了出来。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把那件重器的照片给我看一下。” “稍等。”陈明玉很快就拿出了三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我在陈辉手里看到的那张。另外两张照片当中一张照的是圆柱形的铜器,铜器从上到下铸造着像是古文一样的花纹,从花纹弯曲的纹路上看,更像是一张树皮。 另外一张照片里却是一个像倒扣过来的圆盘,圆盘底部显得极为平整,上方却带着起伏的凹凸。 我看了半天才说道:“你知道三张照片的排列顺序吗?” 陈明玉把三张照片按照铜柱最下,圆盘最上的顺序排在了一起:“陈辉说,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 我看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铜器是不是还有底座?上面的圆盘不是最顶上的一层吧?” 陈明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除了陈辉,没人看见过铜器的全貌。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之间这才闹翻了脸。” 叶寻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我脸色凝重地说道:“这可能是一棵世界树。” 叶寻、陈明玉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慢慢地解释道:“在波斯和希腊神话中都曾经记载过类似于世界树的传说。传说中的参天巨木上生长着可以让人永恒不死的果实,也同样孕育着各种生命,比如说植物或者动物,同时,这种巨木也联通着各个世界。” “树冠最顶层连接的是天界,树干部分则是人间,扎根地底的树根联通着冥界。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树。” 叶寻听到这里才说道:“你说的都是外国的神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继续说道:“华夏神话中也有类似的神木。《淮南子》记载过的建木,就是一棵世界树。传说伏羲、黄帝等等上古众帝都是通过建木往来天界和人间。陈明玉他们进入的神庙应该是一座巫庙。” “如果按照旅游手册上的说法,抚仙湖的水底古城应该在两千多年之前就沉进了湖底,那个时候的云南还没有接纳佛门和道门,只有巫门活动。这株青铜树很有可能是当时巫门崇拜的对象。” 我伸出手来在照片给挪动了一下:“如果我没弄错,这三张照片应该是放反了,带有士兵的这一段应该是在最底下,上面是树干,再往上才是圆形的天界。” 叶寻反驳道:“可是带有士兵的那一段明显有一个圆顶,不是应该连接天界吗?” 我摇头道:“你自己想,士兵怎么会在半空当中,还有那条鬼面鲛,可能飞在天上吗?士兵和鬼面鲛都应该是守护世界树的存在。我现在想的是,那些水神究竟是来自于世界树的上方还是下方?” 叶寻忍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那棵世界树真的存在?” “对!”我重重点头道,“如果没有那一棵可以孕育生命的永恒之树,那些水神是从哪儿来的?就算是把人给扔在水里两千年,人也不可能长出鱼鳃来。所以,我敢肯定,那棵世界树就在抚仙湖下面。” 叶寻不解道:“如果真实的世界树就在抚仙湖,那些土著干嘛还要打造一株青铜树出来?这解释不通。” 我摆手道:“越是神圣的东西,就越应该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传说为什么可以让人痴迷,就是因为它让你看见了极少一部分,却不让你看见全貌。这样一来,最近接近神话的人就是神的代言者。如果人人都知道神明的隐秘,上古的巫师们还会等同神明吗?” 叶寻惊讶地看着我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上看来的。”我没骗叶寻,这些事情确实是我在书上看的。我家从我爷那代起就在收集各种古籍,书中记载的全都是各种传说,别人小时候看的是童话,我小时候看的却是神话。 我爸不愿意让我接触那些东西,我爷却对我非常纵容,有些我看不懂的地方,他还一点点地解释给我听。但是,他却不让我出去讲那些神话。他说,他弄来的全都是邪书,里面的东西做不了数,讲出去让人笑话。 可我却不这么觉得,我总觉得我爷的那些神话更有意思。我能一眼认出那是世界树,全都仗着一本书上的绘图。但是,照片上的东西却跟绘图似是而非。 我正看着照片时,陈明玉忽然说道:“我觉得,水神在树底下。” 第十六章 有诈 - 神隐 - 苗棋淼 我抬头看向陈明玉:“你怎么知道水神在底下?” 我问完之后也反应了过来。按照传说记载,建木应该连接天地,抚仙湖上却没有类似的东西,说不定,建木已经随着古城一块儿沉入湖底了。 陈明玉却给了我另外的一种答案:“水神全都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你说的世界树肯定在地底下。” 我沉声道:“你知道水神的来历?” 陈明玉回答道:“我跟踪过一次水神,虽然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在近水的地下,而不是在抚仙湖里。” “哦?”我不由得一愣,陈明玉的说法实在是让我太过意外了。我一直以为水神都在抚仙湖下,却没想到他们还另有巢穴。 陈明玉没用我再问就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也在寻找能够解除水神诅咒的秘密。你们跟我来……” 陈明玉站起身来,从厨房里提了一桶煮得半生不熟的肉块和剥了壳的鸡蛋之后,才带着我们走向了别墅深处的地下室:“我家里也有一只水神,那是我儿子……” 陈明玉亲手打开了地下室的铁门,领着我们走到一座扣着钢筋护栏的地下泳池旁边,从铁桶里拿出钢夹子,使劲儿在桶上敲了两下。 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从泳池一角浮起了一团暗绿色的黑影,像青蛙一样蹬动着双腿往我们的方向游了过来。 那是水神,我迄今为止看到过最完整的水神。对方大体上已经变成了青蛙的模样,尤其是头部,差不多变成了三角型,两只眼睛挪到了面孔两侧,头顶上仅剩的几缕头发稀稀疏疏地披在眼前。 对方游到我们脚下的时候,从水里伸出两只带蹼的爪子勾在泳池的护栏上,扬起头来看向了陈明玉。 陈明玉眼里不自觉地涌出带着痛楚的爱意:“孩子,我来看你了。饿了吧?” 陈明玉用夹子夹起肉块伸向水神嘴边,后者露出一副锯齿状的牙齿咬住肉块吞咽了下去。 我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神进食,他虽然没像青蛙一样用舌头卷住食物,但是也没有咀嚼的动作,完全是像蛙类一样整块吞咽,下颚的部位甚至还隆起了一层被食物充塞的皮肤。 陈明玉轻声说道:“慢慢吃,有得是……” 陈明玉再次夹起肉块时,水神的嘴里忽然探出一尺多长的舌头缠住陈明玉的手腕猛地往水池中拽了下去。陈明玉的身子往下一偏,整个人差点趴在水池的铁栏上。 我赶紧抓住陈明玉拼命往后拉扯之间,池中水神也用四只扳住铁栏,整个人吊在栏杆上,全身发力拼命拉着陈明玉的胳膊往水里猛拽。 短短一瞬之间,陈明玉的手掌就被勒得乌黑发紫,手腕上也跟着渗出了鲜血。一旁的叶寻抽出匕首对准水神舌头的当口,陈明玉却声嘶力竭地喊道:“别,别割他的舌头!砍我的手,砍我的手……” 叶寻稍一犹豫之后,马上蹲在了水池旁边,调转匕首,将刀尖指向自己,用刀柄猛地往水神眼眶上砸了下去,连续两下之后,水神终于松开舌头退回了水里。 陈明玉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老泪纵横:“他就是我的儿子。我从抚仙湖出来不久,水神就找上门了,我没能救下我的妻子,就连儿子也被水神抓伤了。他开始一点点地变成了水神的模样,以前他还知道跟我亲近,后来渐渐不认识我了……” 陈明玉忽然向我们跪了下来:“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我还能活多久?一旦我走了,他该怎么办?求你们救救他,只要你们能救他,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我扶起陈明玉,道:“我们尽力而为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布置一下。你跟我们走。” “这边请……”陈明玉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铁门跟前。我正想跟上去时,却听见水池里传出了两个模糊的声音。我转头看过去时,却看见那只水神抱着一件衣服浮在水面上,嘴里挣扎喊着什么,听上去好像是在喊“爸爸”。 陈明玉摇头叹息了一声:“他记忆里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件黑色的衣服了。我为了让他不忘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往水里扔一件衣服……” 陈明玉说话之间又流下了泪来。我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跟着他走出地下室。 这一次我没再回客厅,而是站在别墅院子里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马,你能不能把另外两件重器给找来?” 陈明玉试探着道:“陈辉那件东西真的没在你们手里?” 我冷声道:“要是那东西在我手里,我会被水神咬着吗?” “说的也是……”陈明玉讪讪地说道,“另外两件重器全在我手里。当年活着出来的三个人,两个已经死了,老陆临死前把他手里的那件东西交给了我。” 陈明玉说完才犹犹豫豫道:“我能问一下,你要那东西干什么吗?” 我直言不讳地说道:“把水神引过来。要是我没弄错,水神应该也在找这两件重器。我说的对吗?” “对。”陈明玉道,“水神每隔三年左右就会出现一次,他们肯定会过来找我们。老陆就是三年前死在了水神的手里。” 陈明玉说话时,叶寻忍不住向我看了过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说:抚仙湖上的古城影像也是三年左右才会浮上水面,如果按照这样计算,每次古城出水之后,水神才会随之出动。 古城和水神之间肯定有着必然的联系。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现在找不到水神的老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水神来找我们。只要我们能抓住活的水神,就不难找到他们的老巢。” “这个……”陈明玉还在犹豫时,我已经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也中了水神的毒,我比你着急。我总不能拿自己的命跟你们闹着玩吧?” 陈明玉咬牙道:“好,你要怎么做,我去安排。” 我指向别墅前面的游泳池道:“你在那里给我放些绝缘的东西,我要坐在泳池中间;再把两件古董全都给我拿来,一块儿放在桌子上;水池里通上高压电,有水神过来,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了吧?” 陈明玉的眼睛顿时一亮:“好,我马上就去安排,子时之前肯定弄好。” 陈明玉去安排人手,我就坐在泳池边上看着他们搭架子,时不时地指挥两下。将近十点的时候,陈明玉终于弄好了一座绝缘的木质高台,我和叶寻一块儿坐到高台顶端。陈明玉也让人把两件青铜树给搬到了台子上。 我打着手电照向青铜树时,用手指沾着矿泉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有诈。 叶寻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什么意思?” 我装着是在看古董,低声对叶寻说道:“陈明玉是假的,一会儿动了手,你能不能踢倒架子,把我们顺到泳池那边去。” 我指的是靠近别墅院墙的方向。我刚才故意让人把台子给搭高了一些,为的就是能在高台倒塌的时候,可以借力跳到泳池另外一边,只要我们安全落地,用不上多久我们就能翻墙离开别墅。 叶寻大致估计了一下距离:“应该没问题。你怎么知道陈明玉有诈?” “没时间解释,你听我的就行。动手的时候,你小心二楼的窗户,那边有枪手。”我拿着放大镜往别墅二楼的方向指了一下。那边的枪手显然是没把我和叶寻放在眼里,只是稍稍隐蔽了一下身形,他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一开始并没怀疑过陈明玉,直到我进了别墅才发觉不对。 陈明玉的别墅里至少也藏了三十几个人,他为什么只带了四个人去找我们? 是他对自己的手下太过相信?肯定不是。江湖上越是有地位的人就越是惜命,真正到了能养着几十号人招摇过市的程度,绝不会只带几个手下就亲自上阵。 陈明玉的手下没出别墅,应该是别墅里的事情更为重要,陈明玉只要能把我们带回来就足够了。 陈明玉把我带进地下室的泳池,那一番表演看似真实,却极为做作。他知道我们没有必要砍掉他的手就能把他救下来,他故意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更需要找到水神老巢而已。 我们要离开地下室的时候,那个水神抱着一件衣服喊“爸爸”,虽然被陈明玉给解释了过去,可我却看见那件衣服上有几个破口,那明显是刀伤留下的痕迹。这间别墅的主人应该已经被陈明玉给扔进了那座水池,那个人才是水神的“爸爸”。 陈明玉没有想到我有那么好的眼力,而我又故意让他把我困在了游泳池里,他才敢把两件青铜树给拿出来,否则,我还真骗不了那只老狐狸。 我觉得陈明玉的话里应该有一部分是真话。 我能不能脱身,就得看这件青铜树究竟能不能把水神给引过来了。 第十七章 被迫回头 - 神隐 - 苗棋淼 我给叶寻递了一个眼色之后,就开始专心研究起了那株青铜树。 那株青铜树成型的年代大概在春秋战国时期,或者更早。云南滇国直到东汉才有历史记载,但是滇国本身却没有任何史料可以查询。也就是说,这一片资料相当于空白,青铜树的来历,我只能去猜。 我把青铜树上下大致看了两遍之后,才用手沾着矿泉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张草图:“我要是没有猜错,这株青铜树应该还有一个青铜底座,青铜树的上面另有一个庞大的树冠。” “我们先不说树冠如何,底座可能会是这样……也可能会是这样……” 我在桌子上连续画出两幅草图,一张是方形实心青铜墩子,另外一张是像长剑一样并列延伸的须根,正好可以扎根在泥土当中。 我沉声道:“这两样东西都没被带出来,想要证实我的猜测,就得潜进水里去看看。可我看不出来这株青铜树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水神一次次地找过来。” 我说话时丝毫没做掩饰,陈明玉在泳池边上急得抓耳挠腮:“王欢兄弟,你把你画的那东西给我看看啊,我看看自己见过没有。” 我摊手道:“我是画在桌子上的,怎么给你?要不,你给我扔个本儿和笔什么的上来。” “你等一下……”陈明玉亲自转回别墅的时候,我却忽然听见远处的草丛里闪过一丝声响。 我沉声道:“来了,小心。” 叶寻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那边草丛当中忽然传来一声陷阱被人踩开的声音。我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之后,草丛当中就喷出了一层血雾。 飞溅的鲜血就像是水神发动总攻的信号,数十道身影接二连三地从别墅附近弹射而出,飞快地扑向了泳池。 我一眼扫过去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四肢着地、像野狼一样撒足狂奔的水神当中,竟然还有一些覆盖着绒毛。那绝对不是水里的东西。难不成水神还分成不同的品种? 我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在古董店里看到的那些青铜古剑,剑柄上的东西就跟水神极为相似。 我脑子里忽然像是闪过了什么东西,可我却抓不住其中关键。 仅仅几秒之间,十多个水神就落进了别墅的陷阱当中,剩下的水神却向泳池蜂拥而来。我眼看着打头的一只猿猴双脚蹬地而起,直接越过了池水的范围,扑向了高台下方。 “王欢,你自己小心。”叶寻扔给我一把匕首之后,挺身而起,从吉他盒里翻出臂弩,正对猿猴连续放出了两箭。两支箭矢在距离水神不足一米的地方击中对方前胸,强劲的力道顿时将猿猴带偏了方向,直奔水中落了下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猿猴竟在即将翻落的一刹那间,用双脚瞪向高台一侧,借力落向了岸边。 我和叶寻同时一个踉跄,差点从台子上晃落下去。那只猿猴却在空中连翻了两圈,落到岸边。它的双脚刚一着地,草皮下面就翻起了一副铁夹。 铁夹锯齿闭合的声响连带着骨骼折断的声音同时传来,猿猴也随之一声惨叫,用手指着高台的方向连续怒吼了两声。刚刚赶到池边的水神一齐跳进了水里,围绕着高台转动了起来。 我低头向水中看过去时,至少看见四只半透明的鱼鳍在水中飞速转动。 我转头向别墅的方向喊道:“老陈,快点动手!” 我连喊了两声也不见陈明玉答应,潜藏在水中的水神已经开始爬上了高台。 叶寻瞅准机会对着一只水神又是一箭直接将对方给打进了水里。殷红的血花伴随着水中的涟漪急剧向外扩张之间,余下的水神像是在血腥的刺激之下瞬间发狂,直奔高台上攀爬而来。 我这才知道叶寻扔给我一把匕首是什么意思——高台上方的空间有限,我如果抡动长刀,很容易造成误伤,反倒是匕首更为有效。 我眼看着一只水神从高台边缘露出头时,立刻举起匕首直奔着对方头顶扎了下去。七寸多长的匕首崩开水神头上的鱼鳞之后,没入对方头顶半截。 我不等对方惨叫出声,立刻拔出匕首,挥起一拳打向对方面孔。刚刚被匕首扎穿脑袋的水神在我一拳之后仰面翻进了水里。 我也随之怒吼道:“陈明玉,你特么什么意思?” 陈明玉贴在别墅的窗户上喊道:“王欢兄弟,你坚持一下,我这边马上弄好了。” 陈明玉是想说他还没弄好电源?不是,他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陈明玉喊道:“王欢兄弟,你再坚持坚持……” “坚持你妈!”我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截青铜树往远处扔了过去。像石头一样被我抛出去的青铜树在泳池边上连跳了两下,滚进了草丛。 围在高台下面的水神却无动于衷地往台子上涌了过来。我不由得微微一愣,马上抓起另外一截青铜树猛地往一只水神头上砸了下去,连着青铜树和水神一块儿掀飞到了台下。 两截青铜树脱手之后,水神的攻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猛了几分。 我顿时懵了…… 陈明玉给我的两件青铜树肯定是他造出来的赝品,对水神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否则,他们应该是掉头去抢青铜树而不是继续向我攻击。 可是现在水神却在发狂似的冲向高台,难不成最后一截青铜树在叶寻的手里? 我转头看向叶寻时,后者干脆把吉他盒子给推了过来:“自己看。” 我飞快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那里面除了一把长刀和几件零碎的武器之外,哪里有什么青铜树的影子。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去问叶寻什么,他就猛地把我按在了桌子上。我双手撑着桌面想要直起身时,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风声,叶寻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背,身躯猛然向前一倾之间,我立刻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等到叶寻松开我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流出了一行鲜血——叶寻应该是来不及用武器去击杀我背后的水神,就直接用脑袋撞了过去,这才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那时,我来不及去愧疚自己对叶寻的怀疑,更没有时间去感谢叶寻。我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我们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水神? 陈明玉一直在怀疑陈辉的那件青铜树在我们身上,这才故意给了我们两件假的玩意儿。今晚水神不来,他自然可以认定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会找个理由拿出真货替掉赝品,重新埋伏。 可是,水神不仅来了,还在疯狂地围攻高台,我不拿出东西来,陈明玉肯定不会救援我们,我原先的计划就等于作茧自缚。 我正焦急之间,陈明玉却大声喊道:“王欢兄弟,你把东西扔过来,扔过来就没事了。” 我也想扔,可我扔什么? 我飞快地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想了一遍,身上却不由得一阵发冷。 水神最先找到的人是我,我在酒店的时候,如果没听见水神开门,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对方手里。而后,那只水神不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角落里监视我的行踪,才落进了叶寻手里吗? 那时候,我身上有什么? 狐铃! 我身上唯一奇异的东西就是狐铃。 那个女人给了我旅游劵,又给了我狐铃……难道我一开始就落进了别人的圈套?我的那些同学受了我的连累才死于非命? 我忍不住战栗时,陈明玉再次喊道:“兄弟,钱财是身外之物,你把东西扔出来吧!” 我顿时暴怒道:“姓陈的,你不讲信用!要是我们兄弟两个死在这儿,我那些师兄弟饶不了你们!” 我已经撕破了脸皮,陈明玉索性也不再演戏了:“如果你们是茅山弟子,怎么不见你们用灵符?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东西,你们吃不下去,还是赶紧吐出来的好。” 我厉声喊道:“你要是不想要那件东西,大不了老子现在就把东西炸了,咱们一拍两散!” 我一只手挥动匕首阻挡水神,另外一只手却伸向桌子上的吉他盒子。反正陈明玉也看不见盒子里有什么,能唬就先唬他一下又如何? 陈明玉的脸色果然一变,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王欢兄弟,你用不着诈我。你那盒子里要是真有*,你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把*拿出来给我看看啊!你能拿出来,就算我栽了。” 陈明玉说的没错,我们距离别墅并不太远,以我们两个人的臂力,想把*扔到别墅门口不成问题,我又何必跟陈明玉多费唇舌。 陈明玉看我拿不出*,不由得冷笑道:“王欢,你交出东西,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你不想交的话,我也可以从你尸体上翻。我是看中了你的脑子,才给你留了一条生路,你要是不识抬举,那可就怨不了别人了。” “抬举你个狗屁!老子今天不死,明天就活扒你皮……”我怒吼之下,伸手摸向了身上的狐铃。 第十八章 你必回头 - 神隐 - 苗棋淼 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东西就是狐铃。 如果狐铃真能够吸引水神,我把它扔出去又能如何? 我拿出狐铃悬在空中的一刻,两只铃铛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颤鸣,铃芯上那幽幽冷光犹如灵狐的凶眸悬在半空逼视水神,凶光四溢。 原本还在疯狂攀爬的水神像是遇上了天敌的小兽,匍匐在木架边缘瑟瑟发抖,几个水神更是把持不住直接掉进了水里。 我不由得一下愣住了。 我身上的狐铃不但不是吸引水神的邪物,还是克制对方的灵宝?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水神?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飞闪而过之间,一开始被捕兽夹夹住的猿猴忽然发出一阵怒吼,似乎是在催促水神继续进攻,可是伏在高台上的水神却还在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往前半步。 我刚刚松了口气,却骇然发觉狐铃上的冷光凭空减弱了几分,原本被光芒笼罩的水神也微微抬起了头来,目露狰狞地向我瞪视了过来。 糟糕!狐铃上的光芒是有时限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减弱,一旦狐铃上的寒光熄灭,恐怕就是水神暴起发难之时。 我低声向叶寻道:“准备好了没有?” 叶寻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远处的陈明玉喊道:“王欢,你果然是有重宝在身,不错,不错!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我冷眼看向别墅时,二楼窗口上的枪手已经端着一只老式的步枪指向了叶寻。 我轻轻碰了一下叶寻,才沉声道:“你敢开枪,就不怕招来警察吗?” 陈明玉得意道:“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别说是打枪了,就算是放炮也不会有人报警。想拖延时间等警察救援?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乖乖交出你手里的东西,我还可以让你们多活一会儿。” 我正要说话时,叶寻却挪动脚尖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心领神会之间,慢慢地把狐铃给举了起来,做出扬手投掷的姿势道:“我扔出去,你接不住,可别怨我。” 陈明玉厉声道:“扔草地上!你要是敢把那东西摔坏了,你就别想活了。” “你给我接好!”我转身对准草丛的瞬间,叶寻忽然抬起*对准二楼的枪手扣动了机簧。寒光爆闪的弩箭瞬息飞至,毫不留情地射进了枪手的眉心。后者吭都没吭一声就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寻收起弩箭,忽然抓住我的胳膊,从高台上纵身而起,直奔水池边缘扑落了下去。 我顿时惊叫道:“别,太远了……” 高台距离水池边缘大概有三四米的距离,我在不助跑的情况下不可能跳出那么远,更何况叶寻的手里还抓着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人。他这是准备要跳水?那是找死! 叶寻的身形刚刚离开台面,陈明玉就怒吼道:“通电!电死他们!” 我忍不住往水中看过去时,整个泳池就已经被蓝光覆盖。电流带起的火花从水面上迸射而起,一缕缕白烟在水池上方嗤嗤乱响之间,水神也在电流的强击之下跃水而出,但是很快就又落回了水里,嘶声惨叫着沉进了水底。 完了! 我本来以为这次自己在劫难逃,却没想到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身边传来了“咕咚”一声闷响,我也被人给扔在了地上。等我睁开眼睛看时,自己不但落在地上,而且还距离泳池的边缘一米多远。 叶寻真的做到了?他竟然能直接跳出这么远的距离?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叶寻,后者却厉声叫道:“愣着干嘛?快跑!”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身往墙边狂奔了过去。我刚刚跑出了几步,身后的枪声就像爆豆一样冲天而起,被子弹溅起的土皮几乎是贴在我脚边层层崩起。 那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去想什么自己会不会被子弹打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从院子里跑出来。 我还在发足狂奔的工夫,叶寻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伸手抓住我的腰带,猛一用力,把我从原地给掷飞了出去。我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地在空中飞了两三米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墙头上。我本能地伸出手抓住墙头的瞬间,几颗子弹也跟着在我身边蓦然炸响。我也顾不上去看墙外是什么情景,翻身落到了墙下。我只觉得自己被摔得头昏眼花时,叶寻也跟着落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快跑!” 叶寻不由分说地把我拎了起来,撒腿跑向了远处的树林。我被叶寻拖着跑出百十多米之后,树林外面也有了动静:“快追,分散了追,千万不能他们跑了!” 叶寻还要继续再跑,我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别跑了,咱们地形不熟,跑不过他们。回去,干他们。” 叶寻看向我道:“你能行?” “分头来,能干掉一个是一个。”我向叶寻招呼了一声,就往左侧的树林跑了过去,几下钻进了地上堆积的落叶中。 叶寻却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向我这边慢慢靠拢了过来。听脚步声,对方应该是两个人,他们一开始还走在一起,越往我这边走,分开的距离也就越远,快要到我边上时候,其中一个人已经到了距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另外一人却踩着落叶一步步往我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 我刚刚看见一只脚落在身边,就猛地一下从落叶里面挺起身来,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全身发力向对方压倒了下去。对方被我扑倒在落叶中时,我右手里的短刀也跟着刺进了对方心口。 那人本来已经抓住了我领口的双手一瞬间失去了力道,十根手指绵软无力地撒开了我的衣领,向地面上垂落了下去。 我那一刀之后,自己也觉得全身发冷,握刀的手掌几乎把持不住刀柄,差点就想松开手掌逃离现场——那毕竟是一个人,就这么在我手底下没了? 我正握着匕首发懵的当口,身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等我回头看时,只看见叶寻正把带血的匕首从一个人身上慢慢拔了出来。那个保镖模样的人距离我还不足三米,他肯定是在我刚才发懵的时候悄悄过来想要杀我,可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死人身上,根本没发觉对方的存在。如果不是叶寻,我现在已经死了。 叶寻一把推开了尸体:“就这点胆子,还说回去干人家,我看还算了吧!” “放屁!”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匕首往腰间插了回去,可是因为我心里实在太慌,竟然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 叶寻摇头道:“你先走吧,我自己拖住他们。你不敢下手,留下来就是等死。” “我……”我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叶寻正盯着我时,远处的脚步声忽然向我们这边接近了过来。叶寻指了指树上,自己转身往树林里跑了过去。 我三两下工夫窜上了树顶,等我刚一蹲好,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就从远处追了过来。他们在尸体上看了一眼之后,就有人说道:“血还在流,他们没走远,打手电找找。”几束手电光向四周照过去时,也有人往我藏身的树干下面靠了过来。 我刚刚一探头的工夫,手上的血迹就往对方头顶落了下去。我想要伸手去阻挡血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滴鲜血落在那人头顶。 对方本能地仰头之间,一支弩箭也隔空而来,将那人一箭封喉。尸体瞬间栽倒在了树下。 “那边……”三四个保镖同时往叶寻的方向追了过去,另外一个人却靠在树上端起长枪指向了叶寻的方向。 我在这时跃身而起,往对方身后猛扑了过去,那人还没来得及回头,我的匕首已经扎进了对方后心。那人身躯往前扑倒时,叶寻也拎着一把染血的砍刀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干得不错,进步多了。” 叶寻逃出来的时候没背吉他盒子,可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抢了对手的砍刀,又干掉了所有对手,这份身手足以让人震惊。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在杀人之后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忽然听见陈明玉在远处冷笑道:“身手不错嘛!这么短的时间就干掉了我这么多手下。” 我转头向山坡上看过去时,陈明玉已经带着人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连退两步之间,偷眼往自己身后看了过去。我们身后没有人堵截,只要我们能钻进树林,陈明玉带来的那几个人困不住我们。 我向叶寻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却轻轻甩了一下臂弩。弩箭上弦的声音猝然而起时,我也感觉到了叶寻身上的杀意,他这是想要干掉陈明玉。 陈明玉有恃无恐地走到了距离我们差不多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你们继续往前跑两步试试看,我能让你们自己走回来你信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我阴沉着面孔看向了陈明玉道:“你什么意思?” ~~~~~~~~~~~~~ 现在祝大家中秋快乐不晚吧?o(╥﹏╥)o,应该不晚,正好月亮还是圆的!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十九章 被逼无奈 - 神隐 - 苗棋淼 陈明玉拿出手机点了一下,把手机正面转向我,道:“看看这是谁。” 董小唯!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手机是在视频通话,那里面不但有董小唯,还有张舒,我所有同学全都落在了陈明玉的手里。 我身上不由得一阵发冷。 张舒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没在警察的手里,而是在陈明玉的手里,我当时一心想要让他们脱险,所以没去听张舒在说什么。如果我当时多留意一下,说不定就能听出蹊跷。只是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警察之前找上董小唯。 不对,或许我早应该想到,警察会带走董小唯,却不会带走张舒,毕竟他们并没直接参与到我的“案子”里来。陈明玉他们是先抓了张舒之后,又抓了董小唯。 我看向陈明玉道:“你想怎么样?” 陈明玉得意道:“很简单,交出你的重宝,带我去找水神。事成之后,我放你们走,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故意慢慢往后挪动着脚步道:“想用他们威胁我?你想错了。” “动手!”陈明玉仅仅说了两个字,他的手机里就传来一声枪响,我的一个同学立刻倒在了血泊当中。陈明玉哈哈笑道:“给我仔细拍,拍那个人的眼珠子,让王欢看看他的同学怎么死不瞑目。” 我的同学已经乱成了一团,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有人却在抱头尖叫,只有董小唯在拼命挣扎着喊道:“王欢,你快跑,快跑啊!” 陈明玉冷笑道:“把那个让王欢快跑的丫头抓过来!” 陈明玉的手下很快就把手枪顶在了董小唯的头上。陈明玉慢悠悠地说道:“别人你可能不在乎,这个丫头你也不在乎吗?我这个人一向不愿意跟人废话,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我不等对方开口就说道:“我认栽了。你把他们放了,我跟你走。” 陈明玉摇着一根手指道:“放他们,绝不可能,除非你把事情给我办成了。把那件东西给我拿过来吧!” 我把狐铃交给了陈明玉的手下:“把我们的装备还给我们。” 陈明玉刚刚一皱眉头,我就继续说道:“你打算让我们两个赤手空拳地陪你找水神老巢?你不怕死,就不怕我们两个折在半路,没人指点你吗?” 陈明玉沉声道:“你先告诉我,怎么去找水神老巢?” 我指了指别墅的方向:“你们没把水神都给杀了吧?要是没有,就放一个走,跟着它肯定能找到地方。” 陈明玉稍一犹豫才说道:“你们跟我回去,我把东西还给你们。” 我们跟着陈明玉回到别墅时,别墅门口已经多出了一具被外力抓开胸膛的尸体,原先在水池边上的猿猴已经不知去向,那副捕兽夹上只留着那么一条血淋淋的断腿。看样子,是那只猿猴折断自己的一条腿之后又杀了守卫,从别墅里跑出去了。 陈明玉气急败坏地吼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连一只猴子都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从别墅里赶出来的人小声说道:“那只猴子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没来得及……” “废物!”陈明玉一个耳光扇过去之后,恶狠狠地向我看了过来,“你最好赶紧把那东西给我找到,否则,我每隔半个小时就杀一个人。” 我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表面上却平静地说道:“你马上带我去你上次把水神追丢了的地方。” “去开车。”陈明玉挥手之间,就有人去开来了一辆中巴车。陈明玉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自己坐在副驾驶上对着司机说了一个地名,对方马上将车开向抚仙湖岸边,顺着沿湖公路往北开了过去。 我看着窗外涌动的湖水,一直在想脱身的办法。 我现在处于绝对劣势当中,但是并非没有脱身的机会。 陈明玉是条老狐狸,可他未必知道找上我们的不仅仅是抚仙湖的水神。 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有两批怪物同时找上了我们,一批是抚仙湖水神,另外一批却是鬼面鲛。 原先我和我的同学一直是在被鬼面鲛追杀,直到我进入古董店之后,追杀我的怪物才换成了水神。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东西,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水神在被陈明玉重创之后,暂时不会大举出动,而鬼面鲛却很难说会不会再出来。 如果陈明玉不知道鬼面鲛的存在,或者把鬼面鲛当成了水神,那么,我脱身的机会就落在了鬼面鲛的身上。只要鬼面鲛再次出动,我就可以把陈明玉给当成挡箭牌,那时谁死谁生,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陈明玉也转过头问了我两次,全都被我给敷衍了过去。他只能扔下一句“别耍花样”就把头转向了前方。 我从来没像那时候一样盼望着意外发生,可是我想要的意外却迟迟没来,直到陈明玉带着我们走下车来,湖面上还是一片平静。 陈明玉冷声道:“上次,我就是在这儿追丢了水神。你想办法找吧!” 我转头往四周看了半天,才把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应该在那儿,就在界鱼石的下面。”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界鱼石的实物,以前两次都是在旅游手册上看到的照片,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界鱼石。 “界鱼石?”陈明玉厉声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侃侃而谈道:“界鱼石在抚仙湖的边缘,过了界鱼石就是星云湖。你觉得水神是在抚仙湖,还从星云湖过来的?” 陈明玉点头道:“说得有道理。那你说,水神的老巢在哪儿?” “在界鱼石底下。”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水神是不是以鱼、蛙、蛇居多?这三种东西是不是喜欢钻石头缝子?” 我根本就不知道水神的老巢在不在界鱼石下面,只是根据鱼虾的习性在信口胡说。没想到陈明玉竟然点了头:“来人,到界鱼石下面看看。” 陈明玉的两个手下立刻从车上拿出潜水的装备跳进了湖里。两个人下水之后,我就一直在和叶寻交换眼神,大概的意思是问他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陈明玉。 叶寻用眼角扫了一下陈明玉身边的两个保镖,意思是说:不好动手。 我的手心里不自觉冒出了汗来。如果我蒙对了还好,万一要是那两个人上来说“什么都没有”,我该怎么自圆其说? 陈明玉心狠手辣,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时间一到,他肯定要拿我同学开刀。 我正在飞快地想着对策,那两个人就一前一后浮了上来:“老板,界鱼石下面有个山洞,人能进去。我们两人没敢往里进。” 陈明玉的眼睛顿时一亮:“留下两个人看车,剩下的人全都下水。”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之后,各自接过保镖递上来的潜水装备,跟着大拨保镖一块儿潜进了水里。 我顺着保镖打起的手电光看过去时,果然看见界鱼石下有一个半圆形的洞穴,洞口的大小正好够一个人进出。有人拿着手电往洞口里照了一下,我隐隐约约能看见内部是斜下延伸向湖底。 陈明玉在洞口停了一下之后,才把狐铃拿出来交到一个保镖手里,又伸手往洞里指了一下,应该是让他拿着狐铃在前面开路。 那个保镖拎着狐铃往洞中游去不久,陈明玉又催促着别人继续进洞。我和叶寻被他给排在了队伍的中段,不得不跟着他们向洞里游了过去。 我大概游出去百十多米之后,原本一直斜下延伸的水道却忽然改变了方向,开始向上扬起。我跟着前面的人往上游了一段时间,竟然看见他从水里爬了出去。我稍一犹豫,就跟在他后面浮出了水面。 我仍然处于一座岩洞当中,只不过湖水已经没法再漫过那段向上而去的甬道了。 我刚一上岸就被陈明玉的保镖给围了起来。我故意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其中一个保镖才摆手道:“你们两个往后点,别耍什么花样。” 我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之后,一直退到队伍最前端,趁着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等待陈明玉出水时,忽然出手抓向了那个拿着狐铃的保镖。 我不等他喊出声来就捂住了对方的嘴,叶寻手腕一翻,用匕首割断了对方的喉咙。我为了不让血喷在等候陈明玉的保镖身上,引起对方的警觉,马上用手往对方伤口上按了下去,慢慢地把对方的尸体给放在了地上,才一把抓住狐铃,顺手关掉了手电,和叶寻悄悄退向了岩洞深处。 我们两个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陈明玉问道:“王欢他们哪儿去了?给我追……” 我赶紧一拉叶寻,和他一块儿往山洞深处跑了过去。短短片刻之后,成行的光束就往我们两个人身后照射而来:“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啦!” “快走!”我明显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枪响,本能地想要往旁边躲避的当口,却忽然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往前栽倒了过去。 第二十章 关上的门 - 神隐 - 苗棋淼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一座高台上滚了下去,在地面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叶寻虽然也落到了我身边,却没有我那么狼狈,还伸手把我给拽了起来。 我借着追兵照过来的手电光飞快地往附近看了一眼。 我和叶寻落进了一座开阔的洞穴之中,我虽然没看清洞穴里的具体情景,却看见一座像是祭坛一样的圆形石台。我正想仔细往石台方向看时,追兵已经贴近了我们后上方的洞口。 我一拉叶寻,直奔洞口底下躲了过去。我们两个刚刚贴在岩洞的墙壁上站好,几道手电光就从我们头顶上照进了洞里。 有人站在洞口喊道:“人哪儿去了?” 陈明玉冷声道:“你们不知道灯下黑吗?他们在你脚底下。都给我下去找。” 陈明玉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把戏。我伸手往刀柄上摸过去时,叶寻却轻轻碰了一下的我衣角,低声说道:“我们后面有棺材。” 我伸手往背后一摸,那里果然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那口没有棺盖的石棺,就算两个人并排躺进去也不嫌拥挤。可是,我们两个要是一块儿跳进棺材里躲避,不等于是要被人瓮中捉鳖吗? 我正想拒绝时,头顶上已经传来有人滑动的声音。 我刚刚往头顶的方向看了一眼,叶寻忽然抓住我的腰带,把我给掀进了棺材里。我一摔进棺材,就本能地想要往外爬,可我还没起身就被跳进来的叶寻给按了回去。 等我再想反抗时,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落地的声响——有人从上面下来了。 “这里有副棺材!”有人喊了一声之后,从洞口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我握住长刀的手心当中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被叶寻给坑惨了。 如果我们刚才散开,还能凭借地形跟陈明玉周旋,但是我们现在人在棺材里,连挪动的地方都没有,只要对方手里有把枪,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我转头看向叶寻的当口,他却把手按在了我的背上,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我一点。 一?叶寻想说什么? 我正纳闷时,忽然听见陈明玉说道:“你们两个到棺材那边看看。” 我一惊之下,两只手同时往长刀上抓了过去。 叶寻却在这时又往我背上点了一下,像是在告诉我冷静,又像是数了一次“二”。 我忍不住看向叶寻的当口,已经有人手按在了棺材的边缘,手电光束也从棺材上方横着打了过去。只要对方稍稍挪动一下手电的方向,我和叶寻就会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当中…… 叶寻却在这时掐住我的脖子猛往底下一按,我立刻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棺材当中。 我的鼻尖刚刚贴在棺材板上,就听见头顶传来刺耳的风响,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一瞬之间以泰山压顶之势从空中扑落而下。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头上就传来一声怦然巨响,几根被生生压断了的手指头跟着漫天积灰、石皮一块儿往我身上落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灰土给迷了眼睛。 等我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漆黑,耳朵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惨叫。我下意识地伸手往头顶上摸了一下,棺材已经被木质的棺盖给盖得严严实实,怪不得我眼前变得漆黑一片,也听不清外面的动静。 我悄声对叶寻说道:“你看见上面有棺材盖子了?” “没看见我能扔你进来?”叶寻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呆瓜。” 我被叶寻气得直翻白眼。他肯定是早就看到了吊在棺材上空的盖子,还割断了拴着棺盖的绳索,却一直都不告诉我,害我差点被灰呛死。 可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跟叶寻较劲的时候,只能强压一口怒火,把耳朵贴在棺材上仔细听起了外面的动静。有人说道:“老大,小五的手废了,你看……” “送他走,抚恤加倍。”陈明玉扔下一句话之后,外面很快传来了一声惨叫。 那人结果了同伴才说道:“老大,棺材里面还看吗?” 陈明玉道:“不用看了。王欢和叶寻看着年轻,实际上都是老手,老手不会往棺材里钻。在洞里找找看,找到了先别下杀手……” 陈明玉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已经走到了别的地方。我低声道:“帮我挪挪棺材盖,看看外面怎么了。” 我和叶寻合力把棺盖推开了一些,我也从棺材里伸出了头去。 陈明玉的手下已经四人一组地分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搜索了过去,陈明玉自己却带着几个得力手下走上了石洞中心的祭坛。 陈明玉一开始还站在空荡荡的祭坛上,很快就蹲下了身去,不久之后又打着手电趴在了地上,看样子是在观察祭坛上的东西。祭坛上究竟有什么?是图画,还是文字? 陈明玉很快就站了起来,打着手电往祭坛四周墙壁上照了过去。当手电的光束停在一点上之后,我也看见了刻在一扇墙壁上的大门。 大门石雕刻画得极为逼真,甚至带着一种立体美感。我虽然看不清大门上究竟雕刻着什么样的图画,却能看见大门像是从里往外突起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人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窥视着门外的来客,在决定着是否要给来客打开那道神秘的大门。 陈明玉盯着大门看了半天,才挪动着手电往顺时针的方向转了过去。我的视线当中很快就出现了另外一道石门。两扇大门之间敞开了一道大概有巴掌宽的缝隙,大门一边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推动门扇的手掌。 没等我看清那只手掌的全貌,陈明玉就再次调转了方向,另外一道大门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从陈明玉第一次看见的石门算起,我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一共出现了五道石门,每一道石门都是在以依次递增的方式敞开了一部份门扇。如果我们头上那个山洞也是一扇石门的话,正好就是完全敞开的大门。 我的脑袋里很快闪过了一个猜想:棺材是在敞开的大门之下,石质的棺身、木质的棺盖,说明这口棺材根本就不是用来葬人的东西,而是运送死人的工具。 死人在棺材中短暂地停歇之后,就会被送上祭坛,祭祀神明的巫师会祈祷他的灵魂走进其中一扇大门,大门的背后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或是人界,或是天界,甚至有可能是地狱。 可是,这里的一切好像跟水神都没有任何关联?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明玉忽然说道:“全都过来。去把那口棺材给我拉到祭坛上来。” 我忍不住一惊之间,有人说道:“老大,那口棺材估计有几吨重吧,我们这几个人,能拉得过来吗?” 陈明玉从祭坛上走了下来,用脚在地上来回踢了两下:“你们看,地上有滑道,只要把棺材弄上来,想要拉上祭坛不算困难。赶紧动手。” 陈明玉挪开脚步之后,我才看见所谓的滑道其实就是并排卡在两道铁轨状的青铜轨道之间的铜柱子,因为过去的年代太久,两排滑道才被埋藏在灰土之下。陈明玉只是轻轻几下就把它们给清理了出来:“赶紧,拿铲子把滑道铲出来,过去几个人给我捆棺材。” 我眼看着有人飞快地往棺材这里跑了过来,赶紧和叶寻合上棺盖躺了回去。我低声说道:“叶寻,你刚才看见棺材盖子是被什么东西给吊在棚顶上?” “绳子。” 叶寻刚说了两个字,我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我不知道这座山洞存在了多少年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没有十几年还不腐烂的绳子,肯定是有人在定期更换绳索,才能把重达几百斤的棺材盖子给吊在棚顶上。 守着这座祭坛的人是谁?是那些水神,还是另有其人? 没等我多做考虑,外面就传来了绳索摩擦棺材的声响——我们躺的这副棺材下面也是滑道,否则外面的人不可能轻易把绳子伸到棺材底下。 我轻声道:“叶寻,一会儿上了祭坛,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你有多大把握闯出去?” “配合我抓陈明玉。”叶寻回答之间,悄悄打开了吉他盒子,不知道是在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如果外面没有其他水神袭击陈明玉的话,抓捕陈明玉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也从身上抽出了匕首握在手里,静静地等着棺材的挪动。 不久之后,外面就传来保镖喊号的声音:“一二……一二……” 对方每喊一声,我们所在的棺材就会往前挪动一点儿,铜柱贴近着棺材转动的声音也一下下地传了进来。那种声音在外面听起来可能不大,但是在棺材里却像一声声的闷雷,很快就封闭了我的听觉。我只觉得耳朵一阵嗡嗡作响时,移动的棺材却忽然间停了下来,暗红色的火光瞬时间从四面八方投进棺材当中。 有人在外面点火? 第二十一章 祭祀 - 神隐 - 苗棋淼 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楚,我们藏身的石棺并不是严丝合缝,棺材四周不知道为什么裂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外面的火光正是顺着这些石缝透进了棺材。 我刚趴在棺材的缝隙上往外看了一眼,岩洞当中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我们处身的岩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围着墙壁的火道上燃起了一串熊熊烈火,整座山洞已经被照得亮如白昼,陈明玉的手下举着枪支向四周疯狂射击,一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山洞中此起彼伏…… 水神?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水神。它们一直没有出现,就是为了埋伏陈明玉。原本的猎人在一瞬间变成了猎物。 我虽然还没看见水神在我眼前现身,但是我敢肯定,等到他们的子弹消耗殆尽,就是水神反击之时。 果然,短短一两分钟之后就有人退到同伴身后更换*。水神却在这时穿过子弹交织而成的火网,猛然扑进了人群…… 一只水神杀入人群之后,附近的人马本能地调转了枪口。放在平时,他们的反应没错,而此时此刻却是一种致命的错误,第二第三只水神接连不断地跳进人堆,冲散了对方的阵型。 陈明玉的人马还在疯狂开枪,却再也难以组成有效的火力网,片刻之后就被水神完全冲散,开始各自为战。一个又一个保镖被水神扑到之后,牙齿撕裂骨骼的刺耳声响也随之而来。 陈明玉那个最为得力的保镖连杀了两只水神之后,也被身后忽然冒出的怪物扔到棺材附近。对方还没起身就被一只水神扑到在了棺材旁边,一声利齿撕开喉咙的怪声之后,鲜血随之迸起,水神也在一瞬之间扬起了头来,那副血淋淋的牙齿上咬着一块撕下来的碎肉停在棺材边缘。 我忍不住往后猛一仰头,脑袋正好撞在了棺材盖上,棺材上顿时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糟糕! 我马上握紧了匕首。万一这一声闷响引起了水神的警觉,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恶战。 我紧张地看向棺材缝隙时,一只暗黄色的眸子也跟着贴在了棺材缝上。我和叶寻不约而同地靠向了棺材两边,可我却还能感觉到那只眼睛正在棺材外面左右转动,像是在寻找着我和叶寻的踪迹。 我和叶寻都在努力地蜷缩着身子撤向棺材两侧时,我们头顶上的棺盖却掀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带着细鳞的爪子从棺材外面伸了进来,在我和叶寻之间稍稍晃动了两下之后,就沿着棺材的边缘往叶寻的方向摸了过去。 外面那只水神的视力应该非常糟糕,否则它不会选择伸手试探,而是应该顺着棺材往里查看。 可就算如此,我和叶寻也没法在水神附近藏身,被它摸到只是个早晚的问题。 我刚想拔刀,就看见一点点倒退的叶寻向我连打了几个手势,他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不要乱动。我只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手掌。 几秒之后,叶寻就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水神扬起来的爪子也差点碰到了叶寻的鼻尖。后者却在水神扬爪的瞬间把身体扭成了一副奇怪的姿势,竟然硬生生地贴着棺材把脑袋低了下去,水神的利爪几乎是贴着叶寻的头发碰到棺材板上。 叶寻不是练过柔体术,就是练过缩骨功,正常人的身躯绝对达不到这种柔韧程度。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水神就调转爪子往我的方向摸了过来。 糟糕! 我不可能像叶寻一样在有限的空间当中扭动身体,水神摸过来时,我除了出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抓着匕首慢慢抬了起来,把刀尖对向了棺材缝隙。我知道用刀割水神的爪子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只有趁它回头时,一刀捅进它的眼睛,才能将水神重创。 就在我做好准备想要出手时,棺材盖子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棺材顶上,水神的胳膊也被生生夹在了棺材边缘。 我还没弄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水神就在一声惨叫之后抽回手臂,原先被水神挡住的缝隙中也再次透进了火光。看样子对方应该是追杀刚才落在棺材上的对手去了。 我也马上凑到了棺材旁边,重新看向了山洞。我眼看着棺材附近的人影开始变得越来越少,外面的惨叫声也开始渐渐熄落了下去,不由得心急如焚:“叶寻,我要出去,不能让陈明玉死了。” 陈明玉那个人现在只能抓不能杀,那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老江湖,我能想的到事情,他甚至比我想得还多。抓不住陈明玉,我的那些同学说不定就会被他的手下撕票,我不能去赌陈明玉没做任何安排。 “别动!”叶寻好像是看出了我的意思,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仔细看看,外面的人没全死。” 我换了一个位置往外看时,果然看见有些人虽然是被水神擒住却并没被杀,而是押跪在了距离棺材不远的地方,陈明玉赫然就被一只蛇形的水神按在其中。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就忍不住又提了起来——按着陈明玉的水神显然已经经受不住血腥的刺激,试探着把头探向了陈明玉身边,近尺长的蛇信子从它嘴边上慢慢地吐了出来,像是两只颤动的丝线扫向了陈明玉脖子一侧。 饶是陈明玉这种江湖大佬,在蛇信的刺激之下也忍不住像风中的鹌鹑一样蜷缩着身子一阵阵地颤栗。可是那只水神却并没因为陈明玉的害怕而收手,反而贴在他耳朵边上张开了獠牙毕露的蛇吻。 我抽出匕首就要去推棺盖,叶寻却一下窜了过来,死死地按住了我的手掌。 我刚要说话的当口,外面却传来了几声怒吼。我顺着棺材缝往外看时,那只水神却已经松开了陈明玉,瑟瑟发抖地站在了陈明玉的身旁。 猿猴! 我记得那个声音!那不就是在别墅里丢了一条腿的猿猴吗? 兽类的报复心理极强,那只猿猴丢了一条腿,却阻止同伴杀陈明玉,他是准备自己亲手报仇,还是另有什么用意? 我正不明所以时,岩洞中最后一声惨叫也熄落了下去。从声音上,我大概可以判断出来,除了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之外,山洞里已经没有其他的活人了。 下一刻,大批水神就往棺材附近围拢了过来,我顿时就是一惊。 难道它们是要开启棺材?如果真是那样,我和叶寻连一丝反抗能力都没有了。我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兜里的狐铃,叶寻却用手捅了我两下,意思是让我静观其变。 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还是忍不住把狐铃紧紧地握在手里。 外面的水神聚拢到靠近棺材差不多一米左右的地方,全都跪倒了下来,对着棺材叩拜了下去。 猿猴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已经不再是像刚才一样的吼叫,而是带着节奏的低啸,尤其是啸声的尾音,甚至能拖长到三四秒钟的时间。 我把耳朵贴在棺材上想要听听对方究竟在干什么的时候,我们藏身的棺材却再一次往祭坛的方向挪动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速度要比刚才快上了很多。 水神是在祭祀? 这些水神就是一支生活在岩洞中的部落,它们有自己的领地,也有自己的神明要祭拜?那只猿猴不仅是水神的统领,也相当于部落里的巫师,他在主持着祭祀的仪式? 这个荒诞的想法刚刚从我脑袋冒出来,我就觉得棺材猛地往上倾斜了过去——水神果然是把棺材给送上了祭坛,端端正正地摆在了祭坛中心。 片刻之后,我忽然感到棺材猛地往下一沉,岩石与棺材外壁摩擦的声音也骤然而起。我明显感觉到棺材正在一寸寸地沉进祭台中心,一阵冰冷的水流也从棺材底部蓦然涌出。 我这才注意到棺材底下有两排通水的圆孔,冷水正是从那里涌进了棺材。 我想到的是,只要棺材沉到跟祭坛地面一齐的位置上,棺材里面就会被水填满,我和叶寻都得活活被淹死在棺材里。 从棺材沉落的一刻开始,所有水神就发出了像是欢呼般的吼叫,猿猴的声音正好是在棺材尾部的位置,祭祀仪式应该正式开始了。 “动手吧!”我拔出匕首看向叶寻时,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从吉他盒子里拿出一把带鞘的苗刀握在手里,转身躺在了满是冷水的棺材当中,用双脚撑住棺盖道:“准备好。” 叶寻声音一落,双脚猛然发力,直接把重达上百斤的棺材盖子踢得从棺材上立了起来。棺盖压着棺头边缘竖在半空的一瞬之间,我和叶寻同时挺身而起,一块去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棺材里面竟然还有两个人在,直到我们从棺材里蹦出来,跪在地上的猿猴才骇然抬头看向了叶寻。 与此同时,叶寻拔刀出鞘,双手握住刀柄向斜下一刀往猿猴的脖子上猛劈了下去。 苗刀,虽然因为刀身狭长形同禾苗而得名,但是在近战之间威力极大。叶寻一刀劈落之后,刀锋在猿猴的脖子上横扫而过,对方的脑袋当场落地,腔子里的鲜血瞬时喷上了半空。猿猴的头颅向着祭坛之下滚落了过去,下面就是数十只浑身披血的水神…… 第二十二章 石门背后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踢起棺材盖子的声音并不算大,棺盖又在瞬间直立未倒,他才能偷袭得手。 可他一刀挥落之后,直立在我们身后的棺材盖也随之怦然落地,棺盖砸中地面的巨响顿时惊起了跪服在地的水神。几十双颜色各异的眼睛同时看向祭坛之间,我和叶寻犹如置身于兽群当中,四面强敌环立、血眸闪动,致命的危机也在瞬间袭来。 台下的水神纷纷起身向祭坛逼近的同时,我和叶寻同时扬起了长刀,背靠一处,全神贯注地看向来敌。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水神竟然在靠近祭坛的地方停了下来,隔着几层台阶不住地怒吼,却没有谁敢跨越祭坛边缘半步。 他们不敢上来? 对了,祭坛在上古时代极为神圣,除了巫师之外,就连部落之王也不能随意登顶,只能在巫师的引导之下走到固定的位置上祭拜天神。 那些水神虽然急切地想要杀我们报仇,却没有任何一个敢跨越雷池,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叶寻紧握着长刀道:“王欢,你看看祭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觉得祭坛有些古怪,可我却看不懂祭坛地面上的符文。这时,从棺材下面涌出的水流已经溢满了整个石棺,淡绿色的冷水从棺材边缘漾漾而出,可是祭坛四周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祭坛上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真正的答案可能是被压在了石棺底下。可我和叶寻两个根本不可能把石棺从沉下去的凹槽里起出来。 我正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却忽然听见陈明玉的一个手下喊道:“王欢,把老大弄上去,你手里有狐铃,肯定能救出老大。” 不好! 我心里微微一惊——那个人不是要救陈明玉,而是要杀他。水神虽然是怪物,却能听得懂人话,一旦他们知道陈明玉对我的重要性,肯定会抓住陈明玉逼我从台上走下去。 陈明玉现在不能死! 我还没想到怎么开口,那人就再次喊道:“王欢,老大在天亮之前还没回去,你的那些同学就全都得被扔进湖里喂鱼。你不想那些同学活了吗?” 我冷声道:“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死活?你省省心吧!” 那人一愣之后,干脆转头向陈明玉喊道:“老大,你快跟王欢说你做了什么安排!” “你给我闭嘴!”陈明玉终于忍不住了,“你这头畜生,我待你不薄……” 那人哭喊道:“老大,我是为了你好啊!” 那人话没喊完,站在他身后的水神忽然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猛地把他给举了起来,往高台之下摔了过去。那人刚刚发出一声惨叫,高台附近的水神立刻向对方扑咬而去。一声声皮肉、骨骼被尖牙利爪生生撕裂的声音阴森传来之间,那人很快就没了声音,满身是血的水神再次抬头看向了祭坛。 我低声向叶寻说道:“你有多少弩箭,能射死所有水神吗?” “不能。”叶寻道,“我的弩箭还剩下不到十支……” 叶寻正在说话时,站在陈明玉背后的水神忽然怒吼一声,把人给举了起来,用一只爪子抓着陈明玉的胳膊向我连连怒吼,它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下去,我不下去,它就要杀人。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水神就抓着陈明玉的胳膊狠狠一拧,陈明玉的一只手立刻被拧到了背后。他却仅仅闷哼了一声,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开口。 叶寻却抽出臂弩往陈明玉身上指了过去,抓住陈明玉的水神随之把对方挡在了自己身前,眼带冷意地向我看了过来。 水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它知道叶寻端起弩箭是一种试探,马上就做出了反应。陈明玉的死活,它毫不在乎,即使没有那人出卖,陈明玉也一样要死。水神在乎的是能不能把我们从台子上逼下去。 我们双方僵持之间,水神已经慢慢把手伸向了陈明玉肩头,对准陈明玉的肩膀轻轻往下一捏,锋利如刀的指甲就渗进了对方肩膀,刺眼的血迹瞬间染红了对方的半条胳膊。水神眼中的冷意却越来越盛,五根手指也在慢慢向陈明玉肩膀中寸寸刺进…… 陈明玉忽然喊道:“把尸体扔棺材里……”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陈明玉是唯一看见祭坛全貌的人,他当时让手下拉棺材上祭坛必有原因。或许,听他的,把尸体扔进棺材还有一线生机。 我刚要转身之间,却迟疑了一下。万一陈明玉在骗我,该怎么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心性狠毒之辈往往会选择拖人一块儿下水,陈明玉恰好就是后者。 陈明玉看我不动,再次挣扎着喊道:“快点扔尸体……你的同学……” 陈明玉话没说完,水神忽然猛一扬手,把陈明玉的一条胳膊生生扯落了下来。鲜血四溅的断臂被水神抛向空中的一刻,陈明玉终于又喊出了三字:“在别墅!” 陈明玉的声音还在山洞中回荡,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叶寻回头道:“赌吧,大不了一死。” 叶寻说的没错,到了现在,我们只能去赌。我和叶寻不可能永远站在祭坛上不动,我也不能去赌狐铃能不能把我们两个顺利带出岩洞。唯一能赌的就是眼前这口棺材。 我几步赶到猿猴身边,拖着它的尸体扔进了棺材。尸体还没流尽的鲜血,瞬时间将棺材中的水流染得通红,棺材也跟着往下沉落了两寸。 我正盯着棺材里的变化时,山洞四周却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声响,岩壁上的四道大门背后开始不断轰鸣,听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门而出。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看见彼此眼中的骇然。我们两个仅仅对视了几秒之后,山洞中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石棺也停在了距离台面一尺左右的地方不再下沉。 我几步走到棺材旁边,一下跳进了棺材。本来已经稳定的棺材在我的冲击之下蓦然下沉了半尺之深,四道大门背后的轰鸣声再次骤然而起。等我转头看向石门之间,四道石门上同时炸开了蛛网似的细纹,昏黄的湖水也从石缝当中喷涌而出。 “不好!” 我下意识地喊出两个字之后,四道石门忽然在水流的冲击之下同时炸裂,大大小小的碎石被激流冲飞数米,形同炮弹般声带呼啸地当空砸落。昏黄的湖水好似瀑布般带着万马奔腾似的巨响疯狂涌入岩洞当中,短短片刻之间,地面上就涌起了进尺高的积水。用不了多久,整座山洞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我们所在的祭坛也会被湖水淹没,到了那时,这座岩洞就成了水神的天下,而我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我快速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可是岩洞上的石门已经被水冲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湖水灌注岩洞了。 叶寻连退了几步之后,把*扔给了我:“拿着保命。” 我正要拒绝,叶寻又加了一句:“我的功夫比你好,你别死在这儿。” 叶寻说完之后,不再看我一眼,而是拿出酒壶仰头灌起了酒来。叶寻将酒饮尽才再次持刀面向台下重新站好,我也拎着长刀站在了叶寻背后。 从水流涌进山洞开始,所有水神全部陷入了寂静当中,唯有那些俘虏在大声惊叫。水神的沉默仅仅持续了片刻,一只蛇形水神忽然低吼了起来,大批水神向俘虏蜂拥而去,争先恐后地撕开了俘虏的身躯,将一块块血淋淋的尸体高举过顶,跪在了齐腰深的水里。 他们是在献祭? 他们相信神明会从大门中出来? 我忍不住仰头看向了水流狂涌的石门时,却发现从洞口灌入的激流像是小了不少,几秒钟之后,我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水流确实是在减弱,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细细的几缕。 洞口被堵住了? 不对,是有东西要出来! 一道巨大的黑影已然从大门背后推进而来,赫然将石门堵死了大半,湖水就是在它们的阻挡之下忽然减弱。 再过片刻,一张覆盖着鱼鳞的鬼脸就从石门当中露出了形影。鬼脸之上两颗森然外露的獠牙在火光中寒芒四溢之间,一双像是人手似的鱼鳍也从石门边缘挣扎着伸了出来。 鬼面鲛! 石门背后进来的是鬼面鲛!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所有水神一起高呼着跪拜在地,勉强控制着因为激动而不住颤栗的身形,拼命地把手中祭品举向了头顶。 鬼面鲛是它们的神明? 不对! 它们应该是没见过真正的神明,否则,不会看不出鬼面鲛眼中溢出的凶光。鬼面鲛没把它们当成子民,而是把它们当成了食物。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飞闪而过之间,鬼面鲛已经扳着石门边缘奋力挣扎着从大门里探出来半个身子,一尺一寸地将身躯挤进了岩洞。 同样的事情在四道石门之后同时发生,没过多久,四条鬼面鲛纷纷扑进岩洞的积水当中。被鱼身溅起的水花瞬时间迸上了祭坛,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片冰凉。 第二十三章 逃命 - 神隐 - 苗棋淼 那时,四道石门内的水流仍旧在汹涌奔流,可是地面上的积水却不足以让鬼面鲛自由游动四条鬼面鲛落水之后就一直静静地趴在水里,等待着湖水将岩洞蓄满,也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叶寻慢慢退到我身边:“准备好,趁着水没起来,冲出去。” “现在不行。”我冷静道,“我们现在动了,肯定要死在水神手里。等到鬼面鲛吃了水神再说。” 叶寻沉声道:“鬼面鲛能吃水神?” “肯定能,不信你看着。”我说话之间,跪在下面的水神已经双膝贴地向最大的那条鬼面鲛跪行了过去,恭恭敬敬地把手中的尸块送到鬼面鲛的嘴边。 鬼面鲛显然对死尸不感兴趣,挪动了一下身躯,把脑袋给转到了一边儿。 叶寻忍不住说道:“鬼面鲛没吃他们……” 我低着声音道:“你再看,看那条最小的鬼面鲛。” 四条鱼中最小的那一只已经贴着地面滑到了前面。刚才还被大鱼弄得不知所措的水神大概是觉得讨好神明的机会终于来了,在大喜之下全都向那条小鱼围拢了过去。没想到,它们还没送出手中的祭品,鬼面鲛就在水中翻转了半圈,侧着身子往一只水神腹部咬了过去。四颗獠牙蓦然刺进水神身躯时,它才算反应了过来,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叫之后,双手直奔着鱼眼挖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间,停在旁边的鬼面鲛忽然猛一甩头,咬住了水神上身,猛然向外挣去。两条鱼猛力撕扯之间,生生把那只水神撕成了两半,鲜红的血水顿时染满了水面。 所有水神在平静了数秒之后齐声怒吼,甚至还有水神发出像是失声痛哭的悲鸣。 我虽然不知道它们在交流着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绝望和愤怒。换成是谁,被自己信仰多年、供奉多年、苦苦期盼、日夜等候的神明给当成了食物,都会陷入无尽的绝望当中,甚至因为绝望而瞬间发狂。 游在水里的鬼面鲛却不会考虑水神的感受,在血腥的刺激之下同时贴近水底飞速扑进了敌群,张口狂噬。刚才还是不可一世的水神瞬间被鬼面鲛捕杀了四只,剩下的水神也因怒成狂,犹如狼群般扑向了四条大鱼。我要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我伸手一拉叶寻:“机会来了,快走。” 叶寻跟着我向祭坛另外一边跑了过去,那个方向还没被混战的怪物占据,正应该是我们逃生的关键。可是我们两个人还没等冲到祭坛的边缘,就看见一道鱼鳍从水下浮了上来。 怎么还有鬼面鲛?它们不是正在捕杀水神吗? 我骇然回头之下,却发现在血水中翻腾的鬼面鲛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条——它是奔着我们两个来了? “拼了!”我抬起叶寻给的*对准鱼背连射三箭。破空而出的弩箭仅仅崩开了几片鱼鳞之后就落进了水里,鬼面鲛却在剧痛发狂之中跃水而出,用两只前鳍压在了祭坛台阶上,扭动鱼尾直奔我和叶寻狂冲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拔刀,叶寻手中已经耀出了一道半月形的冷光,对准鬼面鲛当头劈落。长刀与鱼头碰撞之间发出了一声好似金戈交鸣般的巨响,刀锋就顺着鬼面鲛的脑门向下滑动而去。 叶寻没伤着它! 叶寻的长刀虽然没有离手,但是他收刀的动作却明显带着失去了力道的意思。他那一刀仅仅把鬼面鲛的脑门给劈出了一道红线,可是刀锋从鱼嘴上闪过之后,锋利的刀尖却把鱼嘴划开了一道口子。 鬼面鲛在剧痛之下瞬间发狂,加速往祭坛上冲了过来。我赶紧拉着收势不及的叶寻连连向后退去。 就在鬼面鲛即将扑上祭坛的一瞬之间,五六只水神忽然破水而出,从背后抓住了鱼身,生生往水里拖拽而去。水神的利爪抠开鱼鳞的当口,鬼面鲛也扭身扑向了水中,那里才应该是他们的战场。 “快走!”我和叶寻同时纵身而起,一块儿扎进了水里,绕过鲛鱼和水神搏杀的战场,疯狂地向来时的洞口游了过去。我们还没游出多远,就觉得身后的水流向我们快速涌来,那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追过来的结果。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所以他的本体没到,被他带起来的水流就先一步冲向了我们背后。 我正想回身时,叶寻却放慢了速度,落在了后面:“你快走,我来对付追兵。” 我猛然回头之间,叶寻已经倒拖着长刀往我相反的方向游了过去。 叶寻对我舍命相救,我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缠恩义的时候,我留下来,他反倒会手忙脚乱,干脆咬牙游向了岩洞的方向。 陈明玉他们从岩洞上下来时留下的绳索还在,我伸手抓住绳索几下攀上洞口之后,回身往岩洞里看了过去。 此时,从石门上涌出的湖水已经没过了洞中火槽的位置,从火槽里飘出来的灯油,还在熊熊燃烧,岩洞变成了半个火海,从上到下到处都是火光与血水交织而成的殷红。 水神、鲛鱼全都潜入了水底继续厮杀,放眼往水里看去,到处都是翻腾的水浪和在浪花之间穿梭的黑影,可是偏偏就是找不到叶寻的位子。 我端着*声嘶力竭地喊道:“叶寻——叶寻,你个王八羔子在哪儿,没死就给我出来……” 我连喊了几声之后,嗓子里都涌出血腥的味道了,可是偏偏见不到叶寻的身影。 我拼命寻找叶寻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自己处身的山洞里放着几捆用油毡纸包好的炸*药。那应该是被陈明玉他们带进来的东西,只不过他们没把炸*药一块儿带进岩洞而已。 我伸手抓起一捆炸*药,几下扯掉了上面的油毡纸:“叶寻,你要是再不出来,我要扔炸*药啦!” 我见过叶寻的身手,但是我却没有信心叶寻能在混战的水神和鲛鱼之间脱身而出。其实,那个时候我早就认定叶寻已经死了,只不过我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而已。我那声嘶吼只不过是在宣泄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或者说干脆让我自己死心。 我怒吼的余音还没消失,就看见水底钻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来:“你敢扔,我弄死你。” “啊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出声的当口,却看见三只水神同时从叶寻背后冒出了水面。 我已经来不及去想叶寻怎么会跟水神交缠在一起,立刻蹲下身子端起臂弩向叶寻背后点射而去。 我没用过弩箭,但是我在大学军训的时候学过打枪,当时教官告诉我:打枪并不难学,关键就是眼力和臂力,瞄准靶心、控制好后坐力,你就是神枪手。眼力正好是我的强项。 三发弩箭接连迸出之后,瞬间贴着叶寻的头发急掠而过,将背后的追兵给打进了水里,叶寻也在这时飞快游向了洞口。 这时,岩洞中的湖水已经暴涨了几米,叶寻不用绳子也能从水里翻上岩洞。就在我准备伸手去拉叶寻的当口,鬼面鲛的鱼鳍也在叶寻身后浮上了水面。 我现在再想去填充弩箭阻挡鬼面鲛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猛一低头,抓住叶寻的手臂,把他提上水面拽进了山洞。我那一下用力过猛,叶寻上岸之后,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了过去,顺带着把叶寻也给拽倒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还没起身,鬼面鲛就已经冲出水面,直奔着洞口冲击而来,我和叶寻也顾不上再往起站立,干脆手脚并用往山洞深处爬了过去。 我们还没爬出多远,鬼面鲛就带着冰冷的湖水冲进了洞口。我眼看着鬼面鲛獠牙毕露的面孔向我面前猛冲过来时,拼命蹬动着双脚向后窜行了几步,鬼面鲛的下磕却已经飞快地撞向了我的脚掌。我本能地往后猛一缩腿时,鬼面鲛的獠牙却在撞上了我的脚心之后蓦然停了下来。 鬼面鲛一心想要吃我,可它万万没有想到这道洞口比起它游进来的石门小了几圈,它刚把脑袋伸进来不久,就卡在了洞口上。 鬼面鲛扭动着身子想要从洞口挣脱出来时,我飞快地拔开炸*药的引线,把炸*药扔到了鬼面鲛的身下,自己转过身去拉起快要脱力的叶寻调头就跑。 我带着叶寻差不多跑出三十多米之后,一压对方肩头,和他一起扑倒在了地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我们身后轰然而起。鬼面鲛和被炸碎的石块从我们头上飞掠而去时,一颗比拳头还大的鱼眼珠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我和叶寻中间。 我本来想要把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子给踢到边上,叶寻却先我一步把鱼眼给捡起来装进了兜里。我忍不住道:“你捡那东西干什么,恶不恶心?” “说不定有用。你嫌恶心,不看就行了。” 我被叶寻弄得无话可说,只能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等我们两个按照原路从界鱼石下面游出来,天色已经快要亮了,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陈明玉说过,天亮之前要是没有他的命令,他的手下就会撕票。 我那些同学会不会有危险? 第二十四章 江湖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叶寻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正好是人最为疲倦的时候。等我们两个摸到大巴车附近,陈明玉的两个手下正在车上打盹,我和叶寻没费多大工夫就把两个人给抓了起来。 我拎起其中一个人道:“给你同伙打电话,让他们暂时不要动那些人质。” “我们老大在哪儿?我……”那人刚说了一句,我拔出匕首一刀捅进了对方大腿:“再废话,要你命。” “我打……我打……”那人立刻服了,拿起电话播了过去,“喂喂……六子,是我,老大让你们别碰那些学生,等他回去。对对……谁都别碰。” 那人挂上电话,才眼巴巴地看向我道:“大……大哥,我打完了,你看……” “看你个狗屁!”我抡起刀鞘把那人打昏了过去,又用刀指着司机道,“开车,回去。” 我和叶寻都在恢复着体力,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那人把车开到庄园附近,我才开口道:“有几个人在看着人质?” 司机颤声道:“两个人。老大把大部分人手都给带出来了。” 叶寻冷声道:“你给别墅里的人打电话,让他出来开门。王欢,你看着他,他敢耍花样就弄死他。” 叶寻说完就跳到车下,躲到了大门旁边,趁着有人过来开门的工夫绕到那人背后,扳住对方脑袋用力一扭,掰断了对方的脖子。 我跟他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仍然能听见阴森的断骨声响,就更不要说我身边的那个司机了。对方吓得张嘴想喊,我赶紧捂住了对方的嘴,把人按在车座的靠背上,横过匕首一刀割断了对方喉咙。直到喷射而出的血箭染红了车窗,我才慢慢松开手来。 此时的叶寻已经没了影踪,等我再想去找他时,却看见叶寻在二楼的窗户那里向我招了招手。我赶紧把叶寻扔在地上的尸体拖进车里,才向二楼跑了过去。 叶寻没等我冲上楼梯就把我拦了下来:“你的同学吓坏了,你进去安慰一下,我去处理尸体。” 说实话,我宁可去处理尸体,也不想去安慰那些同学。那么多人要安慰起来实在是种麻烦,可是那时也没有谁能替我做去这种事儿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屋里。 “王欢……”董小唯一看见我,就扑进了我怀里放声痛哭,“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董小唯这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屋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我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们哭下去,除了偶尔去拍一拍董小唯的脊背,也没有别的办法去控制现在的场面。 直到他们哭累了,屋子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董小唯沙哑着声音问道:“王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坏人呢?” “都跑了。”我本来打算含糊其辞地把事情给应付过去,没想到张舒忽然来了一句:“你……你不会是把人给杀了吧?” “说什么呢?”我当然不可能承认我杀过人。我跟他们是同学不假,但是还没到能让他们给我保守秘密的程度。 “那你身上的血是哪来的,还有刚才……”张舒只把话说了一半儿就停了下来,看向我的目光里除了畏惧,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董小唯大声喊道:“你瞎说什么?王欢怎么会杀人?再说,他就算杀了人,也是为了救我们,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 董小唯不说这话还好,她话一出口,我的那些同学更认定我杀了人,一个个全都不敢说话了,甚至低着脑袋不敢看我。 我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唯,你们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我们先在别墅待几天,等身份证下来,我们再回去。” “嗯!”董小唯带着女生从门口走出去时,那几个女生特意从我身边绕了过去,甚至有人为了躲着我,贴着墙根一步步地挪出了门外。 我知道,我在这个屋里呆不下了,只好走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只好点起一支烟来,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里晃悠,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餐厅附近。我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有人在餐厅里小声说道:“小唯,你说王欢会不会真的杀了人?” 董小唯道:“你怎么还说?” “我害怕啊!”那个女生忍不住带起了哭腔,“杀人,多吓人啊!万一王欢他……” “没有那种万一!”董小唯真的生气了。 张舒却说道:“小唯,你先别生气。我觉得王欢杀人的可能性很大,你没看见他身上的血吗?再说,王欢那个脾气……” 董小唯冷着声音道:“你想说什么?” 张舒耐着性子说道:“小唯,你跟王欢最好,他也听你的,你去跟他说说,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就让他赶紧跑吧,我们肯定不会把他杀人的事情说出去。” 董小唯想要怒吼,却又像是怕我听见,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你们想撵王欢走?就算他杀了人,也是为了救你们,你们……” 张舒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一码归一码!救人不犯法,杀人犯法啊!纸里肯定包不住火,王欢杀人的事情早晚得让警察知道,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连累我们。他走了,对谁都好。” 董小唯压着声音说道:“你们也这么想?” 屋里没有人去接董小唯的话儿,但是这种沉默也等于是在默认董小唯的说法。 董小唯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你们……你们简直……” 董小唯正说话时,我已经漫步走进了厨房,屋里的女生看见我之后全都吓了一跳。张舒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王欢,你怎么来了?你……你是刚来的吧?” 我沉着声音说道:“你们放心,身份证下来我就会走,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我话一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董小唯在我身后紧追了两步:“王欢,你等等……” 我转过身去勉强露出了笑容:“帮我煮碗面吧,我饿了。” “嗯!”董小唯的眼泪掉了下来,却没再过来追我。 我自己一个人走到别墅花园之后,叶寻也无声无息地跟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难过了?喝两口,对你有好处。” 我拿着酒瓶向叶寻示意了一下,才仰头往嘴里灌了下去。烈酒入喉,我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叶寻看我不说话,就先开口说道:“怎么,伤心了还是失落了?” “不知道。”我真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失望?好像不是。我从来没对我那些同学有什么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是伤心?大概有一些吧!但是就算没有他们,我一样会杀人,我杀人的原因更多是为了自保。只不过,我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们当成灾星罢了。 叶寻淡淡说道:“这就是江湖。人生处处都是江湖。你只不过经历得太少而已。江湖上的人,无论遇上什么问题,第一件事儿都会往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向考虑,这是人的本能;至于会不会为了情义放弃利益,那是后话。没什么可伤心、可难过的,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说得也是。”我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叶寻的话,我后来才想明白,江湖上的任何事情,有时候想开了就是那么回事儿,没什么值得伤感的地方。 叶寻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觉得,你的性格不适合念书,江湖才是你的世界。” “我不是江湖人,也不想去混江湖。”我说话之间喝光了手里的酒,“还有酒吗?” 叶寻大概是不想过去取酒,干脆拿着自己的酒壶往我的空瓶子里倒了一些。 我看向对方的酒壶:“你的酒壶挺漂亮。” 叶寻摇动着酒壶道:“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是,这只酒壶却没有第三个人碰过。酒壶是我爸传给我的,他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让人碰他的酒壶,包括我也不行。他说:我的酒壶里装着我的江湖,谁也不能碰。” 叶寻轻轻抚摸着酒壶上的苍龙:“我爸把酒壶传给我的时候对我说:保管好这个酒壶,这里面有你的江湖,江湖属于自己。我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也没让人碰过我的酒壶。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说:我的酒壶里有我的江湖。” 我忍不住看向叶寻,他的父亲怎么和我爸如此相像?我爸也不许别人去碰他的噬神妖虎,除了我之外,再熟的人也不行。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寻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说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相信吗?” “呵呵……”我知道叶寻是不想说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继续去追问什么。 叶寻才是真正属于江湖的人。我爸跟我说过:没经历过江湖的人,不可能面对生死搏杀而面不改色,也不会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得风轻云淡。 我没有踏足江湖的打算,自然不会去对一个江湖人刨根问底。 叶寻忽然开口道:“你准备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何去何从 - 神隐 - 苗棋淼 我也在想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 我那些同学肯定不会替我隐瞒什么,说不定一出去就会报警,好跟我撇清关系。 可我呢?我能向警方解释什么?就算他们相信水神的存在,也相信了我从界鱼石下面逃命出来, 可我怎么跟他们解释陈明玉等人的死? 难道我真要浪迹天涯,一辈子逃亡不成? 我一时间烦躁到了极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烟,却发现我的烟已经抽光了。 叶寻却在这时给我扔了盒烟过来:“我在别墅里翻出来的。” 我刚点着火,叶寻就说道:“其实,你也不用烦,你真要是被警察找到头上,就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我好了。” “不行。”我当即摇头道,“我不是江湖人,可我有江湖气。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傻子。”叶寻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的烟还没抽完,忽然听见别墅里传来了一阵尖叫:“王欢,救命啊!啊——” 我和叶寻同时往别墅里冲了进去。等我们冲上二楼时,上面已经是一片混乱,别墅地下室里的那只水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正在屋里到处乱窜。 我和叶寻想要冲进去,却被门口窜出来的人生生挡在了外面。 我揪住一个挡着我的同学,双手用力把他从门口给扔了出去,才算是抢进了门里。 这时,好几个同学都被他给抓伤了身体,几个女生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有人抄着凳子在胡乱往水神身上胡乱拨打。可是他们越打,那只水神越慌,连续抓开了几个人的手臂之后,才算从屋里冲了出来。 我和叶寻同时拔刀,一齐出手刺向了水神胸口。两把长刀不分先后地贯穿了对方身躯,我们却一刻不停地发力狂奔,直到把对方给钉在了墙上,才同时收手后退。 我们两个退出了两步之外时,那只水神才伸出手来想要去拔身上的长刀,连续几次发力之后,带着蛙蹼的手掌终于无力地垂在了身边。他最后一眼看向我时,流着泪水的眼里分明带着解脱。 他最后一次跟我对视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一阵阵地发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只水神的眼中明明还有对生的留恋,可是他已经不容于这个世界。活着也只不过是被囚禁在几十米方圆的空间当中,死对他才是一种解脱。可是,那只水神的年纪大概也跟我差不多吧,他最后的眷恋,我也一样可以理解。 那一刻间,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转头看向了叶寻——或许,我该考虑像叶寻一样浪迹天涯了。 我正沉默之间,董小唯颤抖着声音问道:“王欢,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水神,我只知道他是水神。”我看向了四周的同学,“你们都有谁被水神伤到了?” 我的那些同学谁也不肯说话,我只能再次说道:“我在问你们正经事儿。被水神伤了会中毒,也会变得跟水神一样。” 我几下扯掉了胳膊上的纱布:“我也被水神给伤了,你们自己看。” 我的半条胳膊都已经覆上了青绿色的蛙皮,那种瘆人的暗绿在灯光之下显得异常刺眼。 有人仅仅看了一眼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被水神伤了……” 张舒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要去医院,我不要变成怪物……” “你站住。”董小唯冲上去拉住张舒,“医院能治得了我们的伤吗?” “我不管……”张舒拼命挣扎道,“这里治不了,我就去京城,京城不行,我就出国!我不要变成怪物,不要……” 董小唯边哭边喊道:“你出国又能怎么样?说不定,我们全都得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送到研究所去研究。你想那样……” 刚才还在挣扎的张舒一下子愣住了。她仅仅愣了几秒钟,就好像被人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坐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门外,像是傻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董小唯说的没错,我们真的找到医院,说不定很快就会被送去研究所,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跟被囚禁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进了研究所,还是逃不过变成水神的命运。 这些事情谁都明白,但是正因为明白,才更让人绝望。 董小唯看向我道:“王欢,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查传说吗,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我们究竟还有没有救啊?” “或许有……”我刚刚说了三个字,张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王欢,你真的有办法救我们?你快说……” 张舒看见我的眼神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王欢,我们刚才说你杀人,其实都是因为害怕。我们都是同学,别说你没杀人,就算是你真的杀了人,我们也会帮你隐瞒的。你们说,对不对?” 其余的同学也都反应了过来:“对对,王欢,我们都是同学……”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些,你们帮我在别墅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三件青铜器,找到之后帮我给我拿过来。” 我实在是不想多跟他们说什么。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你再怎么往回圆都会让人觉得假。但是,真要让我见死不救,我那时还横不下这个心来,也只能把他们打发出去,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而已。 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找到那三截青铜树的影子,其他青铜器却拿来了不少。 我那些同学在找东西的时候,我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里,直到他们都回来了,叶寻才开口道:“别墅里所有的青铜器都找到了,你看看有没有线索。” 我看向叶寻道:“我想,我知道建木的位置了。” 叶寻惊讶道:“你说什么?建木在什么地方?” “建木倒在了抚仙湖里。” 我慢慢解释道:“按照我一开始的推断,建木分为上中下三层,下层联通冥界,中间是人界,上层是天界。界鱼石下面就应该是建木的树根,也就是冥界所在。” “自古以来,人都是敬神畏鬼,人们向往天界,鬼神向往人间。所以建木也应该是由下向上逐层开启的过程。” “我们在界鱼石下面看到祭坛时,水神在祭拜大门,那道门开启之后,水神可以通过大门进入人世,或许,它们就会从不人不鬼的怪物真正融入人间。” 叶寻听我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你的推断有三个漏洞。” “第一,既然水神能从界鱼石下面出来,它们为什么要祭拜四道被堵死的大门?” “第二,水神是怎么来的?它们究竟是人变成的水神,还是一开始就以这种不人不鬼的形象存在?如果它们是后来变化的水神,那么它们应该知道建木已经不在了,它们祭拜那里还有用吗?” “第三,水神的目标是追踪那件青铜树,它们要青铜树干什么?这些你都没解释清楚。” 我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一直没找到线索。现在我也没法去解释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界鱼石下面的水神更强。它们才是最初的水神,而且它们也对祭祀离开洞穴有些执着的信念,所以我说它们是最初的水神。” 我和叶寻都跟水神交过手,我明显可以感觉出来,界鱼石下的水神要比别墅中这只强出了很多,起码它们带着一种可怕的凶性。 我继续说道:“但是,它们没想到一点,那就是联通人间的通道已经不复存在了,打开石门的后果,就是被湖水灌满它们的老巢。” “抚仙湖七大谜团当中,有沧海桑田之秘,也就是抚仙湖古城为什么会沉没于湖底的猜想。这个猜想,已经有人给出了答案,就是因为地壳的变迁,让原本的古城一夜之间沉没在了湖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岩洞一开始连接的位置,就是抚仙湖古城。如果水神的祭祀成功,它们应该可以从地下回到古城。”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或许,它们一开始就是古城里的人,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送到了地底,所以它们才会对重回人间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我想,它们在走过通道时,应该还会有某种仪式,让自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而且,通道的出口就在陈明玉他们潜入过的神庙里,甚至就是在那株青铜树底下,否则,水神不会非要找回青铜树不可。” 我说到这时,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的猜想罢了。我们没有仔细去看过岩洞中的事物,也没有看到祭坛上留下的文字或者图画,所以我只能往自己认为合理的地方猜想。” 叶寻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承认,你的猜想有一定的道理。既然你已经判断出了建木根部和躯干的位置,那代表着天界的树冠又在什么地方?” 第二十六章 左右为难 - 神隐 - 苗棋淼 我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三个水杯,依次向同一个方向排列着说道:“树根在这儿,树干在这儿,树冠的位置就应该是这儿——孤山岛。” 孤山岛是抚仙湖上唯一的岛屿,孤零零地耸立在湖面当中,也是这次旅游的景点之一。 “不可能。”叶寻摇头道,“孤山岛我去过,那里修着孤山公园,还有旅游区,人员密集,怎么可能是树冠?我觉得,按你的排列,树冠应该是在水底下。” 我摇头道:“抚仙湖七大谜团有两个跟孤山岛有关。第一个是鲛王宫。传说,孤山岛是用十根柱子支撑在了抚仙湖里,岛屿下方就是鲛王的宫殿。” “第二个传说是孤山禁飞区。孤山附近有一块三角地带,那里没有电子信号,和传说中的百慕大三角极为相似。我觉得孤山岛上一定藏着神秘。” 叶寻还是不肯相信:“就算是这样吧,那你怎么解释孤山岛上的旅游区?” 我也不由得一时语塞。孤山岛毕竟不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整个岛屿都经过了建筑开发,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早该暴露了,还能轮到我们在这里猜测? 我正在沉默的时候,董小唯忽然开口道:“我相信王欢的判断,张昊不是打听出来一个关于孤山岛的传说吗?” 董小唯看向张昊时,后者急忙点头道:“我确实听说过。传说,孤山岛曾经三次被土匪盘踞,最后一次是在民国,国*民*党的飞机还在孤山岛上撞得粉碎。据说,就是因为飞机飞到那里之后,所有的仪器都失灵了。” 又有一个同学说道:“我也听过一个传说,说是孤山岛下面会出现青鱼阵。有人说:很久以前,有一条鱼王出来游玩的时候,钻进了孤山岛下面的山洞,再没出来,后来鱼群为了救王,结成鱼阵撞击孤山。但是它们没能撞开困住鱼王的大孤山,仅仅是撞碎了小孤山。后来,鱼群每年都会过来对着孤山朝拜鱼王,孤山鱼阵就是这么来的。” 我看向叶寻道:“旅游手册上也提到过群鱼朝拜鲛王的事情,大体上跟他说的差不多。旅游手册上的那个传说是:鲛王钻进了一个口小肚大的地方,再也出不来了,所以孤山岛才被称为鲛王宫。” 我的话刚说完,我的一个同学就颤抖着声音说道:“抓我们的鬼面鲛也是鲛王宫出来的吧?我听说,朝拜孤山的不是鱼群,都是鬼魂啊!” 我转头道:“什么意思?” 那个同学慢慢地说道:“传说,元末明初,张献忠部下大西军五军都督之一的冯双礼,率部杀进江川县,当时的周县令带领三千民众撤往孤山岛躲避兵祸。周县令掩护百姓,被冯双礼生擒活捉,拒不投降之后被冯双礼杀害。” “孤山百姓惊闻周县令遇害,痛哭震天,加上家破人亡、效死无门,三千百姓悲愤绝望之下,不约而同地在孤山岛南崖投水自尽。传说,当年孤山岛外浮尸数里,暴雨连日不绝,抚仙湖上怒浪翻滚,水中尸骸就像是一条条大鱼时隐时现,围绕着孤山岛力阻强敌,不许冯双礼踏入孤山半步。后来,冯双礼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登上了孤山岛,将岛上建筑尽毁,率部扬长而去。” “后来,孤山岛的南崖改名为舍身崖,每年七月十五都会有人到南崖祭拜先祖,鱼群也会在这时向孤山集结,形成鱼阵。这里的人都相信,鱼阵就是当年拼死守护过孤山的三千百姓。” 那个同学说到这时,满眼惊恐地抬起头来:“车驰他们杀了那条鱼之后,我们就一直被鬼面鲛追杀,导游也回来找我们……那是鬼魂化成的鱼在找我们报仇啊!” 我紧盯着那个人道:“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同学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你没注意啊!” “我没注意?”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如果他真的说过,我肯定能记住。 董小唯说道:“他确实说过,当时你没听全,只听了一半儿,听到冯双礼占据江川县之后你就不听了。” “是吗?”我现在也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有点怀疑了。难道当时真是我疏忽了什么? 我回忆了好半天,却仍旧没敢确定什么,只能含糊道:“不管怎么说吧,我们都得去孤山看看。先休息一会儿,咱们出去弄条船,先绕着孤山转一圈再说。” 我本来想让那些同学休息一下,可是这种情况之下,谁也睡不着。我干脆不再等了,带着他们出了别墅往湖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别人都在赶路时,叶寻却故意落在后面几步,低声跟我说道:“你把他们全都带出来,明智吗?”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 我很清楚叶寻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和叶寻配合,不需要顾忌太多,但是带上我这些同学,就容易畏首畏尾了。他们各有各的打算不说,遇事儿马上就会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谁,或者说不想去顾及别人,万一遇险,除了造成伤亡,没有别的结果。 我该不该让他们回去?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一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我正在合计怎么能把那些同学弄回去的时候,叶寻忽然一拉我的袖子,把我硬给拽到路边:“下水!” “下……”我刚说了一个字,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迎面开过来的警车,我立刻一头扎进了水里,贴着湖边的位置站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警车开门的声音:“你们是王欢的同学吧?他来找过你们没有?” 警察问话之后,我那些同学竟然没有一个开口。 他们应该是被问蒙了。他们都知道我走在最后面,我不用往外面看也能想象到他们当中肯定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看。他们这点心思绝对瞒不过警察的眼睛。 没过多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顺着湖岸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对方还没走到湖边,叶寻就把岸上的石头连带泥沙一块儿踢了下来。我周围的湖水顿时浑浊四起,基本上挡住了我的身躯。 “你看见这边过来人了吗?”那个警察应该是在跟叶寻说话,叶寻平静地开口道:“没看见。” 警察再次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景。”叶寻仅仅说了两个字。 警察出其不意地问道:“地上的脚印是刚踩出来的吧?” 糟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下水的时候在岸上留了脚印? 叶寻说道:“我不知道。我刚过来,跟他们后面过来的。” 还好叶寻没说脚印是他自己踩出来的。这个时候,越是掩饰,越容易露出马脚。 警察在我头上的位置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很快,我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撩水的声音。警察在洗手? 我赶紧往湖水里蹲了蹲身子,半猫着腰站在了水里。抚仙湖的水质清澈,要不是刚才叶寻踢了石头,我早就被警察给看见了。 警察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又对着远处喊道:“你们几个小同学都过来。” 他喊我同学干什么? 我已经快要闭不住气了,他再把我同学叫过来说上几句,我就没法从水里钻出来换气了。这不是要命! 更要命的是,我那些同学一个个却还在迟迟疑疑地谁都不愿意往前走,过了好半天才走了过来。 我实在憋不住气了,试着慢慢从水里探出了脑袋。谁知道,我刚要把脑袋伸出水面,头顶上就被人踩了一脚,硬是把我给按进了水里。 肯定是叶寻干的,除了他没人敢在警察附近搞小动作。 可我不呼吸不行啊!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再不换气儿,我出于本能也会从水里站起来。 等我再次试探着把脑袋伸向水面时,叶寻两只光着的大脚板子就一块儿踩了下来,两只脚一齐盖在了我脸上。我赶紧在他两只脚的缝隙当中吐了口气,还没等深呼吸上一口,就又被他踩进了水里。 警察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叶寻理所当然地说道:“刚才鞋里进了沙子,洗洗脚。” 叶寻说着话,把两只脚一块儿沉进了水里,脚面子就踩在我肩膀上——他坐在水边洗脚,是为了掩护我。可越是这样就越让我担心,万一我那些同学说漏了嘴,以叶寻的胆子,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我揪着心猫在水里时,却听见警察说道:“我知道你们和王欢是同学,大学相处四年不容易,同学间的情义也很真挚。但是,情义不能代替法律。你们都是大学生,都知道包庇罪犯同样触犯法律。我希望在你们做出任何决定之前,要事先想一想,你们是在帮助王欢,还是在断送自己的前途。” 警察顿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帮他,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帮助王欢最好的办法是劝他来投案自首,而不是帮着他东躲西藏。” 那个警察说完话,他的搭档也在远处说道:“你们现在帮了王欢,说不定他被捕之后反倒会把你们供出来。包庇罪也是要判刑的,你们想清楚。” 两个警察一软一硬的对话才是最致命的配合。 我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鱼阵 - 神隐 - 苗棋淼 警察没再说话,可是他们越是不说话,我那些同学才会越慌。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说道:“其实我们……” 他只说了四个字,我心里就跟着“咯噔”一声——那家伙平时胆子最小,还经不住忽悠,放在警察手里,几下就能诈出他实话来。 那人还没说完,张舒就赶紧把话接了过去:“其实我们也想找王欢。要是我们看见王欢,一定劝他投案。” “这样做很好。”警察淡淡地说道,“我给你们留个电话,看见王欢可以跟我们联系。” 警察没再说话,应该是在给他们写电话号码,过了一会儿才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玩啊?” 张舒应该是怕别人说漏了嘴,抢着回答道:“我们准备坐船去孤山岛看看。” “那可不行啊!”警察说道,“现在坐船都得要身份证登记,你们没身份证,坐不了船了。” “那怎么办?”张舒带起了哭腔。 张舒的情绪是真的,她最在意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怪物,没船可坐最着急的是她,可是她的表情落在警察眼里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警察笑道:“不去孤山岛其实也没什么,在湖边吃吃鱼、看看湖景也不错。” “那怎么行?”董小唯顺着警察的话说了下去,“我听说孤山十景是抚仙湖的重点景区,我们这回过来还有旅游任务呢,不完成,我们的毕业论文就没法交了。这怎么办啊?” “你们是旅游系的?”警察问完之后就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开个条子,你们拿着找游船管理处的孟主任,如实填报一下身份证号码,让他给你们开个绿灯。” “谢谢……谢谢……”张舒赶紧给人家道谢之后,又是好一阵感谢才把两个警察送走。 我听见警察走了,刚想从水里出来,又被叶寻一脚给踩了回去。 他不让我出去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弄不明白叶寻想干什么,却仍旧按他的想法站在了水里。 张舒很快回来了,湖岸上也很快就传来一声耳光的动静和张舒喊声:“徐建,你想害死谁吗?你刚才是不是想承认我们见过王欢?” 挨打的那个徐建就是刚才说话的人。徐建小声道:“那个警察说的也没错……” “没错,你去自首吧!”张舒终于控制不住了,“让警察把你抓起来,送到研究所去!你怎么还不去……” 岸上除了张舒打骂徐建的声音,其他人全都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张舒和徐建就是我们那些同学当中的两种代表。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各占了多少人,但是我很清楚,想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再也不可能了。 这时,叶寻也松开了双脚,我从水里钻出来道:“算了,别闹了。想跟我去孤山岛的人继续往前走,不想去的人都回去吧!三天之后,随便你们是报警还是怎么样,三天之内不要乱动。” “不行!”第一个反对的人竟然是张舒,“谁都别想走,必须一起去孤山。现在谁想回去报警,就是想要害死大家,我决不答应!” 我不得不说,张舒的煽动性很强,刚才还在犹豫的几个同学全都低下头不肯说话了。 我看没谁再有什么疑义,才跟着他们一起往旅游区的方向走了过去。叶寻还是跟我落在最后,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叶寻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说道:“看来,你把他们带出来是对的。他们真要有人报警,我们在湖上绝对跑不过警察的快艇。” 我沉默着不肯说话时,叶寻又接了一句:“你怕他们有生命危险对吗?说句不该说的话吧,遇上这种事情,只能生死由命了。如果你的判断没错,说不定我们两个也会陷在孤山岛上出不来。有些事情,尽力了就好,越是强求,结果可能就会越糟。” “也许吧!”现在我也只能说也许了。 我们一路赶到游船管理处都没再说话,负责去联系孟主任的是董小唯。这事儿本来张舒过去更为合适,可是她却执意要留下组织同学,只能是董小唯过去。 我知道张舒的心思,他是怕人偷偷给警察打电话。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被警察堵在湖里。 董小唯去了半天才回来:“孟主任说白天的船票都已经满了,让我们等晚上八点的那趟船。我跟他商量了好半天,他才答应让船带我们围着孤山岛转一圈,算是去游抚仙湖夜景,不过得加船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舒就抢着道:“那不是正好吗?加多少钱,大家凑一凑。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到晚上八点再说。” 董小唯带着钱去联系游船,张舒带着同学去休息,我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就在湖边找了个地方眯了一觉。等到叶寻把我叫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船老大连我们人数都没点,就把我们领上了一条敞篷的游船,往孤山岛的方向开了过去。 我从上船开始就听见船老大在小声嘟囔:“都特么几点了还游湖,这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 我们乘坐的那艘游船显然并不适合夜间航行,船上的灯光最多就能照出那么三五米的距离;我们又没有其他的照明设备,就算游船绕着孤山岛航行一圈,我们也不能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游船很快就靠近了孤山岛,开始绕着岛屿由南向北地转动了起来。船老大说道:“前面就是舍身崖,趁着现在天没大黑,还能看见,一会儿估计就看不见了。” 我顺着船老大手指的方向往岛上看时,果然看见一块突出的崖口。我还没等看清孤山岛上的景物,就听见急剧的拍水声从四面八方往游船上围拢了过来。 等我低头看时,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是鱼!数不清的鱼密密麻麻地向我们船边涌了过来,短短瞬间就将游船包围得密不透风。游船灯光能够照到地方全是青色的鱼脊和扭动的鱼尾,再往远处就是鱼群黑压压的影子。 “鱼阵!”船老大惊叫道,“鱼阵怎么围船了?你们是不是有谁得罪过湖神?有就赶紧自己跳下去,别连累了别人!” 我的那些同学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连喊都喊不出声了。船老大跺脚道:“赶紧说,究竟是谁得罪的湖神?你们杀过鲛鱼没有?还是谁被水神追了?赶紧说话!” 我一步窜到船老大身边,抽出匕首压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给我开船。再敢废话,我先把你扔下去。” “船开不了……哎呀——”船老大刚说了一句,我就揪住他的脖子,一刀刺进了他的大腿。 我知道船老大是受了我们的牵连,可是现在却不是该跟他动之以情的时候,什么办法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让他开船,我就得用什么办法。 “我开……”船老大嘶嚎道,“开不回去,咱们全都喂了鱼,你可别怨我。” “往山上靠,就是那边。”我指的地方是孤山岛下方靠近水面的一块岩石,那地方虽然不大,想要站下十多个人倒也不成问题。 我们这艘游船是靠螺旋桨发动的铁皮木船,在这么密集的鱼群里穿行,用不上多一会儿螺旋桨就会被死鱼卡住,别想回到岸上;但是那座山崖却离我们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全力发动还有冲上去的可能。 船老大一咬牙,猛然调转船头,顶着鱼群向孤山岛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条条被螺旋桨搅碎的死鱼从水中迸上湖面之间,游船也缓缓地向前推动。 “快点!再快点……”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我眼里异常的遥远。 “快不了了!发动机要坏了!”船老大惊叫道,“我劝你们还是……” “滚!”我转过身躯抓起了船尾的一桶柴油,冲到船头前面倒进了水里,叶寻从我兜里掏出火机点着了船上的一条毛巾扔向了船外。 熊熊烈火立刻贴着水面蔓延而起,火烧鱼鳞发出的“滋滋”声响更是不绝于耳。 围绕游船的鱼群实在太过密集,大部分青鱼都被挤在了水面上,我那一桶柴油下去,等于是在鱼背上点了把火。被烧疼了的青鱼顿时跃水而出,又带着火光噼噼啪啪地落回了水里,拼命挣扎着潜进湖底。原先被鱼群憋住的游船却在这一瞬间又往前推动了几米之远,从火海冲开了一条路来,直奔着远处的岩石开了过去。 我眼看着那块岩石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游船背后就传来一声闷响,船老大惊叫道:“发动机熄火了!” 现在我们距离岩石还有五六米远,就这么一段平时看都不看在眼里的距离,现在却成了阻挡我们生路的鸿沟。我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叶寻已经抄起船头上用来固定船身的绳索,从船上飞跃而起,身如鸿雁般向那块岩石落了下去。等到叶寻转身的一刹那间,我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惊骇的表情。 第二十八章 心冷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见叶寻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叶寻一向处惊不变,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震惊? 他看的方向是船尾…… 船尾怎么了?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飞快闪过,叶寻惊骇的表情却一闪即逝:“抓紧绳子,使劲拉!快点!” 我明白叶寻的意思,立刻跟着喊道:“想活命,全都过来拉绳子!” 我那些同学早就已经慌了,现在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绝不会有疑议,一下从船上站了起来,抓住绳子向后拽去。 我趁着这个工夫飞快地往船尾扫了一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还在控制着螺旋桨的船老大不知道什么倒在了船尾。我看不见他的面孔,却能看见两条胳膊一左一右散落在船边,身上到处都是被搅碎的死鱼。 正因为我看不见船老大的脸,才让我忍不住心悸。 倒在了船上的船老大看着像是把脑袋耷拉到船边,实际上,他从肩膀以上的部位已经全都没了,否则,他的胳膊也不可能一齐散落到船板两边。 究竟是什么东西一下抹平了对方的半截身躯?是鬼面鲛,还是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怪物? 那东西在我眼皮底下干掉了一个人,我却丝毫都没有察觉,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不想往后去看,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回头,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催促着我的同学:“快点,使劲拉啊!” 游船一尺尺地往前挪动时,我却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从鱼群当中伸出手来,悄无声息地勾住船尾,慢慢地爬上船来,又贴着船板悄悄爬向了我们身后,向我伸出了惨白的手掌…… 我忍不住猛一回头往自己身后看了过去,船板上却是空空如也。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了座位上多出了一只带血的手印。 刚才真有东西上来了?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厉声喊道:“快点,再快点!” 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拉动绳索,可是游船却被鱼群死死地堵在原地,怎么也没法快速靠近岩石。不仅我急,他们比我更急。我不断地促催之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大声喊道:“王欢,你别催了……” “对啊!有什么可催的?”一声幽幽冷笑忽然从船舷一侧传了过来,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贴在船舷上说话,“早晚都是要死,何必一直催呢?” “导游——”有人尖叫道,“导游在船底下!” 我纵声怒吼道:“快点拉绳子,什么都别管!” 导游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说过要回来找你们,现在我来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选一个人下来陪我?我看,就选王欢吧!他在湖边给我的那一刀,我到现在都记得。” 我看向船边的眼神陡然一冷之间,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的那些同学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董小唯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松开了手,任由着绳索垂在船上。 岸上的叶寻蓦然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拉绳子?一会儿它们掀翻了船,你们都得下去!” “掀船?”导游嘿嘿笑道,“如果王欢不下来,我真会掀船……” “你给我滚出来!”一股怒火压制不住地从我心里猛地窜了起来,我一步抢到船边,伸手往船舷下面抓了过去。 导游两次说话的声音都是从那个位置上传来,我敢肯定她离船舷不远,我只要伸手就能抓住对方。 果然,我刚把手伸出船外,就摸到了一片湿漉漉的头发。我张开的五指贴着对方头皮猛然收紧之间,对方也忽然发力向水里沉了下去。 我早就在防着对方拽我下水,导游蓦然发力之间,我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船舷上,全身绷紧,拽着对方的头发往后挪动了一步,右手同时伸向了身边的匕首。 我连续两次发力之间,导游已经被我从船下给拽了起来,用两只手抓在船帮上拼命向后抗拒,我只要再用点力气就能把她给拽到船上。 就在我和导游互不相让的猛力拉扯之间,我脚下的船板忽然爆出“咔嚓”一声巨响,冰冷的湖水瞬间从我脚底涌了出来。 船漏水了! 我下意识地往自己脚下看过去时,双脚上的力道不由得为之一泄。导游却在这时趁机发力,我不由自主地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船上。 我还没来得及稳住双脚,就觉得好几只手一块儿往我身后推了过来。我的重心本来就前倾,加上这一下的力道,整个人直奔着水里栽了过去。 与此同时,水下的导游忽然再次发力,全身向后猛然扬起,我顿时被对方甩上了半空,身躯在空中翻转了半圈之后,背对水面砸进了湖里。 冷冰的湖水漫过全身之间,导游也从我背后悄然袭来,用一只手绕过我的脖子,死死地卡住了我的咽喉。强烈的窒息轰然袭来之间,我也听见身旁传来有人落水的动静。 下一刻间,手持长刀的叶寻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手中刀紧贴着我肋下往我身后凶猛刺出。我先是感到温热的血流瞬间浸透了我的衣背,殷红的血迹马上就从身边翻滚而起。 可是直到这时,卡住我脖子的导游还是没有松开手臂,我的嘴里也跟着涌出了血腥。 我分不清嘴里的血腥味是因为我的嗓子在流血,还是对方的血迹灌进了嘴里,但是我却知道,导游在抓着我不断下沉。 叶寻一刀没有奏效,马上从导游身上抽回了长刀,用左手伸出两指,贴在我的耳朵边缘往我背后捅了过去——他是想抠人眼睛。 我很快就觉得浓密的血污在我身边爆涌而起,导游卡住我的胳膊也为之一松。叶寻一只手拉着我往后拖拽的同时,抬脚对我身后踹了过去。 我没去看导游究竟如何,就赶紧滑动着湖水往水面上浮了过去。 我刚从水面上露出脑袋,就被大量青鱼团团包围。数不清的鱼嘴往我脸上贴过来时,叶寻也从我身边破水而出,伸手拍打着青鱼喊道:“鱼群在上面,往水底下去。” 我赶紧换了口气,跟着叶寻一块儿潜进了水里。等我沉到水下一两米的地方仰头再往上看时,我头上的一片空间已经完全被拥挤的青鱼封锁,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游船的灯光在往一个方向蔓延。 叶寻伸手拉了我一下之后,直奔游船灯光的方向游了过去。我跟在他身后游了大概十多米之后,就看见叶寻抓住一块立在水中的岩石,猛然冲上了水面:“上来!” 我听见叶寻在喊我,立刻朝叶寻出手的地方游了过去。可我还没赶到水面,就看见被叶寻冲开的那一块空间又被涌来的鱼群渐渐封死。 我眼看头顶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时,却看见一只手掌猛然拍开了我头上的青鱼,伸进了水里:“快上来!” 叶寻!那是叶寻的手! 我赶紧冲上去抓住了对方的手掌之后,叶寻也在骤然发力之下把我从水里硬给提到了空中。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叶寻是站在了一块岩石上。那块岩石不大,却足够四五个人站稳脚跟,我的那些同学占据了距离我们不远的那块岩石。 那时候,我不知道叶寻为什么故意没往那块石头上去,可我却红着眼睛喊道:“刚才是谁推我下水?” 那一瞬间,我心冷至极。 我被跟我相处了四年的同学毫不留情地推进了水里,他们事前甚至没有商议、没有约定,就直接把我推进水里,推给了水下的死人。 仅仅跟我相处了不到四天的叶寻,却在危机之间跳进水里舍命相救。 四年? 四天? 感情也好,义气也罢,没法用时间去衡量。感情这东西不一定是时间越久就积累得越深,但是肯定是时间越久带来的伤害就越大。 我那些同学谁也不敢看我,我心中怒火却压制不住地窜了上来:“到底是他么谁?有种背后捅刀,没种承认是不是?” 有人终于憋不住了:“推你又怎么样?要不是你,哪来那么多事儿?” “你他么的!”我气得在岩石上连着转了两圈,才看见岩壁上有几道裂口。我抽出匕首在上面撬下来一块石头,抓在手里往那人脑袋上砸了过去。那人想躲却已经晚了一步,当场被我砸开了脑袋,捂着伤口满地打滚。 我还不解气,抄起匕首又要去挖石头,董小唯却一下拦在了我的面前:“王欢,别打了,别打了……” “你给我让开!”对面岩石边角上空间不大,董小唯不让开,我只能打着她。 我敢肯定,就算那些人全都动了手,董小唯也不会推我下船。那些同学里,唯一能让我不忍心下手的人就是董小唯。 董小唯哭道:“王欢,大家都是同学。他们推你下水是他们的不对。可是你这样打下去,会把他们打进水里的。你忍心杀同学吗?” “我有什么不忍心?”我暴怒道,“他们想杀我,我为什么不能还手?你给我让开!” 董小唯哭喊道:“王欢,求你了,别动手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落水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我被气得在岩石上来回乱转,“你不让开是吧?我一样能打着他们……” 我抓着石头往高处扔了过去,石块在董小唯头顶上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了人群当中,顿时又有一个人被我砸趴在了地上。董小唯哭喊道:“王欢,我求求你了,别再打啦……” 我充耳不闻地去撬石头的时候,叶寻却把我拦了下来:“算了,再打下去真出人命了。” 我看了叶寻半天,才背对着我那些同学蹲在了岩石上:“叶寻,你带烟了吗,给我一根。” 叶寻的吉他盒子能防水,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看见他把烟放进了盒子里。叶寻拿出烟和火机:“只有两盒,再弄湿了我也没有了。” 我点起烟来狠狠吸了几口。 以前,我觉得大家都是同学,他们胆小怕事,我能理解,也没去计较过什么;可现在,我真弄不明白我拼了命救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等着他们把我扔进水里,好让我看清人性的冷酷? 我的烟越抽越觉得不是滋味,可是不抽,我心里那口气实在吐不出来。 我刚把一根烟抽完,就看见远处打来了一束灯光。等我回头看时,一艘游船已经从远处开了过来,一个警察打扮的人站在船头用手电照向我旁边的岩石:“你们怎么跑石头上了?带你们过来的船呢?” “船沉了!”有人哭喊着道,“警察大哥,快点救命啊!那边那个人就是王欢!” 警察打着手电往我脸上晃了一下:“真是王欢。” 我听得出来,他就是上午拦住我同学的那个警察。对方看了我一眼之后才说道:“你们先上船,我把你们先送上岸,回头再过来抓王欢。” 警察转头对开船的人说了一句:“把船靠过去。” 我现在已经懒得去管我那些同学怎么样了,连看都没往他们那边看上一眼。叶寻却忽然开口道:“不对,那船有问题!” 我本能地往船上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平静的湖面,刚才还在随波翻腾的鱼群,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后竟然全部消失而去,湖面上除了荡漾的水波,再也看不见一条鱼影。 我的瞳孔不由得猛然缩紧。鱼阵突忽其来又蓦然消失,绝不会是被一条游船驱散,难道那艘船上有什么让鱼群畏惧的东西? 我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那个举着手电不断催促同学上船的警察,对方从头到脚都没有半点异常,就连配枪的位置都中规中矩,他应该不是吓跑鱼群的人。 我转头看向船老大时,心里忍不住一惊——那人的背影跟刚才死在船上的人实在太像了。更可怕的是,他的两只裤管正在不断地往下滴水,湖水已经在他脚下淤积了一滩,却还在不断地往外扩撒。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喊道:“别上船,船有问题!” 所有人都往我这边看过来时,只有董小唯缩回了脚步,船上的人仅仅看了我一眼就扭过了头去。还没上船的张舒颤声问道:“王欢,你说哪儿有问题?” 我已经把话喊出去了,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我指着那个船老大道:“你们看那个开船的,他身上的水是哪儿来的?” 我话刚说完,那个警察就开口道:“他刚才不小心落水了。你不用装神弄鬼拖延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警察前面几句话并没有什么异常,最后那句“我会回来找你”竟然与那个消失在湖里的导游一个韵调。我急忙喊道:“别相信他,他有问题……” “谁有问题?”警察厉声呵斥道,“我看你才有问题!你想把他们留下来当成人质不成?你现在就给我下来!” “不能让他们上船!”张昊喊道,“他们手里有刀……” 我不等警察再开口,伸手从叶寻身上抢过臂弩,端在手里指向了岩石上的那些同学:“谁都别动,全给我回去。” 叶寻也在这个时候从我身边滑到了岩石边缘,双目冰冷地看向了那个警察,防着对方有所反应。 警察果然拔出了枪来:“把弩箭放下。” 董小唯也惊叫道:“王欢,你要干什么?” “闭嘴!你也给我退回去。”我怒吼道,“你不是警察吗?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开枪!” 我已经认定了那个警察是个假货,我只不过是怕自己一箭射不死他,才把弩箭指向了我的同学。 警察厉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我沉声道:“把我的同学放回来。” “不!”已经跳到船上的张昊惊叫道,“警察大哥,你不能听他的,他是杀人犯,你不能把我们交出去啊!” 张昊这一开口,其他同学也纷纷哭求了起来:“警察大哥,你不能把我们交出去,王欢杀了人,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警察冷声道:“王欢,我不可能把他们放回去,我劝你还是投案自首吧!” 我冷笑道:“你不交人,我就杀人。他们的命掌握在你手里。” 警察脸色一沉道:“王欢,你冷静一下,执迷不悟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现在不劝你,但是我得把其他人带走。我回来之前,希望你不要伤害人质。开船……” 船老大启动引擎缓缓离开了岩石边缘。一个站在岩石边上的同学忽然从岩石边缘扑向了游船,抓着船头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船上,倚在警察身边哈哈大笑道:“王欢,你就等着死吧!你就该死。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你早点死,我们或许都会没事儿。是我把你推水里的又怎么样?你敢当着警察的面杀我吗?” “去死!”我暴怒之下回手一箭往他身上射了过去。 我的弩箭刚刚离弦几米,船头上的警察就抬手扣动了扳机。仅仅瞬息之间,弩箭和子弹凌空撞出的火星就在我们之间爆炸开来。被崩飞的弩箭连转了几圈才落进了水里,那个警察却收起手枪,面带微笑地向我看了过来。 他不是警察! 如果我刚才只是怀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人绝不是警察。那人从开枪到背手,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绝不是他瞎蒙的一枪。一个能用枪把弩箭打下来的人,会是普通的警察吗? 我端起*看向对方的当口,刚才被我吓得魂不附体同学却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来,指着我哈哈大笑道:“王欢,你不是牛逼吗,怎么不动手了?你射死我啊!你就等死吧!” 我冷眼看向对方的时候,那个假警察却幽幽开口道:“其实,你们应该听王欢的话,听他的话留在岸上,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你说什么?”那个同学顿时吓得站了起来。 假警察回手指了指船老大:“你们回头看看他是谁。” 满船的人一齐看向船外时,对方也冷笑着转过了头来:“又见面了。” “啊——”有人吓得抱头尖叫道,“你不是死了吗?” “嘿嘿……”船老大和假警察同时冷笑之间,十几股水流同时从船底喷了出来,游船很快就在湖面上打起了盘旋。 船上的同学吓得失声尖叫,一个个死死地抓住游船两边的把手,拼命伸出手来:“王欢,救命啊!快救命啊!” 有人拼命尖叫道:“王欢,推你下水的人不是我,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船已经开出二三十米了,我想追船也来不及了,除非我现在跳下水,跟船上那两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分个生死。 救不救人的念头只不过在我脑袋里闪了一下,我就拔出匕首叼在嘴里,起身就想往水里跳去。 那艘船上的确有推我下水的人,可也有没推过我的人。我没法镇定地看着他们一块儿沉入水里。 我刚刚站在岩石边缘弓了一下身子,就被叶寻给拽了回来。叶寻冷声道:“你们不是能推人下水吗?推那两个人试试。只要把他们推进水里,你们就有救了。” “他们……”我刚说了两个字,叶寻的手掌又跟着往下一按,低声说了一句:“船底下有东西。” 我这才看向了水面。湖水当中果然有几道黑影贴在船只附近随船游弋,要不是叶寻提醒,我还没注意到那几条隐含杀机的黑影。但是那些靠在船上的人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还让我去救他们? 这种呼救或许是一种本能,但是有谁提醒过我水下还有危险吗? 那个假警察冷笑着看向我道:“看清了吧?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自私,明知道危险重重,却还要让别人去赌那种渺茫的希望,你不去赌就是对不起他们。这些人我带走了。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他们,不妨到水底下找我。” 假警察话音一落,那艘游船就从后往前裂成了两半,船上的人除了那个警察之外,全都掉进了水里。多数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沉进了水底,水面上只留下一道道冒着气泡的旋涡。 那个假警察倒背着双手站在断船上慢慢沉入水中时,缓缓伸出手来按住一个冒出水面的同学:“我在水下城里等你。” 第三十章 落水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眼看着对方按着我的同学往水下沉去,忍不住端起*向对方连放了两箭。两支箭矢一前一后奔向对方双眼时,后者冷冷一笑,带着我的同学快速沉进了水里。两支弩箭去势不减地射穿了对方浮在水上的帽子之后,就跟着帽子一齐沉向了水中。 “妈的……”我狠狠一握拳头,可我现在就算是不甘又能如何?下了水,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嘴里的咒骂声还没停下,就看见刚才沉进水里的那些同学全都在一瞬间直挺挺地从水里冒了出来,每个人都像是被人定住的竹竿,直挺挺地从湖底慢慢浮上了水面,被水浸湿的头发贴在一张张惨白的面孔上一滴滴地滑落着水珠,他们的眼睛却像是被浸过鲜血一样红得吓人。 十多个人同时向我看过来时,我没看见一个人开口,却听见很多人说道:“我们在水下城等你。” 阴森的声音在夜空中凄凄回荡之间,十多人又一齐沉入了水里,只留下一道道碗口大的旋涡在水面幽幽回旋。黑漆漆的湖面变得诡异异常,每一个波浪之下都当时隐藏着一条鬼魂。他们在隔着水波注视着我们的面孔,像是随时都可能破水而出将我们拽进刺骨的冷水,拖进水下迷城。 岩石上除了我和叶寻,就只剩下了连带董小唯在内的五个同学了,他们几个人被吓得不敢出声,叶寻却低声道:“你准备下水吗?” “下不了。”其实我早就打算潜进水下古城一探究竟了,可是人在没有任何设备的情况下,能潜进水里多深?是十米还是二十米?找不到潜水设备,我们永远别想接近古城。 我抬头看了看悬在我们头上的山崖:“你能爬上去吗?” 叶寻道:“我没问题。你怎么样?” “先上去再说。”我转头向董小唯喊道,“你们等着我,我上去之后,想办法把你们弄上来?” 董小唯颤抖着声音道:“王欢,别走,我害怕……” “叶寻,把你的弩箭借我用用。”我见叶寻点头之后,才把手里的弩箭往董小唯的方向扔了过去:“拿着防身,等我们回来。” 董小唯死死地抱着臂弩:“王欢,留下来好吗?我真害怕。”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唯,你们是我的同学,不是叶寻的同学,我不能让他自己去为了你们拼命。好好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王欢……王欢……”董小唯还是喊着我,我却装着什么都没听见,徒手往岩石上攀登了上去。 被抚仙湖水汽浸透了的岩石不仅冷得刺骨,而且难以抓紧,我仅仅爬出十米左右就停了下来,尽可能地把身子贴在石块上恢复着体力。 叶寻也在我旁边停了下来:“王欢,你不觉得你的同学有问题?”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道:“什么问题?” 叶寻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他们有问题。”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还跟我说?” 叶寻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我却一直没找到不对的地方在哪儿。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我们一起看到你那些同学之后,好像每一件事儿都顺理成章,又好像每件事儿都恰到好处。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叶寻说的一点没错。每件事儿都太巧了,就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样,一步步把我们给引到了湖里。 尤其是那个假警察,他就像是卡好时间专门守在路上等着我们出现一样。 我的印象当中,从来没见过那个假警察,可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我们。更让人怀疑的地方是我在湖边躲避他追捕的情景。我练过眼功,也知道眼功能达到的水准。一个连弩箭飞行的路径都能看清楚的人,会看不见浑水里藏着一个人?他洗手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我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破,而是安排着我们上了游船。 他是故意要把我们引到水上。可是他为什么不把我们一网打尽,反倒把我和叶寻给留了下来? 我压低了声音道:“叶寻,你拎着绳子跳上岸之后,怎么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当时看见什么了?” 叶寻说道:“我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船老大的脑袋没了,尸体喷着血在往后面倒。” 我急忙问道:“你能确定吗?” “能!”叶寻肯定地说道,“我就是因为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知道后面有人死了,才觉得惊讶。” 我当时的确什么都没听见。 人体的骨骼非常坚硬,骨头被生生切断,不可能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可我却偏偏什么都没听着。不要说叶寻觉得不对,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对。 我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之后,忍不住趴在石头打了一个激灵:“往那边挪,到我那些同学顶上去。” 叶寻点头之间,我先一步踩着岩石往旁边慢慢挪了过去。从横断的岩石上往旁边挪动,要比上下攀爬容易得多,没过多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停在董小唯他们上空,侧着耳朵听起了下面的动静。 可我除了能听见湖面上的夜风带起的呼啸,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试着用刀挖掉一块石头往下面扔了过去,自己马上竖起耳朵又听起了下面的动静。 下面除了石块在岩石上弹跳的动静之外,再没有发出过其他的声响。 我那些同学早就已经被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再小的动静都能引起他们的尖叫,现在连石头落地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明他们已经不在岩石上了。 “下面没人了。”我看向叶寻时,他也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我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上去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用爪子抓着岩壁,慢慢地向我们接近。 我和叶寻一齐抬头之间,我竟然看见了一双暗黄色的鱼眼,那颗眼珠距离我的面孔还不到一尺。等我对上对方那毫无生气的目光时,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也跟着灌进了我的鼻孔。 我刚想松手,马上又抓紧了岩石。我现在可是在离地十米左右的地方,我要是一下砸进到了岩石上,除了*迸裂之外没有第二种下场。 我正想伸手摸刀的当口,对方也一下抬起了爪子,令人心寒的杀气也从对方身上爆涌而出。 我刚才撬完了石头,就把匕首别在了腿边,我拔刀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跟我近在咫尺的怪物。而且,我敢肯定,只要我敢动上一动,对方就会暴起伤人。 我正不知所措的当口,叶寻却对着我使了一个眼色。他的意思是说让我吸引那只怪物的注意,他好出手帮我解决掉对方。 我慢慢抬起头去看向那只怪物冰冷无神的双眼时,对方也缓缓伸出爪子往我的脸上摸了过来。 对方好像是没有一下干掉我的意思,抬起来的手掌几乎毫无力道地贴在了我的脸颊上。等到对方一点点往后收拢了指甲时,我却觉得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怪物的指甲像是四把钢刀一块儿豁进了我腮边的皮肤。 如果让它那一爪子抓实,我的半张脸都得被它给生生抓在手里,那时候,我就算不死,也一样会被对方重伤。 我用眼角余光扫向叶寻时,后者已经贴着岩石把手伸了过来,他握在手上的匕首刀尖正好指向那只怪物的肋下。此时的叶寻额角上也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一刀贯穿怪物的身躯? 我明明看见叶寻在拼命地移动,却丝毫不敢用眼神去催促对方,生怕引起怪物的警觉。 就在叶寻的匕首快要贴近怪物肋下,正在积蓄力量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直奔叶寻身上扑了过去。 叶寻猛然甩开匕首,双手同时抓住黑影双肩,跟着一块儿栽落到了岩壁之下。 抓住我面孔的那只怪物像是被身边的惊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血淋淋的手掌。我趁着这个当口,双脚狠狠踹向墙面,借力向外翻滚了出去,人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刚在水里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往水面上浮,就看见身边涌起了一串气泡,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紧贴在我身边,跟我一前一后扎进了水里。 我已经顾不上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双手并用着向水面上疯狂地游了过去。与此同时,一条黑影也悄无声息地往我身上贴靠了过来。 我迅速地抽出匕首,全力一刀往背后扫去时,我身后却变得空空如也,那股令人窒息的危机却忽然出现在了我身前。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 一股麻痹的感觉迅速从我被扎伤的地方蔓延开来。我举着匕首的胳膊不听使唤地沉了下去,软绵绵地垂到了身边…… 第三十一章 水下活人 - 神隐 - 苗棋淼 我被什么东西扎伤之后,全身就陷入了麻痹的状态,四肢开始快速僵直。我虽然还有意识,虽然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是全身肌肉都在短短几秒之间陷入了僵硬的状态,整个人像是一根棍子一样直挺挺地立在了水里,被什么东西拖动着往水底沉落了下去。 我那时的状态就像是陷入了梦魇,明明意识清晰无比,却怎么也无法挪动四肢,就这样一直被什么东西拖着沉向水底。 他要把我拖到什么地方?水下古城? 一旦进入水下古城,我必死无疑。 在没有任何潜水设备的情况下,普通人只能潜水五六米左右,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最多也只能潜入三十米左右的深度。水下古城有多深,五十米?还是一百米? 我这样一直潜下去,就算能承受住水下的强压,也早晚会被活活憋死。 很多人都说,人在临死之前,这一辈子所有的事情都会在眼前一一闪现,所有的遗憾都会出现在眼前。 我有什么遗憾? 我没见过我妈是什么样子。 我没能再见我爸一面,也没能继承鬼眼王和那间不起眼的小店。继承小店平凡一生就是我爸爸对我的希望吗?他对我的要求确实不高。 我还没遇见让我心动的女孩。这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又觉得身上疼了一下。那一下的感觉十分微弱,但是我也能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我的胳膊,正在把某种液体慢慢注入我的体内。 这一次,我的意识反而变得更为清醒了几分,憋在胸口的闷气也在缓缓疏解。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我能在水下呼吸,而是因为我的呼吸变得异常缓慢,至少我不会被立刻憋死在水里。 我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已经被那家伙拽到湖底了。我虽然没法转头,却能清晰地看见远处围墙。我是被人给拖进了古城中那座类似于竞技场的圆形建筑? 应该是。我的记忆里,整座古城只有那么一座圆形的建筑。 我拼命地转动着眼珠向周围看过去时,才发现我的同学全都站在了水里。我转动着眼珠往对面同学双脚上看过去时,却看见他们的脚腕上绑着一圈近乎透明的绳索。从远处看去,那些人像是站在湖底,实际上却是双脚离地半浮在水里的,水波荡来,人体会像水草一样随波荡漾,这就是抚仙湖水下“活人”的秘密。 我慢慢转动着眼珠看向我对面的同学时,却看见殷红的血丝从他七窍当中不断溢出,化成一缕缕红线漂散在了湖水当中——他已经承受不住水压了。 没过多久,对方的目光就暗淡了下去,整个人开始缓缓地向前倾斜,直到被脚下的绳索牵住身躯,才斜着身子浮在了水里,殷红的血水却还在对方的面孔上丝丝漂散。 我的同学都在这儿?他们全都被人拖进城里,绑在了水下?绑住我们的家伙究竟要做什么?就只是把人捆在水里憋死?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划水的动静,没过多久,一只半人半蛇的水神悄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只水神显然比我见到过的要大出不少,甚至比那只被叶寻斩首的猿猴还要庞大。 对方扭动着水桶粗的蛇身围在我身边转动了几圈之后,用蛇尾缠住了我的双腿,伸出爪子抓着我的衣服,从我腰间慢慢爬了上来,直到达到跟我面孔一齐的高度上时,对方那张满是黑鳞的面孔才往我脸上慢慢贴近了过来。 一股带着蛇腥味的水流瞬间涌进了我的鼻孔,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距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它那张满是鳞片的脑袋贴在了我的脸上,它才用蛇嘴慢慢撬开了我的牙关。冰冷的湖水涌进嘴里时,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条滑腻的蛇信子一块儿塞进了我口中。 我甚至能感到那条冷滑的蛇信子正压着我的舌头,把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推进了我的喉咙。我还没等弄明白它在我嘴里塞了什么,那样东西就随着湖水一块儿滚进了我的肚子当中。 与此同时,水神的双手也一下抱在了我的脑后,狠狠地将我的脑袋往前一带,用嘴封住了我的嘴唇,拼命地往我嘴里呼气。 我想要抗拒,可是窒息后的本能却让我不断地呼吸着对方嘴里涌来的气流。 水神连吐了几口气之后,猛地往后撤开了头颅,用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想要往外呕吐,可是嘴巴、鼻子全被对方堵了起来,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硬生生地把呕吐感给强压了回去。 一直堵着我嘴的水神直到发觉我不想再吐时,才慢慢松开手掌,从我身上滑了下来,向另外一个人游了过去。可它刚一接触那人,对方就在巨大的惊吓之中双目圆睁着想要张嘴惊叫。 我眼看着湖水猛地灌进了那人张开的嘴里,鲜红的血水也随后从他口中翻涌而出——他的肺被水顶炸了。 被血污染的湖水瞬时间模糊了对方的面孔,那个同学也在血雾当中缓缓向后仰倒了过去。整个人仰头浮在水中时,鲜血还在从他嘴里漾漾溢出。 水神马上放开了尸体,向下一个同学游了过去。 水神只找活人?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不久,水神就又缠在了另外一个同学身上,像对我一样在他嘴里呼气之后,才放开那人游向了下一个目标。 不久之后,就从远处游了回来。我明显能够看出水神显得极为疲惫。水中也多出了至少四具死于惊吓过度的尸体。那些死去的人个个双目圆睁、眼珠突起,已经无法聚焦的眸子像是随着水波缓缓地转动,空荡荡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只觉得那些死人的目光还流动。他们是在等着看我的下场? 我没法跟他们对视,只能闭上了眼睛。 可我脑袋里的念头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一直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把我们给拖了下来,可我知道,如果没有对方注入我体内的东西,我就应该死在水底了。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让我们放缓呼吸,但是我敢肯定,只要我能在短时间内适应水压,就能安然无恙地活在水底,至少不会死于窒息。 还有,我周围那四具尸体有仰有俯,却并不是按传说中男人前倾、女人后仰的姿态停留在水里。尸体以什么姿态停在水里,完全取决于绳子捆绑的方向,并不是男女。 也就是说,从很多年之前,水神就在不断地将活人拖进古城,捆在水下。否则,尸体应该会浮到水面上,而不是一直沉在水里。 第一个发现水下古城的人应该没有仔细检查过每一具尸体,只是远远地观察之后就避开了水中浮尸,才流传出了男尸前倾、女尸后仰的说法。 抚仙湖水下温度虽然很低,但是还不到能把尸体冻结保存的程度。水底尸体能够不腐,肯定有其他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水神吐进尸体嘴里的那个圆球。 那个圆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现在看来,水神是打算让我们活着,可是它让我们活下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作为食物?不对。水下的尸体全都保持完好,完全不像是被当做食物储备的东西。 那颗圆球是水神的卵,它是想利用我们身体的温度将卵孵化,然后让水神从我们的身体破体而出?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一瞬之间,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一只只幼小的水神趴在我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上啃食尸首的情景。 我赶紧睁眼往附近看了过去,直到发现没有任何一具尸体腹腔开裂,才算稍稍放下心来。可是没过多久,我的心又猛然提了起来,万一要是那些尸体已经被水神给吃光了呢? 我心里再次生出了冷意。可是我现在没法挪动一丝一毫,只能在恐惧当中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身边再一次传来了湖水的波动。等我睁开眼时,那条蛇形的水神又来了,还是像上次一样给我渡气之后,疲倦离去。这一次,湖水里又多出了一具尸体。 水神每隔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再次出现,渡气、离开,周而复始。直到水神第五次给我渡气之后,才松开了我脚上的绳子,用一只手拖着绳索把我拉了起来,慢慢游向湖面。 我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却发觉自己的脖子已经可以转动了。我赶紧扭头往附近看了几眼。 差不多十只形态各异的水神正拖着我的同学徐徐游向远处。对方差不多游出了百十多米之后,我就被水神给拽进了一座像是甬道一样狭长弯曲的山洞当中。 从我进洞之后,心就凉了半截。这里是水神的另一处巢穴? 我从界鱼石下面逃了出来,却终究逃不过被水神生吞活剥的命运,说不定还会被吃得更干净。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水神已经把我从水里拽到了岸上。 第三十二章 孤山鲛王宫 - 神隐 - 苗棋淼 水神仅仅把我拖出去三五米的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将我放在满是岩石的地面上,再过一会儿,就有人被水神紧贴在我身边放了下来。 我弄不清那人是生是死,就只知道他身上凉得吓人,冰冷带水的身子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水神把人一个个摆在地上之后就跳回了水里,整座山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我拼命睁开眼睛想要看向四周,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洞顶。 又不知道过了过多久之后,我身边的人忽然动了。他们一左一右地把手摸上我的胸口之后,整个人都往我身上贴了过来。冰冷的身躯半压在我身上不久,从我左右两边伸过来的手掌就慢慢往我脖子下面滑了过来。 一只凉冰冰的小手仅仅瞬间就压在了我的咽喉上,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再下一刻,我忽然觉得对方的五指在慢慢收拢。两根带着寒意的指头慢慢向我脖子上缩紧之间,那只手掌却忽然改变了方向,顺着我的领口划向了胸膛,按在我的胸口上停了下来;另外的那只手却从我衣襟下面伸进了衣服,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他们想干什么? 我还没等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就听见有人从远处站了起来,摸索着打开了什么东西。 几秒钟之后,我就听见好像是有人在转动打火机的滑轮? 有人在点火? 我正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眼角上忽然闪出了一片来回移动的火光。真的有人在用火机照亮! 我想喊却喊不出来的时候,山洞忽然被贴在墙壁上的火光照得亮如白昼,叶寻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王欢,你没事儿吧?” “叶寻!”我惊喜喊道,“你怎么样了?” 我从落进水里之后就再没看见叶寻,还以为他已经遇难了,乍听叶寻的声音,我不由得大喜过望。 叶寻从我脚下绕了过来,低头看向我道:“你别着急,你身上的药力会慢慢消失,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躺在那儿不要挣扎,慢慢等着就行。” 我左右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在我左边躺着的是董小唯,她正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上,躺在我右面的张舒却用手按住了我的肚子。 我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她们两个人身上的药劲儿应该已经褪去了一小部分,两个人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是已经有了潜意识里的反应,她们应该是觉得冷得厉害,才会下意识地想要靠在我身上取暖。 我按照叶寻的话静静地躺在山洞里等着药力褪去。没过多久,董小唯先醒了过来:“王欢?王欢,你怎么样了?” 叶寻急声道:“别去碰他,让他自己起来。” “哦哦……”董小唯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等我恢复。 可是先醒过来的人却偏偏是张舒,她醒来之后就尖叫道:“这是什么地方啊?王欢,你快点起来!” 张舒的第一反应就是抓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弄起来。她刚刚拽了我一下,我就觉得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忽然袭来,我的胃里跟着一阵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下意识地想要往外呕吐。可是从我胃里涌上来的湖水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反倒呛进了气管儿,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肺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被憋得异常难受。 “别碰他!”叶寻暴怒之间抬手把张舒给推了出去,自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把我拎起起来搭在自己的腿上,飞快地在我背上连拍了几掌。 我顿时“哇”的一声,嘴和鼻腔当中同时喷出了湖水。我趴在叶寻腿上连着吐了好一会儿,直到吐出了胆汁才算是止住了呕吐。 叶寻犹豫了片刻,才从吉他盒子里翻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吃下去。” 我下意识地问道:“你的装备没丢?” 叶寻反问道:“你的刀不也在身上?” 我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背上的长刀,果然还放在那里。刚才我的身躯一直都处于麻痹的状态,竟然没感觉到自己身后还搁着一把带鞘的长刀。 我喘着气往四周看了过去。我们所在的山洞正中心的位置连着抚仙湖水坑,我们应该就是被水神从那里拽进了山洞。 水坑的左边是一块好似平台一样的空地,几根巨大的鱼骨散落在平台上,我们身后就是一条好像没有尽头的阶梯,阶梯一侧就是被叶寻用火机点燃的火槽。 我站起身来借着火光仔细看向四周时,忽然发现平台背后的山壁上像是隐隐约约刻着一片壁画似的花纹:“叶寻,你跟我过去看看。” 叶寻扶着我从水边绕过去之后,我才看见平台的地面上除了鱼骨之外,还散落着成堆的箭矢,其中最长、最大的一支箭头竟然比我的巴掌还要宽上不少。从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上看,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恶战。 我顺着山壁走过去时,叶寻也用火机点燃了山壁上的火槽。这下,整个山洞的景物又更为清晰了几分,刻在岩洞上的壁画也清清楚楚地映进了我的视线。 那些壁画的线条虽然极为粗糙,却保存得非常完好,至少我能看懂画中的意思。我沿着山洞走了一圈之后又回到水边,指了指火槽,道:“叶寻,麻烦你去把火槽里的油给弄出来一点。” 叶寻用刀尖往火槽挑了一下之后飞快地甩在了地上。刚才还在燃烧的灯油在落地之后很快熄灭了火焰,凝聚成了花白的油脂。 我伸手蘸起一点灯油撵动了两下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这是孤山里的鲛王宫。” 叶寻震惊道:“你说什么?” 我扬了扬沾着灯油的手指道:“这就是传说中千年不灭的鲛鱼油。当年所谓的鲛王,并不是自己游进了山洞,而是被人引到山洞中捕杀,把它身上的鱼油作为燃料装进了洞中的火槽。” 张舒颤抖着声音道:“你是说,这里是座古墓?” “用鲛鱼油做灯的地方未必就是古墓。”我仰头看向了那座通道,“第三节建木终于被我们给找到了。” 叶寻沉声道:“你说孤山岛就是树冠?” “肯定是!”我慢慢分析道,“你们去看那些壁画,那里完整地记录了从古城建立直到沉没抚仙湖的过程。我从第一幅画开始讲给你听……” “很多年之前,界鱼石还在,却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一块更大更为形象的露天岩石,至少不是我们现在看见的样子,那下面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间,也就是我们看到的水神巢穴。” “界鱼石的前方也没有变成泽国,而是被湖水从两面包围的狭长陆地,那块陆地的背后就是孤山。那时的孤山并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而是满山都被覆盖在绿色植被之下。” “如果站在界鱼石上往孤山的方向去看,界鱼石、陆地、孤山正好像是一株倒在了抚仙湖浅水当中的巨木。如果把它们重新竖立起来,就和传说之中连接天地三界的建木一模一样。” 我说着话,把手指向了第三幅壁画:“最初,那块陆地上只有一个部落而已。那个部落相信建木虽然已经倒塌,但是仍旧可以连通三界,所以本身在陆地上生息繁衍的同时,也把囚犯扔进了界鱼石下方的山洞,因为他们认为那里就是地狱,同样把孤山当做神山崇拜,因为他们相信自己可以通过神山找到天界。” 我指着第三幅壁画的边角道:“你们看那里,那个地方不就画着有人通过一个洞口走向神山吗?” 叶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个走进洞口人有点行将就木的味道。” 我点头道:“我也感觉到了。也许那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吧!很多古老部落的人都觉得人类的死亡就是被天神召唤,重回神明的怀抱,他们会在将死之前进入神山也不难理解。” 叶寻点了点头道:“你继续往后说。” 我把手指向了第四幅壁画道:“忽然某一天,一只强大的军队冲进了这片领域,部落土著遭到了疯狂的屠杀,他们不得不违抗了天神的旨意,率领部族进入神山躲避兵祸。但是,他们却仍旧没有逃脱被杀戮的命运。” “被他们崇拜了千百年的神山,最后竟然成了整个部落的墓地。部落的巫师在绝望之中,把最后的族人集中起来献祭给了恶神,并发下诅咒,要让侵略他们部族的人全部葬身在水底。” 叶寻听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个部落应该已经完全消亡了才对。可水下古城是怎么来的?城中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霸占了抚仙湖的水神和鬼面鲛又是怎么回事?” 叶寻连续问了三个问题之后,又继续说道:“而且,你还有一个地方解释不通。界鱼石下面既然是古部落投放犯人的地方,就应该是一座用来处决人犯或者弃尸用的坟坑,又怎么会变成水神的老巢?” 我伸手指向了山壁上熊熊燃烧的火槽:“你看这里,也许,它能帮我们解释一些东西。” 第三十三章 铜门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是什么?好像是个字。” “是篆字。”我指着刻在火槽附近的字道,“古时候的工匠,也有类似于检查工程质量的情况。工匠通常会在自己负责的工段留下姓名或者标记一类的东西。这个应该就是工匠留下的标记。” 叶寻猛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屠杀掉抚仙湖部落的人,不是附近的土著,而是某个外来的强敌,而且对方的文明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对!”我点头道,“现在我们手头的线索非常少,我只能猜测。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段工程应该出自古滇国的工匠。” 我慢慢解释道:“根据历史记载,公元前278年,也就是春秋时期,楚国遣楚将庄硚率领一支队伍到达滇池地区,征服当地部落。后来,因归路被秦国所断,庄硚就留在滇池地区,建立了滇国。” “滇国在云南历史上大约存在了五百年,出现于战国初期而消失于西汉初年。大概在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出兵征讨云南,滇王拱手降汉。直到西汉,云南才算是在名义上并入了汉朝的版图。但是,滇国没有文字,所以古滇国的历史一直都是史学界的谜团。” 我用手在岩壁上画了一个圈:“学术界认为:滇国区域在云南的中部和东部,以滇池区域为中心,连接阳宗海、抚仙湖、星云湖、杞麓湖。我猜,抚仙湖下面的古城就算不是滇国都城,也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城市。” 我继续解释道:“汉代已经建立了完备的官吏制度,但是,汉代以后的文献当中没有关于城池沉没的记录,否则,抚仙湖的秘密早就应该浮出水面了。所以我觉得,那座古城应该是在汉代之前沉进湖底的。 ”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董小唯却摇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既然你说楚国大将占据云南,那么,古滇国至少也应该留下楚国的痕迹。那时楚国已经有了文字,屈原不就是楚国人吗?古滇国为什么会毫无文献可查?” 我皱眉道:“大概是因为文献遗失了吧!毕竟,春秋战国时期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学习文化的资格,很多文献极有可能遗失。” 董小唯再次质疑道:“就算你说的对吧,那你看看墙上的壁画,那明显带着巫术的色彩。楚国人也信巫术?” “你说对了。”我点头道,“楚国因为地理位置等等原因,一直巫风盛行,就连屈原都受到巫文化的影响。屈原所作的《九歌》、《招魂》都带有浓烈的巫文化色彩。” “春秋时期的云南并没形成后期宗教文化,还是巫术一统天下的时代。滇国建立之后,就算是为了长治久安,也应该会融合一部分当地的巫术文化。” 我用手指向石阶道:“庄硚占据了抚仙湖之后,应该继续把孤山作为神山,建立了自己的祭祀。我甚至觉得,庄硚才是真正发现了建木的人,是他升华了当地的巫族文化。” 叶寻猛然向我看了过来:“我在你们过来之前,曾经在附近转了很长一段时间。滇国的巫文化里最常出现的就是蛇和铜鼓的形象。抚仙湖下面的蛇形水神会不会出自滇国?” “这个很难说。”我摇头道,“想要揭开这个秘密,我们得往上走。” “不行,不行……”张舒听说我要继续深入孤山秘窟,吓得瑟瑟发抖,“我们还是出去吧!谁知道往山上去还会遇上什么事情……” 我回头看了看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的水面:“如果可能,我也不想往山里走。可是从水路我们回不去,除非你们已经做好了死在湖里的准备。” 张舒道:“你们不是有两个人吗?你护着董小唯,叶寻……叶寻护着我,肯定能出去。” 我还没说话,董小唯已经冷声驳斥道:“其他人怎么办?” 这回被水神抓进山洞的人连我和叶寻在内一共有十个人,按张舒的说法,我们出去了,其他六个人就得被扔在这里。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张舒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厉声喊道:“我们怎么办?你怎么不说让王欢带着我们出去,把你留下?” 张舒厉声喊道:“起码我当时没推王欢下水!” “放你妈的屁!”说话那人眼睛都红了,紧盯着张舒一步步往前逼近,“你再说一遍,老子现在就把你扔水里!” “你干什么?”董小唯一下挡在了张舒面前,“给我回去!” “给我停下!”我暴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谁再瞎逼逼,老子就弄死谁!” 董小唯急得眼泪打转:“王欢,你也少说两句吧!” 我强压着一口怒气站在了远处,董小唯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王欢,要不,你和叶寻从水路出去,我们等在这里,你出去之后去找警察,让他们带船过来救我们?” “这倒是个办法……”我不由得心动了。 如果我和叶寻快一点的话,说不定真能冲出去。反正我们是在孤山脚下,只要我们能攀上岩石,说不定就能爬上孤山,那里有旅游区,可以联系到警方。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冒险出去试试的时候,忽然有人说道:“谁知道他出去会不会报警?万一他一走了之,我们不是得留下等死?” “谁说的?”董小唯大怒道,“王欢不是那种人!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我知道那话是谁说的,可我现在已经懒得去跟他计较什么了。 叶寻却在这时开口道:“我不赞成走水路。在水里,我们不是水神的对手。我们不知道水神有多少,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守在外面。只要有超过四只水神守着我们,我们在没有潜水设备的情况下出去必死无疑。” 叶寻说的没错,在水里我们没有水神灵活,只要它们堵住洞口,我们连湖水下面的那条隧道都出不去,何谈逃生? 我看向岩洞中的阶梯:“往上走吧,说不定还有生路。” 张舒颤声道:“真要往上去?” 我没有理会对方,从身上拔出长刀,边走边说道:“我走前面,你们跟着,叶寻断后。” 我不知道那段阶梯究竟有多高,可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我虽然推断出了孤山谜窟的来历,但是水神的由来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水神究竟是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抚仙湖当中,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个谜团。 我敢肯定的是,孤山被占据时,并没有水神的出现,水神是在楚军杀来,扫平部落之后才出现的东西。那些水神究竟是部落原先的住民,还是滇王祭祀之后的产物?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可怕的猜想,只不过,不到最后,我没法肯定这个猜想对错与否。 我一步步走上阶梯,远远地看到一座封闭的青铜大门,那两扇对开的大门就跟我在界鱼石下密洞中看到的石门一模一样,或者说,那四道石门就是这扇青铜门的刻画。 我的心不由得猛然一沉。 密洞石门是水神祭拜时开启,这扇青铜门呢? 我紧走了两步之后,阶梯上方也出现了一座平台。平台左侧是一座用石块垒起来的井口;右侧却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滚滚寒气从深不见底的甬道上翻滚而来,让人忍不住阵阵战栗;平台正中间就是那道带着锁孔的青铜大门。 我停在平台上时,跟在我后面的董小唯紧紧抓着我的衣角道:“王欢,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些壁画上的东西好吓人。” 大门左侧那一串壁画上,画着巫师献祭的场面,四个身穿着铠甲的士兵正在巫师的指引下抬着一个人扔向井口,青铜大门随之开启。 大门的右侧恰恰相反,壁画当中没有巫师,只有三个身穿铠甲、配备长剑的勇士。勇士毅然走向深不见底的甬道,从那里拿回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青铜大门。 叶寻低声道:“王欢,你看明白壁画是什么意思了吗?” 我沉着声音道:“那是开启青铜大门的两种办法,一个办法是拿活人献祭,一个办法是去深渊当中寻找钥匙。但是,你看右边那幅画,下去的是三个勇士,回来的却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深渊之下极为危险,下去之后就是九死一生。而且……” 我微微一顿道:“最后上来的那个勇士不像是活人,你没看他的双脚没有沾地吗?” 叶寻倒背着双手不说话了,他是在等我的决定。 我的那些同学,除了董小唯之外,都下意识地躲开了几步,他们谁也不想成为献祭的物品。 我拍了拍董小唯的肩膀:“我和叶寻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等着。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趁着说话的工夫,用身子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悄悄将匕首塞在了董小唯的手里。 如果放在一天之前,我可能不会相信我的同学会干出拿活人献祭的事情;现在,我却不敢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第三十四章 献祭 - 神隐 - 苗棋淼 留下来的八个人里,有六个男生,一旦他们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决定用活人献祭进入大门,那么董小唯和张舒就是最有可能成为祭品的人。 董小唯想说什么,我却对她笑了一下,转身往石阶下面走了过去。 我们一直走到看不见平台火光之后,叶寻才开口说道:“王欢,我怎么觉得咱们是在往左拐?” “对,我们就是往左。”我肯定地说道,“我们下来不久,阶梯就转向了,我要是没弄错,咱们应该是在往那口献祭神井的下面走。你不是带火机了吗,你照个亮儿看看,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把火灭了。” 叶寻拿出火机照向了四周,我这才看见,我们刚才下来的甬道已经在这段距离上变成了围绕山壁的环形阶梯。 我右手边就是孤山的岩壁,左手边上是黑漆漆的深渊。我试着往下看了一眼,那里除了无尽的黑暗再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举着火机的叶寻忽然说道:“那个地方有火槽,我去点火。” 我刚想阻止叶寻,却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 我明明觉得在这种地方不去点火更为安全,可我的潜意识当中却希望能用火光驱散心里的惶恐。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叶寻就点亮了火槽。熊熊烈火围绕着山洞四周盘旋向下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火光燃起的瞬间,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根直通山洞上方的青铜立柱。那根柱子究竟有多高,我并没看清,我看得最清楚的是盘绕在立柱底部的那条黑鳞巨蟒。 足够一人粗细的蟒蛇也不知道在山洞里存活了多少个年头,又靠什么维持生命,竟然在孤山谜窟被遗弃了无数岁月之后,还活在山洞当中。 从叶寻点燃灯火的那一瞬间,蟒蛇就挪动着身子从立柱底部抬起了头来。我赶紧一拉叶寻,往火槽下面躲了过去。 如果叶寻不去点火,说不定还不会惊醒这条巨蟒,可是火光烧起的一刻,它就已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很快它就该准备捕食了。 我大概记得在什么书上看过,蛇类的视力近乎为零,它们能在黑夜里及时发现并且快速捕捉远在几十米之外的猎物,完全是靠着对猎物身上热量的感应。 真正惊醒蟒蛇的东西,不是围绕在山洞中的火光,而是烈火带起的温度。 我不知道火槽的温度究竟能不能掩盖我和叶寻的体温,但是总比胡乱跑出去被蟒蛇追踪捕杀要稳妥得多。 叶寻靠在我身边飞快地拔出了长刀:“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我脸色铁青地说道,“咱们的刀能砍死那条蛇吗?” 叶寻看了我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山洞下面就传来了一阵蛇鳞摩擦阶梯的声响——那条蟒蛇已经顺着阶梯攀爬了上来。我眼看着被蛇身压开的岩石向山洞下方滚滚砸落,却一丝一毫都不敢乱动。 在这种地方,我们跑不过一条蛇,一旦被它发觉,我们两个必死无疑。 我紧紧握着长刀:“一会儿蛇上来,你先走,我来断后……” “放屁!”叶寻骂了我一句之后,从兜里掏出酒壶猛往嘴里灌了下去。 “你疯啦?”我顿时被叶寻的举动惊呆了。他现在喝酒,不是等于在提升自己的体温吗?他想拿自己当诱饵? 我正想去抢叶寻的酒壶,他却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真想帮忙,到了拼命的时候,你别跑就行。” 叶寻的话没错。这个时候争执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不需要去因为什么而感动,到了生死关头能够一起拼命才是真的。 我放下手来,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握紧长刀挪到阶梯的边缘。这个位置正好能跟他互相策应。 我刚刚蹲好不久,忽然听见岩洞上空传来了张舒的喊声:“你们干什么?王欢他们很快就能回来……别抓我啊!求求你们别抓我……张昊,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放过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糟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那些同学真的想要用人献祭了! 我猛地抬起头来往空中看过去时,张舒已经从洞顶的一个圆孔当中掉了下来——那里应该就是献祭神井的下方。 “啊——”张舒的尖叫声还在空中回荡时,已经攀上阶梯的蟒蛇忽然猛一回身,从阶梯上立起来半个身子,凌空往张舒身上咬了过去。 张舒还没落地就被蟒蛇咬住了双脚,生生拖到了阶梯上。一时还没被蟒蛇吞噬的张舒用用手死死地抠住阶梯的缝隙,声嘶力竭地喊道:“王欢,救我,快救我啊——” 我刚想起身时,叶寻却伸手把我挡了回去:“你救不了她,就算把她从蛇嘴里抢下来,人也救不活了。送她一程吧!” 叶寻又从吉他盒子里拿出一把臂弩塞进了我的手里:“你的眼力好,你来。” 我咬牙端起臂弩指向张舒时,后者也看见了我的动作:“王欢,我艹你妈的!你不是人!要不是你拿来的旅游劵,我们能落到这个地步吗?这些事情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你就是想把我们骗过来送死……” 张舒的话顿时让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忽然闪了过去,而我却偏偏没有找到其中的重点。我端着臂弩的双手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吞噬张舒的蟒蛇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惨叫,仍旧在一寸寸地把她给咽下肚子。张舒抠在石缝中的双手被蟒蛇给抻成了一条直线之后,十根手指也接二连三地断裂开来……张舒直到被蛇从阶梯上拖走时,才举着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掌惨叫道:“王欢,你是畜生,董小唯也是贱人,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我做鬼……” 我猛地一抬弩箭对准张舒扣动了机簧。破空而起的箭矢瞬间穿透了张舒的眉心,猩红的血花从她脸上爆开之后,张舒的尸体才死不瞑目地垂在了蟒蛇嘴边。 我眼看着张舒被蟒蛇完全吞入腹中之后,身上拱起一道人形鳞片的蟒蛇缓缓退回了铜柱底部,将身躯盘在柱子上紧紧地缠绕了几圈,开始缓缓向柱子上勒紧了下去。 一阵阵人骨被折段的脆响隔着蛇皮传进我耳朵里时,通天彻地的铜柱竟然在蟒蛇的缠绕之下开始慢慢旋转了起来,洞顶上方很快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门开了? 我直到这时才算反应了过来。原来壁画中的献祭,就是用活人来喂食这条蟒蛇,一旦蟒蛇缠住铜柱挤压猎物,铜柱就会开始旋转,上面的青铜门自然会随之开启。 既然青铜大门需要蟒蛇转动石柱开启,那另外的一幅壁画又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仅仅凭着一把钥匙就能打开必须巨力旋转才能开启的大门。 我仰头看向洞顶时,旋转的青铜立柱忽然停了下来,张昊阴森森的声音跟着从井口的方向传了过来:“门就开了这么一点儿?咱们谁也进不去!把董小唯给扔下去吧!” “不要!你们别过来……”董小唯尖叫声起时,我猛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张昊,你他么敢碰董小唯一下,老子上去活撕了你!” “王欢,救命啊!”董小唯的尖叫声似乎离洞口远了不少。 蟒蛇刚刚吞噬了一个人,不可能立刻再次进食,我不再担心它会冲上来吃我,立刻拎着臂弩直奔阶梯上跑了过去。叶寻也紧跟在我身后冲上了阶梯。 我渐渐向山洞平台靠拢之间,身后的火光也开始越来越弱。我和叶寻又一次冲到那段看不见光亮的阶梯上时,我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叶寻,你跟我拉开一段距离,小心防备。” 叶寻微微一愣之后,马上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过去,我干脆闭上了眼睛往阶梯上跑了过去。我的脚步声被岩洞聚拢过来之后,我的听觉也开始跟着快速减弱,我跑得越急,能听到的声音也就越小。直到我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我和叶寻的脚步声时,我忽然把从身上拿出狐铃举在眼前,猛地张开了眼睛,借着狐铃上的冷芒向四周扫视而去。 整条甬道看似空无一物,可是我在睁眼的那一刹那间还是看到了一滴从棚顶落下的液体。 我拎着狐铃缓缓躬身看向地面的当口,手中臂弩忽然调转方向往自己头顶上连放了两箭。第一箭撞在岩壁上的声音还没落去,第二箭射穿躯体带起的闷响已经蓦然传来。 弩箭击中目标的声音刚刚入耳,我就借着躬身的姿势身躯前扑,往前方翻滚了过去。我刚刚稳住身形,背后也跟着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我拔出长刀转身一刀直奔身后刺了过去。刀锋透过我身后那道人形黑影之间,叶寻的苗刀也从黑影身上穿透了过来。我俩一前一后刺穿了对手之后,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来,把那人给提在了空中。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 未曾相识 - 神隐 - 苗棋淼 “杨光?” 直到我和叶寻刺穿了对方,我才借着狐铃的冷光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他是我的同学杨光,可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半只水神。杨光的大半面孔已经被覆盖在了鱼鳞之下,身上也翻起了一片片鳞甲,如果不是他五官还没变形,我还认不出对方的模样。 “王……欢……你……”杨光拼命挣扎着摸向了自己的口袋,从口袋里抓出一样东西之后,头一偏,死在了我的眼前,他手里的东西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我抽出长刀,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悄悄塞进了衣兜:“我先出去,你小心些……” 叶寻猛一摆手:“我先走,你看好我身后。” 叶寻不等我说话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快速向洞口飞奔而去。我跟叶寻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之后,再次跟上了叶寻的脚步。对方临近洞口之前,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东西,忽然一个纵身向前扑倒,人也跟着滚向了洞外。 我仅仅愣了一下,就看见四只穿着衣服的水神一齐扑向了叶寻身后。 “小心……”我惊呼之间,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我毫不犹豫一刀往对方身上砍了过去。 我的刀锋向外劈落的瞬间,我也看清了水神的样子——他是张昊。那些水神全都是我的同学,他们身上都还穿着我同学的衣服,五官依稀带着他们的相貌。 我只不过离开了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全都变成了水神,虽然还没有完全转化成水神之躯,却已经无法再称之为人了。 我虽然明知如此,下刀之间却又忍不住迟疑了片刻。长刀的锋刃与水神的手臂并没全力碰撞,仅仅劈飞了对方手臂上的几片鱼鳞之后,就被对方用手给挡在了半空。 我和对方同时收手后撤之间,我又连着往后倒退了几步,往祭祀古井的方向靠拢了过去。水神却在惨叫之间往我身上猛扑了过来。对方的双爪往我面孔上逼近之间,眼中杀机一览无余。 我紧盯着对方手掌往后倒退一步靠在了古井边缘,直到对方双爪逼近,我才猛一蹲身贴着古井边缘蹲了下来。对方收势不及之下隔着我的身子扑在了井沿上,我顺势起身之间抱住对方腰间,把人掀进了古井。 张昊落进古井之后,竟然用双手撑着井沿倒立在了井里,拼了命挪动着四肢想要从井里倒退出来。我抽出长刀狠狠一刀往对方身上扎了下去。一蓬鲜血顺着长刀飚起的瞬间,张昊也在惨叫声中落进了井底。 等我收起长刀想要回身增援叶寻的瞬间,忽然觉得有人往我背上贴了过来。我手持长刀全身绷紧着站在原地,侧眼看向了我脚下的影子。 在洞中火光的照耀之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映落在了地面上,其中一道是我的侧影,另一道却只有一半儿的人形,从他腰部往下完全是一条圆柱形的黑影。从他的影子上,我根本就分不清那究竟是人是蛇。 对方好像是觉得我正在注意古井中的动静,生怕我惊醒似的,在我身后慢慢抬起了一只利爪,像钩子一样的爪尖儿正一寸寸地往我后脑上抬起,手臂上的肌肉蓄力待发,那只利爪随时都可能往我脑袋击落。 我紧盯着虚影之间,远处的青铜门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门扇紧擦地面缓缓开启的声音蓦然传来时,我身后那只水神的爪子也停在了空中,我趁机转身直奔对方胸前一脚踹了过去。 水神一个踉跄向后摔倒的工夫,满身是血的叶寻形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水神背后,扬手一刀劈进了对方肩头。我急忙喊道:“先别打死!” 叶寻本来想要向后抽动长刀将水神斜肩割成两半,听我一喊,立刻按住刀柄,一脚踹向了水神身后。 那只水神向我冲过来时,我稍稍向外一撤身形,抓住对方衣领,把人给塞进了井里:“叶寻,还有活人吗?” 叶寻提着长刀摇了摇脑袋,我也转头看向了缓缓开启的青铜大门。这时,大门已经打开了一道足够一个人自由进出的缝隙,两扇门页却还在慢慢往左右张开。 “进门!”我扔下一句话之后,快步冲进青铜大门站了下来。叶寻随后冲进门内:“怎么不往前走?” 我深吸一口气,提着长刀站在原地。此时,董小唯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王欢,等等我……” 我转身招手道:“快过来。” 惊慌失措的董小唯飞快地跑向大门,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拉住我的手掌。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碰到我掌心的瞬间,我将一直拎在身边的长刀调转刀尖,直奔着董小唯的胸口猛刺了过去。 “你……”第一个被我吓到的人不是董小唯而是叶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对董小唯忽下杀手。 我的刀尖就要碰到董小唯心口时,对方的身形忽然像是被风吹走的树叶,在距离我刀尖不到两寸的地方蓦然向后飘起,轻飘飘地落到了几米开外。 叶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功夫!” 我紧盯着董小唯的眼睛忽然涌起了一阵酸楚:“真的是你!” 董小唯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看了我半天才说道:“你怎么会发现我有问题?” 我厉声喝道:“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我需要一个交代!” 董小唯淡淡地说道:“你告诉我,我究竟输在了哪里,我再给你交代。” 我正想说话之间,面前的青铜门忽然带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快速向内闭合。董小唯下意识地想要冲向大门时,我却猛地端起了臂弩指向对方的要害。 董小唯慢慢退回原位:“你两次把水神扔进古井,就是算好了大门会再次闭合对吗?” “你说对了。”我其实不是在算,而是在赌。那条蟒蛇会缠绕铜柱勒碎腹中的猎物,是它的本能,但是没人能让蟒蛇总是按照一个方向缠绕铜柱,所以它在进食之后不会总往一个方向盘旋,青铜门肯定会有开有合。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巫师的手里,就是神谕或者说天意,他们会把蟒蛇转动的几率当成神的旨意传达给土著,这样就会为青铜大门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但是,我却在赌蟒蛇会不会在接二连三地进食之后调转方向,关上大门。没有这道大门阻隔,我和叶寻绝不是董小唯的对手。我冒险冲进门里,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一线生机罢了。 我用弩箭指向董小唯时,水道的方向忽然涌出了大批身穿黑色潜水服的人。对方快速冲到董小唯身后,一齐举起了枪支往我身上指了过来。 我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喉咙。大门一时半会儿不会关闭,我现在往门里跑,就算能躲过对方的子弹,也阻止不了对方冲进大门。外面那些人可不是我的同学,单凭他们行动的那股干净利索劲儿,就知道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的实力至少不会低于普通的士兵。 我脑袋里正在飞快地转动着该如何去应对眼前的场面,董小唯忽然一挥手,道:“别开枪,我有话要问他。” 那一瞬之间,董小唯的气质完全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邻家小妹,而是一个久经沙场、指挥若定的领导者。 这才是董小唯的本来面目。如果不是日积月累,普通人不会马上就具备上位的气质。董小唯身上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足以说明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我紧盯着对方问道:“你是不是董小唯?” 董小唯沉默了片刻才平静地回答道:“我可以说是董小唯,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董小唯了。” 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我问出那句话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希望,现在,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失不见了。 到了这个时候,董小唯已经没有必要再骗我什么了。她的话已经点明了一个事实,董小唯仅仅是她的化名,她另有身份。而且董小唯说的没错,我与她朝夕相处了四年,却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我和董小唯沉默以对的时候,她身边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大小姐,我们再不动手,青铜门就要关闭了。” 董小唯微笑道:“第一局算是我输了。按照规矩,王欢有权控制第二局的开场。如果他选择躲进青铜门,我们也只能看着不是吗?” “可是……”那人犹豫着说了两个字,就被董小唯强行打断:“没有什么‘可是’,等着就好了。” 我心中正隐隐觉得不安时,我面前的青铜大门忽然加速向中间合拢了过去。就在大门即将闭合的一瞬之间,我却看到了董小唯嘴角上浮现出的笑意。 她有后手? 我心中的不安陡然升起之间,青铜大门在我眼前怦然闭合,我和叶寻顿时陷入了黑暗当中。董小唯的声音也在青铜大门外面响了起来:“你放心,我故意让王欢进了大门,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自己把门打开。” 第三十六章 隔门交锋 - 神隐 - 苗棋淼 我心里顿时一沉。我不相信董小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自己开门,可是对方言辞凿凿,又让我觉得她肯定留下了某种后手。 董小唯在大门之外慢悠悠地说道:“青铜大门应该可以从里面打开。本来我想自己进去一趟,现在既然已经被揭穿了,那就等着王欢在里面开门好了。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更省力气?” 董小唯说的没错,理论上,这扇青铜大门应该有从内部开启的办法。 试想一下,处于孤山最顶层的青铜门必然是最为神圣的所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青铜门;一旦有人进入青铜门,无论是部落的巫师还是部落之王,都必须自己走出来。 巫师献祭活人,开启大门,是为了得到土著的敬畏,让人觉得他是唯一能沟通神明的存在。但是,沟通神明之后呢?他还要通过献祭让自己出来?先不说土著会不会因此产生怀疑,万一蟒蛇没有按照预定的方向转动身躯,外面的土著会作何感想?只怕会觉得巫师已经受到天神的召唤,或者干脆是被天神遗弃了吧?巫师不会去冒这种风险,所以他必须自己开启大门。 董小唯既然敢放出话来,就说明她有办法逼我自己出去。可她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还没弄明白董小唯的意图,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幽幽的笛声。我侧耳倾听之间,并没感觉对方的笛声有什么诡异之处。董小唯却在笛声过后沉声说道:“王欢,你看看你身边的叶寻。” 我大惊之间拿出狐铃往叶寻身上照了过去。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叶寻像是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死死地抓着刀柄坐在地上,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可他却已经把自己的嘴唇给咬出了血来。 我惊呼道:“叶寻,你怎么了?” 叶寻沉默摇头之间,董小唯却笑道:“我在你们每个人的身上都下了毒,叶寻也不例外。我可以用笛声控制你们的生死。如果你愿意看着叶寻七窍流血地死在你眼前,我完全可以给你们吹奏一曲《殇别离》。” 董小唯不等我说话就继续道:“你现在一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没事儿对吧?其实,没事儿的人应该是叶寻。还记得他在洞底给你吃过的那颗药丸吧?那是难得一见的解毒圣药。我想,叶寻手里也不会有太多,一颗就应该是他的极限了。他为了救你,才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我颤声向叶寻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叶寻抬起手来,往我的手上指了指。他是想在我手上写字?我赶紧把手伸了过去,叶寻果然在我手上划动了起来。 董小唯却在外面说道:“如果换成别人,我未必会那么放心。但是你王欢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叶寻拼了命救你,你也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你肯定会打开大门。” 董小唯的话说完了,叶寻也在我手心上写了四个字——“拖延时间”。 我虽然不知道叶寻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贴近大门大声说道:“董小唯,我承认自己一开始被你算计了。但是从你的身份曝光之后,咱们俩就不一定是谁胜谁负了。” 董小唯果然被我的话引起了兴趣:“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究竟怎么发现了我的身份?” 我说话之间偷眼看向了叶寻,他已经盘膝坐在地上,头顶也跟着升起了缕缕白雾。我顿时被叶寻惊得目瞪口呆。这不就是武侠电影里常见的内功疗伤的情节吗?原来那些不是电影里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没接触过而已。 我震惊之下,竟然忘了跟董小唯说话。后者却催促道:“一向伶牙俐齿的王欢,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去组织语言吧?” 我赶紧说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过你,那时你在我心里是最不该怀疑的人。但是张舒临死前的那几句话却提醒了我。” “张舒临死前曾经质问过我,是不是故意安排他们过来送死。其实这些话,别人也说过,他说我死了活该,没有我就没有那么多事情。” 我沉声道:“如果把张舒的话认定为事实的话,那么我从一开始就安排好怎么算计所有的同学,我必须在出发前就做好一切准备。出发之前碰过旅游券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后来去联系旅行社、安排大巴车、联系酒店的人,只有你自己。所以你才是最有机会下手的人。”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董小唯却笑道:“就仅凭这一点,就能断定我在算计你们?如果你弄错了呢?你就不怕错杀无辜?” 我长叹一口气道:“当我怀疑你时,你曾经不小心留下的破绽就一个个地暴露了出来,我也越来越肯定你就是幕后黑手。” 董小唯饶有兴趣地说道:“我还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破绽。” 我慢慢地说道:“从我们到达抚仙湖之后所经历的种种诡异事件,其实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抚仙湖的谜团和传说确实存在,如果我们是正常旅游,只有很小的几率与其中某个传说相撞。” “如果没有你,我们遭遇到了传说中的鬼神精怪也会及时地避开,至少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但是,你却一步步地把我们全都逼进了抚仙湖传说当中。十八个同学啊!等于全死在了你的手里,你的心就不疼吗?” 董小唯淡淡地回应道:“我想现在不是应该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吧?就算你知道了答案有能如何?我心疼与否都和我们之间的对决没有任何关系,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没错!”董小唯的冷漠的确让我心惊。 董小唯再次说道:“那好了。你继续往下说吧!” 我尽可能控制着情绪说道:“第一次,是你在酒店走廊拉我去看湖中幻影的时候。鱼形水神的速度并不快,我跟它仅仅差了那么三五米左右的距离,你一路跑过来,难道就没看见那道黑影?” 董小唯承认道:“我的确看到了那只水神,我故意放走了对方。你继续说。” 我再次说道:“那个导游其实是你的人吧?你故意让人在头一天晚上弄走了车驰和杨宏浩,却又让人装成他们,骗了李明。李明那个人是个急性子,什么事情知道了开头就不会往后深究。他应该是离着很远就看到了所谓的车驰或者杨宏浩,也相信了他的理由。所以李明明明就是在‘撒谎’,却让人看不出来一点破绽。” “你让车驰和杨宏浩的影子出现在水底的城墙上,其实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跟着心惊胆战,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被鬼怪缠身。不过,我没弄清楚,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两个人的影子出现在水里?” 董小唯笑道:“当然是一点小小的手段,也可以说是一种秘术吧,总之,我没法跟你解释。” 我也知道她不会跟我解释什么,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们遭遇的鬼面鲛却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不过鬼面鲛的出现大概也有你们的‘功劳’在里面吧?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自己已经陷入了湖神追杀?” 董小唯承认道:“鬼面鲛和水神直接可以说是天敌,只要闻到水神的气味,他们就会过来捕杀。你在李明他们身上抹了点东西,所以鬼面鲛及时出现了。” 董小唯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把几条人命给解释了过去,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导游是你的人,甚至连酒店的前台也是你们的人。我们一路上的住行全都是导游在安排,她能轻而易举地抹掉车驰他们旅行的记录;你再找人拿着车驰的电话接听警方通话,你们编出来的假话就成了真话,而我们的真话反而成了笑话!” 董小唯道:“你说的大致没错。车驰跟你视频的时候,人确实在我们手里。你猜猜,他当时死了没有?” “我不想猜!”其实我已经猜到了答案。当时车驰的眼神看似暗淡无神,其实他人还活着,只不过他为了活着,并没有给我任何暗示罢了。 我强压着一口怒气道:“我一开始没想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制造车驰并未过来旅游的假象,后来我想清楚了,你是不想警方介入,对吧?” “没错。”董小唯说道,“警察一旦介入调查,我会非常被动。只有让警方觉得你们是一群任性、胡闹、想要报假案哗众取宠的小孩子,他们才会彻底无法相信你们,即使你们再次跑去报案,他们也会认为是小孩儿的胡闹。这样一来,你们除了继续在传说中寻找真相,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董小唯声音一顿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所有的同学都那么‘配合’,被警察训斥几句之后,就直接承认自己在胡闹了。有的时候,人越是想要趋吉避凶,就越容易陷入更大的困境。你说对吗?” 董小唯并不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答案,不等我回话就马上说道:“你继续往下说吧!” 第三十七章 隔门交锋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说道:“我不得不说,你在迷惑警方这件事儿上做得很成功。我当时也被你弄得晕头转向,忽略了好多细节。” “你在会议室里故意说会议桌下面有鬼,其实桌子下面什么都没有,你只不过是在利用我们的恐惧心理,吓得所有人都大喊大叫,好让警察趁早把我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赶紧撵走。而且,你趁着我去抱你的工夫,换掉了我身上的匕首。” 董小唯说道:“我就是在吓唬你们。大多数的时候,人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我说桌子下面有鬼,你们不是马上就想象出了鬼魂趴在桌子下面的情景了吗?” “你故意说桌子下面有鬼,其实是想换我的刀。”我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我在湖边刺导游的那一刀,用的只是你换过来的道具,结果,那个导游就给我上演了一场死人寻仇的好戏。” 董小唯淡淡道:“没错。只可惜,你当时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刀是假的。” 我苦笑道:“不仅刀是假的,就连公园里的电话都是假的。你一路上主动替大伙发旅游体验,顺理成章地拿走了所有人的手机,只有你有机会删除掉他们手机里的照片。” “不仅如此,你还更改了导游的电话号码,对吧?你知道,没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我们这些同学不会给导游打电话,所以,也就没有人会点开通讯录去核对导游的号码。我们的电话会在公园里同时来电,都是你的人在背后操作。” 我不管董小唯能不能看到,下意识地举起了大拇指道:“照片离奇消失、诡异的来电加在一起,我们想不相信自己被鬼怪缠身都不行啊!” 董小唯笑道:“没错。他们不害怕,你会拼命去找真相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落进了你的圈套。古董店的老板是你杀的吧?” 董小唯直言不讳道:“我在他身后割开了他的脖子。你的眼睛很厉害,但是,你也告诉过我,你在光线强烈转换的情况下会暂时失明。我就是利用了这个空隙把你逼走。” 我咬牙道:“我走之后,你对同学下手了?” 董小唯承认道:“我在他们的食物里做了点手脚,如果你在,肯定会看出蹊跷,所以我只能把你弄走。” 我沉声道:“难怪陈明玉出现之后,导游就不来找我了。你们一直跟在陈明玉附近吧?” 董小唯道:“秘密总得有人去揭晓,至于揭开秘密的人是谁,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在乎的是,能不能让你落进圈套。” “很好!”我沉声道,“我从界鱼石下面的水神巢穴出来之后,本来还有机会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你却把别墅水池中的水神给弄了出来,逼着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孤山。中途出现的那个假警察,又是你在故意吓唬我们,让我不敢轻易露面吧?” “那个假警察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固定的时间坐上固定的游船。如果我们白天上船,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不好下手;而且,如果我们坐错了船,也不会出现鱼阵围船的事情。” 我的声音渐渐发冷:“鱼阵也是你搞出来的东西。鱼这种东西,没有多高的智商,但是进食的本能却极为敏锐。你故意在游船下面下了鱼食儿,鱼阵才会拼命地围堵船只,对吗?” 董小唯鼓掌道:“你很聪明,但是反应还是慢了一些。从你上船之后贴近孤山,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你都得进入孤山。” 董小唯话锋一转道:“你说了这么多,却没说关键的问题。以你的性格,就算张舒临死前的那段话能让你灵光一闪,你也不会轻易怀疑我。究竟是什么让你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杨光。你知道他临死之前拿出了什么吗?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只注射器的针头。” 我顺着铜门石缝把针头给弹到了外面:“你曾经在我们身上注射过某种药物吧?你们把一枚针头留在了杨光的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枚针头,才让我怀疑整个事件中除了水神,还有人在参与。” “我把所有人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包括死去的人也没有漏掉,唯独你身上破绽百出。况且……”我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呛,“我们来了二十个人,除了我和你,别人都已经死光了,你觉得,我还需要怀疑别人吗?” 董小唯说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叶寻?” “叶寻来历不明,的确值得怀疑,我一开始就在怀疑叶寻。”我缓缓说道,“但是,一个人能为了你而拼命,就算他来历不明又能如何?” 我说到这时,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来:有些人,相交一世也未必能真心以待;有些人,初次相见就可以性命相托。 我和叶寻大概就是如此。这不是武侠小说,而是实实在在的冒险相救。 董小唯在门外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怎么相救叶寻了?” 我刚才与董小唯说话的速度很慢,其实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对付董小唯。 我偷偷看了叶寻一眼,他的脸色好一些了,却还是全身紧绷。他现在应该到了运功逼毒的关键阶段,我必须继续拖延。 我缓缓说道:“董小唯,我先一步闯进青铜门,你觉得不甘心,其实,我也觉得咽不下一口气。整件事儿我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地方,我也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董小唯笑道:“原来你也有没推测到的事情,说出来听听如何?” 我稍一犹豫道:“你把我们弄进孤山,想要做什么?” 董小唯道:“王欢,你在开玩笑吧?我们到抚仙湖,不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吗?” 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是疑惑重重。 一开始,董小唯一直在说这一局是她输了,我却一直都没当成一回事儿。现在,我大概能够听得出来,她把我的身份弄错了。董小唯觉得我来抚仙湖另有目的,甚至是特意为了跟她打对手戏才来了抚仙湖。可是,我来抚仙湖的的确确就是为了旅游。 我冷笑之间试探着说道:“我们的目的绝不一样。我的来抚仙湖的目的更为单纯一些不是吗?” 董小唯回答道:“目的不同,目标相同。自古神魔不同途。无论你是神门之下哪一脉的预备弟子,我们都不会带有同样的目的。因为,我除了揭开抚仙湖之秘以外,还比你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带回神门预备弟子的首级,完成我的入门试炼。” 董小唯的话就像是在跟我打哑谜,但是我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神魔不同途,又说我是神门预备弟子,大概是觉得我来抚仙湖的目的也是为了揭开古城之下的隐秘,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完全相同。 但是,作为神门的敌对一方,董小唯还带着铲除神门预备弟子、削弱神门新生力量的目的,所以她才会从一开始就给我设下了圈套。 她说我是神门预备弟子,那么她就应该是魔门? 董小唯凭什么确定我和神门有关? 我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我和董小唯相识的过程,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就是那个神秘女人把旅游劵和狐铃交给我时,董小唯曾经露出过一次异样的眼神。 我当时仅仅以为她是在好奇那个女人的身份,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把我当成神门的预备弟子。 那个女人或许跟神门有关吧? 这是一个误会,却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误会。到了现在,就算我能向董小唯证明自己跟神门无关又能如何?我知道了对方这么多秘密,她绝不会放过我。 我沉声说道:“董小唯,你自诩聪明,其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董小唯带着一丝好笑的语气问道:“王欢,你这种死也不肯认输的性格永远都改不了。你已经落入了绝境,就算强行证明了自己,又能如何?” 我答非所问地说道:“我们两个来抚仙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解开两千年前楚人登临建木成为神明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对我而言近在咫尺,对你来说却是失之交臂了。” 我并不知道董小唯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我给自己编一个足够唬人的秘密出来。如果我编出来的秘密能跟董小唯的目的吻合,那么我就能套出她的话来;如果我信口开河的东西与董小唯的任务不同,一样可以引起她的兴趣,这样就足够去帮叶寻拖延时间了。 而且,我编出来的这个由头,也并非是凭空妄想。 董小唯来抚仙湖未必是为了求财,否则,她应该是把目标放在水下古城,而不是一再设计我,把我们全都送进水神的手里。 如果不是为了寻宝,那么,董小唯就是在寻找关于水神来历的秘密。 第三十八章 隔门交锋3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厉声道:“胡说!我比你准备得更为充分,你凭什么说我输了?” 我淡淡地说道:“你又凭什么说自己赢了?” 董小唯说道:“抚仙湖水神只不过是滇国巫术的产物,换言之,它们是古滇国巫术用秘术制造出来守卫孤山祭坛的守卫者。我和你都是为了水神秘术而来,但是我比你早到了一步,也找到了一个你不曾听过的传说。” 董小唯道:“每隔一段时间,抚仙湖都会浮现出古城的虚影。一旦古城出水,附近的居民就要开始用熟肉和鸡蛋来祭祀水神。” 董小唯所说的传说,有一半已经经过了印证。我同学带回来的传说当中,就有那么一段民国《澄江县志》关于古城出水的记载,但是,他并没说过附近居民会祭祀水神。 董小唯继续说道:“我仔细分析过水神出水的原因。水神大部分时间蛰伏在老巢当中,每隔一段时间出水,无非就是为了寻找食物。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是在水里,当然也会有少量的水神上岸来寻找食物。” “我分析过水神出水的时间,发现几次水神出水都是在每年的七八月份,也就是鱼阵集中出现的时间。这段时间正好是抚仙湖沿岸大叶榕果实成熟的季节。” 抚仙湖沿岸的确生长着很多大叶榕,那些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榕树为抚仙湖平添了一道风景。 董小唯继续说道:“大叶榕果实成片落入抚仙湖,自然会引起湖中青鱼争食,这就是抚仙湖鱼阵频繁出现的原因。吃下榕树果实的青鱼,就是水神食物的主要来源。” “我派人跟踪过水神,发现水神对食用了榕树果实之后的青鱼气味异常敏感。我只要时不时地把药水蹭在你的身上,就可以让水神一次又一次地找上你了。” 我沉声道:“原来如此。佩服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水神为什么会一直在跟踪我,原来秘密在这里。人的嗅觉并不是十分敏锐,很多动物可以闻到的气味人类都无法察觉,尤其是我这种鼻子不算太好的人,更是如此。只要董小唯把气味控制在普通人嗅觉的临界点上,哪怕是让我拿着东西,我也闻不到什么味道,更何况她只是在我身上稍稍蹭了点东西。 我继续问道:“陈明玉他们手里的那件青铜器,是被你给弄走了吧?” 围攻别墅的那些水神八成也是被董小唯派人给引到了别墅,实际上跟陈明玉他们从湖里捞出来的重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截青铜树现在应该已经落进董小唯的手里了,只不过她用了别的办法才让水神找到了我的头上。 “没错。”董小唯道,“从你们离开别墅去了界鱼石,我就拿到了完整的青铜树,同样也分析了水神的谜底。根据那件青铜器上雕刻出来的场景,我可以推断出,水神会定期挑选出一些身体强壮的人送进孤山密窟接受神明的洗礼,成为新一代的水神。” “在我得到这个推断之前,我不停地吓唬你们,只不过是为了干扰你的思路,让你在抚仙湖外围兜圈子,我就可以先你一步揭开抚仙湖的隐秘。” “当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我就改变了想法。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符合成为水神的要求。在我们的秘法当中有这样一个说法,那就是,有一部分人在强烈的恐惧之下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所以,我才设计了水上鱼阵。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你们的潜能,让你们成为合适的目标。否则,我直接把你们迷昏过去扔进水里,不是更为简单?” “原本,我打算把你们全都弄进水里,可惜,你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发现了游船上的秘密,我只能先把一部分人弄下水。我的人只不过把那些笨蛋弄到水神经常出没的水域之后就返回了原处。我本来想要集中力量来对付你和叶寻,没想到你们却先一步遇上了真的水神,这倒是让我省了不少的事情。” 董小唯继续说道:“我的确在杨光他们身上注射了某种秘药,我的目的是为了不让他们死得太快。但是,你的身上却没注射那种药物。你能活下来,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董小唯的声音当中不由得带起了一丝得意:“事实证明,我的推断并没有错。你们不是被水神给弄到孤山密窟当中来了吗?杨光他们不也及时地变成了水神吗?” 董小唯的声音一顿:“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自信满满地说自己赢了。” 我笑道:“如果,你不那么着急算计我的话,或许,你还有赢我的机会。因为,那个时候我并没怀疑过你。但是,你太心急了,不等我说出在界鱼石下面的遭遇就把我弄进了水里,这才让你输得彻底。” 董小唯语气中带着不屑地说道:“界鱼石下面会有什么秘密,那只不过是部落埋葬尸体或者流放囚犯的‘地狱’罢了。除了一群半成品的水神,其余什么都没有。” “你说得不对,那里有一口棺材。”我简单地把界鱼石下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董小唯接口道:“这能代表什么?” 董小唯中计了!我刚才那番话只不过是在试探她有没有派人进入过界鱼石下面的密窟,现在看来,她对密窟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笑道:“董小唯,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 “在巫术盛行的年代当中,原始住民最为敬畏的是神明,其次是精怪,对所谓的鬼魂反而没有那么敬畏。那个时期,并没有形成完整的鬼文化。所以,在巫术时代,鬼要比人低一层。” “界鱼石密窟处于建木的根部,就是冥界的所在。那里的水神并不可怕,只不过是比普通人稍稍强大了那么一点而已。他们祭拜石门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能够通过石门到达人间。这跟后来的鬼魂转世是不是很像?” 董小唯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故意拿出盛气凌人的语调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只有水神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从下面出来。当初,我把猿猴的尸体扔进棺材,石门并未打开,直到我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棺材里,石门才算正式开启,这就代表着,那些水神只有把自己养大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离开地下。” “鬼面鲛并不是用来对付外敌的东西,而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水神。如果它们在自己还没完全长成之前出现在古城附近,马上就会变成鬼面鲛的食物;相反,如果他们达到了一定的程度,鬼面鲛就对它们无可奈何了。” 我说到这里时,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古城里的水神,个头明显要大出很多?” 董小唯听到这时不由得沉默了下去,因为,我说的就是事实。 我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你没弄明白,那就是古城水神存在的目的。” “古城水神存在的意义,跟你对我们做的事情一样,那就是挑选合适的人送进孤山密窟。” “我不知道你给别人注射药物之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我可以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你。我身上也被水神注射了某种东西,所以我呼吸的节奏会变得异常迟缓。而后,水神每次给我渡气时都会往我嘴里塞上一样东西,我想,那应该是为了保证我不被饿死。” “我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也被水神给弄进了密窟。但是,它们本身却没进来,而且,密窟当中也没有其他的水神存在。这就证明了一件事情:水神除了带人进来之外,没有别的作用。” “如果放在几千年前,古滇国仍旧存在的时候,被带进来的人应该会在巫师的指引下进入这扇青铜大门,大门的背后才是古滇国真正的秘密所在。” “虽然古滇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古城也被淹没在了抚仙湖之下,但是,生存下来的水神却还在忠实地执行着它们的使命。所以我说,你其实输了。” 董小唯厉声道:“你胡说!” 我哈哈大笑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让你的手下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是我没弄错,带我们进来的水神应该已经全部沉尸抚仙湖底了。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注入了我们的身躯,所以他们必死无疑。” 董小唯沉声道:“你们几个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马上回来告诉我。” 我其实就是在胡说八道,只要董小唯派人出去,我就能继续拖延时间。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有人从远处跑了过来,对方应该是想要凑近跟董小唯说话,后者却厉声道:“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给我大声说出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一直追踪的水神全部沉尸抚仙湖底,而且身上的鳞片已经开始脱落,就像……就像是在快速腐烂。” 这下不要说是董小唯了,就连我也忍不住微微一愣:我真蒙对了? 第三十九章 铜门背后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沉默之间,我却开口嘲笑道:“董小唯,在资源相同的情况下,你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能占据先机又如何?我用你三分之一的时间,加上我三分之一的脑子,也照样能赢你。” 我对董小唯并不算完全陌生,人的身份可以改变,但是总有改变不了的东西。 董小唯果然大怒道:“王欢,你别得意得太早,现在主动权还在我的手里。马上打开青铜门,从里面出来,否则,我……” 董小唯的话刚说了一半,我身边的叶寻“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我赶紧回头往他身上看过去时,叶寻已经拿出酒壶往嘴里灌了两口:“我没事儿,你继续吧!” 我松了一口气之后哈哈大笑道:“董小唯,你想赢我,就自己进来找我吧!你的手下不是很多吗?往蛇窝里扔上几个不算什么大事儿。我得提醒你,想要追我,你最好快一点,动作慢了,我可从别的地方出去了。” 我伸手一拉叶寻,飞快地往青铜门背后的空间当中跑去。 叶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先跑出去再说。一会儿董小唯拿人献祭,咱们就不出去了。”我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本来以为面积达到六万平米的孤山被先民掏空之后,内部的空间会极为广阔,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只跑出了短短一段距离之后,就看见孤山密窟的中心祭坛了。也就是说,孤山密窟的主体最多也就是在四百多平左右。 这不对啊! 按照我先前的推断,如果孤山是建木的顶端,至少不应该只有这么小的空间。 我现在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董小唯带着十多号人,那些人可不是陈明玉手下的乌合之众,一旦董小唯把人散开,我和叶寻还能躲到哪儿去? 我几步登上祭坛,借着狐铃散发出来的微光向四周看过去时,才发现以祭坛为中心的八个方向上,各有一道像是石门一样竖立开凿出来的凹槽,其中四道凹槽当中各自站立着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戈的武士,另外四道却是空空如也。 “站那里面。”我现在唯一能想到藏身的地方就是四个武士背后。 我和叶寻各自躲在一个武士背后不久,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大门开启的声响,很快就听见董小唯说道:“把火点起来……小心叶寻偷袭……” 董小唯一连串的命令发出来之后,山洞当中很快就燃起了火光,整座山洞被照得亮如白昼,我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 孤山密窟是古滇国祭祀所在,肯定会装有照明火槽。如果山洞一直处于黑暗当中,我或许还有机会跟他们周旋,现在,只要他们稍稍留心,我就无所遁形了。 我紧紧握住刀柄的当口,却忽然听见有人喊道:“这里有机关密道,王欢他们说不定已经从那里逃了。” 有人急声道:“小姐,我们要不要追下去?” “先不用。”董小唯否定道,“让王欢他们先下去探了路也好。王欢进来的时间不长,应该没仔细观察过祭祀大厅,这里说不定留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家仔细找一下。” 董小唯的手下逐渐展开,我又是一阵暗暗焦急。他们要是顺着机关暗道下去还好,现在全都留在大厅里,我早晚得暴露。 我只能屏住呼吸躲在武士身后一动不动,甚至不敢露头去看外面的情景,生怕暴露了自己。 仅仅十多秒钟之后,我心里猛然一惊——董小唯的人怎么没朝武士这边走? 按照常理,这几尊持戈的武士是祭祀大厅中除了祭坛之外最为明显的东西,董小唯的人第一眼就应该往武士身上看,就算不想触碰这几尊武士,至少也应该来确定一下武士身上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危险。他们怎么一个人都没过来? 我侧着脑袋往外看过去时,心中忍不住又是一惊——我所在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到地下,祭祀大厅的地平面已经到了跟武士长戈尖端一齐的高度。 不过,我所处的空间并没有跟地面完全闭合,否则我也不可能看见外面透进来的火光。 我来不及去想自己刚才怎么丝毫都没感觉到石槽的移动,赶紧扒着石槽边缘往外看了过去。 董小唯的手下正在岩洞四周到处搜查,董小唯自己却站在祭坛上跟一个手下说道:“王欢不愧是神门的预备弟子,棋差一招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把孤山祭坛的隐秘猜中八成。” 那个手下说道:“属下没明白小姐的意思。” 董小唯道:“你看这里,这座祭坛一共记载标记了四种生灵,青蛙、鱼、猴子和蛇。古滇国祭祀最常出现的就是蛇,祭坛上的花纹也是以蛇为尊。” “青蛙和鱼在最底层,因为它们都是蛇的食物。猴子稍上,古时一直有猴子怕蛇的说法,也就是说,本该成为建木守护者的猴子,在蛇出现之后,只能沦为再下一等的存在。” 董小唯指着祭坛最顶端的位置道:“在古滇国的祭祀当中,蛇才是能联通神明的使者,所以他们把蛇给摆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王欢的推断应该没有错,古滇国最后的秘密全都在这个祭坛当中。”董小唯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祭坛给打开。” 董小唯的属下犹豫了一下道:“小姐,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去动祭坛比较好。在巫师眼中,祭坛是最神圣的所在,祭坛当中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想还是……” 董小唯挥手道:“古滇国君墓葬始终未曾出现,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古滇国祭坛,为什么不去验证一下当年滇国君主是不是葬身在祭坛之下?把人都叫过来,开启祭坛。” 我要不是为了躲避董小唯把自己给藏了起来,现在肯定会出去破口大骂——董小唯还长不长点脑子了?祭坛能是埋人的地方吗?哪个君主脑袋抽了会把自己埋在祭坛底下,他是准备让神明踩着自己的尸体降临吗?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闪过,我就觉得浑身发冷。董小唯能一再地算计我,绝不是一个笨蛋,她会忽然做出这种傻瓜似的决定,肯定另有目的。 我转头往叶寻的位置上看了过去,他那边却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叶寻究竟是躲在另外一个石槽里,还是已经出去了? 我焦急的时候,却听见有人说道:“小姐,我们要不要用仪器验证一下祭坛底下究竟是不是墓葬?我看着下面不像是葬有棺椁。” “不用那么麻烦。”董小唯毫无征兆地从一个属下身上拔出手枪,扬手对准祭坛顶部连着开了三枪。枪声过后,祭坛上空蓦然传来一声陶瓷炸裂的声响,一股蓝色的液体混着破碎的瓷片从空中一同浇落了下来。 我连续调换了几次方位都没看清董小唯究竟打碎了什么东西,我唯一看清的就是,那些蓝色液体已经全部渗进祭坛当中,没有一丝流到外面。 祭坛下面是空的? 董小唯也在这时说道:“现在相信我了吗?” “小姐英明。”有人恭维了一句之后,才说道,“拿工具过来,我们开启祭坛。” 那几个人还没等取出工具,我就听见祭坛下面传来一阵“砰砰”的巨响,那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击祭坛底部。 震耳的撞击声连响了几次之后,祭坛四周慢慢伸出几根青铜打造的杠杆,原本还是圆柱形的祭坛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磨盘的模样。 董小唯试着推了一下杠杆:“祭坛能转?这是怎么会回事儿?” 董小唯的话没说完,祭坛之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原先盖在祭坛上方的青石板被一股巨力冲上半空,带着凛凛风啸向远处砸落而去。四分五裂的石板紧贴地面到处飞舞之间,那条守在青铜立柱下面的巨蟒猛然从祭坛之下探出了头来。硕大的蛇头扬上半空之间,所有人都在惊叫声中飞快倒退。 董小唯却厉声喊道:“回来,推动祭坛旋转,快!” 董小唯的手下不愧为精锐,她仅仅发出了一个命令,立刻就有人不问对错地冲向祭坛,扶住青铜杠杆往同一个方向推动了起来。 祭坛刚刚旋转了几米,底部就传出一声好像什么机关被忽然锁紧似的咔嚓巨响,本来高昂而起的蛇头也在那一声怪响之后猛地垂落下去,直奔一个人头顶扑去。 那人本能地想要往后躲闪,董小唯却厉声喊道:“不准躲,给我站好!” 那人马上站回原位,挺直了身子的同时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巨蛇已经垂落的蛇头却在距离对方两三尺的位置停了下来,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从它口中吐出的蛇信虽然丝丝带响地在那人眼前晃动,却始终跟他保持着那么几寸的距离。 那人下意识地擦去头上的冷汗,转头看向了董小唯。 第四十章 趁势还击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笑道:“果然没错,这座祭坛其实就是给那条蛇准备的陷阱。古滇国巫师不是想要巨蛇沟通神明,而是为了要巨蛇的血液。” 董小唯厉声道:“全都过来!给我推动祭坛,屠宰巨蟒。我倒要看看,巫师最后需要的蛇血是什么用处。” 董小唯一声令下,她的手下马上一拥而上,各自把持住青铜杠杆狠命向上推动而起。随着祭坛的慢慢旋转,祭坛之下也传出了一阵阵刀刃切割蛇鳞的刺耳声响。 祭坛下面除了装着卡簧之外,应该还配有能够随着祭坛转动伸缩的刀轮。巨蟒的鳞甲虽然坚固难破,但是也经不住利刃的反复摩擦,时间一久,这条巨蟒就会被祭坛生生锯成两截。 那条巨蟒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一张蛇口已经张到了最大,雪白的獠牙虽然在火光当中寒芒乱闪,却怎么也碰不到即将把自己锯成两截的凶徒,只能在拼命挣扎之间连连悲鸣。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殷红的蛇血就从祭坛四周的缝隙当中渗了出来,顺着地面上的石纹向四周蔓延而去。从蛇血流动的方向来看,巫师是想用蛇血灌注我藏身的这座石槽。 我看清了蛇血流动的方向之后,双手扳住地面边缘飞快地爬了出来:“叶寻动手!” 叶寻虽然是在我发出信号之后才跳出了石槽,可他比我快出了不止几分。叶寻跳出石槽之后,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直奔着董小唯的方向冲了过去。等到董小唯反应过来时,叶寻的长刀已经暴起凛冽寒芒,直奔董小唯劈落而下。 叶寻那一刀去势虽猛,董小唯却在对方刀锋临近之前退出三步之远,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剑向叶寻反迎了过去。两个人刚一交手,手中剑光、刀芒就彻底覆盖了他俩的身形。我虽然勉强能看清两个人在漫天寒光中来回交错的身影,却无法介入他们之间的对决。 董小唯的那些手下大概是怕伤到自己的主子,在一瞬间把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下一刻,就如出一辙地用单手推住杠杆,另外一只手拔出配枪向我指了过来。 我仅仅一愣之后,马上扑倒在地,向远处翻滚而去。我还没滚出多远,暴烈的枪声就在我耳边响成了一片。被子弹崩飞的石块几乎是贴着我身形寸寸推进,直到我滚进了对方射击的死角,他们的枪声才算暂时停歇。 我背靠岩石拿出了叶寻的*,押上弩箭之后纵身向外扑去。我的身形刚起,对方的枪声也随之而动,我身躯没等扑落在地,几颗子弹就贴着我头皮边缘飞向了远处。我却在身躯接近地面的刹那间扣动了*机簧。 我来不及去看自己有没有射中目标,就立刻翻动身形向对面的岩石翻滚了过去。直到我避开对方穷追不舍的火力,才飞快地往祭坛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有人被我一箭贯穿胸口倒在了血泊当中。 有人大声喊道:“分出几个人来,干掉那个小子。三号、五号,你们两个一块儿过去。” 那人喊声一落,我马上扑倒在地,把耳朵贴向了地面。等我听清了两道脚步声响是一左一右地往我的方向移动过来时,立刻站起身来冲到其中一人对面。 对方没想到我会忽然出现,仅仅一愣之间,我手中的弩箭就已经离弦而去。左侧那人从看见我扣动机簧就本能扑向远处,而我也跟着一挪臂弩,寻着对方应该落地的轨迹上射出一箭。 离弦而去的弩箭在空中飞掠之间,对方的身形也横在了空中,正好把自己的脑袋对准了箭尖。冷光四射的弩箭毫不留情地从他太阳穴上灌入脑中。猩红的血花从他头顶迸射而出时,被弩箭带偏了的尸体也在空中翻过身来,仰面摔在了地上。对方直到落地仍旧没能闭眼。 我从跳出掩体的岩石到出箭杀人,前后只不过短短两三秒钟,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我已经跳回了原位。 剩下那人忍不住惊叫道:“三号?王八蛋……” 幸存下来的五号怒骂之间,快步往我的方向猛冲了过来。我紧贴石壁蹲在地上,握紧长刀一下下地默数着对方的脚步声响,直到对方跨出第五步之后,我才拼尽全力地猛然一刀往离地半尺的地方扫了过去。 对方本能地认为我会在杀人之后离开原来的地方向远处躲避,却没想到我偏偏蹲在离他更近的地方,等他看到我刀锋上带起的寒光时,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 让我没有想到是,那个五号也是不畏生死的凶悍之辈,明明看见了我刀上闪出的冷芒,却没向远处躲闪,而是直接手腕一沉,把枪口对准了我头顶。他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 我的脑袋里虽然也闪过了一丝恐惧,但是这股后来才升起的恐惧已无法改变我出刀的事实,我只能听天由命地挥出了一刀。 雪亮的刀刃瞬时间砍进了对方颈骨,刀断骨骼的声音还没传来,就被暴烈的枪声给掩盖了过去。我明显感到一阵灼伤似的剧痛紧贴着我头皮擦落了过去,却已经来不及去想什么害不害怕,整个人一下扑倒在了五号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对方拿枪的手掌,另外一只手抓着刀身往他喉咙上割了过去。 我的腰刀太长,想要抓着刀柄杀人,只会给对方留下挣扎的空间。我干脆用手握着刀刃割断了对方的喉管。鲜血从他伤口上喷射而出时,我的手心也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我顾不上去看自己伤得多重,飞快地抓起五号的手枪之后,躲回了原处:“你们不是要杀我吗?再过来两个人啊!” 刚才发令的那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折损了两个手下,顿时被气得暴跳如雷:“六号、七号,你们两个过去,抓他!给我抓活的,我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我听见远处脚步声起的瞬间,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手枪,可我还没做出下一个动作,就听见那人喊道:“回来一个人!” 六号、七号脚步停歇的刹那之间,我明见听见祭坛的方向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我要是没有听错,那应该是扣眼儿反向摩擦带起的动静。 那条巨蟒虽然被机关卡住,并不代表它不会挣扎。动物求生的本能比人类更为强烈,有时候在开阔的野地上碰到猛兽并不可怕,至少它们在能够逃跑的情况下不会跟人舍命拼斗。真正可怕的就是突围无望又拼死挣扎的猛兽,它们的求生意志超乎人类的想象,甚至会把绝望化成极端嗜血的杀戮——那条被困住的巨蟒就是如此。 董小唯的手下本来是在全力推动祭坛,自从我出现之后,他们就分神射击,光凭一只手,最多也就能保持祭坛不会反转,巨蟒不可能不趁势反击。 我听见追过来的两个人同时停住脚步,立刻飞快地探出身子向其中一人连开了两枪,又缩回了岩石背后。对方随之举枪往我的方向猛然连射。十多发子弹接二连三地在岩石上崩飞的当口,我也听见了远处传来了惨叫声。 我刚才那两枪肯定是打到了人,只不过没把他当场击毙而已。 我握着手枪正准备再次偷袭时,忽然听见董小唯喊道:“王欢,我们暂时收手怎么样?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你也别再给我捣乱。那条蛇跑出来,咱们都有麻烦。” 我持枪大笑道:“现在想收手,晚啦!等我收拾了你的手下,咱们再谈别的吧!” 董小唯的手下现在是被困在祭坛附近才能任我宰割,等到他们腾出手来,我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这种时候,我能去赌董小唯心慈面软吗?如果她是善男信女,我那些同学也不会一个个死于非命。 董小唯厉声道:“王欢,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你也应该考虑一下咱们眼前的处境!” 董小唯说话之间,那条巨蟒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董小唯的手下肯定是趁机推动了祭坛,如果不是刀锋割进了巨蟒的肉里,它也不会惨叫出声。 我想都没想地闪身两枪打了过去,枪声落处,立刻有人栽倒在了祭坛脚下。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我那仓促发射的两枪全部命中,其中一人被子弹侧面打穿脑袋,当场毙命;另外一人虽然没死,但是也被子弹贯穿肋下,死亡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董小唯急声叫道:“王欢,你给我住手!你到底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悄悄退掉手枪的*看了一眼,*里就只剩下两发子弹了。叶寻给我的弩箭本就不多,经过几次消耗之后,就只剩下了一支,我没法再跟他们耗下去了。 我端着手枪喊道:“董小唯,你要是真有诚意,就束手就擒吧!有你在我手里,我才能放心。” “不可能!”董小唯断然拒绝之间,巨蟒再次发出了悲鸣声。 我冷声道:“董小唯,你最好让你的人别动,不然我真会杀人。” 第四十一章 密窟逃生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大声回应道:“王欢,你应该清楚,一旦那条蛇冲出禁制,咱们谁都跑不出去,暂时合作才是我们唯一解决危机的办法。” “我同意合作。”我嘴上回应董小唯的瞬间,突然回身一枪向人堆当中点射而去,一个人应声倒地之后我才大声喊道,“前提是你过来当人质。” 董小唯却冷笑着开口道:“王欢,你应该没有子弹了吧?” 我冷声回应道:“我没子弹又怎么样,不是还有叶寻吗?他杀不了你,想杀你的手下易如反掌。你要不要试试?”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董小唯尖叫道:“叶寻,你疯啦?” 我仅仅一愣的工夫,刺耳的刀啸声已经破空而起,往祭坛的方向横扫而去。 我刚听见刀声响起,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只不过是在和董小唯互相威胁,叶寻怎么真动手了? 我赶紧探头往祭坛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的却是横空怒啸的狂刀。飞速转动的长刀早在空中化成了形同圆月般的刀轮,沿着祭坛边缘横切而去,刀光所过之处人头飞射入空、鲜血狂飙而起,一具具尸体接连扑倒之间,整个祭坛也失去了控制,在巨蟒的疯狂挣扎之下反向连转两圈。被机关卡住的巨蟒瞬时间从祭坛当中挣脱出了几米长短的身躯,摆头向祭坛下的人群当中狂噬而去。 一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巨蟒一口吞没了小半截身躯,巨蟒獠牙卡进对方胸口之后,猛地仰头甩向了身后。早已经在蛇吻之下血肉模糊的人体形同炮弹般的撞在石壁之上,血肉纷飞。残尸犹自贴着岩壁缓缓下滑的当口,巨蟒调转身形向下一个目标狂扑而去。 “开枪,快开枪!”有人疾声厉喝,岩洞当中枪声大作,所有人都在不断退后之间疯狂举枪射击。他们心里很清楚,趁着巨蟒还没完全脱困而出之前,他们还有唯一反击的机会,一旦巨蟒脱困,这座岩洞马上就会变成血肉屠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长刀的叶寻飞快地往我身边跑了过来:“愣什么,快跑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寻拖着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我离着大门还有三四十米的时候强行拉住了叶寻:“大门已经关了,往回去。” 难怪董小唯和她的手下宁可留下拼命也不愿意往门边儿上跑,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青铜大门已经完全闭合。这个时候跑到门边儿上去找开门的机关,就跟等着蟒蛇过来进食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在大厅当中跟巨蟒继续周旋,才有一线生机。 叶寻迟疑了一下,马上又拽着我跑回了大厅的方向。这时,因为剧痛发狂的巨蟒已经从祭坛下面钻出来大半个身子,在祭坛周围十多米的空间当中疯狂肆虐。董小唯带领手下分散在几个角落交相开火,每当巨蟒认准目标,就有人在它相反的方向开火挑衅,直到吸引巨蟒的注意为止。 我不得不佩服董小唯的决断,她竟然能在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用这种近乎与蛇共舞的办法保全了大半实力。但是,这仅仅是一种权宜之计罢了,等到他们子弹耗尽,就是对方的死期。 董小唯躲避巨蟒攻杀的瞬间忽然瞥见了我和叶寻的身影,忍不住惊呼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被董小唯这种近乎于战友相见的语气弄得一愣,但是我很快就弄清了她的用意。她让人拖住巨蟒,无非是要给我和叶寻争取找机关,打开青铜大门的机会。 可是,这种情况之下,即使董小唯直言会为我拖延时间,我也不敢轻易相信,更何况我并没向这个方面猜测,因为我从心里不相信董小唯会是舍己救人的人。 董小唯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仍旧厉声催促道:“王欢,你赶紧去开青铜门!” 董小唯连喊了两声不见我有任何反应,干脆反手一枪往我身前打了过来,子弹迸起的泥土在我脚下怦然爆开之间,我伸手抓住叶寻,直奔我原先藏身的石槽跑了过去。 “王欢……”董小唯没等弄清我的意图,我已经跑到了石槽边缘,强行把叶寻给推了进去,自己回手一枪打向巨蟒的眼珠。 子弹划过空气带起的红光扫断了一人鬓角发梢,紧贴着对方头皮飞射而过,对方才知道有人在他身后开枪。那人骇然回身之间,我打出去的子弹已经射进了巨蟒的眼皮。刺眼的血花从蛇眼当中爆射而出的瞬间,巨蟒蓦然发狂,拼尽全力往我们的方向猛扑而来。 刚才那人还没从被子弹擦面而过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巨蟒的蛇头早已临近对方身后。那人猛然回头之间,巨蟒怒张开来的蛇吻已经贴到对方眼前。那人情急之下双手撑住了巨蛇双颚,被疯狂冲进的巨蛇顶在头顶往我的方向冲击了过来。 如果没有那人在中间阻挡了一下,巨蛇可能会在瞬息之间冲到我的眼前,正是巨蟒那几秒钟的停顿,才让我从容跳进了石槽。 等我转过身往外面看时,那人已经被巨蟒推在头顶撞上了山壁。刺耳的碎骨声响在我头顶炸响之间,那人的尸体也顺势坐倒在了石槽的洞口。 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蟒蛇推开尸体,把前吻探进了洞来。血红色的蛇信子贴在我的头顶上下颤动之间,被蛇吻拱落的碎石也从我头上接连砸落。 滚滚石块虽然伤不到我,却足够让人心惊胆战。天知道那条巨蟒会不会撞开洞口爬进石槽? 我原先打向蟒蛇的那一枪无非就是想要刺激蟒蛇发狂干掉董小唯一伙儿。蛇有回巢的习性,只要蟒蛇把人杀光,早晚会退回到山洞下面,那时我就可以和叶寻从容逃走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明明没有视觉的蟒蛇怎么就会追着我和叶寻报仇,还把石槽的洞口给堵了个严实,这样一来,我刚才那一枪岂不是在给董小唯制造机会? 我正抱住脑袋懊恼之间,却看见叶寻在我对面缓缓举起长刀对准了蟒蛇前吻。我赶紧喊道:“先别动,再等一下!” 叶寻放下长刀的当口,腥气四溢的血迹就顺着石槽边缘流了下来,短短片刻之间就浸透了我的衣服。 蛇血?从上面流下来的血迹应该属于那条巨蟒。它被董小唯的人割开脖子附近的鳞片,加上剧烈的挣扎,伤口上鲜血横流也在情理当中。 我顺着自己后背上摸了一把之后并没过多在意这些,我在意的是蟒蛇会不会撞开石槽从外面进来。我不让叶寻动手,只不过是不想继续激怒对方。如果蟒蛇发现自己没法钻进石槽之后,调头冲向董小唯最好;反之,等它把半个脑袋伸进来,我们再出手屠蛇也不晚。 我正仰头去看巨蟒的当口,董小唯的声音也在洞外响了起来:“准备*,把那条巨蟒炸死!” 糟了! 董小唯现在安放*,我不是得跟着巨蟒一块儿粉身碎骨? 一步算错,我就把自己给弄进了绝境,这下还连累了叶寻。 我下意识地看向叶寻时,后者忽然上前一步,举刀往巨蟒嘴唇之间刺了过去,进米长的苗刀带着一阵撕裂皮革的怪响没入巨蟒口中半截。 腥气四溢的蛇血顺着叶寻的刀锋向外迸射之间,叶寻也手按刀柄,向后抽出了长刀,与此同时,被长刀刺伤的巨蟒也缩回了头颅。巨蟒在缩回蛇头的瞬间,几片被岩石刮落的蛇鳞也从洞口飘落了下来。 我看向落在自己手背上蛇鳞时,我所在的石槽底部竟然无声无息地沉进了地面。 我赌对了,这座石槽果然可以下沉。 石槽能沉进地底的原因,和水神巢穴中的棺材异曲同工,只有石槽内的重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将它压进地下。我和石槽中的武士体重相加,只能把它压进地底三分之二。 我把叶寻弄来之后,再加上我自己的重量,足够石槽完全沉入地下。我跳进石槽之后,巨蟒就追击而来,把蛇头卡进了石槽的缝隙之间,石槽这才没有继续下沉;直到叶寻把对方刺伤,石槽才按着我预计的方位沉落了下去。 大门出不去了,在祭坛附近,我和叶寻也不可能是董小唯和巨蟒的对手,石槽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但是,我不敢确定沉落下去的石槽究竟会把我们给带到什么地方。从石槽沉落开始,我就靠向了叶寻身边,双手握紧了长刀。 短短片刻之后,石槽下方果然传来一声接触地面的巨响,我的眼前也跟着燃起了火光。 我和叶寻被沉落的石槽给带进了一片更为开阔的岩洞。从我的位置上只能看到岩洞一半的空间,仅仅是这一半的空间也大得超出了我的想象。放眼望去,就好像是有人掏空了整座孤山,在山腹当中开凿出了一座足以容纳千军万马的密窟。 叶寻吃惊道:“这是什么地方?” 第四十二章 交换秘密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从石槽当中挪了出来,向四周看了几圈:“这是鲛王宫。” 我指着远处一根根接连石洞上下的石柱道:“传说中,孤山是被十二根立柱支撑在水里的,被撑起来的地方就是鲛王宫。你看,这里的石柱正好是十二根。而且,每根柱子上都带有四盏号称燃烧千年不灭的鲛鱼油灯。说明,这里应该就是鲛王宫。” 叶寻问道:“你说的不对吧?传说中的鲛王宫不应该是在水底下吗?况且,鲛油灯一般都是出现在古墓里。我看这里像是古墓。” “传说跟现实总会有些差距。”我摇头道,“如果这里是古墓的话,为什么除了这么一座空旷的大厅之外,没有一件陪葬的物品,也找不到棺椁?你仔细看……” 我指向大厅深处道:“这里的地面并不是在一条水平线上,而是在往那个方向逐渐升高,一眼看过去会让人产生一种朝圣的错觉,这就说明,那边应该是最高统治者所在的地方。古墓不需要这种设计,也不会把棺椁放在的陵墓的边缘,而是应该放在陵墓中心。” 叶寻点头之间转向了我们出来的石槽,那道石槽正好开在用来支撑鲛王宫的一根柱子上:“王欢,你过来看,这东西像不像电梯?” 我走过去之后才看清楚,把我们带下来的那座石槽其实是一座安放在柱子当中的铜箱,它的作用就是带人上下祭坛。刚才因为祭坛里的光线太暗,我才没看清楚箱子的全貌,现在看来,它确实有几分现代电梯的味道。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祭坛下面是鲛王宫,古滇国的巫师到底是搞什么鬼?”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董小唯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传来了过来。 我听见背后传来声音时,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猛然回头看了过去。董小唯带着七八个手下从远处向我们包围了过来。 他们从另外几根柱子里落进了鲛王宫,我和叶寻却丝毫没有察觉,0。对方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和叶寻的要害,我们就算想要反抗也来不及了。 我看向得意洋洋的董小唯:“老同学,你跟过来的速度还真快。” 董小唯笑道:“不跟紧点,我怎么对得起老同学的一番算计?没能把我们留在祭祀大厅,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祭祀大厅留不住你们,不代表你们还走得出鲛王宫。” “放你妈屁!”董小唯的一个手下举枪向我指了过来,我也冷眼看向了对方的枪口。 董小唯淡淡地说道:“把枪给我放下。” 那人急声道:“小姐,他们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 董小唯沉声道:“这里是谁说的算?” 那人赶紧放下枪来,满头是汗地站在一边儿:“小姐,我错了。” 董小唯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转头对我说道:“你我都是初到鲛王宫,所以,我并不相信你能把我留在这里的鬼话。但是……” 董小唯话锋一转道:“这座鲛王宫给我的感觉相当糟糕。在我们还没出去之前,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合作,等到出了孤山我们再解决彼此之间的恩怨也不晚。你觉得如何?” 这一次,我并不怀疑董小唯的诚意。她现在占据着绝对优势,却主动提出合作,已经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 我也知道,跟她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但是我一旦摇头,就可能会立即死在乱枪之下。暂时的合作才符合我的利益。 我缓缓抬起右手之后,董小唯也走上来跟我连击三掌:“现在该你领路了。” 我往鲛王宫四周看了几圈,才指向我认为王座所在的地方:“往那边去,人员分散开,但是不要离得太远。” 董小唯挥手之下,他的手下立刻散开了阵型,把我们三个给围在了中间。我们三个人彼此保持在差不多一米的距离上,一块儿往王座的方向走了过去。 董小唯边走边说道:“王欢,我想问你的是,你就那么肯定把巨蟒放上来之后,自己能顺利逃脱?” 我淡淡地回应道:“走江湖不就是在赌命吗?赌一下运气,总比直接被你干掉要好得多。” 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我爸无意间提到过的。他跟我说,走江湖的人骨子里都有赌性,差别就在于赌性的大小,有些人有三分把握就敢下手,有些人不到七分把握连话都不接。 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古董,现在仔细想想当时他说话的前后背景,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正的江湖。 董小唯挑了挑拇指道:“不错,你赌的这一手很漂亮。如果叶寻再跟我拖延一会儿,死的人肯定是你。” 我悄悄看向叶寻时,后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是微微一沉。叶寻的意思非常明显,他承认自己不是董小唯的对手。 董小唯当时能从容不迫地跟我谈判,说明她已经占据了上风。我估计叶寻也正是因为感到渐渐不支,才把我威胁董小唯的那句话给当了真,忽然间对董小唯的手下痛下杀手。我们这次能从上面冲下来,至少有一半以上歪打正着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心里没底。叶寻是我见过身手最好的人,他都会被董小唯轻易压制,我和叶寻联起手来恐怕都不是董小唯的对手,况且,她还有那么多手下帮忙。 董小唯说道:“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同学,我只知道你非常聪明,分析事情的能力很强,没想到,你临场应变的能力也如此出色。” 我平静地说道:“四年同学,我没能了解你,你又何尝完全了解我?” “说的没错。”董小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道,“神门弟子,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看不穿他的真正身份。我以前确实一直把你当成了同学,忽然与你为敌,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我冷声道:“死去的人就不是你的同学?你杀他们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有半点不适应的意思。” 董小唯笑道:“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不是神门弟子,我会放过你,你相信吗?” 我怔然看向董小唯时,后者眼中的苦涩也跟着一闪而逝:“从我们在抚仙湖遇险开始,我们那些同学哪个真正愿意对弱者舍命相救?除了你之外,一个都没有。” “他们不愿意救我,我又为什么要对他们心慈手软?就为了我们曾经相处过四年的时光?别逗了!就算我跟他们相处过四十年,他们在生死之间的选择,也会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把我心里对他们的感情通通抹杀。” 董小唯理所当然地说道:“那点脆弱的感情没了,我再杀人自然也就没了顾忌。你说对吗?”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董小唯的问题。 我被同学从船上推下去时,也曾经想过要杀人,但那是在他们想要杀我之后。董小唯却在那之前就已经向我的同学下了手。 董小唯要么是一个把人心看得极为透彻,短短片刻就能看清对方本质的人;要么就是一个感情上非常极端,容不得半点瑕疵的人。 不过,她究竟是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两人当中注定了要有一个被永远地留在抚仙湖。 我岔开了话题道:“你来抚仙湖,除了杀我,还有一个目标是什么?” 董小唯似笑非笑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一致吗?” “不一致!”我说出这三个字之后,董小唯竟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现在再怎么解释自己跟神门无关,董小唯也不会相信。但是,我却非常想知道董小唯的秘密。那是我唯一能用来牵制董小唯的东西,只要我先一步拿下这个秘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我想要套出董小唯的话来,就得编出一个跟她不一样的理由。我脑子飞快地转动了几圈之后才说道:“我来抚仙湖纯粹是为了旅游,我的入门考核另有目标。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我的考核目标在东北。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次考核九死一生,才想在任务之前跟同学好好玩上几天。” 董小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难怪你什么装备都没带就跑来了抚仙湖。难道是我弄错了?” 董小唯忽然抬头道:“你说说自己的入门考核究竟是什么?如果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就把自己来抚仙湖的目的告诉你。”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的目标是进入萨满神山,寻找萨满教其中一个分支忽然消失的秘密。” 任务目标在东北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编出来的,我在短时间之内能够想到的跟东北有关的神秘事件,也就只剩下在东北消声觅迹的萨满教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董小唯竟然点头道:“这个任务虽然难了一些,但是正适合你去做。把抚仙湖古城当成目标,反倒有些难为你的意思了。” 董小唯相信了? 我沉声道:“现在是不是该换你了?” 第四十三章 各自推测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根据我们的推断,抚仙湖古城的沉没与上古巫术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有人用错了巫术,才导致古城沉没湖底。我来抚仙湖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谁在抚仙湖使用了什么巫术。” 我看向董小唯道:“你准备带走那样巫门秘术?” “你到底是不是神门传人?”董小唯诧异地看向我道,“你们所做的事情不是跟我相同吗?” 我根本就不知道董小唯所说的神门究竟是什么意思,干脆直接岔开了话题:“这么说,即使我们不来云南,你自己也会到抚仙湖?” “对。”董小唯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说,人活着就是生死有命。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谁都不会死。你说呢?” 我看向董小唯时已经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眼中的冷意:“你把所有人的死都归结于命运?” 董小唯露出了一个笑容:“接受不了我的理论对吗?江湖千变万化,江湖人自然随波逐流。等到你的人生发生了改变,你的心态自然会随之改变,这就是江湖。” 我正想反驳之间,叶寻却轻轻碰了我一下:“你看前面。” 我们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座横贯山洞的阶梯型高台,高台最顶端矗立着一座四足铜鼎,铜鼎左下方则是一座石质的王座。 董小唯的目光在王座和巨鼎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之后才说道:“王欢,你怎么看?”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按照常理,王座和铜鼎不应该是并排安放。王座象征王权,代表着人间无上的权威;铜鼎是国之重器,同样象征着王权。两者之间可以共存,但是不应该被安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看着高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件东西应该不是出自同一国都。王座应该来自被庄蹻消灭的部落,而青铜鼎应该是出自楚人之手。” 董小唯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两者之间的文化并存了?这可能吗?” 我沉声道:“没有什么不可能。虽然楚文化要高于云南的原始部落,但是庄蹻想要文治蛮荒的话,只怕要经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才能见效,最快的办法就是巫治蛮荒。比起相对先进的文化,土著更容易接受神明的指引。但是……” 我话锋接着一转道:“想要用一个神明去代替另外一个神明,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情。庄蹻把楚国巫文化与当地巫师结合在一起用来统治滇国也就可以理解了。” 董小唯似笑非笑地看向我道:“你只说了一半的实话。上去看看。” 我其实连一半的实话都没说。要是我没弄错,王座和大鼎其实就是共存的巫门仪式,那位坐在王座上的人并不一定就得是部落之王,部落的巫师也有可能是王座的主宰。 抚仙湖部落很可能是以鲛鱼为神的原始部落,部落之王也就是鲛王的化身。在古部落中,巫师就是王者的事情并非没有。 我正在低头忖思时,董小唯却开口道:“王欢,你看看大鼎上的字你认不认识。” 我顺着董小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铜鼎一侧刻满了文字。我绕着铜鼎转了两圈,却发现铜鼎两面刻着图画,另外两边却是怪异难懂的文字。 我轻轻抚摸着鼎身道:“这是金文?” 我继续说道:“按照史料,刻录在青铜钟或鼎上的文字被称之为金文,或者钟鼎文。金文起源于商,盛行于周代,一直延续到秦汉时期。金文与甲骨文一脉相承,近似于图画。已知的金文大概有三千多字,被学者成功破解的文字仅有一千八百多字。我对金文一窍不通,就是给我本金文字典,我也不可能完全破解上面的文字。” 董小唯走到我身边沉下声音道:“你没说实话吧?” 我微微恼怒道:“我说的就是实话。你现在把这个大鼎送到专家手里,他们也未必能一下翻译过来,更何况……”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看见董小唯的手下举起枪来对准了叶寻的脑袋。 叶寻只是冷眼往那五六只枪口上看了一下,就把目光转向了董小唯。 董小唯淡淡地说道:“我们既然在合作,那就需要诚意。神门弟子一向见多识广,我不想听见‘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字。你再这样,就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我强压着一口怒火道:“我只能看出这口铜鼎出自于春秋时期。如果我没弄错,这应该是庄蹻王滇之后打造而成的铜鼎。” 董小唯眼睛一亮:“怎么说?” 我指向通鼎上的金文道:“周代是金文的黄金时代,后来因为东周诸侯割据,金文也形成了地域特色。大体上可以分为以齐、鲁为代表的东土系,以秦、晋为代表的西土系,以楚、吴、越等国为代表的南土系。南土系金文以柔美圆润为特色,这座大鼎上的金文正是如此。” “云南原始部落冶炼青铜的技术不强,也没有成熟的文字,所以我说这口大鼎应该出自庄蹻王滇之后。我甚至觉得整座孤山密窟都是滇国之后的产物。” “有道理。”董小唯点头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心里的怒气更盛了几分。董小唯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从她的神态上我就能看出她早在我开口之前就确定了铜鼎出自楚人之手,她只是想通过我的分析去验证她的猜测而已。 可恨的是,董小唯自己什么都不肯说,这样一来,我只能成为她的辅助,没法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董小唯见我不说话,笑盈盈地看着我道:“王欢,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你说对吗?” 董小唯话音一落,她那几个拿枪的手下就跟着往前推进了一步,枪口差点顶住了叶寻的脑袋,叶寻倒背在身后的双手也随之放到了身体两侧。他是准备动手了? 我赶紧干咳一声道:“我觉得现在唯一有用的东西,就应该是青铜上的两幅图画。” 我指向铜鼎正面的图画道:“第一幅画,明显是土人祭拜神明的场面。土人全部匍匐在高台之下,王座上的人看上去像是带着面具的巫师,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的神明。” 我又转向了铜鼎背面道:“这里。这里的场面虽然跟上一幅画大致相同,但是王座之下多出了一个头戴羽冠的人,拜服在地面上的子民也从匍匐在地改成了单膝跪倒,这就代表着王权的更迭,旧王退位,新王登基。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古滇国之间的一次王权更迭,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董小唯紧盯着我道:“王欢,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我确实只说了八分实话。 董小唯沉声道:“金文出自楚人之手不假,但是这口鼎却绝不是出自庄蹻王滇之后。” 董小唯指着大鼎正面的图画道:“这幅画的线条极为粗糙,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突出重点,说明画画的人并没经过系统的学习。这幅画刚好与石窟最外层的壁画相似。这说明,大鼎正面的图画,出自于土人之手。” 董小唯绕到大鼎背后道:“这幅画的线条在今天看来确实粗陋,但是却突出了你所说的新王、旧王、子民这三个重点。这幅画才应该出自楚人之手。” 董小唯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寒意:“你早就看出这口大鼎的秘密,却故意在误导我对吗?真正的秘密是什么?” 董小唯话音一落,她一个手下就抬起手来用*往叶寻脑袋上砸了过去。那人的*没等碰到叶寻头顶,后者忽然扬手一拳把人给掀翻在了地上。 看守叶寻的人明显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敢还手,等到同伴被人打倒了才想开枪。我却飞快地喊道:“住手!” “住手!”董小唯第二个发出了命令。 原本准备开火的人强行松开了扣在扳机上手指,叶寻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动作:“我没有凭白挨打的习惯。谁想动手可以试试。” 我明显看见叶寻袖口里翻出了一点寒光,董小唯再不喊停手,叶寻手里的刀就会送进对方肚子,他自己也得死在乱枪之下。 我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叶寻这个家伙显然是不知道什么叫妥协,被困之后就一直想着同归于尽。 董小唯沉声道:“王欢,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不做计较,但是,你再这样毫无诚意地合作,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把合作终止。如果你不在乎叶寻的命,那我更不会在乎这些,你明白吗?” 我原本想要隐瞒铜鼎关键的秘密,现在看来,我的做法显得幼稚了。董小唯不是一个好骗的人,她在占据了绝对主动的情况下,我想骗她,难如登天。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赢了。这口大鼎最后的秘密不在鼎里,就在那张面具上。” 第四十四章 黄金面具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你继续说。” 我无奈地往下说道:“如果你一开始的推测成立的话,那么,这口铜鼎就是被楚人送往滇地的东西。最初铜鼎所记载的事物就是巫文化的反应,只要有心人稍加利用,就能让滇地土著的巫师觉得铜鼎才是供奉神明的最佳器具。无法打造巨鼎的土著巫师当然会希望得到一口铜鼎,楚人的机会也就来了。” 我并不是在信口胡说,华夏历史上最早出现的青铜鼎是象征九州王权的禹王九鼎,也就是被后人奉为传国神器的夏鼎。 传说,禹王将鬼神画成图像铸在鼎上,让百姓知道神物和怪物,因此,百姓就承受了上天的福佑,进入川泽山林时不会碰到鼎上刻画的魑魅魍魉。这完全可以称为是对巫文化的体现。 董小唯自然也认同了我的说法:“你继续说下去。” 我继续道:“事实上,滇地巫师并不知道那口梦寐以求的铜鼎其实是楚人的阴谋,楚人早就已经在图谋滇地部落的某样东西了。我想,那件东西就藏在了这座鲛王宫里,只不过楚人一直没有找到鲛王宫具体的位置。” “滇地巫师不可能把楚人领进鲛王宫,加上他们行事隐秘,楚人的探子不可能深入部落中心,更没法找到鲛王宫的入口。但是,他们送来了重达数百斤的铜鼎之后,滇地巫师自然会郑重其事地将铜鼎送进鲛王宫,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暴露了鲛王宫的位置。” 董小唯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只能说是推测。” 我继续说道:“庄蹻于楚顷襄王时期进入滇地,征战两年;就在庄蹻入滇的第二年,秦国出兵征楚。当时秦国分兵两路攻楚,一路由白起率军攻陷楚之邓城后,向鄢进逼;另一路由秦蜀郡守张若率水陆之军东下,向楚国的巫郡及江南地进军。庄蹻正是被张若的军队阻挡无法返回,才在滇地称王。” 董小唯眯着眼睛看向我道:“这能代表什么?” 我解释道:“你不觉得庄蹻入滇很令人寻味吗?楚顷襄王是在楚怀王被困于秦之后继位。楚怀王可以说是楚国最后一个有所作为的国君,但是楚怀王在武关会盟时被秦国扣押,楚顷襄王却不思救父,自立为王。” “楚顷襄王有枭雄之才,想要稳住国内,才自立为王,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楚顷襄王却是一个十足的笨蛋,楚国就是在他手里尽失西北领土。” 董小唯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最好说重点。” 我沉声道:“重点就在时间上。庄蹻应该是在公元前279年入滇,前277年决定返回楚国。但是,白起却在前279年率军攻楚,前278年攻破了楚国都城郢。” “如果把你换成楚顷襄王,你会在秦国全力攻楚,楚军连连败退的时候派出大将率领部队往蛮荒之地扩张吗?” “要知道,当时攻打楚国的人是大名鼎鼎白起,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拿下了楚国都城,逼得顷襄王不得不迁都。你可以想想当时楚国的战况是何等惨烈。如果说当时滇地土人偷袭了楚国后方,顷襄王派兵镇压还情有可原,但是没有什么资料记载过滇地攻楚吧?那么,庄蹻为什么要在秦楚交战的时候入滇?” 董小唯沉吟道:“我怎么听说庄蹻并不是楚国后裔,而是越人,甚至曾经起兵反楚?如果这段记录是真的,那么他不正应该在秦国攻楚的时候反出楚国吗?” 我回答道:“学术界确实有这种说法,甚至还有一种争议就是楚将庄蹻与楚盗庄蹻,并不是同一个人。就当入滇的是楚盗庄蹻吧!你来告诉我,楚盗庄蹻在立国之后考虑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我想,应该是自己在滇地称王之后,能不能经受住楚国的怒火。要知道,那个时候,楚国虽然丧失了一部分领土,但是国力犹在,想要回头收拾庄蹻并非难事儿。他凭什么对抗楚国?” 我抬头看向鲛王宫道:“我有一种很荒谬的想法。庄蹻向滇地扩张的理由,很可能是抚仙湖部落里有什么东西能帮楚国对抗秦军,或者说能帮庄蹻对抗楚国。” 董小唯沉吟道:“你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 我摇头道:“那只是我的猜测。我估计,鲛王宫的秘密要么是在青铜鼎里,要么就是在那张巫师所戴的面具上。” 董小唯转过身道:“去把青铜鼎给我打开。” 我刚才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青铜鼎四周,并没有仔细去看鼎里面有什么东西,直到董小唯的几个手下走了上去,从青铜鼎里起出了一块方形的铜板和几个被密封的陶罐,我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隔层。 董小唯打开了其中一个陶罐之后,轻轻地在罐子边缘嗅了两下才递给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刚把陶罐接过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那里面装着半罐子像血浆一样的殷红色液体。我仔细闻了闻才说道:“这东西还有一股药味儿,应该是某种巫药吧!” 董小唯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全体散开,去给我找那张面具,快一点。” 董小唯的手下毫不迟疑地向四周搜索过去,董小唯自己却若无其事地站在了我和叶寻中间。我赶紧向叶寻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让叶寻跟我联手拿下董小唯。 叶寻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就算我们两个人联手也未必是董小唯的对手。 我顿时泄了气。这事儿是我异想天开了,我在不会武功、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叶寻一个照面就能把我拿下。连叶寻都不是董小唯的对手,加上我又能有什么用? 董小唯像是没有注意到我和叶寻在互换眼色,自己一个人在王座附近转了两圈之后,伸手往王座的靠背上摸了过去:“王欢,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几步走到董小唯跟前时,王座靠背上已经被她用手擦出了一块龙眼大小的亮点:“这是黄金?不对,是面具……” 我赶紧用手拽住衣袖往亮点附近使劲儿擦了过去,没过一会就从王座的靠背上擦出了一张黄金打造的面具。那张面具应该一直都放在座椅上,只不过是被灰尘给遮挡了原貌,我们才一直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等到那张面具完全展现在我们面前之后,董小唯才用手抓住面具边缘慢慢向外拉扯了过来。面具刚刚离开座椅,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岩石开裂似的巨响。 我和董小唯大惊之下同时回头往鲛王宫里看了过去,王座之下的地面炸开了一道道裂痕,放眼看去整个鲛王宫里到处都是在不断蔓延石纹,地面开裂巨响也不绝于耳。 董小唯的手下几步冲到对方身边:“小姐,快走……”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董小唯给了一个耳光:“慌什么?给我站好!” 那人乖乖地站到一边儿之后,董小唯的手下也全都聚拢了过来,悄无声息地把我和叶寻隔在了一边儿。 董小唯的这份镇定并非事出无因。我刚看见地面开裂之后也被下了一跳,等我看清了地面的裂缝时,却又镇定了下来。 鲛王宫的地面并非是在塌方似的开裂,而是分成了若干区域,小面积开裂,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鲛王宫里化成了网格,蔓延而去的裂痕就在网格之间不断扩散。 短短几十秒钟之后,一块网格中的地面轰然炸成了无数块碎石,一座满是猩红血水的方形血池也从裂开的地面之下现出了真容。 我往血池当中看过去时,原本盈满池边的血水忽然间往池底沉落了两尺左右,一尊尊手持长戈、身穿铠甲的武士也从血水之下露出了半截身躯。 猩红的血液还在顺着武士的铠甲潺潺滴落,一个武士颈部的关节却轻轻地动了一下。 有人忍不住惊呼道:“不好!那些武士是活的!” 我转头看向董小唯时,对方也骇然向我看了过来:“你说的足以对抗秦军的里力量就是他们?” “应该是……”我也觉得背心上一阵发凉,“抚仙湖水神是在挑选适合制造巫族武士的人?” 只有合适的水神才会从水底出来,守护在抚仙湖之下,也只有被水神挑选出来足够强壮的人才会被它们送进孤山密窟;巫师在密窟当中祈求神明、斩杀巨蟒,其实就是在用巨蟒的血液去浸泡人体,将他们制造成巫族的战士。 每当有一个战士被制造成功,巫师就会把对方送进鲛王宫,密封在血池当中。难怪送我们下来的铜柱需要一定的重量,原来是因为达不到要求的试验品无法凭借自己的重量压低铜柱。 我和叶寻加上留在铜柱里的那个武士,至少也应该超过了四百斤的重量。一个成品的武士就能和我们重量相当,他们造出来的巫族战士究竟有多强? 我震惊之余,一个令人恐惧的念头也从我脑袋里冒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 复活的武士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那些武士……那些武士能不能控制?” 鲛王宫武士并不能量产,我大概向鲛王宫里看了一眼,整座宫殿只有十座血池,每座血池中最多只有十名武士,也就是说,巫族武士的总体数量不会超过一百人。就算是这区区百人,一旦冲出血池,也没有人能预料到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我急声道:“让人戴上面具坐在王座上试试,看看能不能控制武士。” 董小唯马上指向一个手下:“你过来,戴上面具坐到王座上。” 那人毫不犹豫地抓起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可是黄金面具很快就从他脸上滑落了下来。 董小唯刚喊了一声“拿绳子过来”,我就从那人手中拿过了黄金面具。 那是我一次近距离观察黄金面具。那张带着弧度的长方形面具,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张从中间破开的圆环,那双异常夸张的眼睛几乎占据了面具三分之二的部分,嘴巴的部位却只是一道横开的细缝,双耳的部位像是一对小型蝙翼突起在面具两侧。 我把面具调转过来之后,才看见双耳背后各有三颗尖端向外的铜钉:“这张面具不需要捆绑,用这六颗钉子钉进肉里就能挂住……” “放屁!”我的话没说完,董小唯的一个手下就破口大骂道,“你自己把六颗钉子钉在脑袋里试试!” 我看了对方一眼就把面具交还到了董小唯手里:“信不信由你决定。” 董小唯正在迟疑之间,血池当中却忽然传来一声金属崩裂似的巨响。等我转头看时,一个巫族武士的身上已经炸起了一层蛛网似的裂纹。 顷刻之间,破开的裂纹就从他双肩开始直奔着胸口和两手蔓延而去。直到这时我才看到巫族武士的身上覆盖着一层像是金属似的外皮,武士活动四肢,那层外皮就会随之开裂。 我心里不由得涌起一种感觉,武士挣脱外皮束缚的过程,就是他们在破茧成蝶的关键一步。 站在我身边的董小唯沉声道:“七号,你坐回去,我要验证一下王欢的推断。” 董小唯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把那人送到了生死的边缘,对方却丝毫没有犹豫地走向了王座。董小唯亲手把黄金面具戴在对方脸上之后,两手按住面具边缘猛力向中间一拍,六根铜钉一齐刺进了对方耳根背后。 那人闷哼之间,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王座扶手,全身瞬时绷紧,满头冷汗合着脑后的血水一块儿流落了下来,那人也跟着全身阵阵战栗之间,脑袋一偏,扑倒在座椅上没了声息。 董小唯伸手往那人脖子下面摸了一下之后,脸色陡然一变,抬手把黄金面具生生从那人脸上扯了下来。 等我们看清那人的面孔时,不由得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没戴面具之前面色红润、气血饱满,这么短短的片刻之间却像是被人抽光了血液,面色不仅惨白如纸,脸上的皮肤也因为大量失水皱成了一团,只有两只眼睛从眼眶里死死地突了出来,滚圆地瞪在外面。 “面具能吸血?”董小唯下意识地看向了鲜血乱滴的黄金面具时,叶寻忽然开口道:“不是面具能吸血,是面具可以加速放血。你自己看他身上。” 我伸手把靠在王座上的尸体给拽了下来,尸身背后的鲜血果然已经淤积成了一滩,成行的鲜血却还在顺着他脑后的六只窟窿潺潺流落。 一开始呵斥我的那个人冷声道:“姓王的,你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董小唯也转头向我看了过来:“王欢,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按照青铜鼎上的图画看,黄金面具应该是控制巫族战士的关键。但是,我们破解不了鼎身上的文字,只能去赌运气。” 我指了一下青铜鼎道:“那里面的巫族秘药应该和面具有所关联。你让人喝下秘药,再戴上面具试试。” 董小唯指向其中一个手下道:“二号,你喝下秘药,坐上去试试。” 二号刚一抬脚,那个刚才质疑过我的人就出声阻止道:“等一下!” 董小唯冷眼看向对方:“一号,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不是!”一号连忙道,“我只是觉得,作为合作者,王欢一方是不是也该出力,不能只有我们的人去试验秘药啊!万一……” 一号咬牙道:“万一王欢包藏祸心,想要不断消耗我们的力量,我们岂不是要死得不明不白?” 一号的话一说完,董小唯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一号,我只跟你说一遍,也是最后跟你说一遍:不要质疑我的决定。现在让王欢试药并不合适。” 两个人争论之间,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气忽然在我们身后冲天而起,我没有转身就感觉到了自己像是被兽群团团包围。无数道嗜血的目光从我身后蓦然袭来之间,一场致命的危机也悄然而至。 我猛然回过头时,却看见血池中的巫族武士全部睁开了双眼,仰头看向了高台上的猎物,浮在他们身上的外皮还在纷纭跌落——巫族武士离完全复活已经不远了。 我看向董小唯道:“你们还想争论到什么时候?” 董小唯厉声道:“过去服药,快点!” 二号几步走到青铜鼎前起开一罐秘药仰头灌了下去,转身向王座的方向走了过来。可是对方刚刚走出一两米的距离,就双手捂着肚子惨叫着蹲在了地上。 一号惊叫道:“二号,你怎么了?” 二号勉强抬起头时,七窍当中已经渗出了漆黑的血迹:“秘……秘药……不能再试……” 二号的话没说完,人就倒在了地上,漆黑如墨的血水也从他七窍当中喷涌而出。 一号举枪向我指了过来:“王欢,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也跟着一愣。难道这座鲛王宫里还有什么我们没找到的秘密? 叶寻忽然出手将*对准了一号的咽喉:“别动!” “都给我住手!”董小唯厉声道,“全员撤退,先离开鲛王宫再说。” “小姐……”一号还想抗议,董小唯却厉声道:“听我的命令!” 一号狠狠地一握拳头:“收拾东西,马上撤退!” 董小唯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现在巫族武士还没全部复活,我们并非没有机会退出鲛王宫。 几个人手脚利索地收拾东西时,我和叶寻也一块儿往台阶下面纵身而起。我们两个人刚刚落下两级台阶,就听见一号在我们身后厉声喝道:“给我站住!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我回头看向对方时,一号冷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回来!所有人注意,只要他们两个想要逃跑,马上开枪击毙。” 这一回,董小唯并没有出声阻止一号,看样子她也抱定了和对方一样的想法。 我和叶寻互相对视之间,正准备挪动脚步,却听见鲛王宫石柱的方向传来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巨响——一座石柱竟然从顶端炸裂开来。碗口大小的石块从上到下一层层地向外崩飞之间,断开的石柱背后也跟着露出了一片漆黑的蛇鳞。 那条巨蟒撞开石柱上的通道,从上面下来了? 我急声问道:“你们没干掉那条巨蟒?” “放屁!”一号怒吼道,“谁有本事把它干掉?都过来,保护小姐!” 董小唯的手下全都丢开装备向董小唯集中了过去,枪口向外地对准了还在不断向鲛王宫挤进的巨蟒。 董小唯沉声道:“趁它没下来,过去炸死它!” 其中一人从背包里翻出炸*药捆在了身上,直奔巨蟒垂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巨蟒漆黑的身躯已经像是一条从天垂落的瀑布,源源不断地挤进了岩洞大半,蛇头紧贴着地面盘成半圈往我们的方向游动了过来。 董小唯那名缠着炸*药撒腿狂奔的手下几下绕过地面上的血池之间,伸手抓住了炸*药的引线…… 他明显准备拉开引线的当口,最后一座血池当中的巫族战士忽然挺身而起,一手按住血池边缘,将身子探出血池半截,另外一手平端长戈往那人腿前横扫了过去。 我眼看着青铜长戈化成寒光从那人膝盖之下蛮横扫过之后,对方半截小腿被染血的长戈带飞到了几米开外,那人在惨叫声中扑倒在地,双手本能地捂向了自己的伤口。 “开枪!快开枪——”一号怒吼之间举枪瞄向了巫族武士。 “不要开枪!”董小唯伸手按住一号的手臂,“距离太远,手枪射程不够。全部退后,不要惊动下面的巫族武士……” 我们所有人都在齐齐后退的当口,还挂在血池边缘的武士却在这时调转长戈,将形同镰刀似的戈尖生生刨进了那人胸口。对方在剧痛之下本能地抓向长戈的同时,巫族武士也随之扭动兵刃,把对方整个拽向自己身前。那人一路惨嚎着被拖进血池之间,巨蟒也完全扑进了鲛王宫的岩洞。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这一回,我们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第四十六章 看清了吗 - 神隐 - 苗棋淼 短短片刻之后,血池中的巫族武士就一个接着一个地震开了身上的铜皮,手持长戈登临地宫。他们虽然没有结成军阵,但是身上自然散发的煞气却足以让人心惊胆寒。有那么一瞬之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一支尚未集结军团。 董小唯的人各个紧握手枪护卫在董小唯身旁,看似各自注视矗立在台下的武士,实际上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不顾一切地开枪射击。 刚刚闯入岩洞中的巨蟒也强行压制了复仇的狂躁,小心翼翼地游向巫族武士背后,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我们双方犹如两军对垒般严阵以待地僵持了几秒之后,巫族武士忽然挥动长戈,大步向高台上冲击而来。 “开火!往一个人身上打!”董小唯一声令下,几只枪口上同时火蛇狂喷,子弹在空中划出红光,向打头的武士集中而去,顷刻之间崩飞了对方身上的甲片。像鱼鳞般的甲片被子弹打上半空之间,快速冲进的武士只是晃动了几下身形就继续顶着密集如雨的子弹踏上了高台。 “往他身上没有铠甲的地方打!”一号连续呼喝之间,所有人再次调转了枪口,将火力集中到了对方没有战甲覆盖的胸膛上。 我眼看着赤红的子弹掀飞了对方的肌肉,没入身躯,对方却像是毫无知觉般地朝高台上连续冲击了过来。 “后退,后退……”一号挡在董小唯身前喊道,“退后换*,有子弹的顶上来!小姐,你先退后!所有人换刀,跟我冲——” 一号已经喊哑了嗓子,董小唯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冲锋而来的武士临近,只差三级阶梯就要扑上高台时,董小唯才跨出一步,手扶着剑柄道:“结阵迎敌!” “小姐……”一号猛然看向董小唯时,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一号重新站回原位,“换刀,结阵!” 我没想到董小唯会在强敌临近、军心崩溃的情况之下还能指挥若定,硬生生稳住了阵脚。单凭董小唯这份气度,足可以媲美军前将帅。 董小唯抽出长剑之间,一直没动的叶寻却忽然闪身挡在董小唯等人面前,单手持刀指向打头的武士,又马上将刀收回身前,刀尖向下地贯入地面。寒光四射的长刀在地面上微微颤动之间,叶寻抬起手来用食指指向武士胸口之后,马上收回食指,再用拇指比向了自己的前胸。 叶寻要跟对方单挑?巫族武士能看懂吗? 我惊骇之中转头看向巫族武士,对方竟然一扬手中长戈,制止了身后的同伴,又扬戈向叶寻的方向指了过来。 他看懂了叶寻的意思?他迎战了! 叶寻点头之间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胸膛,从地上拔出长刀,把刀刃压在自己胸前,斜下一刀划向了自己的肋下。 “你疯了?”我惊呼声没落,叶寻已经在自己前胸割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鲜血瞬时间从他身上流了下来。可是叶寻自己却对伤口看也不看一眼,双目平静地对上远处的巫族武士。 我抬腿就想奔向叶寻的方向,董小唯却伸手把我拦了下来:“别过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我微怔之下,那个与叶寻对峙的武士已经抬手将长戈插进地里,几下撕掉了自己身上残破不堪的铠甲,又从腰间抽出青铜剑往自己胸口上划了下去。 他那一剑过后,胸前立刻裂开了一道长达一尺、肌肉外翻的伤口。奇怪的是,对方的伤口上不但没有血液流出,反倒翻起了一层像干尸一样蜡黄色的皮肉。 我正皱眉之间,叶寻忽然开口道:“看清了没有?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尽可能帮你拖延时间。” 叶寻故意找人单挑,是想让我看什么?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之后,叶寻已经出刀向对方狂斩而去。叶寻长刀上耀起的冷辉尚未劈落,对方阔剑上闪出青芒已经疾迎而上。 两个人的兵器在一瞬之间毫无花俏地碰撞在了一起。刺眼的火星从两把兵器之间迸溅而出时,叶寻的长刀被反向震上了半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了五步,那个巫族武士的身形却连晃都没晃,稳稳地站在了原地。 巫族武士不等叶寻站稳就挥剑向他冲杀了过去。 “快躲!”我差点冲出台外时,巫族武士已经站到了叶寻身前,挥剑往叶寻头顶狂斩而去。叶寻的身形还没站稳,哪里能挡住对方来势汹汹的一剑? 我下意识地拔刀想要冲向叶寻的当口,董小唯却拦在了我的面前:“站住!” 我刚要开口之间,巫族武士的阔剑就已经临近了叶寻头顶,我顿时心中一凉。 千钧一发之间,几乎要摔倒在地的叶寻忽然用长刀推向了地面,硬生生地让自己挪动了一个方位,对方的阔剑也顺着叶寻的肩头砍进了他背后的石阶。火星、石块在剑锋之下左右蹦起之间,叶寻连续挪动了几步躲向远处站稳了脚跟,再次挥刀冲向对手。 这一次叶寻不再跟对手硬打硬拼,而是围绕着对方不断游走、伺机出刀,连续向对方关节的部位斩落而下。我明明看见叶寻几次得手,却偏偏没能劈断对方的肩臂,反而彻底激发了对方的凶性,疯狂地向叶寻反击而去。 叶寻久攻不下,我也在暗自着急之间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蟒蛇。我身上还有一支弩箭,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能激怒蟒蛇冲进巫族武士的队伍…… 我正在盘算着自己与蟒蛇之间的距离,董小唯却冷然开口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叶寻舍命给你创造出来的机会,不是让你浪费在不知所谓的情义上。” 我向董小唯怒目而视道:“你这种冷血的人自然不会浪费机会,但我不是你。” “幼稚。”董小唯冷声道,“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破坏叶寻与对方的公平之战,所有巫族马上会一拥而上。你有本事带着叶寻杀出重围吗?如果是那样,你还不如现在就抹了脖子,叶寻很快也会下去陪你。” “你……”我被董小唯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我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董小唯目视着游斗不止的叶寻道:“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赶快找到鲛王宫的秘密,只有你控制了那些巫族武士,才能救叶寻,否则,害死叶寻的人就是你。” 我被董小唯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脑子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叶寻刚才问我“看清了没有”,他到底让我看的是什么? 叶寻提出单挑之后,故意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是为了表示自己身上没有护甲,向对方提出公平一战。对方也脱掉铠甲露出胸膛,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 叶寻是想让我看看那些巫族武士究竟是什么东西! 巫族武士身上没有血液流出,身体的强硬程度丝毫不弱于铠甲,就算被大威力手枪近距离射击也没能伤及对方的要害。仅仅从他们身体强度上看,这些巫族武士很像是传说中的高级僵尸。但是,他们又与僵尸不同,不仅四肢极为灵活,而且带有一定的意识。 叶寻故意提出单挑的要求,就是为了试探巫族武士是不是还有意识存在。现在的状况已经完全验证了叶寻的判断。这只能说明,这些巫族武士可以接受某种力量的控制。 控制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看向站列在高台之下的武士时,忽然醒悟了过来。他们是楚军?楚军训练有素,战必结阵、互相策应,即使观战也会保持一定的队形,可是台下的武士却显得杂乱无章。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意识中没有军阵的概念。 更重要的是,楚军也不会接受叶寻单挑的要求,只有崇尚武力、崇拜强者的部落武士,才会接受叶寻的挑战。 这些武士的前身并不是庄蹻带来的楚军,而是部落勇士。可是他们身上怎么会穿着楚军的铠甲?尤其是他们手中的长戈、阔剑,处处都带着楚军制式装备的痕迹。制造了巫族勇士的人是楚人? 不对! 能被部落之王选召成为巫族武士的人,必然会对部落忠心耿耿,他们不会与屠灭自己部族的人合作。这些武士应该是抚仙湖部落时代的产物,直到他们被楚人接手之后,才换上了当时楚军的铠甲。 如果是那样,这些武士就应该没有参与过后来楚军发动的战争,或者说,他们没来得及参加保卫部落之战就落进了楚军的手里。 楚军能顺利给他们换上铠甲、藏在血池当中,肯定有办法控制对方。控制巫族战士的秘密究竟在哪儿? 秘密是在这座鲛王宫,还是被滇王带进了坟墓? 这个想法刚从我脑子里冒出来,我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考古界已经确定过滇王墓葬的位置并不是在抚仙湖,如果那样东西真的进入滇王陵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冷静,冷静……”我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来。 董小唯回头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第四十七章 王座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控制武士的东西究竟在不在洞里……” “在不在都得找找试试。”董小唯沉声答道,“你不找,永远没有答案。” 董小唯说话之间,叶寻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我猛然回头之下,却看见叶寻已经化成了冷鸿似的长刀从武士背后狂斩而过。对方的人头被刀芒斩向半空之间,无头武士又手持长剑冲出五步之远才怦然倒地。体力透支的叶寻也手扶着长刀单膝跪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着大口喘息。 余下的巫族武士同时横过长戈,向叶寻的方向推进而去。 董小唯厉声吼道:“全都站出来,一个个跟他们单挑。” 对方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从高台上跳了下去,从背包里抽出砍刀指向不断逼近的巫族武士。后者很快站出一个人来,丢开长戈、脱去铠甲,拔剑出鞘指向对方,叶寻趁机退回到了平台上。 董小唯目视平台下面的斗场:“我们尽可能替你拖延时间,你快点去找控制巫族战士的办法。” 不用董小唯说我也知道应该怎么样。从她的人下场开始,我脑中就在飞快地盘旋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年占领抚仙湖的楚人用的什么办法代替了当时的神明。 青铜鼎上的图画当中明显带着新旧神权更替的意思。既然新神已立,旧神必然会被镇压,原先象征神权、王权的王座,就不应该继续代表最高的权威。这就跟改朝换代之后,新皇不会去穿亡国之君的龙袍一样,即便那座岩石王座没法移动,新王也会再建王座。 我猛然醒悟之间,仰头往王座背后看了过去,那里的岩壁上果然隆起着一块椭圆形的岩石,从位置上看,那块岩石像是压在了王座之上。 “你们顶住,我上去看看。”我扔下一句话之后,快速往岩石上攀登而去。没等我赶到岩石边缘,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董小唯的那名手下就被巫族武士斜肩砍成了两半。巫族武士快步走向尸体,横剑将人头割了下来,高举过顶,绕场一周之后提着人头站回了原位。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下场的那人身手不弱,可他却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就被对方砍了脑袋。董小唯的手下还能拖延多久? 董小唯异常冷静地说道:“继续。换身手好的人下去,不要跟他们硬拼,尽可能游斗。” 一号怒喝道:“八号,你下去!带着家伙,必要的时候……” “住口!”董小唯冷声道,“我是要你们拖延时间,不是让你们引起全面火拼。” “可是……”一号犹豫之间,董小唯已经沉声说道:“你们死光了,我亲自下场拼命。我死之前,你们就得听我的命令。” 一号咬牙喝道:“八号,下去!拖不过十分钟,小心自己全家。” 八号一言不发地拔刀跳下高台时,我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岩石上。可我身形还没站稳,就觉得脚下传来“咔嚓”一声乱响——那块足够两个人并排站立的岩石,竟然会承受不住我的重量,顷刻之间炸开了无数道裂痕。我的双脚也跟着往下一沉,差点就踩进了岩石当中。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起身往高台上跳了下去。我双脚刚刚落地,脚腕就跟着发出了一声脆响,钻心的剧痛顿时在我身上掀起了一层冷汗。 我还没去看自己的脚踝如何,大片石皮就从我头顶疯狂砸落了下来。我明显听见石块从我头顶袭落之间,想要躲闪却怎么也来不及了,只能用双手抱住后脑,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携带狂风的石块瞬间拍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全身被猛然砸向地面之间,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等我带着满眼金星从地上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身边散落的全是摔碎的石皮。 找到了? 被我踩碎的并不是岩石,而是一层包裹在某种物体外层像蛋壳一样的石皮,石皮背后应该就是鲛王宫真正的秘密。 我狂喜之间转身爬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宽达数米的鬼面鲛鱼的骨骸。 鲛王,这才是真正的鲛王。每一块骨骼当中都带着来自洪荒霸气的鲛王,两颗笔直如剑的獠牙之上虽然伤痕累累,却又彰显着它称霸抚仙湖的无上战绩、赫赫雄风。 可就是这条洪荒霸主,不仅被人生生砍掉了首级,还将那颗不可一世的头颅悬挂在了岩壁之上。 不对!斩杀鲛王的人不止在用它的首级彰显战绩,还把它的头颅制成了王座。 鲛王眉心上的骨骼已经被人生生抠掉了一块,又在上面安放了青铜打造的座椅;鲛王上唇的骨骼已经被全部磨平,下颚的地方被添上了垫脚。君王落座,刚好可以手扶鲛王獠牙,脚踩鲛王下颚,彰显自己的无上权威。 这才是真正的王座。 我终于明白了陈明玉他们弄到的那座青铜树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青铜树下站立的守卫,其实就是这群巫族战士;在他们背后的那条鬼面鲛,就是我眼前的鲛王,也就是巫族战士护卫的神明。能够控制巫族战士的关键就在鲛王骨骸上。 骨骸王座出现在我眼前不久,原本还在观战的巫族武士就在瞬间忽然发狂,挥动长戈向高台上狂冲而来。原本还在跟对手单打独斗的八号瞬间被包围上来的武士乱刃分尸,其余武士踩在八号横飞四溅的血肉当中疯狂突进。 董小唯厉声道:“开火,把他们打回去!” 一号带人向对手举枪狂射之间,原先一直蛰伏不动的巨蟒却也在这一瞬之间越过血池,向高台冲来,仅仅眨眼的工夫就突进敌群,扭动蛇身向巫族武士横扫而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巫族武士立刻在巨蟒的冲击之下东倒西歪。发狂的巨蟒却丝毫没去顾忌翻起身形向自己杀来的巫族武士,直奔高台之上冲击而来。 它的目标也是鲛鱼王座?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飞闪而过,原本想要冲击王座的武士却忽然回头杀向巨蟒,挥舞长戈、阔剑与之纠缠在了一起。只有三个巫族武士仍旧保持着原来的路线,硬抗着密集如雨的子弹冲进了人群。 “杀——”董小唯拔剑而起,带头冲向对手之间也厉声喝道:“王欢,你还不过去抢夺王座?” 我也跟着喊道:“把巫族秘药和黄金面具给我,快点!” 董小唯连续挥出两剑之后才喊道:“一号把东西给他。” 与对手缠斗的一号也随之回应道:“不行!如果让王欢控制了巫族战士,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董小唯勃然大怒:“这是命令!你再敢抗命,小心自己的脑袋!” 一号愣了一下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青铜鼎中抓过两罐秘药,飞快地往我身边跑了过来。我刚要伸手去接对方的东西,一号却出手如电地扣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往自己怀中一带,用枪顶住了我的脑袋:“别动!” 董小唯震惊道:“你想干什么?” 一号带着我步步后退之间,沉声说道:“小姐,我来之前,主人告诉过我,必要时可以不听你的命令,甚至可以放弃任务,一切以保护你的安全为主。我觉得现在就是非常时刻。” “胡说!”董小唯不知道是耗力过度还是怒不可遏,一张俏脸变得异常苍白:“我怎么决定,自然有我的道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做主了?” 一号边走边说道:“如果你的决定正确,我会不遗余力地执行,但是现在我决不能听从你的命令。你让王欢抢夺王座,他一旦控制了巫族战士,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里’是魔门生存的法则,难道主人没有告诉过你?” 董小唯连续几剑劈向对手之间厉声道:“让你登上王座,你能控制巫族战士吗?” 一号自信道:“王欢在我的手里,我不相信他不怕死。况且,叶寻不也在我们的控制当中吗?” 叶寻也一样在跟对手拼杀,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他很难过来增援。退一步讲,叶寻就算能冲出重围,也不可能从一号手里把我抢夺下来。况且,叶寻附近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董小唯。 董小唯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说道:“好,你带王欢上去。如果你控制不了局势,你就不用下来了。” 一号这才松了口气:“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一号一改原先小心翼翼的态度,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把我拖到了王座附近:“说,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喝下秘药、戴上黄金面具,坐到王座上,然后,你就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控制住那些巫族武士了。” 一号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药瓶:“拿着,按你说的去做。” 我沉声道:“你不是怕我控制巫族的武士吗?现在怎么敢让我登上王座了?” 第四十八章 昏迷 - 神隐 - 苗棋淼 一号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选择吗?” 我冷眼看向一号时,后者冷声笑道:“你想杀我是不是?无所谓,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就行。在那之前,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朋友可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劈手夺过一号手里的秘药,一仰头全都倒进了嘴里。秘药入喉,我就像是喝下了一碗滚烫的铁水,从喉咙开始直到胃里仿佛被烧着了一样剧痛钻心。 我用手扶着王座边缘勉强坐下之后,已经疼得全身冷汗直流:“面……面具给我……” 按照我的估计,面具背后的铜钉应该是固定的位置才对,只要找准了几个关键的地方,不需要将钉子全部钉进后脑就能控制面具。 可是一号却一步跨到了我身前,将面具直接扣在我的脸上,双手并用地向面具背后拍了过来。 他想杀我! 一号从拿着两瓶秘药向我靠近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杀我,只不过他在顾忌董小唯才迟迟没有动手。 现在他要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已经来不及去考虑一号为什么要对我痛下杀手,趁着对方双手向我脑后拍过来时,抬腿往他的小腹上磕了过去。对方大概是没有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顿时在惨叫声中摔下了王座。 可是一号拍过来的双掌也在他摔倒之前贴在了面具背后,六枚铜钉同时刺进了我脑后的皮肤,却被骨头给生生挡住了锋芒,没能再进一步。可我却觉得自己的血液顺着铜钉破开的口子飞快地流逝。 短短几秒钟之间,我就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好像是陷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当中,耳边像是有无数人不停地呼喊,可我却偏偏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王……” “王……” 有人在喊“王”?上百道声音同时传进了我的耳朵,就像有人想要急切地将我唤醒。他们除了在喊“王”,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我却听不明白。 我勉强睁开眼睛从王座向下看去,巫族武士还在与巨蟒拼命厮杀,叶寻、董小唯还在与武士缠斗,似乎没有人开口。可究竟是谁在喊“王”? “王——” 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似的呐喊,就像是有人在为我的苏醒欢呼雀跃。 “杀!杀那条蛇!”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现实的怒吼,还是在意识中的呐喊,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向巫族武士发令,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拼命地睁开眼睛向王座下看过去时,所有巫族武士全部调转了方向,向巨蟒攻杀而去,长戈耀出的青光形同暴雨般的在巨蟒身上接连击落。一片片蛇鳞被长戈的锋刃掀飞之间,一支支长戈也在武士手中接连折断,拖拽着道道寒光崩向了远处。 巨蟒的鳞甲犹如钢铁,手枪子弹都难伤它分毫,更何况是青铜兵刃? “打它的眼睛!”我再次下令之间,只觉得自己伤口上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加快了流动,眼前又是一黑。 几秒之后,我才从像是要失血昏迷的眩晕中醒了过来:“秘药,给我秘药!” 秘药和面具中,任何一种都可以将人瞬间致命,但是秘药、面具和王座三者结合却能控制武士。现在我只能去赌秘药是不是某个楚国巫师为了对抗面具落下来的东西。 我恍惚之间,看见董小唯飞身落在了王座附近,下一刻,她就将秘药灌进了我嘴里。这一回,我身上再没有了那种火烧似的剧痛,反而在瞬间清醒了不少。 等我再次看向场下时,巫族武士已经一拥而上,毫无章法地围住了狂舞的蛇头,往蛇眼上举剑乱刺。眼看着巫族武士被一个个撞飞远处,又看着一部分武士在砸碎的岩石当中翻起身来再次冲向发狂的巨蟒,另外一部分摔断了四肢的人马却只能躺在地上挣命。 原来这些武士只知道接受命令,却不知道怎么去执行,我一旦发令,他们就会以最简单却最野蛮的方式去完成,只要他们还能移动,就会从地上站起来去完成使命。可这样一来一回也加大了伤亡。我甚至怀疑,这些武士被蟒蛇全部撞飞、摔死之前,能不能挖出蟒蛇的眼珠? 董小唯低声道:“这么打下去不行,巫族武士早晚会被耗光。” 董小唯不等我话说就喊道:“你让他们往蛇嘴里钻。” 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董小唯的提议能不能行,直接向武士发出了命令。一个站在蛇吻边缘的武士竟然毫无犹豫地合身扑进了蛇嘴。 对方不仅撑开了巨蟒的下颚,还手脚并用地向蟒蛇嘴里怕拼命钻挤。原本匍匐在地面上的蟒蛇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之下蓦然竖起了半截身子,疯狂甩动身躯想要把那人从嘴里吐出来时,董小唯又往我嘴里灌下了一瓶秘药:“让那些武士撕蟒蛇的鳞片。” 我再次下令之间,所有巫族武士都开始扑向了巨蟒,双手抠进蟒蛇伤口当中,一片片地把带血的蛇鳞从它身上撕裂下来,扔向远处。 疼痛发狂的巨蟒像是一条被蚂蚁咬住的青虫,在原地拼命地甩动着身躯,不断地将武士甩向远处。地动山摇似的巨响此起彼伏之间,崩碎的岩石满空乱飞,巫族武士一个个地减少,巨蟒也开始渐渐体力不支。 董小唯的办法是要活活累死那条蟒蛇,同时也要最大程度地消耗掉巫族武士。 我虽然明白她的意图,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巫族武士不断陨落。 短短片刻之后,还能站起来的巫族武士就只剩下了寥寥十几人而已,巨蟒也已经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到处都翻动着鲜红的血肉。 董小唯厉声道:“让武士撕它的肉,拆它的骨头。” 我再次发令之间,仅存的武士一个个把手伸进蟒蛇的伤口,拼命地撕开对方的肌肉,从它身上扯出了一根根血淋淋的白骨。原先还在拼命挣扎的蟒蛇忽然调转蛇头,直奔王座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我眼看着巨蟒游上高台,直奔王座下方冲击而来时,下意识地推了董小唯一下,把她从王座上推落在地。此时,游近座下的巨蟒蓦然间竖起半个身子,双目带血地与我平视在了一处,还含着半截巫族武士的蛇口瞬间张大到了极限,两只獠牙同时对准了我的头顶。 我双手猛然握紧了王座的扶手,双目平视着狰狞的巨蟒等待着死亡来临的瞬间,却忽然看见叶寻踩在巨蟒身后,一路跳向了蛇头,双脚轮番发力,向蛇头上连续踩踏了下去。 叶寻是情急拼命,他这样做,除了能让巨蟒的头颅稍稍震动之外,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命运。我抬头看向叶寻时,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不知道叶寻能不能看见我最后的笑容,可我确实在笑。 短短几天之间,我被自己的同学舍弃,又被自己视为妹妹的人算计,本来我该不再相信人性,可我却遇到了一个愿意为我拼命的兄弟,这就足够了。 就在巨蟒即将扑落的一瞬之间,我却忽然听见巨蟒身下爆出一连串的碎骨之声。我下意识地手扶着王座看向脚底,仅存的巫族武士已经把巨蟒的肋骨从它身上血淋淋地抽了出来。 巨蟒在锥心剧痛之下拼命扬起身躯窜向半空,叶寻也在那一瞬之间被它掀飞到了远处。 等我再次看向巨蟒时,它已经将大半个身子笔直地竖在了空中,片刻之后才像是被人松开了绳子,绵软无力地扑向了地面。这一次,它却再也起不来了,任由着巫族武士一根根地抽掉它的肋骨。 终于赢了! 我绷紧的神经刚一放松下来,就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意识,却没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因为,我听见自己身边有人。 一号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掉王欢,带他的人头回去交差?” 董小唯冷声道:“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 “主人的安排当中,就带有斩杀王欢的命令,而且,需要小姐亲自动手。主人交代下来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违背。当然,如果小姐能拿出说服主人的理由,属下也可以代为与主人沟通。”一号的语气像是不卑不亢,话里却又隐隐带着威胁。 董小唯冷声道:“王欢是唯一经历抚仙湖一切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变的人。我觉得,他身上有制造巫族武士最为关键的秘密,我需要把他活着带回门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号道:“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属下觉得,在把他带回门派之前,还是按照规矩给王欢服下存神丹的好,毕竟是带回去剥皮抽筋,慢慢研究,总得尽可能保存好他的身体机能吧?” 我虽然不知道存神丹究竟有什么作用,但是听一号的语气就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号不等董小唯说话就抢先一步说道:“存神丹属下已经带来了,等你给他喂下丹药,属下就可以交差了。” 第四十九章 复活的军团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道:“你把药拿过来。” 短短片刻之后,我附近忽然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董小唯厉声道:“狗奴才,你越来越放肆了!” 一号声音低沉地说道:“属下只不过是在执行主人的命令,如果小姐认为属下放肆,可以回去请主人降罪。现在,小姐还是执行主人的命令比较好。” 董小唯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一号淡淡地笑道:“如果小姐拒不执行主人的命令,我也不能把小姐怎么样。但是,还请小姐多想想主人的脾气,主人一旦发怒,后果只怕非常严重。” 一号不等董小唯开口就继续说道:“属下言尽于此,还请小姐慎重考虑。” 一号把话说完转身离去,董小唯沉默许久才幽幽叹息道:“王欢,我知道你醒了。不想起来跟我一起送送我们的同学吗?” 我坐起来之后向四周打量了一圈,除了能确定自己在一间挡着窗帘的房间之内,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离开抚仙湖的范围。 直到我看见同样昏迷不醒的叶寻就在房间的另外一张床上,才稍稍松了口气,起码我可以确定叶寻还活着。 董小唯从我起来之后就自顾自地拿出了火盆、纸钱、黄香、白饭以及一叠照片,郑重其事地点起黄香道:“不过来给同学们烧几张纸吗?” 我冷声道:“你还知道祭奠同学?” 董小唯在火盆里点上几张黄纸道:“就算他们不是我的同学,我一样会烧上几张纸钱,这是我家的规矩。只要我们在外面杀了人,肯定要在三天之内祭奠一番,了结我们今生的恩怨。” 我冷笑道:“几张纸钱就能了结生死之仇?人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你说的没错,但是点上几张黄纸之后,我心里总能安慰不少。”董小唯说话之间,拿出一张同学的照片扔进了火盆里,“听说,人死之后最喜欢回来找自己生前的影子,如果把照片也烧掉的话,他们会追着自己以前的影子走,就不会回来找你了。你要不要过来送送死在你手里的人?” 我犹豫了一下之后才下床走向了董小唯。这次历险的确有同学死在了我的手里,哪怕他们变成了水神,也是我亲手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说我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在树林里干掉陈明玉的手下时,一样吓得浑身发抖,只不过那时候我一直处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之下,没有时间去害怕,更不能畏缩。 我爸以前跟我说过:人在荒野中遇上了孤狼,它想吃你,你也想杀它,它在害怕你手里的刀,你在害怕它嘴里的獠牙。无论你心里怎么害怕,眼中也不能露出恐惧,更不能转身就跑,谁先退缩谁就得先死。 害怕、不安、焦虑、畏惧等等等等负面的情绪,都是应该留在自己安全之后再去慢慢排解的东西,狭路相逢、生死相遇时一丝一毫都不应该释放出来。 我那时没有漠视生死、镇定自若的本事,但是我现在确确实实地感到了杀人后的焦躁和不安。或许,就像董小唯说的那样,烧上两张黄纸能让自己心里安慰些。 我蹲在董小唯身边时,她已经抽出了几张照片:“这几张给你,这是你的恩怨。” 我默默地接过照片一张张地扔进火盆时,却忽然愣住了:“张昊?” 董小唯看向我道:“张昊怎么了?” 我眼神微沉道:“你在孤山秘窟当中仔细看过张昊的样子吗?你能确定化成水神的人就是张昊吗?” 董小唯微微一愣道:“你发现什么了?” 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等我仔细想想……” 我在被水神拽进抚仙湖古城之后,曾经看见附近的同学一个个死在水里,其中一个背对着我的人应该就是张昊。我相信,我不会看错那个人的背影。 可是,张昊却又出现在了孤山秘窟当中,还跟我们一路走到了青铜大门面前。最后,张昊死在了叶寻的手里,又被我们扔进了祭祀古井。 可是,那时的张昊已经化成了水神,他虽然穿着原来的衣服,但是面孔却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张昊,我现在也没法确定。 但是,如果张昊真有问题呢?我倒是希望张昊有问题,那样一来,董小唯就得防备着张昊,我说不定能找到逃生的机会。 我把自己的怀疑向董小唯说了一遍之后,后者的脸色顿时一变:“一号,给我过来。” 一号很快出现在了门口。一号看见我时,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杀意,嘴上却恭敬地说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董小唯脸色阴沉道:“你给我仔细查一下,进入青铜门之前有没有人失踪,要快。” 一号显然是没弄明白董小唯的意思,但还是点头退了下去。对方没过多久就匆匆赶了回来:“小姐,所有人员只有负责警戒的十五号下落不明。属下推测……” “废物!”董小唯怒吼道,“你什么都不用推测。你在本门修炼了二十多年,却还比不上一个王欢。这次回去,你自请进入禁地修行吧!” 董小唯明显是在借题发挥。一号额角冷汗直流之间,看向我的眼神中杀意更盛了几分:“如果属下有错,可以自请处分,但是,小姐总得让属下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董小唯把我手中的照片接过去,扔在了一号面前:“你自己看。十五号的身材是不是跟他很像?” 董小唯冷声说道:“王欢亲眼看见张昊死在了抚仙湖底。你来告诉我,从水里上来的人是谁?” 一号摇头道:“小姐,不是属下故意跟你唱反调,而是王欢的话未必可信。除了他,应该没有任何人看见张昊死在了抚仙湖。退一步讲,就算他当时看见张昊死了,为什么在孤山秘窟当中不说,反倒现在才提出来?” 一号杀气腾腾地说道:“依属下看,王欢是在故意扰乱视听,想要趁机逃走!” “你……”董小唯说了一个字之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跨前一步抬手给了一号一个耳光,“混账东西,到了现在还不认错!” 董小唯大怒道:“你给我解释一下,十五号为什么会离奇失踪?你再给我解释一下,张昊为什么在青铜门外不断地蛊惑同学拿活人祭祀,却偏偏要放过我?还有,张昊故意掩护杨光,让他从我眼皮底下溜进密洞,难道只是因为他跟杨光的关系好吗?” 我不知道我走之后董小唯他们留在青铜大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只是推测是董小唯鼓动同学把张舒扔进了蛇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动手的人是张昊。 张昊没碰董小唯,难道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董小唯的身份,才没把目标放在董小唯的身上? 董小唯紧盯着一号,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杨光手里的注射器是从哪儿弄来的?你们在本门服役,时间最短的也已经超过了三年以上,你告诉我,谁办事会留下首尾,甚至还把注射器留在目标身上?” 我看向董小唯时,忍不住一阵心惊。 没有张舒临死前的那番话,没有杨光拿出来的那只注射器,我不会怀疑董小唯,也不可能瞬间揭穿董小唯的身份。 这一切难道是张昊安排好的? 张舒那人容易怨天尤人,张昊只要稍加暗示,她就会把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张舒临死前喊出的那番话,说不定就是张昊给她灌输的概念,她只是在临死前下意识地重复张昊的话而已。 张昊害怕自己借张舒之口传递的信息不足以引起我的怀疑,又把杨光弄了过来,还让他带走了一只注射器。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我想不怀疑董小唯都不行。 张昊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前引起我和董小唯之间的碰撞。可他自己跑到哪儿去了? 我思维飞转之间, 一号也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拿过照片又仔细看了一遍之后,额角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十五号被人替换掉了?” 董小唯沉声道:“你身为七组组长,连手下被人替换了都不知道吗?而且,我敢肯定,被换掉的人还不止一个。否则,张昊不可能分身几处。” 董小唯厉声道:“马上把所有人集中过来,我要……” “等一下!”我阻止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张昊肯定还藏在某个地方,你一动,他肯定会更加谨慎。暂时保持原状,看看张昊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董小唯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马上又说道:“你把叶寻弄醒,我和叶寻……” “不行!”一号不等我说完就阻止道,“小姐,王欢的目的就是要让叶寻脱困。我们废了那么大力气才拿下叶寻,还折了好几个兄弟,现在放开叶寻,王欢更没有顾忌了。属下觉得,应该立刻拿下王欢,再给叶寻喂下毒药,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第五十章 再陷危机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一号时,眼中再次闪过了杀机,我必杀一号。 董小唯一改原先的态度,面带微笑地说道:“你的建议不错,那么,就由你来执行如何?” 董小唯话一出口,我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没想到,刚才还在不断鼓动董小唯的一号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头冷汗道:“属下逾越了。属下……” 董小唯脸色陡然一沉:“去把叶寻弄醒,出了半点差池,你应该知道后果。” 一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大步走向沉睡的叶寻,往他嘴里倒了一点药水。没过多久叶寻就醒了过来,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的酒壶呢?” 董小唯沉声道:“把他的东西全都还给他。” 一号向外面招呼了一声之后,很快有人把叶寻的吉他盒子和我的长刀一块儿送了进来。叶寻接过东西的瞬间,忽然拔出我的长刀,一刀捅进了那人小腹。 谁也没有想到叶寻会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杀人,等到一号反应过来,拔枪指向叶寻脑后时,叶寻手握长刀再次发力,将一米长刀完全贯入对方体内。染血的刀锋从对方身后直刺而出,那人抓在叶寻身上的双手也渐渐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一号急声道:“小姐,下令!” 我明显看见了一号眼中的杀意。他对叶寻恨之入骨,却不敢在董小唯下令之前扣动扳机。 我紧张地看向董小唯时,后者却倒背着双手,笑盈盈地看向了叶寻:“你能告诉我杀人的理由吗?” 叶寻冷声道:“谁碰了我的酒壶,谁就得死!” 董小唯微笑着向我看了过来:“王欢,你说,我该不该杀叶寻?” 一号顿时急了:“小姐,不杀叶寻,何以服众啊?” 董小唯却像是没听见一号在说什么,仍旧笑盈盈地等着我的答案。我沉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董小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可以不杀叶寻,但是你要欠我一条命。另外,在张昊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必须全力辅佐我擒拿张昊,不可以有半点敷衍,也不能再打别的主意。” 我点头道:“我答应你。” 董小唯笑道:“我相信你。相处四年,我知道你王欢一言九鼎,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拼死也会做到。我希望,你的原则不要在这个时候改变。” 董小唯说完就挥手道:“把叶寻放了,尸体收拾一下。” 一号满眼不甘地放下了手枪:“来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了。” 一号带人抬走尸体之后,叶寻才低声道:“连累你了。” 我拍了拍叶寻的肩膀之后,表示自己并没在意。董小唯却开口说道:“你们留在房间里,需要你们出来的时候,我会叫你们。” 董小唯离开房间不久,叶寻就低声说道:“你对董小唯很重要,她肯定不会杀你,你可以利用这点,找机会逃出去。你走了,我会想办法脱身。”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叶寻道:“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 叶寻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刚才动不了,不代表我什么都听不见。你知道‘爱屋及乌’是什么意思吧?” 我惊讶地看向叶寻:“你是故意杀人的?” 叶寻点头道:“如果董小唯不在乎你,她一定会杀我;相反,她如果放了我,就代表她特别在意你。这一点,我在孤山密窟里就看出来了,刚才只不过是再验证一下而已。” “董小唯最后跟你说的话,其实是在提醒你赶快跑。董小唯的手下打定了主意要杀你,你留下太危险,找准机会一定要想办法脱身。” 叶寻一口气说了半天,把我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的这些……” 我刚把话说到一半,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赶紧闭上了嘴。几秒之后,门外就有人喊道:“小姐叫你们下楼吃饭,赶紧的。” 那人扔下一句话就站在门口不再出声,显然是不想跟我们多做废话。我向叶寻微微点头之后开门走了出去,跟着门口那人走向了一楼,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陈玉明的别墅里。看样子,董小唯已经把这里当做了临时据点,而且也增加了不少人手。 董小唯的人马在孤山密窟当中几乎全军覆没,现在别墅大厅里却集中了二十多人,看样子董小唯一开始就没把全部人手投入孤山密窟,而是留下了一部分人手作为接应,否则,我和叶寻为什么会被完整无缺地带出孤山密窟。 我和叶寻走进客厅时,董小唯指了指自己对面空出来的两个位子,直到我和叶寻坐下之后,董小唯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前的鱼肉。 董小唯慢条斯理地吃着眼前的饭菜,所有人也都一言不发,除了我和叶寻这边,甚至听不见有筷子撞击碗盘的声音。整个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进餐。 尤其是董小唯,我跟她差不多天天都在一起吃饭,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叽叽喳喳,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跟她一起吃饭十分放松。 可是现在,董小唯已经看不到半点当初的样子,说她像大家闺秀,倒不如说她像一部被设定好的机器,每个动作、每个细节,甚至每次咀嚼相隔的时间都丝毫不差。没有森严的规矩,没有人能做到这点。 或许,这个董小唯才是真实的她。 我正在看着董小唯出神的时候,已经有人端着一个汤锅走了过来。对方掀开锅盖时,我看向汤锅的眼睛不由得猛然一缩。 我赶紧往桌子上看了一眼之后,摔掉筷子怒吼道:“都别吃,饭菜有问题!” 我忽然之间的一声怒吼就像是一记炸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一号“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怒吼道:“这些饭菜我亲自检查过,什么地方有问题?” 董小唯也开口道:“王欢,我也希望你解释一下。” 我举着筷子往桌子上指了过去:“你们自己看看这几道菜都是什么,红烧蛇肉、干锅牛蛙、清蒸鲛鱼,还有这道汤……” 我说话之间抓起汤锅扣在了桌子上,满锅汤水顺着桌面横流开来时,锅里的肉块也堆积在了桌上。我用筷子在肉里挑动了几下之后,夹出了一只煮熟了的猴爪。 一号顿时打了个激灵:“锅里是猴子肉?” 从那个汤锅端上来开始,我就看见了汤水下面的猴爪。这个世上有人会去吃猴脑,却没有人去喝猴子汤。等我看清了桌子上的饭菜时,心中又是一惊——猴子、青蛙、蛇、鱼,不正好对应了我们遇见过的水神? 如果算上最后上来的汤锅,每个桌子上都摆着八菜一汤。要是桌子上只有那四样菜,我在第一时间就能发觉不对,可是那四道菜却偏偏被随意地混在了普通的菜肴当中,等我发现不对,桌子上菜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做菜的人最后端了一锅带有猴爪的猴子肉上来,其实并没打算让我们去吃肉喝汤,而是在故意提醒我们,你们已经中计了。 董小唯怒喝道:“是谁在负责做饭?” 一号回答道:“是二十一号,他现在还在厨房。” “去厨房!”董小唯率先往厨房走过去时,也快速做出了反应,将厨房团团包围了起来。 等我们走过去时,除了负责端菜的人还低着头站在门口,厨房当中哪还有什么人影? 我绕着厨房转了一圈之后,才看见靠墙的橱柜下面正在往出滴血。 “那边……”我直奔橱柜的方向走了过去,伸手拉开柜门,被人塞在柜子里的尸体也“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号几步赶了过来,抓住尸体的头发把他的面孔翻了过来,那具尸体的脸皮已经被人生生揭了去,整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没有眼皮遮挡的眼珠还黑白分明地凸在外面。 “混账东西!”一号怒喝道,“挖地三尺,给我把人找出来!” 我摇头道:“不用了,那人已经走了。” “走了?不可能!”一号怒吼道,“别墅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他能走到哪儿去?给我找!” 我再次摇头道:“刚才端菜的那个人就是凶手,他已经在我们眼皮底下溜了。不信的话,你们在厨房里继续找找,看看是不是还有一具被人剥了脸皮的尸体。” “你他么放屁!”一号怒吼之间随手拉开了几个橱柜的大门,“厨房就这么大,他还能把尸体放到哪儿去?” “冰箱里。”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叶寻顺手拉开了冰箱门,那里面果然滚出了一具被剥了脸皮的尸体。 我平静地看向一号:“做菜的、传菜的其实都是一个人,只不过你们谁都没往厨房里走,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就是了。” 我面带微笑地看向一号:“凶手可能在几天前就混进了别墅,才会对你们的作息习惯了如指掌。你们……应该说是你,太自以为是了。觉得自己的防卫固若金汤是吗?现在脸疼不疼?强敌在侧的时候,你长点脑子不行吗?” 第五十一章 水神再来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狠狠瞪了一号一眼:“回客厅!” 董小唯带人走进了客厅,却发现饭桌上多了一支录音笔。 董小唯点开录音笔,里面很快传来了张昊的声音:“两位老同学,我做的饭菜好不好吃啊?很长时间没给你们做饭了,手艺还没生疏吧?” 张昊那人平时喜欢做饭,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经常找他当主厨,加上张昊性格软弱,我自动地把他划分到了女生的行列里。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藏在我们身边一条致命的毒蛇。 是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还是我原本就没看清楚这个世界? 张昊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两位老同学,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们不曾了解我,我也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们。不过,两位却让我看了一场机变百出的好戏。但是……” 张昊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们两个人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孤山秘窟里,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们现在弄清楚水神的由来了吗?你们谁能告诉我,水神靠什么繁衍生息?你们不知道吧?可我知道。” “当你们为了孤山秘窟的巫族战士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刚巧去了别的地方,揭穿了水神的秘密。” “有些东西,总得试验过才知道结果,我只能用两位老同学做个试验了。说不定,我们再相见时,两位就成了我的护卫水神了,哈哈……” 董小唯脸沉似水一言不发,一号却暴怒道:“混账东西,老子剥了你的皮!” 张昊似乎知道有人要说话,他的留言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又响了起来:“两位不用生气,我对你们所做的事情,不是跟你们对这些同学做的事情一样吗?所以说,大家别论什么人性,也别说什么情义,各凭本事定个胜负,不就是一件好事儿?两位,回头见吧!” 张昊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一号暴怒道:“所有人都散开,去把那王八蛋给我找出来!” “不用了!”董小唯挥手道,“你们不可能找到张昊。他给我们下毒,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我们等着他出来就行了。” 董小唯再次下令道:“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守在客厅里,记录下每个人的反应和出现异常状况的时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 一号转身道:“小姐,属下觉得应该把王欢抓起来严刑拷问,他跟张昊之间肯定有关系。” 一号见董小唯没有说话,才继续说道:“跟我们作对的只有神门,王欢也是神门弟子,保不准就是他跟张昊一块儿设局在算计我们。抓住王欢,肯定能逼张昊现身。” 董小唯淡淡地说道:“如果张昊不现身呢?” 一号说道:“就算张昊不出现,也能从王欢身上挖出秘密,总比在自己身边留下一颗暗雷好得多。” 董小唯说道:“一号,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同时,我也得告诉你一件事儿,你那点心思,不是扰乱我判断的理由。下一次,你最好把话想好了再说。” 一号瞠目结舌地看向董小唯时,后者平静地下令道:“三号,从现在开始,你来负责指挥。一号,去给我重新调查张昊的资料,事无巨细地查。这件事儿你要是再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董小唯环视全场一周:“王欢、叶寻现在是我的贵宾,不是俘虏,你们任何一个人在说话、做事之前最好都要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事情该做,否则,别怪家法无情。” 董小唯的属下一个个低下头时,董小唯缓和了一下语气:“王欢、叶寻,你们跟我上楼。” 董小唯扔下一句话之后举步走向了二楼。我面带微笑对一号说道:“只有听话的狗才招人稀罕,才能从主人那里讨到骨头。那些没事儿就想拽拽绳子、给主人点颜色的狗,就算不被打死,也只能去吃屎。” 一号脸色阴沉地向我看了过来,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却又强行压制着怒气,不敢轻易跟我动手。 我慢慢走上去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记住,主人的贵宾是不能咬的,甚至连叫两声都不行。” 一号冷眼向我看过来时,我故意凑近对方的耳朵:“狗,只能舔主人的脚,千万别想着扑进主人怀里。有些地方不属于你,乖乖看着就行。” “我杀了你!”一号终于控制不住伸手想要拔枪,叶寻脚下错开一步出手成爪地扣住了对方手腕,生生将他拔出一半的手枪压回了枪套。 一号正想反抗,叶寻已经出手如电地扣住了对方肩头,我趁机拔出匕首狠狠刺进一号小腹,半尺多长的匕首完全没入对方腹腔之中。叶寻趁机抱住对方脑袋猛力一拧,一号的脖子传出“咔嚓”一声脆响之后,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他致死也没想到我会杀人,更没想到身边的同伴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救援。 已经走上楼梯的董小唯淡淡地说道:“把尸体拖下去处理一下,按办事不利、忤逆上峰的理由上报总部。” 董小唯的手下齐齐打了一个寒战之后,紧忙把尸体拖了下去。 我和叶寻走上二楼时,董小唯平静地开口道:“还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含糊地回应了一声“也许吧”,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换成以前的董小唯,我的确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眼睛,可现在,我却分不清了。我会动手,只是有一种董小唯想要借我的手干掉对方的直觉,而且我也必须尽快干掉一号,否则他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仅此而已。 董小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道:“我想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神门弟子?”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我现在相信了。”董小唯苦笑道,“我之所以觉得你是神门弟子,一是因为我跟你说过的理由。第二个原因就是在你买刀的时候,我看见过附近有神门弟子留下的标记,那个标记的意思是‘前方办事,不要打扰’。我以为标记是你留下的,没想到真正留下标记的人是张昊。看来,抚仙湖任务还是有神门弟子在做,但是我却找错了对象。” 那个标记肯定是张昊留下的,他应该是故意要让董小唯误会,好把董小唯的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凭什么确定我有和董小唯周旋的本事? 我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神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董小唯摆手道:“既然你没沾上神门,那就什么都不要问,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和神门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没有必须要杀你的理由。在我没有找到张昊之前,我们还是继续合作吧,我需要你。” 董小唯说需要我,倒不如说,我更需要她的势力。张昊能在董小唯的眼皮底下游刃有余地把我们全都逼入绝境,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一旦跟董小唯分开,很难独自对付张昊,倒不如跟董小唯合作,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轻轻地抬起手掌,董小唯也挥手跟我对碰了一掌之后,看向自己的手掌道:“以前,我们总这样击掌。动作还是以前的动作,心境却完全不是以前的心境了。希望我们之间的约定还能像以前一样有效吧!” 我忍不住皱眉看向了董小唯。在孤山秘窟当中杀伐果断、对属下冷血无情的董小唯,怎么会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到底哪一个董小唯才是真的? 我和董小唯彼此沉默之间,董小唯的一个手下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小姐,张昊的资料查到了。张昊所有资料都是真的,他在孤儿院长大。目前,找不到跟张昊有关的直接资料。” 董小唯点头道:“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继续查,查一下张昊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那人匆匆离去之后,三号也赶了过来:“小姐,十三号有反应了。” “带上来。” 十三号很快被人带到了我们面前,对方的眼珠已经开始覆上了一层暗黄的颜色,身上的皮肤也出现了一片片像是鱼鳞状的东西。董小唯从属下身上抽出一把匕首轻轻地挑开了十三号身上的鱼鳞,一股带着鱼腥气的鲜血顿时从他身上流了下来。被生生剥开鳞片的十三号也忍不住一阵颤抖。 他看向董小唯的眼神当中也明显露出了杀气,直到董小唯跟他对视,十三号才赶紧低下了头去。 张昊下的毒不仅改变了对方的体质,甚至在影响他的意识。 “发作得这么快?”董小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之后道,“还有谁身上发生了反应?” 三号摇头道:“目前为止,只有十三号有反应,其他人没发生任何不适。” 董小唯转头道:“王欢,你怎么样?” 我从离开别墅之后,几乎一刻都没来得及停歇,也再没去看过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直到董小唯提醒,我才想起了自己的伤势。 我挽起袖口,把已经贴在手臂上的纱布一层层揭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互相威胁 - 神隐 - 苗棋淼 等我撕掉了最后一层纱布时,胳膊上长出的蛙皮也被纱布给粘了下来,原先伤口的位置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嫩皮。 我用手在伤口上搓了两下:“水神的毒被解开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中毒之后的过程:在抚仙湖底,不知道被水神喂了什么东西;又在孤山密窟里淋了一次蛇血;到了鲛王宫时,我又喝了一次秘药。究竟是哪样东西解开了水神的毒,我自己也不清楚。 董小唯沉声道:“把蟒蛇的血液和巫族秘药全都拿过来给他试试。” 三号很快就把东西给拿了过来。董小唯道:“先用蟒蛇血给他擦拭一下身体。” 三号打开了装着蛇血的容器之后,原本束手束脚站在董小唯面前的十三号像是忽然受到了惊吓,两手连连摆动着一步步往后倒退了过去:“别……别拿过来……” “按住他。”董小唯冷声下令道。站在远处的两个人同时向十三号扑过去时,对方竟然一转身越过二楼栏杆跳到了楼下。 “拦住他!”董小唯几步抢到栏杆跟前,手扶护栏向下看去,围在一楼的手下立刻蜂拥而上,将十三号团团围住。对方也瞬间发狂,猛地扑到了一个同伴身上,双手抓着对方脑袋,张嘴咬向了那人脖子。 那人惨叫之间,膝盖连连向十三号小腹撞击而去,其他人也抓着对方拼命向外拉扯。十三号却在这时猛地往外一扬脑袋,硬生生从那人脖子下面撕下了一块肉来。那人手捂伤口连退两步,怦然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被人强行架住的十三号却飞快地把他咬下来的血肉咽进了肚子,等他再一次抬起头来,双眼当中已经覆上了一片猩红的血丝,双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准备蓄力爆发。 “打断他四肢!”董小唯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对准十三号的双腿双肩连开了几枪。十三号惨叫着跪倒在地之间,全身上下忽然迸出了一道道血痕。 像是被人用刀在身上划出了无数道伤口的十三号虽然四肢已断,却仍在地上拼命扭动着身子惨叫挣扎:“小姐,杀了我……求求你……看在我还有苦劳的份上……杀了我啊!” 董小唯却对自己手下的苦苦哀求充耳不闻,仍旧表情冷漠地扶着护栏,观察着十三号身上的变化。没过一会儿工夫,十三号的伤口当中就长出了一片片带血的鱼鳞,如果不是他还在惨叫哀求,我甚至能把他当成一条刚被活剥了一半鳞片的大鱼。 董小唯开口道:“送他走。用水把他身上的血迹清洗一下。” 有人用枪顶在十三号额头上扣动了扳机,对方这才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血泊当中。等到董小唯从楼上走下去时,已经有人用水在尸体上清洗了两遍,董小唯就蹲在遍地横流的血水当中仔细翻动了几下尸体上的鱼鳞:“王欢,你过来看一下。这些鱼鳞从他体内长了出来,又跟他的身躯血肉相连,这就说明十三号的基因已经发生了变异。” 我走到尸体旁边道:“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蟒蛇血液解不了水神的毒素。十三号中毒之后,对蟒蛇血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说明他是在害怕蟒蛇。” 动物对天敌畏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像绵羊不需要见到老虎,只要闻到老虎的气味就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直接丧失了求生的本能一样,那种畏惧是羊骨子里带着的东西,除非绵羊也变成食物链的王者,否则,它们的本性不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发生任何改变。 董小唯低声自语道:“原来水神毒素能让人类的基因改变得这么彻底……我说这些干什么……” 董小唯刚站起身, 她其中一个手下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那人想要去关电话时,董小唯却说道:“接听,用免提。” 那人战战兢兢地按下了免提键时,张昊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老同学,刚才的表演是不是很精彩?我一开始也被水神血的威力吓了一跳。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总不好一个人独占,当然要拿出来跟老同学分享一下。” 董小唯对着电话说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张昊笑道:“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急躁。看来,有些事情,不是变了身份就能改过来的啊!好啦,咱们言归正传吧!” 张昊顿了一下道:“抚仙湖最大的秘密就是制造巫族战士的方法。但是,你也看到了,想要制造巫族战士,水神血和巫族秘药这两者缺一不可。你拿到了巫族秘药,我拿到了水神血。我们各自回去,谁也完不成任务,倒不如,我们各自拿出一半的东西作为交换,如何?” 现在看来,在我昏迷之后,董小唯应该又从鲛王宫里拿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那才是她和张昊的目标。 董小唯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我可以跟你交换一部分秘密。你准备在哪里交易?” 张昊笑道:“我还没有说完。除了一部分秘辛之外,你得把王欢交给我。” 董小唯脸色往下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张昊再次笑道:“你以为,我不在你附近,就不知道鲛王宫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弄错,王欢已经在阴差阳错之下即将开始转化成巫族战士了。你带着王欢,无非就是想把他带回魔门仔细研究。我要王欢,当然也跟你是同一目的。” “不行!”董小唯道,“这场交易并不公平。” “可我觉得很公平。”张昊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我完不成任务,至多是回去再修行几年;魔门弟子完不成任务,就会被当成废物进行处理。那时候,死的不止是你,就连你的那些手下都得一块儿被送上刑场。” “你的那些手下或许不怕死,但是他们的家人呢?任务失败,他们的家人都会被自动变成魔门奴隶吧?你觉得他们会不会……” “闭嘴!”董小唯厉声怒喝之间,张昊却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道:“董小唯,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吗?当初你骗王欢,把他弄进古城,还不是为了试验一下他最后能变成什么东西?现在怎么就舍不得了?哦——” 张昊故意拖着长音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准备把王欢带回魔门吧?王欢一旦进了魔门,才更值钱哪!不过,光带一个王欢回去可没有什么大用。这样吧,我给你点时间考虑一下,等到下一个人水神之毒发作之后,我再来找你。” 张昊比董小唯更会挑拨人心。如果董小唯是一点点地把我给逼进了孤山密窟,那么张昊就是在所有人心里埋了一把刀,这把刀用不上多久就能豁开所有人心里最为脆弱的地方,让他们疼到想要把刀拔出来刺进别人的身上,而我刚好就是他们想要下刀的目标。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董小唯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些手下。 我不等张昊挂断电话就开口道:“等一下。” 张昊果然停了下来:“看来,又有老同学想跟我叙叙旧啊!你想说什么?” “我想谢谢你的提醒。”我冷声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该怎么脱身,多亏你说了一句‘有些事情不会随着身份而改变’。你的身份变了,还是有些事情变不了。” “就算你真是孤儿吧,好像也有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人让你放不下。我想想这个人是谁……是你常说的孤儿院刘阿姨,还是你在大学女朋友……” “你给我住口!”张昊忽然暴怒道,“王欢,有什么本事……” 我冷笑道:“别急,你要是不喊,我真就猜不到那人是谁了。我想,应该是跟你素昧平生却一直在资助你学业的那位姐姐吧?她才是你的精神支柱。”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道:“董小唯,那个跟张昊经常通信的人,应该不难查吧?” “不难!”董小唯声音阴沉地说道,“传信下去,让外围的人在天亮之前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否则,就提着自己的脑袋过来见我。” “王欢,你不得好死!”张昊扔下一句狠话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董小唯道:“尽快去找人,天亮之前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另外,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厅,互相监视,谁有异变马上告诉我。” 董小唯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地把电话打出去之后,全都坐在了满是血腥的客厅当中,像是一个个等待被执刑的死囚,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水神的发作肯定有快有慢,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将要变成水神的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巫族的秘药能不能解开水神之毒,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命运去验证每个人的运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之间,董小唯终于开口说道:“去弄点吃的过来,要真空包装的食品。” 靠近门边的人站起身给董小唯拿过东西之后,又恭恭敬敬地退向了原处。我却在对方倒退之间,出其不意地抓起*向对方扣动了机簧。 第五十三章 再回地窟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那人近在咫尺,对方也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等到他想要躲闪时,弩箭已经毫不留情地在他腿上透膝而过。对方带着羽箭跪倒在地之间,我已经厉声喝道:“抓住他!” 围在对方身边的人立刻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我和董小唯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身边,伸手从他脸上扯下一张面具:“张昊,久违了。” 张昊抬起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出卖你的,是你自己做的菜。”我平静地说道,“董小唯的那些手下吃饭很有规矩,没人会站起来夹菜,只有桌面转到谁的面前才会就近夹菜。这么算的话,他们吃到的菜非常平均。也就是说,除了最后的猴子汤,他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吃到了其他三道菜。三种毒素在人体内混合,谁能确定一定会有一种毒素发作?” 我随手往周围指了指:“这里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身体状况都差不多,为什么只有十三号毒素发作?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十三号只吃鱼,才会长出鱼鳞来。” 我冷眼看向张昊道:“十三号身上的毒素,是你用什么东西注射进去的吧?你想继续跟我们谈条件,就得再次让人变成水神。所以,你肯定会回来。” 张昊微笑道:“王欢,你果然聪明,但是你再聪明也挽回不了自己的命运。你还是会被带进魔门,像畜生一样被人当做试验的材料,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在地狱里等你。” “别让他自尽……”董小唯的话只喊了一半,张昊的嘴角上就流出了黑血。三号伸手在张昊脖子底下摸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董小唯暴怒道:“混账东西!把他给我碎尸万段,扔出去喂狗。继续找张昊的那个姐姐,找到之后让她生不如死。” 三号低声道:“小姐,我们还要继续寻着张昊的踪迹找出水神血吗?” “找!”董小唯厉声道,“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等一下!”我阻止道,“不用挖地三尺也能把东西找出来。我估计,水神血还在界鱼石下面的水神洞穴里。” 董小唯道:“你怎么知道?” 我慢慢地说道:“张昊一直跟在你们附近,除了我们进入鲛王宫之后那段时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也就是说,他没有离开你们太久。” “从鲛王宫出来之后,他还要布局算计你们,给他留下的时间并不多,他不可能跑太远。另外,张昊也未必能弄到大型潜水设备潜入抚仙湖古城。我觉得他进入水神洞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有道理。”董小唯点头道,“按照你的说法,水神洞穴应该是水神聚集的地方,人类化成水神的秘密很可能就在洞穴里。带我去水神洞穴。” 三号正准备分派人手时,我悄悄向董小唯比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后者马上补充了一句:“所有人都去,不用留人接应。” 三号微微一怔之后马上下去安排人手,我和董小唯、叶寻先一步坐上了三号驾驶的汽车。直到汽车发动,我才向董小唯问道:“你早就知道抚仙湖藏着制造巫族战士的秘密?” “不知道。”董小唯摇头道,“任何一处秘境,不到完全曝露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那里也许有惊人的宝藏,也许只是一无所有的空壳。” 董小唯转了转身,侧面看着我道:“我在青铜门那里说的话,只不过是在诈你,想要试试你掌握了多少信息而已。” “明白了。”我点头之后就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董小唯应该没说假话。如果她事先掌握了资料,也不可能处处被动,被张昊反制。可是,董小唯又为什么要在对抚仙湖古城一无所知的情况贸然探寻古城之谜?难道就是因为一场误会? 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可又不得不继续前行。我忘了谁跟我说过,命运来临的时候,你会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推着你走,你想不动都不行。 我现在等于是落进了命运的圈套,没法破局而出,就只能听任它摆布。 再到界鱼石,我和叶寻已经算是轻车熟路,直到带着董小唯他们摸到水神洞穴的边缘才停了下来:“等一下。” 水神洞穴的火光早已经被大水淹灭,漆黑的洞穴当中满是腥臭的气味。我借着手电的微光在洞穴中扫视了半圈之后,才看见一具漂浮在水面上的鬼面鲛鱼的尸体。令人窒息的臭气就是来自于鬼面鲛的尸体。 我晃着手电说道:“当初有四条鬼面鲛闯入了水神洞穴,现在下面只有一条死鱼,洞穴里什么都看不清,这样下去太危险。” 董小唯挥手道:“放灯。” 三号带人快步走了上去,从背包取出了几只像是塑料小船似的东西,打开下面的引擎放进了水里。十多只小船往不同方向破水而去时,船上也跟着亮起了灯光。 董小唯他们竟然把灯泡给装在了玩具船上,不过,确实是一个在水中照明的好办法。整个水神洞穴不就在短短片刻之间被浮动的小船照得亮如白昼了吗? 灯光洒满洞穴不久,我才看清了那条死鱼的全貌。那条鬼面鲛除了头颅还保持着完好,鱼尾已经被生生撕落了去,身上到处都是露在外面的鱼骨,乍看上去就是被鲨鱼撕咬之后的残尸。 我沉声道:“你看见那条死鱼没有?水里肯定还有鬼面鲛,它们是饿疯了才会吃同伴的尸体。你们带着的家伙能不能干掉鬼面鲛鱼?” 董小唯道:“我们可以试试。等一会儿……” 董小唯的话没说完,水面上忽然掀起了气泡。不久之后,鲛鱼尸体附近的水面好像忽然沸腾了一般,大量气泡狂涌而起,一条鱼形的阴影也在水中浮现而出。 “退后!”董小唯带着我和叶寻不断倒退之间,继续发令道,“把鱼给我炸出来。” 三号立刻带人跨步而上,拉开炸*药投向了水中。 片刻之后,一股水柱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宵直上。白练般的湖水破空数米之后,轰然向四面散开下坠,水神洞穴立刻像是开了水的铁锅,到处都能看到翻起的气泡和连绵泼落的湖水。 紧接着,一道道水柱就接二连三地从各处向空中激射而去。湖水下坠的巨响一遍遍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双手捂着耳朵向后一退再退,却仍旧没法阻挡耳膜的剧痛。 直到我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爆炸的回音才渐渐停歇。等我听力恢复了一些之后,才隐隐约约地听见三号喊道:“小姐,不能再炸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山洞能承受住爆炸的威力,兄弟们也坚持不住了。” 我看向董小唯时,她也在拼命地晃动着脑袋。董小唯分明也被爆炸产生的巨响震得头昏眼花,好半天才恢复了过来:“鬼面鲛死了没有?” “只炸死了两条,还有一条不知所踪。”三号的听力显然还没恢复,说话像是在拼命大喊。 “放灯!”董小唯连续下了两次命令,才有人把船灯放进了水里,水面上果然只有两具鲛鱼的尸体。 董小唯转头道:“王欢,现在怎么办?” 我沉吟道:“我进入水神洞穴的时候,只有我们头上的位置没有看清。我估计,水神洞穴的秘密应该就在我们头顶。我们得上去看看。” 董小唯挥手道:“探路。” 三号带人顺着从洞口出去不久就喊道:“上面有祭坛。我拉你们上来,抓好绳子。”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三道绳索从洞口同时垂落了下来。我刚想去抓绳索,就被董小唯给拦了下来。后者连续点了几个手下:“你们三个先上。” 那三个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攀出洞外之后,又发出了信号。董小唯还是不放心:“再上三个人。” 董小唯连续放走两拨手下之后才点头道:“我们上去,剩下的人把好洞口。” 董小唯是在计算两拨人马登顶之后间隔的时间。如果他们发出安全信号的时间间隔大致相等,就说明上面没有危险;如果时间有所差别,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被人控制了。 我们三人各自拉着一条绳索攀上岩壁不久,我就忽然听见破水的声响在我脚下蓦然而起。等我回头看时,鬼面鲛闪动着银芒的鱼鳍已经在水面拖起一道人字形的水波向我们刚才立身的洞口上狂冲而去。 “开火!”洞口处的枪声刚刚响起,鬼面鲛已经破水而出,一头扎进了洞口当中,只剩下一条鱼尾露在洞外疯狂摆动。仅仅眨眼之间,鬼面鲛鱼就拽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洞口里退了出来。鬼面鲛甩头将尸体扔进水中之后,扬起脑袋看向了我们三个人。我和鬼面鲛鱼对视之间,分明看见了它眼中闪动的仇恨——不杀我们,鬼面鲛绝不会罢休。 董小唯怒吼道:“扔*下去,炸死它。” 三号急声道:“*全在下面。” “混账!”董小唯再次怒吼道,“下面还有没有人在?” 第五十四章 水神之谜 - 神隐 - 苗棋淼 董小唯连喊了几声之后,都不见下面有人回应,这才喊道:“拽绳子,把我们带上去。”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我记得,我们上来之前,下面还有六七个人,鬼面鲛能在一击之下把人全都干掉? 董小唯转头喊道:“三号,把我们拉上去,快点!” 董小唯话音刚落,水中立刻传来一声爆响,鬼面鲛鱼紧贴着岩壁破水而出,张开到了极限的鱼嘴像是被人托起的铡刀,直奔我们三人的脚下吞噬而来。 我本能地往上缩脚时,手中绳索也被人猛然往上拽了过去。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凭空向上升起了一米多高,鬼面鲛的利齿好似贴在我们脚底飞快地划过。从鱼嘴里喷出的气流瞬时间灌进了我的裤管,带着腥气的冷风顿时让我身上掀起了一阵阵颤栗。 我本来以为鬼面鲛一击之后会落回水里,谁曾想,对方竟然在利齿合拢的一瞬间将两只前鳍强行插进了岩壁,硬是凭借着两只鱼鳍的力道把不知道几百斤重的身躯挂在了半空当中,再一次张开了獠牙狰狞的巨口,猛地将周围的空气向腹中狂吸而去。 忽然张开的鱼嘴就像是在我脚下蓦然开启的地狱之门,被鬼面鲛鱼吸入腹腔的气流好似从地狱大门中哭嚎而出的鬼魂,拼命拉扯着我们的身躯,想要将我们拖进深不见底的地狱当中。 我握住绳索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动之间,头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暴烈的枪声。子弹在空中划出的红光密如暴雨般从我身边激闪而过时,我赶紧伸出手去扣住了岩石的缝隙,尽可能稳住了身形,生怕上边的人一不留神把我也给打进水里。 我低头等着枪声停歇的当口,却觉得脚下的气流蓦然急促了几分。等我偏头再看时,鬼面鲛已经顺着岩壁爬了上来,闪动着寒光的利齿很快就要贴近我们几个脚底了。 千钧一发之间,董小唯厉声怒喝道:“跳下来!” 我还没等弄清董小唯是什么意思,她飞起一脚踹在了我的胯骨上。我不由自主地借着她一脚的力道荡向叶寻之间,后者用双脚扎进了山壁,出手抓住了我的衣领,生生把我拽向自己怀里。 我的身形还没完全停稳,就见有人从我们上方一跃而下,直奔鬼面鲛嘴里落了下去。那人在纵身跳落的力道和鬼面鲛吸力叠加之下,半截身躯瞬间没入鲛鱼口中。鬼面鲛的獠牙穿透对方身躯的怪声随之暴起之间,猩红的鲜血瞬时飞溅几尺,落在了我的裤脚上。 那人挣扎着喊道:“小姐,我尽忠……照顾……”那人话没喊完,就被落向水里的鬼面鲛给拖进了洞底。 董小唯厉声喊道:“把我们拽上去,快点!” “拽绳子,快!”三号不断命令之下,我们三个人也被陆续拽上了洞顶。 原来,我们进来的入口上方还有一座大型的岩洞,岩洞正中间摆放着一座圆形的青石祭坛,再往远处看去,就是被碎石泥沙封闭的甬道。 董小唯绕着岩洞转了半圈才说道:“王欢,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转头看向山洞四周的壁画道:“要是我没弄错,这里应该是抚仙湖部落处置人犯的刑场。原先应该有两条入口可以进出水神洞穴,上面那道入口却因为地质变迁的原因被封闭掉了。” 董小唯问道:“你还看出什么了?” 我继续说道:“这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壁画,所以我只能推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以前一直弄错了一个问题。”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在古老的抚仙湖部落当中,最重的刑罚不是死刑,而是将犯人化成水神。当然,那个时候,他们或许不叫水神,而是被安上了某种低贱的称呼,因为他们只是奴隶,或者是鬼面鲛鱼的食物罢了。” “这些水神终生只能生活在这座洞穴里,靠着捕食附近的青蛙、湖鱼、毒蛇和猴子为生。”我指向了其中一幅壁画道,“这幅画就是水神进食的场面。而且,你们看,每一种水神都是在吃跟他们外形对应的东西。所以,我们一直以来看见的水神都是以鱼形最多,青蛙其次,蛇形再次,最少的就是猴子。” 我又继续指向了下一幅画:“这幅画里讲述的大概是巫师给水神留下了某种希望,那就是他们可以通过祈求神明宽恕得到救赎,也就是我们看见水神祭拜大门的过程。” “事实上,后面的结果跟我们在孤山密窟中分析的差不多。水神就算离开了洞穴,也不会得到真正的救赎,反而会成为部落制造巫族战士的工具。” 我转身看向青石台道:“这里就是部落巫师制造水神的地方。水神成形之后,大概也可以繁衍生息,只不过概率非常的低;相反,人被水神咬中之后发生变异的可能性更大。这大概就是水神能够一直存活到现在的原因。” 董小唯沉吟道:“你的说法有些道理。可是孤山密窟中所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让我觉得矛盾重重?” “这不奇怪。”我解释道,“制造巫族战士的方法是部落巫师的不传之秘,就算楚人打下了部落,找到了鲛王宫,也未必能破解部落巫师的秘密。”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古滇国的巫师曾经尝试过将楚国巫术与抚仙湖部落的秘法合二为一。这个结合点就在那条巨蟒的身上。” “巫族战士的原身经过了成形水神的喂养之后,才能被送进孤山密窟进一步改造。最后一步就是制造巫族战士的关键。楚人想要造出能够控制的战士,就必须改变最后一步。所以,我们才会看到一种似是而非的巫族祭坛。” 我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我估计,楚人并没成功,否则的话,他们应该是把原先的巫族战士全都毁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楚人最后只是摸索到了用黄金面具和巫族秘药配合控制战士的秘法,而且这种秘法并不一定会成功。” 我话锋一转道:“这样一来,抚仙湖部落制造的巫族战士就成了一种鸡肋的存在,食之无肉,弃之有味。滇王也就干脆把鲛王宫改成了避难的场所。因为他们不知道秦人会不会杀进滇地,更不知道楚人会不会在稳住了阵脚之后再来算账。有百十名巫族战士把守的鲛王宫,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后来的事情,当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悲观,秦人对滇地不感兴趣,楚人也没有兴师问罪,古滇国反倒在滇地站稳了脚跟。古滇国自然也就放弃并不适合作为国都的抚仙湖,将都城迁往他处。” “那时候,他们可能并没彻底放弃培育巫族战士的计划,而是留下巫师在抚仙湖古城当中继续摸索巫族秘法。” “陈明玉所说的那座神庙,大概就是当时巫师留下的东西。楚国巫师故意弄出青铜树来,一是为治理抚仙湖部落,另外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想引出部落巫师的后人。要知道,春秋之前,巫师和神明才是部落的象征,如果抚仙湖部落巫师还有后人或者传人在世的话,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象征部落的青铜树落在别人手里,只要有人出现,楚人不难揭开巫族战士的真正秘密。” 我再次停顿之后才说道:“这里没有关于抚仙湖古城沉没的记载,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地质变迁才造成古城完全沉没,否则,古城中的建筑不会保持得如此完好。” “如果说,古城不是在一夕之间沉入湖底的话,城中居民应该可以从容撤离,古滇国其他的地方至少也应该有关于古城的记载。所以,我觉得古城沉没的原因应该还在鬼面鲛或者水神的身上。” “我们放开古城沉没的原因不谈,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古城沉没之后,才彻底断绝了滇国制造巫族战士的想法,这段秘辛也就随着古城彻底消失了。” “但是,将巫师奉若神明却又不敢进入孤山密窟的水神却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使命,或者说是守护着自己的命运,在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之后仍旧留在抚仙湖里,准备去完成他们最后的宿命。我们也算是在误打误撞之下经历了其中一部分巫族战士制造的过程。” 我说到这里才停下来看向了董小唯。后者一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说的未必全对,但也应该非常接近当时的情况了。” 董小唯一贯的做法就是让我说话,自己却不肯吐露半点想法。她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比我多出不少,但是她不肯开口,我再怎么好奇也掏不出她心里的秘密。 董小唯下令道:“在山洞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下来的水神血。” 董小唯的部下陆续散开之后,山洞外面忽然又传来了鬼面鲛鱼越出水面的声响。 下面已经没有人在了,鬼面鲛跳出来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冒出了一身冷汗:鬼面鲛不会是要…… 第五十五章 张昊的威胁 - 神隐 - 苗棋淼 绳子!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扫过之间,原先被搭在洞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绳子已经在鬼面鲛的拉扯之下绷成了一道直线,用来捆绑绳索的岩石也蓦然间炸开了几道裂痕。 “快……”董小唯只喊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回被鬼面鲛咬住的绳索,那显然不是凭人力就能解决的事情。 董小唯仅仅一顿之间,两块捆绑绳索的岩石就在怦然断裂之下飞向了洞外,等我和董小唯一齐抢到洞口时,只看到落水的绳索向湖底慢慢沉落。 “糟糕!”董小唯气得狠狠跺脚。 没了绳索,我们几个很难再返回下面的岩洞,光凭手臂抓扯岩壁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鬼面鲛的吸力,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把手指掰断在岩石的缝隙当中。 “王欢,现在怎么办?”董小唯习惯性地问出了一句话之后,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她在我面前似乎还没有改掉过去凡事都要问我怎么办的习惯。 我沉吟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是我怕你们付不起这个代价。” 三号沉声道:“我们甘愿为主人出生入死,没有什么代价我们付不起,你尽管说出来。” 我指了指山洞中的壁画:“人类变化水神的秘密就在这里,只要你们成了水神,就能下水搏杀鬼面鲛。你们能拖住它,董小唯就有机会逃生。” 三号仅仅皱了一下眉头:“马上去找水神血!” 董小唯所有手下再次散开,仔仔细细地在岩洞中搜寻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有人喊道:“在祭坛下面。” 祭坛下面果然藏着几只画着水神图案的陶罐。我拎起一只带着青蛙的陶罐道:“先用这个。” 三号随手指向一个手下:“你,躺上去。” 那人向董小唯微微抱拳之后,躺在祭坛上,闭上了眼睛。三号让人拆下背包带将那人四肢紧紧捆住,才从包里拿出一只注射器:“先注射200试试。” 有人抽出水神血注入对方体内,马上退到了远处,短短片刻之后,那人身上就泛起了一层蛙皮似的颜色,嘴里也压制不住地发出一阵阵像是野兽般的低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四肢拼命挣扎着想要挺身而起。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蛙绿色的皮肤向对方面孔和双手上飞速蔓延而去,对方手掌的肌肉也开始飞速萎缩,眨眼间的工夫就只剩下了一层被蛙皮包裹着的骨头。 我眼看着对方紧缩手掌开始从绳扣中慢慢挣脱,急声喊道:“按住他!” 三号还没来得及带人冲到祭坛近前,那人就挣开绳索从祭坛上跳了起来,眼中杀机四射地看向了董小唯的方向。 “开火!”三号果断拔枪向对方连开数枪,所有人也都在同一时间拔枪乱射。猩红的血花从对方身上接连炸开之间,那人也被打飞到了祭坛背后,三号端着手枪慢慢绕过祭坛又连开了两枪,才停了下来:“已经死……” 三号的话没说完,全身是血的水神却蓦然挺身而起,双爪同时抓向三号咽喉。三号猝不及防之下,想要侧身闪避却已经晚了一步,眼睁睁地被对方的利爪贯穿了肩头。水神想要再度发力之间,三号已经拼命握住了对方手掌。 董小唯却在这时拔剑而起,同时往两人颈下横斩而去。剑锋化成的冷辉平推三尺之下,齐在两人肩上一扫而过,两颗人头同时落向地面之后,两具鲜血乱喷的尸体才缓缓栽倒在地。 我走到尸体近前时,三号的尸身已经一动不动,水神的尸体却还在反射性地不断抽搐,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没了头的青蛙。 我转身说道:“刚才被注射水神血的人想要攻击董小唯,说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跟我们遭遇的水神完全不同。我们应该是漏掉了什么环节。如果我没猜错,水神和巫族战士一样,需要用某种东西才能控制。” “说的没错……”董小唯低头沉吟道,“我们在别墅里遇见的那只水神,不也是没法控制……再给我找,挖地三尺也得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这一次,董小唯的手下几乎翻遍了整座岩洞,连一块石子都没落下,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岩洞里虽然没人说话,但是绝望的情绪却在悄悄蔓延。 整座山洞除了叶寻之外,没有人还能保持镇定,就连董小唯也在不停地踱着脚步,一再催促道:“找到了没有?动作都快一点……” 董小唯的一个手下低声道:“小姐,我们已经把山洞翻遍了,什么都没有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董小唯怒吼之间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再给我找!十分钟之内再找不到线索,别怪我动手杀人。” 那人捂着脸颊慢慢退后时,洞口外面忽然传来张昊的笑声:“两位老同学,是不是找不到出路了?” “张昊!”董小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你是人是鬼?” 张昊哈哈笑道:“我从地狱里回来了,两位老同学开心吗?” 董小唯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张昊道:“董小唯,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第一,我不想跟你为敌;第二,我要你手里的东西和王欢。” “不可能!”董小唯咬牙吐出三个字来。 张昊笑道:“董小唯,你对王欢的那点心思,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不过,有些事情你得懂得取舍,是王欢的命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重要,你心里就没个高低轻重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交王欢,但是你的手下却未必会同意。你回不去,他们就会被认定为任务失败,他们的家人也会生不如死。” 张昊蛊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把他们逼得太紧,否则的话,一旦手下反弹,你就更不好回去交代了。” 董小唯冷声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走王欢?” 张昊平静地说道:“我已经说了,王欢是唯一经历过制造巫族战士全部过程的人。他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说明他在误打误撞之下,让巫族秘药、蟒蛇血液和水神之毒达成了一种平衡,他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巫族战士的人。你说,我该不该把他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张昊说到这时,我双目不由得猛然缩紧。如果没有张昊的提醒,我自己都没想到过这些。他说的没错,我现在没有发生任何异变的确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董小唯沉声道:“从鲛王宫里带出来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但是王欢不行。这件事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哈哈哈……”张昊放声大笑道,“董小唯,你能统领这么多魔门属下,足够说明你在魔门的地位不低。魔门当中没有笨蛋,你怎么就看不清王欢的本来面目呢?” “你一心想救王欢,可是王欢却一直想要杀你。你难道一点都没发觉吗?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他怂恿你让属下注射水神血,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想救你出去?他是在消耗你的力量。等到你再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董小唯厉声道:“你胡说!” 张昊笑得更加开心了:“我有没有胡说,你想不明白吗?魔门中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为了爱情可以相信一切了?可笑啊!” “董小唯,有些事情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要明白地告诉你,从你的身份暴露出来那一刻起,王欢就注定要出手杀你了。王欢的个性你比我还清楚,他是我们三个人当中唯一没有隐藏自己性格的人,所以,你看到的王欢也是最真实的王欢。” “王欢这个人睚眦必报,从你设计陷害他开始,他就在想方设法地算计你。难道你真要等他亮出刀来才肯死心吗?别傻了,交出王欢换回自己的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张昊的话刚说完,我忽然猛一回身指向了董小唯其中的一个手下:“是他!” 那人脸色猛然一变之间,董小唯和叶寻已经出手向对方扑了过去。他们两个人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对方的速度却又更快了几分,没等两人临近就直奔我眼前划动了过来。 叶寻人在中途猝然出刀拦向我们两人之间,刀锋化成的冷电先是出其不意地挡在我和张昊中间,才反转刀锋朝张昊咽喉横扫了过去。 张昊连续倒退之下双目怒睁与我的目光平视在了一起,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在张昊的目光吸引之下狠狠地被拽向了体外——我的身躯明明没动,却感觉自己像是在随着张昊不断前移,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在一阵头晕目眩之间失去了知觉。 短暂的昏厥之后,我眼前就浮现出了岩洞的地皮,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被董小唯的两个手下给强行按跪在了地上。 张昊的声音也从远处传了过来:“我们还需要再打吗?” 第五十六章 并非误会 - 神隐 - 苗棋淼 张昊嘿嘿冷笑道:“你们杀了我,王欢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叶寻不等对方说完就把长刀压在了对方耳根下面,反手挑了上去,张昊的一只耳朵顿时被叶寻削落在地。叶寻稍稍挪动了一下长刀,把刀尖贴在了张昊的眼皮上,声音阴冷地说道:“叫醒王欢。” 张昊疼得全身颤抖,却阴森冷笑道:“你往下挖啊!老子告诉你,你不把自己两只耳朵全都割下来,老子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你把眼睛抠出来试试。”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怒吼道:“张昊,你再说一遍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往我身上集中了过来,张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怎么醒过来的?” 我甩开了身边两人的手臂:“我为什么不能醒?” 张昊愣了几秒钟才咬牙切齿道:“王战那畜生果然留了一手。” 这回反倒是我愣住了:“你认识我爸?” “你装什么装?”张昊厉声怒吼道,“王战那个畜生为了保你,故意收了我们兄弟几个当徒弟,却什么都不教你。他想让我们给你当替死鬼,老子偏不!董小唯不是以为你是她的对手吗?那我就让她误会到底。” 张昊厉声道:“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杀你。”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我爸还有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张昊冷笑道:“王战疼你,我能理解,但是他不能因为你,让别人去送死。我一开始还以为王战是真心实意地在教我们本事,直到我无意间听见他跟别人的对话,才知道王战训练我们,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踏入江湖。呵呵,好一个心疼儿子的王战。他越是心疼你,我越是想弄死你。” 我大致听明白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爸应该就是董小唯所说的神门弟子,那个来找他的女人大概也是。那个女人觉得我爸应该把本事传给了我,才给了我旅游劵,其实,是她弄错了我爸的传人。 我蹲在张昊面前:“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呸——”张昊出其不意地一口吐了过来,“你心里什么都清楚,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我擦掉脸上的唾沫,挥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张昊被我扇倒在地,却仍旧在向我怒目而视。 董小唯抬脚踩住了张昊:“你说你们是‘兄弟几个’?你们是多胞胎?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张昊冷声道:“你怎么不问王欢?” 董小唯向我看过来时,我却摇了摇头:“我也没弄清他们是几个人。我在别墅的时候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到抚仙湖的过程,湖底下的那个张昊确实死了,被我一刀捅死的张昊也不可能回魂。那时候,我就觉得张昊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以,我才故意刺激张昊,想要让他现身。” 我继续说道:“我们在别墅里干掉了张昊的一个兄弟,可我却觉得,那个人死得太容易了。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发现,又轻易被杀?所以,我觉得那是他在掩人耳目。”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张昊,在抛出一个棋子之后会做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继续抛出线索,让你们跟着我走,然后一头撞进我的陷阱。” 我说到这时,转头看向了地上的张昊:“所以我干脆反其道而行,把你们全都带进了水神洞穴。张昊的人手不多,肯定不会把陷阱布置在水神洞穴了。但是,张昊这个人又很自负,我们不进他的战场,他一样会追上来跟我们纠缠。” “从一开始,我就猜到他还会易容混到你的手下当中,或者干脆先一步溜进水神洞穴,伺机下手。结果跟我猜的差不多,所以从他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对方的位置。现在,我不是找到了吗?” 我转头看向张昊时,对方已经被气得双眼通红,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王欢,你果然和王战说的一样狡猾。他说,就算什么都不传给你,我们兄弟四个一样不是你的对手。我不服!凭什么我们兄弟就不是你的对手?” 我冷笑道:“因为他们三个听你的指挥。你是故意让他们送死的吧?” “是又怎么样?”张昊怒吼道,“还不是王战那个畜生害的!” 我本来是想激出张昊的真话,没想到竟然蒙对了。 张昊厉声道:“王战那天在电话里说,他只有一个传人,名叫张昊。那就等于是放弃了我们其中三人。我想活,就只能让他们死……这都是王战逼我的!” “放屁!”我怒骂道,“你设计杀人,其实是自己心里有鬼,否则,以你的聪明,你们都能活下去。” 张昊沉默了几秒之后才声嘶力竭地喊道:“是又怎么样?从我懂事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就在分享着同样的资源,他们觉得这样很开心,可我不觉得有半点开心!有他们在,一个馒头就要被分成四份,谁都吃不饱;没有他们,就全都是我的,我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活着。我为什么要把他们留下?” 一直没有开口的叶寻冷声说道:“你该死。” 张昊哈哈大笑:“我从来不觉得我该死。人活着,心不够狠,脚就站不稳。这是王战教我的,该死的人是他。” 张昊厉声喊道:“王欢,你爸没教你鬼瞳术,却教了你怎么破解鬼瞳,否则,今天死的就是你。王战这一手留得好哇!可惜,他没想到你会自己往死路上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从这里出去。董小唯,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出去,最好把王欢变成水神……” “闭嘴!”董小唯怒喝之下一剑劈向了张昊的脖子。对方的人头滚落在地时,脸上仍旧带着阴森的冷笑。 董小唯沉声道:“所有人下水,尽可能把鲛鱼引向远处。王欢、叶寻,你们两个的动作要快上一点了,我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叶寻仍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我却转头向董小唯的一个手下说道:“朋友,不会也是另外一个张昊吧?” 我从进入水神洞穴开始就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那个人每次都选择站在最不显眼的地方。虽然他每次都会按照董小唯的命令行动,但是我总觉得他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这种情况不应该出在董小唯手下的身上。 就连张昊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行踪,董小唯每次下令他都会表现得极为积极,这个人为什么如此特殊? 董小唯回头看向对方:“你是什么人?” 那人伸出手来轻轻从自己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当那人略显消瘦却棱角分明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时,董小唯的手下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拜见主人。” 董小唯一下慌了手脚,好半天才怯生生地喊道:“爸爸……” 我骇然看向那人时,对方却倒背着双手将眼皮翻上半空:“若儿,你很让我失望。本来你这次任务还算可圈可点,可是你却处处对王欢留手,差点把自己给陷入绝境。” “一开始,你还顾忌着一号的监视,刻意隐藏着对王欢的维护。等你和一号撕破脸皮之后,就再也无所顾忌,甚至把统领全队的权利都交在了王欢的手上。你等于是把自己命交给了王欢啊!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你统领本派?” 董小唯低声道:“我让爸爸失望了。” 那人冷声道:“既然你知道让我失望了,就该补救。” 董小唯脸色惨白地抬起头道:“爸爸,求你……” 那人不等董小唯把话说完就冷声道:“魔门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不可心慈手软。”董小唯抬起头来正视着那人说道,“但是爸爸也告诉过我,天下人司家皆可杀,唯亲人不可杀。我与王欢相处四年,他在我心里就像是亲人,像是我的哥哥。爸爸,你要让我沾上亲人的血吗?” 那人眼含怒色地看向董小唯时,后者却平静地与之对视,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了良久之后,那人才缓缓开口道:“你们都听见了什么,说给我听。” 董小唯其中一个手下飞快地抬头道:“属下什么都没听见。” 那人话音一落,马上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血肉模糊的尸体栽倒在地时,董小唯的父亲却淡淡说道:“不错,英勇战死。” 他的话音一落,董小唯所有手下纷纷举起手枪饮弹自尽。眨眼之后,整个山洞就被血腥覆盖,那人却始终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董小唯惊喜道:“谢谢爸爸成全。” “我说过要放王欢了吗?”对方话音刚落,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爸爸……”董小唯失声惊叫。 “放手!”叶寻暴起一刀直奔那人背后斩落时,那人却连头都没回,反手一掌往自己身后打去。叶寻的刀光没等靠近对方身躯,就被连人带刀拍飞了几米,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五十七章 不若初见 - 神隐 - 苗棋淼 “爸爸……”董小唯惊叫之间,那人却冷声道,“我这一生从不食言。我说过‘唯亲人不可杀’,但我也说过‘遇神门的人必须出手’。我说出的话绝无更改。” 董小唯不知所措之间,那人忽然用手一招,摆在远处的水神血同时在他的掌风之下怦然炸裂,殷红的血水向外飞起之间又被那人手中的真气牵引,凌空汇聚成一道血线附在了对方掌心。 “爸爸,快住手啊!”董小唯惊呼没落,那人已经翻手拍向了我的胸前。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被强行打入我体内之后,像是被烈火焚烧般的剧痛就从我胸口开始向全身蔓延而起。 那人随手把我给扔在了地上:“若儿,我可以给他留一线生机,能不能把他救活,就看你的本事和他的造化了。水里那条鬼面鲛我替你解决……” 我看见那人走向洞口之后,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那之后,我曾经迷迷糊糊苏醒了几次,每一次都感觉到有人在往我嘴里塞东西,可我还没分清对方塞进来的究竟是药丸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多久之后恢复了意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是听见有人在我身边身边唱歌:“风停了云知道,爱走了心自然明了,他来时躲不掉,他走得静悄悄,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 是董小唯,她在唱《飘摇》,她平时最喜欢的歌。 董小唯轻声说道:“王欢,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唱歌了,也是你最后一次见到董小唯……我知道你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可我还是觉得,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相见。”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就让我们在这里分开吧!如果我还是你初见时的董小唯,如果你也不是王欢,该有多好。至少……至少,你不会把我当成敌人,我也不知道怎么算计你。” “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相遇。或许,我们以后真的不会相见了,可我还是该跟你说一声‘再见’,就当成是希望也好。” “再见吧,王欢……” 董小唯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悄然离去。 许久之后,我才在车站广场的长椅上睁开了眼睛。四年前新生入校时,我在这里遇见了董小唯——“你好,我叫董小唯,很高兴认识你”。 四年的时光历历在目,几天的血腥也犹在眼前。 如果我与董小唯再相见又会怎样,仍然要分出一个生死吗? 我坐起身时,才看见叶寻正躺在离长椅不远的花坛上,吉他盒子就被扔在他的脚下,我从古董店里弄来的那把长刀却摆在我身边不显眼的地方——董小唯临走之前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叶寻,叶寻……”我试着喊了两声之后,叶寻也睁开了眼睛:“董小唯走了?” “走了。我没见到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最后一句话。 叶寻低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站起来道:“打算什么?走,先到我家歇个脚,吃饱喝足再说别的。我跟你说,我爸做饭可好吃了……” 我拽着叶寻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跟他说家里的事儿,叶寻却始终一言不发,就好像是什么话想说却没说出口。 直到我走进古玩街才傻了眼——我家没了。 我家古董铺子的地方被人改成了一座公厕,从那公厕的墙皮上看,这房子至少也已经修了十多年了。可我也就走了那么十多天啊! 不仅如此,就连我家左右几个邻居也都换成了别人。方圆十多米的距离连半点开过古董铺子的痕迹都没有。我街头街尾走了三四趟才算确定下来公厕的位置就是我家。 我这下彻底慌了,赶忙走到马路对面的食杂店:“刘叔,刘叔,你在吗?” 食杂店老刘从柜台后面探出脑袋:“你谁啊?” “我老王家小欢子啊!你不认识我啦?”我指着我家原来的位置,“原来就那地方,那是我家古董店,我爸叫王战,总到你家买啤酒。” “狗屁!”老刘脸色顿时一沉,“那茅坑盖了十多年了,你家要是住那里,还用得着上我这儿买啤酒?有的是人往里滋……” 老刘出了名的嘴损,他一张嘴我就知道肯定是他。可他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我急了:“老子没工夫跟你套近乎。我问你,你家对面的那古董店哪儿去了?” “你他么问厕所还古董店?”老刘想要撵人的工夫,我一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子:“老子问你话呢!” 老刘扯着脖子喊了起来:“打人啦!打死人啦!快救命啊!” 左右街坊这一下全都围了上来,有人过来拉我,有人在打电话报警……叶寻从人堆里挤了进来:“都让让,我弟弟犯病了,大伙多包涵,多包涵……” 老刘指着叶寻喊道:“赶紧把人给我拉开,快点!” 叶寻伸手拍着我的肩膀:“兄弟,松手吧!你认错门了,这不是咱们家,我带你回家。” “放屁,这就是我家!”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用力一提,把吓得吱哇乱叫的老刘从柜台后面给拽了出来:“你今天不说人话,老子打死你!” 这下老刘的脸都吓白了。我揪着老刘不放,就是因为他胆子小,什么事儿只要多吓唬几下,保证全能说出来。可老刘被吓得嘴唇直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正揪着老刘的功夫,几个警察也从外面挤了进来。有人早就跟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走到叶寻跟前道:“怎么回事儿?” 叶寻道:“我兄弟精神不太好,总把别的地方误认为是自己家。别人说不是,他暴躁,慢慢跟他说清楚就行了。” 警察站在远处喊道:“小伙儿,你家住哪儿啊?” “解放北二路……”我把自己家地址说完,警察就接话道:“你说的是别人家。你看看那边那门牌号,那不是你家。” 我这才发现我家的门牌号被挂在了别人家门上。我愣了几秒钟之后,怒吼道:“不对,我爸就在这条街上卖古董,他叫王战!” “这街上没有叫王战的……”几个邻居七嘴八舌地说道:“小伙儿,你是记错地方了。” 我顿时愣住了。一个人可以撒谎骗我,总不能整条街的人都在骗我吧? 如果我爸真在这条街上,他早就该被人给找过来了,哪还能容上我这么胡闹? 我不自觉地松开了抓着老刘的手,叶寻赶紧走上来搂着我的肩膀小声安抚道:“兄弟,别害怕,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我稀里糊涂地被叶寻给拽到了街口,才看向对方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寻沉声道:“你的身份已经被人给抹掉了,这个世上没有王欢这个人了。” “你说什么?”我震惊道,“你再说一遍?” 叶寻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当初我的身份凭空消失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我在两年之前经历了跟你差不多的事情。我回家之后,竟然没有人认识我,派出所没有我的户口,什么地方都查不到我的身份,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疯了。过了很久我才明白过来,有人把我的身份抹掉了。” “我一直在追踪抹掉我身份的人。可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凭空抹掉我的身份,我只知道,他们会去找传说里的东西。那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追杀我的人说了一句‘抚仙湖’,我这才找向了抚仙湖。” 我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连身份都没了,怎么去的抚仙湖?” “走过去的。”叶寻道,“我走了几个月才到了抚仙湖。” 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叶寻所说的事情:“不行,我去找人。我不相信他们能把所有人的记忆全都抹掉。你跟我走。” 叶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走出了古玩街。我要去找的人叫老陈,是我爸的一个朋友,他一直跟我爸做生意,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但是他一直住在郊区,也很少来古玩街,这条街上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我不信他们连老陈也能找到。 可是等我赶到老陈家里,心却凉了半截——老陈家门口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溜的花圈,挽联上的人名分明就是老陈。 老陈死了,而且没超过三天。 我一下坐到了路边。我唯一能想到的人都死了,我该去找谁? 叶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先冷静一下……” “不行!”我不等叶寻说完就一下站了起来,“跟我回学校。我就不信,学校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是谁?” “唉……”叶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死心,回去看看也好。” 我当然没法死心。我的身份丢了,我爸呢?他又去哪儿了?我找不回自己的身份,连个打听我爸去向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我想报警,也得拿出张身份证登记吧? 学校就是我最后希望了。 第五十八章 何去何从 - 神隐 - 苗棋淼 那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去想其他什么事情,只想快点赶到学校证明我的存在。 可是,我刚刚赶到学校不久,就看见一群手里拿着白花的同学再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等我问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们这是去敢去参加我们班上同学的追悼会,而且他们只知道我们班上同学在旅游时出了意外,大巴车翻进了湖里,车上所有同学全部失踪。 我们去抚仙湖的事情传回来了,已经有人确定那些同学全都死了?可是他们的死因怎么成了落水失踪,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我一直跟着人流走到教学楼面前,远远的往遗像上看了一眼。去参加旅游的同学都在,就连董小唯和张昊也不例外,可是遗像里却唯独少了我的照片。 叶寻低声道:“不用问了,遗像里没有你,也没有提出疑义,只能说明,你连最后痕迹都没有留下。走吧!” 叶寻说话时,我已经清清楚楚的听见班主任老师在说:“我们班的十九位同学,不幸……” 十九位同学? 送消息回来的人,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了,他连死人不让我做,他要的,就是让我的身份凭空的消失,我确实没有必要再去求证什么了,没人会记得我。 我失魂落魄跟着叶寻走出了学校,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 那些在我们面前经过的人,都有他们的目的,他们也很清楚,自己应该走向哪里,去做什么,而我呢?我连自己向往哪儿去都不知道。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街上不知所措的时,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我的名字:“王欢,王欢,你给我站住。” “陈铭!”我不由得惊喜莫名。 陈铭说要去新马泰,我们出发去抚仙湖之前他还没走,算算时间他大概是刚从国外回来,他还记得我。 我以前最烦陈铭,平时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现在我只想赶紧迎上去,陈铭是唯一记得我的人了。 陈铭大步流星往我面前走了过来:“王欢,跟你旅游的人全都死了,你怎么会回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陈铭刚刚踏上马路,一辆卡车就发疯似的往陈铭身边冲了过来。 “小心!”我惊叫声中,脚下骤然发力,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弹出几米开外,凌空往陈铭身上扑了过去,刺耳的刹车声响从我背后疾行而过之间,我已经把陈铭给扑倒在了地上。 我本意是救陈铭,却没想到他在被我扑倒瞬间后脑狠狠地撞在了路基上,我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殷红的鲜血就从陈铭脑后蔓延开来,等我再往他身上看时,陈铭已经翻起了白眼。 “陈铭……陈铭……”我顿时慌了手脚,叶寻却在这时飞快跑到我身后,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拖到了一边儿:“快走!” “我不走!”我一下甩开叶寻:“我不能走,他是唯一记得我的人。” 叶寻再一次拦在我身前:“他死不了,你再不走,等警察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快点!” “不行!”我伸手想要推开叶寻时,眼前忽然一阵模糊,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前栽倒了下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 叶寻也不知道把我给带到了什么地方,我俩身边除了叶寻拢起来的篝火就是黑漆漆的山林。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陈铭哪去儿了?带我去找他!” 叶寻摇头道:“王欢,就算你现在把他找来又能怎么样?他能证明什么?证明你是王欢,证明你在辽科院上过学?你你的身份已经没了,辽科院里不可能还有你的质料,谁相信你是王欢?别忘了,你在派出所里的经历。” 我听完之后颓然坐倒在了地上:“我该怎么办?” 叶寻道:“如果按照张昊的说法,你父亲应该不是普通人,他那样的人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的消失,肯定会给留下什么他知道,你也知道的线索。你好好想想……” “我爸,从来就没留下什么……”我说话之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爸曾经跟我玩过一个藏秘密的游戏。他把一个盒子,藏在我爷坟茔附近的老虎石下面,告诉我那里装着我们两个的共同的秘密,等我长大了就去找那个盒子,看我们藏了什么秘密。 因为那个游戏,我还惦记了好几天的时间,后来也就渐渐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难道我爸说的秘密就在那里? 我猛地一下站起身道:“快走,我们去找东西。” 到了现在,我一刻都不敢耽搁,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我爸当初藏起来的秘密就会不翼而飞,原本搭车都要跑上十多分钟的路程,我竟然只用了十分钟跑到了地方。 那块守着我家坟地的老虎石还在,我爸藏的那口箱子也在。 箱子最上面的东西,就是我爸留下来的一封信。 欢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想起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苍穹之下,神藏鬼伏,我跟神鬼纠缠了一生,不想让你再步上我的后尘。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改就能改变的东西。 我不教你本事,不告诉你身份就是为了将来某一天,有人找到你时,不会去为难你。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你只是个普通人而放过你。我虽然安排自己的徒弟顶替了本来应该属于你的命运。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才特意留下箱子里的东西。 如果有人找上了门来,逼问我的下落。这箱子里,除了这封信之外,就是两件给你保命的东西。 我留下的《虎王决》是王家家传秘籍,你已经过了修炼《虎王决》的最佳年龄,就算去练也不会有什么的成就,你可以把《虎王决》交出去,让对方放过你。《虎王决》我没传给任何人,可以说是我家最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你就告诉他们,你脑子里有完整的《万象经》,《万象经》就是你爷爷留下的藏书,那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真的,其中还有一大部分是没人知道的孤本,你看《万象经》的事情,我一直知道,我没去阻止你,就是怕有一天你会落在别人手里。咱家的《万象经》应该是最为完整的一套。他们肯定会对《万象经》感兴趣。而我在临走之前把《万象经》毁掉了一部分,你脑子里才是最完整的《万象经》。你可以用他去换自己一世平安。 至于说,有人问起《鬼瞳秘术》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他,《鬼瞳秘术》被我传给了弟子,我因为鬼瞳痛苦半生,那种东西不该传给我的儿子。 我爸的信写到这里,忽然发生了转折。 欢欢: 你也可能是在无意间看到了这封信,如果是那样,你就当是听了一个故事吧!故事里的事情不用去深究,也不用去在意,经营好咱家的小店,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我这次离开是去解决鬼瞳给我带来麻烦,如果,我能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就像你小时候,我抱着你给你讲故事那样告诉你,我这一生的经历。如果,我一去不还,你在二十年之后可以给我立碑安坟了。 坟地给我就留一个空位出来,说说不定,你妈会回来看看我呢? 欢欢,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给你起名“王欢”吗?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意思,能享受人生的时候就不要被任何事情牵绊,包括我的去向在内。好好享受人生,快乐的生活是我对你唯一期望。 永远爱你的爸爸 我拿着我爸留下的那封信,愣在了原地,我爸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啊!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来找我,也早就料到了,我会有打开箱子的那一天。可是他给我安排了什么? 我家传下来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要了,甚至是带着祈求的意思,让我把东西交出,只求我平安就好。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爸究竟是向他说的那样去解决鬼瞳带来的麻烦,还是故意要躲开来找我的人? 我的脑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乱过:“叶寻,叶寻,你快帮我看看,我爸这是什么意思?还有,那本《虎王决》你也看看,帮我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拿起了我爸留下来的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我在一边儿焦急道:“叶寻,你看出什么没有?我爸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寻转过头道:“你父亲的意思……” 叶寻只说了几个字,他的面孔就在我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我和叶寻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就那么一尺多远,可我却偏偏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甚至叶寻的影子在我眼前不断的乱晃。 我本能的伸出了手像是去碰叶寻:“叶寻,叶寻,你怎么会……” “王欢,你怎么了?王欢……” 我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叶寻伸出来的手。 叶寻是要过来扶我? 我怎么了? 下一秒,我就人事不知的昏厥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何去何从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叶寻坐在我身边淡淡说道:“你醒了。这回你睡了六个小时。” “我怎么了?”我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寻说道:“董小唯虽然把你救了下来,但是巫族秘药和水神血对你影响并没消失,你没发觉自己的体质已经发改变了么?” 我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双手时,叶寻继续说道:“你身躯被改造成了巫族战士。你骨骼和肌肉的强度,已经超出常人十几倍,尤其是爆发力都甚至达到了常人的几十倍。如果,要比较的话,我只能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堪比修炼十多年的外家功高手。虽然体内没有真气,但是肌肉力量已经达到了撕虎猎豹的程度。” 我从车站醒过来之后,一直没有注意自己的情况。可是仔细回想一下,叶寻似乎说的没错,在学校门口我一跃几米扑倒了陈铭,还差点把他摔死在了地上。放在以前,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从学校附近的荒山出来,我连续疾奔了十多分钟却不喘不歇,就算换成运动员也未必能做到这点吧? 我震惊当中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变成巫族战士了?” “只能算是半成品,或者说是,是没有改造完成的巫族战士。”叶寻道:“我在鲛王宫里连续对着一个位置劈斩了七刀才砍断巫族战士的头颅,你的骨骼现在还达不到那个程度。” 叶寻话音一顿道:“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叶寻沉默了片刻道:“你的精神,或者说是大脑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有些不太正常了。我发现你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会发生昏迷。昏迷时间的长短,可能跟你昏迷之前情绪波动的程度有关。” “第一次,你仅仅昏迷了三个多小时,第二次,你却昏迷了六个小时。” 叶寻道:“在你身体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你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急声道:“我不关心这些,你在信里看出什么了?” 我不是不关心自己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但是这些事情就跟人生病一样,你再着急,病也在那放着,你急死了病也好不了。 叶寻摇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你比我聪明,应该看得出来,你父亲离开时非常从容,甚至在很久已经就做好的决定。该想的事情,他都已经想到了。只不过,后来的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而已。” “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又做好了完全准备的人,不会轻易失手。而且,从字里行间,我能看出你家老爷子心思缜密,不是一个莽撞冲动的人,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做傻事儿。你现在应该想的是,自己是去是留。” “你是准备去找你家老爷子,还是在这个城市里待下来想办法恢复自己的身份安安稳稳的活着?” 叶寻在等我的决定,我的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 安安稳稳的活着?那是我爸对我的希望,如果可能我也想守着古董小店等他回来。可是现在家没了,店没了,我的身份也没了,我留在这个城市里只能像逃犯一样靠假身份和打黑工活着。 可是抹去我身份的那些人呢?他们会就此放过我吗?如果他们都是善男信女,我爸也不用放弃家传秘籍让我保命。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也就不需要去考虑太多的东西了。 我那时就是这样。 我仅仅考虑了十几秒:“叶寻,我跟你进江湖。” 叶寻露出了一个“早知如此”的微笑:“我早就说过,你属于江湖。不过,我们得想想,第一步应该干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等信里的那些人出来,好打听一下你家老爷子的下落。可我不觉得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叶寻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们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实力如何?就算他走到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出对方就是敌人,敌明我暗,我们容易吃亏。” 叶寻说的没错,这个世上想杀人容易,找准机会就能得手。但是想要轻描淡写的把一个人的痕迹全都抹去,就并未常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了。对方的需要多少人脉,经过多少关口,拥有多大情报资源,才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 我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强大到我无法想象的组织,现在,我连让他们正视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碰撞?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对,好汉不吃眼前亏。是对头早晚得碰头,以后再找他们也不晚。” 叶寻点头道:“第二,你身上的隐患并没解决。现在没人知道,巫族秘药会在你身上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叶寻并不像吓唬我,随后把话锋一转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你身上的隐患。我们想办法回孤山密窟。” 我摇头道:“现在回去也没有用了。董小唯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什么价值的东西。孤山密窟应该只剩下一个空壳了。退一步说,就算所有东西都被留在孤山密窟,我们能破解其中的秘密么?” 叶寻皱眉道:“孤山密窟还有什么秘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觉得孤山上的一切就像是神话么?” “把人变成水神,改造成千年不死的巫族战士。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么?除了神话,就只有科幻小说基因改造技术才做到这点吧?” “还有孤山密窟中的青铜柱子,就算以现在冶炼工艺也很难铸造成形,退一步讲,就算古人掌握了高超的冶炼工业,他们又用了什么办法把青铜柱安放进密窟当中?” 我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我曾经猜测过,孤山密窟中的青铜柱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是抚仙湖古部落,还是楚国部队。我最后想到的只有四个字‘神迹降临’。” “神迹降临?”叶寻皱眉道:“这可能么?” 我苦笑道:“说不定连抚仙湖古城的沉没,都是一种神罚。否则,世上不会没有关于古城任何记载?古城沉没,滇国还在,无论是口口相传,还是留存文字,或多或少的都应该留下一些关于古城的记载。可是,千百年来,除了一代代守护在抚仙湖的水神,谁又知道抚仙湖下沉睡的千年之秘?或许,孤山密窟的建造者究竟是谁的秘密,也早在很多年之前就被人凭空抹掉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又能找到什么?就算我们找到了其中某个巫师留下的记录,我们能还原出来巫族秘药么?时隔两千多年,抚仙湖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沧桑之变,谁知道,巫族秘药是不是需要当时的生态环境才能炼制成功?就算我们回去也没有机会。况且……”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也不觉得这里的问题跟秘药有关。” 我慢慢解释道:“当初我在孤山密窟带上了黄金面具之后,曾经听见有很多人在称呼我为‘王’,那时候,你听见巫族战士说话了?” 叶寻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我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应该也没出声,我和巫族战士是在意识中交流,是那张黄金面具相当于是把我的意识传递给了巫族战士。换句话说,那东西相当于一个脑电波的接收装置。真正损伤了我大脑的东西,应该是那只黄金面具。” 叶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觉得不是,你是喝了巫族秘药之后才能使用那张面具,秘药和面具之间肯定还有联系。”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没法破解面具和秘药的秘密,除非我们能找到活着的巫师,或者能看得懂巫门传承的人,否则,我们半点机会都没有。” 叶寻沉默了片刻道:“或许,我们真的能找到活着的巫师。我师父说过,很多古老的秘技其实并没有失传,只不过,秘技的传人不再像过去那样开宗立派,才让人觉得秘技早已失传,如果仔细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 我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那些传承过巫门秘技的人,既然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又怎么会轻易露面?这条路怕是走不通。” 叶寻向我看了过来:“你家不是有《万象经》么?那里面就没有记载?” “《万象经》?”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万象经》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说《万象经》就是“包罗万象”的杂书,我爷收集的那些古籍倒真是名副其实,那里面的东西可以说无所不包。 可是我爷收集的那些古籍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本,我看的时候,也是在挑着看,又没特意去背,哪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我爸在信里说,我脑袋里有完整的《万象经》只不过是在夸张,或者说,他那段话其实是在给别人看的,他是怕我落进了别人手里啊! 可现在,别说是完整的《万象经》,我就连以前看过的那些东西也全都记不住了,除了一些印象特别深刻之外,其他的就只剩了一点模模糊糊的概念,连书上写的什么我都忘了,还上哪儿找什么巫门传承? 各位朋友:第一卷到此结束,欲知后事且看下卷《黄金面具》 第六十章 怪事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让我在《万象经》里找线索,可我抱着脑袋想了好半天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这样吧!你先到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然后在慢慢想办法。”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到医院碰碰运气了。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样检查之后,医生才拿着检查告诉我:“你的脑部没有任何问题,鉴于你现在的情况,建议你到心理门诊检查一下。” 我当然不会去看什么心理医生,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很心理疾病挨不上半点关系,我爸留给我的现金本来就不多,我也没有必要浪费在那些检查上。 等我从医院出来找到叶寻时,他却拿着一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平板电脑对我说道:“你看病的时候,我一直在查黄金面具的资料,网上能查到的资料全都在这儿。” 叶寻翻动着平板电脑道:“目前,出土黄金面具并不多见。除去埃及,秘鲁,印第安人,玛雅黄金面具之外,国内已知的黄金面具一共有四副。第一幅三星堆面具,跟我们在孤山密窟见到的面具极为相似。” 叶寻把图片送到我眼前之后,我忍不住摇了摇头:“两幅面具的确很像,但是三星堆受到国家保护,别说我们溜不进去,就算是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这里不用想了。” 叶寻再次找出一张图片道:“这时西藏象雄黄金面具,不过,出土地点是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 “西藏的象雄面具怎么会跑到希腊去?”我忍不住道:“这靠谱么?” 叶寻皱眉道:“我也不知道,网上资料是这么说的。我们要不要去西藏碰碰运气?” “不用了。”我摇头道:“西藏现在只有藏传佛教,我们去了也找不到什么线索。还有么?” “还有新疆犁州昭苏波马墓葬出土的黄金面具。”叶寻把图片递过来时,我再次摇头:“这里也不行,先不说黄金面具怎么样,新疆那边,我们语言不通,贸然去打听黄金面具,很容易招惹是非,还有么?” “最后就是契丹公主的黄金面具了。”叶寻说道:“我觉得这里希望也不大。” “不对!”我拿过平板电脑道:“据我所知,契丹流行过树葬。就是人死之后,把尸体放在树上让尸体自然风干,尸体下葬之后又会给尸体带上面具,恢复他们生前的容貌。你不觉得这个习俗有点奇怪?” 叶寻看向我道:“你想说什么?” 我指着电脑道:“资料里说,那位契丹公主的封号是陈国公主,地位极为高贵。如果,按照树葬的习俗,给她戴上黄金面具无可厚非。但是,契丹其他皇族的墓葬里面为什么没有黄金面具出现?甚至,没有面具出现?” 叶寻眼睛的一亮:“你意思是,陈国公主的黄金面具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对!”我点头道:“契丹建立的辽国地处草原,国都在内蒙境内。草原地区一向信奉的萨满教,就是最为接近巫术的宗教。”、 “如果黄金面具真跟萨满教某种仪式有关,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线索,别忘了,萨满教是在建国之后才消亡的宗教。我们得去碰碰运气,” 叶寻沉吟一会儿才说道:“去内蒙古,我不反对。可是我们这么贸然过去的话,不是等于大海捞针么?” “先过去再说,总比等在这里拍脑子瞎想的好。对了,咱们两个没有身份证,怎么去内蒙古?”现在一提到身份证我就犯愁。 叶寻道:“可以坐汽车一段一段的倒车过去。也可以走过去,我建议,你往内蒙古走。至少有时间在路上修炼《虎王决》,我们去内蒙古不是为了送死,真要有什么危险,我也没有工夫一直救你。” 我差点没被叶寻给噎死,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实话。好在辽宁距离内蒙古不算太远,以我和叶寻的脚力走过去倒也用不上一年半载。 直到我和叶寻上路,我才发现我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叶寻那个家伙对于修炼有着一种近乎入魔苛求,而且一进入训练状态就异常的兴奋,整个过程简直就不把我当人。 从他训练我修行《虎王决》开始,我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其中一半儿以上的伤,还是被他打出来的,就算我装作昏迷,他也能用水把我泼醒继续训练。 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练成《虎王决》打死叶寻那个变态,可是我越往后练就不敢拿叶寻喂招了。 就像叶寻说的一样,《虎王决》除了内功心法之外,简直就是给我量身打造的东西,也是我见过最为暴力的武学。《虎王决》最为注重气势,出手之间虎啸乾坤,舍我其谁,对敌讲求以力破力,毫不退缩。无论是赤手空拳,还是的手持兵刃都讲求一击必杀,绝不拖泥带水。如果,我一个失手,说不定真能把叶寻给打死。 不过,叶寻从来不担心这些,仍旧不要命似的跟我对练,我不肯下手时,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打我,非得把我逼到不得不全力出手为止,直到我一拳把叶寻打吐了血,他才算消停下来。 那一次,我差点被叶寻吓死,那家伙被我全力一拳打飞出了两米多远,他一边吐着血一边对着我笑,还说两个月的工夫总算是没有白费,终于逼出来一个外家功高手。 当时,我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服用了巫族秘药的原因,伤势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就算叶寻打得鼻青脸肿,过上一天两就一点看不出挨揍的痕迹了。 但是,叶寻不行,他让我一拳揍断了两根肋骨之后,不得不找个地方养伤。我好不容易带着叶寻找到一个老乡家里,答应给人家帮工,他家才算把我们留了下来。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户人家姓刘,只有老两口在守着十几头牛过日子,一开始刘大爷还把收留我们的大妈给数落了一顿,说我们两个来路不明,万一要是坏人,就等于引狼入室。 他们两口子说话时,我在旁边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可又不能出去解释,毕竟我和叶寻的来历还真就说不清楚,只能装着什么都没听见,厚着脸皮赖在人家家里。 头几天,刘大爷睡觉都枕着把刀,几天之后老两口就把我和叶寻当成了亲侄子对待,还几次透话儿,说要认我们俩当干儿子,让我们留下来继承他家的牧场。 如果,我不是麻烦缠身,说不定我真能留下,可那时候,我们却只能当成什么都听不明白。 叶寻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我们也知道快要跟大爷大妈分别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却显得神神秘秘,做什么事情都背着我俩。 原先,刘大爷吃了饭就找我下棋,大妈坐在边上跟我们拉家常。可是,那几天刘大爷不仅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还整天都不肯露面。 大妈到了晚上就赶紧回屋,整夜整夜的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意无意想让我们两个赶紧走。 我每次路过大妈门口都能闻到屋里有股子香火味,就像是有人在屋里点香。 最奇怪的是,大妈还特意出去雇了屠夫,说是要杀牛。 那时候,我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 刘大爷的孩子常年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老两口一直把牛给当成孩子养,谁找他们买牛,他们都能跟人急,更别说是杀牛。 那天早上大妈哭着出了门,哭着雇来了屠夫,约好了杀牛的日子又哭着把人送走。 大妈在牛棚边上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唉声叹气的回了屋里。 我一直在他们门口守到了晚上,才听见屋里传出来大妈絮絮叨叨的声音,我贴着门听了好半天也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干脆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大妈,大妈,你睡了没有?” 我敲了好一会儿,刘大妈才回应道:“我睡下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我连着敲了几下大门:“大妈,叶寻吐血了,你帮忙给叫辆车啊!” “啥?寻子,吐血了。”刘大妈顿时慌了几步跑到了门口。她刚一开门一股带着香火味的浓烟就从屋里涌了出来,刘大妈像是站在烟火中间的鬼魂,一张老脸白的发青。刚才那几步路就像是抽空了刘大妈全身的力气,她颤颤巍巍抓着门把,半倚在门上才勉强站住身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寻子怎么了?你去……” “我没事儿!”叶寻一闪身扶住刘大妈的身子,把她给挪动了一边儿,我一步跨进了屋里。 刘大爷穿着一身蓝布衣服,一动不动的躺炕上,他脚底下位置摆着香炉还在翻着浓烟,要不是我眼力好,说不定还看不见炕上躺着个人。 我几步走到炕沿边上试着在刘大爷身上推了两下:“大爷,大爷,你怎么了?” “别动他,别动他呀!”刘大妈哭着跪在了地上:“别动他呀!你把他弄醒了,老头子就完啦!” 第六十一章 荒山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几步赶到了刘大爷面前:“王欢,你看好大妈,这边儿的事儿我来处理。” 我紧紧地拉住刘大妈的当口,叶寻已经飞快地打开了吉他盒子,从里面抓出几张灵符夹在右手两指之间,左脚平拍地面,地上的香炉在叶寻真气震荡之下凭空跃起,叶寻趁势两指前伸,手中灵符犹如利箭直刺香火之间,灵符瞬间骤燃,香炉落回原位之时却被叶寻用脚稳稳接住,他手中的灵符也在这一瞬之间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圆圈形的红光。 叶寻单手持符在刘大爷头顶飞快旋动之下,灵符上的火光也聚拢成了一道赤红的光圈在刘大爷头顶上不断盘旋,叶寻口中跟着念念有词。我听不懂他在念什么,却能听见叶寻的声音越来越大。叶寻洪亮的声音撞在四周墙壁上之后又向四面八方反弹而去,屋子的摆设似乎都在跟着叶寻的声音齐声共鸣。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像是有鬼神在冥冥之中跟着叶寻齐声怒吼。 眼看灵符要被烧尽的一瞬间,叶寻忽然怒吼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叶寻本来半攥在一起的手掌忽然凌空张开之后,掌心中猛然爆出了一声惊雷。我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一声巨响震得头晕目眩,差点摔倒了过去。等我甩着脑袋看向火炕时,刘大爷已经从炕上坐了起来:“我这是咋啦?我不是要死了吗?” “老头子……”刘大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叶寻回头道:“大妈,你把屋里的东西全都扔了,给大爷熬碗粥,兑点红糖补补元气。弄完了,你们就过来找我。” 叶寻带着我从屋里出来之后,我才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道:“你会道术?” “我那道术没用。”叶寻不无遗憾地说道,“本门的道术传承早就快要丢光了。就像我用的*,除了声音吓人,没有任何作用。你再看疾风符……” 叶寻说着话点燃一张灵符,随手向外扔了过去,口中跟着喝了一声:“疾!” 屋里顿时刮了一阵大风,地面上的灰尘被狂风掀飞半空,烟尘弥漫。可是那阵狂风除了吹翻了一张椅子,并没造成什么破坏。 叶寻叹了口气道:“我师父说,我们本门祖师的道术曾经纵横天下,无人可敌。现在呢,除了能拿出去装个样子,唬弄几个钱儿,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皱眉道:“你就没想过把道术用于实战?” “有用吗?”叶寻苦笑道,“道术准备的时间太长、威力太小,实战上起不到半点作用。如果我的道术真能伤人,咱们两个也就不用被董小唯追得落荒而逃了。” 我伸手指了指刘大爷那屋:“那你刚才是怎么把人救下来的?” 叶寻笑道:“有些事情,其实就是个心理作用。刘大爷没死没伤,也能听得见咱们说话,我看他的时候他眼珠还转了一下。我在他身边用了*,他觉得自己被仙术救了,也就醒了。”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就这么简单?” 叶寻反问道:“你觉得应该多难?” “那不是应该……”我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好半天也没说个完整的话出来。 叶寻摇头道:“这么跟你说吧!不管什么秘术都有高有低,巫术、道术也一样。高明的法术已经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范围,低阶的东西,说难听点就是江湖戏法,谁能把人骗了就是高手。” 叶寻说的有道理,可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我指着刘大爷屋里道:“刘大爷那情况也能归类到江湖戏法?” 叶寻道:“我不清楚。我当时就是想给大妈一个安慰,起码让她知道我会道术,就不至于病急乱投医。至于说……” 叶寻的话没说完,大爷大妈就一起推门走了进来。俩人刚一进屋就一块儿跪在了地上:“两位大仙……” “别!”我吓得一下蹦了起来,连拉带拽地把两个人给扶到了椅子上,“两位别这样,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仙儿……” 我话说到一半儿就觉得不对了,要是我说自己不是大仙儿,就去不了他们的心病,干脆话锋一转道:“我们两个都是俗家修行的道士,跟你说的大仙儿是两码事儿。” “道士也是仙儿啊!”刘大爷还就认准了大仙儿了,“两位仙人住在我家,这是我们祖上积德啊……” 我赶紧打断道:“大爷,你这是怎么弄的?” 刘大爷惊讶道:“你们没看出来?”按照他的思维,我们两个既然是仙人,就应该能看出来他是着了什么道道儿。 我干咳一声道:“那孽障道行颇深,我和师弟也只了解个大概,想要断了祸根,您老还得给我们仔细讲讲。” “大仙儿说得对啊!”刘大爷心虚地看了看屋外,“我怕是被金大仙给缠上了。” 我和叶寻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弄明白金大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和叶寻一路走过来,本来是奔着内蒙古通辽市契丹陈国公主大墓出土的地方走,可是我们为了在路上练功,特意兜了圈子,直到现在也没出辽宁地界。 在东北,很多人都信大仙。跳大神可以说是东北的一种地域文化,随便找个东北人都能跟你聊上几句各路大仙儿。黄仙、狐仙我都听说过,怎么就没听说过一个金大仙?难不成是这边儿人信的什么杂仙? 刘大爷说道:“前几天晚上我去那老孙家里喝酒,我们正喝着酒的工夫,他孙子回来了。那小子进了屋都没跟谁说话,直接就倒在了炕上。” “老孙刚骂了一声‘没规矩’,就赶紧过去给他孙子脱鞋。可是那鞋怎么脱也不下来啊!老孙家小子像是死了一样,嘴张得那老大,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房梁,一动都不动。老孙吓得直哆嗦,说他孙子怕是中邪了,让我往他孙子眼睛里看看。” “我当时奓着胆子凑过去,刚往老孙家小子身上看了一眼,就被他嘴里反出来的恶气给喷到脸上了。我知道自己是活不长了,这不就回家里等死了。本来我已经跟老婆子交代好了后事,可是她不忍心看着我这么没了,就天天拜金大仙,求金大仙能高抬贵手放我一命啊!要不是两位神仙来了,我这命就算是交代了。” 刘大爷老两口一个劲儿在那抹眼泪时,叶寻轻轻地碰了我一下:“刘大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低声解释道:“这边有个传说,说是人不能穿着鞋上炕,只有死人才穿鞋睡觉。所以,回家睡觉的人,不管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就算身上的衣服一件不脱,也得把鞋给脱了。要是有人穿鞋躺在炕上鞋脱不下来,那就说明,这人进门之前就死了。死人回家,那是要殃及全家的事儿,得赶紧找大仙儿往出送。” 我停顿了一下道:“刘大爷说的恶气,就是人死之前喷出来的最后一口气儿。这边给人穿寿衣的时候有个规矩,就是不能对着将死之人的脸,要不然被一口气喷在脸上,不折寿也得生一场重病。” 叶寻皱着眉头道:“你说老孙家孩子是干什么?” “放山的。”刘大爷说道,“那孩子能吃苦,人也仗义,夏天下河、冬天上山都是一把子好手。可这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这回说不定是在山上怎么得罪了金大仙,这是金大仙在要他的命啊!” 我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金大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金大仙……”刘大爷刚要说话就被刘大妈捂住了嘴:“可不敢瞎说,说了金大仙,就要出人命啊!” “我说还能咋地?”刘大爷的倔脾气一下上来了,“他都琢磨我了,还不让我说两句?再说了,两位神仙都在这儿,他还能下来叼了我咋地?” 刘大妈在家就听大爷的,一看大爷脾气来了,也不敢再出声了。 刘大爷说道:“我们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有个金大仙,但是谁也没见过他,更没有人能请得动他。我们这一片儿没有人跳大神,就是因为金大仙霸着地盘,别地方的仙家都进不来,有事儿我们就上山求金大仙。”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插嘴道:“灵验吗?” “说不上灵不灵。咱们求的事儿,金大仙应不应,得看他的心情。他应了,肯定灵验;不应的事儿也不能去求第二回,要不然惹恼了大仙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刘大爷说到这里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着牙说道:“其实,金大仙心眼挺小,不能得罪了他,得罪他的人,最轻也是丢上半条命,严重的时候,全家都不得好死。我们这边的人都怕他,年年得去给他上供烧香,他说不让干什么,绝对不能干,要不然大仙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刘大爷说了半天,始终也没说出金大仙究竟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道:“金大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谁也说不准啊!”刘大爷道,“我听人说,金大仙全身都是金闪闪的,像是披了套金袍子,就连脸都是金色的。”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四个字:“黄金面具!” 第六十二章 荒山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赶紧转头问道:“刘大爷,你仔细说说,那金大仙的脸怎么会是金的?他是不是戴着一副黄金面具?” 刘大爷道:“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要问你得问老孙,他家祖辈都是赶参的。我听说,金大仙还是他家祖上给迎过来的。” 我起身道:“大爷,你带我去找老孙头。” 刘大爷道:“你等等,老孙家现在事儿不少,我得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家人都在不,在了,我再带你们过去。” 刘大爷出去打电话,大妈像是不放心,一块儿跟了过去。 叶寻趁着两个人没在屋里,低声问道:“欢子,你觉得那会不会是黄金面具?” 我沉声道:“我觉得差不了多少。陈国公主墓的原址在内蒙古通辽市青龙镇,通辽市因为紧挨着辽宁,才会被命名为‘通辽’,我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契丹建立的辽国的中心地带。” 我起身走到窗边:“按照我们已经得到的资料来看,青龙镇附近的地形丘陵纵横、植被茂密,就和我们附近的地势十分相像。此外,国人下葬一般不会把坟墓孤零零地建在外面,附近总要有家族的其他成员。如果以陈国公主墓向四周辐射的话,这里未必就没有其他契丹贵族的墓葬。那个金大仙脸上如果真扣着一张黄金面具的话,说不准就跟辽国公主有什么联系。咱们挖地三尺也得把那个金大仙揪出来。” 叶寻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可我也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对金大仙十分畏惧,他们敢给我们带路吗?” “到时候见机行事。”我刚扔出一句话来,刘大爷就急三火四地回来了:“两位仙人快点跟我走,老孙家说是请来了能人,要上山找金大仙。两位快点,晚了可就没好处拿了。” 刘大爷这人哪儿都好,就是爱占点小便宜,听说有好处可拿,干脆是拽着我们往老孙头家里跑。等到了地方,我才看见老孙头家里已经坐满了人。 老孙头见我们进来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烟。 我往屋里扫了一眼,屋里老老少少坐着十多号人,其中几个打眼就看得出是练家子。老孙头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一群人? 老孙头看人都差不多齐了,把烟往地上一扔,狠狠踩灭了烟头:“各位老少爷们儿,旁的话,我不想多说。大伙跟我们老孙家都是父一辈子一辈,三代人的交情。小剑碰上大仙儿,没了魂儿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就是玩儿了命也得把他的魂儿给拽回来。愿意陪我上山的,我姓孙的一辈子承你们的情,也绝不会亏待大家伙;不愿意去的,我也不强求,最后咱们爷们儿再喝一个,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老孙头说着话,从炕上拎起酒瓶子挨着个儿地把炕桌上的酒盅全都倒满之后,扬手一下把酒瓶子给摔了个粉碎:“老少爷们儿,要走要留,赶快吱声。” 老孙头的两只老眼泛着血丝,就像是一头被人逼急的恶狼,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才开口道:“大家伙都不用多想,现在不是以前了,没什么肯定得去的事儿,不愿意去,我姓孙的肯定不勉强。谁先表个态?” 坐在门边儿的一个老头站起来道:“老哥,你说得对,现在不是以前了,咱都有家有业、有儿有孙了,老辈的事情……” 老孙头不等他说完就一拍桌子:“要咋地,赶紧地,别在那儿磨叽。” 那老头走上去端起桌子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向老孙头拱了拱手。后者拿起酒盅仰头喝干,把酒盅狠狠摔在了地上:“走!” 那老头拉起一个中年汉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这一走,马上有人又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端起了酒盅…… 老孙头连着摔了七八个酒盅之后,屋里已经是满地碎瓷、酒气四溢。老孙头眼珠子已经红得像要冒血了:“还有谁想走,赶紧说话!” 这时候,屋里不算刘大爷在内也就只剩下了十个人,三十往下的只有四个,加上两个老头,剩下的就都是四十多岁的汉子。 坐在老孙头边上那老头只剩下了一只眼睛,脸上还带着一条额头上一直拉到腮帮子上的刀疤,一笑起来显得分外狰狞:“老哥,不用问了,这个时候没走的人全是兄弟,你想怎么弄,说话就是了。” 老孙头这才点了点头,转向我们这边道:“两位小伙儿是刘老弟要收的干儿子吧?你们过来……” “可别瞎说!”刘大爷赶紧摆手道,“这两位可是仙人,我的命都是他们拽回来的。我可没那么大寿数收仙人当干儿子。” 老孙头眼睛一亮:“这话怎么说的?” 刘大爷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把叶寻救他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我要不是早就认识叶寻,都能觉得他就是飞天遁地的神仙。 老孙头听完赶紧上来跟向叶寻抱拳:“这位大仙,快请上座,我马上就……” 叶寻不等他说完就强行打断了对方:“有什么事儿,跟我师兄说,凡事儿都他做主。” 叶寻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不到必要绝不会跟人开口,这回他的话已经算是多的了。 老孙头赶紧过来把我和叶寻给让到了炕上,自己“噗通”一声跪在满地碎瓷当中:“两位大仙在上,受我孙成涛一拜。只要两位大仙保住我老孙家香火独苗,凡是我孙成涛有的,两位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我这回没去阻止老孙头下跪。在东北这边,见大仙儿一般不下跪,但是只要大仙儿受了对方一跪,就得把事情管到底。我不让他跪下,老孙头不会安心。 我等老孙头把话说完才开口道:“孙老哥,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给我交个底,你是干什么的?” 从我进屋就觉得不太对劲儿。老孙头摆出来的这阵仗就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刘大爷说老孙头祖辈都是赶参人,可是赶参人不会去摆江湖礼数,尤其是摔杯断义也不是赶参人的规矩。 老孙头摔杯,肯定是因为他和那些人喝过血酒,拜过把子。赶参人通常不拜把子,上山也是父子、兄弟这样的近亲,最差也得是叔侄,很少跟外姓人一齐走山。老孙头的来历,怕是不像刘大爷说的那么简单。 老孙头道:“大仙慧眼如炬。我姓孙的以前在山里干过断子绝孙的买卖。” 老孙头这话一出口,刘大爷就打了个哆嗦。他的意思分明是说自己以前是土匪。东北土匪被称为“胡匪”,东北话叫胡子,曾经横行一时,直到解放之后才被彻底剿灭。老东北提起胡子都畏惧几分。 我淡淡一笑道:“这就对上了。第二件事儿,我要看看你家孙子的情况。” 老孙头站起身来把我领到厢房。他家孙子挂着吊瓶躺在厢房炕上,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全凭着营养液在吊着那一口气儿。 我凑到近前往他脸上看了一眼,那人眼窝子已经陷到了眼眶里面,一双像是被眼珠子给挡住的眼皮却怎么也闭不上,那人就只能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天棚。他的瞳孔虽然还没散开,人也还在喘气,但是怎么看都跟死人差不了多少。 我转头看了看叶寻,后者微微摇了摇头:“他跟刘大爷不一样。” 叶寻能用*把刘大爷给震醒过来,是因为刘大爷得的是心病,他能听见附近的声音,也能看见叶寻在做什么。那个姓孙的人明显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我转头跟老孙头说道:“你都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这个……”老孙头不由得犹豫上了。 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说道:“老哥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掖着藏着?他们两个也是吃江湖饭的,不出了事儿。” “好吧!”老孙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刘大爷,才把我们给领到后山山洞里,亲手挖出来几口军火箱子,“这些本来是给老兄弟们准备的,他们没来那么多人,你们能用什么,带什么吧!” 我伸头往箱子里看了一眼,那里面清一色日军单兵装备,十多条三八大盖上还有明晃晃的刺刀,看样子是有人在经常保养。 刀疤上去拎起一条三八大盖,又从另外的箱子里拎了一把盒子炮:“愣着干什么?自己选东西啊!” 那些人多数都拿了盒子炮,只有两三个人选了长枪。等到所有人都按单兵装备武装之后,我和叶寻一人挑了两把盒子炮和一把刺刀带在了身上。 老孙头也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又从一口箱子里弄出来几根金条:“各位老少爷们儿一人先拿一根,等回来我再重谢各位。” 刀疤随手把金条给扔了回去:“东西放这儿,跑不了,回来再拿也不晚,带着这玩意儿反倒碍事儿。” 他不拿不代表别人不拿,几个人纷纷把金条放进兜里之后,老孙头才转头往我们身上看了过来。我淡淡道:“我也觉得那玩意儿碍事,回来再说。” 老孙头见我们没拿金条,顿时有点心里没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两位不拿,就放我这儿,等回来一并谢谢二位。咱们身上这些玩意儿见不得人,趁天黑咱们得赶紧上山,有什么事儿咱们在路上说。” 第六十三章 黄金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孙老头。 孙老头那张老脸让我看不出他究竟多大的年纪。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在建国前就当过土匪的人,现如今最少也得有八十多岁了,可孙老头却能在崎岖的山路上健步如飞,手里的砍刀削起草棍来刷刷带响,除了满头白发和满是皱纹的面孔,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上了年纪的人。 我轻轻地碰了碰身边的叶寻,后者压低了声音道:“那是内家高手,论功夫,比我们两个只强不弱。” 我暗暗点头之间,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同伴。刀疤脸的身手不在孙老头之下,其他人就差了不少,尤其是几个年轻人,早就已经是汗如雨下、气喘如牛了。 孙老头带着我们走了十多里山路之后,才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大伙歇歇脚,往前就该进山了。” 我绕开坐倒在地的几个人走到孙老头身边:“老哥儿,你给我讲讲那个金大仙究竟是什么东西,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孙老头指着远处光秃秃的土包子:“金大仙是尊石头仙人。过去,金大仙庙就在这地方,香火也不少。那时候,金大仙有求必应,也从来不害人。后来,大仙庙让人拆了,金大仙也就跑出来了,那时候的金大仙就会杀人了。” 我微微皱眉道:“我听刘大爷说,金大仙是你家祖上迎过来的?” “可不就是嘛!”孙老头道,“我家祖上靠赶山混口饭吃。赶山这行也分个手眼高低。我家祖上有一套钻山越岭的本事,别人去不了的地方,我们孙家人随便进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我们孙家人也敢往里探上三分。” 孙老头带着几分得意道:“我爷当年在整个东北都有名,人称赛猿猴,山上河里就没有他进不了的地方。听我爷说,他年轻那会儿为了娶我奶奶,答应了他丈人爹拿一株五百年人参当聘礼。” “五百年人参哪那么好找啊?有些人赶了一辈子的山,连百年参都没碰上过。我爷把话放出去就后悔了,一直磨叽着不肯上山。那时候,他丈人爹也看不上我爷,没事儿就拿话挤兑他。他这一弄,就连村里人也都拿话挤兑我爷,见面儿就问:孙猴子,你那五百年人参挖着没啊?咱们还等着喝你喜酒呢!为了这事儿,就连我奶奶也不愿意见我爷了,嫌丢人哪!” “我爷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把心一横就进了山。他在山里走了大半年哪,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参倒是挖了几颗,没有一个能成气候。” 孙老头说到这儿,拿起水壶来喝了一口:“我爷说,那时候,他有心回去,又怕回去被村里人笑话,干脆把心一横,进了黑风坳子。那地方是出了名儿的死地,进去的人就没谁出来过。” “我爷进了黑风坳子之后,也走迷了山,怎么都走不出来。黑风坳子里面连个树也不长,我爷就是想吃树叶子都找不到东西。后来逼得实在没法儿了,就吃他挖出来的棒槌。” 我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道:“棒槌那是随便就能生啃的东西吗?你家老太爷不怕吃没命了?” 东北人管人参叫棒槌。那东西煲汤、炖鸡、做参茶都行,可是没人敢拿起来直接生吃,尤其是药性十足的野山参,嚼半根下去,多数得送到医院抢救,更何况是在荒山野岭里面。 孙老头道:“这事儿,我也问过我爷。他说了,当时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想起来生嚼棒槌,但是他也不敢多吃,一回就掐下一块含在嘴里,觉得没事儿了再往下咽。” “我爷就靠着山上那几颗棒槌在黑风坳子里面找出路。谁曾想,他竟然一下子把一块石头给踩塌了,掉进了一座山洞里。” “我爷说,他掉山洞里之后就摔昏了过去。他昏过去之后,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全身都闪着金光的神仙跟他说,自己不小心落进黑风坳子这块妖地,虽然降了山上的妖怪,自己也没了法力。他让我爷把他给背出去,什么时候背到他不走了,就在那儿建一座庙,让他受香火,等到香火足了,他就能回天上,那时候少不了我爷的富贵。” “我爷醒了之后,真就看见自己身边坐着那么一个全身包金的大仙,我爷吓得赶紧给大仙磕头。想想梦里的事儿,可不就是眼前这大仙吗?” “我爷说,他当时也寻思了,走不出去就是一个死,还不抵背着大仙碰碰运气,要是大仙真许了富贵,不比他妈的赶山强?” “我爷就把大仙背在身上往外走。可也奇怪,他原先走不出去的黑风坳子,现在怎么走,路就怎么通,一路上别说是豺狼虎豹,就连条长虫都没遇上。他走山路也不知道饿,就那么一口气把大仙给背到了这边。” 孙老头指着那土包子道:“我爷说,大仙到了这块儿,一下变得比石头还沉,他怎么背也背不起来啊,他就跪在大仙前面磕了个头,问大仙:您老是不是相中这地方了?大仙袖子里一下落下来三根金条,我爷这才知道这是大仙看中这儿了。” “我爷就把大仙放在这里,自己带着金条回了家。他把这事儿跟村里人一说,村里人全都不信,等他们上山一看金大仙,这下都信了,一齐张罗着给大仙修庙,钱,就从那三根金条里出。” 孙老头说到这儿点了一根烟:“修庙的事儿也是奇怪,账房先生不管怎么算,都超不出一根金条去。村里人都说,那三根金条里,一根是修庙用的,两根就是赏给我爷的,让我爷赶紧拿了金条说媳妇儿。” “我爷他公爹一个是怕大仙怪罪,二一个就算挖着老棒槌也不见得就能卖两根金条吧?我爷爷一提这话,他公爹就答应了。我爷成了亲,这里也有了金大仙庙。” 我听完之后故意站起来道:“这事儿这么玄乎,我得去看看。” 我带着叶寻走到那边的土包子,用脚在地上扒拉着土道:“叶寻,你怎么看?” 叶寻低声道:“黑风坳子里有古墓。按照风水上说,只有山里的地气空了,山上才会寸草不生。那个黑风坳子下面不是有古墓,就是空洞一类的东西。老孙家人掉进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古墓的入口。” 叶寻说完之后道:“你相信孙老头说的话吗?要我说,孙老头说的话只能听半截,那个孙老头的祖上说不定就是个盗墓贼。” 我摇头道:“他说的话未必不是真的。你仔细看地上的地基,这地方以前肯定是修过庙,而且规模还不算小。如果孙老头祖上是盗墓贼,他没有必要把墓里的尸体给背回来,再明目张胆地供起来。但是,他这个话里肯定有水分。有些事情,现在看不明白,得往后慢慢看。” 我说到这时,话锋一转道:“你说,黑风坳子里面会不会藏着一个萨满巫师的墓葬?” 叶寻沉思道:“这个很难说。萨满崇拜的神明很多,日月星辰、山川树木,甚至动物都在他们崇拜之列。不到了墓葬里面,看不出是不是萨满墓葬。” 我伸手往附近指了一下道:“叶寻,你懂不懂风水,这里的风水怎么样?” “不怎样。”叶寻摇头道,“这个地方犯煞犯得太狠了,要是把人埋下去,后辈保证会遭遇兵祸,甚至有满门俱灭的危险。” 我点头道:“那要是修庙呢?能不能压住煞气?” “修庙也不合适。”叶寻摇头道,“咱们抛开风水不谈的话,这个地方正好可以俯视下面的村庄和公路,这就相当于把整个村子都暴露在庙宇的视线之下。这么做事儿太过霸道,修行的人不会这么做,要是改成炮楼倒是合适些。” “嗯!”我点了点头道,“咱们先回去。” 我和叶寻走回孙老头附近:“我说孙老哥儿,按说,这大仙庙是你家修出来的,你家就该管着这座庙啊,只要庙里有香火,你家就该不愁吃喝。你怎么就干了胡子了?” 孙老头道:“还不是小鬼子闹的。听我爹说,小鬼子来了霸占了金大仙庙,我爷我爹被逼得没有办法,干脆一狠心,带着我们全家上了山,投奔了我爷一个拜把子兄弟。从那之后,我就成了胡子,直到解放以后才回来。” “那时候,政府号召胡子下山自首,我爹他们占山的时候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儿,说是胡子,倒不如说是在山上占了块地方种地过活,政府也就没为难我们。我们下来之后,不就成了安安心心过日子嘛!” 孙老头又没说实话。光凭他能拿出来那么多条快枪,就说明他们当初绺子的规模不小。解放军能允许一些小喽啰改邪归正,领头的惯匪绝对跑不了。 我眯着眼睛看向孙老头时,后者拍着大腿道:“我说小兄弟,你咋就不信呢?我们真不能算是胡子。我这些枪都是小鬼子留下的。” 我随口敷衍道:“我信,我信。你给我说说,小鬼子怎么没动金大仙?” 推荐朋友的新书:《狼性总裁晚上见》简介:她倒在血泊里,拉着他笔挺的裤腿,苦笑道:“你爱过我吗?”他冰冷绝情的看向她,一字一句阴鸷道,“从未。” 第六十四章 魅影初现 - 神隐 - 苗棋淼 日军侵华恨不得挖地三尺,掠夺一切,像黄金面具这种具有历史价值的文物,他们更不可能放过,金大仙会被完整无缺的放在大仙庙里等着被拆毁么? 孙老头说道:“当初,小鬼子确实搬走了金大仙,后来又把金大仙给还回来了,还特意重修的庙宇。那时候,小鬼子修庙用的可都是水泥啊!据说,那庙修的就跟炮楼一样结实。村里人都说,那是金大仙显灵把小鬼子也吓着了,他们才把大仙给送了回来!” 叶寻看向我道:“可能么?” “有这个可能性。”我点头道:“东洋人笃信鬼神,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如果,当年金大仙确实显圣,他们又奈何不了对方,绝对会把金大仙送回来,重修庙宇只不过是他们赔罪的一种方式罢了。” 叶寻给我递了一个眼色,我也微微点了点。 我事后问过叶寻,我们两个当时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当时,真有大仙显灵,还是萨满巫师在背后出手? 孙老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听说,那时候的金大仙,已经不是原先的仙体了。村里人说,金大仙的衣服还是原先的衣服,脸还是以前的脸。可是身子却瘦小了不少,看着……看着就像是个小鬼子。对了……” 孙老头道:“原先的金大仙是盘腿坐着的,后来小鬼子建了庙,金大仙就成跪着的了。就跟电视里小鬼子的跪坐的姿势一个样。”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说道:“那后来,金大仙是怎么跑出来的?” 孙老头说道:“后来,不就是因为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么?那时候,金大仙本来就是牛鬼蛇神,再加上那庙还是小鬼子修的,不打他,打谁啊!” “说来也奇怪,当初大仙庙烧了,金大仙身上的金子也全都给扒了,可是动他的人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一个个活的还都挺自在的。” “唯一听说的怪事儿就是,金大仙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丢了,那时候,公安局的还以为有敌特份子,在村里整整查了一年,也没查处过所以然来,后来这事儿才不了了之了。” 我看向孙老头道:“要是照你的说法,金大仙应该没了才对,你们还拜什么?” “不……不……”孙老头连着说了三个“不”字:“金大仙确实还在,就在这个山里。有时候,还会出现显灵。十多年之前是金大仙显灵最凶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见,不少人都着了道,有些人还是家破人亡啊!” “最近这些年,倒是好了不少。不过,金大仙有时候也会出来。我求你们上来就是因为我知道金大仙不能求,越求他,他就越不开面儿,把他制服了,他也就安生了。” 孙老头说到这时把烟头按在地上弄灭了火:“走,咱们往前走。等到了地方,咱们合计怎么弄他。” 孙老头带着我们往前翻出一个山岗子之后,指着远处架着石头供桌的崖子道:“现在的金大仙就在那边,咱们过去喊他,他就能出来。我往前走,你们在后面跟着,别挨崖子口太近。” 孙老头指的块悬崖显得十分平整,上面是用两堆石头架着青石板垒出来的供桌,供桌上面没立牌位,只摆着一个盛了土的香炉子,供桌附近草丛里扔着不少空的酒瓶,看样子,村里人逢年过节都要过来上供祭拜。 孙老头走到崖子边上扯着喉咙喊道:“金大仙,金大仙,金大仙,我孙成涛来了,你有怨有气全都冲着我来,别碰我孙子。” 孙老头的喊声还在山间回荡,跟过来的刀疤就忍不住道:“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你还跟他客气个几把毛哇!” 刀疤走上抓起香炉扔到崖子底下,伸手又掀了供桌,扯着脖子破口大骂道:“什么他么狗卵子的金大仙,你家亲爹来了,你他么要是裤裆里带货,就出来见见你爹……” 刀疤跳着脚骂了半天才嫌不过瘾,转头向一个人喊道:“小六过来,把咱们的贡品都拿来,给我往崖子下面扔,使劲的扔。” 我们上山之前,我就看见他们身上背着东西,除了孙老头给我们的军火之外,他们一样是有备而来,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背了什么的而已。 那个叫小六的人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扯开了扎口往带上一扬,撒出来一片白花花带着黑红色血印的东西。 “那不是女人用过的……”我话说到一半儿就把脑袋给扭过过去,我实在是没法儿看那东西,更别说拿起来往外扔了。 可是小六不在乎,从地上抓起一把就扬手扔到了崖子下面。 我扭着头工夫,忽然看见远处有个人背对着我们站在一棵树前面,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放在自己身前,半低着脑袋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我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在解手,刚想转头的工夫却觉得不对了,那人身前确实有液体在向下流落,可是那液体却紧贴着裤子在往下滴,除非那人尿了裤子,不然绝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哎……”我低促的喊了一声道:“哥们儿,你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块儿往那边看过去时,那人却忽然抓着树干飞快的往树上爬了上去。刀疤往前紧走了两步厉声喊道:“东子,你他么抽什么风呢?你爬树上干啥?上去抢屎啊?” 刀疤的动静足够两三米之外的人听见,那人却是充耳不闻,仍旧手脚飞快的爬向了树顶,直到攀到一根树杈上之后,才像蛇一样在树杈上缓缓舒展着身子,身体笔直躺在上面,双手交叠在自己胸前,一动不动了。 刀疤大步走到树下仰着头喊道:“你他么在上面作什么妖呢?显摆你会爬树哇?” 刀疤处在那人下方自然看不清什么,在我角度却能看见那人脖子下面流出了一行鲜红的血迹,没过多一会儿血水就从树杈上滴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在刀疤脸上,刀疤顺手一抹:“血?东子,那咋啦?” 刀疤转身就像上树的当口,树干上面却忽然冒出血迹,豆大的血珠子从树皮缝隙当中渗出来不久,就汇聚成了一行蜿蜒而下的血流。 刀疤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也不敢去碰那树干了。 孙老头几步冲到树干近前,从后背摘下一把连着绳索的铁爪子,在手里摇了两下往树干抓了过去,铁爪绕着树干连着缠了几圈,连带着把那人双腿也一块儿捆在了树上,孙老头才拉着绳子喊道:“都过来帮忙,快点……” 四五个人一齐抓着绳子猛一较力,那根差不多有人小腿粗细的树枝竟然没能一下折断,而是顺着他们发力的方向弯了下来。 躺在树杈上面东子,随着树枝大头朝下的往地面上垂落之间,两只原本紧闭在一起眼睛也在瞬间慢慢张开,转动着两只瞳孔放开的眼珠直奔着其中一人看了过去。 被东子盯住人就是刚才往崖子下面扔东西的六子,对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别……别看我……别……别……” 六子眼看要往后倒退之间,东子却忽然间一张嘴,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怪响,漆黑的血水瞬时间从他嘴里涌了出来,六子吓得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别……别看我呀!” “拦住他!”我见六子吓得慌不择路想往外跑,赶紧上前一步往他身上拦了过去,谁知道,六子就像是一条泥鳅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又往崖子边上跑了过去。 六子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赶上来叶寻一巴掌给抽了回去,叶寻那巴掌一点留手的意思都没有,当场就抽飞了六子两颗大牙,对方跟着横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没等六子爬起来,原先那根怎么也拽不折的树杈,却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连着树上的尸首一块儿砸到了地上,被孙老头捆住腿的尸体,在地上翻了半圈之后,原来还交叠在胸前的手掌,猛然扬上了半空直奔六子脸上拍了过去,一只巴掌结结实实按在了六子脸上。六子两眼一翻,喉咙里咯的一声之后,就被吓昏了过去。 我走到尸体旁观把人从地上翻了过来,已经断气的东子脖子上面被开了一道半指头多宽的口子,血管,气嗓全都人割断,动手的人应该是在跟他面对面的时候下了刀,从伤口上看,对方出刀的速度不仅不快,甚至还故意停顿过一次,等于是让东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对方割开了喉咙,东子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不对,当时东子想要反抗只不过没能成功而已,他的枪就别在裤带中间,肚脐上方,这个位置看似不雅,其实是最容易拔枪的地方,刚才看见东子把手放在身前,其实是他想要拔枪。 我伸手要去碰东子枪柄时,却忽然感到背后一凉,我虽然没有回头却感觉到像是有人站在了我们背后,目光阴冷的紧盯着我们不放。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190139142,在17K阅读正版小说的朋友,欢迎在出示订阅截图后加入正版粉丝群486026211。老苗恭迎各位大驾光临。 第六十五章 下山追查 - 神隐 - 苗棋淼 我猛然回头之间,就看见远处被掀翻的供桌上站着一个全身披挂着金色长袍、头戴黄金面具的高大人影。那人起码也有两米高矮,加上悬崖向上突起的地势,就好像是神明降世、顶天立地,乍看之间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对方藏在面具之后的眸子,就好像是蕴藏在云层之后的闪电,虽然忍而不发,但是面具边角上流动而出的精光却让人心惊胆寒。 “啪嗒”……我身边陆续传来几声刀枪落地的声响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刀疤拎起盒子炮,扯着脖子喊道:“装神弄鬼,老子整死你……” 孙老头赶紧按住了刀疤的手腕:“别开枪,离村里太近。” 东北在还没有禁枪之前枪支泛滥,不少人都玩过枪,所以老辈人对枪声特别敏感,我们现在还没进入深山,一旦开枪,村里人就会听见,要是有人报警,光凭我们手里这几条枪就足够我们蹲上几年监狱了,孙老头肯定不敢让刀疤在这儿开枪。 刀疤仅仅一愣的工夫,叶寻抬手三箭奔着金色人影打了过去。呈“品”字形射出的三发弩箭,一箭直奔咽喉,两箭各取左右胸口,虽然不算是避无可避,但是足够让人手忙脚乱了,一旦避闪不及,总有一发弩箭会打进他致命的要害。 对面的金色人影却丝毫都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三支箭打进身躯。 我眼看着三支箭没入对方金袍一半之后,金袍人像是被弩箭带飞的纸片,轻飘飘地向后飞出几米之后,又往山崖下面飘落而去。 “追!”叶寻扔给我一张臂弩之后,我俩立刻一左一右地往山崖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我和叶寻虽然在互相掩护,但是速度却不可谓不快,我们刚刚冲出两米之后,从空中飘落而下的金袍人忽然伸手往我们的方向指了过来。对方的一只手指远隔着几米的距离指在我脸上时,我心里没有来由的微微一颤,两脚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喝了一声:“你!” 金袍人在喊我?他的意思是“下一个杀你”?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的当口,叶寻已经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在奔跑当中端起了*,一箭射向对方左眼。 叶寻弓弦发出的那一声震鸣把我从惊恐中拽了回来,我跟着端起*扣动了绷簧。 我们两个人连续发出的两支弩箭一前一后射向对方面孔之间,金袍人却忽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冷笑,人在笑声之中飞快沉向了崖底,两支快如雷霆的弩箭却在擦过对方头顶之后飞向了远处。 我和叶寻追到悬崖边缘时,崖子底下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我和叶寻同时退后时,身后却传来一个人颤抖的声音:“孙爷、疤爷,那真是大仙啊!要不咱们回去吧,好好跟大仙赔个不是……” “放你妈屁!”刀疤暴怒之下抓起那人就是两个耳光,“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这点事儿你就夹不住尿,还能他么干点什么?” 孙老头也冷着脸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把金大仙得罪了,咱们就得得罪到底。把六子弄清醒,咱们走。” 说话那人被刀疤给抽得不敢出声了,别人走上去掐着六子的人中,又在他胸口上揉了好半天,六子才算缓过一口气儿来。 那人轻轻拍着六子的脸低声喊道:“六子,六子,你怎么样了?你醒醒……” “嘿嘿嘿……”六子一睁眼睛就对着那人冒出了一阵像是女人一样的尖笑声。 那人吓得赶紧把六子扔在地上,退开了几步:“六子,你咋啦?” 六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刀疤几步冲上去一脚把六子踹翻在地:“你特么傻啦?” 六子抱着脑袋缩成了一团:“大仙,有大仙!大仙要杀人哪!” 刀疤还要再打,我却伸手把他给拦了下来:“六子,你告诉我,大仙在哪儿?” “在那儿!在你后面!”六子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我背后喊道,“大仙就站在你后面,穿着金色的袍子!他在你后面……在你后面指着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六子忽然一指树顶:“大仙在树上!他就蹲在树上,他在树顶上瞪着我们看。你看看……你看看,你看他那眼睛……” 这下孙老头都拔出枪来看向了树顶。可是那上面除了黑漆漆的树冠,哪有什么人在? 六子却在这时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仙在那儿,在那儿,在那儿……这座山就是大仙的家,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寻忽然从我背后窜了出去,伸手抓住了六子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他疯了,把他送走吧!”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人在受到巨大惊吓的时候,要是能喊出来还行,一旦喊不出来,把那口气儿憋了回去,就容易被吓得精神失常。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六子现在的情况就跟那人说的差不多。 孙老头想了想,伸手指向刚才那个说要回去给大仙赔罪的人:“海子,你不是不敢上山吗,把家伙留下,带六子回去,回去之后,找我家媳妇要钱给六子看病。记住,把嘴给我闭严了,要是多说话,我饶不了你。” 海子忙不迭地点头道:“孙爷,你放心,我要是多说话,你把我舌头割下来。” 孙老头没有好气儿地喝了一声:“滚!” 海子赶紧把身上的东西全都扔在地上,连拖带拽地带着六子下了山。孙老头看他们两个走远了,才从身上掏出一包东西撒在了东子的尸体上,嘴里念念叨叨地说道:“东子,别怪你孙爷心狠哪,我不这样做,咱们都得有麻烦。你放心,孙爷欠了你的,都会在你家里人身上补回来。” 孙老头撒完了东西,对着尸体摆了摆:“咱们走,下山涧子底下看看。” 孙老头在前面引路时,叶寻低声对我说道:“他撒的那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引狼药。”我解释道,“以前东北这片山上狼多、匪多。土匪不怕杀人,大不了就往山里躲。但是也有杀了之后必须瞒下来的人。他们杀了人之后,就往尸体上扔引狼的药,让狼把尸首吃得骨头不剩,也就没人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了。”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孙老头——叶寻不可能不知道引狼药,他是故意让我配合诈孙老头的底儿。 叶寻低声道:“现在山上还有狼?” 我回应道:“引狼药就是个说法,没有狼,獾子、野狗什么也能引过来,就算不把尸首全都吃了,掏个七零八落也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走在前面的孙老头挑了挑拇指道:“让两位小兄弟见笑了。我当胡子那会儿,小玩意儿弄了不少,一直也没舍得扔。人在江湖久了,总想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见笑了,见笑了……” 我对着叶寻冷笑了一下,后者给我递过来一个眼神。 这个姓孙的从来没想过要金盆洗手。金盆洗手的胡子会留着那么多要命的玩意儿吗? 我跟着孙老头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开口道:“孙老哥,你带着我们往山涧里走是怎么回事儿?” 孙老头回答道:“村里人都说,金大仙就住在山涧子底下。” “当年有人过来烧大仙庙的时候,把庙里烧剩下的东西全都给扔崖子底下了,听说还有半截大仙像也给扔下面了。那以后,金大仙就总在山涧子一左一右地转悠,谁都说大仙住在山涧底下。” 我追问道:“有人在山涧底下看见过金大仙?” “金大仙在下面,谁敢下去?这山涧子有年头没有人去了。”孙老头说着话把我们带到了一条被山水给冲开的水道上。现在不是雨季,水道早就已经没了水流,但是水道两边的荒草却还没干枯,长得足有一人多高,水道下面的石头连个让人扎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几个在附近树上绑了绳子才慢慢顺到了山涧底下。 山涧,说白了就是山里的水沟,地势很低。雨季,山上的积水都往山涧里汇;没有雨水的时候,山涧的水流会小上很多,甚至会露出河滩似的碎石。 我们几个先后落在山涧附近,打开手电往四周照了几下,我才说道:“孙老哥,咱们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往下,顺着水走。”孙老头把话说出来之后,又赶紧说道,“我听说,当时烧庙的时候是夏天,山涧子里的水流激得很,扔下去块石头都能让水给推走了。他们把金大仙从上面扔下来,肯定得让我突到下流,咱们得往下走。” “那就往下走。”我打着手电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故意落在了孙老头后面,对方也没在意,仍旧带着我们往前去。没走多远,我就看见孙老头把手按在了腰上,他那里别着手枪。 第六十六章 接二连三 - 神隐 - 苗棋淼 孙老头这是在戒备,他知道自己距离金大仙已经越来越近了。 孙老头在防备着金大仙,我在防备着孙老头,叶寻也不动声色地跟我拉开了一定距离,站到了可以跟我互相照应的位置上。 我们正在悄悄交换眼神儿的当口,孙老头忽然停了下来,从身上抽出手枪指向远处:“谁?出来!” 我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躺在水里的无头尸体。横着躺在水道上的尸体正好把脖子倒控在水里,殷红的血迹被水一泱泱地冲向了远处。 那具尸体看上去像是死于斩首,可是他的胸口和咽喉又各自插着一支弩箭。尸体中箭的位置和他身上的弩箭,不正好就是叶寻打出的那三支劲弩吗?可是尸体身上怎么会穿着一套迷彩装和一双黄胶鞋? 我用手电往水里晃了一下,才看见被血染红的山水里面还扔着一把摔坏了的手电筒。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岸边的草丛里却传出一阵沙沙轻响。我们几个同事把手电照过去时,却看见有人背对着我们蹲在草丛里面,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在啃。 “六子!”刀疤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我也跟着一愣。那个背影明明就是吓疯了的六子。那个水里的死人不就是海子?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海子上山的时候穿的就是一套迷彩装。 刀疤惊叫之下想要上前,想了想之后却又退了回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往六子背后砸了过去。那块石头不偏不斜地砸在六子脑袋上时,他才带着一嘴鲜血转过了头来:“疤爷……” 刀疤惊叫道:“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跑过来的?” 六子傻呵呵地笑道:“金大仙带我来的,他说,天太晚,我走不回去了,要留着我吃了饭再回去。他还给了我一个猪头,可香咧! ” 六子扬手之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六子手里拎的“猪头”不就是海子的脑袋? 刀疤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我却开口问道:“六子,你是在什么地方遇上的金大仙?” “就在大仙庙咧!”六子比比划划地说道,“那大仙庙修得可气派啦,庙比山还高咧!金大仙坐在庙里,云彩都在他身子底下飘……” “你看见大仙庙了?”孙老头这下有点懵了。 “可不咋地!”六子现在像是疯子,可又不像疯子,他的眼睛就像是疯子一样看不着灵气儿,可是说话又严肃无比,就像是在一本正经地跟你讲话。 六子说道:“我进了大仙庙,大仙还跟我说话咧!他说……” 六子说话的当口,我回手碰了一下刀疤:“六子平时也这样?” 刀疤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六子……六子平时说话不这样,那不是六子在说话。他……他……他……” 刀疤连着说了几个“他”字,后面的话却一句也接不上来。 我转头看向叶寻的时候,后者忽然撤出几张灵符夹在手里凌空一晃,几张灵符顿时无火自燃。冲天火光从人群背后乍然而起时,所有人都往叶寻的方向看了过去。 叶寻却在这时脚步飞挪着从原地向六子的方向箭射而去,被他夹在两指之间的灵符陡然化出的火龙拖拽着进米长的红光扑向六子的眉心。 六子仅仅一愣神的工夫,叶寻的手指就已经点在了对方头上,灵符燃烧的火苗瞬时点着了六子的刘海,直奔头顶覆盖而去。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六子脑袋上就窜起了一片火光,他也吓得捂着脑袋惨叫了起来:“大仙儿,救人咧!烧死人嘞!” “敕!”叶寻暴喝声中,掌心里跟着乍起了一声惊雷。青紫色的电光从叶寻手心往四面八方排空而去之间,所有人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等我们再睁眼时,六子头上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了,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叶寻也让开了一步躲到了边上:“六子是真疯了,他没被别的东西上身。” “不不……不是……”刀疤颤抖着声音道,“他身上是海子……海子不是本地人,说话就是那个腔调,一紧张说得更邪乎。他肯定是海子,肯定是……” “把嘴给我闭上!”孙老头厉声呵斥道,“仙人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你给我把人看好了。跟我走。” 孙老头拎着六子的衣领把他扔到刀疤脚下,自己拽出枪来,踩着山水大步往前走了过去。 孙老头这是轻车熟路地在往前走,他很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要见什么人,连看都不往旁边多看一眼,直到把我们领到一个堆满罐头瓶子的山洞口儿才停了下来。 孙老头打着手电往山洞里照了两下之后,纵身跳进洞里,连着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贴着山洞边缘蹲了下来。 我和叶寻紧跟一步跨进山洞之后,我却立刻感到脚底下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不等脚步站稳,马上翻身向后跳出几米,贴地滚到了水边。 我还没等站起身来,就听见头上嗖嗖飞过去两道劲风。那分明就是两支从山洞射出来的弩箭,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早就被弩箭贯穿小腹命丧当场了。那两箭过后,刺耳的铃声就在山洞里响了起来。 叶寻同时喊道:“王欢,进来,山洞里没事儿。” 我从地上翻起身来几步闯进了山洞,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像傻子一样坐在地上的孙老头,对方就连自己手里的盒子炮掉在地上都丝毫没有察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山洞深处不放。 我打着手电往山洞里看了一眼,那边竟然有一副用红砖打出来的土炕,离炕不远的地方还垒着灶台。 孙老头早就知道山洞有人,也知道山洞示警的机关在哪儿,他跳进山洞之后,第一时间就瞄向了洞里的火炕。 他不知道的是火炕上躺着的那个已经不是活人了——那个被棉被蒙住了脑袋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的人分明还穿着鞋,活人不会穿鞋上炕。 炕头上的油灯已经被人点了起来,灯光正好照到躺在炕上的尸首。 我抽出从孙老头那里弄来的刺刀,轻轻挑开了盖在尸体上的棉被。那具尸体至少已经放了七八天了,身上已经长出了尸斑,但是依稀还能看出尸体本来的样子。对方生前应该是一个极为消瘦、身材很高的人。 我仔细往尸体胸前看了看,他胸口的位置上染着大片血迹,那应该是在他临死之前吐出来的鲜血,这个人要不是中了毒,就是死于肺病。 我随手把棉被盖在尸体上:“孙老头,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孙老头哆嗦着嘴唇道:“他死了……病秧子死了,死了七八天了……这回咱们真遇上大仙儿了。” 我走到孙老头面前道:“我现在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孙老头双眼无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孙子丢了魂儿是病秧子干的,可是他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了。谁拘了我孙子的魂儿?” 刀疤也怒吼道:“姓孙的,老子拿你当哥哥,跟你出来拼命,你他么倒好,处处耍老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小心老子不客气……” 刀疤话没说完,我就听见被他扔在外面的六子拍着手笑道:“大仙儿,大仙儿来了,大仙儿来了。” 山洞里的人一齐往洞口看过去时,那个身穿金袍、头戴黄金面具的人身躯笔直地出现在了洞口。洞里的火光照在对方身上,掀起了一层如血流动的光影,凭空给对方增加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刀疤第一个忍不住拔出枪来扣动了扳机,他一开枪,别人也跟在向金袍人疯狂开火。盒子炮本就是快枪,几个人同时射击之下,子弹掀起的红光交叉而成的密集火网立刻连绵不绝地向金袍人覆盖而出。 一颗颗子弹从对方身上穿透而过之间,金袍人就像是一座正在被人不断推动的泥塑,身躯不动、四肢不摇地从洞口往后平直划向远处。 短短片刻之后,刀疤他们就打空了子弹,金袍人也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我和叶寻同时起身扑向洞口之间,却看见金袍人垂着双手站在水道里,绵延不绝的河水绕开对方的双腿流向远处,他的脚下却泛起了一股股血红。 我和叶寻一左一右跳出山洞,分头往对方身边包抄了过去。我直到临近对方时才拔出长刀往金袍人身上轻轻点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像是被人推倒的木头,“噗通”一声趴在了河里。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河水当中已经漂起了一层像是金粉状的东西。我赶紧抓住对方的头发,把人从水里给拽了上来。这时,对方脸上的金色面具已经被水溶掉了一样消失了大半,那具尸体也跟着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这个人我见过,他在孙老头家里出现过,就是第一个跟孙老头喝断义酒的那个人。 ~~~~~~~~~~~~ 书友交流群:190139142 第六十七章 陷入迷局 - 神隐 - 苗棋淼 我把人从水里拎到岸上,随手从拽了几片草叶在尸体脸上狠狠擦了几下。覆在那人脸上的金粉,立刻被我一层层的擦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老徐……”刀疤在死人身推了两下:“老徐,怎么会死在这儿?他不是……不是回家了?” 刀疤的话看似平常,实际上却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我没看见过老徐身手如何,但是六子却一直在我们附近,我们这些身手矫健的人还需要挂绳子才能安然无恙的落到山涧底下,六子这样一个已经疯了的人,怎么可能绕到我们前面,从立陡的山崖上毫发无损的爬下来? 还有这个老徐,刚才那么多人在近距离向他开枪,子弹的冲击力到底有多强可想而知,老徐就算不被打飞出去,也应该是仰面倒地,可他却像是一块积木一样被打得平直后退,这是正常人该有反应么? 我不动声色的用刺刀挑开了老徐的衣服:“他是被枪打死的。也就是说,他等于是自己走过来找死,一个连山都不敢上的人,怎么会自己跑来送死?孙老头,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孙老头颓然坐倒在了地上:“其实,我认识金大仙。我家祖上就是金大仙。” 我沉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孙老头道:“我给你说,我爷从山里迎回金大仙的事情其实是真的。我爷给金大仙建庙也是真的。但是,后来金大仙显灵却是假的,那个金大仙是我爷装的。” “我爷把金大仙弄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会跳神了。可是他跳神得带着金面具才能跳,不带就不好使。我爷怕金面具的事儿被人知道了,惹来杀身之祸,可又觉得不能随便就断了这个财路。干脆打了一个黄铜面具带着金大仙像上,自己偷偷拿着黄金面具装金大仙骗钱。”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爷把金大仙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充当着庙祝的角色。乡亲们求神问事儿,送上来的钱全都落在了我爷腰包里。我爷也确实过了好几年的舒坦日子。” 孙老头继续说道:“本来,我爷是想把金面具的秘密传给我爹,好让我们老孙家靠着黄金面具过上不缺钱花的日子。谁知道,黄金面具带着我爹的脸上就不灵了,就跟带着一个普通的面具一模一样。” “后来,我爷也就绝了那个念想,直到我爹有了我,他才又动了心思。结果,我也和我爹一样,对黄金面具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先等一会儿。”你故意打断了孙老头:“你家祖上出没出过大仙儿?” 孙老头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可信,东北大仙儿有些是师父带出来的人,但是也有很多无师自通的大仙儿。 大仙儿当中一直有“仙来找人”的说法,就是仙家看中了某个人之后会逼着他顶香带仙,这就是一些大仙儿能无师自通的原因。 这种说法我以前也听说过,但是无师成仙儿的人,祖上或者直亲当中肯定出过大仙儿,否则,仙家也不会来找他们。 孙老头摇头道:“我家以前从来没出过大仙儿,就连远枝儿的亲戚里也没有大仙儿。” 我飞快的追问道:“你爷跳神儿,是自己跳还是俩人跳?” 现在,请仙儿,跳神儿的人都是一个人。但是,正宗的跳大神都是两个人,一个大神一个二神,大神负责与神明沟通,二神则负责翻译大神所说的“神语”。 孙老头说道:“就我爷一个人。而且,我爷来神儿的时候,也不想别的大仙儿一样又蹦又跳,神神叨叨,也不跟人说话,就是盘腿坐着。直到把事儿看出来为止。” “嗯?”我忍不住一皱眉头。 “萨满”一次源自通古斯语,可以翻译成“兴奋的人”“激动的人”甚至“疯狂的人”,萨满请神仪式必然会出现请神舞,萨满教消亡之后,正宗的萨满舞虽然已经失传,但是大仙在跳神时动作极为癫狂。孙家先人请神不用跳舞? 我再次追问道:“你爷爷没说过他从山里背回来的是什么?” “是一具干尸。”孙老头道:“我爷说了,他确实被金大仙托梦才走出了黑风坳子。他回来之后,金大仙就又托梦收他当了弟子。那副面具,他也就给摘下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道:“你继续说。” 孙老头继续说道:“本来,我都已经动了将来把黄金面具卖出去给后辈留点家底儿的念头。可是,三十年前,我发现病秧子身上带邪之后,就又动了别的心思。” 孙老头指了指火炕上那人道:“他就是病秧子。大号就孙贤文,算是来是还是我侄子辈的人。孙贤文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整天病病歪歪的不是有病就是吃药。村里孩子都不爱跟他玩,动不动还合起伙儿来欺负他。” “一开始,他爹妈对他还挺上心,时间一长就连病都不愿意给他治了。逢他有病赶上他俩高兴还能给病秧子买点药,不高兴干脆就踹上两脚不管了。我那时候看他可怜,就总把他接到家里住。” “病秧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跟他爹妈在一起的时候还得多。后来,他爹妈干脆连家都不让他回,为了这事儿,我还跟他爹妈打了一架,他爹放出话来,以后就不要了他了,要死也让他死在我家里。” “病秧子那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恨他爹妈,跟他两个弟弟。总是半夜三更起来,悄悄拿着针扎木头人,扎他爹妈,扎他弟弟。” “一开始,我还没当一回事儿。就寻思着,孩子还小,伤了心了,愿意拿个木头人出口气还能咋地?就由着他去了。谁曾想,他爹,真死了。死的时候七窍流血,眼睛都没合上。” “没两天之后,他妈也没了。也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然后就是他大弟……他一家子不到一个月就死了个绝户,就连被他姥姥接走的二弟也没跑了。” 孙老头说到这时眼睛里不由得露出了恐惧:“当时,我就想,他家人是不是让他给咒死的?” 刀疤见孙老头停了下来,赶紧追问道:“到底是不是他咒死的?” “是!”孙老头点头道:“我那时候,为了验证病秧子是不是有把人咒死的本事,就故意去挑拨他,说他姥娘家对他怎么怎么不好,只接他弟弟走,连问都不问他一句。” “当时病秧子就说了一句,我咒死他们。病秧子还是天天晚上扎木头人,可是这回,他的招儿不灵了。他姥娘家的人活的好好地,一点事儿都没有。他自己倒是大病了一样,我给他找的大夫说他伤了元气。” “我估摸着应该是他姥娘家离的太远,他咒人才没用。我等他病好了,就悄悄拿出黄金面具给他带上,让他再试试。病秧子以为是我对他好,就真下了手。这回是真行了。” “先是被他姥姥带走的二弟死了,然后就是他姥娘,他舅舅,凡是他认识的人,一个都没剩下。那边村里传什么的都有,有叫警察的,还有请大仙儿的,可是不管谁来,都没有用,人该死还是一样的死,送到医院里养着都跑不了。” 孙老头说到这里点起一根烟狠狠抽了两口:“我那时候,也是鬼迷心窍了。问病秧子想不想成大仙?让谁都害怕他?” “病秧子从来没上过学,也没见过世面。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干脆把家里传下来的金面具和金袍子全都给了他。” “我让他扮成金大仙,躲在山里咒那些上山的人,只要有人被咒倒了。我就出面去求仙,把人拽回来,这里面自然能赚到不少钱。” 我听到这里脸色开始渐渐阴沉了下来,孙老头也只能当做没有看见:“我们两个得手几次之后尝到了甜头儿,我干脆对外人说病秧子病死了,给他发了丧,消了户口。那年头儿,咱们这边对火化的事儿管得不严,我轻易就把病秧子弄成了死人。” “那之后,也就没人知道病秧子还活着。就算让他们看着病秧子,他们也会觉得遇上了鬼,我更容易拿金大仙骗钱。” “我为了能控制住病秧子,让他每次用完金面具就赶紧还我。病秧子那时候还挺听话,可是后来他就越来越不听话,干脆扣着我的黄金面具不给我了。” 孙老头咬牙切齿的道:“我上山找他要了几回,他说什么也不肯还我,逼急了还差点动手。那次我俩也彻底撕了脸皮。” “病秧子说,他让我三回。三次之内,他不找我家麻烦,要是我三次杀不了他,再敢琢磨他,他就让我全家死绝。” “我先后动了两次手,全都让病秧子给躲过去了,还差点把自己的给搭里。第三次,我一直没敢下手。后来,我就跟他来了软的,我特意找他唠扯了一天,最后跟他达成了一个协议。” 我沉声问道:“什么协议?” 第六十八章 陷入迷局2 - 神隐 - 苗棋淼 孙老头抬起头看了看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我不把他的事情说出去,让他继续在山里当大仙。他也不碰我家里人,等他死了之后,我可以让后辈人从他尸首上把黄金面具拿走。” 我压着声音说道:“要是你家里人找他麻烦呢?” “他就不会让着我了。”孙老头唉声叹气的道:“病秧子也就对我还有那么几分情份儿,换成别人,谁的话不会听。” 孙老头道:“前几天,我喝多了,把这事儿讲给我孙子听,还说,要是我活不过病秧子,就让他到这儿来找病秧子拿金面具。” “这话说完,我第二天酒醒了之后就后悔了。我那个孙子性子野,不听劝。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儿,准来找病秧子要东西。” “我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好几天,他就是听不进去啊!前一段时间,我还特意看着他,不让他出门。谁知道,他把我也骗了。他肯定是偷偷摸摸上山找病秧子才着了他的道儿。” “我知道病秧子厉害,生怕他翻了脸,把我家里人全都恨进去。这不才找了以前的老伙计,想要上山找他了断,谁知道,谁知道他早就死了。” 孙老头的话不管有几分真假,起码有一件事儿,我可以可以肯定,那就是金大仙不是什么鬼神,而是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 但是,孙老头嘴里的那个病秧子已经死了,现在,操纵黄金面具杀人的是谁?总不能是病秧子的鬼魂吧? 我皱着眉头不断沉思的时候,叶寻却开口问道:“你不是说,以前小鬼子抢过大仙庙么?那时候,他们是怎么把金大仙还回来的?” 孙老头摇头道:“这事儿,我也问过我爹,他说不知道。小鬼子当初还抓过我爷爷。我爷爷被小鬼子放回来没多久就是死了,他临死之前什么都没说,就是在使劲的垂炕沿,好像是要告诉我们什么事儿,可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爷走了不久,小鬼子就把东西还回来了,还特意找过我爹去司令部。我爹回来就说小鬼子让他主持着重修大仙庙。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刀疤急道:“我说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掖着藏着的?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我没……”孙老头刚说了两个字,刀疤就跺脚道:“大哥,现在是什么年月。现在不是从前,小鬼子都能过来做生意了,就算你家有人当过汉奸,给小鬼子卖过命,也没人揪你出来判刑,你怕个啥?” “放屁!”孙老头破口大骂道:“我老孙家什么缺德事儿都做过就是没做过汉奸,你在满嘴胡咧咧老子撕了你的嘴。再说……” 老孙头话锋一转道:“你们害怕,我就不害怕啊?我家里老老少少还有六七口子人呢?” 刀疤愣了一会儿之后才闭上嘴,他应该最了解老孙头的脾气,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拿家人开玩笑,才算相信了孙老头。 孙老头的不像是在撒谎,可我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孙老头说了不少事儿,却偏偏漏掉了最重要一件事儿。当时日本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把金大仙还回来,那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们都难以抵抗的事情,可是这段最重要的事情却偏偏没了,又让整个事件陷入了僵局。 孙老头看我们两个不说话,只好试探着问道:“两位大仙,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你们两位给拿个主意啊?” 孙老头一直重视我们两个,是因为他觉得几个人几条枪未必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带我们过来,无非就是为了留个后手。现在病秧子已经死了,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在操纵黄金面具,他更没了主意,已经是把我们当成救星。 老孙头眼巴巴的向我看过来时,我却冷声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兄弟没有工夫管你的破事儿。” 老孙头顿时急了:“大仙,你们当初可是受了我磕头,可不能放手不管啊?” 我冷眼看向对方:“如果你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们兄弟拼了命也会帮你找出金大仙讨个公道。可是你现在遭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就算你们孙家被灭了门也是报应。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往回收,我们没有那个闲工夫。” 孙老头老脸惨白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刀疤却张口道:“什么叫自己惹得祸?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个恩怨,谁特么不是凭着点本事吃饭?孙老哥有错么?” 我忍不住冷笑道:“我看你是土匪当习惯了,什么都是你有理?老子不想听你这一套,也没工夫管你们的死活。叶寻,我们走。” 我扔下一句话转头就走,刀疤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却沉声道:“江湖道上规矩没完,你们就想走?那就别怪我们不讲规矩。姓陈的,那老两口子应该对你们不错吧?要是……” 对方话没说完,我已经甩手一枪打了过去,枪火迸射的瞬间,那人被我一枪掀开了天灵,一声不吭的栽倒在了地上。 “你……”刀疤刚说了一个“你”字,我和叶寻同时跳出山洞,一齐拔出双枪,左右开弓向山洞当中疯狂点射。 我从没机会左右手开枪,也不知道怎么控制火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火力去压制对手。叶寻的枪法也不必我好到哪儿去,他本来就不善于用枪,我们两个开火之间,除了挡在洞前寸步不让的气势,并没给对手造成伤亡,压制住了对手之后,马上躲进远处草丛。 我们两人收起手枪,重新架好*之后,孙老头他们才小心翼翼的从山洞里探出头来,直到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孙老头才向身后招了招手:“都出来吧!” 刀疤从山洞里探出身子:“大哥,咱们现在咋弄啊?” “咋弄?先回家,还能咋弄?”孙老头垂头丧气的道:“回家之后,赶紧收拾东西去庙上,我听说,进了大庙。大仙儿都不敢去找人了,咱们赶紧去。说不定,还能捡条命回来。” “大哥说啥是啥……”刀疤说话之间连着推了两下手电,电筒上却一点光亮都没发出来,刀疤顿时急了:“这他么什么破壁玩意,三子开手电……” “我手电也打不开了……”三子颤抖着道:“手电坏了。谁的还能用?” 孙老头气急败坏的道:“别弄了,这是大仙儿不让咱们回去都拿着枪,点两根烟,咱们摸黑往前走。” 东北这边有点烟走夜路的习惯,烟头上的火点虽然照不了亮,却能让人看清前面是不是有人在走路,在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下,点烟走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刀疤他们在这边点烟,孙老头走到六子跟前儿,和颜悦色的说道:“六儿啊,你走前面,前面有猪头,香着咧!你先走,找着就是你的……来来,给你根烟,你举着往前走……” 我眼睛紧盯着孙老头的方向,嘴里压低了声音向叶寻说道:“姓孙的在拿六子当替死鬼探路……我盯着他们前面看,你盯着后面。我倒要看看,那个金大仙还会不会出来。” “好!” 叶寻刚刚说了一个字,我就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一声人脚踩在草棍上声响。我的身躯骤然绷紧之下,对方显然也发觉我生出了戒备,及时停住了脚步。 我悄悄将眼角余光扫向叶寻时,后者却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出现了危机,两只眼睛仍旧紧紧盯着山涧下面的一行人,慢慢端起了*,指向孙老头的方向。 不对! 我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叶寻的耳力虽然没有我好,但是他有功夫在身,耳力一样超乎常人,就算全神贯注的专注某种事物也不可能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除非他什么都没听见。 我稍稍顺着叶寻目光往前看了一眼,却看见叶寻的*正在空瞄着孙老头背后的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上面空空如也,叶寻就是在瞄什么东西? 叶寻不会是被大仙儿给迷了吧? 这个念头在我脑后一闪而过之间,我只觉得一股热乎乎的气流从我背后轻轻涌动了过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蹲在我身边缓缓着靠近了我的脖子。 我手里的*太长无法在短时间内回手出击,我再想去抓腰间的军刺却已经来不及了,我正准备去找对策时,肩头上却忽然一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顺着我肩膀伸了过来,直奔着我脖子底下紧勒了过去。 “叶寻小心!”我怒喝之中猛然一抬头撞向了自己身后,谁曾想,我那一下竟然撞了空,等我身躯返回原位之后,不知道是谁狠狠在我身后推了一下,我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前倾斜之间直奔山坡下面翻滚而去。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翻了几圈之后,才双手撑着地面稳住了身形。我双脚刚一扎稳,就从身上抽出盒子炮猛然转身往山坡上指了过去。 可我回身的那一瞬间却忍不住愣在了当场。 第六十九章 混乱的局面 - 神隐 - 苗棋淼 我回身举枪之间,只看见了举弩瞄准的叶寻,除此之外山坡上空无一物。更奇怪的是,叶寻竟然像是不知道我已经从他身边滚落到了山坡底下,仍旧在举弩瞄准。 我跟叶寻刚刚打了一个照面,叶寻忽然挪动*往我脸上指了过来,微微眯起的右眼当中也透出了丝丝冷芒——他要杀人。 我震惊地喊道:“叶寻,你干什么?” 我那一声足够传出几百米开外,叶寻却丝毫没有反应。更让我震惊的是,我的双腿竟然像是被人死死压在了原地,怎么也不听使唤。 我连续挣扎了两下之后,蓦然拔出长刀举在了自己身前,叶寻手中的*同时发出一声闷响,箭矢化作的流光随声而至。弩箭暴起的寒光在我眼前蓦然激闪之下,我立刻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挡住刀身向弩箭抵挡了过去。 刹那之后,长刀、弩箭凌空相撞之间,火花迸射而起,我的双臂随之微微一曲,手中的长刀几乎不受控制地往我怀里撞了过来。 叶寻没等我把第一支弩箭上的力道完全卸掉,就再次扣动了绷簧,第二支、第三支弩箭也接踵而至。连续三声炸响之间,三道火花接连迸起,我手中的长刀也在弩箭的撞击之下打在了我胸前,我的身躯跟着往后一晃,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叶寻也同时惊呼道:“王欢?” 我猛然抬头之间,叶寻也冲到了我跟前:“我怎么会往你身上……” “别说话!”我猛然摆手之后,从身上抽出枪来,转身往远处大树上开了一枪。被子弹打飞出去的树皮还没等落地,树干背后就飘起了一席金色的衣角。 “那边!”我和叶寻一左一右同时冲向目标之间,我故意绕开了一点距离,从远处转向了树后。我刚刚越过树干部分,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金色的人影,对方的脸上赫然盖着一张五官分明、双目细长的黄金面具。 我看见对方时,那人也同时向我伸出了双手。 “杀——”我想都没想,双手握刀暴斩而下。我手中长刀化作的寒芒斜斩对方左肩时,叶寻苗刀上带起的冷辉也在那人背后凌空击落。 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刀,两把刀也是一瞬间落向对方肩头,一齐劈进对方身躯半尺才算停了下来。 “开——”我和叶寻又一块儿抽刀而起。染血的刀光尚未停顿半空,被我们两个劈砍的金袍人就栽倒在了地上,脸上的黄金面具也随之摔得粉碎。 又是一层金粉? 我抬刀在他脸上拨弄了两下,被摔开的面具果然散落在了地上。那是一层涂了金粉的泥坯子,只不过泥土干固的程度比起刚才摔在水里那人脸上的面具更高了一些。 “又是假的。”这具尸体的主人我也在孙老头家里看见过,也是跟孙老头喝过断义酒的人。 我抬头看向叶寻:“叶寻,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脸色微白地说道:“刚才你让我盯着他们身后,我就一直盯着他们看,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金袍人出现了。对方一直跟着孙老头,还抽出刀来准备杀人,我这才用弩箭瞄准了对方。谁知道,放出三箭之后才发现挡在前面的人是你。你不是一直在我边上吗,怎么跑到下面去了?” 我飞快地问道:“你第一箭射出去之后看到了什么?” 叶寻无比肯定道:“第一箭正好贯穿了对方头部,但是那人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匕首还是在往孙老头身上刺,我就连发了两箭。直到我把弩箭打空了,才看见对面是你。” 我再次问道:“你后面两箭挪动位置没有?” 叶寻说道:“挪了,第二、第三箭全都是瞄向对方肋下的位置。”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瞄向肋下?” 叶寻用的手法分明是三箭连星,弩箭射出去之后会在目标上连成一条直线。也多亏了叶寻没用别的手法,如果让他用上呈品字形射出去的三星照月,我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叶寻明明说他是瞄着对方肋下。 他第一箭贯穿的是对方脑袋,再往肋下转移的话,弩箭标准的位置至少也得挪开半尺的距离,可我连中三箭几乎都打在了一个点上,就连第三箭也仅仅错开了不到一寸的位置。这不是等于说叶寻在举弩箭瞄准的时候,手臂其实并没颤动太大的幅度吗? 我马上追问道:“你过来找我的时候,看见孙老头没有?” “没看见。”叶寻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糟糕!快追!”我来不及跟叶寻解释什么,转身就往孙老头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们下来是顺着水流的方向找到山洞,孙老头他们想回去,肯定是要往逆流的方向走,可是我和叶寻一直追到了当时下山的地方也没见到他们的人影,地上却只有一根被割断了的绳子。 “人哪儿去了?”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往下面追!” 我再次越过病秧子藏身的山洞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山洞里晃动而起的火点。 刚才我和叶寻撤出山洞时,他们当中有人为了防备我们再次开枪,吹灭了洞里的油灯,现在山洞里再次亮起火点,难不成有人又回来了? 我忍不住向山洞里看过去时,却看见已经疯了的六子正坐在山洞门口看着我一个劲儿地傻笑:“过来,过来啊!大仙在里面,他叫你们过来咧!” 叶寻脚步刚一停顿,我就飞快地喊道:“别管他,继续追。” 叶寻丝毫没有迟疑,跟我顺水追了下去,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了老孙头他们的背影。 老孙头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踩在快要没膝深的水里往前走,走在最前面那人手里还举着一支点着的香烟,老孙头他们就跟着香烟的火点顺水前行。 我往水边撤出两步之后大声喊道:“别往前走了,都停下!” 孙老头一行人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始终盯着烟头上的火点步步前行。 “我来!”叶寻干脆拔出枪来对天连开了两枪,盒子炮的声响近在咫尺,可是一行人却充耳不闻。 “叶寻,你给我压阵,我到他们前面看看。”我拔出枪来,沿着河岸飞快地绕到了他们队伍中间,往领队那人身边靠了过去。 可我越往前走就越觉得不对,领头那人的背影跟六子极为相似,如果我没在山洞里看见六子,说不定会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他俩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领队的人脑袋后面多了一缕像老鼠尾巴一样从头顶垂下来的白色头发。 大仙儿?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我听说过大仙儿领路的传说,老辈人讲,晚上进山的时候,最好别全跟着一个人往前走,要是非得那么走不可,最好隔段时间就看看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被大仙儿附了身的人,肯定会出现不一样的地方。要么是脑袋后面忽然长出一撮白毛儿;要么就是他脑袋能直接拧到背后;有些大仙儿走道儿还不老实,走几步就蹦一下…… 一连串念头从我脑袋里闪过去之后,前面领路的那个人忽然像是投降一样,把两只手全都举了起来,左右手一上一下舞动之间,两条腿全都岔开到了身边,跟双手交替着一起一落地在水里蹦了起来。 被他两只脚迸起来的水花一下下溅落在孙老头脸上,对方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样,一直仰着脑袋盯着那人左手上的烟头不放。 烟头? 孙老头是被那人手上的烟头给迷住了? 我稍一犹豫之间,耳边的水声蓦然湍急了几分,抬头往前方看过去时,山涧里的水流已经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开始急转直下,顺着山势沉落了下去。 我虽然没看清水流扑落的距离究竟有多高,却看见一片在月光下粼粼浮动的水波,那边就算不是瀑布也是深水塘,人掉进去必死无疑。 我没等把目光收回,孙老头他们忽然加快了脚步,不顾一切地向水塘方向冲了过去。 “叶寻,*!”我怒吼之间,抬手两枪打向领头那人的腿弯,两股鲜血几乎不分先后的从那人腿上飚飞而起。我敢肯定,两颗子弹不仅贯穿了对方腿弯,甚至炸碎了那人的膝盖,可是对方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拖着两条断腿在步步前行。 我仅仅追出几步,山涧里的流水声就在耳边掀起了阵阵咆哮,孙老头一行却在常人难以立足的水流当中将身躯拔得笔直,一步步飞快前行。 “叶寻,快点!”我干脆转过身去放声喊道,“你好了没有?” 放在平时,我可以不去理会孙老头他们的死活,可是现在不行,孙老头的身上还有秘密,我一旦让他死在眼前,只怕就没有办法再跟那个金大仙继续周旋了。 从我转身的那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叶寻的*不能及时奏效,我就算挨个打断孙老头一行人的双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掉进水里再去给他们收尸。 第七十章 仙影迷踪 - 神隐 - 苗棋淼 我回头的刹那间,叶寻手中的灵符已经火光怒燃,他口中涌动的咒语也跟着冲天而起。 一声声咒语的回声在山野密林当中回旋激荡之间,就像是千百只鬼神齐临大地、纵声咆哮,滚滚声浪在一瞬之间压住了水流奔腾的巨响。 灵符上的火光也在瞬间暴涨数米,将山水林地染上了一片赤红。 我端着盒子炮从叶寻身上看向孙老头,又从孙老头看向了叶寻,手中的枪把越握越紧之间,忍不住把枪口对准了孙老头的膝盖。 我的手指刚刚勾住扳机,就听见叶寻蓦然暴喝道:“*,敕——” “轰”——暴烈的雷光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之后,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也在山林当中凭空炸响。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孙老头的方向也传来了一声惊呼:“救命,救命啊!” 仅仅一瞬之间,孙老头一行人就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东倒西歪地摔进了山涧当中,拼了命地往河边乱爬,只有那个被我打断了腿的人被水冲向了远处。 “救人!”我扔下一句话,追着被水冲走那人往水塘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眼看着那人几次想要挣扎起身,两腿却使不上半点力道,在水流的冲击当中连续翻滚了几次,终于被甩出水道,凌空翻滚着落进了水塘。 我一直追到水流断层的位置才刹住脚步往水塘里看了过去。那人落水不久,就像是浮尸般漂上了水面,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混着血水的金粉在他面颊附近慢慢漂散开来,对方似曾相识的面孔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没等我认出对方是谁,那人的尸体就在水中缓缓调转了方向,往我所在的位置漂了过来,对方的面孔在我眼中变得越发清晰之间,那人忽然睁开双眼,对着我露出了一丝冷笑。 不好! 我跟尸体对视之间,明明看见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后——他看的不是我。 我心中震惊刚起,就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被那股突忽其来的力道撞得翻向水中,与此同时,水中浮动的尸体也向我伸出了双手。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像腾云驾雾似的被拽回了岸上。我直到摔倒在了地上才看见自己身上挂着一只飞爪。出手救我的人是孙老头? 我来不及去看究竟是谁出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到了岩石边缘。 刚才还漂在水里的尸体已经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沉进了水里,等我冲过去看时,水面上就只剩下了一只竖起来的人手还在不住地蜷动五指。 我眼看着人手慢慢沉入水里,才倒退了两步,向赶过来的叶寻问道:“刚才谁在后面推我?” 叶寻微微一愣道:“没有,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我自己?”我诧异道,“你没看错?” “没看错。”叶寻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忽然蹦起往水里跳,以为你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想要下水跟他动手。我想上去帮你时,孙老头就扔了飞爪。” 孙老头脸上带着讨好似的笑容:“王神仙,你别怪我多事儿,我当时就是怕你被大仙迷了,才扔的飞爪。” 我脸色阴沉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要是有半句假话,不用什么金大仙,我先动手毙了你。” 孙老头苦着脸道:“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紧盯着孙老头的双眼:“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以前当过胡子,也赶过山。”孙老头怕我不信,赌咒发誓道,“我有半句假话,马上被雷劈死。” 我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让大仙儿给迷了?” 孙老头道:“我看你站在水边上一动不动地往水里看,叶神仙喊你,你也没动弹,我就觉得不对。人要是被大仙迷了,旁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就知道一条道跑到黑。我看你往水里跳,就赶紧动手拽你回来。” 我飞快地问道:“你自己被大仙迷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孙老头苦着脸道:“我要是知道,还能被迷着啊?我要不是听见那声雷响,都不知道自己走水里了。” 我沉声道:“大仙一次能迷住几个人?” “一次就一个。”孙老头道,“要是大仙来得多了,可能就是好几个人一起被大仙迷住,但是那样的情况不多。” 孙老头没等我再问就说道:“我一开始让六子走前面,就是怕探道儿的人被大仙迷了。老话儿不是说‘大仙不迷疯傻彪’吗?六子疯了,正好能探道儿。谁知道,领道儿的后来换成别人了。” “大仙不迷疯傻彪”的事儿,我也听说过。老辈人讲,被大仙迷住的人就跟傻了差不多,有些人还疯疯癫癫,会做出种种怪异的行为。但是,大仙究竟为什么从不去迷疯子,老辈人各有各的说法。 有人说:疯子本来就已经疯了,大仙迷了他,别人看不出来,大仙还怎么让人相信神儿来了?也有人说:疯子、傻子三魂七魄不全,大仙儿抓不着魂儿……总之,没有人能说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沉声道:“后来给你们领路的是谁?” 孙老头往左右看了一眼:“不知道啊!我们的人一个都没少,谁知道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能不能找到黑风坳子?” 孙老头顿时懵了:“你找那儿要干啥?那地方可不能去啊,去了就出不来了!再说……” 孙老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却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看来,自己的危机来自于“金大仙”,只要把金大仙找出来干掉,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他没有必要去黑风坳子冒险。 我冷笑道:“怎么?怕死了,不敢去了?我告诉你,不到黑风坳子,不仅你们一个都活不成,就连你们三亲六故都得一块儿死个干净。” 孙老头顿时打了个哆嗦:“不……不能吧?” 我再次冷笑道:“能与不能,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只不过你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肯承认罢了。从咱们进山开始,已经连续死了四个人,其中两个就是跟你喝过断义酒的兄弟。” “你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金大仙眼前。他早就知道那些人不会陪你上山,可是他放过那些人了吗?没有。在他眼里,只要跟你有关联的人,就该死。” “不不不……”孙老头脸色煞白道,“他跟我……跟我有情分……” “狗屁!”我忍不住呸了一声,“你们两个的情分靠得住吗?我怎么没听说谁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了,还要跟你讲情分?” 我飞快地说道:“我现在摆明了告诉你,他没碰你家人,那是因为我们还在山上,要是我们都死光了,你家老老少少很快都得下去陪你。” 我站起身来,抬手往在场的人身上指了一遍:“你们也一样,既然来了就跑不了,金大仙早晚得要你们全家性命。” 刀疤顿时急了:“我说孙老大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么几个又什么岁数了,黄土都要埋到嗓子眼儿了,还在乎个卵子啊?弄不死金大仙,咱老婆孩儿怎么办了?” 刀疤看孙老头不说话,干脆蹲在对方边上:“我说孙老大,你当年在绺子里当家的胆子都哪儿去了?怎么老了老了还怂包蛋了?” 孙老头咬着牙抬起头来:“王神仙,你那主意能靠谱吗?” 我笑着回应道:“要是你知道我去抄你老家,你会不会看着?” 孙老头还在犹豫:“可咱们说不定走不到黑风坳子就得死干净啊!在山里没人是金大仙的对手。” 我脸色一沉:“事在人为。我现在就问你,愿不愿意去?” 刀疤也扯着喉咙道:“去吧!为啥不去?不去,咱们还能坐着等死啊?” 孙老头狠狠一跺脚:“去!大不了就是个死。咱们现在就走。” “不急。”我摆手道,“咱们先回去把那个疯子带上。另外,你们谁的手机还能打电话,试试在山里能打出去不,要是能打出就报警,说山里有杀人犯,让警察搜山。” “啥?”刀疤惊叫道,“让警察搜山,你想蹲大牢啊?” 我沉声道:“我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咱们人多,金大仙控制的人也不少,而且,他不可能比我们更快,警察围上来,他就得跟我们一样往深山里跑,他没心思顾及我们,我们也就有时间了。” 孙老头一拍大腿:“对,就这么办。你们试试谁的电话能打出去,赶紧弄。王神仙,咱们是不是先去找六子?” “走。”我和叶寻带着人赶回山洞时,六子还在洞里没走,看见我们就咧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哇哇直哭。 我给孙老头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凑上去和声细语地说道:“六儿啊,我刚才不是让你领道儿吗,你咋跑了呢?害得我们好找。你刚才干啥去了?告诉孙爷,孙爷给你好吃的。” 第七十一章 仙影迷踪2 - 神隐 - 苗棋淼 六子傻呵呵道:“我去找猪头,走着走着,有个大仙儿过来了,使劲往边上挤我,说猪头是他的,不让我拿。那我哪能干哪?我就使劲推他,让他别挤我。猪头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那大仙儿伸手一指,说那边有个猪头,让我去拿。”六子比划着说道,“我一看那边地上放了那么大一个猪头,够我吃上好几天,我就跑过去拿。” 六子说到这儿,“哇”一下哭了出来:“大仙儿骗我,那个猪头死硬,一点都不好吃。” 我顺着六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山洞边上扔着一块石头,那上面还有好多带血的牙印——六子刚才在啃这块石头。 我沉声道:“你们上来的时候带着吃喝没有?” 孙老头摇头道:“没带,我没合计能在山里呆几天,什么都没带。咱们要不……” 孙老头话说到一半儿就不往下说了。现在谁敢回去拿东西? 刀疤接过话儿道:“要不啥?咱们过去常年走山,什么不带,有刀有枪就饿不死。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往山里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孙老头道:“对对,病秧子这山洞里有咸盐,咱们带点盐就行了。王神仙,要不咱们连夜就走?” 我摇头道:“不着急,等警察搜山咱们再走也不晚。你给我找个能看见山脚的地方,咱们看见警察上来再说别的。” “老孙,你们报警的时候,别忘了说听见有人在山涧子里打枪。” “让人把病秧子的衣服给扔出几件,扔在显眼的地方。” “海子的尸首往山洞这边拖一拖,最好能让人发现山洞。弄好了之后赶紧走,别在这儿停着。” 我一连安排了三件事儿之后,才和孙老头他们匆匆离开了山涧。 孙老头领着我们上山的过程异常的顺利,我们躲到了山头上时,天色已经开始大亮。按我估计,警察出现场的时间很快,但是组织人手大规模搜山只怕还得等上个大半天的时间,我干脆坐在山顶的石头上跟孙老头闲聊了起来:“老孙,你对病秧子最熟悉,他平时除了扮大仙,还干什么?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或者喜欢做的事情?” 孙老头想了想道:“病秧子自从上山之后,我们见面就少了,但是他有个毛病一直都没改,就是喜欢坐在水边上看自己的影儿,一看就是好半天。” “病秧子没上山的时候我就问过他:自己的影子有啥好看的,你还没见过自己咋地?他说影子能说话,能陪他唠嗑。我当时以为那孩子是孤单惯了才对影子说话,也就没当一回事儿?” 我微微一皱眉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他就没个其他什么爱好?” “我想想,我想想……”孙老头想了好半天才一拍大腿,“有了!” 孙老头说道:“头些年的时候,病秧子闹着找过女人。当时,病秧子为了那个闺女,对她家里下了咒,直接把那闺女未婚夫咒死了。” “病秧子为了那个闺女,对她全家都下了咒。那家人找上门来托我求大仙儿,我上山跟病秧子说了好几次,他就认准了一个死理儿,不娶那闺女不行,那闺女就是他的,谁也不许碰,谁碰他就杀谁。” “我实在是跟他说不通,只能回去跟那家说,金大仙就要那闺女当媳妇儿,准备准备,让她嫁了吧。谁知道,那闺女一时想不开,喝农药死了。” “病秧子倒好,趁着出殡,把尸首挖出来带回山洞,抱着不肯撒手。我劝了几回都没用,后来也就不劝了。病秧子为了这事儿差点都疯了,多半年都没下过山。”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那闺女的尸体后来哪儿去了?” “谁知道哪儿去了?病秧子不说,我也不敢随便问,问了他就发疯。”孙老头顿了一下道,“对了,我后来还听说那闺女显过灵,回家去看过爹妈。村里人都说,那闺女当时不是自己要死,是被金大仙给拽走的,死了之后才给金大仙当了媳妇儿。” 我惊讶道:“那姑娘怎么显的灵?” “我也没看见,都是听人说的。”孙老头回忆道,“那闺女七七没过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我们这边好些年都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了,一场雨下来,庄稼就都完了,山上倒下来的水都能把石头冲得满山乱滚哪。” “村里人说,那闺女是踩着水来的,本来水淹不着那家后园子,可是那天的水却偏偏朝他家园子里涌啊!那闺女就像是神仙一样踩着水往园子里走,跪在他家后园外面,一边喊着爹妈一边磕头,还告诉爹妈多保重。” “那家老娘们儿受不了这个,挣了命地要出去看看。可她刚从窗户跳出去就崴了脚,等她一瘸一拐地往闺女那边跑的时候,那闺女就没影了。” “当时,老娘们疯了一样站在大雨里喊闺女的名字,好多人都听见那闺女在哭,那哭声就连大雨都压不住啊!有人说,他看见那个闺女就在她妈身边站着,她妈一边哭一边喊,就是看不着人在哪儿。” 我皱起眉头道:“那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啊?”孙老头摇头道,“谁看见那个还敢在边上盯着瞅啊?村里人说,那家的老娘们在雨里喊了一夜,第二天就一病不起,没多久人就没了。” “后来,那家当家的也跟着老娘们儿走了;他家儿子回来奔丧的时候,车掀进了沟里,车上二十几号人就死了他一个。” “村里人都说,那是金大仙把他老丈人一家人都接走了,带上山享福去了。” 孙老头说到这时,打了一个寒颤:“别人不知道金大仙是谁,我还能不知道吗?那时候我就觉得病秧子是疯了,他是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想咋样就咋样。那段时间,我都不敢去看他。” 我正和孙老头说着话的工夫,无意间看见山下涌上来大批警察,他们后面还跟着武警,不少人都拿着枪,还有人牵着狼狗,再往远处,村民打扮的人站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在那边等着领服装。 警察开始大规模搜山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按我的估计,公安方面调集警力、调动武警、动员民兵、组织村民,最快也得中午才能赶到山脚下。这才多长时间,就组织起来几千号人一块儿搜山? 我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想警方的动作为什么会这么迅速了,再待上一会儿,说不定连我们都跑不出去了。 我赶紧站起身道:“老孙,我昨天让你们办的事儿,弄好了没有?” “弄好了弄好了。”孙老头点头道,“我还特意让刀疤他们往下崖子的地方开了几枪,保证能把警察给引到山洞那边去。” “那就好。带我去黑风坳子。”我让孙老头领路,从背面悄悄绕下了山头。 孙老头本来是带着我们一路往深山里进,可我们没走出多远,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犬吠的声音。我猛然回头之间,竟然看见五六只狼狗一齐越过草丛,往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不好,我们被武警给盯上了。 狼狗的速度肯定要比人快,但也不会超出训犬员的视线范围之内,现在狗都过来了,武警肯定也不会离我们太远。 我急声道:“快走!” “往草稞子里钻。”刀疤一猫腰钻进了草稞子,其他几个人刚要跟着钻草,我伸手就把刀疤给拎了出来:“钻个狗屁,你有狗快吗?快跑!” 孙老头喊道:“快点跟我走,从那边跳过去,他们就追不上了。” 孙老头撒腿往前,几条警犬的狂吠声也冲天而起,接二连三地向我们这边猛冲了过来。我眼看着警犬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时,前面也跟着出现了一条横在悬崖上的独木桥。孙老头不住地催促道:“快点,快点,过了桥就没事儿了。” 我厉声怒吼道:“咱们跑不过狗,谁断后,快点!” 刀疤回头指了一下身边的中年人:“你去,你家人我养三辈子。” 那人咬着牙回过身去,对着追上来的警犬就两枪。他这边枪声一响,远处的人声也一下被吸引了过来:“那边有枪响!” 糟了! 大批武警出现在了我眼角余光中时,两条警犬也在纷飞而去的子弹当中扑向断后那人,咬住对方胳膊,将他拖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几条警犬却奔着我和叶寻追了过来。 我稍一犹豫之后,生生收回了想去拔枪的手掌,抬手握住了刀鞘。我这边还没出刀,孙老头已经喊道:“别动手,快点上桥,上了桥就没事儿了!” 上桥?我早就看到那条还不到一臂宽的独木桥,就算我们身后没有狗追人,走在上面都得小心翼翼,要是等狗扑上来,用不着张嘴咬人,都能把我们直接扑到桥底下去。孙老头凭什么说上了桥就能没事儿? 我仅仅回头看了两次,两条警犬就已经追到了距离我不足两米的地方,只要它们随便一个起跳,就足够把我扑倒在地了。 第七十二章 仙影迷踪3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要拔刀时,叶寻忽然在我身后喊道:“上桥!” 我手里的长刀本已经准备向前挥出,听见叶寻的喊声之后,脚下往后退了一步,起身往独木桥上跳了过去。我的人刚一起身,就感到一股劲风随着我的身形一跃而起。 警犬也在起跳。我人在半空,根本没法转身,只能去赌我和警犬谁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跳得最远,我的双脚本能地在空中摆动了两下之后,背后的衣服上也传来了狗爪子划过布料的裂响。 我的身形稍稍向前,两脚差点从独木桥上踩空了下去,赶紧挪动了两步才算是稳住了身形。等我站在独木桥中间回头看时,两只冲到桥边的警犬竟然像是遇上了猛兽,夹紧了尾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快点过来,警察要上来了。”叶寻喊我时,已经把一只脚踩在了独木桥边缘。他是想要踢桥? “快点!”叶寻再次出声时,我已经跃到了桥下,叶寻却飞起一脚将独木桥踢向了桥底深渊。 与此同时,武警的喊声随之而来:“站住别动,双手抱头!” “跑——”孙老头第一个往远处山林里冲了过去。我们谁都知道,自己决不能让警察抓住,别说山上的尸体我们没法解释,单凭我们身上那几条枪就足够我们蹲上几年大牢了。孙老头只喊了一声,所有人就一下闪向了林中。 “砰”——武警的第一声鸣枪响起了,我立刻加快了脚步,发疯似的向山林当中狂冲而去。我距离山林还有几米之间,背后枪声乍起,几发子弹贴在我耳边簌然飞过之间,我双手抱住脑袋,猛然向前翻滚了过去。密集的子弹几乎贴在我身后狂追不舍,直到我落进林地间的草丛,被子弹掀飞的草皮还在我身边不断迸射。我趴在草地上连着翻滚了几圈躲到大树背后,身后却已经是树皮纷飞。 我想用警察拖住金大仙,他却反其道而行,把警察引到了我的头上,这下成了我们被警察追捕,他从容离去了。 我心底暗恨之间,缩着身子躲了好一会儿的工夫,背后的枪声才算停了下来。我悄悄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武警已经守住了对面崖口,好像还有人在调集设备打算搭桥渡崖。 猫在不远处的孙老头小声喊道:“这边……这边……爬着往前来……” 我学着孙老头的样子,四肢贴着地面慢慢爬出一段距离之后,撒腿就往前跑。可我越跑就觉得地势越低,好像一直在往下山路跑。我还没来得及去问孙老头究竟要把我们领到什么地方,前面又出现了一座断崖,站在崖口放眼望去,只有茫茫林海。几乎密不透风的绿叶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给人带来的震撼难以形容。谁也不知道这片人迹不至的原始森林里究竟埋藏着什么玄奇与隐秘,可我们却不得不成为闯入这片天地的不速之客。 孙老头一边往树上缠绳子,一边说道:“手脚快点,等我们下去,警察就追不上我们了。” 我冷眼看向孙老头:“你最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还有,刚才那几条狼狗为什么不敢往前追?” 刀疤笑道:“这叫平天林,也叫平天海。以前,我们的绺子就藏在里面,小鬼子前前后后围剿了我们三次,都没能把我们怎么样。敢下平天海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刀疤伸手我回一指:“刚才我们跳过来的地方叫生死崖。从大辽国在的时候就有一句话叫:官兵不过生死崖,神仙不入平天海。” “我跟你说,平天海就是各路大仙住的地方,进来不拜神,谁也别想走。小鬼子哪懂这个,进来他们就出不去。我们有大仙儿给的路签,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杀谁就杀谁。过了这么多年,老子终于又回来了!哈哈……” 刀疤哈哈大笑的时候,却被孙老头飞快地瞪了一眼,后者马上改口道:“王神仙,你可别听我瞎说,我就是跟你扯犊子嘚瑟一下。” 我转头看向孙老头:“老孙,你说,怎么回事儿?” 孙老头道:“刀疤说‘官兵不过生死崖,神仙不入平天海’的话倒是有,但是没他说的那么邪乎。生死崖那边不知道怎么,搭不了桥,就只能架一根木头,而且那根木头还得找对地方,要不肯定搭不住,就算勉强搭上了,人走上去也得掉下来。独木桥搭在哪儿,都是历来绺子龙头传下来的,武警找不到那个地方,这辈子别想搭起来桥。等他们从远处绕下来,那就是几天之后的事儿了,咱们早就走远了。” 孙老头说话之间已经缠好了绳子:“我先下,你们跟好了。” 孙老头像猿猴一样从崖顶攀岩而下之后,我伸头往悬崖下面看了一眼,才向叶寻点了点头。孙老头莫名其妙地把我们领到这儿来,虽然让人觉得心里没底儿,但是我和叶寻也不可能回去面对武警,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他下平天海。 等我和叶寻一前一后落在地上时,看见孙老头他们正撅着屁股在拜一块石头垒成的小庙,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三支点着了的香烟。 孙老头看我下来,赶紧拿起三根烟:“两位神仙,赶紧过来拜拜山神,拜了神,咱们好进平天海。” 我侧着脑袋往那座摆了一张木头长椅的小庙里看了一眼:“我这辈子从来不拜神,因为我自己就是仙,我拜下去怕他们受不起。” 孙老头吓得脸色一白,两只手上下比划了几次,差点就要上来捂我的嘴:“可不敢瞎说,可不敢瞎说!” “说都说了,他还能蹦出来啃我根毛去?”我摆手道,“别整那没有用的,咱们赶紧往前走。” 孙老头白着脸看了看小庙,又往我脸上看了一眼,这才领着我们往林海深处走了过去。我踩着足能没过小腿半截的落叶,看向走在队伍里的六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叶寻,你刚才注意过六子没有?正常吗?” 叶寻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没太注意。我也纳闷儿,他是怎么下来的?”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了六子。人疯了之后,多数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也不会听人使唤,六子偏偏在危机的时候表现得越发像个正常人,这不合理。 还有孙老头,他明显是在把我们往某个固定的地方领,但是他跟金大仙之间的恩怨却不像是假的。这个人身上的事情让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如果不是为了黄金面具,我不会跟着他走。 我不是没想过把孙老头抓起来逼问他的秘密,但是,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不熟悉这片山区,没人领路,即使我知道秘密也找不到地头儿,不如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看看孙老头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还有六子,我现在有点弄不清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我盯着六子的背影看时,孙老头忽然停了下来:“王……王神仙……大仙儿找过来了……” 我顺着孙老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不远处的落叶当中树立着一块差不多两米左右的石碑。平整犹如刀切般的石碑上画着一个被木桩挑在半空中的人,木桩从他腹部刺入、背后穿出,鲜红刺目的血迹从木桩四周森然流落,那也是石碑上唯一存在的颜色。 我转身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孙老头道:“那是催命碑……有人得罪了山里的大仙儿,催命碑就会出来,石碑上画着谁,谁就得死,就跟石碑上的死法一模一样。” 孙老头不等我说话就招呼道:“快,快……都过来,都过来给大仙儿磕头,谁也别站着,赶紧磕头啊!” 孙老头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一行人里除了六子之外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给石碑磕头。没过一会儿,几个人的额头上就全都流出了血来。 孙老头还在一个劲儿地催促:“都别停下,快点磕头,快点啊!” 我抱肩向石碑看过去时,石碑中间忽然“咔嚓”一声炸开了一道裂痕,紧接着,犹如蛇信分成两岔的纹路就直奔石碑顶端蔓延而出,眨眼间生生把石碑给裂成了四瓣儿。 炸开的石块向地面砸落之间,竟在空中再次崩裂。两米高矮的石碑在我眼前瞬间碎成一堆石块砸落在地,我刚要抬脚向前,原本堆积在一处的石块竟然像是承受不住空气的压力,从上而下慢慢化成了细沙,渗进了周围的落叶当中。 孙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啦!大仙儿要杀人啦!” 刀疤站起身来破口大骂道:“都他么怨你们,一个个磕头都不知道诚心!这下好了,大仙儿生气了,你们就等着死吧!鳖犊子玩意儿,以为手里有两杆枪就嘚瑟上了是不?让你磕头,你们不诚心,一会哭都找不着调儿……” 我冷声道:“哎,说你呢,别他么在那儿指桑骂槐,老子就是不跪又怎么了?你有本事就明刀明枪地过来,没本事就把嘴闭了,别在那儿放屁……” 第七十三章 催命图画 - 神隐 - 苗棋淼 刀疤被我当着大伙儿面好一顿臭骂,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老子就是说你俩怎么样?我特么……” “够了!”孙老头厉声喝道,“还嫌不够乱啊?两位神仙不跪,是他们有本事。咱们跪了,还求不动大仙,是咱们命不好,怨不着人家。把嘴闭上往前走,是死是活就这么着。” 刀疤跺脚道:“大哥,要不是他们两个,咱们能遇上催命碑吗?大仙儿都要杀人啦,你怎么还不着急啊?” “着急有个屁用?”孙老头怒吼道,“都收拾好东西,咱们赶紧回绺子,绺子里有陆师爷留下的东西,说不定能救咱们的命。快点走。” 孙老头说完就大步往前走了过去,我紧追了几步道:“平天海里的是金大仙?” “不是。平天海金大仙不敢进来。”孙老头道,“穿过平天海,就是去黑风坳子最近的一条路。咱们要是从远处绕过去,不仅得多走好几天,还得被金大仙一路追杀。”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还有金大仙不敢进来的地方?” 孙老头说道:“东北的林子就是这么回事儿,大仙也各有各的地盘儿,就像熊瞎子霸占的林子老虎也不敢轻易往里闯。平天海里有更厉害的大仙儿。” 孙老头叹了口气道:“我说这个,你可能不信,可是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儿。当年,我们敢在平天海里建绺子,是因为绺子里有个能人,就是绺子里的陆师爷,他不是仙儿,却能跟仙家说上话。” “陆师爷能掐会算,还能请动仙家。小鬼子跟我们斗了几次,都是陆师爷找了仙家帮忙,才把小鬼子给陷在了平天海。那时候,我们把死人脑袋沿山挂了一路,小鬼子硬是不敢过来报仇。” “后来,东北解放了,绺子我们也不要了,但是陆师爷却没走。他说他走不了,得留下伺候大仙,还说,万一哪天我们不回来不行,就去绺子里找他,就算他不在了,也会在绺子里留下点东西,告诉我们怎么跟大仙碰头。” 孙老头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沉声道:“平天海里是什么仙家?” “不知道。”孙老头摇头道,“陆师爷一直没说过是哪路仙家,有一次说走了嘴才告诉我,平天海里不是仙家,是鬼神。” 我转头看向叶寻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大仙儿是东北话不假,但那是后期的叫法。跳大神的人把各路仙家供奉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的座下,意思是仙家上面还有玉帝和祖师爷,也可以说是将萨满教与道家结合出现的说法。正宗的萨满教拜的不是仙,而是神明。我们说不定已经闯入了萨满的地盘。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个陆师爷是什么人?” “不知道。”孙老头摇头道,“他是自己过来入伙的。以前我们建绺子也不打听这些,沾了人命、见过血的人也不会告诉你自己为啥当胡子。” 孙老头一问三不知,但是他前面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他想钻平天海避开金大仙的追杀,确实是在情理当中。 我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道:“你下平天海的时候拜的那个山神是谁?” 我从看到那座山神庙就觉得奇怪,一般山神庙里都带着供桌和牌位,就算有人给山神塑了像,山神也应该是坐在神台上面的。 可是那座山神庙里却只有一张长条形的椅子,说是神位,倒不如说是门房儿。 “不知道。”孙老头再次摇头,“山神庙是陆师爷盖的,他说不管进出平天海的时候有多着急,都得过去给山神爷磕个头、上个香,要不然肯定走不回绺子。以前有人不信邪,真没给山神爷磕头,结果进了平天海,人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再也没回来。” 我正想再问的时候,六子却拍着巴掌笑道:“长虫,长虫……棍子穿长虫……” 我顺着六子的目光看过去时,不由得头皮一麻。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竖着一根一头被削尖了的长棍,棍头正插进一条黑蛇的肚子中间。 一时半会没死的黑蛇嘶嘶惨叫,狂甩着身子想要从木棍上挣脱下来,可它越动,木棍就刺得越深,带尖儿的棍头已经从黑蛇背上透出了锋芒。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黑蛇挣扎扭动时,肚脐四周竟然传来一丝丝的剧痛,仿佛那根木棍不是穿进了黑蛇的肚子,而是扎进了我的小腹。 我下意识地把手捂向自己肚脐时,那条剧痛难忍的黑蛇忽然用尾巴缠住了棍子,又把前半截身体缩成了波浪形的弧线挺立在空中,调转蛇头面对我们的方向张口带血的蛇吻,“嘶”的一声惨叫,猛地把蛇身往前窜动了过来。 我眼看一丝丝带血的红肉从黑蛇伤口两侧层层崩开之后,那条蛇竟然活生生地把自己给扯成了两段,掉在地上的半截蛇身贴着落叶连翻了两圈之后,蓦然钻到落叶之下没了踪影。 孙老头惊叫道:“小心脚底下!” 孙老头的话没喊完,我们眼前的落叶就被顶起了一道蜿蜒的曲线,看上去就像是有蛇潜在落叶下面向我们脚下飞快游了过来。 我撤开一步,抽刀往浮动的落叶上劈斩而下之间,无数枯叶随着刀锋纷飞而起。被刀扫开的地面上却没有黑蛇的踪影,我没来得及收刀,脚边上就窜起了一道绳子似的黑影——只有半截的黑蛇从落叶下面竖起了血淋淋的身子,张嘴往我小腿上咬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扣动了*的绷簧。化成冷光的弩箭侧向打入蛇头之后带着半截断蛇疾飞数米钉在了地上,断蛇也缠上了还在颤动的弩箭。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断蛇的当口,六子拍着手叫道:“大仙找的是你,找的是你……嘿嘿……” 我眯着眼睛看向六子的当口,刀疤也说道:“王神仙,你还是走吧!大仙要杀你,你可别连累了别人。” “放屁!”孙老头不等我说话就破口大骂道,“咱们谁走,两位神仙也不能走。以后谁再说这种话,老子第一个扇他!” 刀疤急了:“大哥,你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要是咱们还跟他俩在一起……” “闭嘴!”孙老头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他们两个走了,大仙能不能饶你?你告诉我。” 刀疤这才不说话了。孙老头气哼哼道:“两位神仙,你们得多加小心了,万一要是……哎,咱们还是赶紧往绺子里去吧!” 我跟着孙老头往前走时,又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当初既然找了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还出去投降了?这里有山有地的,自己开块田出来不是一样能活吗?” 孙老头摇头道:“当初要不是弄不过小鬼子,谁他么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 孙老头道:“催命碑隔三差五的就会出来一回,出来十次里,有三次能带走人命。谁知道下一个被催命碑弄死的人是谁?” “以前,要是谁被催命碑盯上了,我们就给他做顿好的,备上几碗酒,让他吃饱喝足,自己从绺子里走出去。有些人,我们还能帮着收回几根骨头棒子;有些人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我皱眉道:“催命碑多长时间出来一回?每次出来都一个样儿?” 孙老头道:“多长时间没个准数,有时候一年就出来一两回,有时候一个月就能出来三四回。我们也都让催命碑给吓怕了。有一回,几个兄弟商量着想出去谋个生路,结果被小鬼子抓了,活活的喂了狼狗。那之后,我们干脆就不敢出去了,都留在绺子里跟催命碑赌命。” “至于说,催命碑上的画,也是什么都有,光我见到的就有五六种。遇上什么,还真得看天意。”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六子喊道:“他属蛇,他属蛇,大仙儿找他了。”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一个同伴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强撑在队伍后面跟着我们往前走,脑袋上的汗珠子却像是流水一样,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孙老头几步走上去:“小战子,你怎么了?” 小战子慌道:“我没咋地……我……我就是肚子疼。” 孙老头抓着对方的手道:“把手拿了,给我看看。” “不用,我没事儿……”小战子的话没说完,就被孙老头强行拉开了手掌。等到孙老头撩开对方的衣襟,我头一眼就看见的就是他肚子上的红印。 那人的肚脐眼儿就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肚脐四周全都是透着瘀血的青紫,肚子却像是陷下去一块。孙老头跳脚道:“你怎么不早吱声?大仙儿找的是你……” “棍子穿长虫,穿长虫……”六子呵呵傻笑着往前跑,“前面也有棍子穿长虫……” “过去看看。”我追着六子往前跑过去时,孙老头也抓着小战子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没跑出多远,就看见远处有一条被木棍给穿透了的死蛇。 第七十四章 道左相逢 - 神隐 - 苗棋淼 我跟着六子跑出去十多米之后,六子忽然停了下来,拍着巴掌笑道:“看看,全是棍子穿长虫……全是棍子穿长虫……” 我放眼向四周看去之间,到处都是被木棍挑在空中的活蛇。还没断气的山蛇疯狂地甩动着身子,带着腥气的蛇血四处迸飞,就连落叶都被染成了红色。 “啊——” 我下意识地拔刀戒备之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等我转头时,小战子正捂着肚子满地乱滚,嘶声惨叫道:“疼啊!我疼……肚子疼啊!” “把手拿开……”孙老头使劲抓着小战子的双手,“快,快过来压住他。” 几个人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压住小战子,强行扳开了他的双手——小战子的腹部已经是血肉模糊,肚脐上像是被木棍破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可怕的是,伤口之下竟然看不见对方的内脏,乍看之下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挤压到了腹部四周,一丝一毫也没流露在外,只有漆黑的血迹在向外狂涌。 小战子拼命哭喊道:“杀了我,快点杀了我!我疼啊!” 孙老头红着眼睛喊道:“都压好,谁也别松手!小战子,你挺一会儿吧,挺一会儿吧,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上前两步抽出枪来对准了小战子的头顶,孙老头却一下扑上来抓住我的手腕:“可不能开枪啊!大仙杀人,谁也不能拦着,谁拦着他找谁……王神仙,你收收手,那是小战子的命,谁也改不了。” “给我让开……”我抬手想要甩开孙老头,谁知道他手上的力道竟然一点不比我弱,我连着两次都没推开对方。 始终没动的叶寻却在这时抽刀而起,斜向一刀划断了小战子的喉咙:“我不信大仙会来找我。” “你你你……”孙老头愣住了,刀疤也指着叶寻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个人放开双手慢慢退到了一边儿,像是等着孙老头给他们的吩咐,又像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孙老头愣了好半天才说道:“杀都杀了,还能咋地?走吧!赶紧往绺子里去,说不定能有活路。” 孙老头一边走一边说道:“两位神仙,我知道你们艺高人胆大,心肠也好,可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们先听我说两句行不行?” 孙老头见我没说话,才唉声叹气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信不着我,可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有些事情,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孙老头不无埋怨地说道:“你们不想想,我自己的命现在也悬着啊!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儿谁也跑不了。两位神仙,下次你们就听听我的,咱们顺顺当当走出平天海就完了,别跟平天海里的神仙较劲啦!” 孙老头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想在平天海里多等,在他看来,进了绺子拿完东西赶紧离开平天海才是正经事儿,同样,他也不在乎谁会死在平天海。 孙老头说话时,我已经看见远处用木栏围绕的山寨。从我的角度大概能看见一座座像是排列整齐的木屋,山寨四周地势极为平坦,看样子当初应该有人在这儿开荒种田,只不过田地已经荒芜多年,早就被淹没在了杂草和落叶当中。 我仰头道:“那就是你们的绺子?” 孙老头脸色微微一白,停了好半天才点头道:“对,对,那就是我们的绺子,咱们先进去再说。六子,你过来,你看那房子里有好吃的,你快去找,去晚了就没了。” 六子一听,立刻撒着欢儿地往山寨里跑了过去,几下就钻进了寨子大门:“老孙爷,吃的在哪儿啊?哪儿有吃的啊?” 六子的声音越传越远,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山寨木屋背后,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在喊人。孙老头这才松了口气:“咱们进去吧!” 我跟着孙老头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对方悄悄地把手按在枪柄上。走在后面的刀疤也把三八大盖给摘了下来,平端在手里。 走在我附近的叶寻给我递了一个眼神之后,我故意错开一步,凑到叶寻边上。后者刚要说话,我忽然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拨开叶寻,抬手一枪往旁边一截子树桩上打了过去。 立在地上的半截树桩顿时被子弹掀飞到了远处,我却紧跟着树桩落地的方向朝着地面连连开枪。一开始叶寻还没弄清我在做什么,等他看见在我枪火之前呈现飞速起伏的落叶之后,立刻拔刀出鞘,飞步追向潜在落叶中蜿蜒而去的物体:“给我滚出来!” 叶寻怒喝出刀之间,刀锋尚未劈落,刀身上所带起的气流已将地上的落叶分向掀飞半空,与此同时,一道瘦小的身影也在刀锋之前翻滚而出,从背后抽出一把细长狭窄的钢刀往叶寻刀上急迎而上。两刀凌空相撞之间火化四起,叶寻的身形微微一顿,那人马上转身钻进了满地落叶当中。 两个人交手的过程犹如电光火石一闪而过,我却把枪指向了远处的草丛——我清清楚楚听见叶寻的对手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我还没扣动扳机,就听见有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背后偷袭,有辱武士的荣誉。” 小鬼子?我转头之间正看见一个身穿东洋武士服装、腰间别着两把东洋刀的人向我缓缓走了过来,对我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士礼:“武士伊藤真,参上,请求公平一战。” 我冷笑之间调转了枪口,对方仅仅微微一皱眉头,就面色坦然地向我看了过来。叶寻却在这时低声道:“答应他。” 我随手扔掉了盒子炮,从背后拔出长刀:“王欢,应战。” 伊藤真拔刀出鞘,身躯笔直,双手持刀高举过顶,长刀与对方身躯连成一线,好似要一刀破天,气势逼人。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东洋刀最为讲求气势,今天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花架子不错。”我冷笑之下单手握住刀柄扬刀而起,犹如猛虎猎食,全身蓄力,身躯微倾斜,刀上煞气、眼中杀机同时狂飙而起。 伊藤真脸色微微一变,身上的气势陡然被我压弱了半分,后者却在这一瞬之间纵声怒吼,持刀向我冲击而来。 “杀——”我双脚紧抓地面狂奔而起,遍地落叶在我脚边纷飞,又被我带起的气流刮向远方,犹如一道被狂风拖拽的恶龙纵声咆哮着迎向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两人手中的长刀凌空碰撞一处。炫目火星从我们两人之间迸射而起时,我们两个都是全力一击,又是平分秋色,谁也没法立即化去对方刀上的力道,我们的身形再也控制不住地同时往两边侧向滑出。 我踏出三步之后,双手同时握住刀柄,由下而上撩起长刀蓦然转身劈向对手头顶。伊藤真仅仅比我慢了一步,就在仓促之间迎向了我的狂刀。我长刀击落,对方紧握刀柄的双手也被震得虎口开裂、鲜血直流,原本扎进落叶的双脚被我震退了几步之远。 我拖刀冲进三步,手中长刀再次掀起刺耳的刀啸之声,疯狂向下落去。伊藤真避无可避之间只能举刀抵挡。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之后,对方的长刀被我强行压低了几分,我的刀锋也随之劈进对方肩头。 我那一刀虽然没有砍断对方的骨头,我却在一瞬间压住了刀柄,只要我向后抽刀,足能在瞬间卸掉对方的一只膀子。 我眼中杀机暴起,手中准备发力的当口,叶寻和另外一个人一齐喊道:“住手!” 我放开刀上的力道退出了几步之后,才看见另外一个喊话的人是谁。 我单手举刀指向伊藤真,侧眼看向了那个身材高挑、短发淡妆,一身迷彩却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女孩:“你是谁?” 对方淡淡说道:“我叫陆心遥,是伊藤先生的翻译。” 我冷声道:“原来是汉奸哪!在我想要杀人之前,你最好把嘴闭上。叶寻,有什么事儿?” 叶寻走到我身边:“我们被包围了。杀他,我们走不出去。” 我往四周打量了一下,附近的树林当中至少藏着三十个身穿军用迷彩、装备整齐的人。对方手里虽然没有拿枪,却带着军用*,那东西一旦发威,不比普通的枪械弱上多少。 对方迟迟没动,不是投鼠忌器,就是在等待伊藤真的命令。我看向伊藤真道:“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伊藤真用日语说了一串话之后,陆心遥翻译道:“我们是想试试你们是不是鬼怪。” 陆心遥又补充道:“伊藤先生能听懂汉语,但是用汉语交流却十分吃力,遇上相对复杂的对话,还需要我来翻译。” “嗯?”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们来平天海干什么?” 这一次,陆心遥没用伊藤真开口就说道:“王欢先生,你是否可以考虑先放开伊藤先生,我们再慢慢谈?我们来平天海的原因十分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毕竟,你现在的行为并不是十分友好,也不利于我们交流。”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第七十五章 道左相逢2 - 神隐 - 苗棋淼 现在让我放掉伊藤真对我们而言十分不利,虽然我们在武器上略占优势,但是单兵素质而言,把孙老头他们捆在一起也不是伊藤真属下的对手。 我正在犹豫之间,伊藤真开口说了两句话,陆心遥翻译道:“伊藤先生说,虽然我们来自于不同的国度,但是他相信武士的荣誉不分国界。” 我看得出来,伊藤真是一个纯粹的武士,否则,他也不会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跟我单打独斗。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放开了长刀。 伊藤真还刀入鞘,向我深鞠一躬,才对陆心遥说了一句话,后者马上翻译道:“王欢先生,请你稍等一下,伊藤先生需要整理一下着装,以示郑重。” 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退到叶寻身边,伊藤真和陆心则遥走进了附近的树林。 叶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看这批小鬼子?” 我皱眉道:“这些人不是特种兵就是忍者,他们的伪装能力很强,而且善于忍耐。那些人至少是在小战子遇害的时候藏到附近树林里的,否则,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这帮小鬼子来得蹊跷,一会儿得小心应付。” 我和叶寻说话之间,伊藤真已经重新走了出来,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刚刚受了重伤。伊藤真挥手之间,有人在地上铺了一张地毯。 伊藤真对着地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我先落座。 我坐下之后,叶寻就怀抱着长刀站在了我的身后,伊藤真和陆心遥坐到了我的对面,那个跟叶寻交手之后又逃走的忍者站在了两人背后。 伊藤真向我颔首示意之后,才每说一句由陆心遥翻译一句着跟我交谈了起来。 伊藤真说道:“王欢先生,恕我冒昧,请问您进入平天海是否为了大辽古国的遗迹而来?如果先生是为了遗迹,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交谈一番;如果不是,我劝先生尽快离开平天海,这里十分危险。” 我眉头微微一动,答非所问道:“你们进入平天海是为了大辽遗迹?” 伊藤真略一犹豫才说道:“确实如此。我刚才之所以会攻击你们,也是为了揭开大辽遗迹的秘密。这对我们伊藤家族十分重要。” 我脑中思维飞转之下,悄悄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看好孙老头,自己则淡淡地向伊藤真说道:“既然伊藤先生开门见山,我也没有必要再去隐瞒什么。我来平天海就是为了黄金面具。” 伊藤真微微一愣之后,马上露出了笑容:“既然王欢先生与我的目的相同,那么是否能请你的几位朋友同伴过来?” “老孙、刀疤,过来谈谈。”我向孙老头招了招手,已经开始暗暗戒备。 伊藤真与我初次相见,想要试探我是不是鬼怪,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一开口就叫破了我的目的,却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他凭什么敢笃定我是来找大辽遗迹?原因还应该落在孙老头他们几个人的身上。 孙老头从伊藤真出现,就表现得异常紧张,等我叫他的时候,犹豫了好半天才算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伊藤真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老先生,请坐。” 伊藤真直视孙老头道:“请问老先生是否姓孙,是不是认识一个名为伊藤明川的日本学者?” “不认识。”孙老头一脸茫然道,“不过,我看你倒是有些面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伊藤真说道:“1933年,我的曾祖父伊藤明川被日本关东军强行聘请进入东北。曾祖父虽然是学者,却在当时的侵略战争中充当了十分不光彩的角色,为此,曾祖一直在深深自责……” “关东军司令部给曾祖父的任务就是寻找各种遗迹,掠夺埋藏在华夏大地的宝藏。关东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在平天海背后,很可能藏有一座属于契丹族萨满的墓葬,于是派出我的曾祖父前往探寻萨满墓葬。” “我的曾祖父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一支精锐的关东军中队在平天海中全军覆没。随后赶到救援的中队虽然及时撤出了平天海,却遭到萨满的诅咒,陆续死亡。当时,关东军为了破解诅咒,重金雇佣了一个当地的……” 伊藤真的嘴里忽然发出了生硬的两个字:“大仙。” 我猛地往孙老头的脸上看了过去,对方的脸色果然一白。 伊藤真却像是没有发觉孙老头的异样,从忍者递过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鄙曾祖雇佣的那位大仙,名叫孙成涛。” 我仅仅往照片上扫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照片上面一共有三个人,站在中间学者打扮的人与伊藤真大概有七八分的相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亲属的关系,那人应该就是伊藤明川。 伊藤明川左手边站的人,不就是孙老头?更可怕的是,照片右手边上的人竟然会是刀疤。 我和叶寻同时站起身来,抽刀出鞘指向两人时,伊藤真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扔出照片之后才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请问,您是不是孙成涛先生,那位先生是不是高桥武雄阁下?” 远处的刀疤也跟着一愣:“你叫我什么?高桥武雄?老子……这名儿,老子怎么这么熟悉?高桥武雄是谁?” 刀疤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谁是高桥武雄……” 被我和叶寻用刀指住的孙老头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伊藤明川来了。他当初不也跟我一块儿死在绺子里了吗?他怎么还会回来?” 刀疤也一下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是大日本帝国关东军特高课上尉军官高桥武雄。我们当初……” 高桥武雄回头指向了远处:“我们当初不就是死在了……” 高桥武雄话没说完,七窍当中忽然鲜血崩流而出,人也跟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跟着高桥武雄过来的几个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地退到了一边儿,有人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看都不敢去看尸体一眼。 我和叶寻同时挺刀向前,用刀尖顶在了孙老头的脖子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直到现在,我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孙老头的年龄。孙老头一直都在模糊自己当土匪时的经历,而我也一直认为他是在建国之前当过一小段时间的土匪。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日本关东军入侵东北的时间是在1931年,东北剿匪的时间却是在1945年之后,东北全境解放的时间是1948年,这中间又跨度了整整十五年。 我始终觉得孙老头应该是八十多岁左右,我和叶寻聊天的时候也听他说过,真正的武林高手到了七八十岁也一样可以健步如飞、出手搏命,所以没去深究孙老头的年龄。 可是,一个一百多岁的人,还能有孙老头这样的身手吗?除非他已经达到了张三丰那样传奇的境界,否则,谁能在百岁之后还能翻山越岭? 孙老头露出一丝苦笑道:“很多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但是想起来了,却不能说,说出来肯定会像刀疤一样死于非命。” 我冷声道:“你不说,也一样会死。” 孙老头摆手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骗你们。我比你们还着急去找黄金面具。这样吧!我说几句话,那些说,我说完马上会死,你们能听多少就听多少。如果下一次你们又在什么地方遇见了我,一定要赶紧跟我说话,趁着我能想起来、能说话,一定要有什么问什么。还有……” 孙老头异常凝重地说道:“去找病秧子,他也没死。现在能救你们的,只有三个死人和一个活人。千万要记住,你们身边的人,不见得就是活人,不要轻易相信什么,也不要轻易否定什么。” 孙老头飞快地说道:“黄金面具在黑风坳子,平天海里有七座山寨,按照北斗七星……噗——” 孙老头话没说完嘴里就喷出了一口血来,身躯摇晃了几下之后,强撑着一口气怒吼道:“找到北极星,北极定……噗——” 孙老头的七窍当中同时鲜血狂喷,人也跟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我和叶寻快步走上前把尸体翻了过来——孙老头的两只瞳孔已经完全散开,再也没有救了。 孙老头带来的人里加上我和叶寻也就只剩下一老一少和一个疯子,我走向剩下那两个人道:“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刀疤和孙老头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中年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跟着刀疤叔混饭吃,谁知道他是日本人啊!” 那个中年不像是在装假,我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原本我还以为能在孙老头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线索,这一下,不但没了线索,还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了。 孙老头、刀疤怎么会忽然暴毙?他们没说出来的秘密又是什么? 三个死人、一个活人是什么意思? 北斗、北极又是什么意思? 孙老头怎么会让我去找病秧子?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中不断地嗡嗡作响。 第七十六章 疑云弥漫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伊藤真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回头问道:“他说什么?” 陆心瑶道:“果然是这样。” 我再次看向伊藤真时,后者重新摆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这件事,我希望能和王先生详谈。” 伊藤真面色平静地说道:“我不需要知道王先生的身份,当然也不问王先生究竟为什么要寻找大辽遗迹,我只想确定我们的目的是否相同。” 我沉声道:“黄金面具,我志在必得。” “很好。”伊藤真点头道,“我们寻找大辽遗迹的目的就是要破除萨满诅咒。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所以我希望能跟王先生合作。”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相信的是它。”伊藤真指向了我挂在手腕上的狐铃。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在微微震颤。从狐铃出现,我所经历的事情就一直跟狐铃纠葛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淡淡地说道:“你认识狐铃的主人?” 伊藤真摇头道:“我还没有资格拜会雪妖狐阁下,仅仅是在远处观望过雪妖狐阁下的风采。我相信雪妖狐的信用,也相信她的传人。” “谢谢。”到了这个时候,我只能点头,如果再问下去,说不定就会让对方产生怀疑。要真是那样,我又得多费一番手脚,不如顺水推舟,先从伊藤真那里找到点有用的东西再说。 伊藤真面露喜色,抬起了手掌与我对击了一下:“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深入平天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家祖当年受到萨满诅咒之后,已经变得疯癫发狂,而且,这种疯狂也遗传到了后代身上。” “伊藤家族是日本的名门望族,如果摆脱不了萨满诅咒,伊藤家族早晚会走向灭亡。我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们集中了家族的精锐武士,重新来到平天海。” 我平静地说道:“我对伊藤家族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伊藤明川究竟遭遇了什么。” 伊藤真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情,还要从关东军进驻东北说起。” “当年,关东军在东北大肆掠夺的不仅仅是矿产资源,也有历史文物,甚至专门成立特务机构‘特高二科’用以探寻宝藏。正是特高二科拿到大辽遗迹的资料,关东军才会组织部队深入平天海。” “关东军满以为一支装备精良、配备工兵的中队足够扫除一切障碍打开遗迹,没想到,那支二百人左右的中队竟然在平天海全军覆没。根据中队最后发来的情报,他们在平天海遭遇到了土匪武装的袭击。” 伊藤真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看我的脸色。我知道,他正在措辞,毕竟,他是在讲述一段侵我国土的历史,而他对面的人,正是那些曾经为了国家拼死奋战的勇士后裔。 伊藤真见我面无表情,才继续说了下去:“关东军司令部大为震怒,血洗了附近两处村落,屠杀了当地的居民,又派出一支联队进驻了被摧毁的山村。”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握出了一声脆响。站在伊藤真背后的忍者瞬间做出了戒备的姿势,伊藤真却摆手制止了对方:“不要乱动。” 伊藤真向我深深鞠躬之后才诚恳道:“王欢先生,我知道关东军曾经在东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作为武士,我本人对这段历史深感耻辱。请王欢先生相信,并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以那段历史为荣。”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继续说。” 伊藤真继续说道:“关东军联队本以为此次会万无一失,结果两次试探性攻击之后都折戟而过。那时,家祖伊藤明川先生才奉命来到了平天海。” 我沉声道:“你实话告诉我,伊藤明川究竟是什么身份?” 伊藤真道:“家祖在没有应征入伍之前确实是学者,就职于东京帝国大学,应征之后成为了伊藤联队的联队长。” 我转头看向了陆心瑶,后者说道:“日本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家,至今仍旧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分。伊藤家族在日本近代史上颇有影响力,家族直系后裔参军,自然不会从小兵做起。” 我微微点头道:“你继续说。” 伊藤真道:“家祖几番考证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潜藏在平天海里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土匪武装,他们是大辽遗迹的守护武士。” “这个消息令关东军总部异常兴奋,对大辽遗迹更加志在必得。但是家祖很清楚,抛开平天海易守难攻的地理环境不谈,这里还有一支神秘的力量让关东军难以寸进。” “为此,家祖特意提出了一份代号为‘千足’的计划,并且得到了关东军司令部的认可。千足计划内容十分简单,就是派人潜进平天海,混入土匪武装,里应外合攻破平天海。当时接受这个任务的人一共有三个,家祖、特高科少尉高桥武雄和家祖从附近雇佣来的大仙孙成涛。” 我想伊藤真比了一个“停顿”的手势,转头向孙老头带来的两个人问道:“刀疤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人早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就像是两个没娘的孩子,我和叶寻走到哪儿,他们俩就跟到哪儿。那个岁数较大的人一听见我问话,赶紧说道:“他叫高笑,他说自己是山东人。” 高笑,高桥,果然是谐音。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岁数稍大点的人叫李勇,年轻些的是他侄子,叫李然,他们两个一直跟着刀疤做买卖。 我又转向伊藤真:“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伊藤真道:“有孙成涛在,他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成功找到了进入平天海的路线,在那里与土匪武装展开了激烈交战,杀死了所有的守护武士。可是,他们本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却遇上了一支更为可怕的力量,那就是萨满的诅咒。” 伊藤真凝重道:“伊藤连队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伤亡大半,剩下的人不得不退出了平天海。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永无休止的噩梦当中,有人因此发疯,有人选择了切腹自尽,有人甚至开枪射击战友……” “家祖不得不返回日本接受治疗,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帮助他摆脱梦魇,他不得不求助了阴阳师。家祖正是在阴阳师的干预之下才得以幸存,可是他却始终活在萨满的诅咒当中,而伊藤家族也没有逃过被萨满诅咒的厄运。家祖的直系子弟不是忽然发疯,就是在梦魇当中忽然离世,就连阴阳师都没办法打破诅咒。所以,我们不得不进入平天海。” 我看向伊藤真道:“当年伊藤明川究竟遇到了什么?” “不知道。”伊藤真摇头道,“家祖说过,凡是涉及平天海隐秘的事情,他一件都不能说,甚至不能去想,否则,就会立即死亡。” 我冷笑道:“你在开玩笑吗?既然伊藤明川连当初的事情都不能说,那么,你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平天海遭遇了萨满诅咒?” 伊藤真抬头道:“王欢先生,我知道我的话难以让人相信,但是,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家祖后半生一直在修行禅学,禅学对诅咒略有压制,他才在几十年之后说出了一部分隐秘,但是,其中的关键却丝毫没有提及。” 我平静地看向伊藤真:“你在什么地方看见了雪妖狐?” “大概是在两年前吧!”伊藤真道,“那时候,家族曾经想要雇佣雪妖狐阁下探寻大辽遗迹,但是雪妖狐阁下却婉言拒绝了家族的请求。我就是在那时候有幸一睹雪妖狐的风采。” 我微微点头道:“你这次是通过官方来到东北?” “是的。”伊藤真点头道,“但是官方却不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我们进入平天海之前曾经跟官方有过交涉。” 我飞快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上的山?” 陆心遥直接回答道:“七天前。” 我明白了,警察之所以会大举围山,并不是因为我们伪造出来的命案,而是为了寻找失联的伊藤真。 七天时间,那不正好就是孙老头的孙子被金大仙扣住魂魄的时候。这里面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我沉声道:“伊藤明川有没有跟你提过金大仙庙的事情?” “金大仙庙?”伊藤真道,“你是说供奉着金色鬼神的庙宇吧?家祖的确说过。他说,当时的特高二科就是根据那座金色的鬼神推断出了大辽遗迹的具体位置。特高二科为此还拘捕过一个人,那个人叫做孙晓山。” 这就对上了——孙老头曾经说过,他家里人被日本人抓住过。应该是对方没有经住日本人的严刑拷打,揭开了萨满墓葬的秘密。这就是说,当初孙老头的爷爷把金大仙从黑风坳子里背出来的事情还有几分可信的程度。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是又总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第七十七章 疑云密布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在沉默之间,伊藤真开口道:“王欢先生,我所知道的线索只有这些,不知道是否对你有所帮助。” 我抬头道:“前面的山寨你们进去过没有?” “没有。”伊藤真摇头道,“我们在三天前到达山寨外围。我本意是想绕过山寨继续向前。根据家祖叙述,他们遭遇萨满诅咒的地方应该是在一座没有植被的山上。这里显然不是家祖描述的地方。” 伊藤真停顿了一下道:“可是,我们在附近绕了三天也没能离开山寨,无论我们用什么手段,最后都会被送到山寨门口,就好像是这座山寨要强迫我们走进去。” 我遥望着山寨道:“你们这一路上遇上鬼怪,或者遇上催命碑了没有?” “没有。”伊藤真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催命碑究竟是什么,我们这一路上也没遇上鬼怪。不过,家祖曾经说过,不要相信在平天海里遇见的人,他们未必还活着。” 伊藤真的话跟孙老头说的一样。平天海真的是死人可以复生之地? 我目视山寨良久才说道:“进山寨。” “不行!”站在伊藤真身后的忍者用纯正的汉语说道,“山寨当中太过危险,不能随便进入。少主一定要进的话,请允许属下先去探查一下。” 伊藤真摇头道:“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与王欢先生合作,那么每一步的计划,我都应该亲身参与,这才是合作的基础。我们跟王欢先生进入山寨。” 陆心遥把话翻译过来之后,我却忍不住看向了伊藤真。他为什么要听我的话?从合作开始就把对方当做主导,绝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去做的事情。 伊藤真并没理会属下的提议,而是向我比了“先请”的手势。我和叶寻同时向山寨中走过去时,却一直在注意伊藤真的手下。对方足有三十多人,每十个人由一人带队,三队人马交替行进,颇有章法,打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支长期配合的队伍。 直到伊藤真的手下全部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我才把目光投向了山寨。那座山寨虽然年久失修,但是中间的聚义厅却保存得极为完好。 我绕着聚义厅走了一圈:“伊藤真,把你们的人分散开,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伊藤真点头之下散开人手,而我却朝着山寨正后方走了过去。在我的记忆当中,六子应该是往那个方向跑了。可是山寨背后除了一座难以攀爬的悬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六子就算不疯,也很难从这里出去。 我刚想转身时,眼角的余光却扫见岩缝中的一块布条。我紧走了两步,将布条慢慢抽出来之后,却忍不住一愣,那布条不正和六子身上穿的衣服一样,他钻到石头缝里去了? 我忍不住顺着岩石缝隙仰头上望之间,头顶上就只有顶在岩石上的日头。白花花的太阳晒得人无法睁眼,我也看不清岩石上方究竟有什么东西,只能一步步退向远处。可是不论我退出多远,能看见的景物就只有顶着日头的山峰。 天上的太阳就像是被人给强行压在剑形的峰顶不挪不动,发白的日光像流水般从峰顶覆盖而下,遮挡着半山峰峦。 我正盯着山峰看时,叶寻悄悄走到了我身后:“你在看什么?” 我把布条交到了叶寻手里:“那边找到六子没有?” “没有。”叶寻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小鬼子不靠谱。我看那些人里,应该也不全是士兵。” 我低声道:“我们暂时还得跟他们合作……” 我正说话时,听见有脚步声接近,赶紧闭上了嘴。从我后面走过来的陆心遥道:“王先生,伊藤先生请你过去看些东西。” 我跟着陆心遥走进聚义厅时,正看见伊藤真和那个忍者围着聚义厅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在看什么东西,他见我过来,赶紧让开了一步:“王欢先生,你看着这里。” 伊藤真指的是桌面上被人给刻下的一串极为怪异的符号,乍看之下有些像是道家的符文,可是仔细去看却又跟符文大相径庭。我转头看向叶寻,他也微微摇了摇头。 叶寻是道家弟子,他既然摇头,就说明桌子上的东西与道家无关。 伊藤真说道:“这是日本阴阳师惯用的符文。如果我没看错,这里应该出现过很高明的阴阳师。这段密文的意思是地狱之门会在午夜开启。” 我看向伊藤真:“你是阴阳师?” “不是。”伊藤真道,“家祖长期接触阴阳师,我也学到过一些阴阳师联络的密文,所以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我走上前,在桌上摸了两下:“伊藤先生,有没有兴趣看看午夜开启的地狱之门?” “这个……”伊藤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既然王欢先生觉得这是一条线索,我们不妨留下来看看。” 那个忍者挥手之下,伊藤家武士迅速将聚义厅团团围住,就连房顶都布置了人手之后,才将聚义厅的大门给关了起来,屋里就只剩下了我们几个。 我随意坐在地上:“伊藤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据我所知,当年关东军曾经打过金大仙庙的主意,甚至还搬走了金大仙的塑像,他们最后为什么又把塑像给送回来了?” 伊藤真摇头道:“这件事情,我并不清楚,家祖也从没提起过。” 我正觉失望之间,那个忍者却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些。老主公当年确实带走了仙庙中的神像,但是很快就归还了回去,只不过,他把神像的坐姿给改成了跪姿。家主曾经向老主公询问过其中的原因,老主公只说是要验证一件事情。” 忍者在日本的地位并没有后世影视、漫画中变现的那么高。如果把武士称作日本番主家臣的话,那么,忍者只能称为家奴。我面前这个忍者大概就是伊藤家的家奴。 我沉声问道:“伊藤明川没说要验证什么事情吗?” “没有。”忍者摇头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被送回去的塑像其实是一具尸体。至于那具尸体的原主人是谁,老主公从未提及。” “尸体?日本人的尸体?”我见忍者点头之后,才恍然大悟。难怪塑像会被改成跪姿,原来是伊藤明川动了手脚。 对面忍者却忽然一下抬起了头来,原本垂在身边的手臂也一下子抓向了身后的长刀。 我跟着猛然仰头之间,却看见房梁上落下了一串红色的液体。 血?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人血。 我顺手抽出手*枪对准屋顶连开两枪,屋顶上的血迹却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守在外面的伊藤武士却不见半点反应。 叶寻、伊藤真同时拔刀之间,聚义厅的大门却在瞬间轰然洞开,漫天星光从门外向屋里蔓延而至。 我和叶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进门之前明明是中午,我和伊藤真之间的对话最长也不会超过十分钟,可是门外怎么会忽然日月轮换,变成了午夜? 我顺着大门的方向往外看时,伊藤真的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聚集在山寨中间的空地上,围绕着一堆篝火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 熊熊燃动的火光本应该将人全部照亮,可我看到的却全是半明半暗的人影。所有围绕火堆端坐的武士都像是被火光从中间给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半被烈火罩上了血红的颜色,另外一半却处在黑夜的阴影之中。 叶寻忽然低声说道:“看他们的衣服。” “衣服?”我将目光投向正对的武士之间,那人沉在黑影的半边衣服不仅变成了二战时的日本军服,而且在向另外半边身子慢慢移动,对方的面孔也在黑影的推动之下慢慢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乍看之间,那个武士就像是在被另外一个人慢慢侵蚀、替换,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换成一个早已经死在平天海中的日军。 我忍不住抬枪瞄向对方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拉动枪栓的声响。 那个忍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李勇手中的三八大盖给抢了下来,举枪瞄向了正对着我们的那个武士扣动了扳机。子弹划出的红光从对方眉心穿过之后,化作一蓬鲜血从对方脑后飞扬而起,那名被子弹打穿了脑袋的武士却转着眼珠往我们身上看了过来。 忍者却在这时再次推动枪栓,打向对方心口。子弹再次将对方透体而过,那人才栽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所有围在火堆旁边的武士一齐转过头来看向了聚义厅,三十多张阴阳相间的面孔也在一瞬之间充塞了我的视线。 “开枪!”我和叶寻同时举枪之间,聚义厅的大门却在我们眼前轰然闭合,从我俩枪口上怒射而出的子弹全都落在了门上。 我和叶寻仅仅开了两枪就同时松开了扳机,李勇、李然却像是疯了一样,提着手枪对准大门疯狂乱射,短短片刻之间,大门就被两个人打得千疮百孔。 我跟着怒吼道:“你俩给我停下!” 第七十八章 敌踪缥缈 - 神隐 - 苗棋淼 李勇像是没听见我的喊声,疯了一样向大门上放枪:“刀疤叔……刀疤叔在门上……” 门上除了被屋里油灯照亮的光影和一个个透着星光的弹孔,哪有什么人在? 我刚想出声呵斥李勇,却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我们刚进聚义堂的时候还是中午,屋里也没有什么油灯……屋里的灯是哪儿来的,灯又是谁点的? 我蓦然转头看向桌上那盏顶着昏黄火光的油灯时,叶寻和伊藤真也头带冷汗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们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管什么李勇,就任由着他在那里发疯。李勇一直打空了子弹才稍稍镇定了下来。我用眼角扫向千疮百孔的大门:“你看见什么了?” 李勇端着枪战战兢兢道:“刀疤叔回来了,他刚才就贴在门上。” 我沉声道:“我怎么没看见?” “刀疤回来又不是找你,你能看见什么?”李勇厉声道,“刀疤要杀人,他要回来杀人……刀疤杀人之前都会点一盏灯,说是给死人送魂用的,他以前就说过。那灯就是他点的……” 李勇正说话之间,全身忽然绷紧,两只手像是被绳子捆住了一样紧紧贴在身侧,双腿并得严丝合缝,膝盖紧紧靠在一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笔直地站在了原地。 “李勇……”我惊叫之下,李勇的头发忽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片片卷缩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露出了发黑的头皮。 李勇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可他嘴里却像是被塞了东西,口水顺着嘴角向下直流,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仅仅一愣之下,李勇的头皮就像是被烧焦了一样一块块地破裂开来,发黄的油脂顺着李勇的面颊四下横流,一双眼睛也从下往上地翻起眼仁儿。 李勇的脑袋被烧着了?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里,李勇的头皮就变得一片漆黑,像是被火烧焦的皮肉成片脱落在地,可我却偏偏没看见对方头顶冒出过火光。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勇头上已经露出了骨头,半张面孔被烧得一片漆黑,我就算想要救援也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远处的叶寻忽然抽出刀来,手起刀落将李勇的脑袋砍落在地上。像是被火烧焦的人头一直滚出几米开外,李勇的尸体才慢慢栽倒。 我伸手在人头滚过的地方摸了一下,地面上仍旧是一片冰凉,丝毫没有被火燎过的迹象。李勇的人头停止了燃烧,直到这时,半边漆黑的人头上才渗出了丝丝血迹。 我检查人头的工夫,两颗子弹忽然间穿透了聚义厅大门,从我头顶上呼啸而过。 “快躲!”我趴在地上连滚几圈躲在柱子背后,叶寻他们也同时散开到了远处。 我们人没站稳,密如暴雨的枪声已经隔空而来。我分明听见两挺机枪的怒吼之后,大门再也承受不住子弹的冲击,怦然崩塌在地。犹如暴雨横飞般的子弹长驱直入,聚义厅中蓦然烟尘四起、火光乱闪,被子弹崩开的木屑子形同流水顺着廊柱纷飞飘落。 我躲在柱子后面好不容易等到枪声停歇,才飞快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聚义厅门外已经被一群身穿着日本军服的人完全封死,两挺机枪一左一右直指大门。 超过二十支三八大盖挑着明晃晃的刺刀横拦在门口,持枪的士兵正在飞快地推动枪栓,飞快地填充着子弹。 我还没想明白外面怎么会忽然冒出一群日本兵,伊藤真已经手持着长刀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我顿时被对方吓了一跳,一直守在对方身边的忍者竟然没去阻止伊藤真。 我忽然听见外面的枪栓声响猛然一顿,下意识地飞身而起,侧面扑向伊藤真,强行将他按倒在了地上。我们两人身形还没完全落地,外面枪声又起,密如飞蝗般的子弹刚从我俩头顶略空而过,外面的日本兵立刻调整枪口向地面上打了过来。一串串土星从我们身前迸射而起时,我抓着伊藤真的衣服猛一用力,带着他向柱子后面翻滚而去。 密集的子弹在我们身边穷追不舍,烟尘石块漫天崩飞,我能听见的只有子弹不断撞击地面的暴响,能看见的只有四处乱飞的火星、碎石。那个时候,我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地向外翻滚,能翻多快就翻多快,身上感觉不到被子弹射穿骨头的剧痛就是一种幸运,在幸运没有放弃对我的眷顾之前,能躲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就是胜利。 我飞快地翻滚之间,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忽然心凉半截——我是准备躲到柱子后面,可我看见一排形同回廊竖在地上的黑漆柱子,绵延而去的立柱像是没有尽头地推进无尽黑暗当中。 这是幻觉,还是我不小心滚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究竟哪根柱子才是真的?万一停错了地方,三八大盖的子弹马上就会钻开我的脑袋,让我死于非命。 我却一刻也不敢停留。可我一直这样向外翻滚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难道要我一直顺着柱子的方向滚到深不可测的黑影当中?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一颗子弹就擦着我的后脑极速飞过,被子弹蹭出来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前边的柱子不管能不能躲,都得躲一下试试,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总好过等着死在日本兵的乱枪之下。我双手抓住伊藤真胸前的衣服狠命向外一甩,把人从身侧扔了出去,自己则飞快地翻向立柱一侧。我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停下来时,我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的一只袖子忽然发力,把我平直从地上扯过去一尺多远。我的身形还没完全停稳,被迸起来的碎石就往我身上狂飞而来。 如果我还停在刚才的位置上,这些子弹掀开的就不是地面,而是我的胸口。我惊魂未定地往旁边看过去时,正看见那个忍者在向我微微点头——是他把我拽到了真正的立柱后面。 我躲在柱子背后拔出枪来瞄向远处的那盏油灯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油灯上掠过的瞬间也带灭了上面的火光,聚义厅中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外面的枪声也跟着停了下来。我试着往外看了一眼,原先还在聚义厅外熊熊燃烧的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熄灭了,当空飘散的袅袅青烟就像一层迷雾将严阵以待的日军笼罩其中,乍看之间就只剩下一行模模糊糊的身影藏在迷雾背后。 短短片刻之间,军鞋踏地的声响在迷雾当中蓦然而起,所有日军开始向聚义厅的方向步步逼近。 我抽出盒子炮,用枪柄在柱子上连敲了几下,叶寻的方向也传来刀柄敲地的声响——那是我们以前约定的暗号,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 我握着枪柄靠在立柱上不久,就听听见身边有人说道:“你不害怕吗?” 谁? 我心中顿时一沉。我身边应该只有伊藤真和那个忍者两个人才对,可我身边说话的人明明不是他们两个。 直到这时,我心中才又是一凉。聚义厅的柱子并不太粗,能容纳一个人躲在背后已经达到了极限,忍者把我拉过来之后,他和伊藤真去哪儿了?难不成,他们两个能顶着枪林弹雨逃到别处? 我缓缓向边上转头之间,却看见李然惨白无血的面孔出现在距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我时,一双瞳孔却在慢慢放大开来。 李然幽幽说道:“老孙回来了,刀疤回来了,病秧子也回来了,他们都回来找我们了。李勇就是死在了刀疤的手里。刀疤以前说过,他当土匪的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点人天灯。李勇就是被他点了天灯。” “别相信你们身边任何人,他们可能是孙老头,可能是刀疤,也可能是病秧子,他们全都是大仙。” 我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然咧着嘴笑道:“有些事情,你活着的时候不可能知道,只有死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全都是小战子他们告诉我的。不信你看,小战子他们全都在那边,他们说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我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珠,眼角的余光当中果然出现了几道凄凄而笑的人影。东子、小战子……那些死在路上的人正整整齐齐地站在聚义厅中间,形同神祗居高临下地向我看了过来。我与其中一人对视之间,对方脸上竟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眨眼之后,那层像是从对方皮肤下面渗出来的金色液体转瞬之中盖过了几个人的面孔,在我眼前生生变成了一副五官分明的黄金面具。 李然像是贴在我耳边说道:“看见了没有?他们全都是金大仙。从你遇见他们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死了。找你的全都是死人。” 我眯着眼睛冷声问道:“那你是死是活?” “我死过一次,可我又活过来了……”李然的话没说完,我的枪口就已经顶住了对方脑门:“我让你再死一次。” 我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间,眼前的李然却一下睁开了眼睛:“不……” 第七十九章 敌踪难寻 - 神隐 - 苗棋淼 李然仅仅喊了一声,猩红的血雾就在枪声当中从他背后弥漫而起。 没等我调转枪口去瞄准那些飘浮在空中的鬼影,一缕曙光就从聚义厅门外投进了屋里。 等我回头看时,聚义厅外已经天色大亮,初升的晨阳漫过遍地血迹洒向李勇的尸体,留在地上的尸身就好像穿上了一层金衣。 伊藤真双眼呆滞地看向门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回头看向躲在柱子后面的陆心遥:“他说什么?” 陆心遥道:“他在说萨满,这就是萨满的神迹……日月轮换……他现在有点语无伦次。” 我站起身来走到伊藤真身边,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醒过来。”后者这才清醒了过来:“谢谢……” 我伸手把伊藤真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处理好你的人,然后再回来。” 我抬手把伊藤真甩向大门的方向,自己走向了李勇的尸体。这时,叶寻已经先我一步赶到了尸体旁边,一刀划开了尸身上的衣服:“王欢,你看,他身上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李勇的四肢上的确带着被绳索勒过的淤青,尤其是双手的部位,乌黑的血痕已经渗进了对方肉里,直到现在,被勒开的皮肉也没恢复平整。 我沉声道:“把尸首翻过来,看看背后。” 叶寻翻过尸体之后,尸体脊梁上顿时露出了一道乌黑的淤青,看上去就像是被木棍强压出来的外伤。 “李勇是被捆在柱子上点了天灯?”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李勇与我近在咫尺,他衣服外面不见绳索,四肢上却是伤痕遍布,是什么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叶寻丢开眼前的尸体,又把李然给拖了过来:“他中了四枪,致命伤应该是在额头上。” 我平静地说道:“脑袋上那一枪是我打的。你看他身上。” “心口两枪,腹部一枪。”叶寻翻动着尸体道,“他是在你动手之前就死了。” 我身上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寒意。我不仅坐到了死人边上,还跟他说过话。死人真的可以开口? 陆心遥脸色苍白地喃喃自语道:“这是萨满的诅咒吗?” “别自己吓唬自己。我看未必就是什么萨满。”我说这话,就连自己都没有底气。 萨满秘术,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招魂。传说,萨满可以穿越幽冥与亡魂沟通,也可以将死者的亡灵带回人世,生者与死者在萨满的手中可以互换空间。 如果不是萨满召唤了亡灵,那些亲眼看见死亡过程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如果没有萨满的诅咒,李勇为什么会凭空被点了天灯? 我没法去解释这一切,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说服别人。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伊藤真的怒吼声。伊藤真的三个手下身躯笔直地站在门口,伊藤真毫不留情,每人给了他们一个耳光。三个人虽然被扇得东倒西歪,却马上挺直了身躯,规规矩矩地站在伊藤真面前。 我向陆心遥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陆心遥翻译道:“伊藤真问他们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他们说一直守护在门口直到天亮。” “伊藤真问他们怎么解释自己昨天晚上被人枪击的事情。” “他们说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就一直围着篝火守护在外面,而且严格执行换岗。那边那人还在说自己换岗时看见有狐狸从面前跑过去了。” “伊藤真现在在骂他们全都是废物。他们几个也说不清楚怎么会没发觉有人在袭击聚义厅。” 我打断陆心遥道:“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远处戒备?” “对。”陆心遥点头道,“日本人等级森严,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作为下属不能随便接近主人就寝的地方,甚至不能随意窥视。前几天,伊藤真都住帐篷,其他的人全都围着篝火守在远处,没人接近。” 我点头道:“你去问问他们,昨天晚上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 陆心遥走过去问了几句才说道:“他们说,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我飞快地说道:“让他们带我去找孙老头的尸体。” 孙老头和刀疤死了之后,是伊藤真派人处理了尸体,将人埋在了树林附近。可是他们埋尸的地方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由下往上翻开的深坑,两具尸体不翼而飞。 我蹲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土上还有露水,他们两个应该是在昨天半夜就没了影。往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日本兵留下的东西。” 我的话没说完,伊藤真的一众手下同时抬起*指向了远处的树林,我猛然转头之间,也看见了坐在草叶当中的日本兵。 伊藤真挥手之下,几个手下同时小心翼翼地往草丛方向走了过去。直到他们拨开乱草,我看见一群端端正正坐在草丛中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身边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钢枪,两挺歪把子机枪被放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 同样的军装、同样的人数、同样的武器,唯一不同的是我昨天看见的日本兵多少还有些活人的模样,而我眼前这些却是一群变成了蜡黄色的干尸。除此之外,尸体附近还有一门他们昨天没有动用过的迫击炮。 一个小队长抓起尸体边上的三八大盖,伸手往枪口里摸了一下:“这些枪支在不久之前发射过。” 伊藤真面色阴沉道:“你们不是说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吗?这些干尸都是怎么来的?” “是!”伊藤真所有手下全都低下了头去。 伊藤真却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王欢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面无表情道:“把尸体的脑袋全都砍下来,堆到山寨外面去。你们自己把他们的装备拿上,最好找找能不能找到炸*药一类的东西。” 伊藤真略一犹豫才发出命令,一个小队长立即反驳了什么。陆心遥翻译道:“那个人说,不能这样对待英雄的遗体,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武士,应该得到武士的荣耀。” 陆心遥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伊藤真说,无论他们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们已经化成了鬼怪,必须铲除。” “那个小队长说:即便是那样,也该将尸体火化,把骨灰带回本土。” 一直没有开口的叶寻忽然冷声道:“陆心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翻译过来?他们说了那么多,你几句话就能翻译完了吗?” 我淡淡道:“你是怕把那些话翻译过来,我们会杀人;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让我们知道什么?” 陆心遥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下才小声道:“他们的话翻译过来,肯定会引起不快,毕竟军国主义在日本还是有市场,不是每一个人都……” 我摆手打断了陆心遥:“现在那边有四个人在说话,你只要告诉我,谁能当朋友、谁是敌人就行了。” 陆心遥再次摇头:“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还是……还是精诚合作的好。如果……” 我冷笑之间,伊藤真却大步走向了坐在树林的尸体,从身上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包住刀柄,将东洋刀高举过顶,大吼一声挥刀而下,一刀将其中一个日本兵的人头斩落在地。对方首级滚出几米之后,伊藤真才提刀向下一个人身边走了过去,再次怒吼之间手起刀落…… 伊藤真的三个属下大声哭喊着什么,一齐跪倒在了地上。伊藤真恼怒地大吼了几声,那几个人又站了起来。 直到伊藤真砍断了所有人头,我才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五分钟砍三十颗脑袋,速度还可以。叶寻,要是换成你出手,能用多长时间?” 叶寻面无表情道:“比他快一倍。” “我也差不多。”我笑道,“他砍人,没用的动作太多,就跟祭神一样。反正就是剁个脑袋,那么郑重干什么?”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见,三个小队长一齐转头向我怒目而视时,我淡淡地说道:“把脑袋给堆起来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伊藤真面带愠色地点了点头,亲手把三十颗人头摆成了一堆京观:“王欢先生,你看这样可以吗?” “还行。”我大步走上去,对着人头京观拉开了裤子。 “啊——”陆心遥惊叫声中转过了身去,大声说道,“伊藤先生说,你太过分了。” 与此同时,我背后也传来了一阵拉动枪栓的声响。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伊藤真的手下肯定把枪口对准了我的后背。 我拎着裤子说道:“陆心遥,你告诉他们,童子尿能辟邪,要破诅咒,就得浇尿。要是觉得我的不行,就让他们自己来。老子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能挤出来就不错了。” 陆心遥把话翻译过去之后,伊藤真才怒吼了几声,我身后也陆陆续续传来长枪墩落地面的声响。不久之后,陆心遥才说道:“王先生,伊藤先生说:您请自便。” 我这才痛快淋漓地方便了一下:“叶寻,要不要一块儿试试?” “你的就差不多了。”叶寻的声音明显有点哭笑不得。 我系上裤带走到伊藤真面前:“你刚才说萨满诅咒,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章 重捋思路 - 神隐 - 苗棋淼 伊藤真脸色阴沉的道:“王欢先生,一直以来我对你十分尊重,同样也尊重你对国家,对历史的感受,但是,你做法实在让我不能接受。侮辱对手的尸体,为真正的武士所不耻。” 我正色看向伊藤真道:“我得纠正你几个错误。我让你斩首尸身,正是出于对你武士情怀的考虑。第一,你斩杀的并不是普通意义上遗体,你见过可以杀人的干尸么?你是在杀敌,不是在亵渎尸体。” “这……”伊藤真顿时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毕竟昨晚我们差点死在了日本兵的手里是不争的事实。 我继续说道:“第二,在你们日本,斩首对手也是一种尊重不是么?你刚才不也在刀柄上缠了白布?” 第二句话纯粹是我在信口胡说,伊藤真又不是那些干尸切腹自尽时的介错人,怎么会有尊重的说法。 不过,我说话异常的认真。在我看来就算说瞎话,也得给人一种“我没文化,你别挑理”的感觉吧? 伊藤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的一个手下却说了句什么,陆心遥面色古怪的翻译道:“他说:你刚才掐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回应道:“武者之间的欣赏。”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尹藤真挥手阻止。 伊藤真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另外一个手下却说道:“王欢先生,你在死者头上小便的做法,虽然,你已经解释过了,但是,我并不认为那是合适的理由。” 我伸手往伊藤真身上指了一下:“你问问他,童子尿是不是能辟邪?” 伊藤真说道:“黑狗血,童子尿的确是华夏民间驱邪的利器,这一点早就定论。所以我没有阻止。” 那人只能睁目结舌的站在一边,伊藤真沉默片刻才向我深鞠一躬:“王欢先生,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我摆手道:“都是合作伙伴,话说开了就好。” 陆心遥脸色古怪的向我看过来时,叶寻也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在场的人,恐怕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我是在一本正经的扯犊子。 我赶紧岔开话题道:“伊藤,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伊藤真道:“家祖回国之后就一直在研究萨满。我想王欢先生应该对萨满也有所了解吧?” 伊藤真分明就是在考我,他是把我当成“神门”弟子,才愿意跟我合作,但是,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出言试探。 好在我并没把《万象经》忘个精光,想对付他还绰绰有余。 我平静的回答道:“萨满教传统始于史前时代并且遍布世界。最崇拜萨满教的地方是伏尔加河流域、芬兰人种居住的地区。” “我们常说的萨满教,是分布于北亚一类巫觋宗教,包括满族萨满教、蒙古族萨满教、中亚萨满教、西伯利亚萨满教。传说,萨满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穿梭以天堂和地狱的能力。” “还有一种说法是华夏萨满源自东夷,九黎,在准确一些就是蚩尤部落。在轩辕黄帝开启的阪泉大战之后,南迁者为蛮,北迁者为胡,至今华夏南北少数民族风俗都有有萨满文化遗存。”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直视着伊藤真道:“说道萨满教,你似乎应该比我更熟悉一些吧?在现如今的华夏大地上虽然仍有萨满的文化遗存,但是早已经菁华尽失。甚至不如日本完整。” 我这句话,并不是在信口开河。目前,萨满传承保存最为完整的国家是韩国,其次是日本。日本的神道教其实就是萨满教一个分支的变种。 伊藤真道:“神道教虽然结合了萨满教的传承,却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萨满。有些事情,我还需要验证。” 伊藤真极为认真的问道:“王先生如何解释跳大神和萨满的关系?” 我不无揶揄的说道:“伊藤先生,如果伊藤先生不是武士,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学者。” 伊藤真诚恳道:“这件事情十分重要,还请王欢先生为我解惑。”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些人觉得跳大神和萨满是同一回事儿,也有人觉得他们两者之间有明确的区分,大仙儿不会承认自己是萨满,萨满也不会去跳神。” “在我看来跳大神和萨满之间的关系早就牵扯不清了,至少跳大神的人否定不了他们在跳萨满舞。所以,我一直觉得跳大神就是萨满教延续。” 伊藤真点头道:“王欢先生的看法,与家祖最初的推断完全一致。根据家祖的研究,跳大神虽然融合一部分华夏道家的元素,但是正统道家却从未承认过跳大神。所以他更倾向于跳大神源于萨满。这就是家祖为什么会选择收买大仙孙成涛的原因。” “家祖当时秘密探访过很多所谓的大仙,只有孙成涛最为接近于古萨满,家祖曾经跟孙成涛交流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最终认定了孙成涛应该是古萨满的后裔,这才不惜重金收买了孙成涛,希望能通过孙成涛解开平天海大辽遗迹的秘密。” “家祖虽然一再高估古萨满的实力,但是直到他深入平天海,才发觉古萨满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藏在平天海中的萨满诅咒已经近乎于神话。” 我忍不住追问道:“你能说得清楚一些么?” “抱歉。”伊藤真摇头道:“家祖自从被萨满诅咒之后,没法提及平天海的核心秘密,否则就会死于非命。他每一次都只是给我一些线索,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我查找过关于萨满的资料。萨满教中有对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的朝拜,传说高级萨满可以控制天气,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呼风唤雨。顶级的萨满却可以控制时间,让日月轮换。” 伊藤真一样自诩武士,可我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我们在短短一个小时当中连续经历过一场又一场时间的转换,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闯入的萨满的禁地?我觉得……” 我沉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觉得,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人能让日月轮转,除非他是神明。如果,你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你还是切腹自杀吧!我不介意在你手脚颤抖,划不开自己肚皮的时候,帮你把脑袋砍下来。” “八嘎!” 我的话刚说完,伊藤真的手下齐声怒吼向我围了过来。 尹藤真挥手一个耳光把走在最前面的人打了一个踉跄:“王欢先生说的没错,如果连这点恐惧都面对不了,妄称武士。” 伊藤真向我深鞠一躬:“谢谢。” 我坦然受了对方一礼,伊藤真这个人有点意思。 我看向尹藤真说道:“你刚才说,我们在一个小时之内经历了日月轮换,你刚才掐过时间?” 尹藤真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我有在做重要事件之前看表的习惯。我们进入山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分,现在十二点整。按照我手表上日期,我们并没在聚义厅里经历一个昼夜的时间,而是仅仅过几个小时。” 我抓住了尹藤真的手掌,在腕子上看了几眼,后者一开始还想把手抽回去,后来干脆低着头不动了。我放开尹藤真的手道:“你们身上的计时设备呢?都没显示过了一天?” “是的!”所有人都在纷纷点头。 这个答案其实在我的意料当中,我刚才看过手机上面的日期确实还是在一天之内。 我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圈才停了下来:“我得重新整理一下思路。伊藤真,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方向进入平天海,有没有路过正北方的十里屯,还有你来之后,有没有寻找过伊藤明川留下手下?” 伊藤真摇头道:“我这次来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选择在午夜进山,也没有经过十里屯,而是从远处绕进了山里,我们重新确定方位就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至于说……” 伊藤真顿了一下道:“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想过的。家祖并没说过,他还安排了人手在东北潜伏。就算有的话,我想那些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连家祖都已经去世十年之久,更何况是跟他同期共事的那些人。” 伊藤真的话可信度很高,从照片上看,最年轻的伊藤明川也有三十几岁了。按照正常人思维去向,连最年轻的伊藤明川都死了十多年,比他年龄更大的高桥武雄和孙老头还能活在人世么?不去浪费那个时间也属正常。 至于说,那些在东北潜伏下来特务,多数都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岁月当中,有些人致死都没再接到过命令,除了他们自己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寻找那些人,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正是这样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让伊藤真失去了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也把我们个卷进一场致命的危机。 第八十一章 重捋思路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目视伊藤真良久才说道:“伊藤真,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我,这很可能关系到我们的生死。” 伊藤真严肃地说道:“王欢先生请讲,我一定言无不尽。” “很好。”我看向伊藤真道,“你这次来东北寻找大辽遗迹,是随机选择的时间,还是特意挑选了时间?” “是特意挑选的时间。”伊藤真道,“最多在三天之后就会出现血月。根据家祖的说法,大辽遗迹只有在血月之日或者日全食的情况下才能找到。下一次日全食还要经过几年,我们伊藤家族没有时间再等,但是血月却即将发生,所以,我们必须赶在血月之前到达遗迹。” 我再次问道:“你一直在说你们的目的地是大辽遗迹,而不是萨满墓葬,这个说法也是伊藤明川告诉你的?” “是的。”伊藤真道,“家祖一再强调过那是大辽国的遗迹。” “明白了。”我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之后,就下意识地伸手掏出烟来。 直到我一根烟抽完,叶寻才开口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淡淡地说道:“第一,孙老头、刀疤也要回遗迹,而且必须得回去。所以,孙老头带人上山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早在他计划当中。” 叶寻挑眉道:“你是说,他连自己的孙子都算计了?他是故意告诉孙子黄金面具在谁的手里,好让病秧子对他下手,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跟病秧子翻脸?” 我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你先别考虑其他,按照你的思路往下说。” 叶寻知道我是想要验证自己的判断,马上说了下去:“我觉得,孙老头在一件事儿上说了实话,那就是他把黄金面具交给了病秧子。当然,他的目的并非是像自己说的那样为了敛财。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暂时还没法判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拿到了黄金面具的病秧子失去了控制。” “孙老头了解病秧子的性格,也知道黄金面具的特点,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去干掉病秧子,拿回面具。最近各个媒体都在报道血月即将出现,孙老头再也坐不住了,只能铤而走险除掉病秧子。” “孙老头根据他对病秧子的了解,制定了一个计划。先是让自己的孙子跟对方翻脸,也让病秧子知道自己一定会出手对付他。但是孙老头知道病秧子对他有感情,不会直接要他的命,而是会先去确定孙老头的态度如何再做决定。” “孙老头故意呼朋引伴,甚至聘请大仙儿,都是为了给病秧子看。病秧子有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要有人到了孙老头家里,不管是不是决定参与孙老头的计划,他都会杀人。” “说明白点,就是孙老头打算让那些人送死,给自己制造接近山洞的机会。只要让他接近对方,他就有把握一枪结果了病秧子的性命。” “只不过,他没想到病秧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我们的身上,顺水推舟地跟着我们进入了平天海。因为他知道,像病秧子那种心理上有缺陷的人,如果换一个环境,未必就会像以前一样如鱼得水,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把对方除掉。只不过,他没想到平天海里还有另外一个比病秧子还要可怕的存在。” 叶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我点头道:“按照常理分析,差不多。但是这里面漏洞实在是太多。我说的另外一种可能显得有些荒诞,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参考一下。” 伊藤真点头道:“王欢先生请讲。” 我说道:“我们以前一直把思路放在了孙老头、金大仙的身上,事实上,整件事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黄金面具。” “孙老头说,他先祖误入了黑风坳子带走了金大仙。我觉得这完全是假话。当年进入黑风坳子的人,不是孙老头的先祖,而是他自己,是他们三个从黑风坳子里带出了黄金面具。” “至于金大仙的传说,应该也是出自孙老头之口。”我说到这里,一指伊藤真,“伊藤真说过,当年日本关东军在这里展开过疯狂报复,屠杀了附近所有村民。金大仙庙究竟出现在什么时候,又经历过怎样的变迁,除了孙老头,没人能说清楚。但是,传说一旦流传开来,就可以掩盖原先的事实。” 日寇侵华期间,血腥屠杀数不胜数,也制造过无数的无人区。就像曾经号称东亚第一港的旅顺,而今的居民没有一个是旅顺本地人后裔,因为日寇侵入旅顺之后发动了丧心病狂的血腥屠城,整个旅顺的居民都被屠杀一空。现在的旅顺人都是后期重新进入的居民。 如果把山下的十里屯看成另外一个旅顺的话,那么这里所有的传说都会随着屠杀完全泯灭,除了孙老头自己,不会有人知道金大仙庙的真正来历。 叶寻点头道:“对,这确实是第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 我继续说道:“第二个难以解释的地方,就在于孙老头他们的年龄。如果按时间去推算,他们都应该超过了百岁高龄。他们究竟有什么神通能让自己长生不老,到了这个岁数还能上山下河如履平地?” “这个……”叶寻也摇头道,“你说,会不会是孙老头他们已经死过一次,又复生了?” 我反问道:“你相信死而复生这码事?” “不信。”叶寻摇头道,“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在死了之后还能完好无缺的活过来。就算有办法,也是邪术。” 叶寻是道家弟子,道家追求过长生不死、追求过白日飞升,可是从来没追求过什么死而复生。 我看向叶寻道:“如果,活过来的不是人呢?” “不是人?”叶寻猛然醒悟过来,“你是说借尸还魂,不不……是灵魂互换?” 我点头道:“我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但是我相信,一个人的记忆可以用某种办法永恒地传承。萨满教就是如此。” “传说,萨满教的传承来自于上一代萨满的灵魂。就是说,新一代的萨满可以通过萨满舞或者某种祭祀的方式,得到上一代萨满完整的记忆。这就是萨满教没有文字经文上的传承,却能一代又一代不断延续的原因。” 我说到这时,伊藤真也跟着点头道:“王欢先生说的没错,根据家祖对萨满教的研究,萨满教的传承的确如此。” 我继续说道:“我曾经戴上过一次黄金面具,我知道黄金面具其实是让人的思维向外扩散,甚至不需要语言就能进行交流。如果我们把黄金面具定位于某种媒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断定,黄金面具就是转移一个人记忆的工具?” 我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在自己快死的时候戴上黄金面具,然后再把面具交给另外的一个人,能不能强行将对方的思维全部抹掉,换成自己的记忆?” 叶寻低声道:“这……这有些匪夷所思了吧?你也看到伊藤明川他们的照片了,就算他们能转移记忆,难道连样子都没转移?” “所以我说自己的猜测可能极为荒诞。”我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但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百十多岁的人保持着身体的巅峰状态。” 我继续说道:“我敢这样说,就是因为孙老头后来说让我们小心病秧子。我们在山洞里亲眼看见了病秧子的尸体,而且孙老头也肯定了那是病秧子本人,病秧子为什么还会出现?他是死而复生?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躺在洞里的只是一个空了的躯壳。”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自己让我注意六子吧?我怀疑那个六子就是真正的病秧子,他趁着孙老头他们不在,骗六子戴上了黄金面具,把自己换到了六子的身体里。” 叶寻顿时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如果你说的事情可以成立的话,那当初一直在把孙老头他们往死路上引的人又是谁?那时候,六子应该正在山洞里被人替换记忆,他能出手杀人吗?” 我摇头道:“你还忘了一个人。孙老头说过,病秧子曾经疯狂地喜欢过一个姑娘。我觉得那个姑娘并没死,所谓的鬼魂探亲,是她自己回到了家里。那个姑娘应该是已经成了病秧子的女人,当时引着孙老头他们往死路上走的人就是她。” 叶寻喃喃自语道:“如果,你的猜测全都成立的话,那孙老头、刀疤未免也演得太像了。我们不是等于被孙老头从头耍到了尾?” 我沉声道:“这里才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就算再好的演员,也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我实在没看不出孙老头身上有演戏的成分。除非我能把他给找出来,否则,我们没法找到真相。” 伊藤真惊喜道:“王欢先生,你有办法把人找出来?” 第八十二章 猜测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伊藤真道:“办法倒是有,就看你们敢不敢用。” 伊藤真笑道:“伊藤家的武士是无所畏惧的。” 我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说要把你的手下全都捆在树上过一晚上,你们敢吗?” 伊藤真刚刚还满是傲然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错愕:“王欢先生,你没开玩笑吧?” 我点头道:“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我就是要把你手下捆起来。你敢吗?” 伊藤真犹豫之间,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忍者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伊藤真点头道:“好,我相信王欢先生。请。” 我挥手道:“你们自己来吧!除了你和后面的忍者,还有陆心遥,其他人全都捆树上,绳子一定要结实,起码得让人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打不开。捆好之后,你们谁都不要动,等着天黑就行。” 伊藤真沉声道:“按照王欢先生的话去做,任何人都不许反驳。” 三个小队长躬身退后,亲手把属下一个个捆在了树上。叶寻低声道:“你搞什么名堂?” 我低声回答道:“这事儿暂时没法解释,说出来也未必会有人相信。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儿就行,一旦对手出现,你什么都不要管,往我身上扎一刀就行,别扎要害,剩下的你随意。” “你说什么?”叶寻像看傻子一样往我脸上看了过来,“你没事儿吧?” 我正色道:“你不动手,我才会有事儿,你那一刀扎好了,说不定我们就能破局。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得记住,明白吗?” 叶寻见我异常严肃,才算点头答应了下来。我这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面对被捆住的伊藤家武士坐下来闭目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听见陆心遥在我耳边说道:“王欢,能不能把人先放开一会儿,长时间捆绑会让他们血脉不通,说不定……” “不行!”我连眼睛都没睁开,“想活命就别乱动。再坚持一下。” 我再次睡去之后,陆心遥又把我推醒了过来:“王欢,他们要坚持不住了,不放开绳子,也先给他们松开点啊!刚才已经有人说手臂没有知觉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 我面无表情道:“放心,我们用的是绳子不是钢丝,短时间内他们的肢体不会因为血液不通而坏死,要出事儿也得过个一两天。他们死不了。” “这……”陆心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退了回去。 我又一次坐在地上打盹时,陆心遥再次靠了过来:“王欢,已经到晚上了,这样下去能行吗?” “我说行,肯定没问题。”我淡淡回应道,“你前前后后跟我说了三次话,你变声的功夫还不到家。” 我双目暴睁之间,出手往陆心遥的脖子上掐了过去。我指尖碰向对方皮肤的刹那间,却从对方咽喉上穿行而过。陆心遥的身躯像是被风吹起的落叶从我眼前倒飞而起,轻飘飘地悬在空中,双脚踩着空气连退三步站在了树梢上,面带微笑地向我看了过来:“王欢,你把所有人都捆起来能有什么作用?这不正好能让我放心杀人吗?” 我冷声道:“你现在还能杀人?” “不信,你可以看看。”陆心遥伸手指向远处的同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过去。 远处的树林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团团凌空飘浮的火点,半边山林在乍明乍暗的火光映照之下形同鬼域光怪陆离,一道道持枪而起的人影在我转头的刹那间同时踏步而出,整整齐齐地挪向林地之外。 日本兵!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刚刚被伊藤真斩首的日本兵又重新站在了落叶之上。一团犹如飞萤般盘旋舞动的磷火代替了他们被钢刀砍断的头颅,控制着对方的无头尸身,脚踩落叶步步向前。 陆心遥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幽幽而起:“你砍断了他们的脑袋有什么用吗?平天海是我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由我做主,只要我一声令下,日月星辰都要随着我的意志东升西坠,何况是区区几具尸骸。” 陆心遥缓缓贴近我的耳边,面孔紧贴着我的耳轮说道:“你觉得他们被砍了脑袋就没法再杀人了对吗?我现在可以让你看看鬼魂怎么杀人。” 陆心遥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走在前面的无头士兵立刻转身提枪,平端着三八大盖向一个捆在树上的伊藤家武士走了过去,调转刺刀对准了那人心口。 陆心遥指着那个疯狂挣扎的伊藤家武士笑道:“你听到他的话作何感想?我忘了,你听不懂日语。我可以翻译给你听。他在喊:华夏人都是混蛋,早就应该灭绝……他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杀了你。” “你把他们当成合作伙伴,他们可没有人觉得你有合作的诚意。日本一直把华夏当成猎物,直到今日仍旧如此。你心底对日寇的仇恨也无法抹去,你也从没想过把他们当做伙伴。这样的合作其实可笑至极。” “你们早晚都会分崩离析,甚至拔刀相向,莫不如我提前帮你们认清这种不可靠的合作关系。你看,鬼魂已经开始杀人了。” 远处的无头士兵已经把刺刀捅进了那人胸口。一尺多长的刺刀一寸寸地推进对方胸口之间,刀刃刮动骨骼的声响隔空而起,那人的脑袋也跟着歪向了一边儿。无头士兵双手抽出血淋淋的刺刀往我这边指了过来,似乎在向我耀武扬威,也像是让我看清刀上的鲜血。 陆心遥轻声道:“看到了吗?在平天海,只要是我想杀的人,就没有谁能跑得了。” 我淡淡地回应道:“刀又没捅进我的心口,谁知道你那是真是假?” 陆心遥音声陡然一冷:“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杀了他。” 无头士兵挺枪向我大步走来,我的双手却在一瞬间同时一紧,像是被绳子勒住了一样,死死贴在了身体两侧。我还没来得及向外挣扎,绳索勒进肉里的剧痛就从膝盖两侧同时传来,我本来已经迈出去的双腿像是在绳索的强压之下蓦然并拢在了一处。 陆心遥仅仅在我肩上推了一下,我就重心不稳地栽在了地上。陆心遥蹲在我身边道:“其实,我让你站着,一样可以杀你,但是,让你用这种姿势去死合适一些。只有仰视的角度,才更能让你体会到大日本皇军的威风。” 我冷笑道:“你终于要露出原型了?你究竟是谁?” 陆心遥呵呵笑道:“你的问题很愚蠢。在我看来,真相假相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或许,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对着你的尸体说出真相。现在嘛,你还是好好享受一下死亡带给你的快感吧!相信我,死亡的过程虽然十分痛苦,但是死亡的瞬间却是无上的享受。世上没有什么感觉比死亡更让人舒适。” 陆心遥说话之间,无头士兵的刺刀已经悬在了我的胸口,慢慢向我身上刺了下来。 陆心遥阴冷的声音一刻不停地传了过来:“我会让他慢慢刺穿你的心脏,你会感到刀尖在划破皮肤之后,冰凉凉地刺进你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刺进你肌肉。等你感觉不到凉意的时候,就说明你的血已经改变了刺刀的温度。这并不代表你就已经死了。” 陆心遥说话之间,无头士兵的刺刀已经抵住了我的领口。对方没有立刻出刀,反倒用刀刃一颗颗挑开了我的衣扣,用刀尖将前襟拨到一边儿,将刀尖点在了我胸前停了下来。 陆心遥还是喋喋不休:“刺刀虽然已经扎穿你的心口,但是你还能再活那么一小会儿,你会感到自己的血一下一下从嘴里涌出来,如果幸运的话,你还能看见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血泡儿。那可是世上最美的泡沫,鲜红炫目。尤其是泡沫被冲破的一瞬间迸溅的鲜血,堪比烟花。直到这个时候,你才会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用刀抵在我胸前的无头士兵把刀锋向上竖起来时,陆心遥也将手臂伸到了我脖子底下,把我的脑袋给托了起来:“这样,你会看得更清楚一些。只有看着刺刀穿进身体,才能真正品味到死亡的美妙。” 陆心遥挥手道:“开始吧!” 无头士兵调转刀锋的一瞬间,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豆大的汗珠从我头上蓦然涌出时,陆心遥哈哈笑道:“我很欣赏你现在的表情。人在临死前的表情千奇百怪,但是只有对死亡的战栗才最为真实。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把眼睛闭上,让我来告诉你刺刀深入你体内的过程。其实,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反倒会有一种期待和惊喜。” 陆心遥伸出手来轻轻盖住了我的眼皮:“现在看不见了吧?士兵的刺刀已经划开你的皮肤了……” 我忽然开口道:“我说,你这么絮絮叨叨的不觉得累吗?” 第八十三章 猜测2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微微一怔之下,我伸出右手按住地面,顶住胸前的刺刀挺身而起。那一瞬间,我明明看见刺刀从我的胸口上穿透而过,身上却丝毫没有痛觉——我算对了。 仅仅一瞬之间,我就在陆心遥的惊叫声中猛然转身,抽出盒子炮,向陆心遥最开始攀上的树枝连开三枪。子弹划破夜空的瞬间,重物摔落的声音也在远处蓦然而起。 我身边的一切像是被风给吹走了一样,眨眼间恢复了原貌。伊藤真、陆心遥、叶寻全都在远处面带惊恐地向我看过来时,我来不及跟叶寻解释什么,就纵身窜向树下,从地上拽起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我用枪顶住对方头颅之间,嘴里高声喊道:“注意附近,有声响,别管是谁,马上开枪。” 伊藤真却在这时向我围了过来:“这是谁?” 我紧紧抓着对方衣领,把手中的枪狠狠顶进了对方的肉里:“你把他面具揭下来。” 伊藤真刚刚伸出手去,远处就有人说道:“你们最好不要去碰黄金面具。” 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人,厉声喊道:“谁在说话?” 这时,叶寻已经退到了我的身边:“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有点像六子。” 叶寻话音刚落,对方就再次说道:“黄金面具只要拿下来,就得有人戴上。言尽于此,如何选择,你们自己想吧!” 那人的话刚说完,我就用枪口顶住面具边缘,把面具从对方脸上给挑了下来。 “高桥武雄?”伊藤真、陆心遥同时惊呼之间,远处的面具人轻声叹息道:“我不得不说,你们做了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我直到现在都没回头:“说话那人是不是不见了?” 叶寻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人从没出现过。”我松开高桥武雄的衣领之后,对方随之栽倒在地——我从挑开他面具之后,高桥武雄就断了气,我再抓着他的尸体也没有任何意义。 叶寻伸手在高桥武雄的尸体上摸了两下:“王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从地上拎起黄金面具道:“带着它,可以控制别人的思维。我们原先看到的东西,有一半是幻觉。简单点说,我们从进入平天海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假参半。” 我慢慢解释道:“不知道你们以前听过非洲部落的巫术传说没有?传说,那个部落里的人只要被巫师诅咒,无论跑到什么地方都会死于非命,哪怕是躲进教堂,改信天主教也难逃一死。后来,科学家研究了死者的死因之后破解了诅咒的秘密,那些人其实是死于心理暗示。” 伊藤真点头道:“这个传说我也听说过,利用心理暗示手法杀人的事件已经被列入刑侦学。你的意思是,萨满教的核心其实是心理暗示?” “不是。”我摇头道,“我只是在说黄金面具的作用。” 我解释道:“不久之前,我经历过一次黄金面具控制死人的事情,那副黄金面具实际上相当于一个思维的发射器,它可以把佩戴者的思维扩散到很远的地方去影响自己的目标。” “既然黄金面具可以控制死人,为什么不能控制活人?” 我看向叶寻道:“其实,我们已经两次被黄金面具暗算了。” 叶寻道:“你是说,我们在山涧里差点自相残杀?第二次是在什么时候?” 我摇头道:“在山涧里自相残杀才是第二次。我们从见到孙老头之后,我一直在被某个人的思维影响。你自己想想,换成几天之前,我们发现孙老头有鬼,还会傻乎乎地跟着他走吗?我们早该动手把他捆起来,逼问真相了吧?我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轻易相信对方?你是不是在想,我们应该不动声色,看看孙老头打算做什么?” 叶寻下意识地点头道:“对。你也是那么想?” 我深吸一口道:“我确实也在那样想。只不过,那不是我真正的想法,而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影响罢了。” “真正让我觉得有人戴着黄金面具用意念杀人,是在我们进入了平天海之后。先说小战子……” 我伸出一只手指:“我们看到那座石碑,就是对方给我们留下的第一个暗示,暗示我们有人会死于木棍穿心。那个时候,我们都在害怕,却没有明确的目标。” “那条被木棍穿透的蛇,就是对方给我们的第二个暗示,为的就是加深我们的恐惧,甚至让我们把自己都当成那条痛苦挣扎的黑蛇。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我看见叶寻点头,才继续说道:“然后,六子忽然拍手说,死的人会是小战子,因为他属蛇。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心理暗示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小战子的身上。” “最后,他们弄出一群被穿透的草蛇挑在树林附近,那时候,小战子无论往哪个方向看,看到的都是痛苦挣扎的草蛇,他心理承受的底线就完全崩溃了。这时,藏在附近的杀手再趁虚而入,对他进行强烈的暗示,暗示他已经被木桩捅开了肚皮,小战子必然会死于非命。”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叶寻却低声道:“你说的太玄了。心里暗示真的能达到那种程度吗?” 伊藤真解释道:“强烈的心里暗示之下,人体会自然做出反应。这一点,科学界已经得出了结论。其中有一个很经典的案例就是:有人不小心把手触碰到了高压电线上被当场电死。事后人们却发现那段电线没有通电,但是遇难者的死因却是遭到了强烈电击,甚至尸体的特征都和被电击之后一模一样。科学家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人体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之下做出的自然反应。” “说得对。”我接过了对方的话头,“黄金面具的作用就在这里。” 我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心理暗示这一回事儿,直到我看见被点了天灯的李勇,才开始怀疑。李勇死了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尸体,而是去摸地面。如果李勇的脑袋真的着了火,地面应该是热的,可是他脑袋滚过去的地方却是一片冰凉。” “当时,我们在一起,附近也没有可以给人暗示的东西,我才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后来,李然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他说,高桥武雄在喝醉了的时候,曾经给他们讲过自己点人天灯的事情,李勇最害怕的就是点天灯。” “这就是说,高桥武雄早就在利用心理埋下了心理暗示的媒介,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说到这时,伊藤真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被鬼魂枪击是怎么回事儿,也是因为心理暗示?” 我沉声道:“那应该是另外一张面具,它能控制对手,或者让对手产生幻觉。那天晚上枪击我们的人,其实是你的手下,有人控制着他们穿上了当年日军的服装,拿着他们的武器,对我们开火。” 我看向伊藤真道:“你的手下应该都学过打枪吧?” 伊藤真点头道:“是的。这些家族武士都经过了严格训练,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在非洲做过雇佣军,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我飞快地问道:“那他们为什么打不着我们?” “这个……”伊藤真一时语塞,我却接口道:“退一步讲,就算那时候向我们开枪的人是化成了鬼魂的日本兵,他们也不应该像是新兵一样盲目开枪。” “关东军是日军当中首屈一指的精锐部队,受到过长期的训练,战斗力极为强悍。可是他们一开始开火时,就像完全没有目的地在放空枪;后来虽然经过调整,但是射击偏差却仍旧令人发指。这是精锐部队该有的样子吗?” 我最后说道:“他们的单兵素质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控制他们的人,不会打枪。” “说得对……”伊藤真频频点头道,“那么,日月轮换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如果我没弄错,我们确实是在聚义厅里过了一天一夜,或者说,我们在某一个时间段里被人给掐断了意识,等我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昼黑夜悄然交替的奇景。” 伊藤真喃喃自语道:“这可能吗?有人能凭空让人失去意识?这样的话……” 伊藤真猛然醒悟道:“你是说,聚义厅里的那盏油灯?有人在油灯里掺了某种药物?” “对!”我点头道,“包括你那些属下也是,你的手下一直都是围着篝火守卫你的安全,篝火正好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否则,他怎么可能一下控制住三十多个训练有素的战士?要知道,士兵的意志力普遍强于常人,没有药物进行辅助,对方没法一下控制三十多人。” 我看向伊藤真:“你还记得我看过一次你的手腕吧?你为了行动方便,把腕表表带勒得非常紧,如果你的腕表一天一夜都不摘下来,手腕上肯定会留下红印。你手腕上的红印,足够证明,有人调整了你手表上的日期,想让我们误以为萨满在控制日月。” 伊藤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我怎么没想到?王欢先生,你从那时起,就开始准备反击了?” 第八十四章 面具归属 - 神隐 - 苗棋淼 我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时候,我只是在计划,并没有想到应该从哪里入手,直到我看见了树林里的那些鬼子兵,才开始计划。” 我指了指那些断去头颅的尸体道:“想要把你的那些手下伪装成鬼魂,未必非得用鬼子的尸体,用些别的可能会更逼真一些。比如说,山精水怪就是不错的选择。” 伊藤真惊异道:“所以,你猜到了高桥武雄?” “对。”我向伊藤真抱了抱拳,“我让你去砍人头,就是为了激怒刀疤,让他出来找我;后来,又让你把手下全都捆起来,就等于把对方能控制的人缩小在了我们几个人之间。但是,我又怕刀疤看出破绽,不敢把你们全都捆起来,只能去赌他会不会直接找上我。还好我赌对了。” 伊藤真道:“那你又是怎么挣脱了高桥武雄的诅咒?” 我指向了叶寻:“我一早跟他说过,一旦发现我有问题,立刻扎我一刀,不用扎我要害,只要能让我疼就足够了。从我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开始,我就一直在暗示自己叶寻会在关键的时刻救我。” 这个道理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非常困难。这不仅仅是在考验我的心理素质,也在考验我对叶寻的信任。只有执着地相信叶寻能在关键时刻把我唤醒,才有可能摆脱刀疤的控制。 伊藤真喃喃自语道:“你的做法,实在太冒险了。” 我淡淡摇头道:“我的办法虽然冒险,总算是有些效果。而且,我还有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要告诉你们——黄金面具不止一个。” 伊藤真震惊地抬头道:“你说什么?” 我拎着黄金面具道:“刀疤的确让我陷入了幻觉当中,而且整个幻境非常真实,但是他制造出来的幻觉却没有办法当面杀人。” 我把自己经历的一切说了一遍之后:“刀疤也想通过心理暗示的办法杀我,但是,他的手法非常拙劣,甚至一开始就让我看出了破绽。而后,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给我描述自己被刺死的情景,无非是想加深我的恐惧。但是,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我才推测黄金面具至少也有三个。一个用来制造幻觉,一个心理暗示杀人,一个控制对方思维,三者配合才能天衣无缝,单独拿出一个,很容易被对手破解。” 我把面具送到了伊藤真等人面前:“你们仔细看看这个面具,像什么?” 我从刀疤脸上摘下来的黄金面具呈现倒三角形,面部狭长、头顶平整,两只眼显得细长,嘴部向外凸起,乍看之间有种将动物与人结合的感觉。 伊藤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些像是狐狸,不对,是黄鼠狼。” “对。”我点头道,“关于东北大仙的传说当中,以胡黄大仙最会迷人。胡、黄大仙的本体就是狐狸和黄鼠狼。这副面具就是结合黄鼠狼打造而成的,与萨满崇拜生灵的特点极为契合。” “对对……”伊藤真频频点头道:“学术界专门研究过黄鼠狼迷人的传说,得到的结论是黄鼠狼臊腺释放的气体可以干扰人体大脑神经,使人产生轻度的幻觉。狐狸也是如此。” 我又从伊藤真手里把面具拿了过来:“所以,我才说刀疤的面具只能让人暂时陷入幻觉。” 所有人都在沉默时,陆心遥却开口道:“如果,你的推测正确的话,他们既然能一次一次地让我们陷入幻觉,甚至长时间的沉睡,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人,非要一次次动用幻术?” 我微微摇头道:“我也没想明白。” 伊藤真说道:“王欢先生,现在你已经拿到一副黄金面具,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我正沉吟之间,站在伊藤真背后的忍者忽然说道:“让人把面具戴上。” 忍者用的是标准的汉语,所有人都能听懂:“王欢先生,既然你已经推测出戴上黄金面具可以接受上一个人的记忆,那为什么不让人把面具戴上?这样一来,所有疑惑不都能迎刃而解了吗?” “不行!”我断然决绝道,“推测在没有验证之前只能是推测。况且,让人戴上黄金面具,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吃得准?一旦对方变成了第二个刀疤,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忍者摇头道:“这一点,王欢先生大可以不必担心。我们有的是可以心甘情愿为家族牺牲的武士,哪怕是面对生死,他们也绝不会退缩。” 忍者说话之间,随手抛出三枚十字镖割断了队长身上的绳索:“过来,告诉一下王欢先生你们对家族的忠心。” 三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我们面前:“请你相信,我们对家族的忠诚。” 我眯着眼睛看向那个忍者道:“这位朋友,就算他们对伊藤家忠心耿耿又能代表什么?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变成刀疤潜伏在我们中间伺机而动?我可以不想一边提防对手,一边提防同伴。” 忍者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王欢先生担心他们带上面具会马上反击,我们大不了严阵以待,一旦他们出现任何问题立刻开枪击毙。” “如果王欢先生担心的是,他们会变成高桥武雄潜伏下来对我们不利,那就更好解决了。我可以让他们在说出有用的信息之后切腹自尽。他们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伊藤家的武士。” 忍者转头又向三个队长说道:“你们切腹之后,我会带着你们的骨灰回到本土。你们的名字也将被伊藤家族铭记。” “这是我们的荣幸!”三个人同时鞠躬到底时,眼中竟然露出了期待的狂热。 妈的,小日本儿又疯了。以前,我就听说过被武士道洗过脑的小日本儿个个都是疯子,现在,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正要开口反驳时,伊藤真却说道:“忍,你过分了。黄金面具是王欢先生的战利品,如何处置也是他权力,你没有资料逼迫王欢先生。” 忍者摇头道:“少主,我提出让人佩戴黄金面具,是在牺牲家族的武士,换取最大的利益。从这一点上来说,是我们伊藤家族在无私付出。而王欢先生却是在坐享其成……” 伊藤真不等对方说完就厉声怒吼道:“注意你的言辞。” “是!”忍者鞠躬之后继续说道:“属下用词虽然不当,可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我想着一点,王欢先生应该明白。” 伊藤真是在跟那个忍者演戏,他在训斥对方时,眼中丝毫没有怒意,甚至带着几分肯定的意思。 我冷声道:“你们有再多的理由,我也不会现在交出面具。” 忍者沉声道:“我想知道,王欢先生的理由是什么?” “你在命令我么?”我目光微寒之间,叶寻忽然从背后的碰了我一下,我才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忍者道:“王欢先生,我需要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在合作。你对我们一切要求,我们都已经做到了,可是我在你身上却看不到合作的诚意。” 陆心遥犹豫了一下才停止了翻译对我说道:“王欢,日本人在合作上很讲信用,一旦你欺骗了对方,他们就不会再跟你合作。如果,你真有不能交出面具的理由,还请你直接说明,这毕竟关系到合作的基础。” 陆心遥说话之间,伊藤家武士也陆续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队长冷声道:“少主,恕我直言,王欢从一开始就没有合作的诚意,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伊藤家的资源而已。中国有句话叫见利忘义,王欢不正是那种人么?少主……” 伊藤真挥手制止了对方:“王欢先生,我们之间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我不等伊藤真说完就强行打断了对方:“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废话,我已经跟你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两位觉得合作是吃亏,那么我们可以马上终止合作,叶寻,我们走。” 我作势转身之间,枪栓拉动的声音在我身边蓦然而起,三十多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往我身上指了过来,我淡淡笑道:“终于露出强盗本性了?要我说,你们本来就是一群豺狼,装的再怎么彬彬有礼也是屁股上面擦粉,怎么挡不住那腚*眼子。” 伊藤真眼圈发红:“你从来没相信过我?” 我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就凭你做作到了极点的武士道?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半点没错。” 我扬起了手中的黄金面具:“你大可以下令开枪,试试我能不能在你们杀我之前毁掉黄金面具。” 伊藤真犹豫之间,忍者厉声叫道:“准备!” 三十人眼中爆出的杀机同时向我逼近的瞬间,叶寻持刀在手,我却举着的黄金冷笑道:“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王欢,你个王八蛋!”陆心遥忽然出手往伊藤真的身上抓了过去,后者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陆心遥当场擒拿,他身边的忍者却在瞬间拔出了长刀。 第八十五章 刀兵相见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的手掌在一瞬之间压上了伊藤真的咽喉,从她五指弯曲的程度上看,陆心遥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要指尖稍微发力,足能在瞬间捏碎伊藤真的喉咙。 作为伊藤真护卫的忍者,本应该舍命护主,可是他却在拔刀之后一刀砍向了伊藤真的头顶。对方的刀锋未到身前,长刀带起的气流已经断开了伊藤真的发丝。 陆心遥眼看对方杀意已决,干脆反手一掌把伊藤真推向了忍者怀中,自己抽身而退。伊藤真本来就站在最为安全的地方,身后没有武士护卫,陆心遥出其不意的反制又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伊藤家武士反应过来,陆心遥已经滚入了林地当中的草丛。 我和叶寻从陆心遥出手开始就同时扑向了距离我们最近的两个武士,对方本能地想要扣动扳机时,我已经用胳膊架住对方枪管,贴着长枪擦身而过。直到我贴近对方身前,枪声才在我腋下响起,我拔出来的匕首也在这一瞬之间刺进了对方小腹。那人仰身倒地之间,我跟着松开长枪,冲向陆心遥藏身的树林。 我们那时距离树林只有十多米远,以我和叶寻的速度,只要没有人阻拦,一两秒钟足够我们找到藏身之处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和赶上来的叶寻纵身起跳,在地上连滚了几圈翻到了树木背后,后面追击而来的子弹才打在了我们原先停顿的地方。 陆心遥这时也拎着两把盒子炮从远处露出头来,咬牙切齿道:“王欢,我跟你没完!” 我对着树林之外甩手两枪,才回应道:“赶紧动手杀人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心遥忽然起身,双手持枪,脚下平移着飞速向我靠拢之间,手中双枪火蛇喷射,子弹掠空而起,黄澄澄的弹壳接二连三地落在了她脚下时,树林之外的惨叫声接踵而至。陆心遥仅仅平移了五六米远就放倒了四个训练有素的伊藤武士,枪法之强,让人叹为观止。 我向躲过来的陆心遥挑了挑拇指:“好枪法!” “砰”——陆心遥抬手一枪崩飞了我头顶的树皮之后,才冷声道:“少贫嘴,我们的账一会儿再算。” 我被陆心遥吓出来的冷汗还没褪去,就听见机枪的怒吼声在林外冲天而起,交叉而来的火网瞬间将我们压制得无法抬头,伊藤家武士在机枪的掩护之下向林中冲来。 对方枪声刚一停歇,十多个手持钢枪的伊藤武士就出现在了我们附近。 我和叶寻同时挥刀而起,分别扑向了对手。 我一直听说日军以刺杀术著称,出手之间丝毫没有大意,第一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面对我扬上半空的长刀,竟然没有选择退让,反而横起钢枪往我的刀上反架了过来。 “开——”我怒吼声中双臂上的力道再次爆发,长刀如电,以力劈云霄之势砍向对方的钢枪。对方的枪身在火光迸射之间断成了两截,我的刀锋也在劈进对方额头两寸之后顺势而下。 那足以将对手开膛破肚的一刀扫落之间,对方从眉心开始直到下腹鲜血狂喷着仰面倒地。我却在那一瞬之间追着倒下去的尸体上前一步,左脚扎紧地面,右脚回旋倒踢,直奔从我身后杀来的武士踢去。 我回身的刹那之间,对方刺出的刀锋正好贴着我腰间划过,我脚跟也毫不留情地踢上了对方的太阳重穴。怦然一声闷响之后,我只觉得自己脚跟陷进了对方面孔一寸,那人也在七窍喷血之中侧向飞出。 我在顷刻之间连杀了两人,却等于把力道用尽,再想反击就得等重新蓄力。可是我的对手绝不会给我缓冲的时间,第三个伊藤武士趁我脚跟尚未站稳的瞬间,已经举枪向我猛刺了过来。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刺杀高手,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长枪刺来的位置也刁钻至极,刀锋之上甚至带着撕裂空气的嘶嘶声响,仅凭这一刀的力道就足以将我瞬间洞穿。 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持刀挡在了自己身前,雪亮的刀身紧贴着我的胸口对上了对方的刺刀。双刀蓦然相撞之下,我被对方推出两步之远,那人的第二刀也随之而来。 我再想出刀时却已经晚了一步,被贴近的对手用枪阻断了回转长刀的空间,只能再次挪动刀身往对方的钢枪反迎而去…… 我们两人的兵器还没再次相撞,对方的脑袋却在一声枪响之后被子弹侧向洞穿。对方双目圆睁着在冲天飞溅的鲜血中蓦然倒地之间,我才看见了在远处开枪的陆心遥。 我刚打算向对方致谢,陆心遥忽然调转枪口往我脸上指了过来。我正在惊骇之间,陆心遥的子弹已经擦着我的耳垂飞射而去,我身后也随之传来尸体翻到的声响。 等我回头时,那具被陆心遥一枪打穿眉心的尸体上才渗出了血迹。 陆心遥厉声怒吼道:“站着干什么?躲起来!” 我仅仅往树林中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十多具尸体,其中一半儿以上是被人一刀两段,那肯定是叶寻的杰作。叶寻杀人之后早就躲到了树后,只有我还站在树林当中。 我正想起身之间,那个忍者才冷声道:“不用躲了,我不会让人开枪的。” 我斜提长刀看向对方时,那人却轻蔑道:“半个世纪过去了,中国人还是如此无耻。肉搏战开枪的事情,我们大日本的武士绝不会做,只有你们中国人才会如此厚颜无耻。” 我抱肩冷笑道:“你们十二个打我们三个也叫公平较量?我说伊藤老鬼子,你用不着往自己屁股上抹粉,老子不吃这一套。” 陆心遥惊声道:“你刚才喊他什么?” “伊藤老鬼子。”我冷笑道,“当年潜进平天海的三个败类回来了两个,伊藤老鬼子能不跟他的狐朋狗友碰碰头吗?我说的对吧?伊藤明川。” 所有人面带震惊地向忍者看过去时,对方缓缓撕开了套在头上的面罩:“王欢,你很聪明。” “曾祖父!”伊藤真第一个拜了下去。 所有伊藤武士全部向对方一躬到底:“拜见家主。” 伊藤明川面露慈爱地拍了拍伊藤真的头:“真香,这些年你辛苦了。伊藤家的命运从现在开始交给我吧!” 我转头看向陆心遥时,后者点头道:“伊藤真原名伊藤真香,是伊藤家的嫡长女,为了行动方便才男扮女装。” 难怪伊藤真就寝时不让手下接近,受伤之后又选择让陆心遥替他包扎伤口,原来她是女人。 伊藤明川趁着我和陆心遥说话时缓缓开口道:“王欢,你强留黄金面具的目的是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之间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一些事情。” 我晃动着黄金面具道:“你手里也有一副黄金面具吧?我想要你手里那副面具。” 伊藤明川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黄金面具举在了手里。 我们手中的两副面具做工上极为相似,造型却截然不同。我手中的面具偏向于黄鼬,伊藤明川的面具则呈现出正圆形,面具边缘上带着放射性的尖刺,乍看之下,与太阳神面具有几分相似。 伊藤明川道:“看清了吧?既然我们都想要对方手里的面具,不如就用武士的方式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吧!我们伊藤家武士与你们公平一战,三局两胜决定面具归属。” 我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可以。不过,决斗的时间在明天日出之后,我们需要一定时间恢复体力。至于决斗的地方,就选在山寨前面的广场上吧!” 伊藤明川点头道:“可以。但是,我要提醒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会恪守武士的节操。” 我冷笑伸手指向了伊藤明川:“我的德行虽然不怎么样,至少比小鬼子强点。明早,我的对手是你。” “放肆!”伊藤家武士齐声怒吼,伊藤明川却挥了挥手道:“明天,我亲手砍掉你的脑袋。” “彼此彼此。”我挥手道,“咱们回山寨。” 伊藤明川果然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我有黄金面具在手,自然不用担心对方趁机出手。以我和叶寻的实力,足够在自己临死之前毁去面具,伊藤明川不会冒这个险。 陆心遥跟着我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说道:“你会说日语?” 我回答道:“我上学的时候学的是小语种,我能听明白他们说什么,但是让我跟他们对话就不行了。还没请教你是哪路神仙?” 陆心遥眯着眼睛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肯定我会出手帮你们?还有,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普通翻译?” 我微笑道:“这个很简单,哪个普通翻译能在枪林弹雨当中镇定自若?你连装装样子尖叫两声的兴趣都没有,还不算露出马脚吗?对了……” 我话锋一转道:“你下回从尸体上摸枪的时候动作应该再利索点,手慢了容易被人看见,比如说我;摸到枪之后,也得小心点藏着,塞在屁股后面,撑得屁股都方了,谁还看不出来?” 陆心遥咬牙切齿道:“王欢,你个混蛋!” 第八十六章 交锋 - 神隐 - 苗棋淼 平心而论,陆心遥从李勇尸体上摸枪以及藏枪的过程十分隐秘,要不是我恰好看见,绝不会怀疑她的身份,我这么说只不过是在故意气她。 陆心遥冷着脸道:“你连我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拆穿我,你不怕我跟伊藤明川是一伙儿的吗?” 我笑着回应道:“如果你是伊藤明川的同伙,刀疤不会用你的形象骗我。同伙之间应该互相隐瞒,而不是暴露身份。我想,那时候叶寻眼里应该也出现了同样的幻觉。” 叶寻淡淡地说道:“没错。” 我看向陆心遥:“刀疤也在怀疑你的身份,他只不过是在故意提醒伊藤明川而已。对了,你还没说自己的身份。” 陆心遥道:“我隶属于国家安全部门。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我微微愣神的工夫,陆心遥白了我一眼:“你当安全部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伊藤家族这么多人忽然进入东北,我们会毫无察觉吗?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弄清伊藤家的目的。如果他们仅仅是过来旅游或者投资,我的角色永远都是翻译;如果他们做出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情,我们自然会采取手段。” 我不动声色地瞄了叶寻一眼才说道:“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在平天海没法跟外界联系,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陆心遥说话时我一直没有吭声,她却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摆脱我?” “嘿嘿……”我只能用干笑去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刚才确实是在想怎么摆脱陆心遥,毕竟,我还有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 陆心遥及时岔开了话题:“你跟伊藤明川的决斗有把握吗?” “谁说我要跟他决斗?”我微笑道,“我是准备趁机脱身。跟他们决斗去争夺黄金面具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赶紧从这里出去才是正经事儿。” “你……好吧!”陆心遥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在这里连续搜寻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出口,你想从哪儿出去?” “跟我来。”我和陆心遥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伊藤明川的视线之外。我向背后瞄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穿过聚义厅冲向了山寨背后的山崖。 这时,天色已经临近深夜,平天海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天空显得异常明朗,半边弦月犹如弯刀压在石崖的尖峰之上,冰冷的月光顺着山石倾泻而下,给半截石壁涂上了一层诡异的冷辉,乍看之下,好似万年玄冰雕成的玉璧树立在天地之间。 我飞快地走到石崖边缘:“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暗道之类的东西。” “你说这里有机关?”陆心遥诧异道,“可是这里……” “现在没时间解释,快点找。”我沿着石崖的缝隙来回摸索了半天,却没发现半点异常。 叶寻也微微摇头道:“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应该不会。”我指着找到过六子衣服的石缝道,“你看这个位置。当初,我在这里找到六子残留的衣服。那时,我们还在猜测六子是不是钻进了石头缝里。” “而且,你看……”我伸手指向石崖顶端,“白天的时候,太阳正立在石崖正上方;到了晚上,月亮也在同样的位置……” “不对!”叶寻急声道,“你弄错了。太阳、月亮都会移动,不可能永无止境地固定在一个地方。那天我们看见太阳的时候是在中午,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猛然醒悟道:“往边上找。” 我和叶寻分别散开之后,很快就在附近山壁上找到了几个人脸形状的石槽。陆心遥用手抚摸着凹槽道:“这是安放黄金面具的地方?” “应该是。”我皱眉道,“如果我没弄错,黄金面具就是打开秘境的钥匙。” 陆心遥反问道:“既然伊藤明川手里有钥匙,他为什么不进去,反而要在山寨的外围打转儿?” “不知道。”我沉声道,“我试试,你们两个往后退。” 叶寻和陆心遥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儿时,我抓起面具往凹槽中压了过去。 黄金面具刚刚嵌入石槽,照在石崖的月光忽然沉落数米,与面具上流动的金辉连成了一线。面具上的光芒像是被融化的金水顺着石纹向四面八法涌动而去,仅仅片刻之后,半边山壁上就掀起了一层蛛网似的黄金色纹路,贴在石崖中间的黄金面具却毫无征兆地从眉心开始裂成了两半,蓦然摔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我惊呼未落,炸开的面具却像是一声信号,金芒所覆盖的石粉在面具落地之后纷纷炸裂,巴掌大的石块一层层从山壁上崩飞之间,一只漆黑的隧道也赫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只有毁掉一副黄金面具,才能打开通往平天海深处的入口?难怪所有持有黄金面具的人都在山寨附近徘徊不定;难怪伊藤明川明知道决斗有诈,也会放心让我离去;难怪六子要在石壁的缝隙里塞上自己的衣服……原来他们都是在等着有人开启通道。 我打着手电往山洞里照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钟才说道:“先进去再说。叶寻,你先进去探路,我和陆心遥断后。” 我不知道隧道究竟有多长,从我手电照过去的距离上看,隧道前段一直都是一条直线,宽窄也只能容许一人通过。如果让伊藤明川守住了隧道入口,他们不需要使用什么先进武器,只要几支三八大盖同时开枪,就足够把我们几个全部洞穿。 我们全部进入隧道等于自寻死路。 我把陆心遥留下,让叶寻过去探路,不是因为她是女生,而是因为陆心遥是我们当中枪法最好的人,只有我们两个配合,才有可能跟伊藤明川继续周旋。 我抽出盒子炮检查子弹的当口,山寨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响,我心中顿时一凛然——听脚步声,赶过来的人数远远超出了二十之数,至少也有五十人往上。 我几步抢到山洞不远处的石碓背后才急声问道:“陆心遥,伊藤家到底来了多少武士?” 陆心遥也懵了:“我们最初的情报只有三十人。难道,他们又有人悄悄入境了?” 陆心遥的推测未必不对,可那时能给我们答案的只有蜂拥而至的对手。 这座山寨的结构外宽内窄,从寨门到山寨背后的山崖就像是一个倒放着的葫芦。从外面攻杀过来伊藤家武士有足够的空间闪躲腾挪,而我和陆心遥却只能被压制在隧道入口附近。地理上,我已经失去了优势,如果对方的人数再超过五十,我和陆心遥能拖住他们多久? 仅仅片刻之间,黑压压的人影就从四面八方集中了过来,一支支挑着刺刀的枪口杀气腾腾地指向洞口之间,我和陆心遥同时从石块背后站起身来,向伊藤武士连连开火。带着热气的弹壳从我眼前崩飞的瞬间,三八式步枪喷射的火蛇呼啸而至。子弹擦在我身边嗖嗖飞过之间,陆心遥侧向一脚踹在了我的腿上,我不受控制地跪在地面上时,几颗子弹从我头上飞掠而过。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陆心遥手中双枪爆出的火蛇却在那一瞬之间排空而去,交叉飞舞的火线如雨倾落之下,陆心遥反身向石堆背后倒跃了过去。她的身躯刚一着地就厉声喊道:“你傻呀!站在那儿给人当靶子吗?” 我虽然打过固定靶,却从没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枪战。刚才我锁定了目标之后,目光就随着对方移动,差点忘了的自己身边危机四伏。要不是陆心遥给了我一脚,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于非命了。 我对着陆心遥一挑拇指,后者却开口道:“他们人数太多,咱们打不赢。我拖住他们,你先走。” 陆心遥话一说完,再次挺身而起,脚下碎步连连挪动之间,双手持枪不断点射,对面惨叫此起彼伏,陆心遥附近也是土石纷飞。漫天呼啸的子弹紧贴着陆心遥身边狂舞,她却像是在枪林弹雨中信步闲庭,面无惧色。 可我知道,陆心遥看似轻松,实际身边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中弹倒地。我正要举枪去帮陆心遥分担火力的瞬间,*划破长空的声响陡然隔空而来,炮弹落去的方向刚好就在陆心遥的身边的。 “小心——”我怒吼之间纵身而起,如同猛虎越涧,在几米开外扑向了陆心遥。我在凌空飞纵那一瞬之间清清楚楚地感到几颗子弹从我身边飞掠而过。子弹的呼啸还没在我耳边散去,我已经将陆心遥扑倒在地,紧紧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按住陆心遥的刹那之间,耳边响起了“咚”的一声爆响,一个掉在地上的*在我眼角的余光当中直奔我身边滚动了过来。 再下一刻,我和陆心遥就得被炮弹掀上半空,炸得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间,我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念头:能跑一个算一个。 我双手抓住陆心遥的衣服,狠命将她抛向远处,自己翻身压住了炮弹。 第八十七章 叶寻丢了 - 神隐 - 苗棋淼 我压住了炮弹的那一瞬间立刻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剩下的就只有电影里被硝烟烈火掀上半空漫天乱飞的残肢断臂,说不定几秒钟之后,我就会飘在天上到处去找自己那不知道飞到什么断手断脚了。 我等来的不是腾云驾雾,直上云霄的感觉,而是屁股上的狠狠一脚。陆心遥大吼道:“趴地上等死啊?滚起来!” “炮弹没炸?”我从地上一跃而起之间,又被陆心遥一脚踹倒在了地上,两颗子弹从我身边飞过的瞬间陆心遥的怒吼声再次传来:“再冒冒失失起来,老娘没工夫救你。” 我躺在地上向远处连开了两枪之后,迫击炮划破长空的声音再次骤然而起。炮弹一次可以哑弹,两次,三次呢?难道次次都是哑弹? 我已经顾不上再去理会迎面乱飞的子弹,从地上弹起身来,抓着陆心遥直奔山洞的方向狂奔而去,距离山洞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我俩一块纵身而起,滚进了山洞当中,炮弹在我们身后掀起巨响紧随而至,被冲天火光卷起的沙石暴土瞬间封闭了山洞入口。 我在炮弹爆炸的余威之下,狠命的推动着陆心遥:“你快走,我断后。” 陆心遥出乎我意料的,在我起身之间扑进了我怀里,双腿缠在我腰间,两手举枪架在我肩头,侧过脸庞贴在了我耳边:“快往前跑,我看着后面。” 我一下反应了过来,隧道宽窄只能容下一人通过,我在后面想要回身开枪也十分困难,陆心遥缠在我的身上反倒更容易向后开火。 我再不犹豫什么,双手拖住陆心遥向前飞奔而去,陆心遥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之间,密集的火点也在我四周接连崩飞,在洞中弹射的子弹从我身边嗖嗖而过时,我也再一次加快脚步,向外狂奔而去。 隧道是一条直线,往隧道里射击的人,何尝不是必须正对隧道? 正对隧道射击的人,躲不过陆心遥的子弹,斜向开枪的人又没法瞬间瞄准,才算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可是我越跑越是觉得心惊。 我并不是一个兵器发烧友,也没有仔细研究过盒子炮和三八式的性能,但是我知道,步枪的射程肯定会远远超过手*枪,一旦我们跑到了盒子炮射程之外,对方有的时间从容瞄准,将我们一枪洞穿。 仅仅刹那之间,我就觉得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我的背心,枪手冰冷的目光透过准星落在了我的背上,我不知道他勾动扳机的时间是在一秒,还是两秒之后,却感觉到背后在阵阵的发凉。或许一下秒钟,在枪膛中烧红的子弹就会穿透我的身躯,带着我的鲜血打进陆心遥体内…… 我双手不自觉的抱住陆心遥准备向外发力时,陆心遥冷声道:“你最好别打算把我掀出去,驳壳枪有效射程与三八式不相上下,你什么都别管放心往前跑。” 我本来打算把陆心遥推出去的双手又缩了回来,继续抱着她向前一路狂奔,直到我们面前透出一丝星光之后,我背后才掀起了枪响。 “趴下!”陆心遥吼声刚起,我已经抱着她扑向了洞口,我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落地之后,贴着地面爬出了洞口。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刚才看见星光不是来自于身前,而是我们头顶,隧道外面竟然会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壕沟,我和陆心遥的正好落在了壕沟中间。 我翻身站起来之后,就在第一时间翻上了壕沟边缘,将枪口对准了隧道的出口,没过多久,隧道里就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声。 我屏住呼吸,凝视洞口之间,一个伊藤武士也端着长枪试探从隧道出口探出了头来,对方似乎本能的感到了危险,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壕沟边缘,我正好对着他的眉心扣动了扳机,穿过对方头颅子弹拖拽而起的血线还没完全散去,那人的尸体已经扑倒在了地上。 刚才,我被小鬼子追得满山乱窜,现在主客易位,我当然不会放弃报仇的机会。 我正紧盯着隧道出口时,那里面却忽然飞出一颗日式的手*雷,我正想起身闪躲却被陆心遥给按了回去:“他没拉保险。” 那颗手*雷果然在贴地翻滚了几圈之后,安安稳稳落在了地上。 伊藤明川的声音随之从山洞里传了出来:“王欢先生,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我们伊藤家后援武士已经陆续赶到,并且按照我的标记找到皇军留下的军火,上百名精锐武士即使赤手空拳进入平天海,也足够横扫一切。” 我冷笑道:“你们来上一千人又能如何?当年,你们走不出平天海,这回也一样如此。” 伊藤明川笑道:“当年皇军折戟平天海完全是因为对萨满秘葬不够了解,有鄙人数十年潜心专研,加上绝对忠诚家族武士,足够我们在平天海中任意横行了。” 我抬手往山洞里开了一枪:“那你们出来给我看看哪?” 伊藤明川笑道:“王欢先生,这种无聊的把戏,只怕会让你贻笑大方。如果我们想出去,凭我们手中装备只要付出些代价,不难从这里走出去。” 伊藤明川说的没错,只要他们扔出来几颗手*雷,我和陆心遥就不得不放弃洞口,寻找掩体。他们只要冲出一部分人来跟我们周旋就足够了。 我沉声道:“伊藤老鬼子,你总不会特意要过来跟我拉家常吧?” “王欢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伊藤明川道:“先前王欢先生与真香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甚至还舍命救下了真香,对于这一点鄙人非常感激,如果,不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我们之间的合作还会继续。” 伊藤明川微微一顿道:“现在,影响我们合作麻烦已经没了,不如我们继续联手探索平天海如何?” 我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伊藤明川道:“这个道理十分简单。我需要和另外几位朋友继续过招,而你,也需要时间去寻找失踪的伙伴。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失踪的伙伴?叶寻! 我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我让叶寻过去探路,以他的性格就算不赶回来接应我们,至少也会守在洞口等我们出来,现在叶寻踪迹皆无,难道他出事儿了? 我强行镇定道:“老鬼子,你不用诈我,你没出来,怎么知道叶寻不在?” 尹藤明川笑道:“别忘了,我到过平天海。进入树海第二层会发生什么,我比你更清楚。如果,叶寻在外面,你让他出来说两句话如何?只要他愿意出来,我以武士的名义担保,马上回转身厉害。” 我心中微微一沉之中,嘴上却强硬道:“你低估了叶寻的本事,他不会有事儿。” “王欢先生,你这的话,已经表明了你在心虚。”伊藤明川道:“我需要提醒你,你越晚出手,你的伙伴就越是危险。” 我正想反驳时,陆心遥却轻轻碰了我一下:“跟他合作。” 我微微一怔之间,也在飞快权衡着利弊。 时至今日,我能看出来的就是,自己已经卷入了四个黄金面具主人之间的博弈,他们为了某个目标,拼命的想要杀掉对方,为此他们甚至各自带来了帮手。 伊藤明川说要留下跟面具主人过招未必不是真话,可他让我继续深入又是为了什么? 伊藤明川笑道:“王欢先生,你的沉默告诉我,你正在考虑合作的意向。虽然,我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但是有一点我并没有骗你,那就是我无法透露平天海的核心机密,否则,我马上会死。我让你深入平天海就是为了萨满秘藏的核心之秘,等你找到密藏,所有的密地都会在一瞬间解开,所以,我建议你暂时不要纠结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冷笑道:“你们在聚义厅里联手杀人也算是无关紧要?” 伊藤明川沉默了片刻道:“这一点,我只能说是一个意外,本来我们应该是互相试探对方的虚实,可是,最后却意外的变成了同一个目标,这一点,我无需隐瞒什么。”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当初交手的情景,总得来说,他们确实是在互相试探。 六子一开始就跳出了圈外,他反过头来对付孙老头是在情理之中。 刀疤也就是高桥武雄从来就不是孙老头一路人,他把目标放在我们身上并不奇怪。 孙老头不确定伊藤明川是不是也在我们的队伍当中,控制伊藤武士袭击我们就是为了逼出伊藤明川。 伊藤老鬼子的理由完全可以说得过去。 刀疤死了,他们还得继续交手,谁抢占了先机,率先一步达到黑风坳子,谁才更有优势。伊藤老鬼子想要自己留下跟人周旋的理由也就解释通了。 我却不动声色说道:“你不是说自己兵强马壮么?怎么不分出一部分人手自己往里闯?” 伊藤明川说道:“如果我分出一半人手,不能保证我一定会堵截道那几位朋友,只有让你们先行一步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况且,我也相信,雪妖狐阁下的传人有深入虎穴,来去自如的本事。” 伊藤老鬼子再一次提到了雪妖狐,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人如此迷信她的能力? 第八十八章 争执不前 - 神隐 - 苗棋淼 雪妖狐究竟是谁,又代表着什么,一直在困惑着我。 可我现在偏偏不能去问,我现在唯一能让伊藤老鬼子顾忌的,就是我和雪妖狐之间并不存在的关系,一旦这个秘密被人揭穿,我就会优势尽失,事态将会向何处发展无可预料。 我和伊藤老鬼子拖延了这么久,未尝不是在等叶寻现身。 伊藤老鬼子的嘴里问不出什么,叶寻又迟迟没有出现,我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谈判之中谁的底气不足,谁就落入下风,可我现在确实没有跟老鬼子叫板的底气。 伊藤明川笑道:“王欢先生,作为前辈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当断不断,感情用事是上位者的大忌。雪妖狐阁下的传人未免有些让人失望啊!” 我冷声道:“我没心情跟你胡扯。你有屁就快放。” 伊藤明川悠然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出色的人物,必须懂得权衡和取舍。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弃最大的利益,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跟我合作才只最有利的事情。但是,你心里总有一些民族情结作祟。不愿意跟我联手。你仔细想想,现在在华夏投资的日本商人,有多少不是当年皇*军的后裔,他们的合作伙伴又有多少与皇*军没有不共戴天之仇?有时候,利益可以化解仇恨,你说对么?” 我正要开口反驳,陆心瑶却在我眼前轻轻的摆了摆手:“先不要做口舌之争,跟他合作对我们有好处。” 我扬声道:“老鬼子,你想怎么合作?” 伊藤明川说道:“我派真香带领三名武士跟随你们继续深入平天海,我带着人全力掩护你们。等到平海天外围,我们再和会。” 伊藤老鬼子给出的这个条件,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伊藤真香只带三个人就算跟我们翻脸,我也有一战之力,至少不会被动挨打。 至于,到了黑风坳子之后会怎么样,我暂时还没法考虑那么多。 我扬声道:“你让伊藤真香过来。” “过去吧!”伊藤明川让人从山洞走出来之后道:“王欢先生,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可以在你们离开半个小时之后再走出山洞,同样,我也不希望勾心斗角的事情再发生在我们的合作当中。” “放心,只要你们不先动歪心,我不会动手。”我站起身来向带人走过来尹腾真香点了点头:“你的手下都会说汉语吧?为了合作愉快,我希望你们一直能说汉语。” 伊藤真香道:“请你相信伊藤家信用。” 我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顺着壕沟的边缘走向平天海深处。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蜿蜒曲折的壕沟像是一直没有尽头,几乎贯穿了整个平天海,壕沟内部虽然已经是杂草重生,多处坍塌,边缘却明显能够看出人工开凿出来的痕迹。 我一时半会看不出这条壕沟的真正作用,只能先顺着壕沟一路往前,我一直走出差不多三四百米之后,眼角余光才扫见了树干上一个掌印。 掌印斜向拍进树干之后入木三分,可见当时那一掌有多么用力,掌印四周的树皮也被震飞了大片,从手掌的大小上我没法判断是不是叶寻出手,但是地面上的脚印却跟叶寻鞋底的纹路一模一样。 叶寻在这里跟人交过手? 我绕着大树转了两圈,地上除了叶寻的脚印,找不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而且叶寻留下的两处掌印全都在正常人腰部的地方地方,说明他的对手非常矮小,难道叶寻在这里遭遇了野兽? 不对!如果是野兽肯定也会在这里留下抓痕之类的东西,为什么树干四周会毫无线索可查? 叶寻陷入了幻觉? 这个想法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心里就跟着咯噔一声,没人唤醒叶寻,他本事再高也会吃亏。 我来不及招呼其他人,顺着叶寻的脚印一路跑了下去,直到我钻进了树林深处才看见叶寻在一棵树上留下的两个字“风水” 叶寻是什么意思?他让我看风水?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追上来的陆心瑶就举枪往一棵大树的方向指了过去:“那边有东西。” 我顺着陆心瑶目光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就是顺着树根方向遍地横流的鲜血,如果大树后面没有人被开膛破肚,或者斩断人头,绝不会流出这么多来。 谁在树后面? 我浑身顿时一阵发冷,抽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短短几步的距离之中我竟然两次感到双腿发软,几乎想要停下来,不去看大树背后的情景。 虽然我和叶寻相处的日子不多,我却把他当做了亲人,当成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如果,叶寻也死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叶寻鲜血淋漓的尸体会怎么样? 如果,叶寻真的死了,就算放火烧掉平天海,也要把那些害他的人全都送下去给叶寻赔罪。 我一步步走向树后时,陆心遥从后面走上来轻轻扶住了我的胳膊。我心里好歹有了那么一点依靠,可我却连向他点头示意的心思都没有,强拖着发软的双腿一步步的走向大树背后。 当我转过树梢一刹那间,才看见树梢上挂着一只被剥了皮獐子,还没干涸血迹正从獐子身上一点点流落下来,獐子的喉咙上虽然插着那么一截树枝,却并没捅断它的咽喉,直到我看见它时,它还在一下下的抽搐。 我这才松了口气,双腿像是要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在一瞬之间软绵绵蹲在了地上。陆心遥从我身上拔出匕首抬刀割断了獐子的喉咙,那只獐子在临死之前,眼中分明闪过而来一丝感激的目光。 陆心遥沉声道:“这片树林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明白陆心遥的意思,顿时带着几分不悦道:“叶寻不会做这种事儿,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剥獐子的皮。” 陆心遥道:“那就是叶寻跟捕猎獐子的人交过手,这片林海里还会有别人存在么?” 我也跟着愣了一下,野兽捕食不会把獐子挂在树上,更不会剥皮再吃。 可是,进入平天海的人全都已经被伊藤老鬼子给挡在了后面,除了我们这里还有谁在? 伊藤真香几步赶到树下:“王欢先生,我不得不很遗憾的告诉你,剥掉獐子皮的人应该就是你的朋友。” 伊藤真香指着没了皮的獐子:“你自己看,獐子皮并不是被人完整剥掉,而是仅仅割掉几大块,伤口的边缘都有刀割痕迹,而且刀口十分流畅,说明动手的人是用刀高手。而且……” 伊藤真香用手比了一下獐子的高度:“这个高度刚好是叶寻动手剥皮最合适的位置,除了叶寻,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动了手。我觉得……” 伊藤真香顿了一下才说道:“叶寻可能受了重伤。” “剥皮敷伤!”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下。 东北这边有个说法,赶山的人要是山里受了伤,尤其是被豁开肚皮一类的重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活物,管他是山鸡,还是兔子,活着把皮剥下来,趁着皮还热乎直接贴在伤口上,可以保持捂住元气,元气不散,人就能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挺着不死,捡回一条命来。 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我第一个想到就是“剥皮敷伤”。 我一下站起身来正要往附近找人,伊藤真香的一个手下却开口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应该按照叶寻留下的线索,去找风水地脉,他……” 我二话抬手一拳捣向了对方胸口,我事先虽然没有蓄力,但是这一拳却是含怒而发,拳头上力道超出了往常数倍,对方躲闪不及之下,抬起右臂护住自己胸口,我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对方手臂上之后,那人也在裂骨声中倒飞几米摔在了地上。 我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剧痛难当之间,对方也捂着变了形的胳膊惨叫出声,他手臂上应该是带着铁制护臂一类的东西,否则不会出现金属似的弯曲。 “黑川……”伊藤真香两个手下在惊呼之中拔出武器向我扑来,伊藤真香却厉声喝道:“住手!” 伊藤真香上前一步道:“王欢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未免过分了。” 我拔刀出鞘指向了伊藤真香:“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要么滚,要么死。” 陆心遥跟我错开一步之后,与我遥相呼应的摆出了防卫的姿势。 伊藤真香怒声道:“王欢,我现在是合作,无论你要做什么,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合作者的意见?” 我心中火冒三丈之间,强行保持着理智说道:“伊藤真香,我不得不说,你的属下是在自己找死。我没有杀人,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如果想要合作继续,你最好让开一点,如果,想要终止合作,大不了动手试试。来……” 第八十九章 争执不前2 - 神隐 - 苗棋淼 伊藤真香也在强压着怒火:“王欢,在我们要动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叶寻为什么要留下‘风水’两个字?我觉得他是让你按照那条线索过去增援,而不是让你沿着他留下的痕迹追踪。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你个狗屁,给我滚!”我已经耗尽了心中仅存的一点耐性,抬手一刀直奔伊藤真香劈落而下。 伊藤真香瞬间拔刀,抬手向我反迎了过来。两把刀凌空相撞之后,伊藤真香连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我那一刀虽然没有伤到对方,却震开了她肩上的伤口,殷红的血迹瞬间透过了她的衣衫,映进了我的视线当中。 伊藤真香手举着长刀怒吼道:“全都住手!” 本来已经抽刀而上的三个伊藤武士全在瞬间退回了原位。伊藤真香咬牙道:“王欢,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你就顺着叶寻的方向找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一段时间,如果你找不到叶寻,再回来跟我们会和。” 伊藤真香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不好继续动手,干脆停住了手中长刀,顺着被人踩过的草叶追了下去。可我刚刚追出不久,地面上就再看不见有人经过的痕迹,放眼四周到处都是连片的树林,哪里还有叶寻的踪迹。 我头上的冷汗瞬时间冒了出来,眼前却变得一阵模糊。 糟了! 叶寻早就说过让我要控制情绪。我从进入平天海之后身上的隐患一直没有发作,这一次变故突生,我再想去压制自己的情绪也为时已晚。 不能昏,不能昏,我还得找叶寻…… 我虽然拼命的控制着自己,却短短几秒钟之后失去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用日语交谈:“小姐……不,少主……我们为什么要救王欢?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不可能真心跟我们合作。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为什么不自己行动?” 有人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说道:“王欢那一拳打碎了黑川的手臂,他的手已经不可能再次复原了,这个仇,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伊藤真香沉声道:“你们的话都说完了吗?” “第一,黑川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拦截王欢,这一点有目共睹。先破坏合作的人是黑川自己,他确实应该受到一点教训。” “第二,没有王欢,我们很难走出秘境。为了伊藤家族,黑川受委屈了,这是我的无能。” “少主,不要这样说。”几个人同时出声之间一齐向伊藤真香跪倒了下去。伊藤真香制止道:“起来。黑川的事情我不会这样算了,任务结束之后,我会以武士的方式向王欢讨还公道。但是在此之前,谁也不可以再次意气用事,我们必须精诚合作,伊藤家的命运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拜托了。” “是!”只听几个伊藤武士齐声向伊藤真香答应道。 伊藤真香道:“看好王欢吧,等着陆心遥回来。” 陆心遥不在?我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能听见附近的动静,我们当中的确少了一个人。陆心遥跑到哪里去了? 我正准备起身时,却听见陆心遥赶了回来:“王欢怎么样了?” “还没醒。”伊藤真香道,“你找到叶寻的线索没有?” “没有……”陆心遥道,“我搜索出去差不多五公里左右,叶寻没有留下半点线索。我估计,叶寻应该发现了什么,才故意留下了‘风水’两个字,只有解开叶寻留下的谜团才能找到他。” 伊藤真香担忧道:“王欢会相信吗?” 陆心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希望能跟他解释得通吧!你这边有什么线索?” 伊藤真香道:“友田是我们当中的风水高手,他勘测过附近的风水,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怀疑……怀疑叶寻留下的线索另有深意。” 陆心遥道:“华夏风水术分为四派,友田师承哪一派?” 有人回应道:“我在日本学习的风水,并非师承华夏门派。” 陆心遥道:“那还是等着王欢醒过来吧!日本的风水术早就已经没落了,即使在鼎盛时期也只不过学到了一些皮毛,高深的风水术并没传入日本。王欢是雪妖狐的传人,他的风水术应该不差,或许他能看出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日本虽然曾有风水流派的存在,风水也曾在日本显赫一时,但是日本的风水术在明治维新之后就已经完全没落了,甚至被归于迷信。而今日本所谓的“地相师”并没有多大的市场,相反,占卜、算命之类的东西在日本占有很高的地位。 友田说他研究过风水,大概也是照本宣科,真正的风水术友田并没有学到。 我明显听见友田的方向传来几下挪动身躯的声响,他大概是想反驳陆心遥却努力克制着没有开口。 我等到她们不再说话的时候,才慢慢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来。陆心遥第一个开口道:“王欢,你醒了,你昏迷了将近四个小时,这段时间一直是伊藤真香他们在守卫着你的安全。”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才向伊藤真香的方向点头道:“谢谢。” 伊藤真香颔首道:“不必客气,我们是合作伙伴。” 陆心遥走上前跟我解释了好一会儿,我才算顺水推舟地把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我紧跟着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伊藤明川他们没赶过来吗?” “没有。”伊藤真香道,“我只是听见山洞的方向传来过激烈交火的声音,而且,他们还动用了迫击炮,但是伊藤家的武士一直没有赶过来。” 我再次沉声问道:“说到迫击炮,我想问一句,你们当初既然能用炮轰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合作?” 我敢断定,伊藤老鬼子要跟我合作绝不是临时起意,他应该早有计划,不过,这样一开始伊藤老鬼子两次开炮就解释不通了。 伊藤真香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确实是家祖在命令武士开火。” 我微微一皱眉头,才岔开了话题:“你们说刚才观察过附近的风水,是在什么地方看的?” 友田指了指远处的高地道:“就在那边。” “至少方向对了。”我一边往高地上走,一边在暗暗担心。 那个神秘的雪妖狐很有可能是一位风水大师,他们以为我是雪妖狐的传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精通风水之术。 事实上,我对风水术的了解连皮毛都没有,甚至比不上小鬼子友田。我长这么大唯一接触过风水术就是在古玩街上,卖古玩的人多少懂一点风水,为的就是糊弄顾客,其实你仔细听,他们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多了他们自己也不会。 我爸以前跟我说过,让我没事儿看看风水书,好能撑撑门面,可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懒得去看,跟街上的叔叔伯伯学了几套风水口诀就算应付差事了。 我以前也问过他们,那些口诀好用吗,他们跟我说:“别人说,你也说,说多了,假的也是真的。再说,我们这些风水口诀全都是老一辈儿东拼西凑来的,没几句正经玩意儿。风水玩得好的,全都在算命街混日子了,谁卖古玩?” 这些事情,我还当成笑话给叶寻讲过,他也知道我不会风水术,可他干嘛要在树上刻出“风水”两个字来?他究竟是打算提醒我什么? 难道叶寻就是要让我上高处去看?这个理由解释不通啊! 我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表面上却仍旧没动声色。 等我站到了高地顶端放眼四望之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能看到的还是一片在风中涌动的滔滔树海,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那道像是把树海给分成了两半的壕沟。 延绵而去的树海乍看之间颇有几分一马平川的意思,哪有什么风水可言?难不成,叶寻所说的“风水”在那条壕沟上?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难怪我一开始就觉得壕沟有古怪,原来我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树木为了生存,埋在地下的根茎会不断向外延伸,越大的树,根茎延伸得越远。 那条壕沟两边三五米之内没有大树,壕沟里面也不见延伸出来的树根,也就是说,那条壕沟等于是树木的禁区,不允许树根向沟里生长。 那条壕沟当中一定隐藏着某种可以改变自然规律的力量。 我挥手道:“下去,顺着壕沟往前走,我们就可能找到平天海的下一个路口。” 我刚要起身,友田就拦在了我的面前:“王欢先生,恕我冒昧,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从什么地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伊藤真香沉着脸道:“友田,你逾越了。” 友田争辩道:“少主,我并没看出那条壕沟有什么特异之处,如果王欢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不建议这样冒险,毕竟我们的时间有限,盲目出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倒背着双手冷声道:“我给你解释,你能听得懂吗?” 伊藤真香犹豫道:“王欢先生,我觉得友田说的很有道理。” 第九十章 一半的可能 - 神隐 - 苗棋淼 伊藤真香的要求其实非常合理,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不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谁都想要弄清究竟。 关键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 伊藤真香见我不肯说话,忍不住再次开口道:“王欢先生,我知道你修为高深,很多东西即使说出来,我们也无法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用浅显的语言为我们解释一二,毕竟我们正在合作。” 伊藤真香说话之间,我的脑袋也在飞快转动,等到对方再次向我看过来时,我才缓缓开口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这里没有水,为什么要叫平天海。” 我明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伊藤真香却极为认真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树木连绵像是大海吗?” “你错了。”我摆手道,“古代人对山海的区别极为严格,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们不会称地为海。” 我随手指向远处:“这里四周被山脉围绕,中间地势开阔、一马平川,看似没有风水可言,实际上却是隐含着海纳百川之势。简单地说,平天海等于是聚集了方圆千百里之内的风水之力向中间汇聚。” 我指向远处山峰:“你仔细看那边,那两座山峰之间就是一处藏风聚气的峡口,换句话说,你可以把那里当成是入海口,风水之气从那里流入,在平天海汇聚成肉眼难以发现的地气,所以,平天海中的植被才会如此茂盛。” “整座平天海其实都可以称为风水宝地,大到不是亲眼所见就难以相信的风水宝地。但是,平天海再大也必然会有一处精髓所在,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龙心、龙眼,或者说是海眼。而那条壕沟就是通往海眼所在。” 友田不服气道:“王欢先生的话未免有些偏颇吧?按照你的说法,这里应该有一条龙脉,如果地上的壕沟就是龙脉,那么龙脉被别人掘开之后,地气就会逐渐消散。平天海还有什么意义?” 我冷声道:“这个就得问问伊藤老鬼子了,当年掘开地脉的人是不是他?” 我抬手指向地上的壕沟道:“这是风水手法中的‘掘龙晒脊’,翻译过来就是掀开龙的鳞片、皮肤,把它的脊骨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连续暴晒,时间一长,再大的龙也会被活活晒死。这不是你们东洋破人风水的手法吗?” “东洋鬼子好东西没学会,倒是把阴毒的手法给学了个十足十啊!” 伊藤真香咬着嘴唇向一个手下点了点头,后者飞快地离开原位潜入草丛当中,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一阵说话声。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难不成小鬼子还带着电台一类的东西? 从我上山开始手机就失去了信号,更别说是平天海这种地方,他们能跟伊藤老鬼子联系,不是带着电台就是另有秘法。 没过多久,那人就匆匆赶了回来:“主公说,不是他开凿了壕沟,但是他确实在壕沟里埋了一些东西,为的就是彻底切断龙脉。” 伊藤真香和友田面露惊骇之间,同时向我躬身道歉:“非常抱歉,我不该怀疑您的本事。” 我淡淡一笑没有吭声,其实,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有人来过平天海?这里不应该是萨满的禁地吗? 伊藤真香道:“王欢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萨满属于巫术,巫师不讲求风水,平天海里怎么会出现风水阵?” 我也摇头道:“平天海里秘密太多,很多事情,不到最后我们没法解开谜底。先往下走吧!或许,下一刻就是秘密揭晓的时候。” “或许,下一刻就是我们走进死亡的时刻呢?”说话的人是被打断了一条手臂的黑川。 伊藤真香冷声呵斥道:“放肆,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 黑川低头一躬,没再出声。我径直向壕沟的方向一路向前之间,越来越发觉壕沟里带着一种沉沉死气。壕沟内部不仅寸草不生,甚至不见虫蛇一类的东西,就好像是被生灵故意避开的死亡地带。 我一路向前之间,还在拼命地回想自己跟叶寻相处的过程。在我的记忆里,叶寻从来就没提过他懂风水。 但是,叶寻不是那种张扬的人,你不问到他头上,他什么事儿都不会说。要不是刘大爷出了事儿,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知道叶寻会用道术。 不对!那两个字不应该是叶寻留下的。叶寻知道我不会风水,他不会故意留下这么个没头没尾的东西给我…… 我正在思忖之间,身边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我转头时,正好看见一只野兔钻进了草丛。我灵机一动之下,几步追上去把兔子给抓起来扔进了壕沟。 野兔在沟里爬起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往我相反的方向跑,我赶紧抓起石头砸在了野兔身前,想要逼着它往另外的方向逃窜。 按照常理,兔子那么胆小的东西,只要有点动静就会疯狂逃窜,可我打出去的石头差点砸在兔子身上,它却还在拼命地往前乱窜。 我一愣之下,干脆蹲在地上,捡起石头一块又一块地往兔子身上砸了过去。雨点似的石头在兔子身边砸得噼啪乱响,那只兔子却一点都没有回头的意思。我恼怒之下捡起一块石头往兔子后腿上打了过去,兔腿在石块的撞击之下应声而断,那只兔子却还在拖着残腿拼命往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条壕沟里有猛兽。”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最为灵敏,越是弱小的东西越是如此。那只兔子宁可被我打死也不愿意调转方向,只能说明它怕跑到后面就是死路一条。 伊藤真香伏下身子顺着壕沟的方向往前看了一眼:“那边好像是……” 她的话没说完,趴在沟里的兔子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全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没一会儿工夫就断了气。 “兔子吓死了?”陆心遥惊呼之间,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细索的声响,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草地往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我猛然回头之间,看见的却是一排横空飞出的箭支。几十支只有半尺长短的木箭中间相隔着不到几寸距离,从我们腰间的位置并排飞来,速度之快更是无法言喻,我们就算想躲也已经开不及了,情急之下翻身跳进了沟里。 我的身形还没站稳,陆心遥他们就接二连三跳了下来。陆心遥贴着沟底滑到了我的身边,跟我并排坐在一起,背靠着沟沿子举枪往木箭射来的方向指过去时,伊藤真香却带着手下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们现在谁也不敢轻易露头,不敢把人全都集中在一个方向。我端着手*枪紧盯着壕沟边缘之间,却忽然看见我对面的黑川脸上浮起了一层青紫的颜色。 与此同时,伊藤真香也感到不妙,侧脸看向黑川:“你怎么了?” 黑川沙哑着道:“少主,我听见了山神召唤,山神在喊我们过去,他说,平天海里的一切生灵都是他的奴仆,他赐给……” “混蛋,不要胡说八道!”伊藤真香暴怒之间,一片像是鱼钩一样的东西悄然从壕沟边缘伸落了下来。黑铁制成的钩尖儿悄然触碰到伊藤真香身上之后,顺着她的衣服滑落了下去,直到落在她双臂之下,才忽然绷紧了鱼线骤然发力。 原本是坐在沟里的伊藤真香一下被拽了起来。伊藤真香本能地想要挣扎之间,所有鱼钩在瞬间扎进了对方肉里,殷红的鲜血瞬时间浸透了对方双臂。 原本守在伊藤真香附近的武士也在一瞬之间被鱼钩给拽上了半空,仅仅眨眼的功夫,四个人就像是吊肉一样被挂在了壕沟边缘,只有满脸青紫的黑川还稳稳当当地坐在地上。 “救人!”陆心遥挺身而起时,我却眼看着她背后的衣服被五六只铁钩给抻了起来,绷紧了的鱼线硬生生地把陆心遥给拽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十多道鱼线一齐从我们背后挥撒而出,越过我俩头顶之后落在我的身上,我眼看着一只只鱼钩一齐贴在我身上向上拽起时,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法躲过被鱼钩勾住的命运。 鱼钩入体必然剧痛难当,要是没有生生撕开身上皮肉的勇气,就只能顺着钩子拽动的方向移动,去缓解身上的痛苦,但是那边肯定有致命的东西在等着你过去。 千钧一发之间,我陡然抽出长刀,手抓刀柄奋力向前横甩了出去。飞速转动的长刀瞬间化成了冷辉狂炙的刀轮,直奔伊藤真香的头顶横扫了过去,一根根绷紧的鱼线在刀刃扫过之间纷纷崩断,长刀却去势不减地向往伊藤家武士的头顶上急速扫过。 我想要自救,未必能在回手之间扫断我身边所有的鱼线,救出伊藤真香才是我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只不过,这里面赌的成分更大一些。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伊藤真香会不会在得救之后再出手救我。 在我看来,伊藤真香有一半的可能是出手救我,另外一半的可能就是不管我的死活,过来抢夺黄金面具。 第九十一章 叶寻的面具 - 神隐 - 苗棋淼 伊藤真香双脚落地,拔出长刀向我冲过来时,比她后一步落地的友田忽然出手阻止道:“少主,别忘了主公的命令。” “可是王欢救了我。”伊藤真香虽然在怒吼,人却停了下来。 友田沉声道:“王欢救我们的恩情固然重要,但是伊藤家的命运更为重要。少主,您应该明白主公的苦心。” 伊藤真香咬着嘴唇向前走了几步,含着眼泪向我深鞠一躬:“万分抱歉。王欢先生,我会永远记住你。” “老子不需要你记住!”我怒吼之间,出其不意地一脚向伊藤真香的身上踹了过去。 后者没想到我被挂在空中还会动手,被我一脚踹在胸前往后栽倒了过去。我却在回脚之间反向蹬住背后的墙壁,双腿发力,猛地向外挣脱了出去。挂在我身上的十多只鱼钩几乎在一瞬之间撕开了皮肤,血淋淋地掉落了出来。 我带着满身鲜血扑在地上时,伊藤真香的几个手下同时出手,挥刀向我扑来。 我正要出手迎敌,耳边却传来一阵弩箭破风的声响,一支弩箭擦着我的耳轮从我身边急掠而过,钉在了友田等人脚下。后者抽身而退时,我惊呼出声:“叶寻!” 那是叶寻的弩箭,我认得出来。 可我回头之间,心头却是猛然一沉。站在壕沟边缘的叶寻,一手提着箭弩,一手斜提着长刀,脸上却戴着一张五官狰狞的黄金面具。 “叶寻!”我不知道黄金面具怎么会戴在叶寻的脸上,可我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一瞬间,我甚至顾不上身后还有四个虎视眈眈的武士,起身往叶寻身边冲了过去。 叶寻挥手一刀斩断了挂在陆心遥身上的鱼线,一言不发地转身冲进了树林。 “叶寻,叶寻……你等等我……”我几步冲上壕沟时,却看见叶寻背对着我站在树林边缘缓缓回过头来,向我转动了两下眼珠,又轻轻抬起了右手。 “叶寻……”我刚刚迈出一步,就看见树林当中闪出二十多个只有一米高矮、面孔狰狞、全身漆黑、穿着树皮铠甲的怪人,对方刚一出现就同时亮出*向我指了过来,眼中杀机蓦然爆闪。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叶寻在指挥着怪人对我出手?他已经被黄金面具控制了?还是说,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抓长刀时却抓了个空,我的刀早就已经扔到了外面,身上除了两把盒子炮,哪还有什么武器?可我真要跟叶寻拔枪相向?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叶寻的手指忽然向外一划,所有怪人忽然猛一矮身,蹲在地上吹出了飞箭。不到半尺长的木箭并排飞来之间,我本能地起身上跳,身形在一瞬之间离地一米,破风而来的弩箭贴着我的脚底飞掠而过,我身后也传来了一声惨叫。 刚刚从壕沟里探出头来的友田被飞箭同时灌入双眼,嘶声惨叫着摔回了沟里。 叶寻是在救我! 那一瞬间我欣喜若狂,叶寻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树林,跟在他身后的怪人忽然分作两边,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我拔腿想要去追叶寻,却被陆心遥给拦在了原地:“叶寻有古怪……” “让开!”我推开陆心遥,几步追了上去。陆心遥狠狠一跺脚,也跟着我追进了树林。 我们两个刚到树林边缘,身后的怪人就再次*齐发,将伊藤真香给逼回了原位,伊藤真香的方向也跟着传来了枪声。 我顾不上去看双方交火的情景,飞快地追着叶寻跑进了树林。我前面的叶寻不疾不徐地在树林中步步前行,我怎么喊他,也不见对方回头。我连续加快了两次脚步之后,才发现不对。叶寻一直都像是散步一样在前面缓行慢走,可我却怎么也追不上对方。 我听说过道术中有“缩地成寸”的秘法可以让人一步几米,就算追兵箭矢齐发,也难以伤到对方半分。但是,我敢肯定叶寻不会这样的道术,否则,我们也不会前后几次被人追得如此狼狈。 我猛然刹住了脚步:“叶寻,你要是叶寻,就站住跟我说句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寻像是没听见我说什么,仍旧在一步步往前。我咬牙举起枪来指向叶寻的背心:“叶寻,你给你站住!” 叶寻只是微微一顿之后,再次迈开了脚步。我扬手朝天上开了两枪:“叶寻,你再不停下,我真开枪了。” 叶寻终于停住了脚步:“我是叶寻,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叶寻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是我能听得出来,那确实是他的声音。 我稍一迟疑之下,叶寻已经迈开脚步往丛林深处走了过去。陆心遥抓着我的衣角小声说道:“小心点,我觉得他哪里不对。” 我也觉得叶寻身上有什么不对,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不往前走了。 我渐渐深入丛林之间,一道道黑色的人影也从树林背后悄然而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树皮制成的铠甲,那些甲胄已经不知道在他们身上穿了多少个年头了,树皮之间的纹路早就被灰土填满,甲胄上也带着像是长期用树脂摩擦出来的光亮。 那些甲士的身形显得异常魁梧,站在树后就像是一群目露凶光、伺机捕食的黑熊。 熊,是萨满崇拜的对象之一,时至今日,仍有部分信奉萨满的民族视熊为祖先。 我记得伊藤真香说过,当年伊藤联队曾经遭遇过守护萨满密藏的侍卫。这些人就是萨满秘藏的守护者? 我一直在跟着叶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越聚越多的木甲武士。陆心遥紧紧握着双枪低声说道:“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 “活人。”我低声道,“他们都有呼吸,应该是活人。”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寻却停在了一座悬挂着黑熊大旗的山洞门口。那幅大旗不知道经过了几许岁月,很多地方已经磨出了缺口,虽然有人用麻线缝完又补,却仍旧难以掩盖军旗上的沧桑。 熊罴军旗? 我努力回想着《万象经》中关于军旗的记载,那里面好像没有提到过哪支王师会使用黑熊作为标志。 叶寻沉声道:“这是当年辽国划给萨满作为护卫的一支精兵,被大萨满赐名为熊罴营。” 叶寻用手敲了敲脸上的黄金面具:“他们只听从黄金面具的指挥,而我刚巧得到了一张黄金面具。” 我心里顿时一沉:“你的面具是哪儿来的?” “我捡来的。”叶寻沉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张面具确实是我捡过来的。我从山洞里出来之后,这张面具就被扔在正对山洞的地方,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捡起来,戴上它’。” “结果,我戴上面具之后就再也摘不下来了,熊罴营的人也把我给接到了这儿来,把我奉为神明。”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你留下‘风水’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故意转移伊藤他们的视线。只有让你们分开,我才有机会把你带走。”叶寻道,“他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风水上时,我也让熊罴营的童子军在树林里悄悄埋伏,这才顺利把你们救了出来。” “童子军?难怪他们身材那么矮小。”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是童子军,就说明熊罴营是一群繁衍生息的活人,至少比碰见一群能打能杀的死人强吧? 叶寻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熊罴营,不许任何人靠近萨满密藏。现在,熊罴的人全都在这儿了,你能用他们把那些鬼子全都留下吗?” “可以试试。”我沉声道,“不过,你得让他们听我指挥,还得把伊藤真香给抓过来。” “没有问题。”叶寻挥手招过一个人来,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匆匆离开了山洞。 我忽然问道:“叶寻,你是不是受了伤?树上挂着的那只獐子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受伤。树上的獐子是熊罴营为了招待我弄出来的。”叶寻像是怕我不信,故意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端来了一只盛着鲜血的粗瓷大碗,恭恭敬敬地把一支抽掉了木心儿的树皮管子送到了叶寻手里。叶寻把管子一头塞进了面具口中呲呲地抽了几口鲜血才说道:“戴上这副面具就只能靠喝血过日子,那只獐子就是他们给我的贡品。” 我沉声道:“面具真的摘不下来了?” “应该是吧……”叶寻话说之间,一行鲜血已经顺着面具边缘淌落了下来,一滴滴地粘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叶寻的白衣给染出了一片血红的颜色,“我从戴上面具,就觉得它跟我连成了一体。现在只要轻轻一碰,我就觉得像是要被揭开脸皮一样剧痛钻心,我不敢去试。” 叶寻说话之间,几个熊罴营甲士已经把五花大绑的四个人给拖到了我们面前。伊藤真香勉强抬起头道:“王欢先生,我们之间……” 第九十二章 叶寻的面具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抬起头来,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叶寻,你的人知不知道伊藤老鬼子带着人到哪儿了?” “大致能找到位置……”叶寻抬头道,“你想做什么?” 我沉声道:“老鬼子手里枪炮不少,就算进了树林,你们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只有把他们引进壕沟,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肉搏才有机会取胜。不过……” 我故意停顿道:“那个老鬼子很狡猾,想把他引出来不太容易。” “交给我就行了。”叶寻低声对身边的熊罴甲士说了几乎话,后者扛起地上的四名俘虏飞快地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叶寻说了一声“跟上”,撒腿往前跑了过去。 我紧跟着叶寻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带着五六个熊罴甲士停了下来,伸手指向友田比了一个下切的手势,背着友田的甲士伸手把人给扔在了沟里,从背后拿出一把黑铁巨斧,活生生把友田的左腿砍下来扔在了地上,友田的惨叫声瞬间传出几百米开外,甲士却抓着友田的衣服把他背在背后,顺着壕沟的方向一路跑去,友田身上的鲜血也一路洒向了地面。 叶寻挥手之间,几个甲士带着其他俘虏往树林里追了下去,他自己却在甲士的掩护之下站在林地当中:“跟着我站好。你放心,这些甲士的伪装非常高明,不走到近前,没人能看出来。” 我将信将疑地站在叶寻身边,几名甲士并排站在了我们身前。他们刚刚站好不久,伊藤老鬼子就带着大队人马从远处匆匆赶来。 伊藤把手下分成三路,壕沟两侧都有人掩护,他自己带着大队人马走在了壕沟里面,直到看见友田的断腿,伊藤老鬼子才抬手制止了队伍前行。 有人说道:“主公,前面的残肢应该属于家族武士,可是前方却只发现了一个人脚印,少主和王欢全都不知去向。” 伊藤老鬼子把手伸向身边的挎包:“继续前进。” 伊藤老鬼子的队伍再次出发之间,负责侧翼护卫的鬼子也端着长枪往我们身边走了过来。我和陆心遥同时想要拔枪时,却被站在我们中间的叶寻按住了手臂。 我刚想挣扎,鬼子的哨兵已经贴近了我身边不足两米的位置。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不瞎,肯定会发现前面有人,可是那个鬼子却端着枪径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没等我松上一口气,就看见一个鬼子从身上拔出刺刀,往挡在我们身前的甲士身上挑了过去。 那家伙是想在树上留下标记?他把熊罴甲士给当成一棵树了?如果真要让他一刀挑下去…… 我刚刚松开枪柄的手掌又忽地握了起来,可我面前的熊罴甲士却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任由对方从自己身上掀掉了一块木甲。 对方削飞了树皮之后就惊呼道:“快看,这树流血了!” 走在前面的鬼子猛然回头之间,我却看见叶寻的脑袋微微往上扬了一下,先前想要割树的那人毫无征兆地上前一步,左手揽住同伴的脖子,右手持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同伴的腹部。染血的刀尖瞬时间从对方背上透出半尺,持刀那人嘴里却阵阵怪笑:“山神来了。打扰山神安眠的人,必死无疑。” 伊藤武士惊呼举枪时,那人却在瞬间抽出刺刀,狠狠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过去。伊藤武士的枪口还没还得及瞄准对方的要害,那人已经在漫天喷射的血雾当中仰天倒地,至死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围上来的伊藤武士个个倒吸着凉气缓缓退后,像是生怕那具满身血污却还在诡异冷笑的尸体忽然站起身来把刺刀送进自己的胸膛。 伊藤明川沉默片刻之后,忽然猛一抬手往我们的方向指了过来:“开火!” 刚刚还在恐惧颤抖的伊藤武士本能地在对方的命令之下举枪开火。乱枪齐发、火焰排空的情景乍然暴起之间,我反手扣住了叶寻的手腕,拉着他飞身暴退,站在我们面前的熊罴甲士却刹那之间迎着密如暴雨的子弹挺身而起……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三人一齐跌倒在地,子弹击穿木甲的声音破空而起。等我抬头再看时,眼前已经是血雾迷蒙,守在我们身前的甲士伤亡大半,剩下几人挥动战斧杀进了敌群当中。 “王欢?抓住他!”伊藤明川怒吼之间,将近一半的伊藤武士立刻绕开熊罴甲士向我们几个围攻而来。 我伸手一推叶寻,说了句“你快走”,自己拔出枪来向围拢上来的伊藤武士连连开火。方圆不足百米的树林之内顿时枪林弹雨、火影乱飞,树顶枝叶在枪声当中簌簌落地,地上落叶却在弹雨当中崩飞入空,放眼看去四处都是飞动灰粉的枝叶。子弹划出的刺眼红光就在漫天起伏的叶影当中纵横飞舞,一串串被子弹掀起的血珠又给飞叶、火光染上了猩红。 我和陆心遥连续撩翻了几个对手之后,伊藤武士也对我们形成了合围,一支支从树木背后伸出来的刺刀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遥指而来,我和陆心遥不得不聚在一起防御来敌。 叶寻却倒背着双手像是没事的人一样走到陆心遥身边:“跟我走,这里让王欢顶着就行。” 陆心遥满眼无法置信地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叶寻轻声笑道:“我说跟我走。别怕,就算他们人再多也伤不着我们。” 陆心遥一言不发地转身开枪之间,叶寻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王欢,你吸引火力,我带心遥出去。” 叶寻伸手往远处一指:“你往那边跑就行。” 叶寻指的方向正好是伊藤明川的位置,也是小鬼子火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心遥就怒吼道:“你特么是人吗?让兄弟过去送死,你自己怎么不过去?” 叶寻笑道:“王欢过去对谁都好,你跟着我就行了。” 叶寻说话之间,我猛然看见有人举枪往叶寻后脑勺上指了过来。 “趴下!”我纵身一跃,将叶寻按倒在了地上,自己却被子弹掀飞了一块头皮。 我一手按着叶寻,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的对手。对方一击没中,却被陆心遥一枪掀开了脑袋。 这时的陆心遥已经把两把盒子炮全都扔在了地上:“我没子弹了。” 我轻轻扣了两下扳机:“我也没子弹了。希望你的身手能跟你的枪法一样好。”我从身上抽出刺刀扔给了陆心遥,自己赤手空拳地站了起来。 我们这边枪声停歇,伊藤方面也停止开火,领头的人用汉语喊道:“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我和陆心遥谁都没去理会对方,仍旧保持着防备的姿势,背靠背地站在一起。 我们不动,对方却在一步步试探着缩小包围圈。对方刺刀上的寒光渐渐映入我眼中时,我也眯起双眼、双手蓄力,好像一只被猎手围住的猛虎,看似一声不响地蛰伏在地,实际上却是绷紧了身躯等待时机,一旦出手,必然像是困兽之斗,暴烈、疯狂。 我全神贯注地盯紧了对手之间,叶寻却从地上站起身来,再一次走到了陆心遥身边道:“心遥,跟我走,我保证你的安全。” 陆心遥轻蔑地看了叶寻一眼:“畜生。你的兄弟在为你拼命,你却只想着带一个女人走。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我这才注意到叶寻看陆心遥的目光当中带着邪气,就像是恨不得马上把陆心遥占为己有。 陆心遥冷声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我们全都带起,别像是没人陪的孩子,看着谁好,就想让谁跟你走。” 陆心遥说完,看都不看叶寻一眼就转过了身去,只给叶寻留下了一副绷紧的脊背。 我虽然看不见叶寻的表情,却能看见对方的眸子变得异常阴沉。 我沉声说道:“叶寻,你往边上一点,一会儿动了手……” “我用不着你管!”叶寻怒吼之间转身往伊藤明川的方向走了过去,“你们……出来,老子要跟你们单挑!” “很好!”伊藤明川冷笑着挥手道,“黑木,你去会会他。记住,我没下令之前,不要伤了我们的朋友。” 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士应声而出之间,连续拉动枪栓,把子弹一颗颗地退出了枪膛,平端着三八大盖指向叶寻:“请!” 叶寻刚要拔刀,我就厉声喊道:“住手!伊藤,你想要单挑,我陪你来。” 叶寻不等伊藤说话就厉声吼道:“滚回去!谁用得着你替我?站那边看着得了!” “你……”我大步向前之间,伊藤明川却猛一挥手,他身后的武士一齐举枪瞄向了我身上的要害,拉动枪栓齐声怒喝。 伊藤明川笑道:“王欢先生,在日本,决斗神圣不容亵渎,一切阻挠他人决斗的行为都会受到仲裁者的制裁。我劝你最好不要介入叶寻先生和黑木的决斗。” 我双拳紧握之间毫不犹豫地再次上前,伊藤明川却像是没有看见我的动作,仍旧平静地说道:“况且,叶寻先生也不希望你损害他的勇武。我说的对吗,叶寻先生?” 第九十三章 叶寻的面具3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厉声吼道:“王欢,这是我的决斗,你不准插手,给我滚一边儿待着去!” 叶寻仅仅喊了那么一声就被对面的黑木一刀磕飞了长刀,人也像是傻了一样站在了原地。黑木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飞起一脚踹在了叶寻的腹部…… 我双眼通红地看向伊藤明川:“你想干什么?” 伊藤明川淡淡笑道:“我相信你已经看出了很多事情。我可以终止这场决斗,也可是放任你们离开。我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你必须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带着真香赶去萨满秘藏。” 我沉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伊藤真香?” 伊藤明川道:“王欢,现在不是你应该试探我的时候,除非你不想要叶寻的命了。” 伊藤明川挥手之下,叶寻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等我回头看时,叶寻已经再一次被黑木打倒在了地上。对方一脚踩在叶寻身上,用刺刀压住了叶寻的脖子:“磕头求饶。” 叶寻拼命挣扎着斜眼看向了黑木,面具之下的眼珠杀机迸射,他却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王欢,过来杀了他!过来……” 伊藤明川微笑道:“王欢先生,我不得不对你表示悲哀。到了现在,你也应该考虑明白一些事情了吧?把真香带回来,然后带着她去秘藏。我的条件不会重复第三遍。” 我强压着怒火道:“我答应你。” “很好!”伊藤明川郑重道,“黑木,饶恕你的对手,结束决斗。” 黑木躬身退后之间,我也走到叶寻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叶寻却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掌:“废物,我让你过来杀人,你在干什么?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我……”我的两只拳头攥得嘎嘣直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心遥从远处走了过来:“王欢是废物,你又是什么?拼了命要跟人决斗,结果一败涂地不说,还得让兄弟舍了脸皮救你。你又算什么东西?” 叶寻手指着陆心遥怒吼道:“你也瞧不起我?” 陆心遥面带轻蔑地冷笑道:“你做过什么让我看得起的事情吗?赶紧把伊藤真香带回来吧!你要是连这点脸皮都没有,你连做人都不配。” 叶寻把牙咬的嘎嘣直响,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陆心遥一分多钟,才恨恨地坐在了树下。陆心遥还想再讽刺几句,却被我挥手阻止。我故意拉着陆心遥的手退开了几步,远远地站在伊藤明川的视线之内,对方也没阻止我什么,就那样悠然自得地等在远处。 短短几分钟之后,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我转头之间,树林远处已经是落叶暴起、尘土飞扬,成群结队的熊罴营甲士犹如在密林穿梭的旋风,手提战斧、纵声怒吼着从远处狂奔而来。 “开火!”伊藤明川怒吼之间,伊藤武士万枪齐发,熊罴甲士却强顶着弹雨疯狂突进。一具具被子弹洞穿的甲士凌空飞起,后续的战士却在踏尸前行,丝毫没显露一丝畏惧。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穿着木甲的熊罴营武士就像是深山老林中的挂甲老熊,身上被灰尘油脂覆盖的甲胄虽然挡不住步枪子弹,但是三八大盖也别想一枪就将对方洞穿,平均两三枪才能打倒一个甲士的情况之下,足够后续人马冲进敌群了。 “退后,快退后……”伊藤明川怒吼道,“换大正式……” 日军的三八式步枪虽然算得上是成熟的武器,但是装弹太慢。而大正式机枪,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歪把子,却是一个鸡肋的存在,不仅操作复杂,而且对战斗环境要求极高,稍有气候或者环境上的变化就容易哑火。 被伊藤武士架起来的大正式仅仅开了两下就哑了火,伊藤明川再次怒吼道:“退到开阔地去,换迫击炮。分出几个人去抓王欢……” 伊藤武士直奔我冲过来时,一队熊罴营甲士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伊藤武士的后方。一群人像是屏住了呼吸,倒提着战斧小心翼翼地接近伊藤家背后二三十米的地方,忽然发足疾奔冲向人群。等到伊藤武士反应过来时,熊罴营的战斧已经举上半空,仅仅一瞬之间,五六颗人头就一齐飞上了天空。从两个方向同时突进的熊罴营终于汇兵一处,混在人群当中疯狂斩杀。 伊藤家武士手中只有三八大盖,全凭单兵刺杀,面对熊罴营沉重的战斧,瞬间落进了下风,短短片刻之间就横尸遍地。 叶寻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杀!给我狠狠地杀,杀光那帮小鬼子!我要活活剥了他们的皮!” 叶寻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反倒把节节退让的伊藤武士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有人干脆举起枪来瞄向了叶寻。 叶寻不是看不见有人在悄悄向自己瞄准,却丝毫都没有在意,仍旧在张狂大笑:“给我把那个黑木抓过来,老子要让他喝我的尿……” “叶寻——”我被叶寻那边的情形吓得心胆俱裂之间,也有人对叶寻扣动了扳机。 我本能地往前冲出一步,一个熊罴营甲士却合身挡在了叶寻身前。子弹从对方眉心上透体而过,猩红的鲜血喷溅叶寻满身,他却踩在忠心耿耿的熊罴营甲士的尸体上站在了高处:“陆心遥,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你自己看看,我的熊罴营怎么样?杀……给我狠狠地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叶寻……”我再一次想要冲向叶寻时,陆心遥却从我身后揽住了我的腰间:“别去!太危险了,别去……” “你……”我刚想推开陆心遥时,她搂在我腰间的双手却狠狠地戳了我一下。我顿时灵机一动,转过身去把陆心遥抱了起来,飞快地冲向树林深处:“叶寻,你顶住,我带着遥遥先走了。” “给我站住……”叶寻声嘶力竭的怒吼从我背后传过来时,我陡然间加快了脚步,紧紧抱着陆心遥向外一路狂奔。叶寻在我后面边跑边喊,穷追不舍,却怎么也追不上我。 我感觉跑出去的距离差不多了才算停了来,远处的树林里也响起了*的爆炸声响。远远往那边看去,整片林地当中处处火光冲天,滚滚硝烟正在随风弥漫,猛烈的爆炸声响却还在隔空传来。 熊罴营挡不住训练有素的现代士兵,哪怕一开始他们占到了便宜,等到伊藤明川他们腾出手来,熊罴营必然会全军覆没。 一支刚刚露面的精锐就这样眼睁睁地折损在了眼前,我都觉得阵阵心疼,叶寻却连往那边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两只眼睛就一直盯在陆心遥的身上:“心遥,怎么样,小鬼子在我手里吃亏了吧?” “又不是你出手,有什么可兴奋的?”陆心遥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却比刚才好了不少,“再说,刚才踩你的那个小鬼子你又没抓着,现在得意是不是早了点?” “谁说我没抓着?”叶寻转过去声嘶力竭地喊道,“人呢?你们这帮废物,把人给我抓到哪儿去了?给我拖过来!” 跟过来的两个熊罴营甲士显然是慢了一步,好一会儿才把被打断了手脚的黑木给拖了过来。叶寻走上去一脚踩在了对方头上:“怎么样,他现在被我踩在脚下了吧?” 黑木怒吼了几声之后,陆心遥不屑道:“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连他都瞧不起你,说你是只小丑。” “放屁!” 叶寻一脚踢在黑木脸上,发疯似的怒吼道,“给我剁了他!把他给我碎尸万段!” 两个甲士冲上前去抡起战斧砍向黑木的身躯。叶寻指着漫天乱飞的血肉肢骸狂笑道:“看看,你看看,他这不是死了吗?我让他死,他就得死。” 陆心遥淡淡地摇头道:“黑木是你抓来的,还是你亲手打败的?命令别人动手这种事情,就算是头猪也一样会做。你觉得谁会把认识一头猪当成荣耀?” 陆心遥往我身上拍了一下:“我现在让你跟王欢过招,你能接住他几刀?一刀都接不下吧?” “谁说的?”叶寻顿时暴怒道,“王欢,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我的对手?说啊!” 我淡淡地说道:“遥遥,叶寻说的没错,我的功夫还是他教的……” “你叫心遥什么?”叶寻声音尖锐地喊道,“你叫她‘遥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爱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陆心遥冷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要跟王欢决斗?行,你们打呀!你要是打赢了,你也可以叫我遥遥。” 陆心遥不等叶寻说话就抢先道:“你可别说你要控制甲士动手。你让他们挪一步,我都瞧不起你。还有,王欢的刀在哪儿?你还想拿着刀对付赤手空拳的王欢吗?你不拿刀是不是连脚都站不稳?” 在陆心遥一连串的质问之下,我眼看着叶寻的汗水渐渐顺着面具淌了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遥遥,你瞎说什么呢?我跟叶寻是兄弟,哪能动手?” “不行!”叶寻断然拒绝道,“今天咱们必须分个胜负,你想不动手都不行。” 第九十四章 叶寻的面具4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皱眉看向叶寻时,却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一会儿动手,你必须输,知道吗?” 我侧眼看向陆心遥,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就知道说话的人确实是叶寻。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叶寻才站到了一边儿。没过多久,离开的那个熊罴营甲士就走了过来,把我和叶寻的长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我们两人手中。 叶寻一手提刀指向我道:“动手吧!” “等一下。”陆心遥冷声道,“你的两个手下还在这里,过一会儿,你要是让他们帮你,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叶寻顿时暴怒。 陆心遥轻蔑道:“让我相信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好好……”叶寻一指两个甲士,“你们过来,跪下。” 两名甲士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低下了头颅,叶寻上前一步,双手握刀砍向了其中一个甲士的脖子。可是他那带着风声的一刀却仅仅划开了对方的皮肤,连对方的筋骨都没伤到。 那个跪在地上的甲士虽然血流如注,却仍旧一动不动。叶寻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两个自杀!自杀!自杀——” 两名甲士神情木然地站起身来,抡起战斧砍向了自己的头顶,一前一后横尸就地。 叶寻回身喊道:“王欢,跟我……” 对方话没说完,我忽然暴起一刀直奔对方眉心上砍了下去。尖锐的刀锋稍稍切进面具一点,就跟着对方的鼻尖儿一掠而下,叶寻脸上的黄金面具顿时裂成两半儿掉在了地上。 “叶寻!”我收刀之间顿时觉得手脚一阵发麻。 我本来以为面具之下会是叶寻,谁曾想,那竟然是一张我从不认识的面孔。可我偏偏又觉得对方跟叶寻长得七八分相似,乍看之间,就像是叶寻的一个近亲兄弟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手提着长刀愣在了当场。对方在看见我之后,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面孔。他的手指仅仅在自己脸上停顿了几秒之后,就发出了一声像是女人一样的惊叫,双眼同时向外突了起来,脸色一时间变得铁青发紫,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我上前一步抓住那人头发把他脑袋给提起来时,对方的面孔却像是正在卸妆一样慢慢变成了黝黑的颜色,五官也随之挪回了本来的位置。 我就这么眼看着一个人在我眼皮底下变了模样,忍不住愣了五六秒钟,才抓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妈的,冒充叶寻!” 我三两下摘下了对方身上的背包扔给了陆心遥:“那里面有枪,你拿着,跟我走。” 叶寻不会打枪,却从孙老头那里带出来不少子弹和两把盒子炮,现在正好可以给陆心遥用上。 陆心遥把背包背在身上:“你要去哪儿?” “去熊罴营的山洞找人算账。” 我快步赶回了挂着熊罴营大旗的山洞,靠在洞口的位置喊道:“病秧子,老子来了,出来吧……” 我喊了半天都不见山洞里有人回应,陆心遥忍不住道:“你会不会弄错了?” 我大声说道:“错不了。除了病秧子,不会有别人。病秧子这辈子都不敢正脸跟人打交道。” 我对着山洞喊道:“病秧子,你不是喜欢漂亮女人吗?陆心遥就在我边上,你敢出来抢她,我还当你是个爷们儿。刚才见了女人迈不开腿,现在怎么就不敢见人了?” “你不是赫赫有名的金大仙吗?你不是说一不二,让谁死谁就得死吗?现在怎么了?连面儿都不敢露了?” 陆心遥配合着我说道:“你弄错了吧?他真在山洞里,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冷笑道:“孙老头给我讲过病秧子的过往。孙贤文自小体弱多病,一直受人欺负,心理极度扭曲的同时也带着强烈的自卑。” “他之所以会迷上扮演金大仙,就是因为他戴着黄金面具之后可以不用让自己那副丑陋的面孔见人,也能得到一种人人都在敬畏他的满足感。” “他在村里扮演金大仙的时候尝到了被人敬畏滋味,但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称霸一方。因为他知道,能收拾他的人太多,最起码他就不敢跟警察硬抗,一旦弄出大案,警察放手搜山,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方面想要称王称霸,另一方面又畏首畏尾,只能活在一个山洞里装他的金大仙。”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留心山洞里的动静。我的话果然是戳中了病秧子的要害,山洞里已经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我又继续说道:“等到病秧子看到了熊罴营之后,他心里的权力欲就再也无法控制了。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控制一个部落、过上帝王般的生活更让他动心了。” “病秧子轻而易举地控制了部落,但是他又害怕自己被人追上,抢走了现在的一切,所以,他必须干掉伊藤明川。” “一开始他还在小心谨慎,还在听我的话想把伊藤明川一步步引到埋伏圈里,可是没有屁大会儿工夫,他就忘乎所以了。” “他自以为蒙蔽了伊藤明川就能让熊罴营冲进敌群,他自以为让熊罴营杀进鬼子堆里就能万事大吉了,其实他错了。” 我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他是被抗日神剧里的情节骗了。小日本的战斗力其实非常强悍,尤其是在配备武器之后,熊罴营硬打硬拼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是小日本儿的对手。” “病秧子那个二货不等战斗结束就膨胀到了极点,马上迫不及待地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我冷声笑道:“病秧子那个二货是做他么的皇帝梦呢,想找一年轻漂亮的皇后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沟子里跟他生儿育女。可他怎么不想想,哪个女人愿意跟他?” 我对着洞口喊道:“哎,我说病秧子,作为一个爷们儿,你能给你的女人什么?也就只能让她天天跟着你做梦吧?你知道什么叫3D电影吗?你连电视都没看过几回吧?你能给你的女人弄一顿烛光晚餐吗?你别点上两根白蜡,弄个灵堂出来吧?” 我声音一冷道:“病秧子,这个世上再没用的男人,至少也会给她的女人弄个戒指吧?你有这样的本事吗?你拿个狗屁给你的女人?对了,我忘了,你能让人做梦啊!只要一做梦,就什么东西都有了……” “放屁!我杀了你——”山洞里的怒吼声刚刚响起不久就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声,“把面具还我!把面具还给我……” “走!”我抽身向山洞中疾奔而去时,陆心遥也推开手*枪保险跟在了我的后面。 我仅仅跑出去二三十米的距离,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抓着一块石头拼命地往一个女人头上乱砸,嘴里像是发疯了一样地喊道:“还我,把面具还我……” 那个女人虽然头破血流,却用身子死死地压着什么东西,宁死也不愿意松开。我上前几步,一脚把那人踹飞了出去。 陆心遥一步上前,抬手两枪打断了对方的双腿。 我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女人,对方的后脑被砸得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经看到了裂开的骨头。这样的伤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等于救无可救了。 那个女人艰难地从自己身子底下拿出了一只染血的黄金面具:“帮我……报……仇……” 女人的话没说完就死不瞑目了…… 如果我没别弄错,她应该是病秧子从山下抢来的那个女人,病秧子一直都把她带在身边,她也一直在找机会报仇,现在机会总算是来了。 我伸手合上女人的双眼时,被陆心遥打断两腿的病秧子哭喊着往我这边爬了过来:“把面具还我,还我呀!那是我的东西,那是我的命……” 我把面具扬在空中晃了两下:“你跟我说实话,我就把面具还给你。” “行!”病秧子原本已经绝望的眼里又放出了光芒,“只要你把面具还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冷声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跟在我们附近?” “对对对……”病秧子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我飞快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按照我一开始的想法,我和叶寻、陆心遥才是最先进入树海第二层的人。病秧子应该是被伊藤老鬼子给挡在了外面,他怎么会跑到我们前面来了? 病秧子说道:“我一开始就进来了。我不是从你们走的那条路进来的,我的面具带着我找到了别的路。我进来都已经三四天了。”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按照病秧子的说法,他应该是在我们刚刚进入树海的时候就闯进了第二层。那在外面跟我们周旋的人又是谁? 我沉声问道:“那我问你,孙老头跟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病秧子道:“他说的是真话,但也是假话。这么说吧!姓孙的一开始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现在他想没想起来,我也知道。” 我眉头一拧:“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第九十五章 第五个人 - 神隐 - 苗棋淼 我故意在病秧子面前摆弄了一下黄金面具,后者马上说道:“很多年之前,姓孙的的确把黄金面具交给了我。这件事儿刀疤也知道。当时,他们两个一块儿把我带到山洞里,给我黄金面具之前,还说了很多不明不白的话。” 我打断对方道:“他们说什么了?” 病秧子拼命回想了还一会儿才说道:“刀疤说:你想的办法能行吗?姓孙的说:行不行都得试试,咱们没退路了。咱们还能再活几天?那件事儿弄不成,别说得道成仙,就是想死都难。试吧,死活都得试试。” 病秧子说到这时又转口道:“后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我就再没听见什么了。那之后,姓孙的就把面具给我戴上了,让我装金大仙。” “我后来发现,姓孙的和刀疤手里还有黄金面具,我就装着听他们的话,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比狗还听话。” “他们一开始还带着黄金面具过来找我,后来看我越来越听话,干脆连面具都不带了。我终于找到机会,把他们给抓了起来,想要逼他们交出剩下的黄金面具,让他们说清黄金面具究竟是怎么来的。” 病秧子说到这时,眼中不自觉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我当时怎么逼他们,他们都不肯说。我干脆动用黄金面具想要控制住他们,让他们说实话。谁知道,他们一下全都昏过去了。等他们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全都换了一个人。” 我沉声道:“这话怎么说?” “这个咋说啊……”病秧子吱吱呜呜了好一会儿,“这么说吧!就是他们好像把很多事情都给忘了,然后脑袋里又出现了别的事情。” “就像姓孙的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敢说,里面有八成以上全都是编出来的,可他却一直都当成真事儿去说,跟我说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候,我都怀疑他俩的脑袋是不是让人给换了。”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按照病秧子的说法,孙老头和刀疤的意识里应该是还有一段记忆,一旦他们要说出黄金面具的秘密时,那段记忆就会替换掉他们原有的意识,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把他们剥皮抽筋,也休想从他们嘴里得到黄金面具的真相。 可是,他们那段记忆是从哪儿来的? 难不成还能有人强行给他们植入一段记忆?这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我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对孙老头的孙子动手?” “是他先来找我的!”病秧子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他来找我,我也不会弄死他。我给那小子下了咒之后,我就知道姓孙的肯定要来找我。我一直躲在你们附近,就是为了看看他想做什么。他们想杀我,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病秧子眼中冷意四溢:“我一个个地把他们弄死之后,你们进了平天海,我就跟进来了。” 我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不是你把我们引进平天海的?” 病秧子叫屈道:“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弄你们进来干什么?” 我厉声问道:“你不知道平天海是什么地方,怎么知道往第二层跑?” 病秧子说道:“我进来之后,就觉得必须往这边跑,就像是有人喊我回家一样,我一定要回来。”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什么的时候,病秧子却伸出手来:“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你把面具还我吧!求你了,没有面具我活不了啊!” “那就用不着活了。”我站起身来向病秧子身上连开了四枪,病秧子到死都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黄金面具不放。 我站起身来摆弄着面具道:“附近的朋友,你是不是该出来见见面了?” 陆心遥低声惊呼道:“你说附近有人?” “不仅有人,而且戴着黄金面具。”我冷声道,“病秧子假扮叶寻,前后判若两人,尤其是在我们被困之后,简直比猪还蠢。你相信一个人的性格会在瞬息之间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吗?” 我沉声道:“假叶寻最大的破绽就在速度上。一开始我们怎么也追不上假叶寻,后来我抱着一个人他还追不上我,这么明显的反差,想看不出破绽都难。所以,我才想让那位朋友出来见见。” 我声落不久,山洞内部就响起了一阵鼓掌声,一个身穿金丝衣袍、脸戴黄金面具的人缓步而出:“不错,没有令我失望。” 对方的黄金面具分明就是一个面貌威严、眼角细长的中年男子,这也是我至今为止看到过的唯一一副没有加入任何其他元素的面具,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面孔的拓版。 我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但是从他的体型上我却能判断出来,这个人我从没见过。 他应该是第五个持有黄金面具的人。 陆心遥在对方出现的一刻就举起了双枪。我轻轻按下陆心遥的手臂,对面具人说道:“朋友是谁?” “朋友?”对方倒背着双手道,“这个词好多年没有听到了过了。不过,你称呼我为‘朋友’倒也无妨。” 面具人道:“你在寻找那个叫叶寻的人吧?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叶寻就在我手里。如果你能拿到七张黄金面具,可以找我换回叶寻。我在黑风坳子等你。” “等一下。”我沉声问道,“你说有七张面具是什么意思?” 面具人道:“就是字面的意思。黄金面具一共七张,作用各有不同。高桥武雄那张面具是幻象,病秧子的面具是控制……这一点,你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 面具人敲了敲自己的面具道:“面具在我的手里,叶寻也在我的手里。如果你想带回真正的叶寻,最好不要动别的心思。你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果然如此,有些面具的功效应该是替换或者篡改别人的记忆,如果对方改掉叶寻的记忆,让他把我当成仇人,我就算把叶寻找回来,也逃不出手足相残的悲剧。 我看向对方道:“孙老头和伊藤老鬼子在什么地方?” 面具人笑道:“怎么找人、怎么抢面具都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看结果。” 面具人转身之后又忽然回头道:“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你最好动作快一些,距离血月之夜只有两天时间了。那之前,你拿不到另外两张面具,叶寻必死无疑。” 我紧盯着对方的面具,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我赶到黑风坳子之前,叶寻有任何闪失,我让你死无全尸。” “呵呵,你能做到再说吧!”面具人倒背着双手大步往山洞中走了过去。 陆心遥低声道:“要不要跟上去?” “没用。”我微微摇头道,“他敢现身,就不怕我们跟踪。现在我们就算抢回叶寻,也只不过是抢了一个躯壳回来,没有任何意思。先退出去再说。” 陆心遥跟在我身后道:“你有什么计划?” “跟着伊藤老鬼子。他们应该还是在顺着壕沟往前走,咱们迟早能跟他们撞上。”我总有一种感觉,假叶寻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继续往前。那时候,壕沟里肯定还有什么线索,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蛛丝马迹就被假叶寻打乱了节奏。 现在赶过去,也许原有的线索早已泯没,但是,我们肯定能跟上伊藤老鬼子。 我能猜到伊藤家族肯定在顺着壕沟继续前行,却没想到原本笔直的壕沟在越过熊罴营差不多两三千米之后,就开始沿着逆时针的方向出现了曲折,而且越往前去,壕沟的弧度就越为圆润,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深坑。 我指了指站在壕沟边上的两个守卫:“一人一个,我……” “你别动。”陆心遥轻轻摆手之间,无声无息地向两个人的方向潜伏而去。 那两个守卫互为犄角,陆心遥动手肯定要惊动另外一方,她不让我跟着,万一要是…… 我提心吊胆地摸出盒子炮以防不测的当口,陆心遥忽然形同鬼魅似的 出现在一人背后,伸手捂住对方口鼻,手中飞快地在对方咽喉一扫而过。 陆心遥右手刀还没完全收回就将刀凌空掷出,一尺多长的刺刀飞掠数米,蓦然贯穿了另外一个守卫的咽喉。对方的惊呼声尚未响起就变成了从喉管中涌出的血沫。陆心遥像是早就算好了位置,被她飞刀刺死的守卫竟然在连退了两步之后贴在旁边的树干上缓缓滑到在地,前后除了刺穿对方咽喉的刀声,没有发出任何足以惊动旁人的声音。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陆心遥却蹲在草里向我招了招手。我飞快地赶到对方身边,陆心遥已经把守卫身上的子弹全都摸了出来:“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伊藤家武士都是佣兵出身,正常哨卡最少也应该留两明两暗四人放哨,他们怎么会只留下两个明哨就算了?” “先看看再说。”我和陆心遥一起趴在地上慢慢往前挪动了几米,才骇然发现壕沟尽头竟然会是一座巨大的天坑。 第九十六章 树海天坑 - 神隐 - 苗棋淼 从天坑边缘下望,就像是有人生生挖空了一座山峰,硬是留下了一座口大底窄、带有积水的坑洞。我虽然距离坑底几百米开外,却也能看见坑底水潭带起一股死气沉沉的暗绿——那应该不是活水才对。集中在天坑底部的伊藤家武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摆在水潭四周的玩具兵。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有人在水潭边缘隆起火堆,四个穿着白色衣袍、头上戴着黑纱高帽的鬼子围着火堆手舞足蹈、口中怪异声音起此彼伏,伊藤家武士却恭恭敬敬地向四个人低下了头去。 再往远处,就是用白布拉起来的帷幔。在火光的照应之下,我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帷幔背后有一道跪坐着的人影,却分不清楚那究竟是谁。 陆心遥低声道:“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摇头道,“看他们穿的衣服,应该是日本神道教的神官。我对神道教没什么研究,说不准他们在干嘛。” 我只知道神道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源于萨满教,与萨满教一样属于泛神论宗教,相信万物有灵,祭拜的神明也极为广泛,山神、水神、太阳神等等都在神道教崇拜之列,神道教后期也融合了儒家、佛家的思想,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我从动漫里看来的,没法当真。 伊藤真香说过,伊藤老鬼子一直在研究萨满,也曾经求助过阴阳师。现在看来,伊藤真香并没说实话。日本阴阳道在明治维新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快速没落,甚至被一度废止,神道教与阴阳道正式决裂。真正的阴阳师即使有,也很难找到。 伊藤老鬼子求助的应该是神道教。他把神官带进平天海,大概是想借助神道教解开萨满秘藏的秘密。 我的脑袋正在飞速转动之间,四个神官的咒语已经产生了一种极为奇妙的共振,四个人的声音很快就汇聚到同一个频率上,在天坑中来回激荡。四面八方蓦然而起的回音像是在回应着对方的经文,却又像是带着某种强烈的排斥。 陆心遥低声道:“我怎么感觉有什么力量在抗拒那几个神官?” “我也觉得是……不对!他们不是在祈祷,是在强行压服什么东西。这几个小鬼子要惹祸……” 我眼看着天坑下的水潭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连绵浮动的水波刚好是从火堆的位置开始往相反的反向推动,看上去就好像是那四个人在用经文影响着水流的波动。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精神力?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正在疑惑之间,水潭忽然从下往上翻起了水花。短短片刻之间像是泉涌般的水花开始越翻越急,并且不住地向四周扩散;没过多久,我就隐隐约约地看见水底翻出了一副黄铜打造出来的棺材。 伊藤家武士忍不住欢呼出声,伊藤老鬼子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压制不住兴奋地大声喊道:“真香,你快过来,这应该就是大巫铜棺。能不能得到大巫的传承,就看你的了。” 守在帷幔附近的几个武士同时抓住帷幔边缘奋力向后一扯,白布制成的帷幔顿时被撕成了两半,身穿着月白色巫女长衫跪坐在地上的伊藤真香也在这时站起了身来,有人赶紧在她脚前放上了一只倒扣过来的木桶,伊藤真香踩在木桶上迎着那口棺材跳起了怪异的舞蹈。 伊藤真香的舞蹈不仅毫无美感,甚至还带着几分癫狂,脚下木桶像是打鼓一样被她踩得咚咚作响,原本围在火堆旁边舞蹈的四个神官一下分散开来。 有人举着铜镜站在棺材附近,有人空着双手贴近青铜棺材,另外两个人却拿着绳子藏在暗处。 我忍不住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陆心遥低声道:“他们是在模仿日本神话里天钿女命请出天照大神的故事。” “传说,天照大神因为弟弟胡作非为气得躲进了天岩户不再出来,天钿女命就在一只倒扣的木桶上跳起了舞蹈,天照大神好奇之下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想要一看究竟,守在门边的天手力男就抓住天照大神的手,把他给扯了出来,其他神明用绳子围住了天岩户,告诉天照这里不可能进去,天照又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容貌,满心欢喜重临世间。” 陆心遥道:“我只记得大概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吧。” 我点头道:“原来伊藤真香在跳请神舞。她的请神舞跳得不到家。” 陆心遥讲的那个传说明显带着萨满神话的色彩。请神舞是萨满的特色,其中必须用到神鼓,有些萨满是手持神鼓舞蹈,有些萨满却是站在神鼓上跳舞。天钿女命的传说只不过是把神鼓给换成了木桶。 传说,高深萨满站在神鼓上跳舞时,神鼓不会发出声音。伊藤真香脚下的那个木桶却带着让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我说话之间,悄悄摸到两具尸体旁边拎起一把三八大盖递给了陆心遥:“把伊藤真香打下来,不能让她再折腾了。” 陆心遥接过长枪瞄了两次之后才摇头道:“伊藤真香晃动的幅度太大了,不好瞄准。要不打伊藤明川?” “不行。”我摇头道,“伊藤明川有黄金面具,他的感知力超过常人,你瞄准他容易被人发觉。实在不行就换个目标。” 我正说话间,浮在水面上的黄铜棺材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我眼看着棺材盖子掀起了几寸高矮之后,又怦然落回了原位,刚才那声巨响就是从棺材上发出来的声音。 棺材里的东西真让伊藤真香给引出来了? 我推了一下陆心遥:“不行就打木桶。” 陆心遥还没来得及再次瞄准,守在伊藤真香附近的武士就挪动了位置,把木桶给挡了起来。 糟糕! 短短片刻之间,黄铜棺材连响了几声,棺盖一次次掀起之间,黄铜棺材也悄然向水边挪动了几米,棺材里的东西像是无可按捺地想要破棺而出了。 伊藤明川兴奋地喊道:“准备!准备好,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快点……” 守在棺材旁边的神官干脆踩在齐腰深的水里贴近棺材边缘,猫着腰把手伸到了棺盖旁边。 陆心遥顺势把枪指向了棺材旁边的神官,我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枪管:“打他没有意义了。一会儿等到棺材再打开,你试试能不能打着棺材里面的东西。实在不行的话……” 我正在说话之间,黄铜棺材内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重达几百斤的棺盖蓦然直立而起,竖在了棺材上空。守在棺材边上的神官大喜之下探身往棺材里扑了过去,双手同时抓向棺材内部,握住了什么东西。 他的身躯刚一扑倒,人就跟着发出了一声惊叫。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棺材里面看见了什么,却能听出他喊声中那种心胆俱裂似的惊恐。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棺口时,竖起来的棺盖却在这时怦然拍落。神官的脊骨被棺材压断的声响刚刚传来,棺盖四周忽然鲜血四溢,神官的下半截身躯也贴在棺材边缘掉落在了水中。 此情此景,乍看之间,就像是神官的躯体承受不住棺盖的重量被生生压成了两截,可是棺材又不是断头台上的闸刀,怎么可能生生切断人体? 猩红的血花在水中四面扩散之间,伊藤明川声嘶力竭地喊道:“跳舞,继续跳舞,一定要把水里的神明引出来,快点……” 我轻轻地碰了一下目瞪口呆的陆心遥:“往水里打,贴着棺材的位置打就行。” 陆心遥稍稍压低枪口扣动了扳机,震耳的枪声乍然而起之间,所有伊藤武士一齐回过了头来,举枪对准了天坑边缘。我本来以为对方没那么快找到我的位置,却被陆心遥一下按倒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被子弹掀飞的泥土就在我眼前接连暴起,与此同时,天坑下面也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巨响。我忍不住抬头往下看时,水潭当中已经掀起了一道冲天白练,原先还浮在水上的黄铜棺材像是被人抛上空中的积木,翻滚呼啸之间直入云霄。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那口棺材算上盖子也只有三块长板,棺材底板儿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我还没弄清棺材底儿到底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就见水中扑出了一道身躯狭长、生有四爪、有几分像是巨鳄般的怪物。对方出水之间贴在地上侧头咬住了一个神官的脚踝飞速往水里退了过去。那个神官仅仅挣扎了几下,那头怪物已经猛然甩动了身躯。被利齿咬住的神官瞬时间被撕裂开来,半截身子蓦然飞向了几米开外,那只怪物却在仰头之间吞掉了对方的大腿。 “开火!快点开火!”伊藤明川厉声怒喝之中,被吓傻了的伊藤武士这才回过了神来,对准怪物疯狂开火。如雨倾泻的子弹在怪兽身上掀起了片片血花之间,那头怪兽也带着一阵阵凄厉的嚎叫潜回了水里。 伊藤明川气急败坏地喊道:“那边!上去把他们给我抓下来!” 第九十七章 夺路而逃 - 神隐 - 苗棋淼 破水而出的怪兽虽然被火力压回了原位,但是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伊藤明川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看守水潭,不可向我们大举进攻。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一直这么干耗下去。 我抓住陆心瑶:“往后退。” “不行。”陆心瑶抬起三八大盖:“现在是狙击他们的最好机会。你先……” 陆心瑶的话没说完,我就感到一股仿若来自于洪荒上古凶悍气息,从我们身后暴起冲天,带着腥气狂风也在瞬间由我身后狂卷而来。 我骇然回头之下,却看见一只形同蜥蜴,全身鳞甲满布,头生双角怪物,从一株古树上攀爬而下,正对我和陆心瑶背后昂起了头来。 我仅仅与它倒竖而起的瞳孔稍一对视,身上就瞬间掀起了一股凉意,对方显然是把我们给当成猎物。 怪物眼中阴森杀机直射而出之间,四爪贴紧地面疾行数米,扭动的身子好似擦着草尖儿纵身飞掠,瞬息而止,等我再才看向对方时,它已经贴着草叶张开了血盆巨口。 千钧一发之间,我抓起了陆心瑶的手臂,纵身向天坑中跳了下去。 我和陆心遥顺着天坑边缘一路滑行向下,灰土石块在我们两人脚前一路飞扬之间,我们滑动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可是身后追击而来的怪物却忽然加速,身带狂风般的往我背后猛扑而来。 “走!”我抓住陆心瑶将她掀向坑底,自己却猛地一下躺在了地上。 我的背部刚刚接触到地面,就见怪物带着横鳞的下颚从我眼前飞速掠过,一片片雪白色横鳞在我面前划过时,怪物竟然凌空停了下来,向我身上直压而下。 “给我开!”我避无可避之下,猛地蜷起双腿,用脚底顶着怪物腹部,拼进全力向上踢去,重达数百斤怪物被我从后向前掀上了半空之后,竟在空中缩成了一个圆球,顺着山坡滚向坑底。 我站起身时,缩成一团的怪兽已经形同滚石般的带着隆隆巨响卷向坑底。 从怪兽出现,直到我跳入坑中,全都发生在短短片刻之间,等到从坑底冲上来尹腾武士听见头上声响,缩成一团的怪兽已经凌空而下,将冲上山坡的队伍撞得七零八落,卷带满身鲜血向坑底砸落而下。 站在下方伊藤明川气急败坏的喊道:“抓住他们。” 已经被冲散队伍的伊藤武士,再度聚集一处时,染血怪兽也在瞬间砸在了地上,原本坚实的地面在怪兽冲击之下轰然开裂,地面上现出了一座黑漆漆深坑,好似寒气般的白雾瞬时间从坑底喷涌而出。 天坑不是最底层,天坑之下还有一处密藏?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时,停下山坡下方的陆心瑶已经跟追兵猛烈交火,双方的子弹在山坡上掀起烟尘冲天而上之间,陆心瑶双手持枪在山坡上连连闪躲,伊藤武士却喊叫声中步步紧逼。 “陆心瑶快点上来……”我上次没有拿回枪支弹药,又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在了半山腰上,无法增援陆心瑶只能慢慢挪动着身子靠向陆心瑶的方向。 陆心瑶在飞步奔跑之间高声喊道:“你快走,不用管我,我有办法脱身。” 陆心瑶声音瞬时间被淹没在了枪声当中,被子弹掀起的尘土在她身边飞溅而起,几乎封死了陆心瑶所有退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后倒退,可是那样一来,她也必然会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 “杀——”我纵声怒吼间拔刀出鞘,脚下疾行几步起身飞跃,直奔着人群当中疯狂扑落。 伊藤武士一开始就发现我这边没有枪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陆心瑶的身上,等到发现我从山坡上扑落时,我的人已经在半空当中了。 一个武士瞬间调转枪口向我胸前扣动了扳机,子弹擦在我肋下疾飞而去,我也双手持刀落在地上,开枪那人再想跟我拉开距离已经慢了一步,我手中长刀直奔对方肩头砍落而下,对方一条手臂连带着钢枪同时飞落半空,我也撞开对方身躯杀入人群,与十多个武士短兵相接。 我手中长刀幻起的白光在钢枪,刺刀之间呼啸流转,鲜血随刀狂飙而起,对手接连倒地,伊藤武士瞬时间被我冲乱了阵型,纷纷跳向圈外。 “陆心瑶,你快走!”我知道日本士兵极为重视刺杀术的训练,一旦让他们调整好阵型再一拥而上,我很难抵挡对方的攻势,现在是唯一能让陆心瑶脱身的机会。 伊藤明川也厉声喝道:“再去几个人,不能让他们脱身。” 对方声音刚落,陆心瑶的方向枪声又起,我来不及去看陆心瑶那边的情形,奋力一刀震开了对手的长枪,左手抓住对方枪管,右手猛刀力刺进对方腹腔,长刀将对方透体而过之下,我双手握住刀柄全力向前,推着嘶声惨叫的对手在山坡上连奔数米,再一次冲出了包围。 没等我甩开刀上的尸体,就见从坡上追击着我那头怪兽,从深坑当中探出了头来,用两只爪子攀住土坑边缘,从坑底挣扎而出。 “开火,开火……”伊藤明川连连怒喝之下,守在坑底的武士立刻将集中了火力,片片鳞甲从怪兽身上迸溅而起之间,水潭当中异变陡生,银亮的水柱冲天而起,先前潜在水底的怪兽也跃水而出,从对方背后杀入了人群。 仅仅片刻之间,就有两人被怪兽利爪生生撕裂,全身上下被血水潭水同时浸透的怪物也调过头来,直奔伊藤明川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趁着身后武士心急护主的瞬间,从尸体上抽出长刀,回头一刀劈开了一人头颅,再次冲进敌群:“伊藤老鬼子,报应来了吧?这回看看咱么谁先死……” 我纵声长啸之下手中长刀冷芒狂舞,逼得对手连连倒退,可我却忽然感觉带着腥气的狂风在我身后暴卷而起,面对我的几个尹腾武士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竟然在一瞬之间忘记了反击,端着长枪愣在了原地。 我来不及回头去看,就觉得如刀似剑的劲风,向我背后直袭而来,呼啸的狂风瞬间贴近了的我后颈,我再想躲闪也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间只能俯下身去迎着伊藤武士抬起的刺刀纵身前扑,用手按住对方枪管强行带着对方一块趴在了地上。 我俩摔成一团当口,飞溅而起的鲜血也在我身前迎头扑落,等我抬手看时一具没了脑袋的尸骸正好掉在了我和那个武士中间,狂喷四溅的鲜血把我们两个半边身躯染得一片通红。 没想到那个被我压倒之后才逃过一劫的武士,做的第一件事儿,不是起身逃命,而是从身上抽出匕首往我脸上刺了过来。 “妈的——”我侧身躲闪当中,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对方手肘猛力一拧,活生生将对方关节扭了个粉碎,才在对方的惨嚎声中站起身来。 眼前的景象却又让我一阵目瞪口呆——刚才从山上追杀我的怪物,竟然在肋下展开一对蝙蝠似的巨翼,顺着山势盘旋而下,我隐隐还能看见淋漓鲜血正一双微微扇动翼膜上四下迸溅。 刚才就是它逆空而上,准备从我背后偷袭,我躲过对方致命一击,它却用双翼削断了一个尹藤武士的首级? 怪物顷刻间顺着山坡飞上半空,现在它滑翔回转,是为了捕食,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我仅仅一愣之间,飞在空中的怪兽就已经调转过来,向我俯冲而至,不明所以的几个伊藤武士还是以为怪兽是向自己飞来,同时举枪向空中猛烈开火,我却趁机转身向天坑底部夺路而逃。 我不是不知道伊藤老鬼子就在坑底,可是我不下去,就得顺着往山上跑,那样的话我绝对跑不过那只怪兽;况且,我追老鬼子的目的是为了黄金面具,他真要是被水怪吃了,我还能去潜进水潭去等水怪排便不成? 无论如何,我都得赌一下自己的能抢在怪兽之前,拿下伊藤那个老鬼子。 我还在向山下狂奔之间,飞快的向身后看了一眼,从空中滑翔而下怪兽,陡然间压低了身形向几个武士冲刺而来,先是那个首当其冲的伊藤武士被撞上半空,血肉横飞,眨眼之后又有两人被怪兽锋利如刀双翅拦腰斩断,尸首摔落山底。 周身染血的怪物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直奔我的方向飞掠而来,我双脚的速度已经再也没法跟对方较量,被它追上只不过是就是时间的问题。 生死须臾之间,我狂冲几步从山坡上飞身而起,跳向了坑底。 那时,我的身形明明已经开始向下坠落,双脚却还在本能的前后摆动,就像是拼命的想要踩住什么东西,好让自己能往前多跑几米,可是我脚下除了无形无质的空气,就只剩下被我双腿带起的风声,一切挣扎都已经显得徒劳,我也只能把一切全都交给运气。 如果幸运一些,我能搏出一线生机。否则,我就只能等着在空中尸分两段。 第九十八章 心想事成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身形正在急速的下坠之间,头顶却忽然压过一层阴影,杀机怒卷的腥风也在我身后突袭而至,我甚至那只怪兽在我身后张开了血盆巨口,将锯齿状的獠牙贴近了我后脑。 我拼命想要快点下坠,可是坠落速度却并不在我的控制之中,我也只能听天由命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里逃生,或者是身首异处。 电光火石之间,我陡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枪响,下一刻,怪兽的惨叫声就在我身后蓦然而起,从他口中喷出的气流,也从我耳边簌然而过。 刚刚那一瞬之间,他甚至已经贴近到了距离我不足两尺的地方,如果没有人及时开枪,他就会含着我的脑袋飞纵云霄。 陆心遥,除了陆心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救我。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飞闪而去之间,我也直奔被怪兽砸出来深坑当中落了下去,先前被怪兽砸落的土块已经在他挣扎之下被压成了碎末,我才没摔得筋断骨折。饶是如此,我也在坑底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此时,地面上的枪声显得越发激烈,两挺大正式冲天怒吼此起彼伏,手*雷的爆炸声随之而来,伊藤明川为了对付两只怪兽已经压上了全部家当,如果再拿不下对方,就算我冲出去也不会出现其他结果。 我拔出长刀仰头看向头顶的洞口,慢慢向洞里倒退了过去,现在,外面无论是谁输谁赢,我都不能贸然出去,但是我可以肯定,获胜的一方肯定还会出现在洞口边缘,等我退出五六步之后,就见几道人影一块儿从上面跳了下来。 带头的伊藤真香双脚刚一落地,就飞快下令道:“搜索王欢,小心他在暗中埋伏。” 伊藤真香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的位置,马上判断出我藏在附近,五六只手电光束也在同一时间往四周照射而来,赶紧一低头借着洞中岩石的掩护,向山洞内部飞快退去。 我的动作虽轻,却仍旧没能瞒过别人的耳朵,我刚刚退出了几步就听见有人喊道:“那边有动静。” 眨眼之后,五六道手电就同时打在了我身上,我在避无可避之下干脆倒背双手站在岩石遮挡的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看向伊藤真香。 “王欢?”伊藤真香试探着喊道:“王欢,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我故意抑扬顿挫的高声喊道:“山神来了。山神在召唤我们。山神的灵宠已经出现,山神的真容必将降临,山林呼啸,大地怒吼,山神的怒火,必将埋葬一切。” “远古的灵魂,必将归来。幽冥的君王降临人间……”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就是在模仿那个中箭之后面色发青的鬼子黑川在信口胡说。 我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们的子弹,只要我敢转身,马上就得被伊藤真香的手下给打成筛子,唯一能脱身的办法就是赌伊藤真香不会贸然开枪。 我一边说话,一边留意伊藤真香的动静,他们仅凭着手电看不见我在黑影中来回乱转的眼珠,我却能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亮看见他们当中有人在微微颤抖,尤其是伊藤真香,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你是谁?” 我没有理会伊藤真香,把话说完之后就仰头向后摔倒了过去,原本打在身上的手电光束,也在那一瞬之间越过我的身躯照向了山洞深处。 我也仰头之间,趁机顺着光束照去方向看到一座半开的石门。 山洞当中果然带着秘藏。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一动不动的躺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谁往我身边连开了两枪,被子弹蹦起来泥土紧贴着我双脚飞入空中时,我差一点从地上蹦了起来,好在我强行克制了转身要跑的冲动,才算没有露出破绽。 尹藤真香沉声道:“你过去看看王欢怎么了?” “是——”有人应声往我身边靠了过来。 对方小心翼翼靠近我身边时,我故意把双眼睁得溜圆,摆出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后者先是试探着在我身上踢了两下,见我没有反应,才用嘴叼着手电蹲在地上,伸手摸向我颈下,我不等对方手掌接近,暴起一掌往那人面孔上推了过去,我掌心拍上手电之后,明显感到手电顺着对方牙堂从那人的喉咙里滑落进去,眨眼间就完全没入对方口中。 猩红的血水顺着对方嘴角迸射之中,我顺势抢下对方的手*枪,向尹藤真香的方向连续开火,我在仓促之下来不及瞄准甩手打出四枪,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撂倒,反倒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方枪口之下。 已经分散开来尹藤武士,仅仅在瞬息之后,就开始猛烈反击,一瞬之间至少也有五个人在向我同时开火,我顺着把地上的尸体给提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连连后退。 对方的尸体在猛烈的枪火当中鲜血乱迸,我也在一步步踏血前行,我一连退出了十多步之后,估计被我提在手里的尸体也已经再挡不住对方子弹,干脆将手一松举枪指向了对手。 那一瞬之间,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我与对方持枪的尹藤武士一齐扣动的扳机,对方手中的短枪却在这次砰然炸膛,从枪管里迸出来火星倒射对方双眼,鲜血瞬时从他眼眶中喷溅而起。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一枪贯穿了额头。 与此同时,五声枪响也不分先后的隔空而来。 我刹那绷紧了身躯,紧咬牙关站在了原地——五个人在不足五十米的距离之内同时向我开枪,不可能打不中我,区别就在于会不会一枪打中我的要害,让我当场毙命。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等来的不是钻进剧痛,而是五声惊叫,等我睁眼在看时,对面的尹藤武士已经纷纷把枪扔在而来地上,有人拼命甩动着受伤的手掌,有人捂着眼睛大声惨叫。 五个人的手*枪全都炸膛了? 我来不及多什么,想转身就往石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我跑出几步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我不应该往石门方向跑,应该趁着对方手中没有枪械强行突围啊! 对方虽然还有五六个人,可我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但是冲向石门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未知的危机。 我对危机的预感恰恰就来自于手里的枪,那几个尹藤武士手中枪支是清一色“南部十四年式”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 *被称为二战最差手枪,甚至被美军戏称为自杀式手枪,不仅撞针容易损坏,走火,卡膛,弹*夹脱落也频频发生。 我刚才虽然在快速开枪,却也在提心吊胆,生怕枪管会在我手里炸膛。可是,五支枪管在同一时间炸膛的事情,怎么说也不可能发生吧?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除非有人告诉我,他提前在枪上动了手脚,否则,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情能发生在我的眼前。 仅仅片刻之后,我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我刚才想过:要是对方的手枪,全都一下炸膛该有多好? 这是我心想事成?绝对不是,心想事成这种事情最多只能算是一种美好的祝愿,绝不会发生在现实当中。除非有鬼神在暗中护佑。 我冲进的山洞,有怪兽守护,半开的石门,甚至能对伊藤真香请神舞一再排斥……我不知道这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就贸然强闯进来,其中的危险甚至会超过对决尹藤真香。 等我再想回头时,却看见有人在我背后举起了三八大盖。 又有人闯进来了? 我还没看清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就见四只枪口同时火蛇喷射,刺眼的红光在我眼中一闪而过之间,我也本能纵身扑倒在了地上。 现在,我再想反向突围也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猫着腰爬起身来冲进了的对面的石门,直到我倚在石门背后停下身来,身后的枪声仍旧在怒吼不止,杂乱也在枪火的掩护下向我飞速接近。 我把手伸到门外胡乱开了几枪,才从背包里摸出手电往石洞当中照了过去。 我一眼看到就是无尽无际的石碑,一座座灰色的石碑从距离洞口五六步的地方开始,一直拍向山洞深处,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把一座无边无际的坟场给搬进了山洞当中。 手电光束落在距离我最近的石碑上之后,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座石碑我见过。 我们刚刚进入平天海之后,曾经被一块画着木桩穿透人体图画的石碑拦住了去路。那块石碑最后在我们眼前化成了粉末,小战子也因为石碑上图画,死于非命。 我记得孙老头还说过:那块石碑叫做催命碑,只要石碑出现就得有人送命。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在拼命回想着当时情景时,尹藤武士脚步声响也渐渐迫近石门。 我的面前只剩下两个选择,是深入石洞与对方周旋,还是破釜沉舟出门一战? 第九十九章 碑林之秘 - 神隐 - 苗棋淼 山洞当中石碑林立、阴森至极,外面的追兵还在步步逼近,无数个念头却在我的脑袋里疯狂转动。 病秧子说过,孙老头的记忆曾经被替换过。他在进入平天海之后,是立刻恢复了记忆,还是看见伊藤明川的照片之后才忽然引发了原来的记忆? 应该是第二种情况。如果孙老头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那么,他的演技应该足够称为影帝了。 孙老头曾经说,催命石碑会在平天海频繁出现。他显然是看过对方杀人的手法,那时候的景象对他而言,是一段怎么也抹不掉的记忆。所以,对方只好根据孙老头原有的记忆保留下来了催命石碑。 现在看来,催命石碑确实存在,却找不到操纵石碑的人。或许,那人就在石碑的背后。 我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见有人贴近了石门之外,我立刻关上手电,屏住呼吸靠在了门口。 短短几秒之后,石门背后慢慢探出了一把刺刀,对方显然是在试探着向石门背后摸索。 我反手握住对方的枪管,右手拔下枪管上的刺刀,暴起一刀刺向对方咽喉。直到刀锋从对方脖子上透体而出,站在他身后的人才算反应过来,我却在这时双手齐推,将尸体震出了门外,自己反身冲进了碑林。 直到我跃进了石碑背后,杂乱的枪声才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借着子弹在石碑上迸起的火星,来回穿梭了几次才躲进了石碑背后。山洞中情况不明,我也不敢跑得太远,躲在十多米开外就已经到了第一次试探的极限了。 一道道手电的光束纷纷从洞外照射而来,伊藤家武术也兵分几路地涌进山洞,往我的方向包抄了过来。从他们移动的位置上看,对方几乎没走任何弯路就直奔我藏身的石碑而来。 我的位置暴露了? 我悄悄拔出刺刀,正准备选择方向突围时,忽然听见身边有人低声道:“别动。” 我顿时被那个声音给吓了一个激灵。我蹲下的时候,石碑后面本来空无一物,伊藤家的人全都在外面,是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身边? 我骇然转头之间,正看见孙老头背靠着石碑坐在地上,缓缓转动着脑袋向我看了过来,一双死鱼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瞳孔不放:“相信我,他们看不见你。” 我想不相信孙老头也已经来不及了,快速包抄过来的伊藤武士已经把我所在的石碑团团包围,带着刺刀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往我身上指了过来,从石碑上探下来的两把刺刀差点就顶上了我的额头。 我差点持刀暴起之间,有个鬼子忽然开口说道:“主公,石碑后面没人。” 我用眼角扫向面露微笑的孙老头时,后者却伸出手来摸向了我的腰间:“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身上有面具,别人看不见你,伊藤能看见,等我帮你藏起来就好了。” 伊藤老鬼子下来了? 对了,刚才那个鬼子在喊“主公”,对方只能是伊藤老鬼子。 他不是被两只怪物给困在地上了吗?难不成,那两只怪物让他给杀了?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孙老头干巴巴的双手同时往我腰间摸了过来,他的手掌刚按在我的衣服上,一股凉冰冰的寒气就透过衣服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的当口,孙老头却嘿嘿笑道:“别害怕,也别拿刀对着我,小心被伊藤看见。” 我确实动了拔刀的念头,可我的手还没抬起来,就被孙老头看破了心思。难不成,有黄金面具的人全都能强行看穿别人的想法?那我所有的打算不都等于是白白谋划了吗? 我正觉得身上发冷时,伊藤明川大步走了过来:“怎么会没有人?混蛋……” 老鬼子骂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看见我了,还是觉得自己上了当? 短短片刻之间,我几次想要拔刀突袭伊藤明川,又几次强行忍住了冲动。 孙老头低声道:“小心点,别让他摸着你。” 我仅仅一愣之间,伊藤明川就伸手往我头上摸了下来,我赶紧顺着对方手掌摸来的方向仰身往后面倒了过去。伊藤的手掌寸寸逼近,我也跟着缓缓仰倒了身形。 孙老头却在这时阴森说道:“小心点,你背后有刺刀,再倒,脑袋就要碰刀上了。” 我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如果有一把刺刀挑在我的身后,我再往后仰肯定要撞在刀上。挺着三八大盖的伊藤武士看不见我的身形,难道还感觉不到枪身上传来的重量吗? 我仅仅停歇了一下,伊藤老鬼子的手指就差点碰到了我的鼻尖,我赶紧往边上挪了一下身子,没想到后脑勺竟然撞上了身后的刺刀。我明显感到刀锋被撞得猛然向下一沉,我身上的冷汗也跟着透过了衣背。 让我没有想到是,我身后的那个武士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伊藤明川的手掌也恰好就在这时停在了距离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来回抓了两下又撤了回去。 我暗暗松了口气之后,骇然看向了身边的孙老头。他竟然真能让人感觉不到我们两个的存在? 伊藤明川却在这时从身上拿出半张黄金面具。他手中形同半月似的面具只有左边的半张面孔,从面具额头的位置上开始上、中、下各连着一道金丝锁链,看上去就像是专门为了用来固定这种缺口面具才设计出来的东西。 伊藤明川把面具擎在手里,用手指轻轻在面具上弹了一下,黄金面具立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震鸣。 那一瞬之间,我的眼前好像是划过了一道金光,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黄金的颜色。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见成百上千的石碑微微震鸣,就像是在回应着面具的呼唤。 那一瞬间,我好像是感到自己身上的黄金面具在猛烈地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奔向伙伴。 那一瞬间,无论是我的视觉、听觉还是触觉,都在响应着黄金面具的召唤,如果不是孙老头按住了我的肩膀,我甚至有可能站起身来走向伊藤明川。 好在黄金面具的震颤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渐渐归于平静,我才没暴露在伊藤明川的眼前。 如果,他再来一次的话…… 我眼看伊藤明川蜷起右手食指再次对准了黄金面具时,垂在身边的右手不由得狠狠握紧了刺刀,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两眼紧紧地盯住了对方要害。 我不敢保住自己还能撑过一次黄金面具的共鸣,如果伊藤明川再次动手,我就算拼上暴露身形,也得放手一搏,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对方。 伊藤明川的手指渐渐接近面具边缘时却又收了回去:“分散开,两人一组继续搜索王欢,一定要给我找到他。” “是!”伊藤武士一齐点头之间,纷纷走向碑林深处。 我蹲在原地等着他们走出十多米之后才沉声问道:“姓孙的,你想干什么?” 孙老头站起身道:“黄金面具在一定范围内能产生感应,他能找到你,你也能找到他。” 我冷声道:“我不是问你谁能找到谁,我是问你黄金面具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孙老头道:“有些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但是我不能说,说出来我马上会死。当年的恩怨还没了结之前,我决不能死。” “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高桥进入平天海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死了。你看到我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并不是我们耍的把戏,而是我们的记忆被解封时,藏在我们体内的诅咒爆发了,才让我们当场身死。” 孙老头忽然撕开了自己的衣服:“你看……” 我抬头之间不由得打了寒颤。孙老头身上的皮肤显得极有光泽、富有弹性,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乍看之下就像是有人把一个老头的脑袋砍下来之后生生接在了一副年轻人的躯体上。 孙老头又指了指纹在自己胸口上的血红色樱花道:“这幅身体本来不是我的,而是伊藤那家伙的手下的。我和高桥死了之后,有人把属于我们的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我的记忆就跑到了他的脑袋里,我等于又活了一次。” “我告诉你‘你说不定还能见到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又活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过来找催命碑,我知道这里一定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解开平天海秘藏的关键。” 孙老头微微笑道:“伊藤的人多,不如就让他先去闯一闯,我们留下来静观其变就好。” 我冷眼看向孙老头:“你为什么要救我?等我死了之后,你自己拿走黄金面具,不是更好?” 孙老头晃了晃手里的那只黄金面具道:“我的面具是隐藏,但也仅仅是能藏起来而已,伊藤本身就是忍者,我想瞒过他的眼睛不难,但是想要杀他却难如登天。所以,我只能等机会。你死了,我的机会就更小了。” 我看向孙老头道:“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你怎么不跟他合作?” 第一百章 碑林之秘2 - 神隐 - 苗棋淼 孙老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你看见他了?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紧盯着孙老头道:“我只看见他带了一个黄金面具,其他的全都没看见。”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孙老头喃喃自语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应该还活着吧?我们都没死,他怎么会死?” 孙老头肯定认识第五个持有黄金面具的人,这么说来,当年一块儿拿走黄金面具的人就不是三个,而是四个。除了高桥武雄,伊藤明川和孙老头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让孙老头他们发自骨头里的惧怕。 我正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见碑林深处传来一阵阵脚踏木桶的声音,是伊藤真香,她又在跳请神舞? 我回头看向碑林深处的时候,孙老头伸手往我身上拉了一下:“走,过去看看。” 我和孙老头飞快的绕过了碑林,一直走到山洞深处时,才看见站在木桶上疯狂舞蹈的伊藤明显,这一次的伊藤真香变得更为癫狂,扣在地上的木桶竟然被她给生生踩进了地里两寸。 木桶边缘的石屑被震得跟着对方的脚步满地乱跳,可那只像是随时都能被对方踩碎的木桶,却仍旧完完整整矗立在地面上分毫无损。 伊藤真香的请神舞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我顺手从身上抽出枪来,瞄准了伊藤真香脚下的木桶。 孙老头却飞快的按住了我的手掌:“别动,看看她要干什么?” 我恼怒道:“你没看出来她在请神么?让她胡闹下去,说不定能请出什么东西,到时候,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老头冷声道:“就算让他请出神来有怎么样?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更要命的事情么?” 孙老头的话,有他的道理。 伊藤明川不仅不是傻瓜,反而狡猾至极。我怕伊藤真香引出什么妖魔鬼怪,他能想不到这点?有时候,把自己置之死地未必找不到生机。伊藤明川大概就是为了寻求那一线生机,才不断试探密藏。 我缓缓放下枪时,伊藤真香忽然间一声惨叫从木桶上摔了下来人事不省。 尹藤明川飞快跑到对方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才缓缓站起了身来:“王欢,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能躲过我的搜索,是因为有孙成涛在帮你吧?” 伊藤明川见我没有应声,再次高声喊道:“孙成涛无情无义,自顾自己,但是你王欢并非如此。我想,为了舍命救你的陆心遥,你一定会走出来对么?”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伊藤明川继续说道:“你觉得,凭那两只怪物就能拖住我是不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两只怪物已经被我家武士击退,陆心遥也落进了我的手里。” 伊藤明川的声音陡然一冷道:“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马上让人把陆心遥的手送进山洞;我再数到三,你还不出来,送进来的就是陆心遥的一条腿;往后的话,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孙老头就从身后拉住了我的衣服:“别去……” 我甩开对方手掌,大步走向了伊藤明川:“我来了。” 伊藤明川道:“孙成涛呢?” 我冷声回应道:“已经走了。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陪我留下来送死。” “很好!”伊藤明川挑了挑拇指:“华夏果然不缺聪明的傻瓜,明知道必死无疑,还会出来的笨蛋,真的不少嘛!” “过去,我用这种办法骗过一个八路。他以为搭上自己的命就能救全村人,结果,我当着他的面侮辱了村里的女人,杀光了整个村子。他的脑袋也被我给砍了下来,他的人头直到落地时还在拼命啃咬地面,他恨我,恨不得被啃咬地皮就是我的脖子,可是哪有什么用呢?” 我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在了一起,我不用去看也知道,我手上的青筋肯定在根根暴起。 伊藤明川笑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你的身上应该有一张黄金面具吧?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带上面具,去给我解开石碑上的秘密。” 我沉声道:“我要先确认陆心遥的安全。” 尹藤明川摇着手指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说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不是么?带上面具,去看石刻上的内容,马上!” 我强压怒火从身上拿出了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转头看向了尹藤明川手指的方向,那里有一处被人生生抹平了石壁,石壁上方从头到尾都刻满了怪异的文字。 我看向石壁不久,忽然扬起双手从口中发出一阵阵的怪笑声,我的声音好似夜枭在山洞盘旋激荡之间,我忽然一个纵身跳上了伊藤真香站立过的那支木桶,全身绷紧犹如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唯独让挂着狐铃左手在不断颤抖,清脆的铃声与我口中诡异的怪笑很快连成了同一个频率,就好像是的我的笑声在引动着狐铃震颤。 短短片刻之后,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整座山洞又恢复了最初的死寂。 伊藤明川向我看过来时,我猛的扬起了头来,从口中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声响,像是说话,也像是在诵颂经文。 伊藤明川陡然惊呼道:“萨满语,那是萨满语,快快……快点把真香弄醒。” 萨满之间的语言,除了萨满巫师没有谁能听得懂,现在这些人里只有伊藤真香一个人懂得萨满语。 几个伊藤家族的武士一齐冲到尹藤真香身边,不住的呼唤着对方,有人还从随身的医护背包里拿出针剂注射到了伊藤真香的身上。可是,伊藤真香却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 负责救治的军医越是满头冷汗,我口中怪响就发急促,一串串经文脱口而出之间,伊藤明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低声怒吼道:“还没好吗?” 军医起身道:“主公,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少主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废物!”伊藤明川大步走向对方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都滚开!” “是——”几个人齐声应和之下低着脑袋退向了远处,伊藤明川刚打算低头去看她孙女,我口中怪响连续暴起之中,忽然双目爆睁,直视对方头顶。 伊藤明川大概也感到了我身上狂飙而起杀机,骇然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我们两人目光凌空相撞的刹那之间,我忽然从木桶上飞跃而起,全力扑向了远处的尹藤明川,后者下意识的想要退后闪躲,却被一股力道给蓦然推了回来。 他身形还没站稳,我已经落在了地上,一手抓住了对方的头发,猛然往怀中一带,右手刀瞬时间压在了对方脖子上。 伊藤明川惊叫道:“你没被面具控制?” 我冷声说道:“把陆心遥放回来。” “你想……啊——”伊藤明川刚说了两个字,我就一刀割掉了对方一只耳朵。 伊藤武士拉动枪栓的声音当从我背后传来,我的刺刀就落回了伊藤明川的脖子上。 伊藤明川疼得直吸凉气,嘴里却仍旧强硬道:“王欢,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会让人在陆心遥身上一百倍,一千倍的还回来。” 我早就知道伊藤老鬼子是什么意思。 三八大盖的性能毋庸置疑,但是它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每次开枪之前都得推一下枪栓将子弹上膛,我刚才割了老鬼子的耳朵,等于让刺刀离开了对方的要害。围在身后伊藤武士子弹没来得及上膛,自然错失了从我背后开枪的良机,现在我只要再动一次刺刀,准会被某个敌人一枪致命。 我淡淡的说道:“老鬼子,你是准备舍了自己的一个物件儿,拉我陪葬吧?我让你见见以前的一位老朋友,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说话之间,孙老头形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我们两人眼前,我从伊藤明川忽然被人推回来时,就判断出孙老头并没离开山洞,反而是潜回到了我们中间。 孙老头不仅把伊藤老鬼子吓了一跳,就连他的手下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等到那些人再次举枪时,我已经冷声说道:“你们开枪之前,最好先确定一下自己瞄准的人究竟是你们的主公,还是我。” 我明显看见几个武士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之后,马上在尹藤明川的脖子上拖动了一下刺刀:“我再说一遍,把陆心遥放回来。” “休想!”伊藤明川仅仅说了两个字,我就调转了刀锋把刀压在了对方的嘴唇上,用刀刃贴紧了对方鼻子:“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我要是从你嘴里听见半个不字,马上就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把你鼻子给割下来。” “你脸上现在还有一只鼻子,两只眼睛,一只耳朵。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挺过几刀。等我一会儿拿刀抠你眼珠子的时候,你最好能挺着别昏过去,要不然,我可默认你连另外一颗眼珠子也不想要了。” 第一零一章 交易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等伊藤明川开口就往后推动了刺刀,锋利的刀刃顿时割开了对方的鼻子。 “住手……住手……”伊藤明川到底承受不住亲眼看见自己的鼻子被生生割掉的压力,精神瞬间崩溃,“住手,住手……去,快去把陆心遥带过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把陆心遥给带了进来。陆心遥的身上虽然显得有些狼狈,好在没受重伤,我这才松了口气。 “王欢……”陆心遥眼中闪动着泪花向我扑了过来,轻轻地抱住我,我不太习惯地扭了一下身子:“没事儿了,你把枪拿回来。” 伊藤明川惊叫道:“快,把陆心遥的东西全都还给她。” 陆心遥去拿手枪时,我也飞快地往山洞里看了一圈:“让你的人全都退到山洞外面,一直退到洞口去,谁也不准向山洞窥视。把伊藤真香留下。” “出去,全都出去!”伊藤明川急声下令之间,他的所有手下陆续退出了山洞。 我等到山洞里的人全都退走,才沉声道:“伊藤真香,你是不是该醒醒了?” “你说什么?”伊藤明川惊声回头之下,伊藤真香从地上坐了起来:“让王欢先生见笑了。” “你你……”伊藤明川手指着伊藤真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沉声道:“伊藤真香,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伊藤真香反问道:“王欢先生怎么看出我在假装昏迷?” 我淡淡道:“咱们两个人玩的戏法一样,只不过手法不同而已。我们不都是在装神明附体吗?” 我小时候看过别人跳大神,那时候我完全听不懂大神究竟在说什么,就觉得他是在乱喊乱叫,但是他身边的二神却能明明白白地把他的话给翻译出来。 我那时候好奇,就照着大神喊的话学了那么一段儿。刚才我喊出来的所谓萨满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学校的老师告诉我,那都是骗人的,大神其实就是在没有目的地乱喊,二神则是在察言观色地跟事主说话,说白了就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心理学对话。 我刚才装着请神上身、喊“萨满语”,无非就是为了把伊藤老鬼子引到我能攻击到对方的范围之内,一举将他擒获。 伊藤真香诧异道:“王欢先生,恕我冒昧,你怎么会没被黄金面具控制?” 我拿起了黄金面具,把里面的一面亮给了伊藤真香:“秘密在这里。” 从我进入平天海,先后拿到的两只黄金面具都跟在孤山秘窟中看到的面具一样内部带着尖口可以刺进人体皮肤。我在戴上面具之前就悄悄用手推弯了上面的尖刺,面具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扣在了脸上,并没伤到我半分。 “先生对黄金面具果然了解。”伊藤真香道:“那你又是怎么断定我是在假装昏迷?” 我沉声道:“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向我介绍过你的身世。你自己大概都忘了,你提到伊藤明川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家祖伊藤明川先生。介绍自己亲人的时候,似乎不应该用‘先生’二字吧?” 我紧盯着伊藤真香道:“退一步讲,就算我不了解你们日本人的礼节,伊藤明川出现之后,我也能感觉到你对伊藤明川的戒备,而且,伊藤明川也明显有控制你的意思。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伊藤明川怒吼道:“真香,我是你的祖父,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伊藤真香看向老鬼子:“伊藤明川,我应该叫前田真香才对吧?我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去赔罪。” 伊藤明川大惊失色道:“你你你……你都知道了?” 伊藤真香冷声道:“你不该让我学习萨满秘术。萨满可以沟通亡灵,我本来只是想要见见我死去的父母,可是被我血脉引来的亡灵不是伊藤雄一,而是我的亲生父亲前田庆。你没想到会这样吧?” 伊藤真香道:“我知道,你想利用王欢揭开萨满密藏的秘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破坏你的计划。现在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真香!”伊藤明川痛哭流涕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看在多年养育之恩的份儿上,放过伊藤家族吧!伊藤家族不能灭亡啊!” 伊藤真香咬牙道:“你杀害我父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放过一个家族?” 伊藤真香步步逼近对方时,伊藤明川疯狂喊道:“真香,请你挽救家族!如果你能打破家族的诅咒,我愿意让你继承家族,成为伊藤家的下一任家主。” 伊藤真香果然犹豫了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伊藤明川大喜过望:“只要你以萨满的名义起誓挽救伊藤家族,我马上就把伊藤家家主之位传给你。外面就有伊藤家的家将,我可以让他见证。” 伊藤真香看向我道:“王欢先生,你能帮我破开诅咒吗?如果你愿意出手相助,我愿意把伊藤家族的资产分给你一半。” 我还没说话,身边的陆心遥已经低声开口道:“王欢,伊藤家是日本的名门望族,资产数目十分可观。如果你同意的话,将会得到你想象不到的财富。” 我淡淡地说道:“等她真的拿到了伊藤家家主再说吧!” “谢谢!”伊藤真香向我深鞠一躬,向伊藤明川说道,“轮到你了。” 伊藤明川道:“你去把真野叫进来吧!” 伊藤真香转身离开石洞不久,就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伊藤明川郑重其事地说道:“真野,从现在开始,真香就是伊藤家族的主人,你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真香,像服从我的命令一样服从真香的命令。你明白吗?” “家主……”真野话没说完,伊藤明川就厉声喝道:“闭嘴,这是命令,你只需要服从就行了!” “是!”真野躬身之间,伊藤明川从身上拿出一把精致的日式短刀,双手捧给了伊藤真香:“这是伊藤家族的信物,从你拿着它开始,就可以命令整个家族。” 伊藤真香双手接过短刀,郑重其事地挂在腰间,等她转身时,真野已经跪倒在地向伊藤真香磕头道:“家臣伊藤真野,拜见家主。” “起来吧!”伊藤真香淡淡地下令之后,伊藤真野才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边儿。 伊藤明川再次开口道:“真野,作为家主,我要给你最后一道命令。日后,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也不要追查我的死因,对外就宣称我因病去世,对家族就说我为了解除家族诅咒而献身。知道了吗?” 伊藤真野莫名其妙地看向伊藤明川时,后者忽然怒吼道:“我问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伊藤真野惶恐之间深深地低下了头去,看都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既然明白了就退下吧!”伊藤明川挥手打发走了对方之后才说道,“真香,为了家族的诅咒,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希望我能在临死之前多给你一些信息。” 伊藤真香还没开口,我忽然一刀从伊藤老鬼子的右肋骨下面扎进了对方体内。伊藤老鬼子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我从背后给捂住了嘴巴。 我一手握着刀柄冷声说道:“你想痛痛快快地死,没有那么容易。那些无辜的冤魂已经等你很久了,这一刀就是我替他们讨回来的利息。你最好别喊出声,你要是喊出声来,伊藤家族的事情,我马上放手不管。别忘了,你们的新任家主还在我手里。” 我说话之间忽然感到陆心遥的手掌动了一下,等我回头时,她已经举枪指向了远处的伊藤真香。陆心遥从我手边上探出来的枪口,正好落在伊藤明川的眼里。 我冷笑一声缓缓松开了捂着伊藤明川的手掌,带着气泡的血沫子瞬间从他一张一合的嘴角里涌了出来。我看得出来,伊藤明川是在强行忍耐着刀伤的痛苦,但他真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看向伊藤真香道:“现在,该你报仇了。” 伊藤真香咬紧牙关从身上抽出了佩刀,上前一步猛然刺进了老鬼子腹部。 伊藤明川却在回光返照之间紧紧抓住了伊藤真香的胳膊:“为……为了家族……” 我握在刺刀上的匕首使劲往前一拧,刀锋立刻擦动着伊藤明川的肋骨在他体内转动了一圈,生生搅碎了他的肺叶。伊藤老鬼子终于在喷出一口鲜血之后咽了气。 伊藤真香跪在尸体面前双手合十:“你虽然是我的仇人,但是你也养育了我。希望你在临死之前已经忏悔了自己所犯的错误,能够升入天国。” “他只配下地狱。”我知道日本的神话当中没有地狱的概念。在他们看来,人生前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在死亡的前一刻诚心忏悔,都会升入天国。但我还是忍不住给他加上了这么一句。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孙老头忽然开口道:“你还是冲动了。说不定,伊藤能在临死前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呢?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伊藤真香忽然说道:“也许,我能给你一些线索。” 第一零二章 契丹 - 神隐 - 苗棋淼 我凝眉看向了伊藤真香:“你有什么线索?” 伊藤真香指着远处刻满了陌生文字的石壁道:“这里确实是一座萨满巫师的密藏。我刚才在跳请神舞时,虽然没能沟通到萨满的灵魂,却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与他产生了共鸣。” 伊藤真香道:“萨满的灵魂告诉我,他与埋葬在远处的一位皇帝有绝世之仇,那个皇帝叫耶律德光。” “你说什么?”我诧异道,“耶律德光埋在这儿?” 孙老头转头问道:“你知道耶律德光?” “听说过一些。”我慢慢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说道,“耶律德光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儿子,也就是辽国的第二个皇帝。” 历史上的耶律德光可谓一代枭雄,936年亲率五万骑兵南下,助历史上著名的儿皇帝石敬瑭灭后唐,割取了燕云十六州,从此打开了南下中原的大门。 946年,耶律德光率军攻入后晋首都东京汴梁,俘虏后晋出帝石重贵,灭后晋。947年,耶律德光在东京皇宫下诏将国号“大契丹国”改为“大辽”,改会同十年为大同元年。 耶律德光在汴梁称帝不久,中原百姓开始奋起抵抗。耶律德光入主中原仅仅三个月之后就兵败撤回了辽国,也正是在回归辽国途中病死。 耶律德光的母亲辽国太后述律平得知儿子病危时,下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耶律德光病死时,正值天气炎热,随行的官员怕尸体腐坏,被太后述律平治罪,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用草原腌制牛羊的方式,把耶律德光给腌成了现在人所说的腊肉,带回了辽国。耶律德光也就成为华夏历史上唯一个被制成木乃伊的皇帝。 我说话之间,忍不住看向了石洞上的文字。陆心遥却开口问道:“那耶律德光被在葬在了什么地方?” “传说是葬在了怀陵。”我解释道,“传说,耶律德光并没下葬在辽国祖陵,而是下葬在怀州凤山,他的陵墓因此被称为怀陵。” “可是辽怀陵在耶律德光入葬之后就神奇地消失了。再反观耶律德光的父亲阿保机的辽祖陵,不仅一直存在,当地人还祭祀不断。而辽怀陵却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 “辽国的怀州应该是在现在的内蒙古巴林右旗西北的方向。大概是在七十年代的时候,经过学者考证,认为辽怀陵应该是在床金沟,也就是赤峰市。但是,勘探怀陵的学者至今也没找到耶律德光的尸体。” 我沉声道:“我们现在正好在通辽市和赤峰市之间,距离发现辽国公主黄金面具的墓葬大概也只有三百公里左右的距离。如果床金沟子那边并不是耶律德光的墓葬,辽国人把耶律德光弄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干什么?” “为了复活耶律德光。”伊藤真香道,“萨满的灵魂告诉我,耶律德光的母亲曾经逼迫他们将耶律德光复活,否则,就要把他们跟耶律德光封死在一个地方,直到他们能带着耶律德光走出来为止。” “但是,萨满宁可面对死亡也不愿意违背自然。他们最后被辽国太后在平天海囚禁致死,也不曾复活耶律德光。” 伊藤真香指着山洞中的墓碑道:“这里就是当年述律平囚禁萨满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座墓碑,都代表着一个萨满留下来的诅咒。萨满不止诅咒耶律德光的后人,也在诅咒契丹。他们宁可让萨满传承埋没世间,也要让契丹从此消失。” 伊藤真香指向石壁最后的一句话:“这就是萨满最强的诅咒——契丹终究会被信仰萨满的帝王覆灭。” 我看向石壁之间,眼前忽然出现了数以百计萨满巫师的身形,他们围绕着烈火疯狂舞蹈,一次次向无比强大的契丹发出恐怖诅咒。 他们眼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化成了一道道符文飞向四面八方、飞向九天幽冥、飞向山川大地,他们的鲜血融入了山川,等待有朝一日向囚禁他们的契丹皇族疯狂复仇。 那片骇人的景象仅仅在我眼中闪动了一次就消失无踪,我身上的冷汗却在那一瞬之间浸透了衣背。 历史上,契丹建立的辽国被金国灭国,而辽国贵族在后续建立的国家却都被成吉思汗所灭,契丹也成为了一支消失的民族。成吉思汗信仰的长生天,正是萨满教信奉的神祗。 这究竟是历史的巧合,还是萨满的诅咒? 我汗透衣背之间,忍不住问道:“你还看见了什么?” 伊藤真香道:“我看到的只有这些。对了,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萨满说,当年有一个女人在看守他们,没有那个女人,他们也不会失去黄金面具。” 我皱眉道:“一个女人?谁?” “不知道。”伊藤真香摇头道,“萨满说,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她美艳绝伦,但是冷酷无情。” 那个女人是谁?我拼命地回想历史上辽国杰出的女中豪杰,可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两个人,一个就是耶律德光的生母,被称为断腕太后的述律平;另外一个就是赫赫有名的辽国萧太后,萧绰。 萧太后在辽景宗时被封为贵妃,她掌权的时间与耶律德光死亡的时间相差太远,不可能是她。 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断腕太后述律平。不提述律平生前如何力挽狂澜保全契丹,仅凭大臣进谏让述律平陪葬耶律阿保机时,她能面不改色地自己砍断自己的右手扔进耶律阿保机的棺椁随葬这一点,足见述律平的狠辣霸道。耶律阿保机死后,耶律德光就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她能强迫萨满复活耶律德光,自然也能亲自坐镇平天海,强压萨满。 但是最不可能的人也是述律平。耶律德光死后,他的侄子耶律阮在大臣的拥立之下称帝,述律平派儿子耶律李胡出兵讨伐。耶律李胡兵败之后,述律平被耶律阮送回祖地幽禁,直至病逝。如果是那样,镇守平天海的人就不是述律平。 “这个人究竟是谁?”我不断挠头之间,伊藤真香开口说道,“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断腕太后述律平。” “我曾经研究过辽国的历史,述律平在辽太祖死后摄政,掌管军事、国事,将辽国平稳过渡到了耶律德光的手中。她会察觉不到手下大臣想要另行拥立新君吗?以她的铁血手段,不等大臣拥立新君,就会被她全部剿杀。” “况且,大规模迁移萨满、另建陵墓,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述律平事先并不知道耶律德光会意外死亡,她也没有在平天海建立陵墓的打算,她下定决心之后,自然会选择留在平天海镇压萨满。”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反问道:“那她就不怕,自己不在辽国,朝堂之上会生出变故吗?” “不怕。”伊藤真香神色郑重道,“凡是身具上位的女人,都有绝对的自信。述律平相信自己的一个替身可以镇住辽国,或者说,她更相信耶律德光。” 伊藤真香话锋一转道:“退一步讲,就算辽国生变,只要她能复活耶律德光,凭借耶律德光的军事才能,他足可以带领守卫平天海的军士召集旧部,返回辽国一举平叛。” 我眯起眼睛看着伊藤真香道:“你不觉得,你的推测里有点矛盾吗?既然,述律平笃信萨满可以复活耶律德光,那她为什么还要修建陵墓?” 伊藤真香摇头道:“这个我就猜不到了。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述律平发现无法复活耶律德光之后才开始修建的陵墓。” 我倒背双手来回走了几步。如果伊藤真香所说的话真的是来自萨满亡灵的意志,那么她的话就有九分可信。 如果我没猜错,复活耶律德光的关键就在于黄金面具。即便耶律德光没有被厨子给制成腊肉,萨满也不太可能复活一具尸体,但是,却有可能利用黄金面具的特质,把耶律德光的记忆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达到记忆复活的目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复活。 我忽然开口道:“老孙,你在平天海外面跟我说找到北斗有七星再去寻找北极星,是不是暗指有七张黄金面具?” 孙老头先是摇了摇头,马上又点了点头。他不敢把话说出来,却可以用点头、摇头的方式给我传递一些信息。 我马上追问道:“北斗、北极加在一起数量是八,你的意思是,黄金面具一共有八张?” 孙老头这才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当初契丹人应该是从萨满的手中夺走了面具,但是他们始终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才没有真正复活耶律德光。 看来,平天海里的秘密不仅仅在于黄金面具,还有一场萨满与契丹之间延续了千年的较量。他们肯定一直还在用某种方式争斗,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争斗的目的和方式究竟是什么罢了。 我思忖之间,把目光投向了山洞中的石碑。 第一零三章 入阵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见我盯着石碑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王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破局。”我从进入平天海开始,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就是因为不了解黄金面具,也不知道平天海的秘密究竟是在哪儿。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了眉目,我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平天海里乱转,必须想办法破局。 陆心遥低声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转头对伊藤真香说道:“让你的人把石碑全都搬到外面去。” 伊藤真香道:“这么多石碑?” 我冷声道:“石碑能送进来就能弄出去,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被诅咒的是你们伊藤家族,又不是我,你不急,我急什么?” 我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结果刚到门口就迎上了伊藤武士举起来的钢枪。我冷声道:“伊藤真香,该你说话了。” 从我身后赶上来的伊藤真香走上前去:“王欢先生是我们伊藤家族的贵宾,也是重要的合作者,你们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王欢先生,知道吗?” “是!”伊藤武士躬身鞠躬之间,我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走出了洞穴。 不久之后,伊藤家武士就陆续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开始砍伐天坑附近的小树。我不得不承认,伊藤小鬼子们办事儿确实有些效率,没过多久就用砍掉的小树在山洞铺出了一条滑道,又在洞口的位置上架起了起重的吊杆,把山洞里的石碑一块块运了出来,用潭水冲洗干净,摞在洞口边缘。 我坐在山坡上喊道:“把石碑围成一圈。” 伊藤真香快步走了上来:“请问,怎么排列石碑?” “有纸笔吗?”我从伊藤真香那里拿过纸笔,画了一个像是八卦形状的图纸:“你看好,我在圆圈附近标出来黑色粗线就是一块石碑的位置,我标记几条黑线,你就排列几个石碑。每一圈的数量都必须严格按照我标注的来,千万不要弄错了。” 我继续说道:“看到这个没有,这是华夏的八卦图,按照我画的方位排列好,不要随便窜动。我就在山坡上看着,我说挪动方位,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陆心遥诧异道:“你是道门弟子?” 我笑道:“我是不是道门弟子,你问问孙老头就知道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孙老头点头道:“我亲眼见过叶寻施展*。” *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术,但是非道家弟子不可施展。尤其是不借助符箓等物空手施展*的人,必定道行高深,不能等闲视之。 不知道孙老头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说了叶寻施展过*,并没说他怎么施展,也没说我会不会道术,自然陆心遥和伊藤真香就误会了他的意思。 陆心遥和伊藤真香面带震惊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之后,伊藤真香才局促不安地拿着图纸道:“恕我冒昧,你的八卦方位好像是排列错了。” “这不是八卦图,是阵法。你不用多问,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我把图纸扔给对方就不再说话,伊藤真香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图纸退了下去。 陆心遥低声道:“你还会阵法?” “当然会。我还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我微笑道,“相信我。乾坤阵图传自诸葛武侯,其中神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情,等我有空慢慢讲给你听。” 陆心遥好奇道:“你的阵法有什么作用?” “隔墙有耳,不要多说。”我轻轻摆了摆手,“我要以神入阵,你先不要打扰我。” “哦哦……”陆心遥懵懵懂懂地退到了一边儿,我也闭上了眼睛。 伊藤小鬼子们很快就摆出了太极图中心的圆形。我冷声道:“第二圈顺时针方向第三块石碑,再往边上挪一尺。” 下面喊道:“我们经过测量,不会有错。” 我连眼睛都没睁开:“你们可以让伊藤真香自己上来看看你是不是偏了。” 伊藤真香快步走到我的位置上,停顿了几秒钟之后才怒吼道:“笨蛋,都是笨蛋吗?按照王欢先生的话去做!” 陆心遥惊讶道:“你没睁眼睛,是怎么看到石碑摆错了位置?” 我沉声道:“我说了,我是在以神入阵。从他们摆好第一个圆圈开始,我的神识就跟阵法连成一体了,我不用睁眼睛也能看到。先不说这些,我要全力布阵,一会儿再说别的。” 如果我爸在我边上,能直接破口大骂:你有个狗屁的神识。一着急就能昏过去的人,还能神识外放,简直就是扯淡。还有阵法,你从小到大连八卦方位怎么排都不知道,好几次弄错位置,还跟顾客嘴硬说你那叫颠倒乾坤、雷火齐飞……我听着都嫌丢人。 我的确是在扯淡。不过,每一个人对扯淡的定义都不一样。在我看来,你一开口别人就知道你是在胡扯,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你也是骗子;但是,你能让对方深信不疑、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程度时,那就不叫扯淡,而叫指点迷津,你本人也就成了世外高人或者行内老手。 我没有神识外放的本事,但是我的耳功已经练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记住第一圈石碑的位置,就能把第二圈石碑给听个分明。如果小鬼子多出来一部分人一齐摆放两圈以上的石碑,我的把戏就不灵了。好在日本人大多死心眼,你告诉他们往东拐个弯走,他们肯定不会因为方便就直接走过去;再加上他们人少,不能一齐施工,我才能唬住伊藤真香。 我连续指点了小鬼子几次,他们才算摆好了石碑。这时已经到了深夜,小鬼子为了照明,在天坑里陆陆续续隆起了几个火堆。天坑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变得半明半暗,各种光怪陆离的光影在天坑四周飘忽不定,乍看之间就像是无数鬼怪围绕着天坑张牙舞爪、纵情肆虐,目光所到之处让人不寒而栗。 伊藤武士个个紧握着钢枪严阵以待,伊藤真香也紧握着长刀道:“王欢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站起身来:“心遥,你留下,自己注意安全,万一……我是说万一出现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你尽可能逃走,别管什么交易,也别管我,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伊藤真香,你跟我进入大阵,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乱动。还有,通知你的手下,万一有人出现异常,攻击大阵,尽可能出手斩杀,最好不要让他们冲进阵里。” “是!”伊藤真香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走进了大阵,学着我的样子坐在了阴阳鱼的一个点上,“王欢先生,我还需要做什么?” 我沉声说道:“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天亮就行。天亮之后,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伊藤真香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王欢,我能问一下,你想做什么吗?” “用道术镇压萨满巫魂。”我说话之间,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杀机,“事实上,辽国人早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叶寻留下的线索没有错,平天海确实是一个风水绝佳的所在。这里藏着一条龙脉。辽国太后述律平当初把耶律德光埋在此处,必定有借助风水镇压国运的意思。” 伊藤真香听我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辽国不是信仰萨满吗,怎么会牵扯到风水?” 我淡淡说道:“如果你读过华夏的历史,就应该知道,契丹的兴起其实是在唐代。盛世大唐,万邦来朝,就连你们日本也不远万里派来遣唐使学*唐的文化。当时还偏安一隅的契丹自然也在其中。唐代刚好是道家蓬勃发展的时期,道门弟子远赴草原的事情并不少见。” 我声音一顿道:“另外,作为一家之主,你应该明白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一起的道理吧?述律平也是这样。萨满秘术能复活耶律德光自然再好不过,一旦不行,她还可以选择将耶律德光葬进龙脉,镇压辽国几百年气运。” 伊藤真香小声道:“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可是,述律平最后为什么又选择囚禁萨满?” “因为多疑。”我淡淡笑道,“越是上位者,越有高处不胜寒的感叹。女人的疑心病相比男人还要更重几分。把你换成是述律平,你是相信自己将萨满放出平天海之后,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还是相信他们会伺机报复,覆灭大辽?” 伊藤真香迟疑道:“相信……相信他们会报复吧……” “那不就完了吗?”我冷笑道,“人命在古代帝王的眼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能维护自己的统治,他们不在乎死多少人,不然也不会把诛灭九族、凌迟、车裂这些酷刑堂而皇之地写进律法。” 伊藤真香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可是,王欢先生,你还是没有说明在这里布下阵法有什么用意。” 我知道,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自己和叶寻的生死。真正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第一零四章 心理争锋 - 神隐 - 苗棋淼 我故布疑阵,自然有我的用意。这座所谓的阵法,关键不在它的外形如何或者能起到什么效果,真正考验我的地方,是能不能唬住所有人。 我话中带着丝丝杀气说道:“既然风水龙脉才是平天海的关键,那我就要借龙脉之力踏平平天海。” 伊藤真香惊呼道:“可你踏平平天海,叶寻他……” “叶寻,肯定已经死了。叶寻无论是落进谁的手里,他们都不会让叶寻活着。从我们进入平天海以来,你看到过有谁在失踪之后还没死吗?” 我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疼,按在刀上的手掌忍不住蓦然紧握,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绷了起来。 我像是一个仇恨中丧失理智的疯子一样,按紧了长刀低声吼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从外面延伸进来的壕沟是为了断去龙脉,直到我看见这座天坑,才知道自己看错了,天坑的位置不是龙头而是龙爪。” 我厉声说道:“当初,这里应该是只有天坑没有壕沟。天坑在龙爪之下的风水局叫做龙爪震阴魂,意思是借助龙脉之力镇压天坑之下的鬼魅,说明白了就是镇压那些萨满的亡魂。” “如果没有人去触碰这座天坑,一段时间之后,萨满的亡魂就会承受不住风水之力烟消云散。但是,这期间,却有人,或者说有亡魂从山洞里偷偷溜了出来,开凿出了那条壕沟,释放了仅存的萨满亡魂。” 伊藤真香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说,壕沟开凿的方向,不是从外向里,而是从里向外?” “对!”我冷声道,“你跟我说过,曾经有一个联队的日本兵葬身平天海。你能保证,一个联队的鬼子没人活下来吗?至少,我觉得当初被控制着挖开壕沟的人就是他们。” 我再次说道:“孙老头也说过,催命石碑经常会在平天海的外围出现。这就说明,萨满的亡灵在那时就已经开始陆续抓捕生人开凿壕沟。我们看到过保存完整的鬼子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伊藤真香被我唬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你……你在这里摆出大阵是什么意思?” “断爪惊龙!”我冷声道,“越是浩大的龙脉,越与真龙相似。能出天子的龙脉,必须头尾角爪一应俱全。我们看到的这条龙脉就是如此,这条龙脉从没遭人破坏,已经有了灵性。断掉了它的一只爪子,龙脉必定会发生震动,到时候整座平天海都会被荡成平地。” 我杀气腾腾地说道:“什么萨满巫师、什么妖魔鬼怪,就让他们跟着平天海一起给叶寻陪葬吧!” “不……你等等……”伊藤真香语无伦次地说道,“或许,你弄错了。你怎么敢确定龙脉有了灵性,万一……我是说万一不像你想的那样?” “不可能!”我摇头道,“你没看出那两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伊藤真香道:“袭击我们的两只怪物?它们和龙脉有什么关系?” 我沉声说道:“水里的那只是虬龙,华夏神话中带角的小龙。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会飞的那只应该是蝠龙。” “龙,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谁也没见过真龙,更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蛟蛇化龙破空而去。但是,传说当中,灵气充盈的龙脉附近,可以化出龙形的灵兽。如果按照西方的说法,就是亚龙。虬龙、蝠龙都可以算作亚龙。” 华夏神话当中,没有什么亚龙的概念,我故意混淆视听,只不过是为了让伊藤真香相信我的话而已。况且,传说总是千奇百怪,就算是同一个传说,也有不同的版本,谁又能肯定龙形灵兽的出处和来历? 伊藤真香不安道:“你说的平天海覆灭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地震吗?” “不止。地龙翻身势必要引起地震,但是,我是在断爪惊龙,地龙受惊不仅山崩地裂,还会引发天雷地火,将平天海夷为平地不在话下。” 我反口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这座天坑在龙爪之下,我斩断龙爪之后,无论地龙怎么翻身都碰不到我们,你放心好了。” 我说话时,嘴角上故意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冷笑。伊藤真香看到我的笑容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应该觉得我正在骗她。地震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况且,我们本身就是待在一座四面并不坚固的坑里,一旦天坑崩塌,我们只会落得一个活埋的下场。 她一定会认为我没想过要活着出去。我一开始就说过自己是为了给叶寻报仇,一个想报仇想疯了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哪怕牵连无辜或者自寻死路也在所不惜。 伊藤真香紧张道:“王欢先生,你先冷静一点。我觉得……那个……” 我挥手制止了正在努力组织语言的伊藤真香:“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且,我也正在做。明天早上,我启动大阵引天火斩断龙爪时,你将会看见终身难忘的奇迹。当平天海在天雷地火当中化作一片焦土时,所有萨满的巫魂都都将烟消云散,世上也就再没有什么诅咒可以困扰你们伊藤家族了。” “可是……”伊藤真香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过去。 我却在这时猛然回头道:“我帮你破除诅咒是我们之间谈好的条件,伊藤大小姐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打算吗?” “不是。我是觉得……”伊藤真香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的大阵真能引来天火?” 我冷笑道:“伊藤小姐相信神道教吗?” 伊藤真香马上点头道:“当然是相信。” 我继续说道:“传说,元代忽必烈出兵攻打日本时,神道教招来神风摧毁了蒙古战船的事情,你相信吗?” “我……”伊藤真香一时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淡淡说道:“伊藤小姐明天就可以见到道家秘法的风采了,相信那时的景象,将会让你终身难忘。” 我说完之后就再也不去理会伊藤真香,缓缓地闭上眼睛,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很快,整座天坑当中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火堆里爆出的噼啪轻响。 我虽然一言不发,心里却很清楚,真正的较量已经开始了——我和对方谁能沉得住气,谁就能占据上风。鹿死谁手很快就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得见分晓。 足以让人心悸的寂静当中,我隐隐听见了伊藤真香手表的指针在一秒一秒地向前走动,石碑背后也陆续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响声,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石碑的束缚降临人世。 我缓缓睁眼之间,却看见正对我方向的石碑背后蹲着无数道躲躲闪闪的人影。对方蜷缩着身子躲在石碑背后,偶尔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悄悄向我这边看上一眼,等到目光与我交集的瞬间,又飞快地缩回石碑背后。 我只是稍稍转头之间,就看见十几道人影从远处的石碑背后飞快窜出,四肢着地、形同狸猫般窜到前排的石碑后面隐藏了起来,一动不动。 等我再次转移目光时,他们又重新闪动身形往前挪动。他们想让我知道自己正在不断向我接近,却偏偏在躲避着我的目光。 这样一来,反倒更让人心里发慌。因为我知道石碑背后有人,却又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知道他们正在向我接近,却又弄不清他们会从什么方向扑来,让人不得不去戒备,却又不知道由何处戒备才对。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感到最里圈的石碑后面已经藏满了人影。 伊藤真香拔刀出鞘,双手握着刀柄往我身后靠过来道:“王欢先生,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我淡淡地说道:“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等到真的闹鬼了,你再尖叫也不晚。现在还是安心坐着吧!” “可是……可是……”伊藤真香连说了两个“可是”,却怎么也接不上后面的话了。 我嗤笑道:“伊藤大小姐不是对武士之道无限向往吗,怎么被几个幻象给吓到了?现在虽然是夜里,但是大阵当中正气自成,不会出现鬼魂,你怕什么?” 我话音刚落,十多道人影忽然手持长弓从石碑背后立身而起。我这才看见那些人影脸上没有五官,身上也不见衣甲,只是那么一道黑漆漆的人形轮廓,从头到脚唯独那张长弓显得异常分明。 仅仅一息之后,所有人影就同时将狼牙箭搭上了弓弦,一齐往我身上指了过来,瞬间锁定了我全身要害,其中两支狼牙箭分明就是指向了我的双眼。 我平视对方之间,瞄准我双眼的黑影已经慢慢拉开了弓弦。对方长箭未发,弓弦拉动的声响已经一次次向我耳中传来,在月光下闪动着冷辉的狼牙箭在一寸寸向后倒退,弓弦也被拉成了满月,弓上长箭也退到了极致。 这才是真正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感谢各位朋友的生日祝福,但是俺的生日是不加更滴,我也知道大家不会忍心看着我过个生日还在玩命码字!^_^ 第一零五章 横刀屠龙 - 神隐 - 苗棋淼 仅仅一息之后,对方的人影忽然间乱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掀起一层接连天地、耀目生辉的白光之后,我头顶的天空瞬间被箭光覆盖。不计其数的箭矢向我眼前推进而来的瞬间,刺眼的白光反倒逐渐消退,剩下的就只有气流迫近的锐利啸声和铺天盖地的黑影。 “快闪开!”伊藤真香的尖叫在我身后蓦然而起时,最快的两支利箭已经逼近到了我的眼前。锋利的箭尖直奔我的眼仁儿暴击而来,我却不避不闪,双目圆睁着向箭锋怒视而去。 就在箭尖接近我瞳孔的一刹那间,长箭像是一道被外力震碎了的幻影,在我眼前蓦然崩散,铺天盖地的箭矢也化成了漫天的光点,犹如秋夜中的萤火在我头顶慢慢飘散。 “这……这……”手持长刀的伊藤真香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我却轻轻摆手道:“全都是幻象而已,用不着害怕。坐下吧!” “好……好……”伊藤真香到了这时才算稍稍反应过来。可是,没等她坐下来,山坡上就响起了一阵阵枪声,我们附近的几块石碑同时被子弹击中,炸碎的石块形同雨点崩飞而起。 伊藤真香怒吼道:“你们干什么?” 我摇头道:“用不着担心,你的手下只不过是出现了点幻觉,他们在对幻影射击。放心,他们不会对我们开枪,幻影没法越过阵法中心。” “可是……”伊藤真香的话没说完,十多只三八大盖并排怒吼的声音就破空而来,子弹在石碑上迸起的火花此起彼伏,却没有一颗子弹越过最里面的一层石碑。 举着长刀的伊藤真香不安道:“王欢先生,这样下去真的没事儿吗?” “放心!”我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在距离我不足半尺的位置怦然落地,被子弹溅飞的泥土纷纷落向我盘起的双腿,我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王欢,子弹过界了!”伊藤真香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道,“我们快点撤出去,要是晚了……” 伊藤真香伸手想要拽我的当口,密集如雨的子弹接二连三地落在我们附近,被子弹崩飞的尘土冲天而起,*和泥土混合的气味随风弥漫,大阵中心几乎难以见人。刚才还打算拽着我逃离大阵的伊藤真香已经趴在了地上:“全都住手!你们在往哪儿开枪?王欢……” “放心,这里不会出事儿。”我虽然仍旧笃定地坐在原地,实际上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 道法是假的、大阵是假的,我说的话也是假的,但是站在外面的孙老头却是真的。 我故布疑阵,除了想要引出第五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我虽然事先没跟孙老头沟通,但是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刚才故意配合我,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会不会道法,只有他最清楚;我能不能把对手引出来,他才是关键。 我之所以坐在原地不动,就是为了让孙老头出手切断黄金面具引发的异象。只要他愿意配合我,假的阵法就会变成真的。 本来,我觉得自己有五六成的机会能赌到孙老头出手,可现在我却越来越没有把握。 我跟孙老头之间虽然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我相信他在黄金面具的加持之下,能够听见我在说些什么,我故意说子弹进不了内圈,实际上是在跟他通气儿。 现在,子弹已经快要打到我身上了,却还不见孙老头有所动作……难道,我一开始的判断就错了? 我要不要起来躲避子弹? 如果我现在起身,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我也可能再找不到机会翻盘。如果一直都不起身,下一发子弹可能就会打在我的身上。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汗水出得越来越多,额头上的冷汗也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伊藤真香忽然从身后抱住我,喊道:“快点走啊!他们失去控制了,有人在向你瞄准!” “放开!”我双臂一齐震动之下,硬生生地推开了伊藤真香,伊藤武士枪口也在同一时刻向我身上指了过来。 真正赌命的时候到了,他们扣下扳机瞬间,就是决定胜负的一刻。 一刻之间,生死立判。 一刻之间,也能让局势反转。 我匆匆向对方上扳机的手指扫过一眼之后,就闭上了眼睛,看似气定神闲地坐在了原地,等待着下一刻命运的到来。 我不是不怕死,但是如果不拿命去赌那一刹那的输赢,我可能必败无疑。 是胜是负,是生是死,都来吧! “砰”——整齐如一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的瞬间,我反倒放松了下来。胜负也好,生死也罢,不都是由这一枪来决定吗?既然我改变不了子弹的方向,又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步枪带起的余音未落,我身上的剧痛未起,我身边也不见子弹落地的声响。他们那一枪究竟打到了什么地方? 我猛然睁眼之间,忽然看见空中飞来了一道巨大的蝠影。伊藤武士的枪口全都转向了空中,正对空中袭来的蝠龙疯狂点射。对方却在漫天火光当中俯冲而下,伸展双翼扑向了人群,瞬间削断三颗头颅,又带着满身鲜血向石碑中间猛冲了过来。 它的目标是我? 这一次,我再也装不下去了,不等蝠龙靠近就转身往背后那排石碑当中飞奔而去。我脚下在不断加速,身后的风声却呼啸而来、寸寸逼近。 刺耳狂啸的腥风贴近我脑后的瞬间,我随之纵身而起,扑向碑林的空隙当中,贴在地上滑行几米,钻进了两座石碑中间,才双手抱头紧紧贴在了地上。 蝠龙双翼扫断石碑的声音,在我背后蓦然而起,断开的石碑瞬间在我头顶飞掠而过,轰然撞向了远处的碑林。青石折断的声音滚滚而来时,蝠龙带起的狂风也在我头顶席卷而去。等我再次抬头之间,蝠龙已经震动着双翼破空而去。 我仅仅向远去的蝠龙看了一眼,就立刻起身冲向了萨满墓葬的洞口。 此时,山坡上的枪声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伊藤武士都在望空开火,赤红色的光束紧随着蝠龙纵横交错、漫天狂掠,却仍然难伤对方分毫。与其说是在截击蝠龙,倒不如说是故意给它添上了几分狰狞。 纵声狂啸的蝠龙以霸主之姿肆虐长空之间,伊藤真香也在疯狂怒吼:“把它打下来,快点……” 我仅仅看了举刀怒吼的伊藤真香一眼,就看见远处的石碑像是被大鱼破开的波涛向两边纷飞而起。全身上下披挂着鲜血的虬龙轰然撞断了两座挡在身前的墓碑,闯进了大阵的中枢,直奔我的方向疯狂冲进。 我的速度没法跟奔跑如飞的虬龙相比,仅仅几步之间就被对方逼近身前,我只能站下身来拔刀迎敌。当我将刀锋对准虬龙的一刻,伊藤真香却忽然斜下举刀向虬龙身上狂斩而去。伊藤真香全力而发一刀带着耀目寒光怒斩虬龙背脊,可她手中的百炼长刀却在龙背上一折两段。半截刀身迸入半空的瞬间,虬龙狂怒暴起,龙尾也向伊藤真香狂扫而至,伊藤真香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龙尾抽上半空,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虬龙在怒吼声中调过头来,眼带杀机地与我对峙在了一处,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它那双发黄的龙眼中竖起一道细长的瞳孔,嗜血杀意也从它眼中翻滚而出。 我举刀瞄向虬龙前额,双手肌肉随之绷紧,我的长刀之上虽然不见真气迸射,却散发出了滔天杀意。冷光幽幽、杀气凛然的长刀恍如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指向了昂首而立的虬龙。 虬龙像是被凛冽杀意所慑,微微低下龙头之间,两只龙爪随之按向地面,脊背在蓄力之间微微拱起,刚刚还在来回扫动的龙尾此刻已经停了下来,微微翘上空中——虬龙也在准备暴起一击。 仅仅一息之后,我与虬龙同时暴起身形向对方冲刺,我们之间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各自脚下却都带起了冲天烟尘。大阵中心瞬间灰土弥漫、尘嚣四起,虬龙的利爪和我手中的长刀刹那之间相撞一处。 一声金铁交鸣似的巨响当中,虬龙爪趾被我削飞了两根,我也在对方的冲击之下连退三步。我的双脚刚刚扎稳,虬龙的利齿已经迎面而来。 我在步步倒退之下,转动长刀向对方口中刺去,虬龙虽然庞大,但是伏在地上的高度却不及我腰间,我斜下刺出的一刀没等推进龙口,刀尖就刺上了虬龙的牙堂。冰冷的刀锋顺着向里划进之间,虬龙本已经张开到了极致的巨口怦然闭合,我只觉得手中一沉,长刀立刻被带偏了方向。 千钧一发之间,我撒手弃刀,身形倒退一步,拼尽全力向刀柄上踢了过去。原本露出来半截的长刀在我一脚之下全部没入了虬龙口中,淋漓鲜血顿时从龙口四周迸射而出,我却趁机抽身而退,往洞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虬龙濒临死亡的嘶吼也在我身后冲天而起。 第一零六章 谁又是谁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虬龙的惨叫声中加快了脚步,连着向前冲出十几步远,飞身而起跳向山洞的瞬间,天上的蝠龙也随之俯冲而下,凛冽劲风再度向我身后扑来。 这一次,我早有准备,不等劲风靠近就在空中缩起身躯,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坠向地洞入口。我这边刚刚落进地洞,蝠龙双翼撞在洞口的声音就接踵而至。崩裂的土块紧随我身后轰然砸落之间,蝠龙狰狞吐信的龙头也随之伸向洞底。 我落地睁眼的瞬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蝠龙嘴里吐出来舌头。蝠龙暗红如血、尖锐如刀的舌尖距离我眼前不足半尺之远。带着腥气的龙涎一滴滴地落在我的脸上时,我想伸手去抓军刺,却摸了个空。 我为了迷惑对手,在入阵之前就丢掉了盒子炮,长刀刺进虬龙口中没来得及拔出,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兵器就只有一把刺刀,现在还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我赤手空拳要怎么去对付蝠龙? 我正准备起身时,洞外忽然枪声爆响,好像是所有人都在向同一个目标疯狂开火。本来正在发力挣扎的蝠龙却在愤怒嘶吼之间强行将身躯挣出洞外,破空而起。 我眼看着蝠龙的身形在天上越变越小,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地洞角落当中屏住了呼吸。不久之后,我就看见陆心遥背着伊藤真香从洞口上跳了下来:“王欢,王欢……” 陆心遥连喊了我几声都不见我答应,才试探着往山洞深处走了过去。她还没走出多远,孙老头就跟着跳进了洞里。对方身形还没站稳,我就抓起一块石头,几步抢到对方身后猛然砸向了孙老头后脑。鲜血从对方脑后迸起的刹那间,孙老头拼命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咕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王欢?”陆心遥这才回过了头来,“你怎么……” “别说话,进洞里再说。”我一手抓着石头,一手把昏迷不醒的孙老头拽起来扛在肩上,飞快地跑向了石洞,“你把姓孙的给捆起来,我去关门。” 我扬手把孙老头扔在地上之后,转身就往门边走了过去,陆心遥也在这时与我擦肩而过。我趁着我们两人身形交错的当口,举起手中的石头狠狠往陆心遥脑袋上砸了下去,把她也给撂翻在了地上。 陆心遥虽然已经倒地不起,我却还不放心,伸手在她眼皮上翻动了几下,才用伊藤武士拖动石块用的绳子把他们一个个捆起来挪进了洞里。 直到把他们三个全都贴着石壁放好,我才挨着个把他们弄醒了过来。陆心遥看见自己身上的绳子,立刻惊叫道:“王欢,你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拼命挣扎的陆心遥,而是转头看向了山洞门口:“跟黄金面具有关的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你不是也该出来见个面了?” 陆心遥尖叫道:“王欢,你究竟要做什么?谁跟黄金面具有关?” 我转头看向陆心遥:“伊藤老鬼子,你以为你换了一张皮,我就不认识你是谁了吗?” 陆心遥愣了两三秒钟才喊道:“王欢,你是不是疯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我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 我用手指了指孙老头:“你和孙老头一样,一直都在寻找平天海真正的秘密,只不过,你们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孙老头应该是其中一个最先得到黄金面具的人,但是,他因为某种原因被逼出了平天海。他为了能重回平天海找寻黄金面具的秘密,做了一件让人极为不耻的事情,就是卖国。” “平天海的秘密,普通人不可能知道,那么关东军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我想,应该是孙老头故意放出的消息。” “他知道,仅凭普通士兵没法打进平天海,所以才在村里潜伏了下来,等待着日本人派高手过来增援,结果,他等来了伊藤明川。” “伊藤明川并不知道孙老头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却看中了孙老头身上的萨满传承,也就把孙老头重新带进了平天海。” 我说到这里才停下来向孙老头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孙老头张了张嘴,才颓然叹息道:“对对错错,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造的孽,我也该还了,你怎么想都行。” 我看得出来,孙老头似乎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但是他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或许,他有他的苦衷,但是事实就像他说的一样,他引来伊藤明川,也给乡亲带来了灭顶之灾,这笔债,无论有什么缘由,他都必须偿还。 况且,我也没打算去问他有什么苦衷。 我继续说道:“你和伊藤明川上一次进入平天海,虽然没有揭开平天海的秘密,却带走了黄金面具。你们两个从平天海出来,都在想方设法地研究黄金面具的秘密。” 我说到这里时嗤笑了一声道:“你们虽然都在拼命寻找秘密,讽刺的是,一个日本人竟然掌握了最多的资料,一无所知的人反倒成了始终守在平天海外面的孙老头。” 我转头看向伊藤真香:“我很好奇,你们的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伊藤真香道:“家祖在战争时期曾经带走了很多资料,有些事情,他甚至比你们本土的学者还要清楚。” “特么的,强盗。” 我沉声说道:“伊藤老鬼子进入平天海之前就已经推测出了平天海里的有耶律德光的墓葬。他一再让我护着你走前面,一个是想用我引出藏在平天海里的人,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你肯定死不了,因为耶律德光好色。” 掠夺美人是契丹“打草谷”的习惯,而且,耶律德光的好色也早有记载,他本人也是死在女*色之上。 耶律德光兵败退回辽国时,在途中患病,御医诊断之后告诉耶律德光,他内火旺盛,不可再近女*色,应该慢慢调养。耶律德光却不以为然,反而告诉御医,内火旺盛正好应该用美人去火,更加放肆地纵情声色,结果不出几日就吐血而亡。 我看向三个人道:“其实,你们一直都在故弄玄虚,说什么不能说出平天海的核心秘密,说出来就会死于非命。实际上,你们谁都没有真正到达过平天海核心,也就是耶律德光的墓葬对吧?” 我冷笑道:“你们每个人都想让别人去打头阵,每个人又都在防备着对手,所以才弄得花样百出。” 我伸手指向孙老头:“你在平天海外面装死,说什么不能说出核心之秘,说出来就得死于非命,其实,是你在故意演戏给伊藤老鬼子。没想到,他将计就计,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我转手又指向了陆心遥:“你早知道这里葬着耶律德光,也了解耶律德光,所以你敢肯定,就算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伊藤真香也不会死,甚至可能会被人掠走,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根据特殊的追踪手段找到伊藤真香,进一步找到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 陆心遥再次尖叫道:“我都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理会陆心遥,反而转头向孙老头说道:“你们的计划倒是不错,可是你们谁也没想到会出现第五个人。这个人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同时也让你们感到惶恐不安,因为你们摸不清那个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人是鬼。所以,你们必须换一个思路,把自己给隐藏起来。先动手的就是你。” 我伸手指向了陆心遥:“第一个布局的人就是你。” 陆心遥这一次没有反驳我,而是对我连连冷笑,那表情就好像已经不屑跟我辩解什么了。 我微笑着蹲在了陆心遥的面前:“七张黄金面具的作用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可以转移人的记忆。” 我反手往门外指了一下:“这个地方孙老头来过,但是你没来过。你不知道天坑里究竟有什么,不过,你用了某种办法追踪到了孙老头。你在强行突破山洞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计划怎么把自己转移出去保护起来了。” 我冷声说道:“外面的那两只怪物,它们应该是可以控制的,只要戴着黄金面具就可以给它们下令。你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损失了不少手下,等我跳进山洞,你才发现了其中的关键。我看不见外面情景那会儿外面喊杀声虽然猛烈,实际上都是你的手下在往天上放枪,我说的对吧?” 陆心遥冷哼道:“你想说什么都行,反正你也已经断定我就是伊藤明川了。” 我继续说道:“我不得不佩服你仓促应变的能力,你把伊藤真香先放进来之后,自己抓住了陆心遥,同时连续换掉两个人的记忆。你把自己换到了陆心遥身上,又把一个手下换到了自己身上。对不对?” 陆心遥转过头时,我忽然怒吼道:“回答我!” 第一零七章 误会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被我的怒吼声吓得一个哆嗦,却仍旧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反倒是伊藤真香下意识地说了声:“是。” 陆心遥向她怒目而视之间,我已经冷声开口道:“你用不着看她,到了这个时候,你想不承认也没有用。你毕竟不是女人,你留下的破绽太多了。” 我沉声道:“本来,我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些。第一个让我想不通的事情是孙老头怎么会抢在我前面进入山洞。” “那个时候,天坑外围有你们伊藤家重兵把守,水坑里还藏着一条貌似虬龙的怪物,孙老头能安然无恙地从外面走进来,说明这里另有入口。” 我看向孙老头时,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我才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就猜到,你和伊藤明川之间不仅是对手的问题,甚至很多年之前,你们就在尔虞我诈地互博,这一次,只不过是你们当年争斗的延续而已。” 我没在这件事情多做纠缠。我对他们当年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能去猜测,一旦我猜错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后患,不如用眼前的事情去击溃他们其中一个人的精神防线,让他们自己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我盯着陆心遥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并没把目标定在你伊藤明川的身上。那时你兵强马壮,我想对付你,很难得手。所以,我是想把孙老头引出去干掉,再抢一张黄金面具。谁曾想,我没算你,你倒把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手点了点山洞内侧的石壁:“这块石壁上写着什么,你完全不清楚,也没有萨满亡魂给伊藤真香传递过感应,你做的一切,都是在给我看,或者说是给孙老头看。”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上演祖孙反目的好戏,让我觉得伊藤真香是死心塌地地要跟我合作,然后骗我去打头阵,而你自己隐藏在人群当中伺机而动对吧?” 我冷声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惜你前前后后犯的错误太多。” “第一,我与陆心遥只不过是临时合作,我们之间除了认识,没什么感情,她也不可能在短短片刻之后就发展到抱着我哭的程度。或许你们日本女人是那样,我们的女孩却比较矜持。” “第二,你到底是小日本儿,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就算换了身子也改不了。陆心遥跟我在一起,虽然也在我身后,但是从来都是站在视线能看到的地方,为的是跟我互相策应。可你偏偏站在了下属的位置上。这是你们的习惯。” “第三,你一开始啰嗦了那么多的废话,无非就是让我杀了你的替身,可我在杀你的替身时,你却忍不住拔了枪。你那一枪是准备杀我的吧?结果,被你不伦不类地演成了威胁伊藤真香。” 我冷笑道:“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去一一列举了,总之,你的演技实在是糟糕透顶,让人不敢恭维。” “八嘎!”陆心遥的嘴里终于冒出了日语。 我站起身来哈哈笑道:“终于肯承认了吧?所以,我马上调整了计划,把抓孙老头改成了抓你。我在外面故布疑阵时,让你觉得我是想要镇压萨满巫魂,直到你听见我打算踏平平天海的时候,才开始稍稍慌了。” “不过,你并没像伊藤真香一样相信我会想办法踏平平天海,而是觉得我准备引出第五个人。所以,你不但没拆穿我,反而是帮我,让我的大阵显得更为真实。” “很快,你就发现有人控制了你的手下向我疯狂攻击,你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开始寻找对方的位置,直到伊藤真香被怪物打伤,你才开始慌了神。因为,伊藤真香绝不能死,她对你来说还有更大的作用。” 我重新看向伊藤明川道:“你非要带伊藤真香进来,其实就是为了拿她献祭对吗?你可以不要脸地让自己躲进一个女人的躯壳,甚至可以为了活命,做出一切恶心人的事情,但是你不会真让自己成为耶律德光的口中食,所以,你必须救伊藤真香。只要你跟我一块儿跳进这座山洞,我的机会就来了。” 伊藤明川冷声道:“我早该杀了你。” 我嗤笑道:“你把我当成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觉得我容易控制,才是你最大的错误。” 伊藤明川闭口不言之间,伊藤真香却说道:“我早该想到你在骗人。一个人怎么可能既精通萨满,又精于道术?” “我只能说,你无知。” 从始至终我表现出来的就只是对萨满教的一知半解,可我从来没表现过自己精通道术。 事实上,道教在发展初期也曾经融合了一部分萨满教的手法,但是后期时,却开始变得泾渭分明了。况且,在同一国家里延续了成百上千年的教派,互相之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共通之处,这并不奇怪。 这才是我成功骗住了伊藤明川的原因。 伊藤真香冷声道:“王欢,你从一开始就对我们怀有敌意。这就是你们所谓泱泱大国、堂堂上邦的气度?如果你不是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在看我们,我不相信我们会败得这么快。” 我转头道:“不是我戴着有色眼镜在看你们,而是你们的本来就心里有鬼。我也相信,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坏人,但是肯定不包括你们在内。” 伊藤真香不屑道:“你再怎么强词夺理,也改变不了你狭隘的民族思想。华夏人只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 我冷笑转身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后再大放厥词吧!我问你,如果不是你们心里有鬼,为什么不通过官方进入平天海?” “以伊藤家族在日本的影响力和平天海的历史价值,我想官方很愿意倾尽全力帮助你们。可是,你们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平天海。你能告诉我,换成是你,你会直接相信贼匪鼠辈吗?” “你……这……”伊藤真香被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来的是时候,我却伸手把她的一只耳环给摘了下来。 伊藤真香作为女性,戴着一只耳环无可厚非,但是以她的身份,戴着一只粗糙的黄金圆环样式的耳环就让人觉得奇怪了。我以前一直没注意这只耳环,直到伊藤真香转头,那只粗制的耳环才映进了我的视线。 我摆弄着耳环道:“伊藤大小姐会喜欢这种连农村老太太都不愿意戴的黄金耳环?” 伊藤真香顿时慌了:“还给我……” 我在伊藤真香的尖叫声中把耳环往天上抛了两下,再用手接住:“要是我没看错,这个金环应该是从伊藤老鬼子那只半月面具上拆下来的东西吧?” 半月面具上有三道黄金锁链,这样的金环就应该有三只。伊藤家族的人应该就是靠着金环和黄金面具之间的感应,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无声无息地联络。伊藤老鬼子在我面前演戏的时候,应该就是靠着黄金耳环在指示伊藤真香。 当初,我们看见“风水”两个字的时候,友田大概也是用这件东西在跟老鬼子联系。 我摆弄着黄金圆环道:“事到如今,两位还是准备什么都不说吗?我想,沉默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伊藤老鬼子和孙老头就像什么都没听见,谁都不肯出声。我淡淡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在等着外面的伊藤武士能冲来救你们?我劝你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第五个人已经来了,这里其实是他给你们做的一个局。就算没有我在中间横插一手,你们也跑不出平天海的第二层。那个人正在外面招呼那些伊藤武士,用不上多久,他们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伊藤真香挣扎道:“你既然知道,还不赶快放开我们?只有我们联手才能对付他!” “闭嘴。”我冷然道,“我对跟你们联手不感任何兴趣,我现在想要的就是你们身上的秘密。” 伊藤真香再次怒吼:“你明知道那个人来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你……” 伊藤明川平静地开口道:“真香,住口吧!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所谓的第五个人,就是他自己。什么叶寻失踪全都是假的,他一直在骗我们。” 伊藤老鬼子明显是出现了误会。不过,我却没心思去跟他解释什么。 伊藤老鬼子狠狠地盯着我道:“他身上肯定还有一张更为强大的黄金面具。他一直演戏给我们看,为的就是要把我们逐个击破。” 伊藤真香惊声道:“他不是第一次来平天海吗?” 伊藤老鬼子冷笑道:“王欢可能是第一次来平天海,但是雪妖狐不会来吗?雪妖狐他们无处不至,平天海就是她留给王欢历练的地方。我们一开始就估计错了王欢,才会被他一再玩弄于股掌之间。” 伊藤老鬼子厉声喊道:“外面截杀伊藤家武士的人是不是叶寻?” 看来老鬼子对我的误会不只是一星半点,就连一些没有影儿的事儿都被他给联系在一块儿了。 第一零八章 当年隐秘 - 神隐 - 苗棋淼 伊藤老鬼子不仅比很多人聪明,而且极其狡猾。但是,聪明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想得太多。人一想多了就很容易落进某一个误区,再也出不来。伊藤老鬼子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他不仅把我当成了一个想要抢夺黄金面具的外来者,而且觉得我占有着更为强大的资源,我正是凭借这这些资源才一次次的翻盘,一次次拿到面具。 不过,他误会与否,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要的只不过是他们当年进入平天海的真相,其余的事情我懒得关心,更没有必要去解释。 我淡淡说道:“既然你想通了,我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两种选择摆在你门面前,我不用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两个选择是什么吧?” 孙老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说。” 伊藤明川急声道:“住口,你说出来必死无疑,不说的话……” 孙老头摇头道:“算了吧!这么多年,我也算是活够了,再说,我也想知道,平天海里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孙老头看向伊藤明川道:“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平天海里的秘密。自从我离开了平天海之后,我的心愿就变了。第一,我想亲眼看看平天海里的秘密,第二,就是等着你的回来,亲眼看着你死去,无论你死在谁的手里。” “你……”伊藤明川咬牙道:“别忘了,当年的事情还有你一份儿。” “对!”孙老头沉声道:“当年的事情确实有我一份儿,那时,我没想到,你会心狠手辣到连屠了三个村子,那是千把号的乡亲啊!你不死,我永远闭不上眼。” 孙老头狠狠闭了闭眼睛:“这么多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找我讨命。我再有什么神通也送不走那些冤魂,只有你死,他们才能安心,我才能闭眼。” 伊藤明川还想说话的时候,我抢先一步道:“老鬼子,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别以为你钻进陆心遥的身体里,我就奈何不了你。我想弄死你,有的是手段。” 伊藤老鬼子算是被我唬住了,咬着牙闭上了嘴。 孙老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的说道:“这件事儿的起因,其实你已经猜对了一半儿。当初放出平天海秘藏消息的人的确是我。只不过,我当时并不是想让日本人知道,而是想引来一些专精盗墓的江湖高手。谁曾想,高手没引来,却引来了一群狼。” 孙老头眼含恨意的看向伊藤明川,后者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我低头看向孙老头:“你又怎么会知道平天海里有秘葬。” 孙老头苦笑道:“因为,我无疑中闯进了平天海,我跟你说,我那老丈人让我拿回百年人参当聘礼的事情,其实真的,我为了寻找百年人参进了平天海,外面那座寨子就我生活几年的地方,一个到处是疯子和傻子的地方。” 我忍不住扬眉道:“你在平天海里生活过几年?” “对!”孙老头道:“我进入平天海之后,就遇上一群姓萧的人。他们世世代代的守在平天海外围,守着那座日月峰,不让任何人进入平天海。” 孙老头说的应该是平天海的真正守卫者,也就是契丹族人,那些人有可能从没出过平天海。 或许,他们一开始并非全是近亲,但是经过近千年的融合,不是近亲也成了近亲,他们后裔自然不会完全正常。 孙老头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平天海里的秘密,后来才发现萧氏族长竟然可以用黄金面具控制那些傻子去劳作,捕猎。我也开始旁敲侧击的探听黄金面具的消息。” 我沉声道:“你向谁探听消息?” 孙老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向我的女人,萧族长给我的女人。他们也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所以,开始悄悄掠一些人回来分给族人。我就是他们掠回来的人。” “但是,他们为了守住平天海的秘密,每次都只掠女人,而且人数也不多。我算是一个意外吧!” 孙老头不想在这件事儿上多说什么,含含糊糊的把话给带了过去:“萧家的女人对我很好,我也装着死心塌地的留在平天海,在山寨里过了几年。其实,我一直都在悄悄观察地形准备逃跑。” “我终于在几年之后找到了机会,从平天海里跑了出来。我出来之后,本来想要带着从寨子里透出来的百年人参回村里找小翠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谁知道,小翠早就已经嫁人了,等我回去时,她连孩子都有了。” “要不是萧家,我不会丢了小翠,也不会变成村里人的笑柄。我恨小翠他爹,更恨萧家。” 孙老头眼中恨意渐渐萌发时,我冷声说道:“你还想得到平天海里的秘密吧?” “对!”孙老头点头道:“我想要得到平天海里的秘密,也想要黄金面具。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带着黄金面具让小翠的爹,小翠的男人像狗一样跪在面前,乖乖的把小翠送给我。” 孙老头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我当时只想了这么多,我发誓。我知道,我不是萧家的对手。我就只能找人帮忙,可我谁也不认识,我能找到谁?我那时候就像是疯了一样,什么的办法都敢想。” “我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一个收药材,皮货的人把消息给放了出去。我发誓,我当时就是想引过来几个江湖高手,谁想到能引来鬼子兵啊?” 孙老头说到这儿时,我看似无意的拿起了伊藤明川带进来的手枪,摆弄着手枪冷声道:“你继续说。我就是看看枪里还有几发子弹。” 被我捆住的伊藤家一老一少同时打了个激灵,一齐往后的挪了挪身子。 他们以为我想杀人,其实,我目标并不是他们两个。 孙老头前前后后说了两次他发誓就是想让人相信,他当时的苦衷,让人觉得他是无意犯错,有情可原。 他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话,我不是判官,更没牵扯到他们当年的恩恩怨怨,他的话是给别人听的——那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孙老头看了看我的脸色才继续说道:“伊藤那畜生来了,他当着我面儿糟蹋了小翠,一刀劈死了小翠的孩子,可我当时什么都不敢做,我怕自己也死在伊藤的手里,只有我活着才能报仇。” 我冷声道:“我没工夫听你的苦大仇深,你给我继续往后说。还有,我记得伊藤真香说你会跳神,你跳神是跟谁学的?” “跟萧家族长学的。”孙老头低着头道:“那时候,萧族长很相信我,也有意要培养我,我就跟他学了一段时间的跳神。正是因为我会跳神,知道萨满教的事情,伊藤才把我留了下来。我几次想要……” 我不等孙老头说完就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没工夫听你废话,给我往后说。” 我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但是孙老头这个人不值得我去同情。 孙老头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伊藤那王八蛋也问过我在哪儿学的跳神儿,我就给他编了一个故事,说我是平天海守卫的后人,但是一起在受人欺负,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从平天海里逃出来。伊藤也相信了。伊藤逼着带他们……”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这一次打断对方的是伊藤老鬼子,老鬼子冷笑道:“当初,是你主动带我们进了平天海,还是我逼你进了平天海,你心里比谁都有数。别把自己说成什么受害者,我是狼,你也是狼。” 孙老头怒吼道:“明明就是你在逼我……” “够了!”我暴起一脚踹在了孙老头身上:“我特么跟你说了多少遍,别说废话,给我继续往后说。” 孙老头被我一脚踹的嘴角滴血,眼睛里的恨意却丝毫不减:“我带着他们进了平天海,小鬼子灭了山寨,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的杀人,糟蹋女人,就连傻子也不肯放过。我的两个女人都死在了伊藤手里。” “狗屁!”伊藤明川声如夜枭一样笑道:“我在村子里杀个那个村姑的时候,确实不知道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当时好多人都被我捆住,那个村姑连你的名字都没喊一声。谁能想到人群里还捆着一个痴情种子?” 伊藤明川声带讽刺的说道:“可是我在平天海宠爱那个土著女人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看着么?她好几次都在喊你救命,你不也无动于衷。甚至还帮着叫人进来。你总不会忘了,我杀那个土著女人的时候,还是你亲手帮我递的刀?” 孙老头咬牙切齿的道:“我那么做都是为了取信你,好让我有一天能杀了你。我知道,你生性多疑,我如果不做出那些跟你一样畜生行径,你永远都不会相信我。” 伊藤明川冷笑道:“别说的那么好听,我是畜生,你也是畜生,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 “够了!”我暴怒道:“从现在开始,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让谁好看,继续给我往后说。” 第一零九章 当年隐秘 - 神隐 - 苗棋淼 孙老头把该做的戏全都做完,也就再不废话。继续往后说道:“当初,日本兵虽然攻陷了山寨,但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本来以为这一仗十拿九稳,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萧家的老族长竟然逃了出去。找不到他,也就找不到平天海的秘密。” “我们带着人在外面挖地三尺,才算找到了日月柱附近的第二层入口。可是,那里的入口,不是一个而是七个。当时,我和伊藤商量了之后,决定兵分七路,从不同入口进入平天海第二层。” 平天海外围,果然跟我估计的一样,还有另外的入口,伊藤老鬼子这次跟着我走,只能说明有人改动了原先的入口,让他没法按原路进出第二层。 孙老头接着说道:“按照我们一开始的想法,我们进去之后,应该会在某一个地方汇合。可是,直到我们带进去的人全都死光了,也没找到另外队伍。” 孙老头抬起头道:“我们虽然没找到其他人,却找到了黄金面具,每个人都找到一张黄金面具。” 我看向对方道:“这么说,当初拿到黄金面具的人,不是三个而是七个?” “对!”孙老头点头道:“那时候,我们靠着黄金面具之间感应凑到了一起。可是,我们很快就发现,我们七个人当中并不全都是活人。” “没有经历过当时情况的人,没法想象我们当时的绝望和恐惧,那时候,我恨不得自己能疯过去,疯了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猜疑了。” 事情虽然过去几十年,孙老头再次提起的时,眼中却仍旧闪动着难以掩饰恐惧,可见那时黄金面具给他留下记忆何其深刻。 孙老头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才继续说道:“我们七个人在一起呆了十多天,这十多天里,我们三个终于算是弄明白了黄金面具其中一部分作用,抢在前面彻底杀掉了那四个人,才从平天海里逃了出来。” 我打断了孙老头道:“你说彻底杀掉是什么意思?” 孙老头道:“就是连他们的魂儿也一起弄死了。让他们永远没办法借着黄金面具转移魂魄。”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黄金面具转移魂魄的说法,黄金面具的作用就是复制人的记忆,但是,孙老头的脑袋里大概没有这种概念,比起复制记忆这种事情,魂魄附体更容易让他接受。 孙老头道:“本来,我们三个还想把对方也一起干掉,独占黄金面具。可是,我们却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就只能这样算了。” 孙老头满眼怨毒的看了一眼伊藤明川,后者也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孙老头继续道:“那时候,我们本来已经抢到了七张面具。其中的三张却莫名其妙的丢了,除了我们扣在脸上的面具从来都没动过,就只有被我贴在胸口上那张面具保存了下来。” 伊藤明川咬牙切齿的道:“你果然多带了一张面具。” 孙老头并没理会对方:“我们逃出来之后就约定各奔东西。尹藤说他丢了一支精锐联队,必须回去解释,所以他回了日本。” “刀疤,也就是高桥武雄,跟我一起留在了这里。那时候,我不知道刀疤的真实身份,一直都以为他是皮货贩子。他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怕是回不去了,想跟我在山里躲躲,我也就答应了。” 孙老头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道:“我们三个虽然没做什么约定,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三个早晚会再碰头,再回平天海把自己的命找回来。” 孙老头道:“后来,我跟你说的那些事儿,就都是真的了。我和刀疤猫在山里的时候,为了生计当过土匪。伊藤明川也带人回来过一次,在这里修了金大仙庙之后留下了一小队日本兵就走了。” 孙老头看向伊藤明川冷笑道:“他以为自己很聪明,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跟刀疤是一伙儿的。他故意修出来的一座金大仙庙,还给金大仙做了一副跟他一模一样的黄金面具,就是为了让刀疤悄悄观察有没有人会找过来带走黄金面具?” 我冷笑着看向孙老头道:“你明明知道他们的目的,却一直没有拆穿。其实也有跟他们一样的打算对吧?” “对。”孙老头点头道:“我除了想看看萧家人会不会回来,还有点别的心思。我怕拆穿他们之后,我和刀疤会当场翻脸,我倒不怕刀疤,我怕的是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萧家人,我总得找个帮手不是?” “嗯!你继续说。”我不由得点了点头。孙老头的顾虑在情理之中,他应该没有说谎。 孙老头道:“小日本子在金大仙庙一守就是十来年的光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全都撤了,连武器装备都没带走,就那么直接扔在了金大仙庙里。”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看见刀疤偷偷摸摸的哭得死去活来,心里知道肯定出事儿了。我一个人下山打听一番,才知道小日本子投降了。” “那时候,全中国的人都在高兴,可是我害怕啊!要是让人知道,我当初引来小日本儿灭了三个村子,还不得让人活活剥皮吃肉哇?” 孙老头咽了口吐沫道:“我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山里,找了刀疤把小日本儿留下的武器藏了起来。为的就是万一真要有人抓我的时候,好有个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隔一段时间就是保养一下枪支弹药。要不然,这枪也不能这么新。” 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孙老头却低声道:“那时候,我可能是想多了吧?方圆五六十里,三个村子的人被小鬼子杀的一个不剩,那还有人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刀疤躲了几年之后,解放军来了,我们两个顺势交了枪,变成了老百姓。我们跟解放军说,自己是屠杀时幸存下来的人,抢了日本人的枪一直猫在山里不敢下来。解放军信了我们的话,不仅没为难我们,还给我盖了房子,分了土地,我们也就安顿下来了。” 孙老头道:“那之后,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山下迁,时间一长谁以前干什么的,也就没人知道了。迁过来的人,都好奇这里有座金大仙庙,我就把当初给你讲的那些事儿,讲给了别人听。” “这边人,一早就信大仙儿。我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们也就信了我的话。还把我当成了仙儿,大事小事儿都爱找我拿个主意,一来二去的我编出来故事也就成了真事儿了。” 我听到这里竟然会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传说的特质,最初还有真有假,越往后传,真的就越少,假的就越多,到了最后真假已经分不清了,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谁也不知道被掩盖在传说背后的真相究竟会是什么?更不会知道当初放出传说的人有什么目的。 孙老头自己不就生生创造了一个让数百人深信不疑的金大仙出来么? 孙老头看了看我的脸色之后才说道:“我们三个从进了平天海之后,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我看到尹藤时就知道他在故意隐藏身份。” “那时候,我猜到,他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我就急中生智,编出了一套故事,让自己死在了你们眼前。刀疤也就跟着我这么做了。” 我看向对方道:“你是说,我看见你吐血,其实是幻觉?” “差不多吧!”孙老头看向伊藤明川道:“我们三个几十年没有见面,谁都不知道对方能把黄金面具运用到什么程度,我们就在那天晚上互相试了试深浅。” “你们那天晚上遇上的所有怪事儿,其实都是我们三个在一齐动手。我和刀疤想要弄死伊藤的手下,伊藤的目标却是你们几个。” 孙老头说道:“伊藤大概是觉得,你和叶寻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有可能会真心跟他合作,才在中途收手。我发现刀疤对伊藤故意留了一手,也就退了出来。如果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联手的话,尹藤的人至少也会让我们留下一半儿。” 我盯着孙老头道:“你对伊藤老鬼子出手,我可以理解。刀疤是为了什么?” “刀疤也恨伊藤。”孙老头道:“刀疤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等着伊藤帮他恢复身份,好让他回到日本,可是伊藤对他始终都不闻不问。他对伊藤才从失望变成了憎恨,尤其是开放之后他对伊藤的恨不但没有消减,反而与日俱增。所以,他比我还想干掉伊藤。” 孙老头看向我道:“刀疤恨伊藤不假,但他始终是日本人,你往死人头上浇尿让他忍无可忍的蹦了出去,他就成了第一个死在你手里的人。” 我淡淡说道:“那天晚上交手的人里是不是还有第五个人?” “应该有。”孙老头不敢确定的说道:“当初,我们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但是我不敢确定他是刀疤和尹藤当中的一个,还是另有其人。我们在中途收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 我转头看向伊藤明川,后者微微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至少我到现在也没弄清那个让日月轮换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一零章 当年隐秘2 - 神隐 - 苗棋淼 孙老头说到这时,我的心头也跟着微微一震,当初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明明已经困住了我们,却偏偏困而不杀? 如果,当初动手的人是孙老头他们其中的一个绝不会这么做,至少,他也应该除掉那些鬼子兵。现在看来,当初让我们全部陷入昏迷的人应该就是第五个人。 那时候就连孙老头三个,都弄不清彼此之间的黄金面具究竟有什么作用,所以,才会惊疑不定,处处留手,否则,我和叶寻在第一局里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思忖之间侧眼看向了伊藤明川,对方好像也在低头思考着什么,我明显看见他的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当时应该还有机会翻盘,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疑心而错过了那次机会,否则,现在被捆起来的人就应该是我了。 我转向孙老头沉着声音问道:“病秧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孙老头说道:“病秧子是我和刀疤抛出来救命的人。” “我们从平天海出来之后,一直想要研究黄金面具,可是我们怎么也研究不明白啊!我们也试过把面具给人带上。可是带上面具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当场七窍流血死于非命。我们越是试验就越是害怕。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碰面具了。” 孙老头这番话,倒是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他们和伊藤明川不一样。 伊藤明川身为贵族,手头上掌握着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不仅能不断收集资料,甚至可以找到日本神道教神官相助。先天条件更胜一筹。 孙老头和刀疤虽然诡计多端,但是他们一个出身贫寒,一个又是不敢暴露身份的特务,在没有资料,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的试验,自然试不出黄金面具的深浅。 孙老头再次说道:“那个时候兵荒马乱,死上个把人都是不算回事儿。我们也就隔一段时间动手试上那么一次,建国之后就不行了,我们再那么干,早晚得被公安抓着。这时候,病秧子来了,正好随了我们的心思。” 我打断了对方道:“你是说,病秧子能把人咒死是假的?” “不,是真的。”孙老头摇头道:“我当时就是看中病秧子这一点,才试着给他给他带上了黄金面具。我刚把面具给他带上那会儿,病秧子就像疯了一样打着滚儿嚎丧。我和刀疤还以为他向以前那些人一样要完了,没曾想,病秧子竟然挺过来了。从那之后,他就成了金大仙。” 孙老头咬着牙道:“一开始,我和刀疤只不过是在观察病秧子。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发现病秧子看我俩的眼神不对,还旁敲侧击的问我俩黄金面具的事情,我俩知道他是动了歹心,赶紧的去想对策。” “那时候,刀疤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我当初编的那套故事拿出来,让我在脑袋里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说,直到我自己相信为止。” “刀疤说,只要我们能把病秧子唬住,他就能进平天海,说不定还能给我带出什么线索来。我也就按着他的话做了。” 刀疤是特务出身,自然接受过反刑讯的训练。他教给孙老头的办法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谎言重复一千次就成了真理”原本是带着欺骗性的谬论,但是把他放在心理学的范畴之内,却能形成心理暗示。当一个人不断对自己重复一句谎话,他的潜意识里就会把假话给当成真话,就算测谎仪也难以发现他在说谎。 刀疤是在赌病秧子没法用黄金面具试出孙老头的真话。 孙老头道:“后来的事情,还真就让我们给猜中了。病秧子果然是对我们下了手。还用黄金面具试探我们两个,要不是刀疤早有准备,我们两个还真容易栽在他手里。” “那后来,我和病秧子就在互相的监视。”孙老头道:“病秧子看上了那个女人的事儿也是真的。当时,还是我们帮他了他一把他才顺利弄到了那个女人。” 我淡淡说道:“你们帮他弄到那个女人,也是为了把他逼进平天海吧?病秧子一个人藏起来还行,但是要带着一个整天寻死觅活的女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藏不住了,他只能带着人进平天海。” 我说到这时,声音忽然一冷:“那个女人的父母也是你们杀的对不对?” 孙老头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我冷声道:“你继续给我往后说。” 孙老头再次说道:“那之后,病秧子果然带着那个女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病秧子又出来了,那个女人却不见了。我们知道他肯定是留在平天海。” 孙老头说的话跟病秧子差不多,两下对照的话,看不出什么破绽。 我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没看见熊罴营么?” 孙老头摇头之间,伊藤明川忽然开口道:“狗屁的熊罴营,那都是我们日本武士,全都是。”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怎么知道?” 伊藤明川是唯一跟熊罴营正式交过手的人,除了他之外,大概没有人更了解熊罴营。 伊藤明川道:“我刚刚看到那些怪人的时候,还以为是当年被我屠杀了的土著又活过来了,等我揭开尸体上树皮,才看见他们有人胸口上纹着樱花的标记,还有人纹着伊藤家的族徽,他们不是日本武士又能是谁?” “难道说,那些小鬼子没全死光,又被留下来了?”我自言自语之间忽然抬头问道:“病秧子那个面具的作用是什么?” 孙老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见过他用黄泥捏成一样的面具扣在别人脸上,就能让那个人言听计从。甚至,还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原来他的面具也是控制? 我冷声道:“你们谁的面具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心理暗示?” 孙老头和伊藤明川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摇了摇头,我的眉头却不由得越皱越紧:“你们真不知道?” 刀疤的黄鼬面具是幻觉,孙老头的面具是隐藏;病秧子的面具是控制,但是必须有另外一个假面具辅助才可以。尹藤明川的面具的作用我只看到了一个那就是精神交流,就目前来看,我没发现任何一个人的面具能做到一下控制三十多人的程度,也没有能让人产生心理暗示面具。 难道那些事情都是第五个人自己做的? 我沉声道:“姓孙的,你给我说实话,病秧子当时有没有混进我们当中?” “不知道!”孙老头摇头道:“我看见病秧子尸体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没死。但是,我又感觉不到谁带着黄金面具,我一直怀疑他是六子。可我又不敢肯定,我怕你和叶寻怀疑就没敢去试验。” “果然是这样!”我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再次问道:“一张黄金面具有多少种作用?” “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你吧!”第五个人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时,孙老头和尹藤明川全都吓得了一跳,我虽然早有准备但也心中一凛,才慢慢转过了身去。 那个面具人此时正倒背着双手在石洞当中,看他双腿的姿势,他应该已经在洞里站了好一阵子了。 山洞里的石碑早就已经被人完全挪走,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山洞,如果那里站着一个人,我不可能看不见,可他却偏偏在我们眼皮底下站了半天,他面具也可以隐藏自己? 面具人倒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到了我们近前:“七张面具的外观虽然不同,但是作用却是一样。只要你用好了,每一张面具都是王,可笑这帮笨蛋拿到面具那么久,还不知道面具怎么用。” 我冷声道:“你是谁?” 面具人淡淡笑道:“这很重要么?既然你们对我的身份这么感兴趣,不如我让你们看一下好了。” 对方伸手抓向自己面具的瞬间,我的拳头不由得一下握了起来,心脏控制不住的一阵砰砰乱跳,直到对方摘下面具时,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叶寻!”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个人真的就是叶寻,我不是不相信叶寻,而是我害怕叶寻的会忽然被某个人所取代,我知道黄金面具可以把人的记忆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唤醒被害人原先的意识,就像我眼前的陆心遥。 如果叶寻和我交手…… 我不敢去想那种结果。 从我看见对方就是叶寻之后,眼前忍不住一阵阵发黑……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现在不能昏过去。 我明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可是人情绪却难以控制,无论我怎么控制,还是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在我彻底昏过去之前,我好听见有人在喊“病秧子”,有人在喊“高桥武雄” 我上当了,面具人在一瞬间看穿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理,我们最害怕出现的人是谁,我们看到的就会是谁的面孔。 我害怕叶寻被控制,结果我看到也叶寻。 孙老头害怕病秧子出现,他看到的就是病秧子。 我虽然在最后一刻弄清了真相,可我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第一一一章 血月引路 - 神隐 - 苗棋淼 这次的昏厥让我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我失去意识之前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听天由命” 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见就是不停闪动的手电筒,我至少昏迷了五六个小时,否则手电也不会到了电量耗尽的边缘。 我的装备和黄金面具全都被扔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面具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想救叶寻就带上黄金面具过来找我,面具会把你带到该去的地方。” 我进入平天海之后,几次都有机会带上黄金面具,但是我却一直在抗拒着这种尝试。 自从孤山秘窟,我带上了黄金面具之后,就从心底对面具产生一种难以压制的恐惧。 天知道,我在带上面具之后会出现什么后果,我可能会被某一个人意识取代变成的继身,也可能彻底发疯再不知道自己是谁,说不定还会像孙老头他们的试验品一样,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这一次,我仍旧是在赌命,自己跟自己赌命。 说我不害怕那是假的,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但是再害怕又能如何? 人都已经走上断头台了,再怎么缩脖子,刽子手的鬼头刀也得落下来,不如挺胸抬头,或许还能看到刀锋划破长空的冷煞之美,鲜血腾空的凄厉之艳。 况且,还有叶寻和陆心瑶等着我去救命,用一条命赌三条命,怎么看都是划算,这一场,我必须赌。 我慢慢把黄金面具上那两只被自己掰弯了的尖刺给推回原位,双手捧住黄金面具,深吸一口气之后,猛地将手拍在了自己的脸上,两只黄金刺瞬时扎进了我头顶皮肤,顺着我头骨的方向在头皮下面划过寸许距离之后,温热的鲜血立刻顺着我的脸颊两侧淋漓滴落。 仅仅一息之后,两只黄金刺就好似两只倒钩般抓向我的头骨,那一瞬间我差点想要伸手把面具扯落下来,仅仅又在一瞬之间,我就把抬到了中途的双手强行压了回去,按在自己双膝上蓦然收紧,十指同时抓进肉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我心中的恐惧。 那一瞬间,清清楚楚听见黄金刺像是要钻透的我骨头一样,在我头顶丝丝乱响,阵阵像是头骨炸裂般的剧痛,从我头顶一直延续到了耳根,我的整个脑袋就像是随时都能从里向外的爆裂开。无情的剧痛和无尽的恐惧在我心头来回轮换之间,我随时都能抓下面具,脱身而去。 可是赌命之局已经开始,我能半途而废放弃叶寻只身离开平天海吗? 生、死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选择,或者是一刹那的等待。 等吧!几秒钟之后大概就能见分晓了。 我听天由命的闭上眼时,双手十指已经全都抓进了肉里,可我却毫无知觉,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不断钻击我头骨的两只黄金刺,还在慢慢向我头顶深入 仅仅片刻之后,穿向我头骨的黄金刺忽然停了下来,我能感觉到的就是两只黄金刺在我头上带起的剧烈胀痛,却不知道两只尖刺究竟有没有钻开我头骨,或者是扎进骨头多深。 按照常理,极为柔软的黄金不可能刺穿人的骨头,但是黄金面具却不能用常理衡量,我那时甚至不敢轻易睁眼,因为我怕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身上滴下来的*。 我连续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勉强平静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眼,可我第一眼看到就是一轮血红色圆月。 妖异的血月,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我明明就在山洞当中,那轮血月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起来了,孙老头他们说过必须在血月之夜到达某个目的地,我刚才问了那么多隐秘,却偏偏忘了去了血月之夜。现在血月来了,可我却丝毫不知道它会怎样危机。 我试探着站起身时,血月似乎向后倒退了几尺,它在指引我向前?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又迈出了几步,血月果然在随着我的移动步步后退。 面具人说:黄金面具会带着我去找叶寻。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我随着移动血月一步步走出山洞之后,眼角余光却猛然扫见了一只鲜血淋漓的龙头。 那条蝠龙还没死!它在天坑洞口上面等我?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的当口,蝠龙染满了鲜血的龙头也从斜下里往我这边伸了过来,挂着一丝丝碎肉龙牙几乎要贴在了我的脸上。 以蝠龙的速度在如此近的距离当中,我的速度就算再快上一倍,也逃不过被龙口撕掉头颅的命运,天坑当中那满地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尸体,不就是我的前车之鉴么? 他们哪个不是被蝠龙生生撕开了身躯,吃掉内脏,否则蝠龙脸上也不会沾满血迹。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蝠龙伸出带血鼻子在我脸上使劲嗅了两下,又慢慢退了回去。 是我带着黄金面具才让蝠龙撤走? 我侧眼看向了大腹便便的蝠龙时,额头上冷汗顿时再一次泉涌而出——蝠龙不是不想吃我,而是他已经吃得太饱,吃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我听然说过,已经吃饱了猛兽,不会因为想要杀戮而去捕食,只要少数食肉动物才会不为捕食,只为屠杀攻击猎物的行为,比如狐狸。 我缓缓倒退之间,眼前的血月蓦然消失而去,等我再次转头血月还挂在原来的方向,只不过明显比原来小了一圈。 血月怎么会变小? 我凛然一惊之下,面具人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这就是血月引幽冥,你跟着血月往前,就能找到叶寻。但是,只要你回头去看别的地方,血月就会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血月没了,你永远找不到密藏的位置,你就该跟你的朋友说告别了。当然……” 面具人话锋一转道:“你也可以选择,不看血月。赶紧往回跑,说不定能在蝠龙饿了之前逃出平天海。选择的权力就在你的手里。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你……”我仅仅说了一个字,对方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消失而去,无论我怎么召唤,都不见对方丝毫回应。 我明明知道对方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可我却偏偏不敢回头去找他的位置。挂在天上的血月就像是一个枷锁,紧紧禁锢着我的目光。 我仅仅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之后,就迈开脚步往血月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刚刚走出五六米远,蝠龙四爪踏在草地的声音也我身后尾随而至,蝠龙是不打算放过我这只活着的猎物,它在等着自己的肚子空出来,直到能把我装下为止。 我向前一步,蝠龙就跟进一尺,带着腥气的龙息一下下的喷在了我身上,片刻之后我就觉得背上掀起一层黏腻的水汽。 可我眼前的血月却仍在一寸寸向后倒退,它在给我引路,又不让我走得太快,我也不敢超越血月冲到前方,天知道,血月被我甩到身后会不会就此消失。 我每走一步都在生死之间选择,危机渐进,步步惊心,刚走出天坑时我还在战战兢兢,可我很快也就释然了——血月引路能如何?蝠龙随后又如何?大不了一步踏进地狱,难不成血月还能把我带到比阴超地府更绝的去处? 与其畏首畏尾,不如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至少我头断血流的一刻,骨头发出来的是铮铮震响。 我一路翻山越岭之间,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叶寻。 我微微震惊之间,叶寻的身影却开始变得越发清晰,叶寻惨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他身上血红的痕迹也刺进了我的双眼。 我心中顿时一凛,两只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可我脚下却丝毫没有停留。 远处的叶寻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恍恍惚惚飘在空中:“王欢,离开平天海,快走,现在还来得及。” 我充耳不闻之间双目直视着血月不断前行,叶寻的声音却再次传了过来:“我已经死了,从山洞出来就死了。回去吧!找我没有任何意义。” 我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寻淡淡笑道:“你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来就是为了看一眼尸体?” 我的声音开始渐渐发冷:“叶寻活着,我带着一起杀出平天海,叶寻死了,我给他收尸下葬。” 叶寻低声道:“你没说真话,你想用黄金面具将我复活对么?快点回去吧!黄金面具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千古骗局,没人能用黄金面具复活。哪怕是借尸还魂也不行。” “信我的话,不要再往里走。黄金面具的骗局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耶律德光,述律平这些千古人杰都被黄金面具所害,你进去又能做什么?” 我任由着叶寻喋喋不休,自己一言不发的大步前行,叶寻见我没有反应,他自己却开始变得越发急躁:“王欢,你听我的话别走了。” “王欢,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王欢,我在问你话?” “王欢,王欢,你再不回答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一一二章终见枭雄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眼中杀机隐现的压低了声音:“王欢,我再问你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我冷笑道:“你想杀我,大可以过来试试,看看我们到底是谁先死。” 叶寻蓦然暴怒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救我吗?” 我停住了脚步道:“你不是叶寻。” 叶寻微微一愣之后,脸上蓦然泛起一片金色的斑点,瞬息之后从里向外渐渐渗出的金色就完全覆盖了叶寻的面孔,站在我眼前的叶寻就像是带上一张黄金面具:“我不是叶寻又如何?我让你出去,只不过是动了怜悯之心,不想你稀里糊涂的死在平天海罢了。” 我向对方冷笑一声之后,直奔血月的方向大步走去。 那人却一再的冷笑道:“平天海就是绝域,进入平天海越久就越难走出去,最后都会被活活困死在平天海,不生不死的在平天海里轮回。你想赌什么?” “赌运气,赌命,还是赌陛下能动恻隐之心,网开一面放你们离去?” “陛下,当年马踏中原,斩首数万,从没有过半点怜悯,这点你不用赌了。” “进了平天海,你的命运就已经掌握在了陛下手里,连老天都无法扭转,运气你也不用去赌了。” 我冷笑抬头道:“你说这么多话,就不觉得累么?” 我正说话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股令人作呕腥臭,那人哈哈大笑道:“命,你也用不着再赌了,蝠龙排泄的速度快到了你没法想象的程度,它已经开始饿了,再过一会儿,你就得被他生生撕成碎片。” “别以为蝠龙会先咬你的脑袋,它通常都是先吃内脏,说不定你被它掏心挖肝的时候还没咽气,还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怎么把你的肠子一根根的掏出来。” 刚才我并不害怕,可是现在我身上却无法控制的升起了一个寒意。 我仰头看向血月之间,又向前迈出了一步,那人却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这样吧!我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之内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可以控制蝠龙,让你先跑一会儿。这是我们大契丹常玩的一种游戏,你跑的快,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命。” 我听说过,契丹贵族为了比试箭术,会在马前放开死囚,让他们拼命逃跑,只要那些死囚能逃开他们的利箭就免去一死。 那人想要跟我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 我抬起头来平视对方之间,那人口中冷然喝道:“一” 那人话音刚落,我身后疾风乍起,那是蝠龙从我背后人立而起带动的风声。 “二” 那人声音再起,两股劲风分作左右向我身躯两侧狂卷而去,那应该是蝠龙在我身后展开了双翼? 与此同时,那人高高扬起的手臂也停留在了半空:“你还不跑么?” 我淡淡笑道:“有什么可跑的么?人总会死,但是怎么死还是有区别的。能站着死的时候,我绝不会选择跪着死。” 我说话之间沉在身边的双手已经悄悄握成了虎爪,我现在虽然还是赤手空拳,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这可能是我今生最后一击,我一定要拼尽全力,让他精彩至极。 那人哈哈笑道:“你觉得自己还有一拼之力对么?你动手叶寻必死无疑,你不动手的话,或许我可以求陛下放过叶寻。你怎么选择。” 我紧盯对方满是戏虐的双目足足五秒钟之后,缓缓放开了手掌,却仍旧挺直了脊梁站在原地。 “三”那人怒吼之间,蝠龙忽然腾空而起,我顿时被身后卷动的气流带了一个踉跄,等我再度挺直身躯的瞬间,蝠龙双爪却同时压上了我肩头,瞬息之后蝠龙锋利如刀的指尖就刺进了我的双肩,将我从地上拔向空中。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蝠龙就已经带着我从空中俯冲而下,我的身躯犹如风中大旗顺着狂风卷动的方向飘扬而起时,蝠龙已经带着我冲向了远处的山崖。 蝠龙是想把我摔死再慢慢吞食?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山上嶙峋怪石却已经离我越来越近,我本能抬起手来想要去抗拒石块的当口,蝠龙却忽然拽着我升上了半空。 那块好似尖刀般的石头差不多是贴在我的鼻尖上从我胸前一扫而过,我衣服上的纽扣被石块连续崩飞之间,敞开的衣襟像是蝴蝶双翼般往我后背飞扬而去,我身上的外套就被狂风生生卷走,刺骨的寒风直接吹进了我的胸口。 我已经不在去想自己还能否活命,唯一能做就是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看蝠龙究竟是想要怎么杀我? 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蝠龙竟然带着我掠过茫茫林海,飞向了远处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坳。 黑风坳子?那是孙老头一再提过的黑风坳子?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黑风坳子的全貌就已经被我尽收眼底。 那座山坳分明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王座,蝠龙带着飞去的方向就是王座的中心,那是耶律德光的墓葬?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间,蝠龙已经抓着我缓缓落在了山坳当中,我仰头看向山坳正中时第一眼看到就是一层层连绵而上的阶梯,阶梯尽头就是一座黑漆漆山洞。 先前出现过那个面具人,倒背着双手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宣,王欢觐见。” 我稍稍揉了揉有些发软的双腿,一步步走上阶梯,走进了山洞。 这座山洞只要百十平方的大小,与我曾经闯过孤山密窟无法同日而语,但是山洞正中的王座上却端坐着一个身穿金色衣袍,头戴黄金面具的干尸。 如果,是不是他的双手露在外面,我第一眼甚至会把它当做活人,正是他那双蜡黄色手掌暴露了他的身份——耶律德光,唯一被制成干尸的皇帝。 我转眼向四周看去时,却发现陆心遥一个都不少的被绑在山洞的角落当中,叶寻也同样带着黄金面具盘坐在三个人的附近,我看见叶寻的胸口还在起伏,才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跟着我一起进来面具人厉声怒喝道:“大胆,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我昂首看向王座上的干尸:“你就是耶律德光?” 我话音一落,那个面具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是臣……” “哈哈哈……”干尸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放声大笑道:“果然已经是时过境迁了,就连一个草民也敢直呼朕的名姓了。” 耶律德光,他还活着? 不对,耶律德光虽然在说话,但是他声音却不是发自面具之后,而是他在用意识跟我交流。这才是黄金面具的真正作用。 耶律德光笑道:“萧爱卿,你起来吧!这不怪你。只能怪朕沉寂的太久太久了。” 耶律德光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朕与萧爱卿在这荒山野岭当中寄身无数个岁月,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任何一种你可以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无聊事情,我们也做过了无数遍,朕,很多年没有见到过生人,不如我们聊聊天如何?” 我微微沉默之后才说道:“我很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都会出现在平天海?” 耶律德光道:“其实,你在外面的时候,已经把朕寄魂平天海的原因猜对了大半。” “母后,看似相信萨满,实际上他对萨满也极为好奇,尤其是对萨满传承感到好奇。母后经过几番波折终于发现了萨满使用黄金面具传承秘术的秘密。” “那些所谓的灵魂传承,只不过是萨满借用黄金面具把自己的记忆强加给另外一人而已。” “母后得知这个秘密之后,曾经找到过一个打萨满,逼问对方,能不能用黄金面具让人长生不死?对方虽然矢口否认,但是母后却一直都觉得对方是在说谎。” 耶律德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直到朕在归国途中身死,母后才对萨满痛下杀手,为的就是能让朕复活。所以母后才会下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结果朕就成了这副模样。至于,后面的事情,跟你猜测的差不多了。” 契丹太后述律平逼迫萨满的手段,可能并不光彩,所以耶律德光才会含含糊糊的把话一带而过,忽然后面的事情跟我猜测的大致相同,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多问什么。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当时已经被人制成了干尸,你的记忆是怎么被保存的下来的?” 这一点是我一直都迷惑不解的地方,人的记忆来自于大脑,耶律德光已经被人腌成了腊肉,他的脑子难道还能保存完整不成?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恐怕他还没回到辽国就应该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耶律德光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朕虽然是病死在了途中,并非是当场暴毙。朕在并未之时,母后就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张黄金面具,朕就是靠着它保住了自己的记忆。” “呵呵……”耶律德光说到这里不由得自嘲道:“可笑朕聪明一世,竟然在临死之前被一个小萨满骗了,否则,朕早该再临天下,马踏中原了。” 第一一三章 赌命局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不见耶律德光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话中的自嘲。 任谁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耍得团团乱转都会怒火冲天,更何况是一代枭雄耶律德光?说不定,这就是当年辽国萨满覆灭的原因。 耶律德光的怒火在持续了千年之后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无奈,他除了自嘲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耶律德光缓缓说道:“当年那个直到现在我都叫不出名字的小萨满带着黄金面具找到了我,他跟我说:人的躯壳只不过是一个容器,真正永恒的是人的灵魂,也就是萨满教常说的‘神’。神才是人的主导,神不灭则人永生。” “黄金面具就是宿主移神的载体。但是,并非所有人都适合移神。宿主在移神之前,必须定下三个条件,只有满足了三个条件的人才能作为宿主新的躯壳,这叫机缘。” 耶律德光说出“机缘”两个字的时候,就等于说萨满在骗自己。 佛家、道家讲究“机缘”,萨满并没有“机缘”的说法。当时那个小萨满只不过是在混淆视听,但是,正符合耶律德光的胃口。 耶律德光说道:“朕,为天之骄子,屠城灭国纵横一世,自然不会允许平庸之辈寄托朕之神识。朕当时立下三个条件。” “第一,寄朕神识之人,必须是大契丹后裔。” “第二,寄朕神识之人,必须雄才大略、卓尔不凡、文武兼备。” “第三,寄朕神识之人,必须百折不挠、坚韧不拔、心智超群。” “满足了这三点,就可以成为朕的继身。” 耶律德光说到这时,微微扬起头颅向我看了过来。 我平静地说道:“结果,你没找到那样的人,对吗?” “对。”耶律德光道,“当时,朕虽然也怀疑过那个小萨满,但是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朕。朕以为,既然条件由朕来定,朕又何必害怕他们从中作梗?结果,朕错了。你能猜到朕错在了什么地方吗?”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你的条件看似苛刻,其实要想达到并不困难,百万之众的契丹族人,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杰。但是,你忘了一点,那就是你的条件太过笼统,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更没有选择该由谁去衡量。” 千古英雄皆由后人评说,就好比有人推崇曹操,有人膜拜刘备一样。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在不同人的眼里会有不同的看法,甚至同一个人的看法也会因为外界的因素发生改变。 耶律德光等于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套,只要钻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耶律德光点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其实,你挑选继身的重心是在第三个条件上吧?” “哦?”耶律德光惊异道,“何以见得?” 我缓缓分析道:“你之所以死在归国途中,无非是因为内火攻心。而你内火攻心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是契丹,甚至是草原之上第一个真正入主中原的皇帝。” “匈奴、突厥这些曾经称霸草原的霸主,虽然骄横意一时,却从没有人真正攻陷过中原皇朝的帝都,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而你,却在执掌契丹仅仅十年之后就做到了。所以,你踌躇满志,甚至不可一世。” 我话锋一转道:“而你却仅仅在王座上坐了几个月就被打回了草原,所以才会内火攻心。甚至御医提出你内火太盛,不可再近女色的时候,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却仍旧不肯承认。你疯狂地纵情声色,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做法正确,兵败中原不是你个人的原因。” 我紧盯着耶律德光道:“其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颓废了,就算你能活着回到大辽,最后的结果也是一蹶不振。” “放肆!”萧姓大臣暴怒之间,山洞当中狂风乍起,刺骨寒意随风而至,犹如万千利箭直逼我全身要害。 我仅仅做了一个想要防备的动作就放下双手,神色坦然地站在了原地。 耶律德光的双拳骤然紧握之间,关节之上发出阵阵犹如断木般的脆响。这时,形同僵尸般坐在王座上的耶律德光第一次挪动了身躯,可见当年的失败对他的打击沉重到了何等地步。 萧姓大臣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立刻沉声怒吼道:“王欢,还不跪下谢罪?” 我仰头道:“我何罪之有?” “大胆!”萧姓大臣怒吼之间,耶律德光忽然开口道:“算了,他也没说错什么,朕当年确实如此。” 耶律德光道:“朕最害怕的是第三条,也正是因为如此,朕在挑选继身的时候,都让萨满出手使其陷入幻境,去重复朕中原败北的经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重新振作,甚至各个比朕还不堪。” 我摇头道:“你上当了。天下人不计其数,但是能经得起这种大起大落的却屈指可数,即使是一代人杰,也未必能经受住这种打击,更何况是从没登基称帝的普通人。能从这样的打击中重新找回自我的人,只要不死,必成一代大帝。纵贯华夏五千年,能称之为大帝的人又有几个?” 耶律德光赞同道:“你说得对。可惜,朕当时确实当局者迷。那些继身表现得越是不堪,朕就越是厌恶,越不肯移魂。最后的考验竟然成了朕的心魔,只要无法摆脱,朕就无法移魂。” “厉害!”我忍不住赞叹道,“萨满的布局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让你自己封死了自己的移魂之路。他们把握人心的本事出神入化啊!” 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即便耶律德光当年不是求助于萨满,而是其他的宗教,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退一万步讲,即使某个宗教真的有让人长生不死的神通,他们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帝王永世在位。 千百年来,古今中外神权与皇权之间发生了无数次的碰撞,也各有胜负。但是,可以判断的是,皇权鼎盛对于宗教而言并不是什么幸事,一代雄主长生不死的结果,必然是宗教被皇权永远禁锢,成为只能掌握在帝王手中的禁脔。这并不符合宗教本身的利益。 当年的萨满即使明知道自己的做法会招来灭顶之灾,也会选择牺牲萨满教的一个庞大的分支去断绝耶律德光的妄想。 耶律德光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当母后发觉自己中计也已经晚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朕葬在平天海当中来镇压辽国气运。” 耶律德光长叹道:“朕当年最大的夙愿就是要一统天下东临沧海,母后才将这里改名为平天海。”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你既然已经被葬进了平天海,又怎么会死而复活?或者说,你的意志为什么还会被完整地保存下来?” 耶律德光道:“那是萨满的报复。自从我戴上这只黄金面具被下葬平天海之后,母后也将八百萨满全部囚禁于此,为我殉葬。只不过,母后并没把他们埋进坟墓,而是困死在了平天海当中。” “八百萨满以全部自尽为代价发下了三条诅咒,一是诅咒让朕找不到继身,永世不得解脱;二是诅咒契丹灭族。” 我微微一皱眉头,并没去接对方的话头,而是转移了话题道:“那你派出姓萧的人不断给我们制造麻烦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太无聊了。”耶律德光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你也在一个地方被禁锢了千年,除了去看树上的枝叶周而复始地新生凋零,再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时,说不定会比朕更为疯狂。” 耶律德光道:“一开始,朕还有寻找继身的打算,不过,很久之前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很多年来,朕唯一的乐趣就是利用好黄金面具,让人陷入挣扎当中,看他们能否破局而出。” “几十年前,有一群不知死活的蛮夷闯进了平天海,朕就跟他们做了一场有趣无比的游戏,最后把他们杀得只剩下了三个人的时候。朕,突发奇想,何不把他们全都放出去,看看他们会给朕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朕把他们放走之后,再重新布置了平天海,用一群半死不活的人制造出了熊罴营,结果,他们给朕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朕甚至利用黄金面具到平天海外围跟你们小过了几招。”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一直都觉得一开始金大仙出现,就像是有另外一个人在参与其中,他不仅在暗中推波助澜,也在不断地给我们制造麻烦,好几次都带偏了我的思路。 只是我这一直都没想到,黄金面具还有一个真正的主人。 我不得不说,耶律德光虽然没能重新继身于人,但是他却成了一个活着的萨满,他控制着黄金面具,也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平天海,他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神明。 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罢了。一旦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赌命局2 - 神隐 - 苗棋淼 耶律德光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从你们全部进入平天海开始,朕就给你们安排了一次交手,让你们互相试探虚实,也打乱你们之间可能出现的联盟。” “朕本来以为你们会一直争斗到死,没想到却出现了你和叶寻两个变数。你竟然在朕为你安排的最后一个战场上,在最后的时刻破局而出,揭穿了萧爱卿的存在。” 原来萨满密藏就是耶律德光为我安排的最后一个战场,山洞外面的壕沟应该是他特意挖出来引导我们走向萨满密藏的东西。 如果我当时也戴上了黄金面具,或者我没去故意诈姓萧的大臣,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三方在密藏中拼得你死我活。 可是,耶律德光所说的叶寻的变数又是什么? 耶律德光道:“叶寻就是朕一直在寻找的最为合适的继身。” 我忍不住心中一凛,猛回头看向了叶寻。 叶寻是契丹人的后裔? 我想起来了,很多年之前,我看过一个报道,报道中说,有学者经过考证,发现居住在内蒙古赤峰市的叶姓家族就是契丹人的后裔。 叶寻也是那个叶氏家族的后人或者是那个家族的分支? 我正在惊异不定之中,耶律德光道:“叶寻走进了朕的幻象之后,表现出来的结果令朕非常满意。你说,是不是该把他当成继身?” 我淡淡说道:“叶寻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帝王,也不屑成为帝王,王位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修道之人的淡然,并不是你所说的淡然处之。” “哈哈哈哈……”耶律德光大笑道,“你的理由虽然牵强,但是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耶律德光收敛了笑声道:“其实,朕也知道,就算我移神到叶寻身上又能如何?千年已过,大契丹早已不复存在,朕就算出去,还能一统天下吗?所以,朕不想出去。” “但是,朕也想出去,去看看千年之后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没有叶寻的躯壳,朕就出不了平天海,何谈去游历这个世界?” 耶律德光的声音忽然一沉:“你来告诉朕,朕应该如何选择?” 我沉声道:“如果你没拿定主意,你就不是耶律德光。” “哈哈……”耶律德光再次大笑道,“朕一生听过很多的阿谀奉承,只有你的马屁让朕觉得舒服。” “朕可以告诉你实话,朕想验证一件事情。只要你能向朕证明朕的猜测是对是错,朕可以放过叶寻;反之,朕就要用叶寻的躯壳再去找答案。” 我直视着耶律德光道:“你想证明什么?” 耶律德光反问道:“你可知道,朕在归辽途中,有人给朕列举的三败都是什么吗?” “略知一二。” 我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败,是你在拿下汴梁之后,没有任用汉族官员治理州县,反而让契丹使者耀武扬威,没能迅速稳定人心。” 我又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二败,是你没安抚民心,反而是放任士兵打草谷,烧杀掠夺,激起了民变,导致中原百姓拼死反抗。” 我扬声道:“第三败,是你在中原掠夺了大量财物之后并没分给士兵,而是运回辽国,导致军士不满、军心涣散。我说的对吗?” 耶律德光承认道:“你与朕的臣子所说的话大致相同。但是,朕不承认自己有三败。朕觉得朕只有一败,那就是朕没有把财物分给军士,导致军心涣散。否则,朕有十万铁骑在手,哪怕中原人有所反抗,朕也一样可以稳坐王庭。” 我淡淡地说道:“就当你有百万忠心耿耿的契丹铁骑吧,最终的结果,也一样要被赶出中原。” 耶律德光冷笑道:“这就是朕要验证的事情。朕相信,只要当时我契丹上下众志成城,就没有契丹铁骑踏不平的王朝,没有大契丹征服不了的国家。” 我平静地回应道:“所以呢?” 耶律德光声音渐冷道:“所以,朕要跟你赌上一场。只要你能在神识当中击败朕和朕的契丹铁骑,朕就放你和叶寻离开,否则,你们都会被朕留下。” 面对耶律德光的条件,我别无选择。现实当中我不是耶律德光的对手,神识当中我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我正要说话时,耶律德光已经率先开口道:“王欢,你虽然没有雄主之资,但不失为将才,勉强可以当成朕的对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先提出来。” 我微微摇头道:“除了希望你信守承诺之外,我没有任何要求。” 耶律德光冷笑道:“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那么……” “陛下稍等!”萧姓大臣抢先说道,“臣有话要说。” 耶律德光仅仅说了两个字,萧姓大臣就飞快地说道:“王欢毕竟生在千年之后,深知火器之利,如果他用火器与陛下对敌,恕臣直言,陛下必败无疑。所以,应该对王欢有所限制。” 耶律德光和他的臣子可能不知道什么叫飞机大炮,但是他们见过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也知道单凭骑兵部队挡不住枪林弹雨,在我动手之前就先一步提出了条件。 我沉声道:“你们放心,我还没那么无耻,我控制的军队绝不会超过你所在的朝代。而且,我们双方可以以一千人为限,谁的人马全军覆没,谁就算输。” 耶律德光赞许道:“不错,朕开始越来越喜欢你了。此战,无论你胜败,朕都会留下你和叶寻的性命。” 耶律德光看似大度,实际上他却给我留下了一个致命陷阱。 人在被逼到死路上之后,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会爆发出惊人力量,但是一旦给他留下一线生机作为陷阱,他很可能会把所有的希望后寄托这个陷阱当中,瞬间丧失了斗志。 如果,我觉得自己即使败了也不会死,就永远不可能激发出困兽般的骁勇,最后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挺身而立之间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耶律德光脸上的黄金面具像是活了过来,陡然震鸣之下,竟然引动我的面具随之嗡嗡作响。 两只黄金面具很快就开始在同一频率剧烈震颤,一开始我脸上的黄金只是带着“嗡嗡”的蜂鸣,不久之后,好似金戈撞击的巨响在我耳边蓦然而起。 我眼前的景物剧变陡生,群山峻岭瞬时间在我眼中化成了细沙,如同流水般向四面八方奔淌而去。仅仅片刻的工夫,我四周的一切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海。 远处,耶律德光统御千骑降临沙海,军威赫赫、杀气冲宵,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被风卷起的砂砾在他们的铁甲上簌簌滚动,似乎卷席大漠的狂风都要在他们身边绕道而行。 铁林军!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耶律德光竟然带来了辽国最强的骑兵部队“铁林军”。 相传,辽国铁林军与后来的金国铁浮屠都是赫赫有名的重骑部队,其装备异曲同工,铁林军人马周身覆盖重甲,三匹战马之间用铁索相连,骑士配有*、长刀,远攻近战,无往不利。 耶律德光起手就拿出了王牌,他是想要将我的部队一战摧毁。 耶律德光扬起马鞭道:“王欢,朕之铁骑,可雄壮否?” “差强人意。”我嘴上说着“差强人意”,心里却在不断地盘算该怎么应对铁林军。 耶律德光冷笑道:“你的人马呢?怎么还不出来?” “斧牌军,起!”我挥手之间,身后出现了大批左手持有藤甲盾牌、右手斜提大斧,身背长弓轻装上阵的军士。 辽国铁林军在历史上虽有记载,却并不详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支赫赫有名的铁甲重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岳飞击溃铁浮屠的办法。我为了保险,又给军士多加了一把长弓。 “有点意思。”耶律德光挥动马鞭,“铁林军,随朕杀敌!杀——” “杀——”铁林军扬鞭怒吼、声震云霄,千匹铁骑肆意狂奔带起的滚滚黄沙扶摇而上,一千铁骑像是卷风而来的鬼神,在沙尘之间时隐时现。 我平静地站在沙土当中,沉声喝道:“放箭。” 我身后的士兵无声无息地拉动长弓,将漫天箭矢向对方倾泻而去。破风厉啸的长箭仅仅在铁林军的铁甲之上迸起了几点火花就被卷入狂沙当中,丝毫没有撼动对方阵型。 我再次举起右手,声音沙哑地喊道:“再放!” 千支长箭再次破空而去之间,终于有人被箭矢射穿了咽喉,血花四溅地扑倒在了马上。可是狂奔而来铁林军却丝毫没有停歇,仍旧带着斜仰在马上的尸体一路狂奔。 铁林军“人死不坠马”,铁马带着尸体继续冲阵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光凭箭矢,我挡不住对方的脚步。 我扬起右手高声怒吼道:“全体冲锋!” 一千军士从我背后扬斧而出之间,我却忽然一愣——那些士兵怎么会跟我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乍看之间,竟然像是我自己正在结队冲锋…… 第一一五章 赌命局3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着一千名和我一模一样的士兵疯狂冲锋之间,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冷汗。 这又是耶律德光的心理战术。 他的千骑全部带着铁制的面具,任谁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孔,触目之间只会觉得那是一群从幽冥而来的鬼神。 而我的士兵却长着跟我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形,等到他们被铁骑生生踩成肉酱时,我会觉得是自己在马蹄之下血肉横飞。 无论是谁看到了这番骇人景象都不会无动于衷,我的意志也将会一次次被疯狂冲击,而这场决斗偏偏就是一场意志上的比拼,谁先没了底气,谁就必败无疑。 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我再去退缩,哪怕让我看见自己粉身碎骨,血染黄沙,我也得踩着自己的血去杀出一条生路——我的兄弟,还在等着我。 “放箭!”耶律德光怒吼声中,铁林军纷纷抬起的*顷刻间掀起了漫天箭雨,向斧牌军倾泻而来。 斧牌军没用我指挥就举起盾牌顶住箭雨,向对手快步冲进。 双方人马仅仅在片刻之后,就拉进到几十米的距离当中,被人脚,马蹄所带起的黄沙几乎连缀在了一处,如同迷雾笼罩四野。 “杀——”我第一次发出怒吼之后,冲在前排的士兵忽然身体附身扑向地面,用藤甲盾牌掩住了身躯就地翻滚数米,直奔铁林军战马的缝隙当中滚去。 只要让他们插入空隙,下一步就能挥斧砍断马腿,一匹战马跌倒,马上就会引起铁林军的连锁反应,等到对方人仰马翻,就是我出手之时。 斧牌军前锋渐渐接近对手刹那之间,我猛然看见对方战马凭空向中间合拢了几尺,战马之间原先绷紧的铁锁猛然垂现了一道弯曲的弧度。 “趴下!”我吼声未落,铁林军战马已经雷霆而止,刚刚抬起头来斧牌军正好将咽喉暴露在对方的铁链之下,仅仅是一瞬之间,上百颗被铁链崩飞的人头同时腾空而起,百十名军士血染黄沙,上千铁骑脚下掀起的碎骨之声疯传四野,染血的马蹄踏尸而进。 “耶律德光!” 我额头上的青筋不由得根根绷起。 铁林军的骑术再精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平移战马,更不可能忽然让战马凭空冲进数米之远,是耶律德光看穿了我的意图才控制战马变换了阵型。 耶律德光哈哈笑道:“兵不厌诈,大辽勇士,给我杀!” “杀——”我暴怒之下传出了拼杀的指令,既然斧牌军是我的化身,那么他们也应该跟我有一样的本事。果然,我怒吼声落,无数斧牌军已经一跃而起,抱住铁林军骑士翻滚落地,举斧狂劈,被血染红的甲片崩上半空之间,双方人马也杀成了一团。 仅仅片刻之后,狂飞乱舞的鲜血,残肢就压下了漫空翻滚的层层黄沙,拼死厮杀的军士在被血染红的沙土中露出了形影,可我的斧牌军却仅仅剩下了一半人马。 单打独斗,我相信自己的士兵不弱于铁林军,可这不是江湖好汉间的决斗而是军阵厮杀,身经百战,配合娴熟的铁林军,仅仅一个照面就能让我的人马身首异处,而我的勇士只能凭借一腔热血拼死抵抗。 我败了! 我看到自己人马时就知道我败了。 这是无可挽回的败局。 但是,我败,也要败得壮烈。哪怕仅仅是为了让我的热血给那萧瑟的黄沙染上几分壮烈,我也要让这大漠换一番颜色。 “杀——”我再次怒吼之下,所有斧牌军同时向对手发起了最后的攻击,刺目的鲜血再次冲宵而起时,斧牌军残缺不全的身躯,像是砸在残破战鼓上鼓点,带着沉闷而厚重,壮烈与无奈放的声响一次次扑倒在地。 “割人头!”耶律德光大笑之间,铁林军纷纷割掉了尸体的头颅,提着近千首级向我缓步而来。 我看向一颗颗与自己面孔一模一样的首级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 耶律德光冷声道:“王欢,你似乎很不服气。” “你错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我说的是实话,即使耶律德光没有耍诈,我也一样会败,区别就在于我在兵败之前能拿下多少首级而已。 耶律德光沉声道:“你会心服口服?” 我淡淡道:“一开始我确实没想过自己会败,我比你多出一千年的智会,你没经历的战阵,战法,没见过的兵种武器,在我脑中层出不穷,我不相信你会赢。” 我话锋一转道:“直到开战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从没指挥过作战,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军士彼此配合。如果,我的人马拿着自动火器,我一定会赢你。但是在冷兵器交手当中,我还是会输。” 耶律德光的面具之下传来了一声冷笑:“你想用阿谀奉承,来换取朕的同情么?别让朕看低你。”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指向了铁林军手中的人头:“你自己看看那些首级,他们都代表我。” 铁林军手中的人头虽然个个血肉模糊,满脸尘沙。但是,每一颗人头都带着安详的微笑。 我平静说道:“看到人头上的笑容了吗?我死得其所,也无怨无悔,这是武者的尊严。” 耶律德光目视一颗颗人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赢了。败的人是朕。” 耶律德光目视长空良久之后才幽幽长叹道:“朕何尝不知,朕是在强词夺理。朕只不过是不甘心失败罢了。千年之前,朕不肯认输,结果丢了性命又贻笑大方。千年之后,朕还是不肯认输,结果却被一个比朕小了一千多岁的人点醒了过来。豪杰在世就要经得起胜负。谢谢!” 我没想到耶律德光竟然会主动认输,也许,我一开始就看低了耶律德光,他是枭雄,也是豪杰,只不过过于执着一场胜负才走进了解不开的心结。现在,他顿悟胜负,等于是走向新生。 耶律德光笑道:“好了,我们已经分出了胜负没有必要再……” 耶律德光的话没说完,我和他脸上的面具同时发出阵阵怒吼。 我听得没错就是面具在怒吼,是藏在面具背后意志在带动着它纵声怒吼。 “怎么回事儿?”我眼带戒备的看向了耶律德光,后者也紧张道:“朕也不知道。这究竟是……” 我虽然看不见耶律德光的表情,但是他语气里的紧张绝不是装出来的东西。 我和耶律德光仅仅惊骇数秒,我们四周就传来了山崩地裂似的巨响, 四周沙土竟在我们两个眼前骤然开裂,蜿蜒曲折裂缝纵横交错之间,滚滚黄沙犹如江河倒倾向地底狂泄而去。 我和耶律德光左摇右摆之间,地缝当中金芒狂炙,直冲云霄,顷刻八道犹如烈日般金色光圈从裂缝当中腾空而起,如日当空的悬在九天之上。 “黄金面具!”直到空中光芒稍安,我才看见那是八张黄金面具同时浮在了空中,犹如魔神临世,围绕着我和耶律德光疯狂旋转。 耶律德光手扶长刀厉声道:“你们是谁?” 八张面具异口同声道:“耶律德光,你当年欠下萨满教的血债该还了。” 耶律德光沉声道:“千年之中,你从未出现。为什么会在现在找上门来?” 耶律德光正好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从面具腾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那个萧姓的大臣,除了他没有哪个人能去控制八张面具了。 黄金面具齐声冷笑道:“当年述律平为了一己之私,屠戮我萨满八百教众。我们不会放过述律平,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契丹。” “述律平最后的夙愿就是能让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我们偏偏不让她得逞,她下场就是幽禁致死。” “契丹无人不想一统中原,我们宁可付出全部自尽的代价,也要让契丹永远消失。” “而你……” 黄金面具同声厉喝道:“没有你,萨满教不会遭此大劫,我们要让你永世不得开解心结,无休无止的被内心煎熬。现在你心结已解,我们自然要出来与你做个了结。”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黄金面具当中的萨满意志,从没有被消灭? “哈哈哈……”耶律德光大笑道:“朕当年能镇压萨满教,今天就一样能让你们魂飞魄散。铁林军……” 幸存铁林军同时举起兵刃瞬间,黄金面具忽然狂笑冲天,一声声的经文好似鬼哭神嚎当空而起。刚刚端起*的铁林军忽然之间犹如烟花从里向外爆炸开来,残肢断臂好似冰雹闪落半空之间,朦朦血雾挥洒当中。 我和耶律德光站在腥风血雨之间抬头看向黄金面具时,后者森然冷笑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给你的,只要我们准备收回,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等准许你们临死之前像是萨满生灵忏悔。” 耶律德光哈哈笑道:“朕,纵横一生,杀戮无数,从不知什么叫忏悔。” 耶律德光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一生都在征战中过渡,他确实不需要向自己的猎物去忏悔什么。 耶律德光拔出长刀:“王欢兄弟,陪朕杀上一场如何?” 第一一六章反击 - 神隐 - 苗棋淼 我平静微笑道:“能和千古枭雄耶律德光并肩沙场是我的荣幸。” “好!”耶律德光大笑道:“朕,临死之前能遇到你是朕之幸。如果,此番你我大难不死,就以兄弟相称。” “能活下来再说吧!”我试着伸出右手幻想长刀的形态,我的手心当中果然生出一把长刀,雪亮的刀锋一直从我手中延伸三尺才停了下来。 我横刀在手举头看向黄金面具时,忽然觉得刀柄在我手中扭动了起来,等我回头看时手中长刀已经变成一条狰狞毒蛇,直奔我手腕的方向咬了过来,我正想甩手时,毒蛇却以雷霆之势狠狠咬上了我的手腕。 我只觉得全身麻痹之间,顺势跌坐在了地上。我身旁耶律德光也同时扑倒在地,全身抽搐着将双手狠狠插入地上黄沙紧握成拳,殷红的血迹顺着他手掌四周慢慢染红了沙土,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拼命的压制着难以承受的痛苦,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王者自然有王者的尊严,哪怕是在最后也不会让自己像野狗一样失声惨叫。 黄金面具大笑道:“耶律德光,你心中最恐惧的回忆并不是中原之败,而是亲眼看到自己怎么被人做成了腌成了腊肉。” “当年,你没死之前就带上了黄金面具,所以你躯壳虽死,魂魄还在。你是亲眼看着那些厨师和大臣,把你的内脏一块块的掏出来,用盐腌好风干,那时你虽然惊恐万状,却连喊叫和阻止的资格都没有。现在重新想起当年的经历,是不是仍旧觉得寒意彻骨啊?哈哈……” 耶律德光仍旧紧咬牙关不肯开口,黄金面具却忽然向我说道:“王欢,你感觉如何?别以为我伤到的仅仅是你的魂魄,魂魄消亡,躯壳自然会随之死去。不信,我可以让你看看的你现在的样子。” 萨满没有精神或者意识的概念,他们把人的意识称为魂魄。 我明白,黄金面具有可能会直接杀掉耶律德光,因为他在这世上剩下的就只有那点意识了,可是他们却没法直接杀掉我,我的意识虽然被他们带进了这片沙漠,但是我身躯却并没死亡。 黄金面具在向我进行心理暗示,如果,我真的陷入了他们暗示当中觉得自己被毒蛇咬中,我的身躯很快就会出现中毒的症状,直至死亡。 我不想不看外面事情,可是我样子却蓦然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看到的自己正盘膝坐在山洞当中,脸上的黄金面具已经掉落在了地上,我头上被黄金刺挑开的伤口还在血流不止,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 短短片刻之后,我被毒蛇咬伤的手上就露出青紫的颜色,红黑的血迹也从鼻孔中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我拼命把头转向了耶律德光:“让我们从幻境里出去!” 耶律德光拼命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出不去。” 耶律德光的话一出口,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耶律德光都无法脱困而出,我更没办法打破黄金面具的围困,我们两个早晚会被的活活困死在幻境当中。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从外面打碎黄金面具,可是现在除了我们几个,谁会冲入平天海,找到黑风坳子? 外面还有谁? 陆心遥?他的意识已经被伊藤明川完全压制,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救人? 孙成涛?他一旦有机会脱困,第一件事儿肯定是独自逃命,绝不会伸手救援。 伊藤真香?她没资格跟黄金面具一较高下。 叶寻?叶寻! “叶寻,你给我醒过来!”我拼尽全力怒吼出声,哪怕我仅仅是唤醒了叶寻,给他找出一线生机也好。 我连连怒吼之中,嗓子里忽然涌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把自己的嗓子给喊破了? 我人还在黄金面具的意识当中,除了它给我营造出来的幻境,不会再有其他的感觉,除非是我的身躯也在跟着我一起怒吼。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霹雳般的巨响,等我再回头时,一副黄金面具上多出一只雪亮的刀尖。 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见刀尖顺着面具眉心向面具下磕急速划去,整张面具被生生破成了两半,我所在的世界也在面具砸落的瞬间的轰然崩塌。 我永远也忘不掉当时的情景,因为那一瞬间,我看到这个世界的末日。 我头顶苍穹在轰然炸成了无数的碎片,向四面八方分裂开来,苍天背后的黑暗压向大地之间,天上唯一的烈日像是陨落的火球拖拽着渐渐消失的红光扑向大漠,滚滚黄沙像是一瞬之间被落日引燃,难以抗拒的高温从地狱涌向人间的烈焰,从砂砾的缝隙当中冲向天际…… 这是萨满意志最后的反击,他想要在一瞬间把我和耶律德光送进地狱。 我厉声怒吼道:“坚持住,全都是假象,不要相信。” 我虽然在拼命的抗拒眼前的景象,身上像是被火灼伤的剧痛却钻心而起,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坚持到幻象消失。 千钧一发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狂风,贴近地面暴卷而起,引动遍地烈火扶摇而上,冲向了苍天裂口,万里长空瞬时之间被火烧得殷红如血。 我骇然抬头之间,却只觉得眼前一黑,等我再睁开眼时,四周的景物已经变成了我遇见耶律德光的山洞,斜提着长刀叶寻就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你没事儿吧?” 我身上剧痛还没完全消失,可我那时只想直到叶寻怎么干掉了黄金面具:“你怎么……怎么……” 叶寻指着扑倒在地上的尸体道:“我是修道之人,道门弟子的意志力本来就高于常人,你没来之前,我已经快要冲开这人的禁制了。” “刚才要不是你喊的那一声,正好分散了他的心神,我还没这么快冲出来。” “果然是他!”我没猜错,对我和耶律德光动手的人就是萧姓的大臣。 或许,他一开始还是对耶律德光忠心耿耿的臣子,后来才被萨满的意志取代了自我。 或许,萨满意志一直都是潜伏他带的那张黄金面具当中,只是在最后的时刻才爆发出来。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我们已经赢了。 我勉强站起身来试探着喊道:“耶律德光?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的声音很快从黄金面具下面传来出来:“我说过了,我们以兄弟相称。” 我惊喜道:“耶律大哥!” “哈哈哈……”耶律德光大笑道:“没想到,我耶律德光竟然跨越千年得到了两个兄弟,如果此处有酒,我当于你们痛饮千杯。” 我笑道:“想喝酒,我们可以一起想。” 我的意思很简单,大不了一起再进一次耶律德光的意志,那里想什么没有? 耶律德光叹息道:“想想而已。你先等一会儿,我需要处理些事情。” 耶律德光猛然转头看向了伊藤明川:“蛮邦匪寇,罪不容诛,朕,赐你一死。” 耶律德光话音刚落,陆心遥忽然叫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我看向耶律德光时,后者已经解释道:“死的是那个蛮夷,等她醒了也就没事儿了。” 我刚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孙老头哀声喊道:“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我有苦衷,我……” 耶律德光还没开口,我已经冷声道:“连祖宗都能出卖的人,有个狗屁的苦衷。你还是别恶心我了。”我从身上拔出枪来对准孙老头的眉心扣动了扳机,后者马上没了声息。 孙老头的尸体缓缓倒下去时,忽然一下就站了起来,面对耶律德光大喊道:“陛下饶命啊!我……” 耶律德光冷声道:“朕的兄弟不饶你,朕也不会饶你。” “王欢,饶命啊!我真的有苦衷啊!我……”孙老头的话没喊完就再次跌倒在了地上,这一次他的七窍当中同时喷出了鲜血。 耶律德光说道:“黄金面具的主人只能死在同伴的手,否则,你杀他一千次,他也都会复活。最后,那个人留给你吧!” 我看向尹藤真香时,她已经哭喊道:“王欢先生,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我虽然是日本人,但是……” 我不等她说完就强行打断了对方道:“不要跟我提什么你是不是日本人,我也相信日本人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但是肯定不包括你在内。” “你们神道教不是相信什么,诚心忏悔就能升入天国吗?我给你时间忏悔。” 尹藤真香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王欢先生,你听我说啊!我真是……” “我不想听!”我从叶寻手里接过长刀刺进了尹藤真香胸口,血光瞬间覆盖了她不肯瞑目的面孔。 我把长刀交还给叶寻之后,耶律德光却缓缓开口道:“现在黄金面具又成了无主之物,你们想要么?” “你们看到的种种神异只不过是黄金面具的冰山一角,黄金面具当中还藏着很多的秘密。善用黄金面具的人,足能称霸一方,如果,你们留下面具,这里任何一张你们都可以拿走。” 我下意识看向了地上的黄金面具。 第一一七章 枭雄赠刀 - 神隐 - 苗棋淼 黄金面具的诱惑的确让人难以抗拒,任何人掌握了黄金面具都可以称为媲美神明的存在,制造幻象,控制尸体,转移记忆,隐藏行踪,哪一样不是超乎常人认知的力量? 但是,黄金面具在我的眼里却是像一条藏在袖子的毒蛇,能放出来咬别人,也能咬我自己。 况且,我也没有控制黄金面具的手段,就算我强行接受了萨满传承又如何?谁知道,我会不会落得被萨满意志取代的下场。 我找黄金面具就是为了治好我身上隐疾,可我现在却对黄金面具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我犹豫了半天才摇头道:“黄金面具虽好,但是我无福消受。还是算了吧!” 耶律德光点头道:“也好,那我……” “稍等一下。”叶寻出其不意的说道:“我觉得黄金面具还是有用的东西。” 我和耶律德光一齐看向叶寻时,后者开口说道:“我想知道,能不能废弃黄金面具其他功能,只留下神识交流这一项。” 叶寻说道:“我从山洞出来之后,看见地上黄金面具。当时来不及和王欢交代一声就上去查看,我就是在那时着了姓萧的道儿,被他控制带到了这里。如果,当时我能和王欢交流或许不会出现这样结果。” “我看见过你和姓萧的,用面具互相交流,所以,我想试试能保留黄金面具神识交流的能力?” 叶寻的话不由得让我有些心动,我和叶寻两次深入险地,都无法正常交流,身上的通讯设备也形同废铁,如果,真的只留下黄金面具神识交流的功能,必定会得到很多便利。 耶律德光沉默了半晌缓缓站了起来,伸手从王座附近取出一张狼形面具,又从叶寻手里接过长刀,一刀将面具从中间劈成了两半道:“这张狼王面具,是我最喜欢的一张。被我带了很多年,我也对他十分了解。现在我将一分为二,等于毁去了面具中神识,你们拿去各带一半,只要离得不算太远,可以互相交流。” “谢谢!” 叶寻接过面具之后,耶律德光才说道:“王欢兄弟,你我相识一场。很快就要分别,大哥总得给你留点念想。” 耶律德光道:“你的刀丢了,我这里正好有一把名匠打造的宝刀,就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耶律德光轻轻招手之间,远处石壁上打开了一道缺口,一只水晶打造方形水槽在机关的推动下,从缺口中缓缓而出。 我隔着水槽只能看见一片如血鲜红的液体,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正皱眉之间耶律德光已经开口说道:“你空有虎豹之力,却没有虎豹之骨。换句话说,你的筋骨没法承受你最大的力道。” 耶律德光没有说错,我也发现自己骨骼的强度,好像跟自己的力量并不匹配,与对手硬拼时,经常会被震得筋骨剧痛,就算拿着长刀有时也会被震得双手发麻,我甚至怀疑如果我全力一拳打在某个坚硬的地方,会不会直接砸碎了自己的拳头。 耶律德光道:“那水晶槽里装着我从萨满教抢夺来的虎熊之血,我可以把血液加持在你的身上,帮你锤炼筋骨,一旦成功,你双手会变得坚硬无比,堪比刀兵。不过,过程非常痛苦,你要试一下么?” 我正想点头,叶寻忽然开口道:“如果失败了呢?” “双手尽废!”耶律德光道:“我不会劝你去尝试,人这一生当中充满了赌局,小到赌钱,中到赌命,大到赌运。旁人或许可以干预胜负,但是没法替你决定赌与不赌。赌与不赌的决定权永远在你手里。” “王欢,不要赌,你现在的实力也够了,只要不碰上顶尖高手,不会有什么意外。”叶寻看向我眼神当中带着很多含义,他不仅仅是担心我会双手残废,他也不放心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是这平天海中唯一的萨满了,他虽然和我称兄道弟,但是耶律德光毕竟是枭雄之才,大辽帝王。每一代皇帝都是从皇宫的血水里泡大的人物,无亲无情也是帝王特质。谁知道,耶律德光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看不见耶律德光面具下表情,却能想象得到,他正在微笑不语。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大步走向了血槽:“我赌了。人,总不能停滞不前不是么?我现在或许还能凭着力量混上几天,等到遇到了更大的危机,我又该如何?我总不能次次都等着你来救我吧?” 我是在对叶寻说话,后者也一言不发按住了刀柄,他在防备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不以为然走到血槽边上:“你把双手放进血槽里就行了,记住不管多疼都不要乱摸,蔑天宝刀就在水槽里,你不小心碰到了刀锋立刻会双手齐断,就算挺过血脉钻心的剧痛,手也废了。” 耶律德光沉声道:“蔑天宝刀,刀成之日,就从来没有屈服过任何一人就算是我也不行。很多人都以为,我给宝刀取名蔑天的含义是:持刀在手,蔑视天下。实际上,是我本人在被那把刀所看轻。” 皇帝称为天子,甚至被神话为代表苍天的意志。耶律德光自比苍天,符合他的性格。谁能想到,他给宝刀取名蔑天会带着自嘲的意思? 耶律德光道:“为了降服宝刀,我曾经求助过萨满。但是他们却拒绝了我的请求,我与萨满之间的矛盾就是从那时开始慢慢积累而来。” “可我是在不甘心放弃一把神兵,就找到一个道士。他把宝刀给沉进虎熊之血,告诉我,虎熊之血就是宝刀对我考验,如果我能吸收掉虎熊之血,我就能得到宝刀,反之,宝刀将会永世不出。” 耶律德光苦笑道:“蔑天虽然让我心动不已,但是我却不敢去尝试。宝刀虽好,但是我却不想做一个没有手的皇帝。” 耶律德光声音一沉道:“没能取得蔑天,是我的遗憾之一,既然,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何不试试你有没有这种机缘?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我走到血槽旁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双手贴着血槽边缘伸进了血水当中,不到片刻的工夫,我就觉得像是有无数只钢针扎进了我的皮肤,血槽里鲜血现实活了过来,猛然钻进了我的皮肤。 我本来以为这是痛苦的极限,没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双手像是按进了油锅,正在被滚烫的沸油生生烹炸,难以忍受的巨疼让我当场放声大吼,可我却仍死死的把手按在血槽当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几分痛苦。 耶律德光沉声道:“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你可以期待一下,看到蔑天的真正样子,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 我是想分撒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种像是火烧油炸般的痛苦,根本就不允许我有分神的机会。 我嗓子已经喊出了血腥时,更大的痛苦却向我身上冲击而来,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一寸寸捏碎之后,又被重新连在一起。然后再次被捏得粉碎,周而复始。一刻不停。 我的脑子已经开始变得一片混乱,唯一记得事情就是把手压在血槽里不动,动,我就真的输了。 我眼看着虎熊之血在一寸寸降低,蔑天宝刀也露出了他的真容,通体呈现暗金色的宝刀刀身笔直,刀长三尺,刀尖在月口的弧度之下又向前延伸半尺左右,刀身上三道血槽隐隐透着刺眼血光,打眼之间就能判断出,这是一把专为杀伐打造的神兵利器。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看到蔑天时,竟然感觉到一把刀的高傲,他就像是一个昂着绝世惊容却对我不屑一顾的美女,不愿让我去玷污他的神圣。可是,我也感觉到了她的一丝期待,她在等着被人征服。 当我视线被定格在刀身上时,虎熊之血也向发起了最后的冲击,那一瞬间的剧痛我无法描述,只能说我像是在顷刻之间生生疼得昏了过去,却又从剧痛强行唤醒了过来。 最后一滴虎熊之血冲进我双手之后,我马上用肿胀的不成样子的手掌抓住了蔑天的刀柄:“我成功了。哈哈哈……” “哈哈哈……” 我在笑,叶寻在笑,耶律德光也在笑,他们比我还要开心。 耶律德光道:“宝刀遇主,我最后的遗憾也完成了,我该回去了,那口棺材才是我归宿,平天海里只有我自己了,我该好好睡一觉。” 耶律德光的话里带着说不出落寞,却也有一种解脱。我不忍道:“大哥,不跟我喝一杯再走么?” “不了!”耶律德光摇头道:“有人过来接你们了,等你有空的时候,别忘了过来看看大哥,给我讲讲外面世界的精彩就行了。” “有人来接我们?谁?”我疑惑之间耶律德光拿出一只刀鞘:“这是我给蔑天准备得刀鞘,一直没有用上,现在一并送给你吧!后会有期。”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耶律德光眼中红光咋闪而起,我和叶寻一起昏了过去。 第一一八章 神话禁区 - 神隐 - 苗棋淼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空荡荡的病房只有我一个人在,金狼面具,蔑天宝刀,还有叶寻都不知所踪,我吓得赶紧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我还没等掀开被子就见叶寻从外面走了进来:“你醒了。” 我稍稍一愣之后就装成一脸茫然的样子:“这是哪儿?你是谁?” 我知道只要叶寻在,我们的东西就丢不了,我干脆也不去问宝刀和面具的事情,直接拿叶寻开涮。 叶寻低着头往我脸上看了一眼,马上按下床头上通讯器:“护士站吗?这里有个傻子疯了,麻烦带保安和电棍过来。” “我艹!”我指着叶寻大骂道:“你小子还有没有点良心,我都失忆了,你一点都不着急是不是?” 叶寻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失忆了吗?” “我……”我实在不知道该跟叶寻说什么了,只好岔开话题道:“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咱们的东西都哪儿去了?” 叶寻道:“我们被陆心遥的同伴带出了平天海,你的东西全都在床底下,我的装备也都找回来了。” 陆心遥本来就是官方的人,她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和外界联系,找到后援也不奇怪。我唯一担心的是,有没有人回去打扰耶律德光的安宁。 但是,这些话我却没说出来。 我翻出床下的蔑天:“这把刀,给你用吧。” 叶寻摇头道:“我的血眸刀,比不蔑天差。况且,血眸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换掉。” 我没仔细看过叶寻的刀,倒不是他不让我随便碰,而是我觉得他太重视自己的兵器,才没拿过来把玩,既然,叶寻不用我自然不会把蔑天随便塞给他。 叶寻道:“你收拾一下,陆心遥说一会儿要带朋友过阿里。” “什么朋友?”我正和叶寻说话的当口,陆心遥已经带着两个女孩陆续走进了病房,走在前面那个女孩身材高挑,长发垂肩,全身都紧裹在贴身劲装当中,一双凤目中没有妩媚反而带着江湖豪客般的果决。 跟在她身后那个女孩稍矮了一些,穿着普通的休闲装配上粉红色风帽,与她的同伴形成强烈的反差,尤其是她叼着一支棒棒糖的样子,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董小唯初见时的情景,一样的俏皮,一样邻家小妹般的天真。 陆心遥想要开口介绍的时候,高个女孩先开口道:“我加虞枫,探神手辽东分部负责人,那个吃糖小屁孩叫任天晴,我的搭档。” 任天晴向我们招了招手就站在了虞枫的身后。 “探神手?”我和叶寻同时皱起了眉头。 虞枫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探神手的传人?” 我摇头道:“我从没听说过什么探神手,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枫沉声追问道:“你确定?” 我冷眼看向对方:“我不傻,也没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心遥赶紧打起了圆场:“王欢,虞枫她没有恶意,如果,你真的跟探神手有什么关系就赶紧说出来,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了,雪妖狐就是探神手。” “雪妖狐是探神手?”我再一次愣住了。 紧盯着我的虞枫忍不住问道:“你带着雪妖狐的狐铃,竟然不知道她是探神手?” “我确实不知道。”我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遇见雪妖狐直到出入孤山密窟,自己被抹去身份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些隐秘。但是,我太想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况且,陆心遥来自于安全部门,有些事情我不说,她未必就查不到。 至于说我杀人的事情,陆心遥早就看见我杀人了,她想抓我的话,杀一个人和杀十个人的量刑并没太大区别,我干脆就不再隐瞒什么了。 虞枫仔仔细细的听我把话说完,有连续问了很多问题之后,才点头道:“这么看来,你确实是探神手的传人。” 我追问道:“你一直在说的探神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虞枫慢慢的解释道:“你可以把探神手理解为一个组织,也可以理解成一个职业。我们探神手就是为了探查神话之秘而生的人。” 我摇头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虞枫说道:“华夏上下五千年,出现了无数的神话和传说,每一个传说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秘密,探神手的存在就是为了揭开神话面纱,把隐藏着神话背后的秘密带回现实。” 虞枫指了指我道:“就像你经历的抚仙湖古城,背后不就隐藏了古滇国制造巫族战士的秘法?还有平天海的黄金面具,不就是人类意志的极限?那就是神话传说背后的秘密。” 我忍不住微微一惊:“还有这种职业?” “我第一次听见探神手时也很惊讶。”虞枫说道:“但是,探神手却是真正存在了两千多年的古老职业,自从王莽建立的第一支探神手之后,探神手就一直在历代王朝的掩饰之下秘密传承。” “王莽怎么会跟探神手扯上关系?” 我知道王莽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他的想法和所作所为颇有几分离经叛道的意味。而且,王莽确实曾经收拢过大批的奇人异士,传说当中有些奇人甚至能在身上撞上羽翼之后短暂的飞行。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建立探神手。 虞枫说道:“听起来很奇怪对么?王莽不是第一个怀疑神话真相的人?却是第一个敢去探索神话的人。” 这一点,虞枫没有说错。至少屈原就曾经怀疑神话,屈原的《天问》从天地离分、阴阳变化、日月星辰等自然现象,一直问到神话传说,乃至圣贤凶顽和治乱兴衰的历史故事。但是,屈原只是带有疑问,没有本事去探索真相。离经叛道的王莽却可以做到。 虞枫在我低头思索时又继续说道:“至于王莽建立探神手的目的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只是好奇。也有人说:他是为了找到神话中隐秘,让自己篡夺而来天下长治久安,还有人说:王莽是也想成神。” “王莽虽然国灭身死,但是他建立的探神手却被保存下来,为历代王朝探索真相。我不得不说,似乎每一个帝王都对神话背后的秘密带有兴趣。” 叶寻忽然开口道:“你两次提到探神手是为王朝服务的秘密组织,那现在呢?” 虞枫直言不讳的道:“现在的探神手,仍旧是半官方的组织。官方为探神手提供一定的特权。探神手把探索到的秘密全部交给官方。但是,探神手不可参与官方的其他活动。” 虞枫指了指陆心遥:“她能做的事情,我们就不能随便去做。比如抓捕贪污犯,调查官员一类的事情。当然,官方也不会去管探神手之间的恩怨,我们等于生活在官方默许的江湖当中。” “我明白了。”叶寻点头之后就不再说话。 我忍不住好奇道:“那探神手究竟探索到了什么秘密?” 虞枫苦笑道:“我说一无所知,你相信么?” 我顿时不太高兴了:“探神手存在了两千多年,你们会什么都没探索到?” 虞枫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时,也是跟你是一样的反应。可是事实却是如此。” 虞枫站起身道:“探索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毫无风险,每个神话背后都有一个被神明划定的禁区,闯入禁区的人九死一生。古人没有现代化的武器,更没有先进的设备,出入神话禁区就等于是在赌命。” “当然,他们也带回了一定信息。只不过,这些信息的真假还有待商榷,加上王朝权力更迭,探神手内部恩怨和消耗等等原因,真正留下来的秘密少得可怜。甚至研究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成果。” 我忍不住追问道:“探神手都去过哪些神话禁区?” 我这样问是担心我爸爸真的跑到了什么禁地当中,那样一来,我该去哪儿找他? 虞枫回答道:“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第一,神话传说也有大有小。就像你们经历的两个传说,就相当于在三四级禁区之间。像是西昆仑那样顶级禁区,没有人敢去尝试,去过的人都已经成了传说。” “第二,探神手之间并不会轻易的互通消息。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算盘。有时候甚至会故意隐瞒自己探查禁区的事实。” 我再次震惊道:“探神手还分门派?” “当然。”虞枫说道:“探神手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无门无派,光凭本身修为探神的散兵游勇。他们要么是不愿意加入门派,要么就是低阶的预备弟子。他们通常自称为清风,意思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但是这并不代表清风当中没有高手,相反清风当中高手如云。” “另外的一部分就是探神手核心成员,出自于探神五派。他们都有系统的传承。” “雪妖狐是清风中的佼佼者,而你父亲很可能出自五派之一的破晓。” 第一一九章神话禁区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爸出自破晓?” 虞枫轻轻摆手道:“你别那么激动,我只是说可能。破晓的传承都在一双眼睛上,号称只眼破阴阳。你父亲的传承很像破晓,但是在没有查证之前,我不能完全肯定。” 虞枫说道:“我之所以断定你父亲来自探神手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雪妖狐。雪妖狐身为探神手不会轻易跟其他江湖人合作,她能一再找你父亲一起做生意,说明,你父亲也是探神手中的一员。” “而且,雪妖狐是这次探神手预备弟子试炼的主考官,她既然误以为你是预备弟子,就说明他了解你父亲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我认同虞枫说的同时也转口问道:“董小唯说我是神门弟子是怎么回事儿?” 虞枫解释道:“那是魔门对探神手的称呼。探神手并不是唯一探索神话秘密的组织,除此之外还有魔门和无鬼宗。” “魔门的理念是逆神而为魔,他们在得到了神话秘密之后,会故意扭转传承,或者反向研究。变正为邪就是魔。” 虞枫严肃的道:“你说的董小唯,应该是最近名声鹊起的魔门新秀司若。传说,她拿回了巫门血士的传承。”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董小唯可能真是司若,她父亲说自己是司家人,又叫她若儿,连在一起不就是司若?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雪妖狐叫什么?” “雪妖狐本名米时。不过她喜欢别人叫她雪妖狐。”虞枫说道这里才反问道:“你连雪妖狐的本名都不知道,她就会把代表她身份的狐铃送给你了?” 我不由得苦笑道:“可我确实不知道。” 虞枫皱眉道:“看来雪妖狐与你父亲关系匪浅啊,不然,她不可能把狐铃送给你做见面礼,要知道,她的身份是总考官,给你狐铃多少有些徇私的意思在里面。而你父亲……” 虞枫的话没说完,但是明显的话中有话,她大概是想说我爸和雪妖狐之间可能有点纠缠不清的关系,只不过,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虞枫岔开了话题:“你和雪妖狐之间的关系,对你有好处也有坏处。有雪妖狐的名头,探神清风多少会会给她几分薄面,但是,你将来想要加入五派的话,可能会有些波折,因为雪妖狐是少数对五派不屑一顾的人。” 我看向虞枫道:“你能跟我说说探神五派都是怎么回事儿么?” “现在不行。”虞枫摇头道:“五派涉及了探神手的核心。不是五派门人不能轻易透露五派机密。我只能告诉你,五派会从清风当中挑选弟子。等你真正进入五派之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五派的机密。” 虞枫正色道:“还有一点就是你最好不要再提及你和司若的关系,探神手与魔门之间不共戴天。一旦让人知道了你们之间关系,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虞枫话里话外已经等于认定了我会加入探神手。事实上,我也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爸不想让我称为探神手,可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探神之路,也是江湖之路。 我不成探神手,不要说改变不了现在的处境,就连陆心遥那一关我都过不了。她是官场中人,不会放任一个人罪犯不闻不问,哪怕那个人身在江湖。 我和司若之间的碰撞是一场误会,可是这场误会却改变了我人生。 或许,我的人生在我爸不辞而别的那天就已经悄悄的发生了改变,司若是不过是加剧了这场改变而已。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探神手是不是会抹去低级成员的身份?” “不会!”虞枫摇头道:“探神手又不是密探,也没卖身给王朝,没有必要抹去身份,况且,很多探神手都在赚够了钱之后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谁会把自己的身份弄没了?” 任天晴插话道:“探神手里也有没身份的人啊!探神手里不是还有刑殿暗卫吗?” “就你话多!”虞枫瞪了任天晴一眼:“刑殿暗卫是探神手中的精锐,没有经过层层考核,没有谁会被随意招入刑殿,你的说法不靠谱。” 任天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虞枫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刑殿要招纳王欢,也只能抹去他在书面上的身份,他们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抹掉数百人的记忆。” 虞枫应该没有骗我,毕竟这种事情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用这么大力量来抹掉一个小人物的过往,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任天晴安慰我道:“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至少,你成了探神手之后,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就算惹了什么麻烦也不会被人通缉。” “再说,你们出趟门不是带着吉他盒子,就是背着大旅行袋,带着刀连车都不敢做。有了探神手的特权,你们带着枪都满大街晃荡都没有人管你们。这样多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寻就先开口道:“探神手的刑殿是干什么的?” “当然执掌刑罚的地方。”虞枫道:“探神手的实力十分强大,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触犯刑法的事情。普通警察对付不了探神手,五派就在官方的要求下成立了刑殿,专门处置不法之徒。” 我忍不住抬头道:“怎么才算是不法之徒?” 虞枫道:“刑殿的法规与世俗法律不太一样,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但是,有三点,你必须记住。第一,探神手是在探查禁地,不是盗墓贼,除了重要证物之外,不得盗窃任何财物,即使从禁地带出了什么证物,也要第一时间上交,否则,严惩不贷。” “第二,探神手不得参与世俗纷争,更不能滥杀无辜。否则,立斩不赦。” “第三,探神手不得私自改动禁地中的传承秘法,一经发现,以魔门中人论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犯了前两条最多是死,犯了第三条你想死都难。刑殿是一个没有人情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道:“可以理解。” 叶寻也不再说话了,叶寻那个人虽然少言寡语,却是一个不愿意被规矩束缚的人。如果,探神手规矩太多,他很可能选择转身就走,现在看来,探神手的规矩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起身道:“我想加入探神手。” “欢迎!”虞枫伸出手来跟我握了一下:“抚仙湖的事情因为涉及魔门,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提及。就算提起来,你也要一口咬定,自己当时不知道探神手的秘密。所以,我不会把孤山秘窟算作你的考核成绩。” “这次黄金面具事件,有心遥给你作证,我们也在平天海里找到黄金面具和一部分萨满传承,足够你成为正式清风成员了,你想要加入五派,还需要积累一定的功勋。” 虞枫的话让我心里一沉——他们拿到了黄金面具,那耶律德光呢?不会是让她们给杀了吧? 耶律德光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对我却有增刀之情,再造之恩。如果他真就被人这么杀了,我该如何自处? 我脸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拿走黄金面具的时候,没有遇见耶律德光?” “没有!”虞枫摇头道:“我们拿走了四张黄金面具,但是并没碰到耶律德光,根据你们经历的事情推算,他应该是故意躲起来了。不过,他在与不在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如果,研究所那边执意要找耶律德光,我们才会再探平天海。但是这种事情很少发生。” 我暗暗松了口气的时候,叶寻把床下的黄金面具拿了出来:“这是我和王欢追击对手打碎的黄金面具,你们需要收回么?” 我忍不住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叶寻的用意。如果我们不加入探神手也就算了,既然加入了探神手,那张黄金面具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与其将来多费口舌,倒不如现在直接拿出来。况且,虞枫他们也一不定会要。 虞枫把黄金面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赝品,没有任何意思,况且打造面具的东西也不是黄金,只不过是涂上了金色某种金属,你们不想要的话,可以折价卖给研究所,想要留做纪念就自己收着吧。” “赝品?”我接过面具自言自语道:“我说这个面具怎么看着不对劲儿,这东西应该是他们拿来控制活人用复制品吧?” 虞枫点头道:“差不多吧!” 我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震惊莫名。耶律德光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赝品,这面具甚至有可能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玩意。 他把黄金面具当成真品交给我们,说不定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也知道探神手的存在,他交给我们这种赝品,也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 我还在摆弄着面具,陆心遥已经开口道:“既然你们的事情做完了,我也该走了,各位后会有期。” “等一下。”我紧追了两步道:“那个……咱们留个联系电话吧?” 第一二零章心遥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转过身来对我微笑道:“我们有规定,不能随便给人留下联系方式,如果非要联系,必须书面报告请示,还得层层批准。我可不想写报告写到吐血。所以嘛!有缘再见吧!” 陆心遥对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实话,我跟陆心遥有过一段出生入死的经历之后,就这样像是陌生人一样挥手告别,心里确实有几分不舍。可我又没法跟强求什么,只能尴尬的把电话收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我身后的任天晴神秘兮兮的说道:“王欢,你是不是想追心遥姐。” “胡说八道!”我顿时被她弄得满脸通红。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任天晴可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如果,你请我吃甜点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心遥姐。事先说好哦,只有今晚上能找到她,要是过了今晚,我也找不着她在哪儿。” “行!”我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你想吃龙肉都行。” 任天晴高兴道:“走,我们去甜点。虞枫要不要一起?” 虞枫站在我们背后道:“我可不想跟小孩抢东西吃。你们今晚可以自由活动,明天我一早,我要带你们去探神手分部办手续,不要迟到。” 我转头向叶寻问道:“叶寻,一起去啊?” 叶寻面无表情的道:“我已经是大人了。” 我差点没被叶寻噎死,任天晴却毫不在意的把我拉进了甜品屋,说实话,我对甜点也不感兴趣,总觉得那是小孩子的玩意,任天晴想吃,我只能陪着她。 白天是我陪着任天晴吃甜品,晚上是她陪着我到处找人,任天晴拽着我跑了三个酒吧之后,才在一家怀旧色彩颇浓酒吧里找到了陆心遥。 任天晴指着陆心遥小声说道:“心遥姐有个习惯,就是每次出任务之后,都会找一个这样的酒吧喝酒。她说,每次任务都像是一个过去,她这样做就是把过去收进回忆。有空时在拿出来慢慢品味。” 我远远看着像是在低头沉思的陆心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不是在酒吧里收集过去,而是把过去翻出来再一次跟回忆融合。 任天晴小声道:“你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别等一会儿人走了,你找不到了。” “我……”我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就这么走过去?” 任天晴为难道:“你要是跪着过去……未免……未免太郑重了吧?” 我要不是跟任天晴不熟,我真想吼过去:我郑重你妹啊?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任天晴像是恍然大悟道:“哦,你是害怕不敢过去是吧?我坐那边看着你,这样就不怕了,对不对?快过去,快去……” 任天晴说的没错,我还真有点底气不足,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人啊!有的时候挺奇怪,你把一个人当成哥们儿,当成伙伴儿,或者战友的时候,张嘴闭嘴的荤段子都没有半点害臊的意思。等你对她换了想法,说话,办事就都不自然了。我当时就差不多是这样。 我好不容走到陆心遥的桌边干咳了一声:“陆心遥,好巧……” 陆心遥歪着偏头看向我道:“被小晴天骗来的吧?” 我越过陆心遥看向任天晴时,后者悄悄向我对了一个鬼脸,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我抓着脑袋说道:“我来都来了,要不咱俩喝一杯?” 陆心遥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你的开场白很别致。王欢,你说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陆心遥把我问懵了,我想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个因人而异吧?谁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谁又说得准呢?” 陆心遥幽幽道:“不是应该喜欢听话的女人么?” “那应该是大男人吧?”我直言道:“女人听话就代表着失去了自我,就像是古时候女人必须三从四德,可是再贤惠的女人,也未必能留住她们男人的心。人的要求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陆心遥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些话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听来的?” “一半一半吧。”我直言不讳说道:“这些话,我爸说过,只不过他没把话说完而已。” 陆心遥忽然话锋一变道:“你会去哄你的女人吗?” “哈哈……”我让陆心遥逗笑了:“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去哄,难道留给别人哄啊?” “如果,你有很多女人呢?你都会去哄?”陆心遥的像是在对我步步紧逼,又像是在探求着什么答案。 我摇了摇道:“我不知道,毕竟我没有那么多女人!” 陆心遥露出了不信似的微笑,我只能摊手道:“我说的是真的啊!我连家都安,哪儿来的女人?” 陆心遥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道:“很晚了,谢谢你陪我喝酒。后会有期。” 陆心遥站起身时,我想叫住对方,她却先指了指自己:“我叫心遥,我的心太远,你到不了。再会。” 这一次,我没叫住陆心遥。 我要陆心遥的电话,虽然算不上是一时间心血来潮,但也只是因为我对她有好感而已,并没到非要追她不可的程度,她的拒绝对我来说,虽然让我有些失落,却谈不上什么打击。 更重要的是,我能看得出来,陆心遥的心里藏着一段故事。 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一段故事,区别就在于那段故事是不是精彩。 当你遇上一个心里藏着故事的女孩。如果,你没包容那段故事的胸襟,没有改写故事的毅力,也没有承受并且处理掉那段故事的力量,就不要走进她的世界。她的世界不需要一个无能的闯入者,更不需要增加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又想要表达什么,我只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任天晴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喂,你怎么不去送送人家啊?起码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我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想去打扰陆心遥。” “咦!”任天晴忽然道:“我才发现,你是跟心遥姐说话最多的人,换成以前,她说不定转身就走了,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我笑道:“或许是因为我跟她一起出生入死,才让她给我留了那么点面子吧?” “不对,不对……”任天晴摇头道:“我觉得是心遥姐对你有好感。” 我眯着眼睛看向任天晴:“你是又准备骗我请你吃甜点吧?” “哪有?”任天晴心虚似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我哈哈笑道:“走吧!去吃甜点。” 我带着任天晴转了好一会儿才返回医院,第二天一早,虞枫就带着我和叶寻赶往探神手的分部,我在路上才知道,探神五派全都集中在总部当中,分部的人马清风占了七成以上,剩下三成是刑殿弟子和专门负责处理杂事的后勤人员。 虞枫带我去的正是探神手第五分部。 当我看见第五分部的大门时,一路上的兴奋全都化成失望,探神手分部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神秘,从外面看那就是一所不知道没落了多少年武术学校,而且院子里也看不见有几个人在。 虞枫边走边说道:“看见那些学员了么?他们都是经过伪装的清风。我看得出来你对分部的有些失望,但是,分部只不过是探神手领取任务,更换装备和暂时落脚的地方。没有必要去花太多的心思,探神手的总部才是重中之重。” 虞枫说着话把我领到了内院门前,那里只有一个坐在长桌后面看书老头,老头看上去像是登记的门房,可是手边上却只有一套笔墨纸砚,现在这个年月谁还拿毛笔登记? 我忍不住多看了老头几眼,对方腰杆笔直,双目炯炯,雪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向脑后,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老者。 虞枫走上去道:“李神仙,我带新人过来了。” 李神仙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抬手往挂在笔架上的一串毛笔轻轻抚动了一下,几只毛笔竟然发出了金铁撞击般的声响。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对方时,内院里涌出了几十号人,我远远听见有人在低声说道:“又来新人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过李神仙那一关?” “我看这俩菜鸟挺有脾气的嘛,见了咱们连个招呼都不打。” “打不打招呼无所谓,能不能过李神仙那关才是关键,过不了关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哇!” 李神仙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背景,还是在试炼中得了多大的成绩。过不了我这关,你们就到别的分部去吧!小虞枫,给他们讲讲我的规矩。” 虞枫解释道:“王欢,叶寻,李神仙是负责二次考核的主考官,每个新人都得经过李神仙的三个考核才能加入第五分部。第一道试题,就是那边写的牌匾一副对联。” 我顺着虞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内院大门的两边挂着一副黑铁打造的牌匾。 第一二一章 探神榜2 - 神隐 - 苗棋淼 虞枫怕我不明白,赶紧解释道:“这边的毛笔随便你们挑,想拿哪支都行。对联的内容,你们也可以随便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人群里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我站在原地没动,眼带轻蔑地说道:“你们要是不知道什么叫对联,就写‘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好了,反正也是丢人,就别在乎丢人丢到什么程度了。” 我淡淡说道:“那我要是写上‘春满乾坤猪满园’,不会有人介意吧?” “放肆!”那人勃然大怒。 李神仙却哈哈笑道:“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和那个胆量,我绝不介意。好了,废话少说,还是赶紧动手吧!” 叶寻正要过去拿毛笔,却被我伸手给拦了下来:“我来!” 我转身之间,蔑天宝刀历啸出鞘,刀光如电穿行数米,刀尖蓦然贴向两幅铁匾飞转而下,一连串的火花璀璨而起之间,我已经收刀入鞘,站回了原地。 刚才那人厉声道:“你敢作弊?” 虞枫脸色一沉:“张臣,第五分部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李神仙没说话之前,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否则,我不介意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张臣脸色铁青地往我脸上看过来时,我却昂首转身,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可是我明显听到了对方把拳头给握得咯嘣乱响。 李神仙脸色微沉道:“你为什么不选毛笔?” 我与李神仙对视道:“这道题,你不止是在考人的腕力和内力,也在考人的眼力。你笔架上那几支毛笔,看似用沉重,实际上每支都是被打断之后重新接上的东西,只要手劲儿把握不好,写不了几个字就会从中间折断。” “就算我中途用手握住断笔,你的铁匾上也暗含着玄机。这两幅铁匾都被你做过手脚。两块铁板看似整体,实际上,你从上到下用了三种不同的金属。金属硬度不同,如果下手轻重把握不好,写出来的字不仅深浅不一,还会奇丑无比,只配丢进茅坑。” 李神仙等我说完,不由得挑了挑拇指:“好眼力。小崽子们,你们都听清了没有?人家第一次来就能看穿对联上的玄机,你们当中很多人怕是到现在都没看明白吧?” 张臣低声道:“说不定是虞枫告诉他的。” 李神仙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站起身来往对联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某些人来说,不做理睬才是更大的蔑视。他自以为是地上串下跳,在真正的高手眼里却连小丑表演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把他当做对手了,真正的对手至少也要势均力敌。 李神仙连走几步却猛然回头道:“试天,天亦恐;探神,神亦慌。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自己想的。”我没想到李神仙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一副对联而已,难道会让他联想到别的什么东西? 李神仙的眼神很快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不错。把这副对联收起来,送到我房间里,我要留作收藏。你们跟我走吧,去第二关。” 李神仙带着我们走进大厅之后,指向正对厅门的墙壁道:“那就是第二关。” “一首打油诗?”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虞枫。那墙上的的确确就是一首打油诗:“第二关考作诗?” 虞枫正色道:“你先看看诗的内容。” 我转头念道: 十方神魔入画影,何敢提笔图青红。 千古风流千古事,尽在我辈笑谈中。 红妆弹指风云动,疯儒只手压惊龙。 狼行幽冥亦从容,癫狂独掌镇魂钟。 弹剑作歌逍遥意,御龙八荒任纵横。 何事纷纷说豪杰,吾等在此谁称雄? 这首诗没有什么文采可言,却透着一种藐视群雄的狂气。 我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写的?” 虞枫并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手指向另外一边:“那是探神榜。” 我转头看向大红黑字的《探神榜》:“一邪二正霸王,四盗五匪悍无双。雪域青丘两妖狐,鬼魅之后现无常。” 这四句话下面才是一连串的排名,打头的地方却写着“第十一名 雷翼张君”。 我皱眉道:“那四句话写的是探神榜前十名?” “对。”李神仙倒背着双手说道,“不入探神榜前十,没有资格让人作歌传颂。至于,你刚才看到的那首诗,是探神五绝。” 李神仙郑重说道:“东枭、南儒、西狼、北狂、任横行,合称五绝,视天下豪杰如无物,探神手中无人可出其右。任横行直言‘吾等在此谁称雄’,无人反驳。他们在探神手中就是神一样的传奇。” 我再次看向那首打油诗时,也不由得对探神五绝神驰神往。 李神仙指向另外一面墙壁道:“我的第二道题目就是把你们想要达到的高度写在那面墙上。你们可以写自己希望能达到排行榜第几。” “如果你们对自己有信心,也可以写上自己想成为探神手的第六绝。” 李神仙脸上的笑容一敛:“我可以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计时开始。” 任天晴跑到我们身边小声道:“你们一会儿不仅要写名字,最好写上自己的称号。你叫王欢,他叫叶寻,你们干脆叫‘寻欢双骄’好了?” “寻欢双骄?”我用手搓着额头说道,“得亏他没叫叶偷,我没叫王情。” 叶寻狠狠瞪了我一眼:“快点想。” 李神仙这个题目出得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李神仙不仅是在考你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在考校你有多大的抱负和目标。 人最难的是认清自己,更难的就是认清未来。可是李神仙却偏偏让我们把这些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明白白地写出来。 写得高了,会让人觉得你初来乍到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写得低了,又会让人看轻,觉得我们没有胆量和勇气。 我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藏拙,写一个不上不下的目标。 可我凭什么要藏拙? 我仰头看向白墙之间,手中蔑天再次出鞘:“神鬼双刀,叶寻、王欢。宁见阎罗不见刀,劝君莫要逢双刀。” 我收刀时,李神仙倒背着双手道:“口气不小。不过,你们还没定位自己将来要排名第几?” 我平静地说道:“我把名字写在五绝旁边,就是说:彼可取而代之。” 我的话一出口,大厅之中立刻陷入了寂静,仅仅几秒钟之后,就爆出了哄堂大笑。 “这人是疯了吧,还想取代五绝?” 有人前仰后合地走了过来:“赶紧让我看看新一代的五绝长什么样,我得赶紧巴结巴结,人家将来可是要登顶巅峰的人……” “嘴贱!”那人话没说完,叶寻忽然出手一刀直奔对方的嘴里刺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叶寻横起的刀尖平压住了舌头,嘴角也被刀锋豁出来一道口子。 大厅当中的探神手一下安静了下来,我也飞快地在所有人的脸上看了一圈。 李神仙倒背着双手微笑不语,虞枫在微微皱眉,任天晴的小脸儿被吓得发白,张臣的眼里却露出了笑意:“你们想要干什么?” 叶寻看都没看张臣一眼,单手抓住刀柄猛然一转,那人的牙齿立刻被刀锋搅得粉碎,合着鲜血从嘴里迸了出来。叶寻虽然没杀对方,却废了他的嘴。 叶寻平静地收回染血的长刀道:“还有谁想会会神鬼双刀,我们奉陪。” 叶寻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李神仙却淡淡笑道:“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嘛,第一天来就敢出手伤人。” 我平静地与对方对视道:“这不就是你的第三道题吗?” “哈哈哈……”李神仙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道题,你答得不错。你们可以列为四品清风了。” 后来我才知道清风一共分为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达到四品之后就有资格加入探神五派。但是很多人还是选择达到一品之后才申请入派资格,因为品级越高,得到的待遇才越好。 李神仙一上来就给我和叶寻定为四品清风,立刻引起了骚动。张臣第一个站了出来:“李老,你直接把他们定位四品清风,未免太草率了吧?我们这些人在探神手效力多年也没拿到过四品清风,他们凭什么?” “就凭他们的眼光、胆量和实力。”李神仙冷声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在第二道题面前,不是故意藏拙,就是小心翼翼,连喊一声‘我要超越五绝’的胆子都没有,还谈什么探神试仙?所以,你们谁都没经历过第三题。” 李神仙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新人如果没在第二题时引起其他人的不满,那也就没有第三题出现了。 张臣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是叶寻出手伤人,未免……” “未免什么?”李神仙冷声道,“别的分部怎么做事、怎么教人,我管不着,我东北分部的人就得个个如狼似虎。你们想吃肉就得出手狠,站得稳。” “想吃屎,那就随你们的便,别当着我的面儿吃,吃多少都无所谓。” 第一二二章 我不想去 - 神隐 - 苗棋淼 李神仙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向外面:“东北分部的生死台真是好久都没开了,今天既然见了血,就让生死台重开吧!你们以后有什么恩怨,可以上生死台自行解决。” 李神仙扔下一句话之后,倒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了。 虞枫看着我们两个摇头道:“你们两个给第五分部带来了一场灾难哪!我真不知道把你们拉进第五分部究竟是对是错。” 我疑惑道:“什么意思?” 任天晴解释道:“探神手的世界就是一个江湖,探神手之间也存在着恩怨。过去,探神手之间一直以生死台来解决恩怨。后来五派掌门为了减少清风的内耗,干脆把恩怨交给了刑殿处理,各个分部的生死台也就随之废除了。” 任天晴悄悄看了看门外:“第五分部是唯一没把生死台完全废除的分部。但是,生死台在刑殿进驻分部之后,也没再开启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神仙的阻拦。” “第五分部早就改名了,李神仙却还坚持说这是东北分部,也执意不许废除生死台。刑殿那边也给了李神仙的面子,但是他们提出一个条件,就是生死台不见血不开。” 我没听明白任天晴的意思:“你说什么呢?” “听我说完!”任天晴白了我一眼道,“刑殿的意思是,无论什么恩怨都能在刑殿得以公平解决,所以不需要生死台;如果有人觉得江湖道解决问题更好,并且发生了见血搏命的事情,第五分部的生死台才能重新启用。” “从李神仙和刑殿约定了条件之后,第五分部就一直没出现重大事件,可是你们一来就动了手,李神仙自然顺理成章地开了生死台。” 我看向李神仙远去的方向:“这个老东西有点意思。” 如果说,我一开始还对李神仙有几分尊重,现在这些尊重已经荡然无存了。 李神仙弄出这个考核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新人动手。死不死人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跟刑殿之间的博弈,谁胜谁负。 李神仙以前一直没有成功的原因,不是新人没有血性,而是他们都有师父领进门墙,来分部之前肯定都得到过叮嘱,所以不会贸然出手。 我和叶寻不一样,我们两个连个指路的人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提醒我们别去参与李神仙和刑殿的纷争,也就顺理成章地落进了李神仙的圈套。 我和叶寻在李神仙眼里只不过就是两颗棋子罢了,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棋子也该扔回棋盒了。至于说刑殿会做出什么反应,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冷声道:“虞枫,第五分部的负责人不是你吗,怎么轮到那老头做主了?” 虞枫摇头道:“我是负责人不假,但是李神仙的资格太老,他在分部里相当于太上长老的位置,只要他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反对。” 虞枫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吧,这次的事情,是我没有提醒你。你们这几天先跟着我和小晴天,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我好笑道:“跟你们,刑殿就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虞枫被我气得翻了个白眼:“至少比把你们两个愣头青给扔在外面强!” “我不习惯跟别人住一起。” 我也知道虞枫是好意,但是让我躲到两个女孩身后,我面子上过不去。刚才在大厅里,牛我吹了,人也伤了,娄子捅出来,让我一躲了之,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虞枫这下真的生气了:“你们两个死在外面好了。” “虞枫,你先别生气。”任天晴赶紧打起了圆场:“王欢,你也先别执拗。” 任天晴道:“王欢,我知道你不怕事儿,但是探神手分部再怎么说也是有规矩的地方,人家要是用规矩对付你,你容易吃哑巴亏啊!” “就像刚才,你不就是吃了不解内情的亏?你这几天跟我们在一起,我们给你讲讲探神手之间的规则也好啊,等到你能玩转规则,你再出来不就行了。” 我还没开口说话,叶寻就先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先等两天也好。况且,我们现在还得在探神手里混日子,不能一走了之。” 叶寻说的没错,任天晴的话也给我找了台阶,虞枫却冷声道:“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 “去!”我沉声道,“不就是住一块儿吗,又不是进老虎窝,你们还能吃了我咋地?” 虞枫再一次被我气得七窍生烟,冷哼了一声调头走了,任天晴带着我们搬进了她和虞枫的别墅。我从往别墅走的时候就发现有不少人在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恨不得上来把我撕得粉碎。 我忍不住在心里苦笑道:红颜祸水啊!那帮货色肯定早就想要搬进虞枫的别墅了,被我和叶寻“捷足先登”,已经是在克制了。 可我他么的想说:老子真没打算住进去。 虞枫她们简直就是又给我添了一样麻烦。 等我进了别墅,才知道麻烦远远不只这些。从我进门,任天晴就在给我写住宿规定,一直写到天黑还没写完。 我就纳闷了,整个别墅就我们四个人,加上一只十好几斤重的橘猫,还需要什么规则?可是任天晴偏偏还一条条地在那冥思苦想。 我发现虞枫想事情想得少,有什么事情直接张口就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任天晴与她相反,心思比较细腻,做事也知道前思后想,唯一不好的是,她有点蔫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出个馊主意,那只大橘跟她一个德行。 虞枫第二天一早就开始给我讲探神手的规矩,我越听脑袋越大,后来干脆就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一句都没往心里记。 叶寻跟我差不多,找着机会就把话题岔开,去跟任天晴打听上古巫术的事情,可他越问,任天晴就越觉得奇怪,到了最后成了她问我们。 我也没打算跟她们隐瞒什么,干脆把自己戴上黄金面具之后出现的问题一一说了。 任天晴想了好半天才说道:“现在解决你身上问题的办法不是没有,但是那都不太现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身怀巫门传承的人,让他用巫术帮你治疗。但是巫门传人跟探神手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就算能找到,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出手。” 虞枫摇头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巫门传承早就已经丢失了大半,他们能不能治好王欢还很难说。况且,巫门中人也不好找。” 任天晴道:“第二个办法是你能加入探神五派之一,到探神手总部去换治疗方法。但是,那需要很庞大的功勋,短时期内你没法完成。” 我摇了摇头道:“这想法也不太现实。你不是说过五派各自为战吗,我怎么知道传承究竟是在哪一派手里。五比一的比例,没法去赌。” “也对。”任天晴说道,“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继续探查神话禁区,寻找巫门的秘法,说不定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叶寻道:“你有方向吗?” “涉及大巫的禁区,级别都不会太低,而且十分危险。”任天晴指了指墙上的地图道,“目前看,能够找到大巫秘藏的地方该应在蒙古一带。草原范围太大,大漠那里又得有足够的装备,你们去那边找传说,没有足够的人手,打不开任何一个禁地。” 叶寻摇头道:“那边暂时不能去。内蒙古还好些,去了外蒙困难更多。还有其他办法吗?” 任天晴想了半天才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对你们来说更不现实,就是寻找禹王九鼎。” “你没开玩笑吧?”我话一问完才恍然大悟。 禹王九鼎就是巫文化最为直接的反应,任天晴说找九鼎探巫术并非没有道理。 任天晴道:“让你们找九鼎确实有点不妥。九鼎的去向是探神手天级任务,别说是你们,就是五派精英也不敢轻易触碰。我看还是算了。” 叶寻看向我道:“王欢,你知道九鼎去向的传说吗?” 我皱眉道:“大致听说过一些吧!禹王九鼎的去向一直是历史上的一个悬案,无论传说还是史料都矛盾重重,谁也没法说清九鼎的具体去向。” 叶寻问道:“你先说正史。正史上记载过什么?” 我想了想道:“九鼎最后一次确切无误的出现,在正史当中是在公元前307年秦武王举雍州鼎绝膑而亡。就这点看来,东周末年,九鼎的确还供奉在洛阳城的明堂当中。” “但是那之后,司马迁《史记》对九鼎的记载却出现了前后不一。司马迁先是说秦昭襄王时,秦从洛阳掠九鼎入咸阳,后又记载九鼎沉入了泗水,秦始皇派人在泗水彭城之中寻找九鼎,结果徒劳无功。” “司马迁生活的年代距离秦始皇也就只有一二百年的光景,他都出现了前后矛盾,还指望别人能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吗?所以正史的记载已经不可信了。” 叶寻追问道:“那么传说呢?” 第一二三章 突发奇想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道:“要是按照民间传说,就是九鼎不承认秦国的统制,视秦为暴君,在入秦途中,其中一鼎凌空飞走落进了泗水,其余八鼎被掠入秦。我觉得,这就是后世为了贬低大秦的说法,没有什么可信性。” 我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关于九鼎的传说,在秦代之后戛然而止,后世对九鼎的去向无外乎两个猜测。” “第一种说法,就是常说的,秦灭周后,派人把九鼎弄到秦国的咸阳宫。而后,秦始皇熔炼了九鼎,铸造成了十二金人。坚持这种说法的人觉得秦始皇追求的是一统万世、一鼎为尊,不会允许九鼎并立,所以熔掉了九鼎。当然也有说法是九鼎随葬秦始皇陵。” “第二种说法是,秦灭周时,放置于宋国太丘社坛的九鼎被宋人用船运到泗水,沉入河底,而后又被某支神秘的势力打捞带走。这就是秦始皇遣千人入水找不到九鼎的原因。” 叶寻皱眉道:“九鼎不是在周吗,怎么又成宋人沉鼎了?” 我解释道:“周代是分封制国家,宋国是周的诸侯国。周王把九鼎放在宋国,其实跟放在自己国家没什么区别。宋人在国破时,为了不让供奉了八百年的九鼎落入秦人手里,才秘密把它们沉进了泗水。” 叶寻皱着眉头道:“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奇怪?九鼎是国之重器,周王自己不供奉九鼎,把九鼎交给臣子?” 我抓了抓脑袋:“这事儿,我也没弄明白。” 虞枫替我回答道:“按照史料记载,周武王灭商后,在商都旧地建社、筑坛,告诫后世借鉴商亡教训。这个太丘社坛之所以设在宋国,是因为周封商纣王庶兄微子启在商朝旧都商丘建立宋国,用来安置商朝遗民王族。商丘原本放置有九鼎,商亡后九鼎留下,成为其后设立的宋国太丘社的重器。” 虞枫继续说道:“我听过一种传说,就是周武王从来没有得到过九鼎,或者说,九鼎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大禹生活的时代不可能铸造出九鼎,所以,九鼎就是夏朝用来蒙蔽百姓的谎言。” “商朝取代夏朝之后发现没有九鼎,为了稳定民心,自己铸造出了九鼎。这个秘密被周武王得知,他才会弃九鼎于太丘。” 虞枫说到这时才补充道:“九鼎从夏到商,从商到周,然后又在秦代消失,中间经历过什么,谁都无法考证。探神手把九鼎列为天级任务并非没有道理。” 我也跟着说道:“九鼎这事儿,咱们还是别去想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的事情,怎么去查?你还能把秦始皇陵给挖了?咱们要真敢去碰秦始皇陵,没等进去就得被抓出来枪毙你信吗?” 叶寻还不死心:“不是有九鼎沉入泗水的传说吗?” “那个传说它就不靠谱!”我半躺在沙发上说道,“你自己想想,目前出土最大的青铜鼎后母戊大方鼎有多大?算上鼎耳,高1米3、重830多公斤。后母戊是商代武丁王后妃妇妌的庙号,后母戊鼎是妇妌亲儿子为了祭祀她铸造出来的礼器。” 我说着话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古代人讲究等级分明,什么事情都不能随便逾越。你自己想想,用来祭祀妃子的鼎,能铸得比九鼎个头还大吗?九鼎要是真实存在,少说也得一千公斤。” “两千来斤的东西扔进水里,还能随便被水冲跑了啊?就算是能冲跑吧,它能被泗水冲出多远去?秦始皇派了一千多号人潜进水里找都没找到,我看九鼎沉水这事儿一点都不靠谱。” 我说到这时又补了一句:“还有传说,下水打捞九鼎的人看见水里盘着一条大龙,吓得不敢下去了,秦始皇才算放弃了打捞九鼎的想法。我说这事儿更特么不靠谱。” 我说完又躺回了沙发上:“所以说,咱们还是别想那么不能行的了,想想今晚上吃什么饭才是正经事儿。哎,我说虞枫,今晚咱们吃什么?” 虞枫眯着眼睛道:“今天晚上应该你做饭吧?做得不靠谱,老娘弄死你。” 我算算好像今天真是我做饭,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出门买菜去了。 等我拎着一兜子菜回来,正好看见任天晴抓着大橘往一个旋转的笼子里塞:“你在干嘛?” “给大橘减肥。”任天晴把大橘塞进笼子里,喊了一声“快跑”,她自己赶紧往沙发的方向跑了过去,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 大橘转动着的轮子很快就带动着悬在沙发上面的两支按摩锤,一上一下地捶在任天晴的腿上。任天晴挪动了一下身子:“再跑快点,捶得有点轻。”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真会玩!你还能教大橘给你唱个小曲儿不?” 任天晴拿出一支棒棒糖:“我这是为了不浪费大橘消耗的卡路里,不然大橘会伤心的。” 我指着大橘道:“你这样玩它,它才会伤心吧?” 笼子里的大橘忍不住“喵”了一声,对我表示赞同。从楼上走下来虞枫又往联动轴上挂了两支按摩锤:“大橘,跑快点,否则一天没饭吃,只能吃老鼠。” “喵——”大橘疯了一样在笼子里跑了起来。大橘就是一只怪兽,烤鸭、鸡腿、猪肘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老鼠。虞枫用吃老鼠威胁它,它能不疯吗? 我看得正起劲,虞枫已经面色不善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你还不去做饭,等着菜自己熟啊?” “我去,我去……欠了你们的了。”我只能拎着菜往厨房走。 我这边还没把菜洗好,叶寻就溜了进来。我顿时高兴了:“叶寻,你是来帮我做饭吧?赶紧帮我把鱼杀了。” 叶寻根本就没搭理那条鱼:“你刚才说,传说有一支神秘势力悄悄捞出了九鼎挪到别处,对不对?” “对啊!”我点头道,“那就是个传说,说不定就是后人牵强附会编出来的理由。你想想,就当时的情况,他们得出动多少人才能把九鼎捞出来?那么多人在河边作业,能没人看见吗?他们能瞒过秦朝暗探?别逗了。那个事儿,肯定不靠谱。” 叶寻表情严肃地说道:“如果他们只有几个人呢?” 我想都没想说道:“除非他们有吊车。” 叶寻道:“你忘了,古代还有一门失传的秘术,机关术。如果当时有机关大师暗中出手,他们未必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捞出九鼎。” 我一下愣住了:“机关术?” 机关术是华夏古老秘术之一,充满玄奇。有人觉得机关术是古代科技文明的代表,也有人觉得机关术只不过是被神话了的结果。但是,没有人能否认机关术的存在。 叶寻往门口看了一眼:“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后来看见任天晴她们弄出来的那个小玩意儿,才想到了机关术。春秋战国正是墨家的鼎盛时期,如果有墨家巨子出手,说不定就能弄走九鼎。况且……” 叶寻微微顿了一下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九鼎就和传国玉玺一样,如果把它留在世间,每次争夺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楚王问鼎、秦王夺鼎、宋人沉鼎,哪一次不是预示战争的到来?所以我觉得,传说中那支神秘的力量就是善用机关术的墨家。”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说的也有道理。” 叶寻拉着凳子往我前面窜了窜,道:“如果我们的推断是真的,那么找到墨家传承,是不是就能找到九鼎的去向?” “你上哪儿找墨家传承?这不现实。”我不以为然道,“就算你找到了墨家的传人吧,你就确定他们肯定有墨家秘术的典籍?那东西要是真有,墨家早就恢复鼎盛时代了。我劝你还是绝了那个心思,赶紧帮我做饭得了。” 我并不是在信口胡说。墨家在春秋战国时代的确达到了巅峰,墨子死后,墨家就开始逐渐衰弱。 根据《韩非子 显学》的记载:墨子死后,墨家一分为三,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邓陵氏之墨。他们各自认为是正宗,谁也不服谁,甚至互相倾轧、明争暗斗,致使墨家元气大伤。 无论是什么门派,最为忌讳的就是内斗,内斗的消耗往往比外敌还要可怕。墨家却恰恰经历了一场分裂和一场融合。 到了战国后期,墨家三派又汇合成了二支:一支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另一支则继续研究墨家的逻辑学、光学、力学等理论,被称为后期墨家。 后期墨家本来应该再出现一次鼎盛,但是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到清代初年的两千多年时间里,墨学却进入最低潮的时期。墨学基本上是处于停滞的状态,治墨者屈指可数。历史上能找到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晋时的鲁胜、唐时的乐台、宋代的何芜及元代的陆友,但是却没再出现关于机关术的记载。换句话说,墨家机关术早已经失传了。 第一二四章 我不去 - 神隐 - 苗棋淼 墨家的衰弱固然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有关,而更多的原因在于墨家本身。先不说墨家是否还保持着生机和活力,仅仅是他们将自己转换成一支神秘组织这一点,就很难再被统治者甚至世人接受,墨家的衰弱也就成了必然。 我说了半天,叶寻好像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你还忘了一个机关大师。” 我惊讶道:“谁啊?”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哪个我不知道的机关大师。叶寻一本正经地说了三字:“诸葛亮。” “我艹!”我差点没让叶寻吓死,“诸葛武侯啊?那是机关大师不假,可你还敢去鼓捣他的墓咋地?你别扯犊子了,这事儿不能干,太不靠谱了!” 叶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你可千万别认真。”我差点把脑袋给晃下来,“诸葛亮是最后一个机关大师不假,可是诸葛亮是什么人?那是成了神的人!你去鼓捣他,那是找死。我可不去,你也趁早绝了这个念头。” 叶寻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怎么才肯跟我一起去?” 我得想个办法掐断叶寻的念头。可我怎么才能断了他的念想儿?我站起来转了两圈,忽然眼睛一亮,指着窗户外面的一个女生说道:“叶寻,你看见外面那个妹子没有?你去把她裙子掀了,我就陪你去。” 我知道叶寻肯定干不出这事儿来,他不动手,我就耍赖不去。 谁知道,叶寻往外面瞄了一眼之后转身就往出走:“你等着。” 他玩真的?不可能吧? 我顿时懵了。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叶寻拿着一盒烟走了出去。 叶寻不抽烟,他拿我的烟干嘛? 糟了,上当了!叶寻会道术,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眼看着叶寻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像没事儿人一样往那女孩边上走了过去,两只手装成点烟的样子凑到嘴边,仅仅一秒之后,叶寻手心里就透出了一丝火光。 他在烧灵符!这个畜生,这招他也想得出来? 我刚想提醒那个女生注意,叶寻拢着火的那只手就垂了下来,还没烧光的灵符在他手心中燃起一串火点儿的当口,叶寻忽然惊叫一声,像是被火烧了手指一样把手往地上甩了过去。 叶寻的手掌稍稍在空中一顿之后,院落当中狂风乍起,从下往上卷动的风旋一下把那女孩的裙子掀了起来。对方红着脸去按裙子时,叶寻却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叶寻这王八蛋,什么招都能想出来! 我正在厨房跳脚的工夫,叶寻无声无息地走了回来:“看过瘾了吧?过瘾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什么叫我看过瘾了?”我当即耍起了无赖,“你去掀人家裙子关我个屁事儿?再说了,我答应要跟你去了吗?我立字据了吗?你有录像吗?” “你们干什么呢?说什么证据?”虞枫莫名其妙地走了进来,“我在厨房里装了摄像头,你们需要什么证据?” 我吓了一跳:“你在厨房装那个干什么?” 任天晴指了指摄像头的方向:“厨房外面就是院子,装摄像头还不是为了安全?你们要看什么?” 叶寻眯着眼睛道:“你往回放两分钟就行。” “哦!”任天晴点了一下手机,我的声音马上从里面传了出来:“看见外面那个妹子没有?你去把她裙子掀了……” 虞枫脸色铁青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王欢,你个臭流氓……” “什么叫我臭流氓,谁知道叶寻真能去干那种事儿……哎哎……你抄家伙干什么?我艹,那是枪!别开枪……叶寻,我跟你不共戴天!”我让虞枫吓得撞碎厨房玻璃才逃到了外面,她还在后面穷追不舍,要不是我动作快,说不定就被她给一枪毙了。 我好不容易甩掉了虞枫,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我跑得太匆忙,连钱包都没揣,这可让我去哪儿好啊? 我正不知道应该往哪儿去的时候,任天晴却从附近的小树林钻了出来,扔给我一瓶矿泉水:“喝吧!” 我拿着水道:“虞枫没追过来吧?” “没有。”任天晴吃着棒棒糖说道,“虞枫又不是真想杀你。你干嘛那么抵触去找诸葛亮墓?” 我说道:“如果是我自己,让我下地府我都不怕。叶寻要找九鼎,其实是为了给我治病。诸葛亮墓的牵扯太大,我不能拖着他去冒这个险。” 任天晴道:“你跟叶寻是搭档,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如果你不去,他会不会自己去?江湖中的义气,可以以心换心,也能以命换命。叶寻跟你不一样,他是纯粹的江湖人,他找你去,只不过是怕他自己走了,你会再追去,或者他死在途中,你会内疚一生。其实,他可以不找你的。” 我猛然回头看向任天晴:“你怎么知道?” 任天晴笑道:“我们探神手能纵横无忌,除了本身的修为,能靠得住的也就只有义气了。” “义气这种东西,没有谁欠了谁的。这次你可以为了我拼命,下次我也一样可以为了你赴汤蹈火,时间一长就像是肉烂在锅里,谁也分不清谁欠了谁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出现,能全力以赴就足够了。” 任天晴说道:“回去吧,叶寻还在等着你呢!等你走惯了江湖,很多事情就明白了。” “你说得对。”我站起身来向别墅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一直不愿意欠别人东西,尤其这次叶寻要为我拼命,我本能地就想去阻止。可是仔细想想,既然我和叶寻能彼此之间以性命相托,谁为谁拼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何必矫情?下一次、下下次,我们不是还得一起出生入死吗? 等我回到别墅,叶寻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连带着我那份装备也放在一起。叶寻抬手把背包给扔了过来:“看看还缺什么东西?” 我随手翻了两下道:“枪呢?” 虞枫解释道:“探神手大部分时间不会用枪。枪械的威力虽大,但是火力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容易损伤禁地里的物品。也许你一枪下去,一个秘密就会随着你的子弹而消失。” 我正犹豫之间,虞枫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用枪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但是那需要再等一天的时间。” “给我申请两把枪,最好是大威力手*枪。”我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要申请两把手*枪,有枪在手至少能解决不少麻烦。 “好吧!”虞枫点头道,“不过大威力手*枪只能申请一把,另外一把,我给你换成*一类的小手*枪吧,方便你携带。” “也好。”我点头之后,虞枫才再次说道,“这是你们加入探神手之后的第一个任务,按照惯例,除了助手之外,只能由你们两个完成,我和任天晴不会参与你们的任务。不过,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得力的助手。” 我忍不住问道:“助手是做什么的?” 虞枫说道:“就是帮助你们沟通官方、收集资料、安排住宿一类的事情,说白了就和生活助理差不多。” 叶寻冷声道:“我们不需要。” 虞枫摇头道:“既然你们不需要助手,我也可以不做安排。你们先准备一下,我去给你们申请枪*械。” 我没有立刻出发,是为了万全起见。诸葛亮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不做好足够的准备,我不敢轻易去触碰这处禁地。我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我耽误的这一天,让我和叶寻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一场危机已经悄然而来,还在琢磨着该去哪儿找诸葛亮墓。 叶寻看我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知道我在想事情,给我扔过一盒烟来就不说话了,任天晴却眨着眼睛问道:“王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诸葛亮墓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沉声道:“史料记载,诸葛亮病逝五丈原,葬于汉中定军山。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曾经提到过,诸葛亮墓因为地势没起坟垄,墓地是后世人起封的。现在的武侯墓区建于明清两代,不可能是诸葛武侯长眠之地。” 叶寻皱眉道:“那诸葛亮墓究竟在不在定军山?” “按照常理,应该是在定军山。”我说道,“诸葛亮一生为振兴汉室鞠躬尽瘁,他死后葬于定军山,守望汉中,符合诸葛亮的性格。” “司马懿想灭蜀汉,必须先取汉中。诸葛亮葬于定军山,大概也有告诫姜维‘汉中是重中之重’的意思。但是,历史上却是因为姜维决策失误收拢兵力才丢掉了汉中,让魏军长驱直入进逼成都。” “按照这些资料推断的话,诸葛亮真正的墓葬应该是在定军山,只不过很难确定具体位置。” 我说到这时,转过了话头儿道:“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诸葛亮并非葬于定军山。有一个传说,可以侧面证明诸葛亮造过疑冢。” ~~~~~~ 各位朋友我先声明一下:机关迷城虽然提到诸葛武侯的墓葬,但是主角不会去盗诸葛亮墓。崇拜诸葛武侯的朋友可以放心观看! 第一二五章 墓在何处 - 神隐 - 苗棋淼 我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道:“相传,诸葛亮因为魏延夜闯,延寿之法被破坏后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遗书后主刘禅,嘱其在他死后将尸体入棺,由四名士兵抬着向南走,杠断绳烂之处便是他的葬身之所。” 我说到这时,抬头看向了叶寻道:“如果按照传说来看,诸葛亮是在成都入殓,成都往南正好与汉中的位置相反。诸葛亮的墓地还会在汉中吗?” 叶寻没有说话,任天晴却说道:“这个传说我也听过,可我觉得那个传说的漏洞太多了。” 任天晴说道:“传说,后主刘禅答应了诸葛亮的请求,派了四名军士抬着棺材一直往南走。这四个人抬了一天一夜后,终于体力不支,累倒在了地上,但是那棺材的杠子没断,绳子也没烂。” “四个人商议后,将诸葛亮的棺就地掩埋了,回去后报告刘禅,说将丞相棺掩埋于杠断绳烂之处。刘禅听了报告后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快就会杠断绳烂呢?” “于是将四个人抓起来严加审问。四个人经不起皮肉之苦,只好招认。刘禅大怒,以欺君之罪将四人斩首。但是,那四个人被杀之后,世人就再也不知道诸葛亮的葬地了。” 任天晴道:“你不觉得这个传说太假了吗?” “第一,刘禅挑选出来的人肯定对汉室忠心耿耿,怎么会一天时间就冒出了歪点子?” “第二,诸葛亮生前在蜀中威信极高,那四个人敢随便在诸葛亮头上动土吗?” “第三,后主刘禅绝不是个傻子,他不可能连问都不问就把四人全部斩首。” “第四……” 任天晴掰着手指头还要说,却被我给阻止了:“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这个传说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诸葛亮有故意布置疑冢的打算。” 我缓缓说道:“一生征战的人大多数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怕对手来挖自己的坟,尤其是死于乱世结束之前的人更是如此,因为他们不知道平定乱世的是不是自己的后人。曹操如此,诸葛亮也是如此,而且他们两人下葬的传说也大同小异。” 我继续说道:“以诸葛武侯之能,不可能看不出来刘禅没有一统天下的本事,而他的学生也未必就是助刘禅平定乱世之人,所以诸葛亮故布疑冢的可能性非常大。” 叶寻皱眉道:“按照你的说法,诸葛亮墓不是等于找不到了吗?” 我摇头道:“但凡存在过的东西,都有蛛丝马迹可寻,就看你怎么找了。我们明天先赶到定军山看看再说。”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我爸说的。有时候仔细回想一下过往,我越来越觉得他是探神手。 任天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道:“你说了那么多不可能,还打了背包要走?你们做事儿也太……太随性了。” 我笑道:“大致的位置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几个,墓葬的准确位置肯定跑不出这些地方,我只不过是在衡量着应该从哪儿入手更容易一些。” 我敲着桌子道:“定军山我们肯定得去一趟。有枣没枣,打三竿子再说。不过,武侯墓区已经成了旅游区,我们冒冒失失地过去挖坑,就算咱们是探神手也得被警察抓起来。我总得想想怎么动手吧?” “那倒是。”任天晴点头赞同时,虞枫已经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这回,你们想不带助手都不行了。” “什么意思?”我看见虞枫的脸色就觉得是哪儿出了纰漏。 虞枫咬牙说道:“第四分部那边也提出要探查机关秘术的报备,正好跟你们撞车。” “这么巧?”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得退出任务?” 虞枫脸色阴沉地说道:“如果你们想退出,我可以把任务撤回。但是,你们不想退出的话,最好能打出我们第五分部的威风,必须得完成任务,咱们丢不起那个人。” 任天晴帮着虞枫解释道:“探神手之间并不禁止竞争,如果两支探神手同时瞄准了一个任务,那就得看谁有本事把任务拿下来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退出。不过,退出的结果就是颜面尽失,就算对方不去嘲笑你,你也觉得矮人一头。” 我仰头看向了虞枫:“这里面怕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吧?” 虞枫沉声道:“我怀疑,因为李神仙的事情,刑殿正在故意找你麻烦。我给你申请任务时,刑殿方面故意拖延了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足够他们找出一个人来跟你抢任务了。” 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继续说。” 虞枫道:“第四分部是刑殿做主的地方,那里的负责人早就已经被刑殿架空了,他们随便报上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跟你撞任务,对方甚至还能在任务出发之前临时换人。” 我淡淡说道:“如果我次次出任务都有人跟我抢呢?” 虞枫正色说道:“探神手不是让人混日子的地方,连续放弃三次任务或者连续三次任务失败,你会被降级,直到被踢出探神手为止。” 我笑道:“也就是说,刑殿是打算把我踢出探神手,给李神仙一个警告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虞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更重要的是,刑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第四分部比你们提前两分钟申请了任务,所以,按照惯例,先申请任务的一方会比你们提前三天出发,以示公正。” “两分钟,呵呵……”我冷笑道,“这个所谓的竞争,可以杀人吗?” 虞枫说道:“可以。只要你能干掉对方,刑殿也不会找你的麻烦,毕竟任务当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但是这次怕是不行了,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你们没法动手。” 我眉头一皱道:“听你的意思,邢殿的人也会参加?” 虞枫的火气也冒了出来:“按照刑殿的规定,如果竞争双方有一方提出‘希望刑殿观察使跟随,以示公正’,两个分部就都要派出刑殿使者。第四分部已经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叶寻冷声道:“如果我把刑殿的人杀了呢?” 虞枫脸色微变道:“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刑殿观察使一旦死亡,势必要引起刑殿追查。一旦被他们查到真凭实据,你们的下场会非常悲惨。” 虞枫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只要手脚利索,就算杀了刑殿观察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务我接了。”我平静地说道,“你给我申请的枪支在哪儿?” 虞枫从身上抽出一把左轮:“这是你要的大威力手*枪。” “马格南M500?”我没想到虞枫能弄来这种好东西。 马格南一直是手枪中的王者,威力远超大名鼎鼎的*。M500因为使用的子弹太大,一般的转轮手*枪能装弹六发,它只能装五发子弹,但是有效射程却在250米左右。 马格南的后坐力太大,一般人的手腕很难承受马格南的后坐力带来的冲击,所以马格南虽然是枪中之王,反倒没有*出名。不过,我对马格南确实心仪已久,虞枫能给我弄来这么一把手*枪,让我喜出望外。 我正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马格南,虞枫又从身上拿出一把两发装弹的“*”:“这把枪威力小了一些,但是胜在隐秘,你拿着会有用处。” 有了马格南,*有没有也就无所谓了,但是虞枫既然已经给我弄来了,我也不好拒绝。 我这边正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马格南,张臣却从外面走了进来:“王欢,我是这次刑殿任命的观察使。为了公平起见,我先来检查一下你们的装备。” 叶寻脸色一冷,就要发作,我伸手挡住叶寻,把装备扔到了桌子上:“自己看吧!” 张臣先是伸手把马格南推到了一边儿:“M500威力太大,容易损伤古迹,不许带。” “这把*用的是十字花箭头,杀伤力太强,为了避免过度竞争,留下吧!” “茅山神符?”张臣捻起叶寻的灵符道,“这种符箓本身就属于应该拿去研究的神品,我建议,折价卖给探神手。这几张灵符暂时由你保管,等我上报刑殿之后,自然会有人找你联系。在刑殿没做出具体决定之前,每一张灵符都不能有任何损伤,明白吗?” 叶寻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了他眼中的冷意。 张臣毫不在意地把手伸向了蔑天,我冷声道:“你最好别碰我的刀。” 张臣冷笑道:“你想对抗刑殿的命令,还是说,有人授意你这样做?” 张臣等于是当着我的面挑拨我和虞枫之间的关系,我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张臣转过头去拔出了蔑天,眼睛顿时就是一亮:“这把刀大概是你从什么古迹中带出来的吧?” 张臣的眼力不错,但是我却决不能承认:“那是家传的宝刀。” 张臣冷声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你家传的宝刀?没有证据就不要试图抵赖!” 第一二六章 封口令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冷笑着反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你爹的亲儿子?没有证据就急着说你姓张?” “放肆!”张臣勃然大怒,“你不想说,那就跟我回刑殿解释吧!” 我目光一寒,垂在身边的手跟着微微攥了起来。虞枫沉着声音说道:“王欢是雪妖狐的传人,你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最好不要带他回去,否则,分部刑殿可保不住你。” 张臣转头道:“你怎么能证明他是雪妖狐的传人?” 我不等虞枫说话就淡淡说道:“你把我带回去不就知道了?” “你在挑衅刑殿?”张臣的怒吼声中明显少了几分底气。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有本事就带我回去,没本事就别瞎逼逼。你不烦,老子听着烦。” 我说话的当口,站在张臣背后的虞枫已经连着给我打了几个眼色,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别硬顶张臣。 我的话一说完,就把身上的狐铃放在了桌上。张臣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你真是雪妖狐传人?” 我半躺在沙发上说道:“是不是的,你可以把我带回去再说啊!” 张臣脸色变换不定地站了半晌才说道:“就算是雪妖狐的传人,也不能私自拿走禁地重宝。在没查明宝刀的来路之前,宝刀和灵符一样,全都不准带离第五分部,如果出现任何损伤,一律重罚。” 张臣不等我说话就冷哼一声转头离开了别墅,我看向对方的背影时,眼中冷意四射。虞枫沉声道:“你们先在家等我,我出去找点消息。” 虞枫走了,任天晴才小声道:“要不……要不……你们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行,先吃饭。”我把饭端上来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儿没耽误做,吃完了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呼呼大睡。等我听见任天晴和叶寻上了楼,马上睁开眼睛顺着墙角溜了出去。 我在虞枫家里住的这几天也没全闲着,第五分部事情被我给摸了个透,谁住什么地方,我肯定能找得到。我半夜出去,就是为了弄死张臣。 可我刚到张臣的独院外面,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扒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却看到被人吊在树上的张臣。对方胸口上被人抓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心脏不翼而飞。 张臣的双眼活生生地从眼眶子里瞪了出来,充血的眼仁似乎还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那颗被人掏出去心的给找回来。落在尸体脚下的鲜血已经淤积成了一滩,尸体上却再没有鲜血向下滴落,看样子对方死亡至少超过了两个小时。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按时间推算,张臣应该是刚离开虞枫别墅就被人杀了。 我赶紧从门口退了回去,故意在附近转了几圈才悄悄返回了虞枫家里。可我刚一进门,就看见虞枫脸色阴沉地坐客厅的沙发上:“你干什么去了?” 我随口就来了一句:“遛弯儿。” “遛弯儿?你遛弯儿遛到张臣家门口去了吗?”虞枫勃然大怒道,“还有叶寻,也一块儿遛弯儿到人家门口了?” “叶寻?”我转头往附近看了一圈,叶寻面无表情地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我也遛弯儿。” “你……你们……”虞枫被气得七窍生烟,“还有一个呢?” 任天晴嘟着嘴从二楼走了下来:“我也遛弯儿去了。”任天晴的脚上还沾着泥,她肯定是刚从二楼的窗户上跳进来的。 虞枫气得脸色铁青:“一个个的都长能耐了是不?一个个的都想跑出去杀人是不?在探神手分部里杀人,你们还真想得出来!你们当分部护卫都是傻子是不是?” 我等虞枫说完,才慢悠悠道:“我们去干嘛你怎么知道?” 虞枫被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好说了一句:“我遛弯儿看见的行不行?” 我们三个谁都没有说话,全都瞪着眼睛看着虞枫,她终于受不了我们几个人怪异的目光,低着声音道:“我是想去找张臣聊聊。” 我指了指虞枫的腰间:“带着家伙去聊?” “我特么用你管?”虞枫终于憋不住了。 我马上摆出了投降的手势:“你继续说。” 虞枫道:“我到了张臣那里,就发现他已经死了。第五分部这么多人,竟然让人冲进核心杀了高级成员,这个脸丢大了。” 我这才弄明白虞枫的火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她到底是第五分部的负责人,成员被杀,她第一个脸上无光。 虞枫眯起眼睛道:“结果我还没走,小晴天就来了,他来了之后就是叶寻,叶寻走了你又来……你们想干什么?杀人杀几次才够数?” 我干咳两声,尴尬地看向了叶寻,后者毫无表情地扭过了头去,任天晴站在虞枫背后向我吐了吐舌头。 虞枫看见我们三个全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顿时拍了桌子:“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是不是?要不是我帮你们挨个扫尾,刑殿明天早上就能找过来。” 虞枫正在说话的时候,我的耳朵动了两下:“外面有人来了。” 等虞枫走到门口时,整座别墅已经被身穿黑衣的刑殿弟子团团包围。对方的人员虽然只有二十之数,但是从他们的身手上看,刑殿的战力极为可观。 虞枫几步走到门口:“你们想要干什么?” 为首的刑殿弟子厉声道:“带王欢、叶寻回刑殿审问。” 虞枫明知故问道:“你们凭什么带人?” 那人沉声道:“我们怀疑他们谋杀刑殿任命的观察使张臣,现在要带他们问话。” 虞枫冷声道:“问话可以,想带人,你们给我拿出真凭实据,否则,你们几个人今天也别走了,等着你们分部殿主过来要人吧!” 对方微微一愣:“你们敢对抗刑殿?” 虞枫二话没说,从身后拔出手枪对准了那人道:“我从不说第二遍的废话。” 一个刑殿弟子刚要拔枪,任天晴袖口里滑出的飞刀已经被她握在了手心:“你动一下试试。” 两个刑殿弟子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我却在这时慢悠悠地说道:“戏看够了没有?就没人出来说句话吗?” “刑殿好大的本事嘛!”李神仙倒背着双手信步走了过来,“小疯子、小晴,把家伙都收起来。你们看看,王欢多有眼力,你们的眼力还得练练啊!老杜,你说是不是?” 人群之外有人慢悠悠地回应道:“年轻一辈里眼力这么好的人确实不多。” 我早就知道李神仙和另外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却始终没看清对方的全貌,直到那人出现,我才生出了一种被毒蛇盯住的冷意。 那人大步走到我们两拨人中间,抬手给了领头的刑殿弟子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回去。” 那个挨打的刑殿弟子还不服道:“可是他们明明……” “明明个狗屁!”分殿主抬手又是一巴掌,“全都给我滚回去。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提张臣的死因,谁也不许再去追查。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而是在下玄级封口令。” 一众刑殿弟子脸色顿时齐齐一变,谁都不敢再有什么疑义,一齐退出了院子。 李神仙道:“小疯子,你也赶紧下封口令吧,也按玄级的标准。” 虞枫忍不住微微一皱眉头:“是谁动的手?” “不该问的别问。张臣的死因不是你们能参合的事情。”李神仙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开了院子。 虞枫只说了一句“你们好好休息”,就带着任天晴匆匆而去。 双方人马都来得十分匆忙,我却听出了一个信息。刑殿和李神仙都已经看出了凶手的来历,但是他们谁都不敢去招惹对方,只能让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我知道虞枫她们回来也不会说张臣的死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干脆也就没再去问其他的事情,专心收集了一部分资料,直到两天之后,虞枫才带回来一个长相秀气的小伙子。 对方的年龄大概跟我差不了多少,皮肤却白得过分,尤其是两只大眼睛,睫毛一扇扇的像是能抛出媚眼儿来。叶寻人也很白,可是他打眼就让人觉得带着一股如刀似剑的刚气。这个人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点那个啥,总之,我实在形容不出他第一眼给我的感觉。 虞枫指着那个人道:“这是我给你们找来的助手,安然。安然人很老实,你们别欺负他,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虞枫又转头向安然说道:“小狼,他们两个什么都不会,有些事情你得好好教教他们。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让他们两个动手,打出人命算我的。” 我的妈呀! 我忍不住在心里哀嚎道:这是给我找助手,还是给我找了个孩子?虞枫嘱咐安然的那两句,怎么看都像是干妈带儿子。 安然伸出手来分别跟我们两个握了一下:“欢哥、叶哥,多多关照。” “好,好……”我嘴里这么答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能赶紧把他弄走。我怎么看安然这小子都不怎么靠谱,别到时候出了事儿,我还得分心照顾他。 第一二七章 定军山上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虞枫正说话的当口,远处又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女人。虞枫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叫梁溪,是这次任务的观察使。” 梁溪面无表情道:“希望能合作愉快。” 我向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梁溪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钻进了汽车。安然踮着脚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算进了车里,直到车已经开了,他还扒着窗户往外看。 我忍不住问道:“我说,那个安然还是小狼来着,你看什么呢?” 安然的眼圈一下红了:“我好想老婆哦!” 妈呀! 我的头都要炸了,虞枫给我安排的这都什么人啊? 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那个谁,我说,你老婆是虞枫吧?” “才不是。”安然嫌弃道,“虞枫那么暴力,哪能当老婆?我老婆是芊芊。” 我看着安然那一脸陶醉的样儿,真想一巴掌抽过去,可我最后还是忍住了。 坐在前面的梁溪冷声说道:“你那么想洛芊芊,还不赶紧下车回家抱老婆去,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安然刚说了一个字,梁溪就刻薄地打断道:“谁不知道你洛芊芊养的小奶狗,你撒娇耍萌那一套拿回去找洛芊芊用去,别拿到这儿来。跟你在一起我都嫌丢人。” 安然委屈得眼圈发红,梁溪却仍旧刻薄道:“滚下车去,我看见你就觉得烦。” “欢哥!”安然带着哭腔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脸色一沉道:“梁溪是吧?安然是我的助手,不是你的助手,下回你想放屁之前,最好先问问边上的人烦不烦。” 梁溪被我气得脸色通红:“王欢,你……” 我不等她说完就冷声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边上看着,不需要你开腔的时候,你最好把嘴闭上。” 梁溪勃然大怒:“王欢,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二话没说,伸手抓住梁溪的头发,拉开了小巴的车门。梁溪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刚想反抗的工夫就被叶寻点住了穴道,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垂到了身边。我趁势把人从车里给扔了出去。 从我动手开始,司机就踩住了刹车,要不然梁溪就算不死也得重伤。饶是如此,对方也被摔得头破血流,好半天没爬起来。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喊了一声:“开车!” 汽车再次发动之后,安然的眼圈也不红了:“总算暂时摆脱了点麻烦。等我把视频发给晴妹子。” 我转头道:“你是虞枫安排好的?” 安然摆弄着手机道:“多亏你看出来得早,要不然,我还知道得演到什么时候。” 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虞枫的安排,直到我看见安然一直拿着手机对着梁溪,才弄清了他的意思,所以才在后面试探了一句,我说话时,安然特意调整了一下手机的位置,我马上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刑殿和探神手之间应该是互相制约的关系,所以刑殿的人也无法为所欲为,只要让我们抓住机会,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反击。 虞枫了解梁溪的性格,才找了安然过来,还特意提醒我打出人命算她的,这就是摆明了告诉我让我想办法干掉梁溪。 安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引梁溪入套。 安然飞快地说道:“枫哥那边会给我们拖延时间,但是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刑殿就会派新的观察员过来,这三天就是你算计四分部的最佳时期,你有什么计划得赶快动手。” “那就快点!”我也知道时间宝贵,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定军山。可是等我们到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我和叶寻赶到定军山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看风水。 风水之术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雏形初现,在宋代达到了顶峰,直到今天,风水之术仍在流传。诸葛武侯如果长眠定军山,不可能随意找一个地方下葬,必然会选择一处风水宝地。怎么堪舆风水,就得看叶寻的了。 叶寻找了好半天才神色凝重道:“定军山附近称得上风水宝地的位置至少有四处,下面应该都有墓葬。但是,附近的人流量都不小,怕是轻易进不去。你看看这些照片。” 我拿着叶寻递过来的手机看了几眼,那些地方的确不太适合动手:“叶寻,你会盗墓吗?” “不会。”叶寻摇着头道,“我又不是盗墓贼,对那些东西欠学。” 盗墓是个技术活儿,绝不是找个地方挖个窟窿就能进去把宝贝倒腾出来。况且,我对诸葛武侯一直心存敬畏,从心里不想去打扰他的安宁。这件事儿还真不怎么好办…… 我正在沉吟之间,安然忽然开口道:“这四个地方都去不了了。” 安然指着照片道:“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是其他探神手留下的标记。按照行规,一旦有同行留下了标记,我们就不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进入密藏,否则,他们有权反击,或者申报刑殿。” “第四分部的人捷足先登了啊!”我眯着眼睛道,“能不能联系上他们?” 安然摇头道:“怕是不行。如果我是第四分部的人,会先躲起来,对你避而不见,直到刑殿观察使到来为止,那样你就被动了。” “他们不出来,我们就逼他们出来。”我沉声道,“叶寻,这附近有没有隐秘点的山谷,最好能跟风水扯上关系的那种?” “有,在那边儿。”叶寻伸手往远处指了一下。 “就去那儿!”我带着叶寻飞快地往山谷的方向赶了过去,一路上我都在观察着附近的动静,直到谷口我也没看见哪里有人。 对方不可能对我们的出现无动于衷,我估计他们大概是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我们的行踪。 直到谷口我才碰了叶寻一下,后者心领神会地拿出罗盘,伸手往谷口的方向指了指:“到了,应该就是这儿。” 我沉声道:“安然,留标记,警告他们别过来,否则我们不客气。” 安然动手去做标记的时候,我和叶寻飞快地走进了山谷:“安然,你在这里看着,我和叶寻去弄点东西。” 我整整在山谷里布置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我们躲了好半天,安然才低声道:“欢哥,你那办法能行吗?万一他们不上钩该怎么办?” “那就得看他们的好奇心有多重了……有人来了,小心点。”我正说话的工夫,谷口的方向已经出现了几道人影。我们三个端着夜视望远镜看过去时,已经有五六个人悄悄潜进了山谷。 我低声道:“安然,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 “没看到……”安然正说话时,一个身穿黑衣、麦色皮肤、神情冷艳的女人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黑蝴蝶?第四分部真看得起我们。” 安然不等我发问就解释道:“黑蝴蝶名叫徐媚,探神榜排名八十一,身手十分了得,生性狡诈。据说,她真实的实力远远不止排名八十,探神榜前五十的人对她都极为忌惮。而且……” 安然沉声道:“据说黑蝴蝶天生克对手、克同伴,凡是跟她一起出过任务或者合作过的人基本都难得善终。这丫头可不怎么好对付。” “克人也得看谁的命硬。”我冷笑回应之间,徐媚他们已经停了下来在交谈什么。 我自言自语道:“要是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就好了。” 安然道:“徐媚问边上那人:你看出什么没有?” 我惊讶道:“你会唇语?” “会。”安然飞快地说道,“她旁边那人是个风水师,他说:这个地方的风水十分古怪,似乎能在大吉和大凶之间来回转换。这地方的风水我怎么看不明白?” 徐媚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怎么会有这样的风水?” 风水师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乾坤逆转的风水,我也只是听过传说,并没见过。有生之年能看到风水奇局,我也无憾了。” 徐媚似乎还不放心,转过身向后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后面那人马上回答道:“资料显示不出王欢的来历,只能表明他跟雪妖狐关系密切。叶寻的资料也极为模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叶寻是道门传人,从他的装备上看,他应该出身于道门正宗,具体师承无法查证。” 那人顿了一下道:“不过,根据王欢、叶寻他们在平天海秘境中的经历来看,平天海含有风水大阵,他们两个能顺利找到密藏所在的位置,说明他们其中一个是风水高手。” 风水师接口道:“雪妖狐是风水大师,对风水的研究已经可以排进探神手前三。如果王欢真是她的传人,能看出这里的奥妙就不足为怪了。” 徐媚点头道:“慢慢往前走,注意附近的动静。” 我低声对叶寻问道:“这里的风水真有那么神奇?” 我在古董行里多少也听说过风水的事情,可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吉凶转换的风水之地。 第一二八章 定军山上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说道:“这里是凶地,但是我刚才布局的时候挪动了一块石头,把风水局打开了一个小缺口,这里就变成了死中带生的风水。我看,那个风水先生就是学得太精了。” 叶寻的意思,我能听明白,人的学问越深,考虑的也就越深。有时候,明明是一个稍有难度的棋局,被摆到一个围棋宗师面前时,可能会被他们主动提升无数倍难度。因为,普通人在考虑眼前一步怎么走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考虑到了一百步之后的走法,而且越是痴迷某种事物的人,越是如此。 叶寻只不过是稍微挪动了一块石头而已,那个风水师可能已经考虑到了后面的风水怎么转换,所以他才会说这里是吉凶互换的风水奇阵。 可我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那个风水先生真的只是想多了? 我正在低头沉思的工夫,山谷里的黑蝴蝶已经带人走进了一片乱石堆里,对方十多个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像是遇上了鬼打墙一样在原地兜起了圈子。 那个风水师在原地连续转了几圈之后忍不住惊呼道:“八阵图!这是八阵图!” 我侧头看向叶寻:“你会八阵图?” 叶寻摇头道:“不会。那是我师父改动过的八卦阵。” 我知道叶寻不会骗我,但是安然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黯然,他大概是觉得叶寻并没把他当成伙伴才没说实话。 我自言自语道:“那个风水师是不是疯了,怎么说话一点不着边儿啊?” 安然低声道:“黑蝴蝶说:让我们的人找找,看看王欢和叶寻是怎么走出去的。” 安然话刚说完,我就听见有人喊道:“快看那边,那块石头上有字。” 我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到一块光秃秃的石头:“叶寻,你是不是在石头上写字了?” “没有。”叶寻道,“你不是让我把字写在那边的树上吗,还让我用阵法把他们全都引到大树边上,你怎么全都忘了?” 不好! 我身上顿时一冷。我故布疑阵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黑蝴蝶他们觉得这就是诸葛武侯的秘葬,把他们一步步引到我的埋伏圈里。 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按照我原先的计划,他们应该是顺着八卦阵走到大树底下,现在他们不但没往我预定的方向走,还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留字。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我压低了声音道:“叶寻,你在这儿待着,我过去看看。”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我贴在山坡的草皮上飞快地挪向了黑蝴蝶的背面。我本来是想从黑蝴蝶背后一窥究竟,没想到我停身之后,压在地上的双手忽然摸到了一块平整带字的石板。 我的手指刚一触及石板上的字迹,心里顿时就是一惊。等我低头看时,只看见石板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请客慢行。 不好! 我刚想退后之间,石板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我本来就是用一只手撑着地面,正处在重心前移的位置上,等我再想退后却来不及了,整个人顺着山坡的方向猛然翻滚了下去。 我猝不及防翻下山坡,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山下的黑蝴蝶却在一瞬之间带人转身,将枪口对准了我的方向。等我落地时,黑蝴蝶的手枪正好对准了我的额头:“王欢?” 我虽然狼狈,却没受到重伤,危机之间我也顺手握住了枪柄。黑蝴蝶淡淡说道:“王欢,我已经恭候你多时了。叶寻,你不想出来吗?” 我平静地说道:“你最好还是把枪给收起来,别忘了,刑殿观察使还在。” 我不知道谁才是刑殿观察使,但是出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先扯一下刑殿的虎皮了。 那个风水先生平静地说道:“我就是刑殿观察使赵强。你最好让叶寻出来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冷声道:“解释什么?解释刑殿怎么跟第四分部沆瀣一气?” “混蛋!”赵强破口大骂道,“这里的八阵图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再说!” 我微微皱眉之间,黑蝴蝶却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她背后的石头,就只能在是与不是之间选择一个答案。 我仅仅沉默了一下就直言不讳地说道:“不是。八阵图早已失传,就连诸葛武侯的弟子姜维都没学到八阵图,我们到哪儿去学那些东西?” 赵强沉默了片刻让开身子:“这块石头,你见过吗?” 我这才看清了那块石头的原貌。那块石头像是被人给削平了的石碑,赫然刻着:丁酉八月,有客到此。出此阵法,再论是非。 赵强厉声道:“这些字是不是你们写的?” “不是。”我再次摇头,“我本来是想把你们引到我布下的埋伏圈里,我留下的线索在那边。留字的人是诸葛武侯。” 黑蝴蝶的脸色顿时一变,她身边的手下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赵强厉声道:“你别在那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比我清楚。”我直视对方双目道,“诸葛武侯一声算无遗策。你别忘了,诸葛亮和刘伯温的传说。” “那只是……”赵强话没说完,山坡上就又传来一阵像是落石滚动的声响。等我回头看时,叶寻和安然已经一块儿从山上栽了下来。 叶寻滚落山坡一半儿之间就稳住身形,从坡上翻身而起,双脚着地落在了我附近。安然却因为没控制住身形而摔得头破血流。 我看向他们两个跌落下来的位置,不由得狠狠闭了闭眼睛——他们摔下来的位置,距离我刚才看见断碑的所在只不过两三米远,那也是他们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我转身叹息道:“诸葛武侯是神是仙,时隔千年还能算到有人会来打扰他的安宁。” 赵强结结巴巴道:“胡说八道!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用脚踢了一下落在我附近的石碑:“自己看吧!” 黑蝴蝶蹲身查看石碑之间,脸色变得一片铁青:“这里不是武侯墓葬,却是他给我们安排好的陷阱。” “也不能说是陷阱吧!”我接口道,“诸葛武侯既然留字,那就说明他给了我们一线生机,关键是看我们能不能找到生机在哪儿。” 黑蝴蝶看向我道:“你怎么知道武侯会给我们留下生机?” 黑蝴蝶是明知故问。其实她自己应该也猜到了原因,只不过是想跟我互相验证一下罢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我该跟对方针锋相对的时候,于是开口解释道:“诸葛武侯与刘伯温的传说虽然只是民间故事,但是可以侧面验证一件事儿,那就是诸葛武侯算无遗策,能推演未来。” 传说,元末刘伯温辅助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被民间传为“诸葛转世,孔明还阳”。刘伯温自恃才高技绝,不愿意被人比作再世诸葛。他要的是成为超越诸葛亮的千古第一人,甚至作过一副对联:三足鼎立诸葛亮,一统天下刘伯温。 刘伯温为了证明自己强于诸葛亮,专程赶到了武侯墓。当他登上山时,看到山上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吾到无人到。 刘伯温当即嘲笑诸葛亮欺世盗名:“孔明所到之处,我刘伯温一样到了。诸葛亮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刘伯温亲手砸碎了石碑,等他回身下山时,却看见远处出现了一座圆头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大字:唯有伯温到。 刘伯温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在石碑前磕头一千向诸葛亮赔罪,而后却迟迟没法起身,正焦急时,看见石碑下还有一行小字:“伯温戴盔叩首,脱盔起身。” 刘伯温脱掉帽子之后果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去给诸葛亮赔罪。 这个传说颇有几分故意贬低刘伯温的意思。刘伯温身为明初奇人,不可能做出这种嫉妒先贤、蓄意诋毁诸葛武侯的事情。况且,武侯墓是后人所建,谁会去替诸葛亮立那两块石碑? 但是,这个故事中却有一个与传说中诸葛武侯的作风极为相似的地方,那就是算无遗策、死后留书。 我把传说讲到这里,伸手指向了远处山头:“我挑选这座山谷引你们进来,无非就是想要模仿诸葛武侯的作风,让你们栽上一个跟头。所以,我们故意改动了一下风水。那块石头被挪走之后,这里的风水不是全都变了?” 赵强拿出罗盘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果然……你们还干了什么?” “在这里布了个八卦阵。”我指了指地上的石块道,“这地方本来就有一堆乱石,我们只是简单地挪动了几块石头,这里就成了八阵图。这说明什么?” 我看向黑蝴蝶道:“这说明,诸葛武侯不仅早就算到了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我们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会在哪里埋伏、要到哪里藏身都算得一清二楚。” 第一二九章 杀机重重 - 神隐 - 苗棋淼 黑蝴蝶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诸葛武侯给我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我平静道:“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名震千古,就连当年的东吴大将陆逊也险些葬身八阵图。如果诸葛武侯真想要我们的命,就不会说‘出阵之后,再论是非’了。” 黑蝴蝶沉吟之间,她身边的人低声说道:“组长,我觉得是王欢他们在故意捣鬼,我看……” 黑蝴蝶冷声道:“他是不是捣鬼,我还看得出来。” 那人碰了个钉子之后,悻悻退到一边儿不再说话了。 黑蝴蝶挥手道:“放开他们。” 对方收起武器之后,黑蝴蝶才开口说道:“大家都是老江湖,利害关系分得很清楚,我也不想多费什么口舌,我们之间的矛盾等到出了八阵图再说。” “同意。”我也想早点从阵法中出去。诸葛武侯名震千古,虽然已经跨越千年,但是武侯之名仍旧犹如神祗,在他面前,我实在提不起底气。 我转头看向了叶寻,后者皱着眉头道:“我刚才挪动的那几块石头,我都记得在什么地方,可是现在完全找不到了。难道那几块石头飞了不成?” “你们谁带着铲了?”我从黑蝴蝶手下那里拿过一把工兵铲,往叶寻注视的地方狠狠向下挖了几下,那里很快就露出了一节像是杠杆似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黑蝴蝶也看着机关喃喃自语:“诸葛武侯是神吗?” 除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从心底里发冷。 诸葛武侯布置的机关看似简单到了极点,只不过是靠平衡木的原理,用两块石头压在一根平衡木的两端,叶寻挪走一块石头之后,另外一边的石块也会随之挪动,阵法也就随之悄然改变了。 可是这其中的推算却已经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时隔千年,他竟然能算到有人会去推动某一个石块儿?难道他的双眼能够穿越时间与空间,看到每一个细节? 那时,我甚至觉得诸葛武侯正犹如神祗,在九天之上笑看我们苦苦挣扎。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低声道:“既然阵法下面有机关,那我们能不能挖下去,从下面打地洞走?” 赵强怒道:“你脑子有病吗?现在阵法已成,你轻易向下深挖,说不定就能改动阵法,让困阵变成杀阵,那时候,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被骂得缩了脑袋,我才低声说道:“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到天亮再说。” 黑蝴蝶和赵强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说道:“原地休息,谁也不要乱动,更不要去碰附近的石头。” 所有人陆续坐了下来。我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听见附近传来一声枪响,等我睁眼时,却看见有人举着手枪向附近的石块疯狂射击:“组长,快走!你快点走,我拖住他们!” “你疯了!”黑蝴蝶豁然起身想要过去拦住那人,对方却声嘶力竭地怒吼道:“组长快走,我跟他们拼了!” “住手……”黑蝴蝶想要出手阻止时却已经晚了一步,那人拉开身上的手*雷,猛然扑向了乱石当中。 “趴下!”我一左一右搂住了叶寻和安然,扑倒在地。我们三个身形刚落,爆炸声冲天而起,染着鲜血的石块像是暴雨一样打落在我们身上。 等我抬头之间,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所在的空间已经被全副武装的蜀军团团包围。蜀军将士寒意凛冽的铁甲与漆黑夜空连为一体,唯独手中寒光闪烁的长枪显得异常分明,足以让人触体生寒的杀气犹如凝成实质,从一排排长枪上透体而出直逼而来,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阵法变了! 我说不清眼前的八阵图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但是我能肯定,八阵图里已经生出了幻影。 黑蝴蝶厉声喝道:“不要慌,都不要慌,那是幻觉,别看他们。低头,快点低头!” 我下意识低头之间,那种犹如大军压境般的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让我觉的蜀军的枪尖像是在一瞬之间又往前逼近了几分,也不知道是山风吹还是长枪的锋刃上所带起的寒意一丝丝地撞在我的头顶,拨动着我的头发,也在挑动着我的神经。 我的手掌不自觉地伸向腰间的手枪时,叶寻在我身后轻轻触碰了我一下。等我回头之间,却看见叶寻已经戴上了金狼面具。 面具? 我一瞬间反应了过来。黄金面具能制造幻觉,为什么不能破除幻觉?虽然面具的威力已经丧失了大半,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未必就没有用。 我抓起面具扣在脸上时,黑蝴蝶忽然回身质问道:“王欢,你不是说……你在干什么?” 我正想说话的时候,黑蝴蝶的手下全部举枪指向了我和叶寻。 这些人本来就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之下濒临崩溃边缘,如果再去刺激对方,他们说不定马上会向我们开火。 “黄金面具?”黑蝴蝶冷声道,“王欢,这里的事情是不是你在搞鬼?告诉我!” 我后来才知道,探神手经历过的秘境都会被制成报告,向各个分部通报,虽然本部人马会对一些重要的细节进行隐瞒,但是主要部分还是会被传播开来,给所有探神手作为参考。所以,黑蝴蝶一眼就认出了我的黄金面具。 赵强也上前一步道:“王欢,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忽然从背后拽出一件东西往黑蝴蝶的身上砸了过去。 “卧倒——”黑蝴蝶翻身倒地之间,我却拉着叶寻、安然向一个身穿着土黄色军衣的士兵跑了过去——从黑蝴蝶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附近的军阵。我发现军阵当中并不全是身穿铁甲的军士,零星的还有那么几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走出八阵图的关键,但只能去碰运气——黑蝴蝶本来跟我就是敌对的关系,只不过因为陷入了八阵图才与我保持着暂时的和平,她已经因为幻阵开始怀疑我的动机,再待下去我肯定要吃大亏,我只能去赌自己的判断。 我带人冲向阵前时,那个士兵却忽然挪动了脚步,躲到甲士的身后,我也飞快地转动身形,跟着对方往甲士身后绕了过去。 谁曾想,我仅仅是转了一个身的工夫,黑蝴蝶他们就全都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等我再想去找对方,密集的枪声在我耳边蓦然乍起,几颗子弹紧贴着我身边飞向远处之后,对方的枪口就好像是调转了方向,一直在往我们左侧不断开火。 叶寻低声道:“这是武侯在故意放我们生路?”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觉得八阵图哪里不对劲儿,咱们先往远处退几步再说。” 我再次起身向下一个黄衣军士冲过去时,我身后却忽然亮起了几道光束。有人厉声喊道:“王欢在那儿!” 黑蝴蝶追上来了? “快走!”我再次冲向目标的当口,忽然听见一声弓弦震动的炸响,下一秒钟,箭矢带起的疾风直奔我眼前而来。千钧一发之间,我猛地蹲下了身形,几支长箭从我头顶飞掠而过,我身后也同时传来了有人中箭的惨叫声。 “趴地上,往前走!”我来不急回头去看后面发生了什么,立刻带着叶寻他们两个趴在地上,一点点向那个土黄色人影摸索而去。 我们仅仅摸索出了两三米的工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弩箭犹如狂风过境忽然从我们头上急掠而过,箭矢穿透的人体的响声也在我们身后此起彼伏。追上来探神手一下被人打乱了阵脚,不分东南西北地疯狂开火,甚至有人还扔出了手*雷。接连两声爆炸之后,我才听见黑蝴蝶的声音:“别动手,找地方隐蔽,别随便开枪……” “快走!”我使劲儿拉了一下身边的安然,带着他往那个黄衣士兵的身边爬了过去。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像上次一样从士兵身上穿行过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下撞到了对方的身上。 这个士兵是真的? 我惊骇之间,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声钢刀出鞘的声响,等我再去看时,雪亮的刀光已经从我头顶劈斩而下。这时我再想拔刀抵挡对方的兵刃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长刀向我头顶劈斩而来。 就在对方长刀即将触碰到我额头的瞬间,我身后的叶寻忽然挺身而起,双掌排空推向对方胸前。我只觉得两股劲风从我头顶狂涌而过之后,士兵身上传来了一声像是重拳打在木料上的闷响。 刚才拔刀劈斩的军士从腰间传出一声“咔嚓”巨响之后,上半身忽然倒飞而去,摔向了几米之外,两只脚却还死死地站在原地没动。 我还没等从惊骇当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安然暴起身形往叶寻身上撞了过去。 叶寻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安然撞开了几尺,他也代替了叶寻原来的位置。我忍不住把手伸向了腰间的枪柄。 第一三零章 杀机重重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掌心贴在枪柄上的瞬间,远处却先一步传来了一声枪响,安然带着一串飚飞的血花应声倒地之间,我也猛然回头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探神手已经调转枪口往我身上瞄了过来。 我在电光火石之间拔枪而起,向对方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竟然出人意料的凌空撞在了一处。刺眼的火光向空中迸射之间,对手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去,我的第二枪却接踵而至,一枪掀飞了对方的身形。 我紧跟着退回原位,抓起地上安然退向一块巨石背后,跟过来的叶寻连出四掌将附近的石块推到了我们身边组成一道掩体。 我带着安然紧缩到石块背后时,安然咬牙道:“你们这么动石头,还能……还能跑出去吗?” “别说话。”我用手死死压着安然肩膀上伤口,鲜血却从我的指缝当中不断渗出。 叶寻仅仅在我身边停顿了两三秒钟就再次站起身来,用脚不断将身边的石块踢向远处。 赵强厉声喊道:“阻止他,他在变阵……” 赵强的声音没落,密集的枪声已经爆响而起,子弹划出的红光犹如飞火破空,朝叶寻集中而去。我刚想起身,叶寻却厉声喊道:“待着别动!” 我身形未起,就看见叶寻犹如风中落叶在枪林弹雨之间来回穿梭,不断出脚将附近的石块踢向远处。携带着劲风的飞石落向地面之间,也在我们周围垒起了一道圆圈。 赵强气急败坏地喊道:“别打人,他有阵法护着,你们瞄不准。用手*雷……” 叶寻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叫喊,仍旧不断地踢击岩石。我却从岩石背后猛然起身,抬手一枪打向了一个掐着手*雷的对手。 马格南的子弹瞬间打穿对方手腕,那人还没扔出去的手*雷顿时滚落在地。黑蝴蝶第一个翻身滚向了远处,那些没来得及退走的探神手瞬间在冲天而起的火光当中翻到了一片。 我重新坐回岩石背后高声喊道:“手*雷的滋味不错吧,要不要再来几颗玩玩?” 黑蝴蝶那边除了伤者的哀嚎,没有一个人回应我的问话,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再跟我硬拼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叶寻趁着这个当口反身落在了我们附近。 此时的叶寻头上汗出如浆,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大半,他虽然在竭力地控制着呼吸,却仍旧在不断急喘。看样子,刚才叶寻是用了什么他现在无法完全控制的身法,才能在枪林弹雨之中来去自如。 叶寻喘着气道:“我布置了阵法,他们一时半会进不来,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你说……”我仅仅说了两个字,叶寻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叶寻!”我赶紧看了叶寻一眼,发现他只是脱力昏迷,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我身边的安然也跟着轻轻哼了一声。对方虽然死死地咬着牙关,脸色却是一片铁青,两片嘴唇也已经没了血色。 我推开手电试探着看了一眼他的伤口,那一枪虽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子弹却嵌在肉里,让伤口血流不止。 安然低声道:“我教你处理伤口,你帮我止血。先用刀把子弹挖出来……” 我从背包里抽出军刺,顺着安然的伤口划了下去,发黑的鲜血立刻顺着刀口滴落在地,安然的冷汗像水一样顺着脸颊淌下来。 我皱着眉头把刀尖探进对方肉里向外一挑,带血的子弹崩落在地时,安然也差点等昏了过去:“火……*……止血……” *止血这种事情我在电影里看过,真要用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可我身边除了几瓶子云南白药之外,连个止血的工具都没有,也只能按安然的说法试试了。 我连续拧开几颗子弹,把*倒在了安然的伤口上,推开火机对上了药粉。蓝色的火光在安然的伤口上呲呲飞溅之间,他也一下昏了过去。 我赶紧把伤药倒在对方胳膊上,用绷带隔着衣服缠住了伤口,才把安然和叶寻并排放在了一起。 直到这时,黑蝴蝶那边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叶寻、安然全都昏迷不醒,黑蝴蝶的人里还有一个同样精通阵法的赵强,一旦对方大举进攻,我一个人能挡得住所有敌人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方的阵营却始终都没传来半点声音,黑蝴蝶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八阵图当中。可越是这样,我才觉得压力越大,握着枪柄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实在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一只手握着枪,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烟来。我刚要去掏火机时,却收回了碰向口袋的那只手,举起手*枪往天上开了一枪。 马格南的声响就像是一声闷雷在山谷当中嗡嗡作响,石阵之外的三个方向也同时传出了动静——黑蝴蝶早就已经把人给分散到了不同的方向,只不过他们还没绕到石头阵背后而已。 我故意从石头后面露出来半个脑袋:“不用紧张,我就是点个火儿抽根烟而已。” 我说话之间,把手枪给调转了过来,把枪口对准自己,将烟顶在刚刚发射的枪管上狠狠吸了两口,烟头上果然冒出了火来。 我夹着烟喊道:“我再开枪,你们别害怕,说不定我又是要点烟。” “王欢……”赵强咬牙切齿的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冷笑道:“我还想问你们准备干什么?要不是你们随便端枪,我犯得着一头扎进八阵图吗?” “你这是倒打一耙!”赵*怒道,“这片阵法其实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对不对?你故意把我们引入八阵图,就是准备将我们全都留在山里!” 我带着讽刺地说道:“你还真看得起我。这么大一片阵法,我能用一天时间布置出来?难不成,我还能招来黄巾力士帮我搬山布阵吗?” 赵强沉默了几秒才说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外面那些弩箭只打我们,不打你?” “这个我还真没办法给你解释。要不,你就当我人品好得了。”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那些隔空而来的弩箭分明就是在掩护我和叶寻撤退,锁定黑蝴蝶的人马时,不但精准,而且像是算准了他们的位置,几乎完全压制住了对方。 “放屁!”赵强虽然在破口大骂,但是语气中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的意思,他也没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黑蝴蝶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王欢,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们来这座山谷,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 “临时决定。”我平静地说道,“我怎么进的山、怎么到的山谷,你不知道吗?” 我反问道:“你看见那个被我们打折的机关没有?我要是能造出那样的机关,犯得着来找什么机关秘术吗?” 我虽然没有仔细检查过出刀砍我的那个机关傀儡,但是能够自行拔刀的机关,我闻所未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黑蝴蝶竟然回答道:“我没看见什么机关。” 我下意识地往机关傀儡的方向看过去时,那半截傀儡确实已经没了踪影。 赵强高声喊道:“王欢,你还想抵赖到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山谷,我可以不追究你们埋伏第四分部的事情,否则,我马上通知刑殿,对第五分部进行调查。谋害刑殿弟子的罪名,你担不起,虞枫也担不起。” 我的心顿时一沉。这里是定军山,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手机或许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信号,万一他们真能把消息传出去,刑殿绝不会对第五分部手软。 我扬声道:“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也一样是被困在了阵法里面,我们暂时停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 “放屁!”赵强躁怒道,“你们知道这里有阵法,还敢继续布阵?两阵不相容的道理,你们不知道吗?”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叫“两阵不相容”,叶寻应该知道,可他现在昏迷不醒,赵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棒槌,我再拿糊弄伊藤小鬼子的办法糊弄他显然行不通。再这样下去,我早晚得被坐实罪名。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老子现在没那个闲心跟你慢慢解释。我先睡上一会儿,没事儿别打扰我睡觉。” 赵强被我气得在那边破口大骂,可他无论怎么谩骂、怎么威胁,我就是不肯出声。 刚才那段言辞交锋,我虽然落入了下风,但是我也让对方惊疑不定,不敢轻易动手试探。 我说是打算睡觉,却整整一夜都没敢合眼,就一直握着手枪藏在阵法背后,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叶寻才醒了过来:“外面怎么样了?”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叶寻说了一遍,对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王欢,如果我们现在出去,你有多大的把握能不让对方开火?” 我被叶寻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第一三一章 杀机顿起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沉声道:“我昨天晚上布阵的时候触碰到了阵法核心的边缘。想从内部破阵,我们就得回到最初看见石碑的地方。” 叶寻认真道:“路已经被黑蝴蝶挡住了,再跟她交手,咱们就会在八阵图里越陷越深。不能再斗下去了,否则,一个都走不出去。其他的事情,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解释。”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们又掉进诸葛武侯的谋算了? 谁能想到,他故意把破阵的关键放在了我们眼皮底下?谁又能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幻阵是在逼着我们往八阵图核心地带乱闯? 原来我一直都犯了一个错误,错在我太相信刘伯温的传说,太相信诸葛武侯的“容人之量”。传说中,诸葛武侯仅仅跟刘伯温砸碑开了两个玩笑就放过了对方,那是因为刘伯温同为无双国士,诸葛武侯才有爱才之心、相惜之情。 我们算是什么?往难听点说,我们正在充当盗墓贼的角色。我可没听说过谁能容忍盗墓贼打扰自己的安宁。 诸葛武侯从来没想让我们出去,我们走进了八阵图,就等于把一只脚踏进了地狱。诸葛武侯留下谋算,就是要把我们一步步推进地狱。 我现在强行返回原处,必然会跟黑蝴蝶的人马交手。八阵图变幻莫测,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更何况是要跟对方交手。 我从岩石背后站起身来,故意把枪挂在手指上:“徐媚,你出来,我们谈谈。套用你的一句话,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说开了,总比这样盲目厮杀的好。” 我这样站起来,相当于把自己的全部要害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我看似平静,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 片刻之后,黑蝴蝶才从对面岩石背后站起了身来:“想谈,你就放下武器,走过来。” 我放下手枪跳出阵外,和叶寻一起走到双方阵营中间停了下来。黑蝴蝶带着赵强走到了我们身前:“你想谈什么?” 叶寻开口道:“有人在外面掌控阵法。” 叶寻应该是临时起意,如果他直接说出阵法核心就在石碑附近,黑蝴蝶肯定不会相信,只有制造出一个第三方,才能让黑蝴蝶感到危险,同意暂时合作。 赵强却在这时冷笑道:“笑话,八阵图谁能操控,谁又能在这里布置好陷阱,等待我们两个分部的人马自投罗网?你们别耍花样儿,赶紧解开阵法让我们出去,对大家都好。” 我看向黑蝴蝶:“你也这么觉得?” 黑蝴蝶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怎么证明有人在操纵阵法?” 我沉声道:“昨天晚上我们遭遇弩箭攻击时,对方的排弩显然是传说中一弓十箭的诸葛连弩。如果外面是我的人,我们只会动枪。” “如果是我们在搞鬼,我和叶寻也不会自己跳进阵法……” 我的第二句话没说完,赵强就强行打断道:“你们跳进来,只不过是为了利用规则。探神手之间,没有剧烈冲突或者受到生命威胁,不能对同行动手。你们敢说自己没悄悄录像?” 我看向赵强的目光泛起了一丝寒意,对方却强硬道:“还有,你们一出来就挑起事端赶走了刑殿观察使,进入定军山又迫不及待地赶进山谷,不就是为了把我们给引进陷阱吗?” 赵强厉声道:“就算外面有人操纵阵法,也是你们的人!你们从一开始就布置好了陷阱对不对?” 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赵强这个搅屎棍子。黑蝴蝶明显已经心动了,他这一下,又加深了黑蝴蝶的怀疑。 对老江湖,不能不停地解释,你越是解释,他就越是怀疑。 叶寻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你是二逼。” “你说什么?”赵强勃然大怒。 我冷声道:“在我还没打算动手揍你之前,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你敢威胁……”赵强话没说完,叶寻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结结实实地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赵强的嘴角上顿时迸出了血来。 叶寻这一动手,等于是给对方发动了信号,黑蝴蝶蓦然抽身后退之间,我从兜里翻出*瞄向了黑蝴蝶眉心。 我没有开枪的意思,黑蝴蝶却在这时双手齐扬,无数钢针从她袖口倏然而出……如此近的距离,我就算想躲也来不及了,只能用双手护住面孔抽身后退。可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机簧打出的钢针,仅仅一瞬之后,我的双臂上就掀起了一阵锥心剧痛,像是被电流击中的麻痹感瞬间从我双手传向了双肩。 针上都有毒?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叶寻已经拎着被他打翻的赵强挡在了我们两人身前:“快点回去!” 我连连后退之间,黑蝴蝶也返回了他们的阵营,对方半点没有还击的意思,任由着我们退回了石阵。 直到我坐在了岩石背后,黑蝴蝶的声音才幽幽传来:“王欢,你中了我的毒针,生死等于掌握在了我的手上。放开阵法,让我们出去。” “傻逼娘们!”我气得破口大骂道,“老子要是能控制阵法,第一弄死你个傻子!” 被叶寻擒住的赵强仍旧气焰不减:“你们绑架刑殿弟子想干什么?我告诉你……” 叶寻抬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把嘴给我闭上!” “你……”赵强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太嚣张了!我……” 叶寻还要抬手再打,已经醒过来安然却冷声说道:“老子正憋着一泡屎没拉,你再不闭嘴,我就拉你嘴里。” 赵强脸色铁青地闭上了嘴。安然低声道:“叶哥,咱们怎么出阵?” 叶寻低声道:“阵图在变动,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杀阵,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我沉声道:“变成杀阵会出现什么结果?” 叶寻摇头道:“很难说,可能是大火燎原,也可能是山崩地裂。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想办法。” 我正在皱眉时,黑蝴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叶寻,你说什么杀阵?” 叶寻正想开口解释,赵强却抢先一步喊道:“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这个阵法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东西,赶紧上报总部……” “闭嘴!”安然暴怒之下抓起石头往赵强脑袋上砸了下去,顿时把对方砸得头破血流。赵强却声嘶力竭地喊道:“上报总部!王欢谋害刑殿弟子,让总殿调查!快点——” 赵强有他的打算。黑蝴蝶不是刑殿的人,关键时刻不会顾及他的安危,但是黑蝴蝶一旦掌握了我们“谋害刑殿弟子”的证据,她就有足够压制我们的王牌。同样,赵强只有以上报总部作为威胁,我们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动手。 黑蝴蝶沉声道:“放回赵强,我可以暂时不向刑殿汇报。” “你他么傻子!”这是我第二次骂黑蝴蝶。 赵强那个二货,抓在手里除了给我添堵之外,半点用处都没有,可是把这个搅屎棍子放回去,他还会不断蛊动黑蝴蝶。 叶寻冷声道:“放他回去。让他们死几个人,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我伸手抓住赵强的脖子,把人从石头背后给扔了出去。对方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站起身来,指着我们的方向大骂道:“王欢、叶寻,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不让你们尝遍刑殿所有刑具,我就不姓赵!” 赵强反手一指安然:“还有你!等你进了刑殿,我会好好招呼你!” “去你妈的!”安然抄起一块石头往赵强头顶砸了过去。对方侧身躲过石块之后刚一站稳,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弩箭瞬间洞穿了对方咽喉。 箭身从他脖子后面透出半尺之后,我和叶寻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等我们两个同时起身时,赵强的尸体已经缓缓栽倒在了地上。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赵强死了,他死之前正好面对我们的方向,这下我们两个怕是真的要解释不清了。 我抬头看向黑蝴蝶时,对方已经扬起了手机:“王欢,放我们离开大阵,我可以帮你向刑殿解释。” 我沉声道:“黑蝴蝶,你愿意如何随你的便吧,这座大阵我自己也出不去。” 我说完之后又坐回了岩石后面,脑袋里飞快地盘算着怎么才能穿过黑蝴蝶的地盘。就是在这时,我忽然觉得头顶一暗,等我抬头看时,原本的朗朗晴空忽然变得阴云密布,血色雷霆隐藏在乌云背后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能够劈开天幕降临大地。 叶寻猛地站了起来:“黑蝴蝶,杀阵已经启动了,你赶快让开,要不然……” 黑蝴蝶摇头道:“你们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不解开大阵,一切免谈。” “你……”我仅仅说了一个字,天空当中惊雷乍起,道道金蛇当空垂落,倾盆暴雨毫不客气地灌落大地,仅仅片刻的工夫,几道卷裹着泥浆的水流就从山谷四周蜿蜒而落。 天上大雨连绵不绝,一道又一道的水流从山谷两侧奔涌而下。 第一三二章 杀机顿起2 - 神隐 - 苗棋淼 杀阵!这才是真正的杀阵! 我扬声喊道:“黑蝴蝶,这里快要被水淹了,你还想怎么样?” 黑蝴蝶沉声道:“我说了,打开大阵。” “你……”黑蝴蝶已经认定了是我在控制阵法,说什么都不肯相信我的话。 安然起身道:“欢哥,咱们怎么办?” “等着吧!看看黑蝴蝶究竟能不能沉住气。”我说话之间,山谷两侧已经炸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缺口,奔涌的水流越来越多、越来越急,不久之后就在山谷里积起了足以没过脚踝的泥水。 我和叶寻不言不动地背靠着岩石坐在水里,安然却慌了手脚:“欢哥,水都下来了,咱们怎么办啊?” “别慌!”我安慰道,“黑蝴蝶比咱们着急。” “可是……”安然刚说了几句话,山顶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等我抬起头时,一股强劲的水流像是从山顶翻越而下的白龙,狰狞咆哮着向谷底俯冲而来,与地上的积水轰然相撞。暗黄色的水花如同暴雨冲天而起,铺天盖地地压向我们头顶。我只觉得全身上下被泥水冲洗了一遍之间,谷底的水位瞬时暴涨半尺。 黑蝴蝶终于坐不住了:“王欢,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还不打开大阵,是想要同归于尽吗?” 我冷声回应道:“同归于尽,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说了多少次,这座大阵跟我无关,你就是不肯相信。现在杀阵启动,咱们都别想出去了!等着吧!等到一会儿山洪暴发,看看咱们谁先被水淹死。” “王欢!”黑蝴蝶怒吼道,“我可以退出竞争,你赶紧打开大阵!” 我干脆没去理会对方的话。黑蝴蝶却以为自己的筹码不够:“我也可以删除刚才的录像,就当赵强是意外死亡。你放心,我绝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 我沉声道:“我已经说了,大阵跟我没关系,你到现在还不相信,那咱们就一起到阎罗殿上评评理吧!” 我说话之间,山顶又传来一声巨响,一块挡在山顶的岩石被水流硬生生推向了山底。巨大的石块从山顶轰然滚落之间,滔滔山洪带着如千军万马骤然狂奔的气势冲破一切阻挡,卷积着土块岩石向谷底疯狂冲落。 我明显感到身边的积水被激流掀起的浪头向我狂涌而至,马上出手抓住安然,另外一只手紧紧抱着身边的岩石才算是稳住了身形。叶寻布下的石阵瞬间被水淹没了大半,涌向阵中的积水也一下没过了我的前胸。用不上多久,水流就能彻底淹没石阵,没过我们的头顶。 黑蝴蝶这下真的慌了:“王欢,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快点想办法破阵啊!” “走!”我拉起安然从石阵背后翻了出去,蹚着齐腰深的积水飞快地靠向黑蝴蝶时,叶寻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别过去,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我的话没说完,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黑蝴蝶后方的阵图已经被水完全淹没,我们就算过去,也不可能找到那块石头了。 我一开始没动,是觉得大水不可能来得那么快。可是世上的事情,不是你觉得如何就一定能向你想的方向去发展,人往往都是被一个想当然引起的失误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刹住脚步的同时,嘴里也飞快地说道:“叶寻,你看没看见射死赵强的那支箭是从哪儿来的?” “那边!”叶寻用手指向了山谷深处。 “走!”我拉起安然转头就跑。 黑蝴蝶却慌了:“王欢,你去哪儿,谷口在那边……” “那边出不去了……”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传出了一种像大地塌陷似的巨响。 我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道暗黄色的水柱就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上了半空。井喷而起的水柱直到冲入空中两三米之后才轰然崩碎,化成暴雨扑落谷底。 下一秒钟,四面八方的积水全都向水柱涌起的方向奔流而去。我没看见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见那里传来一阵阵牛吼似的巨响,集中到那个方向的水流还在一层层向外喷涌着细雨一样的水珠。 那边的地塌了! 我以前听人说过,在我老家那边曾经有过一次炸开地下废矿排洪的事情,老辈人描述的情景,就跟现在差不多。洪水蜂拥灌入地底,矿坑里面的气流在往外狂涌,水流、气流交错在一起的声音就像巨兽在纵声怒吼,凡是洪水卷动的东西全都被带进了矿坑,从此消失不见。 这座山谷下面也是空的?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奔涌的洪水就从我背后狂卷而来,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对抗水流的冲击,就被洪水给掀翻在地,顺水滚向了远处。 “抓我的手!”叶寻一步步从后面赶了上来,同时伸出两只手来。 我勉强稳住身躯想去拉住叶寻时,却看见大批人影在叶寻背后顺水而来。 黑蝴蝶! 黑蝴蝶的人马距离我们不算太远,他们也一样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仅仅比我们稍晚一步被水给卷向了天坑。对方大片冲来,我们三个就算是想躲也没法在水里站稳脚步,只能快速挪开身形,在被水冲来的人影中左躲右闪。 不躲的话,肯定要跟他们撞在一起,人无论是在溺水还是在跌倒的瞬间,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东西,他们不管抓了什么,死都不会撒手,要是我们全都滚成一团,说不定会被他们拽到什么地方去。 我仅仅停顿了一下,立刻调转身形顺着水流冲向了天坑的方向,临近天坑的边缘才一跃而起,扑向了坑底。 我在空中连转两圈之后,眼前出现了一道长方形的黑影。那时,我已经顾不上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抱在了上面。 等我再抬头时,才看清自己抱在了一根像是房梁一样的长木上。 “欢哥,欢哥,你别动!”我听见安然在喊我时,才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安然,而是一座座连在一起的“丁字形”木架。高低错落却又连缀在一起的木架布满了整个洞穴的空间,乍看之下像是杂乱无章,可又让人觉得木架的排列带着某种规律,只要走对了方向,就能从洞穴顶端一直下到洞底。 安然正好落在了距离我不远的一座木头架子上,双手死死地抓着横木大声喊道:“欢哥,你对面有机关,你别乱动!” 我的对面是不是有机关,我不知道,我却能看见站在安然对面的机关傀儡。那只傀儡大概有真人大小,做工也极为粗糙,傀儡的脸上甚至没有五官,除了双手还算分明之外,两腿只不过是象征性地雕出了一道槽线代表着傀儡的双腿。 傀儡身上最为醒目的地方,就是用双手高举过顶的一把半月形重斧。那只斧头虽然已经是锈迹斑斑,但是锋刃犹在,机关一旦发动,足够把人劈成两半。 安然不让我乱动,是怕我触发了机关,可他自己呢?他对面的机关傀儡难道不会在莫种情况下自己发动? “你也别乱动。”我嘱咐了安然一句,立刻转头喊道,“叶寻,叶寻,你在哪儿?” “我在这边。”叶寻大概是在我身后的位置。我不转身就看不见对方,可我现在却偏偏一动都不敢乱动。 我拼命地转了几下脑袋,才看见黑蝴蝶和她手下全都已经落进了洞里,或高或矮地被挂在了木架上,大概也有人落进了洞底,只不过我看不清山洞下面究竟藏着什么罢了。 我知道对面肯定带有机关,可我总不能就这么趴在木头架子上不动。我打算试着挪动一下手脚时,烈火带起的红芒却在我眼角余光当中骤然而起。 我扭头看过去时,却看见一只悬挂在附近支柱上的黄铜龙头缓缓张开了龙口,一道火线也从铜龙口中喷射而出,在空中急掠数米,打向对面支柱。 我还没看清那道火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道又一道的火线就在木架上下喷射而出,整座岩洞当中到处都能看见铜龙吐焰、火光飞舞。纵横交错的火光纷纷在附近支柱上炸成片片火雨缤纷飘落,原本空荡荡的木架上却燃起了一盏又一盏的油灯,山洞上下被照得亮如白昼。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错综复杂的木架之下用青石搭建了的平台上赫然摆放着一口黄铜打造的棺材。我距离棺椁太远,没法确定棺材究竟有多大,却能肯定那应该是一口比寻常灌木大出了几倍的巨棺。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被大水送到这儿来,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诸葛武侯有意的安排? 如果是意外,我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如果是后者,诸葛武侯的算计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他不但算到我们能够落脚的地方,甚至算好了一场大雨。光凭着一场暴雨不可能这么快就引发山洪,山谷附近肯定还有堰塞湖或者河流一类的东西,那场雨只不过是一个冲开水道的引子。可是诸葛武侯却算尽了天时、地利,用一场雨把我们硬给逼进了这座禁地。 他让我们进来做什么? 我隐隐感到了杀机。 第一三三章 绝处逢生 - 神隐 - 苗棋淼 山洞中灯光忽起的瞬间,我明显看见灯盘的上火苗顺着木架支柱向上急窜近尺,点燃了固定木架用的绳索。 绳索上燃起的火线像赤蛇盘绕木架蜿蜒而起时,有人在远处惊叫道:“架子点着啦!快往下跳……” “别动!”黑蝴蝶虽然在厉声喝止手下,还是有人纵身跳下了横梁。对方落在下一处木梁上时,脚下横木忽然发出一声“嘎吱”巨响,捆在横木接口上的绳索骤然绷断,带着一串串火光飞上半空。 裂开的横木随即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转动了半圈,左边托着那个跳下去的探神手,右边挑着一只机关傀儡,像是一座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跷跷板,勉强保持着平衡,停在了半空当中。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我刚刚掉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全是丁字形的木架,原来这些架子就不是为了连成通道,而是为了在外人侵入的时候各自分离,形成一个个平衡木,让来人无法互相照应,只能各自为战。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划过不久,我对面的横木上也传来了一声绳索绷断的闷响。我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我身下的木梁就缓缓地转动了起来,把我一点点地挪向了安然的方向。 下一刻间,绳索断裂、木梁转动、人群惊叫的声音在山洞当中此起彼伏,所有探神手无一例外的被挑在了半空。 山洞中的机关绝不会是单单把人困在空中那么简单,也许,下一刻就会露出它的狰狞面目。 仅仅几秒之后,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叫,等我回头看时,一根横木上的机关傀儡已经挪动了位置,顺着刻在横木上的滑道向对面的探神手慢慢滑了过去。对方连连惊叫之间,拔出枪来正对傀儡不断开火,傀儡虽在枪火之下木屑纷飞,滑动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几秒之后,托着那个探神手的木梁就在傀儡的划动之下失去了平衡,直奔探神手的方向垂落了下去,那人渐渐被吊在了空中,上面的傀儡却在瞬间加速直奔对方冲了过去。 那人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松手,他会直落洞底,谁知道山洞下面的滚滚泥水当中藏着什么机关?不松手,滑下来的傀儡势必要生生碾碎他按在滑道边上的双手。 生死之间的犹豫可能只发生在几秒之中,可往往就是那短短的几秒,足以改变一切。 几息之后,傀儡脚下就传出了滑轮碾碎手指的怪响,那人的惨叫之声冲天而起时,被傀儡举起的巨斧也在一瞬之间劈落而下,横木一端血光暴起,那人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血肉模糊的尸体落向洞底时,竟然发出“噗呲”一声怪响,等我低头再看的工夫,被尸体砸开的水花当中已经露出了一片锋刃倒竖的铁刺,落进水里的尸体正被挑在铁刺尖端向水下慢慢沉落。 尸身被铁刺穿透的惨状仅仅在一息之后就被混浊的泥水完全淹没,水上翻起的血迹却仍旧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探神手永远消失在了机关密洞当中,机关带来的恐惧却远远没有结束。 斩杀了一个探神手的机关傀儡仅仅在平衡木边缘停顿了一下就栽向了洞底。 我眼看着机关傀儡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狠狠砸在了一根木梁边缘,被挑在另外一端的探神手在剧烈震荡之下腾空而起,惨叫着摔进了水里。猩红的血花从水底漂起之间,那人的一只手掌却还伸在水面上虚弱挣扎,许久之后才无力地垂向水中。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之间,整个山洞再一次陷入了死寂,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机关会在什么时候启动,或者哪一个傀儡会暴起发难。 我们全都被挂在横梁上,一旦傀儡启动,任何一个人都是避无可避。 机关不可能没有破绽,就算是现代用电脑控制的机械也会出现误差,更何况是古代的机关? 眼前的机关肯定有破解的办法。机关的破绽究竟在哪儿? 我正盘算的当口,安然忽然喊道:“欢哥小心,你那边的机关动了!” 我对面没有机关傀儡,可是我身下的木梁却一直都保持着平衡,坠着木梁的重物肯定是在木梁的下面。 我还没来得及往下去看,我身下的木梁就蓦然间转动了起来,我被推离了安然的方向,木梁的另外一头却奔着安然对面的机关傀儡滑动了过去。 我侧头看时,却看见自己的木梁下面吊着一块石板,就是那块石板保持了木梁的平衡,可现在,吊着石板的绳索不知道怎么燃起了火苗。用不上多久绳索就会被火完全烧断,石板砸向安然对面时,也就是我把持不住横木掉落水中的一刻,安然也会在猛烈的剧震当中被抛上半空,死于非命。 “安然,你抓住。”我双手按住横木,从木梁上站了起来,双脚发力猛然向上跃起,我脚下的横木刚刚翘起一点,就被我强行压了回去,甚至比原先还要沉落几分。 被挑在横木另外一头的石板蓦然向上扬起之间,我用脚狠狠一蹬横木,借着双脚的力道向安然的方向飞纵而去。 与此同时,我原先所在的横木也在我一蹬之下猛转了半圈,将石板甩向半空。 缓缓燃烧的绳索再也承受不住石板飞扬的力道,在我跳向空中的一刻怦然断裂。没有绳索牵引的石板蓦然飞向空中,与我一齐向安然所在的木梁上砸落了下去。 我人在半空,心却沉向谷底。 我不可能在短短几秒钟之间把力学、距离、抛物线落体等等一切计算得一清二楚,我敢往安然的方向跳,完全是在赌命。 赌赢了,我们两个能搏出一线生机;一旦输了,我们两个就得一块儿葬身洞底。 现在,那块石板与我一起飞向安然所在的木梁,如果它砸不到木梁还好,一旦砸在梁上,我和安然必死无疑。 人在生死之间,最常见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可我现在连闭眼都不敢——我们的生死就在那几秒之中,我一旦闭上眼睛,就会错过那分出胜负的几秒。我只能睁着眼睛去看自己是生是死。 仅仅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之后,劲风呼啸的石板就紧擦着木梁的边缘落进了水里,被石板崩飞的水花还没平复,我就跳到了安然所在的木梁中间。 我的双脚还没站稳,横木就向安然的方向猛然偏斜了过去,另外一端的傀儡蓦然而动,高举战斧向我身前冲来。 我勉强站稳身形之后,豁然转身,直奔傀儡的方向反冲了过去,仅仅两三米的距离之内,我就拔出蔑天,举刀向傀儡肩头斜斩而过。蔑天锐利的刀锋瞬间劈断了傀儡手中的斧柄,我也一步冲到傀儡身前,合身撞向了傀儡。 蓦然一声巨响之后,木质的傀儡被我生生撞飞到了水里,我自己却踩在木屑纷飞的横木上,冲向了安然对面。直到木梁再次恢复了平衡时,我才双腿颤抖着在横梁上蹲了下来,流水似的冷汗也在我头上不断淌落,一滴滴地落在了木梁上。 过了好半天,我才算是缓过了神来:“安然,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安然的声音也在颤抖。生死之间走了那么一遭,任谁都不会坦然处之。 我的脑袋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诸葛武侯没想赶尽杀绝,否则的话,他没有必要设计出这种平衡木一样的机关,他只要不设木架,让水把我们全都冲进山洞,谁能在满布铁刺的陷阱里活下来? 密藏当中肯定还有生路。 我试着转了个身:“叶寻,你那边怎么样?” 叶寻所在的横梁跟我一样,上面没有机关傀儡,下面吊着的却不是石板而是一口棺材。 我的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时,心中猛然一惊。其他木架上都挂着石板,叶寻那里不会无缘无故地挂一口棺材。 我刚想提醒叶寻小心,挂在横木一端的棺材就忽然自己炸裂开来,数十只蝙蝠从破开的棺材蜂拥而出,向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叶寻那头的横木猛然一沉之间,叶寻也像我一样脚蹬木梁纵身而起,直奔附近的横木飞落而去。叶寻跟我不同,他是内家高手,练过轻功,可以短暂地踏空而行,他更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 谁曾想,叶寻还没在空中御风疾行,趴在远处横木的探神手就对他举起了手枪,他应该是怕叶寻落在自己的横木上,把他也带进洞底。 那人刚要瞄准,我已经甩手一枪向他打了过去。那人被子弹掀飞到几尺开外,喊都没喊一声就落进了水里。失去平衡的木梁却在这一瞬间骤然扬上半空——叶寻落脚的地方没了! “快用飞爪!”我明明知道叶寻来不及去拿背包里的飞爪,却还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来。 人在空中的叶寻却忽然出手,隔空一掌拍向了扬起的横木。被一只傀儡压偏的木梁生生被叶寻的掌力给打回了原位,他自己也有惊无险地落在了横梁上。 叶寻的功力又进步了。 第一三四章 第一道题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眼看着叶寻安全落地才松了口气,可是横木一头儿的机关却在这时向叶寻的方向挪动了过去。 机关傀儡似乎只要有人震动横木就会发动,叶寻落地的动作再如何轻微,傀儡也一样会随之发动。 叶寻仅仅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就抽刀冲向了傀儡。雪亮的刀锋在空中怒卷而起,像是一道疯狂旋转的怪蛇瞬间绞断了傀儡手中的斧柄之后,又钻开了对方胸口,从傀儡背后直透而出。 傀儡手中折断的战斧怦然落地之间,叶寻也紧贴着残缺不全的傀儡站在了横木中间,总算是又把倾斜的横木给压回了原位。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黑蝴蝶已经厉声喝道:“王欢,你敢杀我的人?” 我冷眼看向黑蝴蝶道:“谁想动我兄弟,我就杀谁,包括你在内。” 黑蝴蝶还要说话时,安然已经抢先喊道:“欢哥、徐媚,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就别掐了,现在要在再动手,咱们谁都活不了。” 黑蝴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过了头去。她像是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自己暂时安全,我却一直在寻找刚才飞散在洞中的蝙蝠。 蝙蝠不会打洞,不可能挖开厚达几寸的棺材钻进里面安家落户。那口棺材里肯定事先就安放了机关,能让蝙蝠自由进出,同时也会在某种情况下自行炸裂,放出蝙蝠。 诸葛武侯在机关密洞放出那些蝙蝠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光凭这些机关还不够阻挡来敌? 我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之后,马上厉声喊道:“小心那些蝙蝠!” 我话音刚落,难以计数的蝙蝠就从各个木架的阴影当中掠空而出,各自寻找着目标扑向了附近的探神手。我连续三枪击碎了向我飞来的蝙蝠之后,向我涌来的蝠群却漠然调转了方向,各自飞向暗处。 这时,距离叶寻不远的地方蓦然传来一声惨叫,我眼看着一只蝙蝠落在附近的探神手背上,像是趴在人身上的饿鬼,顺着对方脊梁一寸寸地往那人脖子上爬了过去。 对方明明知道有一只蝙蝠在自己身后爬动,却偏偏不敢伸手去摸,他一动,对面的傀儡就会随之发动,他没有从横梁上向外跳落的勇气,就只能任由蝙蝠在自己背后爬行。 仅仅几秒之后,那只蝙蝠就贴在了对方脖子上,咬开了那人后脑上的头皮,伸着鲜红的舌头飞快地舔向对方血流不止的伤口。 那人头皮后面流出来的鲜血,一半儿被蝙蝠舔进了肚子,另外一半儿却滴落在了横梁上。 那人吓得连声音都走了腔调:“组长……组长救我啊!救我啊!蝙蝠在吸我的血……” 我知道吸血蝙蝠的唾液里带着一种类似于麻醉剂的东西,猎物被它吸血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疼痛。那人之所以会声嘶力竭地乱喊,全是因为惊吓过度的原因。 黑蝴蝶高声喊道:“叶寻,求你帮我救他。” 叶寻抖开*向那人背后瞄了两下:“不行,蝙蝠太小了,我的角度碰不着它。” 叶寻正好处在那人斜上方,让他一箭将蝙蝠贯穿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不伤及对方却难如登天,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叶寻一箭射死蝙蝠的同时,也要了那人的性命。 距离对方最近的叶寻都做不到的事情,更别论是远在别处的探神手。我们十多个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蝙蝠吸血。 短短片刻之后,那人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弱,直到那人没了声息,趴在他身上的蝙蝠才振翅而起。蝙蝠刚到半空,就被叶寻一箭射了下来。 与此同时,我却看见那个刚刚被蝙蝠咬死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仅仅片刻之后,那人的双手忽然青筋暴起,露在袖口外面的皮肤却在那一瞬间干瘪了下去,像是一层蜡黄色的薄膜紧紧地贴在了他手上。那人的尸体稍稍抬起了头来…… 尸变? 我脑袋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尸变”。等我看见那人像动物一样用手撑着横木慢慢爬起来时,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传说中,发生尸变的尸体,四肢关节会变得极为僵硬,不会像正常人一样随意弯曲。可是,那人不仅在动,而且动得飞快。 “王明,你怎么了?”黑蝴蝶仅仅喊了对方一声,那人就猛地回过了头去。黑蝴蝶不知道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什么,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那人前一秒钟才紧盯着黑蝴蝶,下一刻就忽然回身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等我看清那人面孔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脸上的皮肤像是被开水烫过的布料,掀着一层层褶皱聚集在了一起;两只满是血丝、从里到外红得瘆人的眼睛却比原先睁大了几圈,乍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给生生撕掉了眼皮,只留着一双没遮没挡的眼珠子露在外面。 那人咧开的嘴角不断向下滴落着口涎,喉咙里也在阵阵呜咽,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准备咬人的疯狗。 我以前就听说吸血蝙蝠身上带着狂犬病菌,可是狂犬病发作得再快,也不可能让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变成一条疯狗吧? 那种蝙蝠的嘴里肯定带着某种从没被人发现过的病毒,才让那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异变。 那人在我和黑蝴蝶之间来回看了几次,就像是在选择下手的目标。我本来已经提起了手枪,却听见安然颤着声音道:“欢哥,欢哥,你后面……后面那人也疯了。” 我稍一侧头,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了一个蹲在远处横木上的人影。对方更像是一条疯狗,充血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在我背后不放。 坏了! 刚才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蝙蝠咬开脑袋疯狂吸血的那个人身上,却不知道另外的蝙蝠已经悄无声息地选择了其他的目标。被蝙蝠咬伤的人肯定不止他们两个,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谁还受了伤。 仅仅几秒之后,我身前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同时纵身而起,一跃几米向各自的目标冲了过去。我感到身后劲风袭来时,猛地将拎在右手上的手*枪插到自己左臂腋窝之下,枪口对着身后扣动了扳机。 马格南的怒吼声震耳而动的瞬间,从我背后扑来的劲风也戛然而止,尸身砸落在水里的声音随之暴起。 那个名叫王明的人却在那瞬间往黑蝴蝶的对面扑了过去,他的目标不是黑蝴蝶,而是黑蝴蝶对面那只傀儡。 等我想要出手救援时,手枪里却发出了一声空响——我还是没有适应马格南,明明已经开了五枪,却还是本能地瞄准射击。 等我再想去重新装弹时,发了疯的王明已经落向了横木的一头儿。 黑蝴蝶不等对方触碰到横木就飞身而起,脚踩着虚空往叶寻的方向飞速落去:“叶寻,救我。” 黑蝴蝶的轻功比叶寻还好,她不怕自己没法落上横木,他怕的是叶寻忽然出手把她打进水里。 “救她!”我也一样怕叶寻不肯救援,忍不住提醒了对方。 我跟黑蝴蝶是敌对的关系不假,但是黑蝴蝶现在还不能死。我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把视频传给刑殿总部的情况下,如果放任对方的生死不管,万一视频已经被传走,我们最有利的证人就没了,那时才叫真正的后患无穷。 叶寻却在我的注视当中抬起了手掌。我赶紧再次喊道:“叶寻,别动手!” 我话音没落,叶寻已经一掌拍飞了身边的傀儡,给黑蝴蝶让出了位置。后者显然也把叶寻最初的动作当成了想要阻止自己登上横木,脚下御风的力道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就是这几分的力道,让她在横木仅距一寸之遥远的地方掉向了洞底。 “救命……”黑蝴蝶下意识地呼救之间,叶寻已经飞快地抓住了对方的手掌,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黑蝴蝶下意识地伸出手掌时,可能连自己都没想到叶寻会冒着被她一块儿拽进洞底的危险出手相救,直到她被拽上横梁时,竟然全身发软似的倚在了叶寻身上。 叶寻向上耸了一下肩膀,推开了黑蝴蝶的脑袋:“你自己小心点。” 我看到对方得救,总算松了口气,可是探神手的惨叫声却在山洞中接连而起。 我仅仅转头看了半圈,就看见至少有四个变异的探神手在半空当中飞纵扑击,冲向了昔日的同伴。那些感染变异的人像是从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哪怕是在掀翻了横木之后与对方一齐掉进水里同归于尽,也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而去。 这样下去,我们早晚得让那些人掀进水里。 我怎么才能自救? 我脑中心电急转之间,拎着手枪向安然喊道:“安然,你听我命令,我数到三,我们两个就一起往中间跑。你只管往前跑就行,我来控制平衡。等到中间,我们两个就安全了。” 没曾想,安然竟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我不敢!” 第一三五章 第一道题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这才看明白,安然大概是有些恐高,从始至终都在手脚并用地死死抓着木梁不敢松手,现在让他走过来,比登天还难。 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别特么扯犊子,赶紧听我话,往这边来。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 “我真不敢啊!欢哥,你自己跑吧!”安然这下真哭了。 “我跑你娘个脚啊!”安然要不是我同伴,我真想一枪毙了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趴在木头上不敢起来?难不成恐高比死还可怕吗? 我正被安然气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吸血蝙蝠的尖啸声又在山洞当中飞舞而起。大片蝙蝠掠空而过之间,我飞快地换上了子弹,连开了几枪,却怎么也挡不住到处乱飞的蝠群,眼看着大批蝙蝠向安然的方向围拢了过去。 我厉声叫道:“安然,你他么还不起来?” 安然哭喊道:“欢哥,我不敢……你快走吧!我替你撑着……” “我艹!”我举枪打掉两只蝙蝠,“安然,你特么要是死在这儿,我回去马上给你媳妇儿找男人。我要是不把她卖给一个糟老头子,我特么跟你姓!” “啥?”安然眼珠子顿时红了,“你再说一遍!” 有用? 我和安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对他也不算了解,但是他跟他老婆之间那股腻味劲儿,实在让我有点受不了。难怪那个我扔下车的老娘们儿说安然是小奶狗。 我分不清女生之间那些小狼狗、小奶狗的划分,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狗对主人忠心耿耿,就算再弱小的狗也懂得护主。我刚才就是要试试安然会不会为洛芊芊无视生死。 看来这是奏效了。 我当即厉声道:“老子说到做到。你媳妇儿我不能碰,但是我认识好几个贱人,他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不信我就……” “混账东西!”安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撒腿就往我身边跑,我立刻收起手枪,直奔对方迎了过去。 我们两个在横木中间相撞在一起时,我伸手把安然给提了起来:“趴我背上,我带你跳下去。” “欢哥!”安然直到这时才算反应过来。 “趴着别动,别让蝙蝠咬了。”我双脚呈人字形分立左右踩在横梁中间:“叶寻,你背着黑蝴蝶跳过来,咱们一起逃才能逃出去。” 山洞中平衡木似的设计其实是针对轻功高手布置的机关。人的轻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像电影里一样随意飞动,必须有落脚的时候,只要他没法像飞鸟一样次次都落在平衡木中间,肯定会触发机关,最后的结果,不是掉进水里,就是死在机关或者吸血蝙蝠的手中。 唯一能逃出去的办法,就是两个人一齐动身,分别落在平衡木的两边。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平衡,继续跳向安全的地方。 这个办法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一场对伙伴间信任的考验。 起身跳跃的两个人不仅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必须绝对相信对方,甚至要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对方,才能度过平衡机关那冷酷无情的考验,整个过程当中哪怕出现任何一点迟疑都足以致命。 我把安然背在身上,又让叶寻背上黑蝴蝶,就是为了让我们两组人之间的体重不会相差太多,剩下的就看我们两个该怎么配合了。 我大声喊道:“叶寻,往这边来,跳到我边上去,快点!” 我正对着叶寻的方向大声呼喊之间,叶寻毫不迟疑地从横木上纵身而起,双脚凌空连踏着向我身边飞跃而来。与此同时,飞在空中的蝠群忽然调转了方向,往叶寻身上蜂拥而去。 叶寻的双手还要用来保持身体平衡,他身上又没有自动火器,只能眼睁睁看着蝠群临近。 “开火,看准了打!”我和安然同时扣动了扳机,却又怕伤着叶寻,不敢向蝠群中心的位置开火。看似猛烈的枪火在叶寻四周激闪连绵,却丝毫阻止不了蝠群的围攻。 一开始,我还能从漫天乱飞的蝙蝠当中看见叶寻不断突进的身形,眨眼之后,我就被遮天蔽日的蝙蝠挡住了视线。 “叶寻——”我正急得满头大汗之间,蝠群背后却传来了一阵阵钢针破风的丝丝声响,刚才还在漫天乱舞的吸血蝙蝠瞬时间像是被霜雪打过的树叶,在丝丝风响当中成片跌落——出手的人是黑蝴蝶,只有她的钢针才能发挥出漫天花雨似的威力。 叶寻也在这时踏空而出,向我左侧飞纵而来。趴在他背上的黑蝴蝶蓦然尖叫道:“往右一点啊!你这样落脚,木梁会翻的!” 叶寻不仅充耳不闻,还用双手抱住了黑蝴蝶两腿,生生把她控制在了背上。 我眼看叶寻快要落地之间,脚下连连向外错步,飞快地挪到横梁一侧。我脚下木梁猛然向上掀起的瞬间,叶寻忽然在空中转动了一下身形,一脚踢在扬起的木梁之上,趁着横木稍落的瞬间,又连出两脚,把翘起来的横梁给踩回了原位,他自己也跟着站在了横梁一侧。 我和叶寻已经站稳了身形,黑蝴蝶还在放声惊叫,我背上的安然也还在颤抖不止,那家伙吓得把脑袋埋在我肩膀上,连头都不敢往起抬。我气得狠狠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把脑袋抬起来,有蝙蝠过来就开枪。叶寻,咱们走。”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我们两个一块儿起跳,直奔一根空荡荡的木梁上跳落了下去。 我们两个刚刚起身,就听见黑蝴蝶惊叫道:“那是机关!”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座山洞当中机关满布,当年的设计者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一个完全没有危险的落脚点,那些看似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可是我和叶寻已经跳到了空中,叶寻有轻功在身,还有可能转身跳回原位,我却只能睁着眼睛往横梁上跳。 就在我快要落地的那一瞬之间,叶寻忽然伸手拽出连着绳索的飞爪,往我身前甩了过来。我伸手抓住绳头的一刻,双脚同时落向了目标。 我的双脚刚一站稳,就听见木梁下面传来一声像是刀锋擦过刀鞘般的声响。等我侧头看时,一把近尺长的尖刀忽然在距离我不足两尺远的地方从木梁内里弹射而出,明晃晃地竖在大梁上。 眨眼之间,一道又一道的刀锋就在不足半尺距离上接二连三地迸射而出,向我脚下排列而至。尖刀才是这道机关当中暗藏的杀机。 我想活命就得立刻从横梁上跳下去,否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被刀锋刺穿。 如果没有叶寻在我另外一边儿,我会毫不犹豫地跳向别处,可我不知道叶寻现在准备好了没有,要是我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跳到外面,死的人就是叶寻。 我转头看向叶寻的瞬间,却发现不远处能供我落脚的横梁不知怎么的忽然转动了起来。我再不起身,那道木梁就会离我越来越远,我也就再没机会逃生而去了。 安然在我身后惊叫道:“刀过来了,欢哥,你快跳啊!” “给我闭嘴,你死不了!”我怒吼之下紧紧咬住了牙关,双脚十指紧紧勾在一起,两腿笔直地踩在了木梁上——我明明知道,就算我再怎么收拢脚心,被钢刀刺穿双脚的剧痛也不会减弱半分,那只不过是我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罢了,这就和人在打针时会不自觉地绷紧肌肉等着一针扎进肉里是一个道理。 一瞬之后,四道刀锋就顺着我双脚两侧簌然弹出,锋利的刀刃几乎割开了我的鞋帮,却没伤到我的双脚。如果我刚才稍稍挪动那么一点儿,绝逃不过被刺穿双脚的命运。 我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贴在我腿边的刀锋,才带着满头冷汗看向了叶寻。叶寻同样脸色惨白、冷汗淋漓,但是他的双脚也同样未曾挪动半分。 我的心口正在砰砰乱跳时,脚下横梁忽然动了,整座丁字形的木架像是被人推动了一样,缓缓向平台的方向挪动了过去。 叶寻刚要出声,我却挥手制止道:“先别乱动,看看情况再说。” 原本挡在了我们前方的一座座木架像是被人操纵的一样纷纷挪向两边,给我和叶寻落让出了一条路来;我和叶寻落脚的横梁每经过一个区域,让开的丁字架马上就会恢复原状,仍旧像是杂乱无章地挡在各个路口当中。 丁字架一直把我带到安放棺材的平台之前,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忍不住抽出蔑天,一手提刀,一手拎枪看向了远处的棺材。 就在这时,我脚下蓦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木架的立柱撞上了平台边缘。架子下面传来的震荡还没结束,我脚边的刀刃就纷纷缩回了原处,横在空中的木梁也缓缓向下倾斜而去。机关显然是想把我和叶寻卸在平台上。 我转头向叶寻喊道:“你小心,我先下去。” 我纵身跳向平台的当口,叶寻也飞身而至,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身边。 第一三六章 第一道题3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叶寻分别把黑蝴蝶和安然放在地上,一左一右交相掩护着向棺材走了过去。 我们直到接近棺材前面的供桌时才停了下来。我犹豫了片刻才屈膝跪倒在棺材面前,郑重地拜了三拜,双掌合十道:“武侯在上,我们兄弟逼不得已打扰武侯安宁,还请武侯在天之灵多多原谅。” 我刚刚拜完起身,就见供桌前面的地面上裂开了一道缺口,一座圆头石碑从供桌下缓缓而起。那座石碑显然已经被尘封多年。集落在石碑上的灰土随着石碑的震荡簌簌流落之间,碑身上也出现了一片清晰的字迹。 那段用文言文写成的留字译成白话的意思是:你等能够通过考验到达此地,说明你等是有义之人。这处机关虽然无法判断你等大义,却能考验你等小义。到此平台,算是通过我的第一道考验。能够通过我三道考验之人,可得我传承。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诸葛武侯的传承,可不仅仅是机关秘术那么简单,其中还有诸葛名震天下、旷古绝今的奇门遁甲之术和八阵图。 武侯传承三大秘术,只要有一样重现人间,就足以惊世骇俗,更何况是三样传承同时出世。 我正目瞪口呆时,巨棺之前的供桌忽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我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脚下地面却蓦然向下一沉。 我踩着机关了! 我惊骇之间,巨棺之前却同时打开了三道缺口,三座圆头石碑一齐升出了地面。 中间那块石碑顶端赫然写了四个大字:任选其一。 等我仔细看时,才发现三块石碑从左往右依次写着“奇门遁甲”、“八阵图”、“机关术”,每座石碑的底座上都留着一个圆环,看样子像是专门供人拉动的把手。 原来诸葛武侯并没有打算把所有传承都留给后人,他只允许来人选择其中一个。 我正要上前时,黑蝴蝶忽然喊道:“等一下,你要选什么?” “机关秘术。”我本来就是奔着机关秘术来的,难道还能中途改了主意不成? 黑蝴蝶道:“你不觉得奇门遁甲更有用一些吗?最不济,八阵图也要强于机关术啊!” 对于探神手来说,奇门遁甲确实是最为有用的东西,掌握了奇门遁甲,就等于拿到了打开多数神话禁区的钥匙,起码也能在汉代之后的禁区当中来去自如。 八阵图的作用与奇门遁甲大致相同,在某种意义上说,八阵图可以被列为阵法之祖,弄懂了八阵图,足能将各种大阵视如无物。 我不由得有几分动心了,原本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叶寻在我身后说道:“选机关,不要犹豫。” “可是……”我忍不住道,“如果选机关,会不会太亏了?” 我这样说,其实是在提醒叶寻,不要因为我身上的暗疾而放弃最大的利益。九鼎消失在墨家之手只不过是我们的一个猜测,并不能完全当真。 诸葛武侯既然允许我们去拿他的传承,选择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确的做法。 叶寻沉声道:“奇门遁甲和八阵图不是我们该去碰的东西,那种东西拿到了是祸非福。选机关术。” 黑蝴蝶急道:“你是怕学不会吧?这点不用担心,如果我们把东西带回去,研究所那边会把研究成果拿出来共享。你知道这两样传承能在探神手总部换到多大的功勋吗?” 黑蝴蝶见叶寻无动于衷,赶紧继续解释道:“你们现在还没入探神榜,但如果你们得到传承,足够你们一下排进探神榜的前五十。探神榜的福利……” “我没兴趣进什么探神榜的前五十。”叶寻冷声回应之间,已经用一只手按上了刀柄。 我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缩——叶寻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更不是嗜血如命的杀人狂魔,没人惹他的情况下,他比任何人都安全。现在仅仅意见不和,他就准备拔刀相向,看来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黑蝴蝶显然是看出了叶寻的意思,可她还是不肯死心:“安然,你劝劝他们两个啊!机关术真的……” 安然笑嘻嘻地说道:“我只是助手,从不做任何决定。当然啦,你要是能打得过他们两个,让他们改变主意也行。” 黑蝴蝶在我和叶寻身上来回看了几眼,才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边儿。她虽然不再说话了,但是眼中却满是不甘。 我向叶寻微微点了点头,抓住机关石碑前的铁环猛然向上提起,那口巨棺正对我们的棺材板上豁然打开了一道缺口。整块棺材板向左右两边蓦然分开时,我面前的石碑随之转动了半圈,石碑背面也露出了四个大字:入棺出谷。 诸葛武侯的意思是让我们钻进棺材,送我们离开山谷? 我们一旦进入棺材,就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一旦发生变故,就只能任人宰割。 可我转念一想,又放心了下来。诸葛武侯想杀我们,又何必这么麻烦,光凭外面的丁字形机关就足够让我们全部葬身于此了,何必还要弄出一副棺材。 我立刻一矮身子钻进了棺材里,蜷缩到了棺材最里面。黑蝴蝶、安然陆续钻进来之后,叶寻最后一个进了棺材。他刚一坐稳,打开的棺材板立刻闭合在了一处,棺材当中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还没来得及去拿手电,棺材下面就传出了一阵像是车轮压在铁轨上缓缓滑动的声响。 我明白了,这口棺材其实就像是一辆停在固定轨道上的矿车,只要有外力推动,它就会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路线冲出平台。 片刻之后,棺材下面滑轮滚动的声响开始变得越来越急,巨大的棺材也一下倒竖了起来,叶寻他们三个一块儿压在了我的身上。 让我害怕的不是他们三个的体重,而是身下那种像是忽然失重般忽高忽低的惊悚。我没坐过过山车,但我估计坐着过山车在空中翻转呼啸的感觉大概跟我现在的情景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是这种无法看见的惊恐反倒让人更加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棺材里翻滚了几圈之后,棺材头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等我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看时,整口棺材已经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我们头上的棺材盖子直接砸落了下来。 多亏叶寻和黑蝴蝶同时出手推开了棺材盖子,我们才没被砸得头破血流。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黑蝴蝶发出一声尖叫道:“你们看……” 黑蝴蝶仅仅说了三个字,就一下站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转身往我们背后的方向飞奔而去。那里有一座山洞,我们应该就是从山洞里飞出了密藏。 “你去哪儿?”我飞快地在棺材盖上扫了一眼,顿时也吓了一跳。棺材盖内侧写着八个血红色的大字:选对可生,选错必死。 诸葛武侯设计出这座山洞,实际上就是为了挑选一个适合继承他机关之术的传人,三座石碑其实就是另外一道试题,选错了答案的结果,就是葬身山腹。 我和叶寻看清了留字之后,不约而同地向黑蝴蝶追了过去。 “站住!”叶寻上前一步拦在了黑蝴蝶身前,“别过去。” “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得回去救他们……”黑蝴蝶转了个身想要绕过叶寻,叶寻连挪了几步,生生把她给挡了回去。 黑蝴蝶厉声道:“你给让开!你……” 黑蝴蝶话没说完,山洞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卷裹着暴土灰尘的气流瞬时间从山洞当中汹涌喷出,我们几个虽然站在几米开外,还是被卷地而来的气流带了一个踉跄。 我捂着嘴站起来时,隆隆巨响仍旧不绝于耳,就连我脚下的地面都在随着那惊天动地的响声微微震颤——山洞塌了,甚至连我们进去的那座山谷大概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否则这地动山摇似的声响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诸葛武侯等于埋葬了一切。从此之后,除了我们几个,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机关密藏,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的传说。 我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感觉:诸葛武侯好像并不一定要让机关术流传于世,他既然早就已经设计好了毁灭一切的机关,就等于把我们设定为最后接受考验的人。 如果我们有幸能通过考验,机关术自然会重现人间。如果我们通不过考验呢?我们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那时,谁还会知道这里曾经出现过机关秘术的线索?诸葛武侯的传承也将永远埋没。 我正低头思忖之间,叶寻对呆立在原地的黑蝴蝶说:“你的那些手下只怕连机关平台那关都过不去,就算是让你冲回去,又能如何?” 黑蝴蝶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比谁都清楚。我也知道不能指望他们度过第一重考验,他们并不是可以用性命托付的人。可是,他们一旦死光了,我们都会有麻烦,很大的麻烦。” 第一三七章 探神密码 - 神隐 - 苗棋淼 我愕然看向黑蝴蝶:“什么意思?” 黑蝴蝶苦笑道:“我的队伍里,不止赵强一个刑殿弟子,还有其他的暗探。如果他们都死光了,刑殿的人会像狼一样扑过来,把我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忍不住皱眉道:“还有刑殿的人?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黑蝴蝶道:“你不了解刑殿,他们一直都在设法控制探神手。第五分部因为有虞枫和李神仙配合,才跟刑殿之间平分秋色。第四分部却是刑殿一手遮天。这次,第四分部刑殿弟子全军覆没,刑殿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转头看向安然时,后者面带苦涩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黑蝴蝶的说法。 我疑惑道:“刑殿不是只起到监察的作用吗?他们会跟探神手夺权?” 黑蝴蝶摇头道:“你把刑殿理解错了。他们不是世俗上的司法部门,更和监察挨不上太大的关系。刑殿在探神手里也可以算作是一个流派。简单点说,现在的探神手,就是清风、五脉、刑殿三足鼎立的状态。” 我追问道:“那探神五脉就放任刑殿不管?” 黑蝴蝶道:“刑殿本来就是探神五脉推选出来的组织,他们不仅仅负责监察不法,也一样在探索神话禁区,更重要是,他们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监视魔门。” “据我所知,当初探神五脉为了对付魔门,特意抽调了一批高手组建了刑殿,一方面是为了揪出探神手中的魔门暗子,一方面也是为了针对魔门,保证探神手的安全。” “一开始刑殿的确为探神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刑殿日益壮大,也就脱离了五脉的控制,自成一派。那之后,刑殿和五脉之间就彻底决裂了。” “五脉为了限制刑殿,又开始大规模扶植清风,终于形成了现在三足鼎立的局面。” 黑蝴蝶看向我道:“刑殿一开始是在跟五脉争锋,但是他们很快就改变了策略,把主要精力放在清风上,对清风要么拉拢要么打压,直到完全控制为了。第四分部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五分部有虞枫、任天晴苦苦支撑,才没完全被刑殿控制。但是第四分部……”黑蝴蝶摇头苦笑道,“这次我们怕是惹上麻烦了。” 我一时间觉得头大如斗。我和叶寻等于是搅进了清风与刑殿之间的博弈,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我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加入探神手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叶寻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的人已经死光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黑蝴蝶沉默片刻才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能跟你们一起探查机关秘术吗?我只要……” 我摆手道:“这次探寻机关秘术的任务究竟会是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楚,现在谈利益分配还早了一点儿,等我们真能通过考验再说吧!” 我现在还摸不清黑蝴蝶究竟是什么路数,自然不会贸然答应跟她合作。黑蝴蝶自然也明白我的顾虑,微微点头之后就再不说话了。 我收拾了一下装备:“走吧!咱们还得继续找武侯密藏。” 我一边走一边反复思量下一个目标。诸葛武侯让我们过了第一关,却没标明第二关的具体地点,我该到哪儿去找第二关的具体位置? 我原先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过去我一直在推测诸葛亮真正墓葬的地点,可是经历了机关密洞之后,我一开始的推测还有用吗? 安然跟在我身后边走边说道:“欢哥,你说诸葛亮怎么会在这儿建这么大一个机关密洞出来?” “说不定是他派魏延修的密洞。”我随口说出了一句话之后,连我自己都愣住了,“等等!魏延……” 叶寻也停下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魏延,魏延……”我连续重复了几遍魏延的名字之后才说道,“修建机关密洞的人,可能真是魏延。” 安然诧异道:“魏延在三国不是啥也不是吗?” “那是《三国演义》。”我说道,“历史上的魏延并没有那么不堪,反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将。魏延镇守汉中将近十年,魏军从没攻破汉中,反倒是魏延死后,姜维放弃了魏延固守汉中的策略,想要诱敌深入,集中兵力歼灭魏军,才丢了汉中这块战略要地。” “山谷中的机关密洞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庞大工程。能在这里修建机关密洞的人,非魏延莫属。” 安然反驳道:“诸葛武侯不是一直都不待见魏延吗?” “你让我先想想……”我犹豫道,“我们耳熟能详的三国故事,除了传说之外,主要是两个出处,一个是陈寿的《三国志》,一个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不用说,那里面一开始就把魏延定位在了头生反骨的角色,诸葛亮第一次见到魏延就想把他推出帐外斩首示众,要不是刘备动了爱才之心,魏延的人头早就被悬在旗杆上了。后期,诸葛亮确实一直都不待见魏延,死后还定计将魏延斩首。”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过,陈寿的《三国志》里对魏延却多有赞扬。还特意提到了“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还者,但欲除杀仪等”,意思是,魏延没有背叛蜀汉、投降曹魏的想法,但是他却想杀杨仪。” “后世,也有史学家认为诸葛亮真正托付了兵权的人是魏延,但是与魏延矛盾极深的杨仪怕魏延会加害自己,才诬陷魏延谋反,最后杀掉了魏延,夷其三族。元代的郝经甚至直言杨仪‘以私忿杀大将,罪浮于延’。” 安然诧异地看向我道:“《三国志》和《三国演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出入?” 我解释道:“陈寿是西晋史官,一直尊曹魏为正统。《三国志》里甚至对曹魏和司马氏多有溢美之词,这点上一直被后世史学家诟病。而且……” 我停顿了一下道:“仔细去看陈寿的生平,他最初在蜀汉为官,受到宦官黄皓迫害,屡遭遣黜。甚至还有传说,陈寿的父亲是马谡参军,因为马谡错失街亭,遭到株连。陈寿对蜀汉颇有几分怨恨的意思,他同情魏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唐代的房玄龄就曾经质疑过陈寿,他甚至在《晋书.陈寿传》收录了关于陈寿因为私仇在书中有所表现的传说。” “原来是这样。”安然点头之间再次问道,“那罗贯中把魏延定位成了头生反骨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再次解释道:“罗贯中生活在元末明初,从宋代开始就出现了扬刘抑曹,到了罗贯中的时代,自然把蜀汉当成了正统。” 安然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其实诸葛亮还是很器重魏延的对吧?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工程交给魏延。” “不,你错了。”我摇头道,“魏延之死是诸葛武侯和罗贯中老先生共同留下的一个密码,只不过,过去从来没有人把这段密码和机关密藏、神话禁区联系在一起而已。” 我慢慢解释道:“罗贯中精研历史,他敏锐地了发现了一个问题:诸葛亮生前一直在用魏延,可他死后,也一定要将魏延带走。这一点,还得先从魏延守汉中说起。” “刘备入川,定都成都之后,急需要一员大将镇守汉中。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张飞最为合适,甚至就连张飞本人都觉得汉中太守必是自己囊中之物。可是刘备却意外提拔魏延为汉中都督、汉中太守,把魏延从牙门将军直接提拔为镇远将军,让他镇守汉中,举朝上下顿时一片哗然,刘备却又力排众议任用魏延。这就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分析道:“魏延确实是大将之才,但是仅凭才干,还不足以让刘备把汉中全盘交付魏延。魏延身兼汉中都督、汉中太守两职,等于总揽汉中的军政大权。” “一旦魏延反叛,蜀汉将会门户大开,魏军从汉中长驱直入,刘备的基业就得拱手让人。魏延的身份显然并不适合独揽汉中大权。” 我声音一顿道:“这就好比刘备为什么一定要让关羽守荆州,而不是任用赵云、黄忠两大虎将之一坐镇荆州一样。在他的心目当中,绝对信任的人只有关羽、张飞。” 安然猛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真正安排魏延镇守汉中的人,不是刘备,而是诸葛亮?” 我点头道:“除了诸葛武侯,我想不出还有谁能直接影响刘备的决定。从魏延守汉中开始,就已经埋下了他日后败亡的祸根。魏延镇守汉中这十年,足够他建造一座机关秘境了。” 我继续说道:“但是,诸葛武侯对魏延的排斥也极为明显。” 安然听到这时不由得说道:“诸葛亮排斥魏延,是因为不喜欢他吧?《三国志》我没看过,但是《三国演义》里魏延那性格确实不遭人待见。” 我看向安然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儿。” 第一三八章 探神密码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听到这时,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一直在谈论的史实,好像跟探查秘境没有任何关系吧?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是不是有些……” 叶寻还在措辞,黑蝴蝶却解释道:“你说错了,任何一个传说,或者史书只言片语的记录,对探神手来说都非常重要。因为,你不知道前人是否把某个秘密隐晦地藏匿在某一段记录当中。” “探神手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千古无人不探神。很多人都在得到了某种隐秘的信息之后,把这些信息融入了某个典籍、某个图画,甚至某个传说当中。我们把这些信息称之为‘探神密码’。” 黑蝴蝶正色道:“一旦我们解开了某个密码,某个千古密藏就会随之浮出水面,准确地说,探神的过程还是在破解密码之后。” 黑蝴蝶与叶寻说话之间,我的脑袋里也在不断回忆着《三国演义》、《三国志》的片段,那里面肯定留下了什么秘密,或者说,一条藏在古籍中的探神密码在等待着我们去破解。 安然却没发觉我在思考,不断催问道:“欢哥,你说我说对了一半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我解释道:“罗贯中虽然在《三国演义》里初步神话了诸葛亮,却仍旧没让他脱离凡人的范畴,诸葛亮也一样有自己的喜恶爱憎,尤其是对人的喜恶更加分明。这一点,在魏延和马谡的身上表现得尤为分明。” 我慢慢分析道:“先说马谡。诸葛亮对马谡可以说是非常喜爱,刘备临终之前特意嘱咐过诸葛亮‘马谡不可大用’。可诸葛亮对马谡的喜爱,还是导致他给了马谡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派马谡驻守街亭。” 安然喟然叹息道:“诸葛一生唯谨慎。派马谡守街亭可能就是诸葛亮一生中唯一不谨慎的事情了。” “不。”我摇头道,“诸葛亮并没有因为喜爱马谡而失去谨慎。他派出宿将王平跟随马谡,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太放心,又安排了包括魏延在内的四路大军接应马谡。可惜,马谡的对手是连诸葛亮都要忌惮三分的司马懿,加上马谡刚愎自用,只会纸上谈兵,才痛失了街亭。” 我接着说道:“《三国演义》对马谡这段描写让我非常奇怪。按照常理,刘备在弥留之际,应该有很多大事需要安排,他为什么非要提到当时只是一个参军的马谡?难道刘备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安然眨了两下眼睛:“会不会那只是罗贯中老先生的一种艺术手法,为诸葛亮后来痛失街亭打下的伏笔?” “如果没有这处密藏,我也会这么觉得。”我摇头否定道,“但是,有了这处密藏,我就不这么想了。罗贯中是在提醒后人,从诸葛亮的喜好去注意魏延。” “如果说,诸葛亮对马谡的喜爱是来自于他的才华,那么,诸葛亮对魏延的厌恶,就显得毫无来由了。” “按照《三国演义》的内容,诸葛亮一见面就想要斩魏延,是因为他背叛了长沙太守,转投刘备。可是这点在三国时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三国中人才流动、转投主君的事情时有发生。” “况且,魏延并不像吕布一样受过主君大恩,甚至还有父子之名,他反投刘备并没触犯封建军阀的忌讳。否则,以刘备的枭雄心性,怎么会轻易接纳魏延?如果魏延真有反骨,要杀他的人就不是诸葛亮,而是刘备了。” 安然听完之后有些恍悟地点头道:“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我再次说道:“诸葛亮四次从汉中出兵征讨曹魏,每次都以魏延作为先锋,可见诸葛亮对魏延的能力还是十分认可的。但是,诸葛亮却又不肯让魏延独自带兵。” “魏延每次随军北伐,都请诸葛亮给他统领万兵,另走一路攻关中,最后与诸葛亮会师于潼关,如同前汉将领韩信的例子,但诸葛亮一直不许,所以魏延经常说诸葛亮胆怯,恨自己之才不能尽用。” “ 依《三国志》补注《魏略》的记载,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魏延曾在军议上提出建议,因长安守将夏侯楙怯而无谋,故愿自请精兵五千,由子午谷直取长安,并认为夏侯楙一定会弃城逃走,而诸葛亮认为此计悬危而不用。” 安然反问道:“是不是诸葛亮看出魏延有反骨,才一直不同意他单独带兵啊?” 我沉声道:“如果从《三国演义》上看,确实是这样,但是回头去看《三国志》的话,却并非如此。《三国志》记载,杨仪诬陷魏延谋反之后,魏延并没反抗,而是只退不战。当时的蜀汉已经没有人是魏延的对手,他若真有谋反之心,为什么不割据汉中?” “魏延镇守汉中多年,对汉中了如指掌,只要魏延占据汉中,至少可以待价而沽,总比在蜀汉丢了脑袋的强。这一点,连杨仪都看得出来,难道诸葛亮看不出来?” 我沉声道:“你说魏延反骨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成立的。” 我继续说道:“但是,不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魏延死在了诸葛亮的谋算之下。”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安排马岱斩魏延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 “《三国志》里也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魏延与诸葛亮的长使杨仪不合。魏延和杨仪矛盾极深,魏延甚至几次对杨仪拔刀相向。《三国志》中,诸葛亮因为爱惜杨仪之才,多次为他们两人调和,时任司马的费祎也曾经多次调解,两个人才能暂时相安无事。” 我说到这时,话锋一转道:“如果杨仪真是大才,或者说,蜀军长使非杨仪不可,诸葛亮又对杨仪器重有加,这种安排还可以理解。可是杨仪却偏偏是个不知道收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诸葛亮为什么非要留他?” 我怕安然听不懂,又继续解释道:“如果仔细看看杨仪的生平,也就能对他了解个大概了。杨仪被刘备擢为尚书之后,因为与尚书令刘巴不和,调为弘农太守,后来成为了诸葛亮的参军。诸葛亮生前定蒋琬继己任,杨仪仅拜中军师,杨仪因为多出怨言,被削职流放至汉嘉郡。但杨仪仍不自省,又上书诽谤,言辞激烈,最后下狱,自杀身亡。” 我眯着眼睛道:“诸葛亮就是因为太了解杨仪,才故意把他留在了汉中,为的就是让杨仪和魏延反目,好除掉魏延。” “当时能救魏延的人并非没有,起码身为护军的姜维就这个能力。但是,诸葛亮在五丈原禳星继命,全因魏延弄灭了七星灯而失败,姜维自然不会出手。” “或许,诸葛亮早就知道续命之术不会成功,故意给魏延设下了一个圈套,让姜维见死不救。” 我沉声道:“这样看来,诸葛亮除掉魏延,肯定有为了保守秘密的因素在内。因为,诸葛亮死后,最后可能打开秘境得到机关传承的人,非魏延莫属。” 安然喃喃自语道:“这不太可能吧?为了一个机关秘术就除掉一员蜀中大将,会不会有些得不偿失啊?” 我摇头道:“我们都不是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诸葛武侯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或许,机关秘术之外,还藏着其他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的秘密。” 安然道:“你说了这么多,跟机关秘术没有什么关系啊?” 我看向安然道:“有关系。机关秘术的下一个去处就是一个忽然消失在了三国历史中的人,马岱。” “无论是《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马岱在斩杀了魏延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再没有关于他去向或者辞世的记载。一个蜀中大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如果那时马岱还在,也不会弄到‘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程度。” 安然眼睛一亮:“你是说,马岱是接受了诸葛亮的密令,建筑第二座机关秘境去了?” 安然敲手道:“对!马岱墓已经被发现了。我看过探神手的资料,马岱墓的遗址就在四川新都县军屯镇与弥牟镇交会的地方。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马岱墓?” 我刚要说话,黑蝴蝶就开口道:“我觉得马岱墓不会有什么线索。”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马岱的忽然消失是一个谜团。有传说,马岱因为魏延被杀,倍感心寒,从此归隐不出。甚至还有人传说,马岱因为姜维想要夺回魏延的兵权,受他安排杀了魏延,而后又被姜维秘密杀害,杨仪只不过是姜维故意抛出来背锅的人而已。” “诸葛亮就算有什么秘密,也不会藏在马岱的墓里。我们去马岱的墓葬恐怕很难找到什么线索。我觉得,还是按照我们原有的思路,继续寻找诸葛亮密藏更为稳妥一些。” 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诸葛武侯的谋算一向神鬼莫测,我们这样凭空猜测,没有任何的意义,不如先到马岱墓看看,再做决定。” 第一三九章 节外生枝 - 神隐 - 苗棋淼 黑蝴蝶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让她给咽了回去,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我们身后。 诸葛武侯安排的那口棺材穿过了一座山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地方,在山里转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算转悠到了外面。 我们刚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黑蝴蝶就脸色惨白地找上我们的房间,一开口就是:“王欢,刑殿的人来了。” 我看了黑蝴蝶一眼:“来了就来了呗,还能怎么样?” 黑蝴蝶道:“你不知道,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分部那边给我的消息是让我原地等待,这就代表刑殿来者不善啊!赵强死时的录像肯定被人传回刑殿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呢?” 黑蝴蝶急得连连跺脚:“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摊手道:“我有什么可着急的?赵强又没死在我的手里,他们愿意查就查去呗。我就不信了,刑殿还能给我乱加罪名不成?” 黑蝴蝶看了我好半天才摇头离开了我的房间,她走之后我才低声对安然说道:“你手头的证据,都弄好了没有?” “万无一失。”安然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这次我们过来执行任务,其实就是清风与刑殿之间的一场博弈。刑殿固然有先天的优势,但是清风也不是易与之辈。虞枫他们背后肯定有人支持,她把安然派过来,不会丝毫没做准备。所以,我敢断定,安然手里也有一份证据。 安然顺手查了一下自己的记录道:“欢哥,我们有证据的事情,刚才黑蝴蝶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平静地说道:“我不信黑蝴蝶。黑蝴蝶终归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也吃不准她和刑殿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如果刑殿真的想要对我栽赃陷害,黑蝴蝶就是最有效的证人。” 我说完之后往床上一躺:“我先睡一觉,其他的事儿,等到了时候再说。” 我一直睡到了晚上才被安然给叫了起来。我坐起身时,刑殿的人已经走进了屋子,为首一个鹰钩鼻子的青年人开口说道:“你叫王欢?跟我走一趟。” 我淡淡地说道:“你就打算这么带我走?” 对方微怒道:“你还想让我们用八抬大轿抬着你走不成?” 我冷笑道:“警察抓人还讲究一个传唤证呢,你们空着两只手就打算带我回去问话,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对方强压怒气道:“探神手有义务配合刑殿。” “那我是不是也有权利不配合刑殿?”我冷声反问道,“你先别跟我强调义务,我现在只讲权利。” 那人怒声道:“你是想跟我耍嘴皮子吗?” 我脸色猛然一沉:“我给你们刑殿三分面子,才跟你说了这么多话,换一个人,我只会动手。” “你……”那人刚要说话,我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向床上的枕头,那下面正好露着一截包着皮革的黑色边角,乍看上去就像是没盖好的枪柄。 我对面那人顿时一惊:“你想干什么?” “这个得问你啊!”我随手拿起一根烟道,“想问话,这里就行;想带我走,你们最好拿出点东西。” 那人胸口连续起伏了几次才说道:“好,那就在这里问话。”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我伸手摸向枕头下面,我对面那人立刻把手按向了腰间:“你要干什么?” “抽烟。”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包着黑色皮革的火机,点着香烟深吸了一口才吐着烟圈道:“朋友,也来一根儿?” 那人被气得脸色铁青:“我不吸烟。” 我马上又追问了一句:“朋友怎么称呼?” “李文忠。”对方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才冷声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你说,你说……”我笑嘻嘻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李文忠后面倒是没怎么为难我,纯粹是为了调查赵强的死因而已,而且,调查的过程也没避开叶寻和安然。 李文忠大概问了半个小时之后,才说道:“把你们当时的录像拿出来,我需要对照一下。” 我向安然点了点头,后者直接把文件传给了李文忠,对方也没再说其他什么。谁都知道,电子文件这种东西,分分钟都能复制几份出来,在这上面纠缠没有任何意思。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我的意料。李文忠拿走录像就再没露面,只是安排人手把我们给留在了旅店里。李文忠包下了整个旅店,好吃好住地供着我们,就是不肯露面。 我在旅店里住了三天,几次在走廊上碰到了黑蝴蝶,对方每次见到我都是欲言又止,把安然他们弄得莫名其妙。最后安然实在忍不住了:“欢哥,你说李文忠究竟是要搞什么名堂?他这算是什么啊,是对我们软禁啊?” 我淡淡笑道:“要是我没弄错,他们应该是找马岱墓去了。” “啥?”安然顿时急了,“马岱墓的秘密可是我们推算出来的,他们凭什么啊?不行,我得找人评理去。” 我笑道:“刑殿不是一样可以进入神话禁区吗,他们凭什么不能去?况且,我们只是推测。我们能推测出来的东西,别人也能推测出来,刑殿有一千种理由把你挡回来。” “他们……”安然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道,“黑蝴蝶!肯定是黑蝴蝶泄了秘!你推测下一个秘葬位置的时候,我没录像,不是黑蝴蝶泄的密还能是谁?” 安然站起身道:“我说黑蝴蝶这几天看着我们怎么憋得像是拉不下来屎一样,原来她心里有鬼。不行,我得找她评理去。” “去什么去?老老实实收拾东西吧!”我摆手道,“要是这几天真跟人动了手,你记住,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千万别让人弄死了,要不我见着虞枫不好交代。” 安然吓了一跳:“欢哥,你什么意思?” 我眯着眼睛说道:“我那些话,是故意说给黑蝴蝶听的。马岱墓是第二处密藏的推测看似合理,其实,却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如果马岱奉命修筑第二处墓葬,那么他的墓地就不会轻易出现在世人面前。马岱墓有七成以上可能只是一座掩人耳目的假墓。” 安然急声道:“你都说了是七成机会了,还有三成机会你怎么没算?万一要是那三成机会呢?” 我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就是算了那三成概率,才让你赶紧准备逃命。如果让李文忠撞上了另外三成的机会,他就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安然顿时吓了一跳。 我向安然解释道:“你自己想想,诸葛武侯为什么要一再掩饰机关秘术,甚至几次都不让魏延独掌兵马另走一路?那是因为他在防备着什么人。” “你想多了。”安然否定道,“三国时候,除了司马懿,诸葛武侯还会忌惮谁?” 我微微坐起身道:“他在忌惮惦记机关秘术的人。机关术从诸葛武侯亡故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史料当中,木牛流马、诸葛神弩永成绝响。这只能说明诸葛武侯当时故意隐藏了机关术,他是害怕自己故去之后,机关术落进其他人的手里。” “而且,诸葛武侯也不仅仅秘藏了机关术,八阵图不也一样消失在了后人的视线当中。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弟子姜维,哪一个会八阵图,哪一个精通奇门遁甲,哪一个又懂得机关秘术?” “诸葛亮不传弟子秘术只传兵法,无非就是害怕有人掠走姜维,那时候,他最看重的弟子可就保不住了。” 我沉声说道:“魏延跟在诸葛亮左近,他还能防备那支神秘力量,一旦让魏延独自出行,尤其是走子午谷,肯定要受到那股力量的追击。魏延一丢,诸葛亮的秘密就等于丢了一半儿。” “不对!”安然反驳道,“诸葛亮死后才斩了魏延。你推测出来的那支力量如果想要抓魏延,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马岱杀人啊?” 我摆手道:“你忘了诸葛亮死后是秘不发丧,甚至还用假人吓走了司马懿吗?他能用假人吓走司马懿,为什么不能吓住别人?两件事儿的道理是完全形同的东西。” “还有一点!”我微微停顿了一下道,“如果诸葛武侯想要把机关术传承下来,他有很多办法可以挑选合适的弟子,最不济,把机关秘术交给一个绝对信任的手下,也可以找到传人。他又何必大费周章?” “诸葛武侯留下的三道试题,与其说是在考核弟子,倒不如说是在考核来人。他的题目肯定针对了某些人的弱点。如果找到武侯密藏的是他防备的人,九成九过不了诸葛武侯的考验。” 我看向安然道:“所以我说马岱墓还有三成的机会是一座陷阱,只要掉进去就出不来的陷阱。李文忠去了,肯定要损兵折将。” 安然脸色一变:“我明白了。我马上收拾东西。” 第一四零章 节外生枝2 - 神隐 - 苗棋淼 安然并不笨,他能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李文忠如果在马岱墓遭遇陷阱、损兵折将,自然要找人承担指挥失利的罪名,而我们正好可以拿来当替罪羊。 黑蝴蝶在走廊上欲言又止,并不是因为泄露机密觉得对不起我们,而是她也想到李文忠误入陷阱的后果。 安然收拾装备时,站在窗口的叶寻也开口道:“外面的暗哨活动频繁了,李文忠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安然摆弄了两下手机:“手机信号被屏蔽了,他们想动手!要不,咱们趁着他们大队人马还没回来,赶紧走吧?” 我摇头道:“现在走,咱们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至少也得听听李文忠给我们安了什么罪名再走。” 我说完就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冲突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李文忠就带着人手赶了回来,他的人马果然少了七成。 李文忠走到我房间门口,脸色阴沉道:“王欢,你们跟我到会议室来一趟。” 我反问道:“你让我去会议室干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李文忠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们各自背上背包走进会议室时,黑蝴蝶早已经坐在了那里。黑蝴蝶脸色惨白地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去。 我转头对安然说道:“你在门口等我们,不要乱走。” 我们刚进门,守在门口的两个刑殿弟子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黑蝴蝶顿时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李文忠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怒喝道:“王欢,你们勾结魔门谋害刑殿的事情败露了!现在,束手就擒吧!” 李文忠话音刚落,屋里几个刑殿弟子同时拔出枪来指向了我们三人,站在黑蝴蝶身边那个刑殿弟子差点就把枪口顶在了黑蝴蝶头上。 门外也跟着传来一声人体倒地的闷响,听声音应该是有人被打倒在了地上。 我们进来时,门外只有两名刑殿弟子和安然三个人在,外面却只传来了一人倒地的声音,李文忠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冷笑。 “勾结魔门?”黑蝴蝶骇然抬头看向了李文忠,“李组长,我们……” “闭嘴!”李文忠看都没看黑蝴蝶一眼,两只眼睛如同毒蛇狠狠地盯着我道:“你还不赶紧投降吗?”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李文忠道:“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李文忠伸手一指黑蝴蝶:“她就是证人。至于证据,等你到了刑殿,我自然会拿出来。” 黑蝴蝶脸色惨白地站起身道:“我不是……我什么都……” 李文忠仍旧在紧盯着我和叶寻,嘴里却向黑蝴蝶阴森地说道:“如果你主动揭发,我可以向刑殿求情;如果你一再执迷不悟,别怪刑殿无情。” 黑蝴蝶仅仅迟疑了几秒,就无力地坐回了原位。 李文忠冷笑一声道:“缴了他们的武器。” 三个刑殿弟子一齐上前几步,用枪顶住了我和叶寻的后脑。其他人过来想要对我缴枪之间,会议室大门外面忽然枪声乍起,一颗子弹紧贴在我肩头从我身边擦行而过,直奔李文忠打了过去。对方听见枪响,本能地抬头之间,瞬时被子弹打翻在地,生死不知。 围在我们身边的刑殿弟子仅仅一愣之下,我和叶寻同时蹲身出手,四拳齐发,一招撂倒了我们面前的对手。被我们打飞出去的刑殿弟子还没完全倒地,门口的方向已经枪声连起,原先用枪顶住我们的两名弟子仅仅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就被人接连打倒在地。 安然单手端枪站在门口怒吼道:“都不许动,谁动谁死。” 一个站在远处的刑殿弟子刚悄悄挪动了一下脚步,安然已经甩手一枪打了过去,对方中弹倒地之间就已经没了声息。 我在定军山秘窟里见过安然出手,他不仅是快枪手,而且枪法奇准,我唯一吃不准的一点就是安然下手够不够狠。如果刚才安然稍有犹豫,倒在门口的人就是他了。 事实证明,我显然是想得多了。安然连开了四枪,枪枪致命,至少刚才押着我们的两个刑殿弟子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走!”我站起来就想夺门而出,押着黑蝴蝶那人却忽然厉声怒吼道:“站住!你们敢走我就打死她!” 对方仅仅说了一句话,原先坐在椅子上的黑蝴蝶忽然将手背到身后,从指尖上弹出一根钢针。湛蓝色的针尖儿穿透了对方手肘的瞬间,黑蝴蝶也在对方的惊叫声中豁然起身,探手锁住了对方的咽喉:“王欢,带我一起走。” 我冷眼看向黑蝴蝶说了三个字:“投名状!” 黑蝴蝶毫不犹豫地收拢五指,“咔嚓”一声捏碎了对方的脖子。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黑蝴蝶竟然像是被对方激起了凶性,用脚挑起地上的手*枪,凌空抓住枪柄,向屋里的刑殿弟子疯狂开火。 短短片刻之后,包括李文忠在内的所有人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黑蝴蝶拎着还在冒烟的手*枪,冷着脸看向我道:“这样够了吗?” “走!”我转身冲向酒店门外时,十几道汽车的灯光一齐向我照了过来,大批刑殿弟子形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酒店门口,就连围墙四周也布满了人影。这一次,刑殿至少出动了上百名弟子。 李文忠从汽车灯光里缓步而出:“王欢,我等你很久了。为了你,我们第四分部的刑殿弟子可算是倾巢而出啊!” 李文忠?我一下明白了。 会议室里的李文忠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李文忠也知道,他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我勾结魔门就把我抓进刑殿,虞枫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李神仙甚至也会借题发挥。 刚才我动手干掉了刑殿弟子,就等于是自己把证据送到了对方手上——没勾结魔门,会擅杀刑殿弟子妄图逃跑吗? 如果我们刚才不动手的话,反而会有惊无险地安全离去。 不好!一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之间,我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带着麻痹的剧痛,全身软绵绵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叶寻也跟着倒在了我的身边,安然仅仅坚持了一会儿就被黑蝴蝶当场擒拿。 李文忠倒背着双手信步走到我身前,往我身上踢了两脚才满意道:“徐媚,做得不错。安排人手把他们带上车,剩下的事情,按照计划去做就可以。” 我看到李文忠不久就想到了黑蝴蝶是内应,可我还没做出反应就中了她的毒针。 李文忠的局在几天前就开始了,他第一次见我,故意示弱,无非就是想让我觉得刑殿虽然嚣张跋扈,但是至少还有底限。我小胜一局自然会对刑殿放松警惕。 黑蝴蝶几次欲言又止,无非就是想要引起我的警觉,她甚至一言不发地就把我带到了她的思路当中。因为探神手的思维大概都在一个框架之内,我能想到的,她也一样能想到。 只要她稍做引导,我的思路就会随着她的节奏进入一个误区——刑殿也在探查马岱墓。 而且,这个误区远在几天前就已经形成了。黑蝴蝶当时故意给我解释刑殿的来历,就是为了让我形成一个概念——刑殿也会探查神话禁区。 或许,刑殿也会探神,但是他们的重心却不在探神上,而是放在绞杀魔门和监察探神手。 而我,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弄错了刑殿的重心。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一脚踩进了他们挖好的陷阱。 等我想明白这些事情,也已经晚了。 黑蝴蝶这时挥手道:“把他们带上货车,马上赶回第四分部。” 刑殿弟子把我们三个捆好之后,拖进一辆集装箱货车里。李文忠、黑蝴蝶亲自带着几个高手跟我们一块儿坐进了货箱:“王欢,能让我亲自押解的犯人不多,同样,能让我亲自审问的犯人也不多。到了刑殿,我会亲自招呼你,刑殿里的大餐足够你舒服得张不开嘴。” 我干脆闭上眼睛不去听他说什么,李文忠这才觉得索然无味地闭上了嘴。 黑蝴蝶却在这时开口道:“组长,我们要不要先去探查一下机关秘境再回去?” 李文忠不以为然道:“机关秘境放在那里也跑不了。我们第四分部的东西,谁想抢都不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王欢他们带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黑蝴蝶疑惑道:“组长,我不明白,我们这次为什么要费这么多手脚算计王欢?” 李文忠沉默了片刻之后,黑蝴蝶立刻惶恐道:“是属下多嘴了。” 李文忠这才笑道:“本来这些事情不该告诉你,但是,你很快就要成为正式的刑殿弟子了,告诉你也无妨。这次我们要对付的人,不是王欢,而是雪妖狐。” “你以为光凭一个李神仙就能在第五分部搅风搅雨吗?老一辈儿的清风早就串联在一起准备对抗刑殿了。” 黑蝴蝶惊讶道:“雪妖狐也要对抗刑殿?” 第一四一章 意外救援 - 神隐 - 苗棋淼 李文忠摇头道:“不是。雪妖狐从始至终也没参与过刑殿跟五派之间的纷争。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需要她站出来表明态度。” “可是……”黑蝴蝶转头看向我道,“属下觉得,仅凭一个王欢,很难让雪妖狐改变态度。” 李文忠笑道:“雪妖狐,看似无懈可击,其实,她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可以为情舍命。我们调查过雪妖狐的过往,她在二十多年之前与一个男人交往十分密切,甚至几次出生入死……” 我听到这儿时,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这段消息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李文忠继续说道:“当时很多人都觉得雪妖狐会和那个人成就姻缘,最后,他们两个人却同时消失在江湖上。两年之后,雪妖狐重回探神手,那个男人却再没出现,雪妖狐也对那段过往只字不提。” 李文忠转了个身道:“你仔细看看王欢,他是不是有雪妖狐的几分神韵?” 黑蝴蝶沉默了一会儿道:“他的行事作风确实跟雪妖狐有些相似,只不过没有雪妖狐那么老辣。” 李文忠再次说道:“还有就是雪妖狐的双狐抱月铃从来就没有离身,她把狐铃交给王欢,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变相承认了他和王欢之间的关系。” “你是说……”黑蝴蝶只说了三个字就闭上了嘴,后面的话,即使她不说,我也已经明白了。 李文忠道:“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测而已。因为雪妖狐失踪的时间和王欢的年龄极为相近,我们才会这样猜测。至于说,他是不是雪妖狐的儿子,还很难定论。不过,那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以现如今的科技手段,想要验证两个人是不是有血缘关系,易如反掌。退一步讲,就算王欢不是雪妖狐的儿子,也一定跟她有极为密切的关系,否则,他不可能拿到狐铃。” 黑蝴蝶低声道:“那王欢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还没查出来。”李文忠道,“我们翻阅了近五十年来所有清风的档案,里面没有半点线索。有人推测,王欢的父亲很可能是五派传人之一,而且,必然是极为优秀的传人。” “有道理。”黑蝴蝶像是在自言自语,“十大高手当中很多人都对雪妖狐趋之如骛,她却从没对任何人假以颜色,她的男人必然是五派的优秀弟子,甚至……” 李文忠厉声道:“不该说的话别说!有些人不是你能随便编排的,就算只是猜测也不行。” 黑蝴蝶吓了一跳:“属下知道错了。” “以后多注意!”李文忠扔下一句话之后才说道,“所以我说,这次探查机关秘境的任务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坐实了王欢的罪名,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可是……”黑蝴蝶连说了两个“可是”,却一直没有接上下文。 李文忠冷声道:“你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黑蝴蝶小声道:“万一,属下的猜测是真的呢?” 李文忠厉声道:“没有这种可能。” 黑蝴蝶颤着声音道:“二十多年前,可是那些人最为活跃的时期,而且,他们当中也有人姓王。” 李文忠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才沉声说道:“没有影儿的事情不要瞎猜,对谁都没有好处。” 李文忠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心虚,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把你的猜测通知给总部,请示一下是不是要按原计划进行。” “是!”黑蝴蝶刚准备跟总部通话时,拉着我们的卡车忽然间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李文忠几步走向车头,对着通气窗喊道:“外面怎么回事儿?” “前面有情况!”司机回答了一声之后,外面就传来了车门开启的声音。 “下去看看。”李文忠带着人把我们三个拽起来带下了汽车。 李文忠的人马早就已经纷纷下车分列在了道路两旁,除了负责警戒的人之外,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了车队前方。李文忠分开人群走到队伍前面时,我趁势往前看了一眼。 道路中间赫然立着一块满是血字的石碑——刑殿必死。 李文忠冷声道:“哪位朋友在跟李某开玩笑?朋友既然能立碑留字,为什么不敢出来一见,也好让李某瞻仰一下朋友的风采。” 李文忠说话时,我一直在注意四周的动静,等到李文忠话音一落,我就猛然听见一阵像是鸣蝉振翅般的响声从远处向我身后飞掠而来。 “趴下!”我低吼之间,直奔安然的身上撞了过去,将他和他身后的刑殿弟子一齐撞倒在了地上。 叶寻的速度并不比我慢上多少,等我倒地时,他也一块儿倒在了我的身旁。 我身躯落地的一刹那间,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一道形同半月、薄如纸片却在空中飞速旋转的寒光,刚才发出蝉翼震鸣的东西就是那道寒光。 半月形的光影仅仅在我眼前闪动了一下,就向人群当中横扫而去。下一秒钟,成片的鲜血就在我眼前飞溅而起,朦朦血雾飞洒半空的一瞬之间,刑殿弟子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每个人的脖子都多出了一道鲜血乱喷的刀痕。 “隐蔽!快隐蔽!”李文忠带着几个高手躲到汽车背后时,我也被人拖到车轮附近。直到这时我才看见,石碑顶端多出了一道手持圆月形弯刀、头戴斗笠、脸上盖着面罩的人影。对方手中的弯刀犹在鲜血乱滴,他却不紧不慢地从自己怀中抽出一支卷成棍状的三角旗。 对方抖手扬旗之间,血红色的旗帜上赫然翻出一个大字:魔! 李文忠失声尖叫道:“魔门血卫!” 押着我的黑蝴蝶也在微微颤抖:“后面……后面……” 我转头向车队背后看过去时,那里也出现了一个同样打扮、手持弯刀的高手。对方丝毫没有在意刑殿弟子悄悄伸出去的手*枪,一手拎着弯刀,傲然站在道路当中,神态之间将刑殿弟子视如无物。 李文忠沉声道:“徐媚,给王欢他们解毒,让他们冲阵试试。” 黑蝴蝶不由分说地把药丸依次塞进了我们嘴里:“这是黄蜂针的解药,但也是毒药,你们不想死最好能冲出去,找来援军。”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文忠已经喊道:“魔门的朋友,你们魔门不是一向自诩纵横无敌吗?我们这里也有三个高手,正想领教一下魔门弟子的风采。你们谁敢出来公平一战?” 守在道路后方的魔门血卫沉声说道:“谁想一战,站出来一步说话。” 李文忠连连给我打了几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站出去跟对方交手。 我淡淡地说道:“我们的装备呢?” 李文忠一拉枪栓:“在那边车里,你们自己去拿。” 李文忠指的那辆轿车,距离我们大概还有五六米的距离,我想走过去,马上就会暴露在魔门弟子的刀口之下。 李文忠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你去还是不去?你不去的话,我立刻上报总部,让他们通缉虞枫、任天晴。你要是不顾她们的性命,可以多等一会儿。” 我冷眼注视对方之间,李文忠已经拿出了手机:“别以为我不敢!” 我向叶寻比了一个不要乱动的手势,自己站起了身来:“对面的朋友,你不介意我取了装备再跟你一战吧?” 对方微微点头之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转身往轿车方向走过去时,那人手中的弯刀忽然化作一道刀轮直奔我眼前飞来。 叶寻猛然起身之间,我却伸手比了一个让他稍安勿躁的手势——那把弯刀飞行的轨迹,并不是为了杀我。 我伸出的手掌还没收回,寒光闪烁的弯刀就围绕着我的身前乱转了几圈,刀尖几次都在即将接触到我要害时及时偏离了致命的轨迹——那人对弯刀控制之精准,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直到弯刀重新飞回对方手中,我才转身看向了那个血卫:“朋友很会开玩笑嘛!” 那人平静道:“没有几分胆色的人不配与我单打独斗。请吧!” 我重新走向汽车时,对方并没再耍什么花样。 我掀开汽车后备箱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黄金面具扣在了脸上,等到叶寻也戴上面具时,我才通过面具向他传音道:“一会儿动了手,你别恋战,带着安然先走,我留下拖住对方。” “你自己小心!”叶寻持刀站到了我的身后,把安然护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才一起向魔门血卫走了过去。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接近对方两米时,对方竟然躬下身躯向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王先生,这边请,我们大小姐已经等候先生多时了。” 大小姐?谁?司若?我心中猛然一震。魔门当中我只认识一个司若,也就是当年的董小唯。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四川? 可我看那名血卫也没有骗我的意思。别看血卫只有区区两人,但是他们两个却把近百人的刑殿分部压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们不需要骗我。 第一四二章 误会 - 神隐 - 苗棋淼 司若来了?是她安排了魔门血卫对我们援手? 虽然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可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但是,现在我也不可能重归刑殿,与血卫对决。我还没傻到帮敌人拼命的程度。 见见司若也好,至少她以前还救过我。 叶寻和安然一齐向我看过来时,我对着魔门血卫微微抱了抱拳:“有劳了。” 魔门血卫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三位这边请。” 我刚一抬脚,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枪响,与此同时,血卫手中的弯刀也跟着脱手而出,与飞来的子弹凌空相撞之下,弯刀反弹而回,血卫却又从身后拔出一把弯刀投向对手。 一来一回的两道寒光在空中交错之后,刑殿弟子的惨叫声也随之而起。李文忠怒吼道:“王欢,你果然勾结魔门!给我杀,杀了他们!” 刑殿弟子暴起身形举枪向我们身后瞄准时,从暗处飞来的十几把弯刀也开始在人群中呼啸狂舞,车队顿时乱成了一团。 十多名血卫随之从道路两旁闪身而出,快速抢到我们三人身后组成一道人墙,挡住了四下横飞的子弹。 我面前的血卫沉声道:“王先生,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请。” 我向对方点头之后从容而去,刑殿弟子的惨叫声和魔门血卫的狂笑声却在我背后此起彼伏。 我走出几百米之后,才看见等在路边凉亭里的司若。 再见司若时,我不由得有些恍惚,当年那个穿着粉红色T恤,到了哪里都不忘了带着HelloKitty公仔的小女生,比起在孤山秘窟时更具一方霸主的风姿了。 司若看见我时,伸手扔给我一罐啤酒:“渴了吧?喝完再说。” 我打开啤酒灌下去一半才走到司若对面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司若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喝我的酒。原来,你还没变。” “身份转变了而已。”我摆弄着啤酒罐道,“你不也没完全改变吗?” 司若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耳钉,她的耳钉还是HelloKitty:“有些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你现在是探神手了?是清风?” “对。”我点头道,“几天前刚刚加入第五分部。” 司若点头道:“看起来,你在神门混得并不怎么如意,似乎还有人在找你的麻烦。” 我沉声道:“在八阵图里赵强被人射死,是你下的手吧?”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司若微笑道,“我比你们更早到达定军山,那时候,我就发现有一组探神手在探查武侯墓。” “本来,我想无声无息地干掉他们,可我后来发现,他们是在故意给人制造麻烦,就暂时放过了他们,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没想到,我却等来了老同学。” 我看向司若时,后者却笑盈盈地说道:“我觉得你在探神手实在是太屈才了,所以我才帮了你一把。加入我魔门如何?有我推荐,你马上可以成为分部总领,而且,没有人对你掣肘。” 我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我不想加入魔门。” 司若还没开口,她身边的一个手下就冷声道:“姓王的,大小姐亲自邀请你,你最好别给脸不要。” 我淡然地看向司若:“你的手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啊!” 司若仅仅看了对方一眼,那人就在面色剧变之下“噗通”跪在了地上:“属下逾越,请小姐责罚。” 司若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任由着那人跪在地上,自己开口对我说道:“以你现在的处境,恐怕没办法再回神门了。难道,神门还有什么你放不下的人吗?” “说不上放下放不下。”我摇头道,“有些事情,我大概只有待在探神手才能弄清真相。所以,探神手我必须回去。” “未必吧!”司若笑道,“你所谓的那些事情,魔门出手也一样能找到真相,其中差别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司若道:“我觉得,你是咽不下被刑殿陷害的这口气,非要回去跟刑殿掰个手腕吧?信我的话,别回神门。而今的神门已经是乌烟瘴气,你一个初入江湖的探神手,一旦被搅进神门的博弈,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再次摇头:“探神手里有一个可能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必须回去。” 如果没有李文忠在汽车里说的那番话,我会考虑司若的提议。 我加入探神手,有三成的原因是被逼无奈,另外七成的原因才是为了寻找爸爸失踪的真相。对于探神手本身,我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必须弄清楚雪妖狐跟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真像李文忠猜测的那样,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把她拖进来。 “那个人是谁?我能知道一下她为什么对你那么重要吗?”司若虽然面带微笑,话音里却带起了一丝冷意。 “不行!”我摇头道,“有些事情,我没确定之前,不能随意往外说,一旦造成谣言,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站起身道:“谢谢你救了我,后会有期。” 司若并没起身:“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加入魔门呢?” 我转头看向司若之间,明显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我忍不住微微皱眉时。一个魔门血卫匆匆而来:“统领,第四分部刑殿弟子已经歼灭,唯独李文忠逃逸。” “董小唯!”我暴怒之间,一掌拍在了凉亭的石桌上,大理石桌面顿时被我给拍开了一道裂痕。 司若身边的高手同时拔刀之间,叶寻、安然也一齐亮出了武器。 我紧盯着司若道:“你是故意的!” 如果刑殿弟子全部被杀,我或许还有机会抵赖过去,现在跑了一个李文忠,就等于是司若把杀我的刀送到了刑殿手里,我想不叛出探神手都不行了。 司若微笑道:“我说了,我一定会让你加入魔门。” 我紧盯着司若道:“如果那个人有什么意外,我必杀你!” 司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孩,满眼惊慌地看着我一动不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足足与司若对视了十多秒钟,才愤然转身,大步离去。司若的手下想要阻拦我时,却被司若挡了下来:“让他走。” 我头也不回地赶往车队的方向。李文忠现在是惊弓之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疯狂逃命,在他没有确定自己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不可能停下来向刑殿传讯,我赶在这之前找到李文忠,干掉对方,才能争取一线生机,否则,雪妖狐肯定会被连累。 我还没赶到地头,就远远看见了路上的警灯——警察已经来了,说明李文忠至少也离开了十分钟以上。李文忠跑了这么久? 不对!路上除了几辆空荡荡的汽车,不要说是尸体了,就连血迹都没留下,可是车队附近几百米的范围内却飘荡着一股像是硫磺和人血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儿——魔门血卫肯定用什么特殊的东西处理掉了刑殿弟子的尸体。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说不定他们会让这里的汽车一起消失。 我不知道李文忠到底跑了多久,但是,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追得上他了。 我顿时懵在了当场,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蹦了出来:董小唯……司若这回给我惹出了天大的麻烦。 叶寻从身后拽住了我的胳膊:“别看了,快走,一会儿警察就要回来。” “叶寻……”我仅仅看了叶寻一眼,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控制不住地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被叶寻和安然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看见叶寻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怎么不去追李文忠?” 叶寻还没说话,我就看见司若带着黑蝴蝶走了过来:“王欢,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重要的人是米时前辈。” 司若应该是审问过黑蝴蝶,才知道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转过头去没理会司若,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她轻轻地咬着嘴唇道:“我犯下的错误,我会想办法弥补。” 司若见我还是没有说话,不由得眼圈微红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米前辈受到半点伤害,最不济,我也能动用手上的力量把她带到魔门。” 我冷声道:“你以为谁都希望加入魔门?” 司若沉声道:“请你相信我,我会妥善处理好一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出机关秘术背后的秘密。营救米前辈的计划,必须以带回机关秘术为基础,” 司若指向身边的血卫道:“这十五名血卫全都交给你,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黑蝴蝶你也带走。黑蝴蝶是我解决李文忠最重要的一环,你一定要盯紧她。” 司若又指向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血卫道:“他叫孟东天,是血卫统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吩咐他。” 司若说完,也不管我是否答应,留下了血卫和黑蝴蝶,带着剩下的几个高手转身离去。 我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我们也走,回分部。” 第一四三章 追逃 - 神隐 - 苗棋淼 黑蝴蝶惊声道:“你现在回分部,我们所有人都要死。你……” 我厉声道:“把嘴给我闭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司若的施舍。你愿意跟着我们就一块儿来,不愿意跟着我们就留下吧!” 孟天东也上前一步道:“大小姐吩咐我们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冷声道:“她不是还说,让你们听我命令吗?你们听了?我现在让你们站在原地别动,你们听不听?” 孟天东沉声道:“你要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 “我们走。”我走出几步之后,才用眼角扫向了魔门血卫,他们十五个人果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我示意安然去把魔门藏在远处的汽车开过来,快速坐进了车里:“快走,往偏僻的地方开。” 安然发动汽车时,我一直往车后偷瞄着血卫的动静,直到他们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才松了口:“车开快点,选择一个能跳车的地方停下。” 安然踩着油门问道:“欢哥,你要干嘛?” “躲开血卫,再去找秘藏。”我说话时,已经把马格南拿出来压上了子弹。 安然忍不住问道:“你不相信司若?” “我是不相信血卫。”我上次见过司若的父亲之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对司若极不放心,表面上是让司若自己历练,暗地又会在她身边安插人手,暗中保护,在关键时候,他安排的人手甚至会出来干涉司若的行动。 这一点,司若恐怕比我还清楚。她想要帮我,其实没有必要留下血卫,只要控制好黑蝴蝶一个人就足够了。 这次,司若的行动显然跟魔门的利益背道而驰,而且,也带有极大的风险,她故意留下血卫,说不定是为了让我拖住她父亲留在她身边的暗子。 如果血卫听我的命令不再出现,那就说明暗子不在血卫当中,那样一来,我和司若反倒都省了不少麻烦;如果暗子真在血卫当中,接下来的事情怕是不好处理了。 我检查装备的工夫,安然的车却开得越来越快,最后车身竟然开始渐渐不稳了。我赶紧问道:“你把车开这么快干什么?” 安然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后面有人追我们。” 我转头之间,果然看见一辆卡车从我们背后追了上来,车头上还蹲着两个蓄势待发的魔门血卫。 “果然来了。”我正准备开枪时,我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准备随手挂掉电话时,蹲在车上的血卫伸手往我这边指了指,又在自己耳边比了一个接听电话的手势。 电话是他们打过来的? 我随手按下电话的免提之后,孟天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王欢,你很聪明,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想杀你。” “王欢,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没有这次不期而遇,我们也接到了主人对你的格杀令。我们协助大小姐完成任务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杀你。” “你能活到现在,不是我们血卫心慈手软,而是大小姐在场,我们没法下手罢了。现在大小姐已经走远了,你也该上路了。” 我拿着电话沉声说道:“姓司的为什么要杀我?” 孟天东阴恻恻地说道:“因为主人不喜欢你,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孟天东声音一沉:“听我的话,让你的人乖乖把车开到山底下,一了百了,我们也好回去有所交代,免得我们动了手,你就不会死得那么舒服了。” 我冷笑道:“我可没有自杀的习惯。要不然,你们演示一下给我看看如何?” “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难怪主人讨厌你。”孟天东沉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你们不自尽的话,我马上调集人手去杀你们的家人。你王欢孑然一身,安然、徐媚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啊!” “魔门想杀的人,从来没有谁逃得过去。主人不会让你王欢上杀人榜,他们两个的三亲六故也不在主人考虑的范围之内啊!” 我后来才知道,魔门还有一张针对探神手的杀人榜,凡是榜上有名的人,都会受到魔门的追杀。据说,杀人榜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上榜夷三族。凡是杀人榜上有名之人,所有亲故都要被人追杀,这才是探神手最害怕杀人榜的地方。 黑蝴蝶的脸色顿时惨白到了极点,颤着声音说了一句:“王欢……” 我的电话开着免提,对面的孟天东自然能听见黑蝴蝶的声音:“徐媚,你这次是死定了,可你的家人呢?你家里有谁,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舍得他们死吗?舍不得的话,可以拿王欢的人头来换哪!” 黑蝴蝶还没开口,安然就急声喊道:“别听他的,他在诈你。” 孟天东笑道:“洛芊芊,这个名字有人熟悉吧?徐箫声,大概也有人知道是谁吧?” 安然的身子猛然一抖,转过头来对我这边怒吼道:“我艹你妈的!” “就凭你这一句,我就会让洛芊芊不得好死。”孟天东厉声笑道,“徐媚,你要是觉得不痛快也可以骂。你骂过之后,我不活剥了徐箫声的人皮,我就改姓徐。” 黑蝴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坐在黑蝴蝶背后的叶寻直接把*对准了她的后脑:“你最好别动。” 安然却在这时猛地一打车轮,我们的汽车出其不意地从山道上调过了头来,直奔身后的卡车冲了过去。 安然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你想杀我老婆,老子让你先死!” 对方显然是没有想到安然会直接把车转过来。山道的宽窄只能允许两辆汽车并排行驶,对方驾驶的卡车虽然占了体积上的优势,但是受到全速开来的轿车迎头撞击,也一样会偏离原来的路线,说不定就会一头栽进山沟。魔门血卫就算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还能在山顶翻车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驾车的血卫眼看着轿车向自己疯狂冲来,本能地一打方向盘,往山壁的方向靠了过去,仅仅一瞬之间就把车头给贴在了山壁上。卡车头后面的车身虽然还横在山道之间,却也在车头的带动下慢慢向山壁上靠拢了过去。 我看不清安然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绷紧了的脊背。踩着油门的安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似乎全身的神经都已经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这不是一心求死的人该有的状态。如果人绝望到了极点时,大脑会变得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充其量只是会发出一声像是为自己壮行似的怒吼。可安然不是这样,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在赌命? 仅仅几秒钟之后,两辆狭路相逢的汽车就贴近到不足五米的距离,卡车的货厢也在这时挪到了道路中间。 安然的双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扭动了一下,我们的汽车竟在即将与对方相撞的瞬间错开了车头,紧贴着对方的车身向山下冲去。 安然赌的就是对方不敢跟自己相撞,对方只要挪车,他就能找到空隙夺路而逃。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能不能算准卡车车厢究竟会挪开多少,只要少算了几厘米的距离,我们就会被对方硬给挤到山崖下面。 这一次,不仅是安然,车里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一个个屏住呼吸看向了前方。成片的冷汗不自觉地从我手心里渗出来时,电话里也传来了孟天东的怒吼:“刹车!给我刹车!” 对方司机果断刹车之间,停不下来的卡车仍旧在向山上的方向疾行,我们汽车的反光镜也在那一瞬间在卡车的边角上迸上了半空。 仅仅眨眼之后,我就听见自己身边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巨响。刺眼的火星从车窗外崩飞半空之间,两辆汽车终于度过了生死交汇的那一刻。 我挂着满头冷汗转身看向车后时,两个魔门血卫也踩着卡车车厢纵身而起,借着呼啸的山风御空而行,直奔我们车尾扑来。 单单看他们腾空而起的身手,就能判断出每一个魔门血卫的实力都不在叶寻之下,一旦被他们追杀上来,我们几个就再难脱身了。 “快开!”我向安然喊了一声之后,叶寻反手一掌拍向了汽车后窗。应声而碎的玻璃在叶寻掌风的推动之下,好似被狂风卷动的飞雪,迎头盖向了两个魔门血卫。 对方仅仅用手在自己眼前稍稍阻挡了一下,我就在漫天飞舞的玻璃当中举起手枪,向其中一人扣动了扳机。 刚才我在路上看见魔门阻挡子弹半步不退,但是我不相信他们都是金刚不坏之身。这些人身上的衣甲肯定带着防弹的功能,我要试的是他们的防弹衣能不能挡住马格南的子弹。 怒吼的枪火在血卫身前轰然爆响之间,对方身上虽然没见血花迸射,人却在马格南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倒飞而起,摔在了山道中间。 第二个血卫却在一瞬间踩上了汽车后备箱,我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准对方小腿扣动了扳机,那人竟然在子弹出膛的一瞬间之间猛转身形,从车上落了下去。那人脚步还没站稳,叶寻的弩箭已经隔空而至,尖锐的箭锋穿透对方左眼直贯入对方脑中,那名血卫当场毙命。 孟天东的怒吼也随之而来:“王欢——” 第一四四章 双龙眼 - 神隐 - 苗棋淼 我拿起电话冷笑道:“孟天东,想杀我,就跟着我来吧,老子在莲花坝等你。安然,开车去莲花坝。” 我撂下电话之后,安然才说道:“欢哥,咱们究竟去哪儿?” 我退出枪里的弹壳:“去莲花坝,我都说了。” “欢哥,你玩真的?”安然顿时懵了,“就咱们几个,怎么跟血卫叫板啊?” 我平静地笑道:“他们会往马岱墓的方向追,你信不信?” 我解释道:“董小唯,不,是司若,她跟我做了四年同学,很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是不肯吃亏的人,一旦吃了亏,就会想方设法地找回来。” “谁都知道马岱墓那里是个陷阱,但是,换做往常,我为了报仇,肯定会往马岱墓那里跑,就算拿自己做诱饵,也会把他们引到陷阱里。” “他们既然一早就把我当成目标,肯定会研究我的性格。我赌,他们会往马岱墓那边追。” 我说到这儿时,转头向黑蝴蝶问道:“李文忠他们究竟去没去过马岱墓?” “应该是去过吧……”黑蝴蝶小声道,“李文忠并没告诉我他全部的安排。” “去没去过都无所谓了。”我催促安然道,“快点开,到了隐蔽的地方换车,往莲花坝的方向去。” 安然问道:“欢哥,我们去莲花坝干什么?” “去找诸葛亮的第二处疑冢。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莲花坝的皇坟山。刘备墓很可能就在莲花坝。诸葛亮虽然名震千古,但是终究是臣子,古代早就有臣子死后也侍奉主公左右的做法。成都惠陵左右不就建有武侯祠吗?” 我解释道:“传说,成都惠陵其实只是刘备的衣冠冢,刘备真正的陵墓位于莲花坝。我打算去那儿看看。” 安然忍不住问道:“这个传说靠谱吗?” “我觉得靠谱。”我再次解释道,“刘备病逝白帝城的时候正值盛夏,古代交通不便,诸葛亮想要扶棺回到成都,至少也得三个月的时间。为了防止尸体发臭,诸葛亮就近寻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安葬了刘备。成都惠陵是刘备的衣冠冢,也可是说是疑冢。” 黑蝴蝶接口道:“惠陵是衣冠冢的说法在学术界颇有争议,也有人认为莲花坝是刘备墓的传说并不属实。白帝城距离彭山莲花坝的路程不近,刘备尸身运回成都会腐烂发臭,运到莲花坝难道就不臭了?所以,莲花坝是刘备墓的说法仍旧是一个谜团。” 黑蝴蝶顿了一下道:“刘备墓还有一种说法来自郭沫若。根据郭老的考证,刘备应该葬于奉节,也就是距离白帝城不远的地方。” 我摇头道:“先到莲花坝再说,如果莲花坝那里没有任何发现,我们再去奉节。安然,快点开,我们一定要在血卫反应过来之前赶到莲花坝。” 魔门血卫的身手我已经见识过了,他们的脑袋好不好使,我还没来得及去验证,但是我知道,能练成高深武功的人没有一个是白痴。 我必须在他们追上来之前赶到莲花坝。只有摸清了莲花坝的情况,我才能决定是继续逃跑,还是跟血卫决战皇坟山。 我记得自己在藏书里看到过关于刘备墓的记载。相传,四川新津和彭山等地流传了一句民间谚语:要看刘备墓,西出新津三十五。 据说有人在新津往西的莲花坝发现了一座墓冢,当地人称之为“皇坟山“。当地人传说“皇坟山“就是刘备之墓。 皇坟山风水极佳,被九道山丘环抱,人称九瓣莲花,皇坟正好坐落于“莲心”的位置;坟前有两眼水井对称分布,是龙的眼睛;九道山丘连接处的凹槽里均有烂泥田,而皇坟正对着的一口水塘则是刘备盖的印章。 但是,传说终归是传说,皇坟山里究竟有没有刘备的墓葬尚且无法确定,更不要说诸葛密藏了。 我们赶到莲花坝时,连村子都没进,直接绕路上了山顶。从对面山包看向“皇坟山”,正巧看见了山顶氤氲而起的阵阵寒气。 我转头看向叶寻:“看出什么没有?” 叶寻皱眉道:“山顶的寒气表明山下应该有一座大墓,但是这里的风水……” 我急声问道:“风水怎么了?” “我说不好……”叶寻道,“九瓣莲花局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可是九道山丘之间连接着烂泥田,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座风水阵法。如果诸葛武侯真的以山为阵,那就太可怕了。” 华夏的风水秘术虽然流传至今,但是其中菁华也已流失大半。现如今虽然也有高手能布置出规模宏大的风水大阵,但是没人能布置出早已失传的风水杀阵。 传说,外敌一旦走进风水杀阵,就等于闯入了被人主宰一方的世界,是在与山川大地为敌,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会被绞杀殆尽。 我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能不能找到大墓的入口?” 叶寻沉默了一会儿道:“照我看,大墓的入口只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所谓龙眼的两口水井,另外一个就是那座被称为大印的水塘。如果不是这两个地方,咱们就得打盗洞进去。你们谁会盗墓?” “我会……”黑蝴蝶犹豫道,“但是,想在这儿打盗洞太困难了,我们没有那个时间,更没法掩人耳目啊!” 黑蝴蝶说的没错,农村不像城市里,同在一个楼层的人也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偶然出现一个生面孔,谁都会注意。别说我们一时半会儿没法在村里找到落脚的地方,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轻易下手开凿盗洞,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在盗墓,就算能过警察那一关,也得被村民活活打死。 我琢磨了一会儿道:“山下水塘先不用去管,诸葛亮这样的智者应该不会连续使用两次同样的布置。去水井那边看看。” 皇坟山上面的两口水井并不难找,难的是怎么才能确定水井下面是不是有暗道。 叶寻在井口小心试探的时候,有个老头背着手走了过来:“小伙子,你们干什么呢?” 我随口道:“没事儿,随便看看。” 老头乐了:“你们是听说这有皇帝坟,过来探险的吧?” 我也笑了:“老爷子,我们是来盗墓的。我们可是摸金校尉。” “你这小龟孙。”老头被我逗笑道,“盗墓的还能大白天出来吆喝?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好奇心太重。听我话,回去吧,有些东西不能乱碰。”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老爷子,你吓唬我啊?我跟你说,我连九层妖塔都去过,也没碰上过什么怪事儿。” “这小龟孙。”老头走过来坐在井边上说道,“你说那什么妖塔,我不知道,但是皇坟山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碰,碰了可是要命的事儿。” 老头不等我问就继续说道:“你们是听说这皇坟山里有刘备墓才过来的吧?我告诉你们,早些年,村里人听说皇帝墓在这儿,有不少人都想去挖宝,可是,宝贝没挖出来,倒挖出来不少的墓石。” “有人挖不着宝,不甘心哪!谁愿意白白忙活一场啊?他们就把挖出来的墓石给拿回家了。墓石不算文物,加上拿得墓石的人不少,警察也就没去管。” “谁曾想啊,那些拿了墓石回家的人全都不是出了意外断手断腿,就是忽然疯了。后来村里有人说,那是昭烈皇帝降罪啦!村里人一害怕,就把墓石全都给送了回去,谁知道,那些疯了的人竟然全都不药而愈了。你说这事玄不玄?” 我装出听傻了的样子:“啊,啊 ,是啊?” 老头看我“吓着了”,又得意地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听说早年间,有个盗墓的人真的进了刘备墓。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在墓里见着刘备了。” “啥?”安然装着惊讶的样子道,“他见着鬼了?” 老头摇头道:“见没见着鬼,我不知道。听说,他看见刘备坐在一间屋子里喝酒,还招呼他过去一块儿喝,他不敢去,说是自己有事儿要赶紧回去。” “刘备就拿出一条白玉腰带送给他,还一再嘱咐他,出去之后别说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那条腰带就全当给他的谢礼了。那盗墓贼以为刘备害怕有人再来盗墓,也就假惺惺地答应了。” “他出来之后,还特意跟同伙炫耀了一番。他的同伙都让他把白玉腰带拿出来看看,谁知道那人竟然从身上翻出来一条白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蛇给咬死了,他那些同伴也被吓得半死。从那之后,谁也不敢打昭烈皇帝墓的主意了。” 我装着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有这事儿啊?” “不可咋地?”老头站起身道,“行啦!该说的,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们可千万别去碰昭烈皇帝墓啊!” 老头转身要走的时候,我赶紧叫住对方:“老爷子,你等等,我问你个事儿。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山上还有刘备的坟,后来你们是怎么知道皇帝坟就在这的?” 第一四五章 双龙眼2 - 神隐 - 苗棋淼 老头转头笑道:“我们庄稼人哪知道这些,都是早些年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的。要不是那道士说这里有帝陵,谁知道我们身边还睡了个皇帝?” 老头说完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别在这边乱跑。” 老头背着手走了,安然才说道:“欢哥,你听出什么没有?” 我沉声道:“如果第二个传说是真的,墓葬入口肯定在井里。” 我回身看向水井道:“据我所知,发现皇坟山下面有大墓的时间并不长。也曾有学者勘探过墓葬,如果这里曾遭盗墓贼光顾,官方肯定要进行抢救性发掘。” “官方既然始终没有开发大墓,说明他们并没在明面上发现盗洞的痕迹。盗墓贼应该是从叶寻判断的两个地点之一进入密藏。如果是水塘,那里早该干固,所以肯定是水井。”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叶寻,后者点头道:“如果对方走的是水井,那就很可能两座水井里都有暗道。我们得分开走。” 我看向安然:“我跟安然一路,叶寻跟黑蝴蝶一路。趁着现在附近没人,咱们赶紧下去。” 我戴上狼王面具之后,在井边上挂上绳索,和安然一前一后滑进了井里。我沿着井壁慢慢下落时,耳边蓦然响起了叶寻的声音:“井下五米左右有暗门。” 我抓住绳索绕着水井看了一圈,却没看见哪儿有什么暗门。难道两边的暗门高矮不一? 我正想要蹬住井壁往下滑动时,脚下的青砖却忽然被我踩进墙里,我赶紧收回双脚,单手抓住绳索把自己吊在半空,另一只手拔出枪来指向了砖块窜动的井壁。 井壁上一块块原本严丝合缝的方砖,仅仅几秒钟之内就以我正对的方向为中心向两边挪动开来,为我们敞开了一道大门。 安然随手往下沉落了半米,与我并排吊在空中,打起手电往通道背后照了过去。光束所到之处,蓦然映出了一副坐在武侯车上的骷髅。 “诸葛武侯!” 我和安然同时打了个一个激灵。 诸葛武侯虽然逝去千年,但是威名犹在,如果是他亲自迎门,谁敢往前半步? 安然手臂颤抖着挪动手电之间,骷髅身下的武侯车竟然带着“吱嘎吱嘎”的怪响往通道深处倒退而去。 我和安然对视之间,放开绳索,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通道。我俩每向前一步,就觉得通道的寒气浓重了一分。刺骨的寒气好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风,一丝丝地钻进了我的关节,我仅仅走了几步就觉得全身关节的缝隙像是被针扎过一样剧痛难当。安然手电的光束也在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手电给扔在地上。 我回头看过去时,安然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青紫,两只眼窝子更是变得一片乌黑。 我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来:“快点喝两口。” 我跟叶寻认识之后,就养成了出门带瓶酒的习惯,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安然仰头灌酒的当口,水井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等我们转头看时,通道的大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在了一起。原本就冰寒刺骨的通道更冷了几分,我和安然的呼吸都带起了阵阵的白气。 远处的武侯车却还在匀速后退,我们再不往前,武侯车说不定就会退到通道深处,从此消失踪影。 “追!”我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口白酒,飞快地向武侯车的方向追了过去。我正在不断加速之间,引着我和安然前行的武侯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转动半圈,直到车上的骷髅面对通道右侧时,武侯车才彻底停在通道中间,车上的骷髅也缓缓举起手臂,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前方。 他是让我们往那个方向走? 可是,武侯车明明没有退到通道尽头。顺着武侯车刚才倒退的方向往前,分明就一条直通皇坟山深处的甬道,而骷髅给我指的方向却是叶寻下井的位置。 我调动黄金面具向叶寻发出信号:“叶寻,你那边看见骷髅没有?叶寻,叶寻……” 我连连喊了叶寻急声,那边都不见半点反应,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 安然颤声道:“欢哥,你看那边……骷髅指的那边,那边的墙能动……” 我转头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骷髅所指方向的墙壁竟然像是一头巨兽正在吞咽食物的喉管,一下下地缓缓蠕动,站在我的位置上甚至能感觉到一阵阵气流在推着我往那条曲曲折折的通道中走。 安然往我身边挪了几步:“欢哥,我怎么觉得那通道像是能吃人啊?” 我沉声道:“别怕!那条通道本来就不是直线,通道能动是你视觉上的错觉,通道吃不了人。” 我话是这么说,可我的脑袋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一个问题——我该往哪个方向? 这是诸葛武侯给我出的第二道题?这绝不是一个二选一,而是一种致命的考验。上一次,诸葛武侯在考验我和同伴之间的信任;这一次,他考验的是我对他的信任。 我走近骷髅那一瞬间,就看见了连在车轮上的几道转轴。武侯车本身就是一副机关,车轮转动到了一定程度,车上的骷髅就会停下来把手指向右侧的通道。 诸葛亮故意把骷髅设计成自己的形象,就是在提醒来人,是自己在给对方指路。可是骷髅代表什么?代表的是死亡和幽冥。 诸葛亮是兵法大家,兵者诡道,谁敢肯定他有没有把来人当成对手,谁又能肯定他指出的这条路不是通向地狱?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安然,你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 安然抓紧手*枪向我点头之间,我才小心翼翼地往通道里走了过去。我越往前去就越是觉得头晕目眩,就好像是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踩在波涛之上,身躯控制不住地左摇右摆,好几次撞在了墙上,才知道自己走偏了方向。 这条通道对人的视觉影响太大,除非我闭着眼睛往前摸,否则,别想安安稳稳地走过去。 我犹豫了片刻才闭上眼睛摸索着往前走动了五步,马上停下来,睁开眼睛往前看去,直到确定前面没有什么危险,才继续闭眼向前。 我再次闭上眼睛的瞬间,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阵车轮转动的声响,我猛然抬头往上看时,头上却是空空如也。可是刚才那车轮的声响是哪儿来的? 我猛一转身看向了安然的方向,后者还打着手电站在骷髅的旁边,他看见我回头,还故意晃动了两下电筒,示意自己没事儿。 我这才转过身去,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我仅仅走了三步,伸出去的双手就碰到了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东西,我指尖轻轻一动就碰见了毛发下面一片冰冷发硬的皮肤。 人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人头。 我抽身向后倒退之间猛一睁眼,却看见脸色惨白的安然正坐在一辆武侯车上,目光呆滞地看向我的面孔。 安然? 我飞快地往后看了一眼,没想到,却看见安然举着手电站在通道尽头。对方被手电映照得半明半暗的面孔上明显泛起了一丝冷笑,他身边的武侯车却已经不知去向。 刚才我头顶上的车轮声就是武侯车倒立着撵过天棚的声响?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仔细回想,我刚才好像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头上刮了过去,我的头发好像还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刚才是安然坐在倒立的武侯车上,头朝下地从我头上滑了过去?是我们两个人的头发碰在了一起? 我看向武侯车上的安然时,后者也慢慢抬起头来:“欢哥,救命……武侯车能拽人。” “欢哥!”我背后的安然同时喊道,“你别信他,我没事儿。” 两个安然的声音一模一样,我根本就分辨不出谁真谁假。 我慢慢往后倒退了一步,猛然转身向后左手边的墙壁上靠了过去。 我暂时分不清谁是真的安然,就不能把后背对着他们任何一方。 我的背后刚刚贴向墙壁,我曾经几次撞到的石墙却忽然在我的撞击之下形同转门般向内旋转而去,等我想要脱身时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转动的石墙硬生生推进了一座密封的空间当中。 我没等睁开眼睛,一股像是尸体被风干之后的怪味就钻进了我的鼻孔当中。 这间密室不仅死过人,而且对方的尸体还被困在这里成了一副人干儿。 我下意识地摸向电筒时,我的手掌竟然在身侧碰到了一只干巴巴的人手。 我那时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具已经被风干了的尸体正蹲在我身边悄悄伸出手来想要去抓我揣在兜里的手电,可他还没摸到我的衣兜,就先跟我伸出去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我本能地想要收手后撤时,那只手掌却忽然一下探了出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心,猛然向下拽了过去。我猝不及防之下身形顿时向下一弯,好像鞠躬一样站在了原地。 第一四六章 皆为孔明 - 神隐 - 苗棋淼 我身躯被压低的一瞬之间,四肢同时被什么东西紧紧扣住,一齐拽向了地面。 那时,我完全处于弯腰的状态,不仅全身重心不稳,手脚更无从借力,空有虎熊之力却丝毫无法发挥,就这样被硬生生拽倒在了地上。 我身躯落地之后,立刻用手按住地面想要挺身而起,没想到我仅仅稍一发力,关节缝隙当中就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剧痛,好似有人用尖刀挖开骨缝般的疼痛瞬间卸掉了我身上的力道。等我再次摔回地面时,却被地上冒出来的机关给锁住了关节。 糟了! 秘境中的所有布置都是环环相扣,从我跟着武侯车走进通道就等于是踩进了陷阱。 通道中的寒气就是第一个杀招。那种彻骨的寒气应该是来自于风水之力,武者的功力再强,也难与一方风水对抗。寒气入体、关节被制,就算我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得被机关反制。 等我落进机关密室,马上闻到了干尸的气味。无论是谁,忽然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当中,都不敢轻易乱动,正常人的反应都会是站在原地去找器械照明,无论是古人的火折子还是现如今的手电筒,存放的位置不在腿边就是腰间,只要我往下伸手,肯定会触发机关。 诸葛武侯已经算准了一切,哪怕来人的行动稍有偏差,最终也会掉进他布好的陷阱。 这些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间,我却忽然觉得自己脚尖附近的地面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扣住我双脚的机关蓦然发动,将我拽向了地底。 我本能地伸出双手扣住砖头之间的缝隙想要稳住身形,没想到脚上的机关也蓦然加大了力道,仅仅一瞬之后就把我的身躯给抻成了一条直线,被我扣住的青砖也在我指尖之下寸寸崩裂。迸起的石屑从我手背上滚过的瞬间,我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像是电锯转动的声响。 没等我反应过来,右手小指就忽然感到一丝流动的寒风,再下一刻间,电锯转动似的声响就直奔着我手指的方向贴近了过来。转动的锯齿几乎要扫到我手指关节时,我咬牙放开了手指。 我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去试自己手指和锯轮哪个更硬。可是我放开双手的结果就是被机关生生拉进地下。 我被机关向下拖动之间,无数画面在我眼前纷纷闪过——那是人在生死之间本能地去回忆自己的一生,想看的、不想看的东西都会纷纭而来,可是人能做的就只有在回忆中等死。 我听天由命地闭上双眼之间,却觉得自己像是从空中摔落在了一张椅子上。仅仅一息之间,我的脊梁隔着背包贴上了椅背,两只手掌也随之拍上扶手。我一愣之下,双脚和腰间就同时被机关固定在了座椅当中。 我连续挣扎了两下也没挣脱机关的禁锢,眼前却爆出一片火光。我本能地想要用手挡住被火光晃花的双眼之间,整个密室已经被燃起的油灯照得通亮。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自己坐在了一辆武侯车上。这座面积只有百十平米的密室当中,竟然摆放着七八辆一模一样的武侯车,其中两辆车上还留着已经腐化的尸身。 从尸体腐败的程度上看,两个人并不是在同一时间进入秘境,他们死亡的时间至少也相隔了十年以上。 盗墓贼? 我看见尸体身边的洛阳铲时,已经差不多可以断定对方的身份,可我却看不出他们的死因。他们究竟是被饿死在武侯车上,还是死在了机关之下? 我正在疑惑的当口,我身下的武侯车忽然转动了一个方位,我这才看见墙上写的一行大字——“入此秘境,皆为孔明”。 什么意思? 难道诸葛亮的意思是说:只要进入密藏,人人都是诸葛亮吗?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武侯车就再次转动了一个方向,密室的墙壁上随之打开了一道石门,石门左侧赫然写道:不做孔明,请走此门。 诸葛亮的意思是:要么留下假扮诸葛,要么从这里出秘境?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原先禁锢在我身上的机关同时打开了锁扣。这是摆明了要放我离去? 我站起身来试探着往石门的方向走了几步,我能在门里看到的就只有一条灯火通明的甬道。 我仅仅在甬道跟前站了片刻,就转身走向了原先的武侯车,把背包挂在胸前坐回了车上。 当我重新坐好的一刻,车底地面缓缓打开了一道暗门,武侯车沉入了一条竖井似的通道。等我再次看到灯光时,武侯车停在了修着八道石门的密室当中。 与上层密室不同的是,这间屋子里带着几寸高的积水,水面刚好能够碰到武侯车的踏板。我低头向水中看过去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清澈见底的水里竟然漂浮着一层像是红色海藻般的东西,唯独靠近武侯车范围一尺之内没有海藻靠近。 红水草?不对!水草只会浮动,不会蠕动爬行。那是虫子,无边无际的红色毒虫。武侯车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木质,才让毒虫不敢靠近。如果我离开武侯车…… 我很快就看见了离开武侯车的下场——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具被毒虫染成血红色的骷髅。一条条像是红线一样粗细的毒虫好像是从人骨生出的毛发,成缕的覆盖在尸骸之上进进出出。 那人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毒虫仍旧不肯放过已经血肉尽消的尸体,仍然钻开了他的骨头,在中空的骨骼当中筑巢繁衍。 我一旦落进水里,那些毒虫也会像针尖一样扎进我的体内,慢慢地将我蚕食一空,再在我骨头里生儿育女……那种场面我几乎不敢想象。 武侯车只要坐上去就下不来,这难道就是诸葛亮留下“皆为孔明”的意思?不对。如果仅仅是形似,他至少也该留下长衫、羽扇吧?诸葛亮绝不是想让来人扮成他那么简单。 秘境中的答案不能仅靠猜测,我想找到谜底就得离开这间密室。密室中的八道石门明显是八门阵法,如果叶寻在这儿,我或许还能找到生门,可是现在我只能赌一下那八分之一的运气。 我推着武侯车在密室里转了一圈,才往一道自己看着顺眼的石门挪了过去。我还没到门口,石门就自动升上了半空,武侯车顺着密室坡度滑出门外时,石门再次轰然闭合。 我推动着武侯车向前慢慢挪动之间,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铁闸落地的巨响。被铁闸带起的狂风从我耳边簌簌而过之间,我不得不加快了武侯车的速度。 那些从空中落下来的铁闸分明就是在逼着我往前,我只要慢上一步,就会被两道铁闸给困在中间,到了那时,我想出也出不去了。 我双手同时抓住车轮飞快地向前推动而去,天上的铁闸也在一道道接连砸落。被铁闸溅起的积水一次次打在武侯车靠背上时,我也把车轮给推动到了极致,遍地积水从车两侧飞溅而起,我却仍旧难以快过铁闸砸落的速度。我眼看着通道出口就在眼前,一道千斤巨闸却在距离我还有五米左右的对方轰然砸落。 铁闸两侧迸溅的积土灰尘,犹如烟雾甬道,我右手边的车轮却一下脱离车身,顺着我手边向外横飞而起。武侯车顿时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侧翻在地上,我的身躯刚一入水,数不清的虫子就顺着水流往我身上覆盖而来,滑腻腻的贴在了我的手上、脸上。 我只有跳回武侯车里才能躲过被红虫分食的命运,可我只要往后一步就过不了眼前的闸门。向前后退都是必死无疑,区别就在于等待死亡的时间是长是短。 如果换一个地点,我或许还会去衡量一下利弊,可是砸落而下的铁闸不会给我任何考虑的时间。 短短一息之后,我就从水中挺身而起,直奔着铁闸的方向冲了过去。短短几步之间,铁闸就已经落到距离地面不足一米的地方,我就算弯下腰来也难从如此狭小的缝隙当中穿行而过。 千钧一发之中,我单脚向前滑行而出,身躯随着脚步的滑动侧向倒在了水里,整个人倒在水里滑出三四米的距离,紧贴着铁闸底部冲出了甬道。等我停下来时,千钧铁闸就在离我不足半尺的地方轰然落地,被闸门迸起的积水瞬时间从我头顶蔓延而过,水中红虫顿时覆满了我的面孔。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头撞在了仙人球上,整个脸孔从上到下掀起了一阵针扎般的剧痛,水中红虫却还在扭动着身子往我脸上乱钻。脸上掀起的剧痛让我恨不得赶紧起身,把自己的脸皮生生撕掉。 我几乎没做任何考虑就本能地坐起身来,双手盖住面孔狠狠向下擦去。等我停下来,才看见自己双手染上了一层红通通的颜色,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我搓碎的虫子,还是我脸上冒出来的鲜血,又或者是像我刚才想的那样,自己撕掉了自己的脸皮。 第一四七章 武侯在此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看着手掌上的鲜血出神的瞬间,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却忽然传来一阵铁闸滑落的声响。等我抬头看时,又一道铁闸已经在我面轰然落地。 等我想要再次起身,也已经晚了。我迎来的只是一蓬被铁闸溅起的积水。 冰冷刺骨的水流从我头顶一直滑到脚下,我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心中除了一片冰凉,再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我拼死冲出一道闸口又能如何?诸葛武侯的机关设计几乎算到了人的心理,他给了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却又让这机会变成了陷阱。我不就是上当了吗? 我甚至忘记了身上还挂着成片的红虫,蹚着积水一步步走向封死我去路的闸口。那时,我分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我走过去,或许是想看看把我封死的铁闸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许是想找找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我走向铁闸的瞬间,却看见铁板上出现了一串模模糊糊的字迹,我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攥住湿透了的衣袖在铁板上狠狠擦了两下,闸门上的留字终于露了出来:不为血虫所伤者,可入天门。 我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了过去,贴近铁闸的天花板上果然开着一道足够一人通行的天窗。那就是天门? 诸葛亮给人留下了生路,但前提是我必须能抗住血虫,否则,就算爬上去也是死路一条。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双手时,原先粘在我手上的血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得一干二净,我手心当中除了一片血点子,看不见任何伤口。 难不成血虫全都钻进我肉里去了? 我从身上抽出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用刀尖把伤口拨开一点,往刀口上看了过去。可我伤口上除了不断涌出的鲜血,哪还能看见什么东西。 我正想靠近火光仔细看看伤口,眼角余光却扫见自己血液落进手中翻起的血花——原先还围在我身边的红虫,从鲜血落水之后就全部退向了远处,甚至比武侯车在的时候退得还要更远一些。 我的血能吓走血虫? 我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我从孤山密窟开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知道吃了多少,水神血、巫门秘药、虎熊之血这些东西全都混进我体内,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人血还剩下多少,说不定就是什么东西逼退的血虫。 我来不及去想诸葛亮怎么算到后世会有不怕血虫的人进入秘境,又特意为他留下逃生的出口儿,只是赶紧扣着砖缝爬上了天棚。 等我落脚时,又一辆武侯车出现在了我面前。无人控制的武侯车竟然自己往我身前行驶过来。我下意识地拔刀戒备的当口,武侯车竟然自己停在了距离我两米左右的地方。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辆武侯车的做工已经达到巧夺天工的程度,就连我这个不懂机关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至少有四道足以致命的机关装置。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车座竟然打开了一道暗匣,那里面放着一套带着羽扇的古装和一只信封。我用长刀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挑了出来,那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假扮孔明,尽斩洞中之人。 诸葛亮让我假扮成他的模样? 我正疑惑之间,忽然听见密室西北方传来一阵人语:“叶寻,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说出王欢的下落,我留你全尸。” 孟天东!说话的人是血卫统领孟天东。魔门血卫这么快就追到了皇坟山? 我猛然转头之间,看到的只有一根传音的铜管和立在铜管下面的大门。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从那道门出去就能看见叶寻。 我来不及再去犹豫什么,几下穿上暗匣里的衣服,把背包扔进暗匣,手持着羽扇坐在车上,推动着车轮向暗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没想到,至少重达数百斤的武侯车,推动起来竟然丝毫不费力气,行驶的速度快如奔马,仅仅眨眼之间就冲到门口,顺着甬道斜坡冲向大门之外。 武侯车在甬道中飞速前行之间,孟天东的声音不断传来:“叶寻,你的那辆车只有巴掌大小,上面还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你能护着她多久?” “王欢不是你的生死兄弟吗?你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救你?” 叶寻始终一言不发,可我却能听见钢刀对碰的声响,叶寻应该是正在跟人交手。 我也顾不上再去考虑应该怎么控制机关,推着武侯车一路飞快前行,一直快要冲到甬道尽头时,我才听见叶寻的声音从我脚下传了过来:“姓孟的,你不用白费心机,叶某人头再此,有本事尽管来拿!” “好得很!”孟天东沉声道,“我正好还缺一只人骨酒杯,我看你的人头正好合适。拿下。” 我明明知道叶寻就在我脚下,却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机关找到叶寻,急得坐在车上连连跺脚。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脚踩在了什么地方,武侯车下的青砖地面忽然发出一声裂响,方圆两米之内的砖块“轰”的一声四分五裂,我连车带人一起掉了下去。混在砖石当中的武侯车从天而降之间,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端着*往我指来的叶寻。 叶寻的手指已经压上了机簧就差发动弩箭的当口,我赶紧对他眨了几下眼睛,后者猛然愣在了那里,我飞快地用口型向他说了一句:“我是王欢。” 叶寻竟然端着*愣在了原地。 他和黑蝴蝶坐在了一辆武侯车上,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沾着血迹。黑蝴蝶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她应该是受了重伤,被叶寻一路护着跑到了这里。 我没有时间去顾及黑蝴蝶的伤势,双手拍动了一下武侯车的扶手,慢慢在原地转过身去,看向同样震惊莫名的魔门血卫。 “诸葛亮?”孟天东双眼如鹰,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似乎想要看清我的破绽。 我却在这时缓缓扬起羽扇,示意叶寻退走。 在我身后的叶寻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推动武侯车慢慢向后挪动了过去。 我自己却轻轻摇动着羽扇看向了孟天东。后者从车上站起身来:“魔门弟子孟天东,拜见武侯。” 我仍旧一言不发地冷视着对方。我不肯出声,孟天东就不敢稍动,只能双手抱拳站在车上,他额头上的冷汗也跟着一滴滴地落向地面。 一个血卫推动着武侯车挪到孟天东身边,低声说道:“统领,我看那个诸葛亮像是傀儡,要不……” “住口!”孟天东厉声道,“你没看见他的眼珠在转动?傀儡需要眼睛吗?” 又一个血卫从孟天东另外一侧挪到了他车后:“统领,我总觉得对面的诸葛亮有蹊跷。你自己想想,我们去了那么多秘境,什么时候见过鬼魂?诸葛亮还能死而复生不成?我看……” “什么都别看!”孟天东呵斥道,“武侯行事神鬼莫测,他想放叶寻,就让他放。” “可是……”其中一名血卫低声道,“放走了叶寻,我们到哪儿去找王欢?拿不到王欢的人头,我们没法交差啊!” 孟天东冷声道:“王欢应该是没在附近,否则,他早就应该出来救叶寻了。先别管叶寻,看看对面的诸葛武侯有什么反应再说。” “是!”孟天东的两个手下同时垂下头时,我也暗暗松了口气。我真怕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凭我自己,没法一下挡住所有血卫的冲击。 可是,就在我精神松懈的当口,孟天东和他的两个手下一块儿抬起了头来,孟天东嘴里急促低喝道:“动手!” 两名血卫一左一右同时出手拍向孟天东武侯车的靠背,孟天东座下的车驾顿时掀起一片白浪,滚滚车轮压浪而行、一跃十米,向我前面急冲而来。 车上的孟天东狞声笑道:“王欢,在我面前演戏,你还嫩了一点!” 我哪里出了破绽? 是叶寻! 我和叶寻同时犯了一个错误。在正常的情况下,叶寻端起来的*就应该将我一箭洞穿,最不济也该射出一箭,可是叶寻却在千钧一发之间猛然收手,那只能表明,叶寻已经发现车上的人不是傀儡。 否则,别说车上坐的是诸葛亮,就算是太上老君他也应该出手——如果他不认识车上的人,就没法确定车上之人绝对不会向他出手。 这个破绽早就被孟天东看在了眼里,他一直没有点破的原因,就是他距离我们太远,他怕提早叫破了秘密,我会带着叶寻逃走,毕竟我身下的武侯车非同一般。 刚才我背对孟天东时,他应该是用手势跟那两个手下交流过什么,否则,他们三个人之间戏不会演得天衣无缝。 两个血卫趁我精神松懈的时候发出的那一掌,足够孟天东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跟我们缩短一半的距离,剩下一半距离,以他的功力足够凌空飞渡。 仅仅是眨眼之后,孟天东忽然凌空而起,双手如风,形同苍鹰捕食般向我身上猛扑了过来。他的人还没到中途,身上带起的劲气就已经逼近了我身前三尺,一双铁爪也卷起了阵阵腥风。 第一四八章异变陡生 - 神隐 - 苗棋淼 孟天东的本意应该是直接将我抓死在车上,自己占据武侯车,继续追杀叶寻。 通道中空间极为有限,我想躲过他那一爪必须离开武侯车,否则就只能硬碰硬跟他对击一掌。 孟天东正是看准了“我不敢离车应战”这一点,才迅猛绝伦的一爪发挥到了极致。 我在孟天东双爪即将临身的瞬间,我两手同时按住武侯车扶手,身形后仰越过车顶翻向武侯车背后,孟天东仅仅一愣之下,我的双手已经同时发力将车推向了对方身前。 孟天东虽然身手了得,但也无法中途变招,双爪原路不变的抓进了武侯车靠背,两寸厚木板顿时在对方手中炸开了几道裂痕,十只指尖也在椅背上透出了大半。 孟天东想要抽回双手的瞬间,我双拳暴起砸上了武侯车的靠背,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靠背顿时四分五裂,我平直轰出的双拳穿过纷飞木片,直捣黄龙,将孟天东震上了半空。 后者口吐鲜血,身形倒飞当中,我飞快的抓出了暗匣中的背包,抽身急退,推着叶寻的武侯车往通道深处狂奔而去。 孟天东的人马被残缺的武侯车暂时挡在甬道一头,正是我逃生的大好时机,可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见甬道两侧的墙壁上打开一道道方形缺口。 “小心机关!”叶寻,孟天东同时惊呼之间,双方人马一齐刹住了脚步,小心戒备的看向墙上的开口。 可是,那里除了碗大的铜铃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一只铜铃能做什么? 我脑中飞快闪过疑问之间,甬道当中忽然铃声暴起,刺耳的铃声瞬间在秘境当中蔓延开来,天上地上,四面八方都有铃声在不断震鸣,整座秘境都像是在铃声当中疯狂震动,或者说是瑟瑟发抖。 机关示警!不好! 一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间,我忍不住怒吼道:“快点退出去,秘境有危险。” 我话没说完,重达万斤的断龙石已经带着震耳轰鸣从天而降,我毫不犹豫拉回武侯车向原先的位置上狂冲而去。 我还等跑出几步,密道两端的断龙石同时砸落地面,被石闸溅起水流前后暴起,向密道中间翻涌而来,我被脚下积水推得踉跄两步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我停下来时与孟天东人马已经贴近到了不足五米距离,魔门血卫同时亮出弯刀,眼含杀机的向我看了过来。 我反手抓住身上背包:“孟天东,最好别动。你们功力再高,也逃不开我这一背包的*吧?” 我故意把叶寻的武侯车推到了自己身前:“你们想要跟我一块儿变成碎肉,大可以动手试试。” 孟天东瞳孔猛然一缩之间,我也双目泛寒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我敢赌孟天东不会轻易出手,孟天东却不敢赌我身上究竟有没有*。 如果,让我和孟天东换一个位置。他看见我把叶寻推在前面,只会产生两种判断,一是我在虚张声势。二是我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用同伴挡住对方进攻,自己引燃*跟对手同归于尽。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敌我皆亡,先死后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孟天东脸色阴沉的道:“王欢,你这是想要威胁我放你离去么?” 现在唯一能离开通道的地方,就是孟天东头顶的那道缺口。 我看向孟天东:“我只是在寻求一个让我们暂时都能活命的办法。我们现在不联手,谁也别想走出秘境。” 孟天东微笑道:“我早听说,你王欢巧舌如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危言耸听的理由来。” 孟天东其实已经动了暂时和解的心思,只不过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 我飞快的说道:“其实,我们都犯了一个。我们都觉得皇坟山的秘境是诸葛亮埋藏机关秘术的地点,实际上,这是诸葛亮用来镇压某种凶物的大阵。” 孟天东双目猛然一缩:“说下去。” 我继续说道:“你进来之后,有没有看见诸葛亮‘皆为孔明’的留字?” 孟天东声音阴沉反问道:“看到了又如何?” “你难道就没想过,皆为孔明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自问自答道:“一开始,我也没弄明白诸葛亮究竟有什么打算。直到警铃出现,地道彻底封闭,我才弄明白。诸葛亮的意思是,是让后来人想办法镇杀秘境里的凶物。现在,凶物已经出来了,我们在不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孟天东鼓掌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故事编的很精彩。” 孟天东脸色猛然一沉道:“我们是什么人?说难听点,在诸葛亮眼里我们就是一群盗墓贼罢了” 孟天东冷笑道:“在古人看来,偷坟掘墓是斩立决的不赦之罪,甚至在盗匪当中盗墓贼也并非上流人物。如果,盗墓贼心存大义,也就不会动手去挖人坟墓了。诸葛亮会相信一群盗墓贼?把我们当成仁义大侠,把镇杀凶物这种大事交给我一群贼?” 孟天东冷笑渐起:“如果,你说诸葛亮启动机关保护帝陵,或许,我还会相信几分。你编出的这个故事未免太离谱了。” 我反问道:“那你告诉我,诸葛亮留下武侯车,让我们避开血虫渡过积水是为了什么?诸葛亮留字‘皆为孔明’又是为了什么?” 孟天东理所当然的说道:“这道理再简单不过,诸葛亮的意思是,谁能破解密藏中机关,谁就能得他传承。诸葛亮聪明一世,总不至于把自己的机关秘术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吧?” 孟天东不仅不肯相信我的推测,还自以为是的给找出一个理由。 我沉声说道:“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让还是不让?” 孟天东哈哈笑道:“王欢,你果然不堪大用。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暴露了你的本性了吧?我不让,你又能如何?跟我同归于尽?你别忘了,你的朋友还在。” 孟天东指了指叶寻道:“他们愿意陪你一起死么?别拿什么生死兄弟的话来骗人,你已经站在了水里被血虫侵入血管,活不了多久。可你的朋友不同,他们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孟天东不等叶寻他们开口,就伸手往天上指了指:“你放下*,我可以让他们两个离开。你敢么?” 叶寻淡淡开口道:“王欢,点火!” 孟天东平静笑道:“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无可留恋,也不是每个人都淡漠生死,我说的对么徐媚小姐?” 黑蝴蝶? 我心中顿时一沉:司若能让黑蝴蝶唯命是从,甚至不惜背叛刑殿,肯定是抓住黑蝴蝶的弱点,这个弱点,也一样掌握在孟天东的手里。 他一开始不用,是觉得胜券在握,没有必要再多做什么,现在正好是他利用黑蝴蝶的时候。 我转眼看像黑蝴蝶时,她搂在叶寻肩头上五指已经紧紧的揪住了叶寻的衣服。 黑蝴蝶没对叶寻出手,心中却在争扎。我们身上究竟有没有*,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她喊上一声,我和叶寻马上就会被血卫乱刀分尸。 可我和叶寻却偏偏不能对她出手——刚刚发生的一切分明就是孟天东的试探,我和叶寻任何一个人出手击杀黑蝴蝶,孟天东马上就会反击。 应该是叶寻的那句点火,又引起了对方的疑心。如果,不是我没露出半点慌乱,孟天东现在已经动手了。 叶寻伸出手臂揽住了黑蝴蝶的肩头,一言不发的看向孟天东。 我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黑蝴蝶终于松开了叶寻的衣服,把头轻轻的靠在了叶寻的肩上:“我累了,你们想要如何,不用告诉我。” 不好! 黑蝴蝶的戏演得太假,骗不过孟天东。 让我没想到的是,孟天东竟然沉默了下去,他眼中的不甘却没逃过我的眼睛,孟天东分明就是不敢赌我们必死的决心,却又不甘心轻易把我们放走。 黑蝴蝶竟然把他被骗过去了。 我的脑子里正在飞快的盘算着该怎么去骗孟天东的时候,孟天东背后的断龙石竟然发出了砰的一声轻响,地上积水随着那一声震响迸溅而起,卷裹血虫水珠从魔门血卫头顶跃起的瞬间,十多名血卫同时打了一个寒颤,半数血卫面带惊恐看向了断龙石,其他人却往我的身上看了过来。 我的心里同样一寒,我不会盗墓,但是也知道一个常识,墓道当中的断龙石重达万斤,一旦坠落永不开启,更不要说自己会升起来一截,在落回原位去。 我沉声道:“孟天东,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骗你?” 孟天东额头上虽然冒出了冷汗,嘴上却犹自强硬道:“这里是机关秘境。古时机关千变万化,你敢说,没有能绞起断龙石的机关么?” “你……”我被孟天东气得半死。对方却忽然紧盯着我说道:“你的背包里没有*吧?一个要死的人,还有心思争论什么对错么?” 第一四九章 异变陡生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真不知道孟天东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到了现在他还是不肯相信秘境里已经发生了变故,还在执着于该不该出手杀我。 孟天东抬起一只手来,阴恻恻地说道:“弯刀伺候。我倒要看看王欢能接住几刀。” 他们身边的血卫同时亮出弯刀的瞬间,我跨前一步,跟叶寻并排站在一起,举枪迎向了寒光四溢的魔门弯刀。 没等孟天东发令,我就听见断龙石方向又传来了一阵石块摩擦山壁的怪响,我脚下的积水陡然间向孟天东的方向流了过去。 一个贴近断龙石的血卫蓦然惊呼道:“统领,断龙石开了!” “你说什么?”孟天东猛一回身之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断龙石正摇摇晃晃着寸寸升起,乍看之间,就好像是有人托着断龙石渐渐上升。 孟天东惊声道:“王欢,你看看石头下面是怎么回事儿!” 所有人里,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水里,除了我,也没有人会冒险趴在水中去看外面的情景。 我虽然不想听孟天东的命令,可是现在危机已然临近,我们再互相置气,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给我让开!”我怒吼之间,蹲下身躯侧着脑袋看向了断龙石下。 我一眼望去,看到的却只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唯一能够看清的就是一双扣在断龙石边缘的手掌。 外面那人竟然凭着一己之力托起了万斤巨石? 我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叶寻已经把电筒递到了我的眼前,手电光束刚刚投向断龙石外,两张并排的面孔同时出现在了断龙石下。 那两张面孔虽然生得七八分相似,却又明显能看出是一男一女,两张面孔的背后却只长着一副肩膀。 “连体人?”我忍不住惊呼之间,孟天东也惊叫道:“什么连体人?把手电给我。” 孟天东不由分说地从属下手里抢过手电,坐在车上低下头时,所有打开的电筒就同时发出一声爆响——电筒上的灯罩像是被子弹打中了一样,蓦然炸成了粉末。 有个血卫猝不及防之下被炸开的灯罩迸进眼睛,捂着满是鲜血的左眼从武侯车上栽落了下来,躺在水中拼命挣扎。短短一瞬之间,浮在水中的血虫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对方身躯,形同钢针般钻透了对方的衣服。 孟天东急声道:“送他走!” 一名血卫持刀靠近同伴之间,我却厉声喊道:“别动他,血虫好像伤不了人。” 那人摔倒在地时,水中血虫虽然汹涌而来,却没有一条虫子靠近对方头部。我马上反应了过来,或许不是因为我的血液能惊退血虫,而是所有活人的血液都能让血虫不敢靠近。 孟天东厉声道:“王欢,你给我闭嘴!动手……” 刚刚停手等待命令的血卫再也不敢迟疑半分,俯身一刀割断了那人的咽喉。刺目鲜血如箭喷射之间,围在那人身边的血虫竟然像是被火燎着的柳絮,一层层翻落在了积水当中。 孟天东顿时傻了眼,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我的判断丝毫无误——水中那些血虫确实能钻开人的皮肤,但是只要遇血就会当场暴毙,血虫吃人根本就是一个假象。 我急声喊道:“赶紧让开,把断龙石给我让出来。” 孟天东略一迟疑,立刻下令道:“弃车退后,快点!” 魔门血卫纷纷避向通道两侧之间,我也高声喊道:“叶寻,起风,快起风。” 叶寻没用我去招呼就已经点燃了灵符。我声落之处,叶寻已经用两指夹住灵符推掌而出,阵阵狂风从他手中呼啸而起,掀动地上的积水向断龙石下狂涌而去。 被狂风之力刹那抽干的积水聚成浪头打向断龙石下。浪头拍上石壁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的不是流动的积水,而是风助水势、浪随风起的滔滔长河。 如果完全聚集在一起,说不定还不足十个立方的积水刹那之间以惊涛拍岸之势撞上闸口,向断龙石外倾泻而出,闸门之外不要说是站着个人,就是有块巨石也一样会被水流冲退数米。 短短瞬间之后,外面果然传来一声好似鬼哭般的尖叫,已经被抬起来将近一米左右的断龙石轰然落回了原位。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额头上就再次冒出了冷汗——原先被孟天东下令斩杀的那具血卫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到了断龙石的中间,石块落地之后已经把尸体生生砸成了两段,那人的双腿还留在甬道之中,上半截身躯就落在了断龙石外。 我转眼看向孟天东:“还不快让人走?” 如果孟天东到了现在还是一意孤行,我就只能选择跟他拼命了。 孟天东丝毫没有犹豫:“你们赶紧上去,我和王欢留下断后。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之前,谁也不许再跟叶寻他们动手,否则立斩不赦。” 孟天东说完之后转头看向我道:“王欢,你敢留下跟我断后吗?” “有什么不敢!”我给叶寻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去,万一有事儿也好接应我。 孟天东明明看见我在和叶寻传讯,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对我问道:“王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怎么知道血虫不伤活人?” 我把自己所经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孟天东才点头道:“原来如此。诸葛亮竟然用了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做了一个最难的局。” 现在看来,血虫的作用只有两个,一是用来吓退盗墓贼,二是用来防备断龙石外面的那只怪物。 任何一个盗墓贼进入密藏之后,大概都会跟我生出一样的想法,那就是血虫可以吃人,想进墓葬,只能坐着武侯车慢慢前行。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大部分盗墓者知难而退了。 因为,人的身手再好也毕竟有限,没有谁能坐在一辆像是轮椅一样却又不知道比轮椅重了多少倍的武侯车上,在狭窄的秘境通道当中来去自如,而且没有谁敢保证自己绝不会掉进水里,这样一来,就足够让很多人在第一关的时候就选择从安全的通道离开秘境了。 就算有人不死心,从秘境中下来,诸葛亮还留下了另外一个圈套,那就是所谓的天命之人。无论是谁发现自己不被血虫侵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就是被诸葛亮选中的天命之人,走进所谓的机关密室核心。 如果进去的是盗墓贼,他们不会去选择接受诸葛亮托付的大事,那跟他们本身的利益不符。而且他们也不敢轻易去碰机关。做贼心虚的人都会往别的地方猜想,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杀了别人之后,会不会也被诸葛亮的机关留在墓里。他们还是会想办法离开秘境。 这种布置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看透了盗墓贼的心理,足够在他们进入核心之前逼着他们离开墓葬了。 至于血虫的第二个作用自然不用多说。我虽然弄不清楚外面的怪物究竟是怎么蹚开积水跑到了秘葬外围,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他们怕血虫,否则,一个能用手托起断龙石的怪物又怎么会经不住积水的冲击? 可惜,叶寻出手的时候忘了地上还有一具尸体,尸身上还没流干的血液已经足够那怪物摆脱血虫的威胁了。 孟天东沉声道:“王欢,你能不能推断出这处秘葬当中究竟封禁了什么东西?” 我反问孟天东道:“你是魔门高手,难道你还看不出门道儿吗?” 孟天东摇头道:“看不出来。诸葛亮是不世奇才,但不是道门中人,他所做的是在匡扶汉室,不是在斩妖除魔。按照常理,他应该不会去做道士才做的事情,可他却在这里囚禁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你不觉得奇怪?” 我指着断龙石:“你说的东西是外面那双头怪物?” “那是妖仆,只不过是侍奉主子的奴才。密藏里真正的主子还没出来。” 孟天东大概是看我不知道什么是妖仆,继续解释道:“魔门的典籍中有对妖仆的记载。那个被生生合并在一起的两个人,可能是兄妹,也可能是夫妻,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临死之前必定怨气冲天。” “只有那种难以化解的冲天仇怨,才能支持着他们挺过那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痛楚,被生生炼制成近乎妖魔的怪物。妖仆炼成之后,施术者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他们复仇,这也是妖仆供人驱使的唯一要求。” “一旦施术者帮助妖仆复仇成功,妖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拼死护主。” 孟天东沉声说道:“你觉得,炼制妖仆的人,会不会就是诸葛亮?” “不可能。”我摇头道,“如果诸葛武侯是善用邪术的人,他也不会青史留名了。” “我也这么觉得……”孟天东道,“诸葛亮这是在逼着我们帮他除掉秘葬中的凶物啊!” “诸葛亮对凶物困而不杀,应该是没有杀掉对方的办法。可是千年之后,我们真能凭着诸葛武侯留下的机关除掉凶物吗?” 孟天东说话之间,向我脸上看了过来。 第一五零章 步步紧逼 - 神隐 - 苗棋淼 孟天东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清诸葛亮真正的用意。定军山机关洞,他明明是在考验继承者的资格;现在,皇陵秘境中的一切都让我看不明白了。 我正在思忖之间,断龙石下再次传来巨石升起的声响。这一次,断龙石徐徐上升之间,妖仆惨白无血的手掌也从石闸下的缝隙当中慢慢伸进了甬道。 妖仆再次开启了闸门,攀上天花板的血卫却并没走远,如果没有人继续阻挡妖仆,它很快就会冲进甬道,那时,谁还能抵挡对方? 我和孟天东对视了一眼,同时出刀往妖仆的手掌上凶狠劈落。没想到,两把足能削金断玉的宝刀竟然在妖仆手掌上炸出一声金戈争鸣的巨响之后一齐向上弹起了半尺。 蔑天差点从我手里脱手而出之间,我只觉得两只手臂阵阵发麻,从断龙石下伸出来的鬼爪却仅仅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刀印子。 孟天东的脸上也一下子没了血色:“退后,用枪打它。” 我和孟天东同时退出五米开外,一齐拔出了手*枪向妖仆慢慢探进闸口的头颅疯狂开火。被子弹崩飞的长发像是风中柳絮凌空乱舞,发丝下面白花花的头皮丝毫未损。 我和孟天东的额头上不觉间同时冒出了冷汗。就在我俩无计可施之间,妖仆已经两手交替着从石闸外面爬进了半截身躯。 我惊声道:“妖仆有几只手?” “两……两只吧?”孟天东的声音带起了颤意。 如果妖仆只有两只手,那就说明外面还有一只妖仆在撑着闸口。 我们两个根本挡不住不断逼近的妖仆。 我和孟天东对妖仆无计可施之间,头顶上忽然传来叶寻的喊声:“快点上来!” 我和孟天东对视之间,伸手抓住叶寻抛下来的绳索,手脚并用着攀向天棚之间,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冲天寒气。从下而上倒冲而起的寒流从我身上如风掠过的瞬间,我本能地低头向下看去,身穿着白色衣袍的妖仆也仰头看向了我的背后。 一男一女两张毫无血色的面孔就像两颗分叉的蛇头昂然挺立之间,四只染血的眸子也带着妖异的杀机锁定在了我和孟天东的身后。 我与妖仆对视的一刹那间,只觉得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像是一下冻结了我的血脉,握在绳子上的双手怎么也使不出力气,不由自主地向绳尾滑落了下去。 “拉他们上来!”叶寻甩手把绳索扔给了身边的血卫,自己端起*对准妖仆面孔连扣绷簧。两支弩箭一前一后射向妖仆双目,后者却抬起一大一小两只人手,张开五指向箭锋遮挡而去。 瞬间之后,两支弩箭就从妖仆指缝当中穿行而过,箭锋飞旋着钻向了妖仆的双眼。如果叶寻能一箭洞穿对方双目,妖仆的战力肯定要大打折扣。 我眼看箭锋临近妖仆双眼,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见对方迎着箭锋的双眼蓦然闭合,用一双眼皮迎向了尖锐的箭锋。两支弩箭好像一对儿飞旋转动的铁钻,在妖仆眼皮上连转了几圈之后乍然崩断了箭锋,同时弹落在地。 我心中顿时猛然一沉——妖仆不是抓不住弩箭,而是不屑去抓,它的眼皮就足够挡住叶寻的强弩了。 与此同时,妖仆举在空中的双手一齐对准我和孟天东的背后,凌空虚握。妖仆五指勾动着空气向自己掌心当中合拢而去之间,我只觉得身边的气流像是被妖仆的五指牵动而起,拽着我的身躯向对方的手中浮动而去。 仅仅数秒之间,我的身躯就被妖仆掌心上传来的吸力崩成了一条直线,抓着绳索的双手也开始一寸寸地向下滑落。 叶寻急声道:“快点拉他们上来!” 抓住绳索一端的四个血卫紧咬着牙关、身躯绷紧地牵动着绳索奋力向后之中,不但没能把我们拽上棚顶,反倒在对方的牵引之下,一寸寸地挪向了洞口。 叶寻蓦然抓住一把灵符握在手中:“拽住,死也不能松手!王欢,你也给我拽紧,千万别松手!” “你要干什么?”我明显看见叶寻的脚尖往前跨了一步,两只脚尖已经超出了洞口边缘。 叶寻没去回答我的问话,凌空点燃灵符之后,双手左右一合,用指尖夹住烈火骤燃的符纸,纵身向妖仆的方向扑落而去。 “你疯了!”我话没喊完,叶寻已经如同飞燕掠水一般从我身边滑翔而过。灵符上燃动的火光在气流带动之下从叶寻指尖向后翻涌而起,乍看之间就像是叶寻以双臂为柴,燃起了一道烈火。 “停下!”我差点被叶寻吓得亡魂出鞘。他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跟妖仆对掌不成? 妖仆的手掌连蔑天都没法砍穿,更别说是叶寻的那一双手掌了。只要他们两个手掌握在一起,妖仆瞬息之间就能把叶寻的双手捏个粉碎。 他这是在玩命! 叶寻的速度实在太快,就算我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寻身如利箭般冲向了对手。 不对! 叶寻如果想要跟妖仆对掌互轰,他应该正对妖仆,可是叶寻明明偏离了妖仆正面,击向妖仆的单手。 我还没弄清叶寻究竟要做什么,他的掌心之中已经爆出一声惊雷,暗红色的电光从他手中狂舞而出,直奔妖仆杀机盎然的眼眸劈击而去。 短短瞬间,右侧女妖就用手捂着眼睛凄厉惨叫。男妖明显是想要救援对方,可他却只能控制住自己左半边的身躯。妖仆的两颗脑袋,一只本能地在惨叫挣命,另外一只却在手忙脚乱地想要救援,那只妖仆就这样以怪异的姿势自己把自己给困在了原地。 叶寻落地之后,马上一点地面飞身而起,抓住绳索喊道:“快上去!” 负责迎接的血卫没了妖仆的牵制,三下两下就把我们拽上了洞顶,与此同时,甬道下方也传来一声怒吼——另外一只妖仆也闯进来了。 “快跑!”我向孟天东他们招呼了一声,起身往机关中枢的方向飞奔而去。短短片刻之后,我们背后就蓦然狂风顿涌、腥气暴起,瘆人心肺的凛冽杀机瞬间逼近身后。 我侧头向后看时,通道入口的地方竟然多出了一条两米多高的人影。如果上一只妖仆还有七分人样,这只妖仆却像是铜打铁铸的厉鬼,周身上下透着一股金属似的光泽,脖子上的两颗脑袋獠牙嶙峋、面色铁青,四只眼睛隐隐透出了丝丝红光。 我看向对方之间,脚下仅仅慢了一步,妖仆就一跃两米从后面冲了上来。 “统领快走!”一个血卫豁然拉开身上的*,合身往妖仆身上扑了过去。 伸展着双臂的血卫明显是想拦住对手与之同归于尽,可是他还没扑到近前,就被妖仆抓住双臂提在了空中,向左右两边拉扯而起。 仅仅一秒之中,我就看见血卫的双臂蓦然伸长了几寸,那明显是被妖仆拽得双臂脱臼的结果。再下一秒,撕裂绵布似的声响同时从血卫双臂之上骤然而起,血卫的一只膀子被生生扯落了下来,整个人举着一只手吊在了妖仆身上。 “轰”——妖仆正要再去撕开对方的胸膛之间,血卫身上炸起的硝烟烈火已经充塞了整个甬道。妖仆脚底的砖石在剧烈爆炸之下轰然坍塌,我和孟天东等人也被爆炸产生的气流甩向几米开外。 等我们几个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时,甬道之外却传来一阵砖石崩飞之后砸上墙壁的轰然巨响。 妖仆没死? 我们几个同时惊呼之间,几乎不分先后地站起身来,向甬道深处撒腿狂奔。我们仅仅跑出几米之后,刚刚还让我们心惊胆寒的腥气、狂风就再一次从我们身后怒涌而来,妖仆的怒吼之声随着杀气轰然而动。 这一次,我们谁都不敢再往后看上一眼,拼尽了全力向前狂冲而去。有血卫怒吼道:“统领,你快走,我挡它一阵。” “放屁!”孟天东怒吼道,“别做没用的牺牲,赶紧给我跑!” 两个人之间的争执仅在瞬间,妖仆的脚步声却蓦然向我们贴近而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黑蝴蝶已经带着剩下的血卫从甬道另外一侧冲了过来。黑蝴蝶抓着甬道墙壁上的一根操纵杆大声喊道:“你们快点过来。” 我们几个人同时加速当中,孟天东厉声道:“上*,招呼我们后面那东西。” 三个血卫一块儿拿出*拉着引线往我们身上投掷了过来。我们几人极有默契地向甬道两侧左右一分,带着丝丝火光的*就从我们几人中间穿行而过。 我悄悄往后看时,已经追到近前的妖仆忽然伸手一抄,把还没落地的*给抓了起来,满眼好奇地看向了嘶嘶燃动的引线。 “走!”我大吼之间飞快冲出几步,猛地向黑蝴蝶的方向扑身而去。当我扑落在地时,黑蝴蝶也跟着拉下了墙上的机关。万钧铁闸从我们身后轰然而落时,*爆炸的巨响也在甬道中掀天而起。 第一五一章 要走哪边 - 神隐 - 苗棋淼 按照常理,谁死里逃生之后都该松一口气,可是我们却丝毫不敢停留,立刻起身往甬道深处狂奔而去——重达万斤的断龙石都挡不住妖仆的巨力,一道铁闸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我们再不跑,等到妖仆冲上来,我们也跑不了了。 黑蝴蝶一路跑在前面,连续放下几道铁闸之后,才带着我们冲进了我发现武侯车的机关密室当中。 等我再返回来时,密室的墙皮已经在连续震荡之下,炸出了一块块龟甲似的裂纹。其中几面墙皮都已经剥离了大半,墙壁上也露出了一张张带着文字的图画。 “图现魔出,以我机关,镇杀凶魔,方可离去。”我看向其中一面墙壁道,“果然如此,这里才是诸葛亮的陷阱。马岱墓只是一个幌子,诸葛亮真正想把我们引过来的地方在这儿。” 孟天东摇头道:“马岱墓也不能说是一个幌子吧!那里确实也是一处机关秘境,只不过没有这里凶险。而且,诸葛亮在马岱墓那里也留下了机关秘术就在帝陵的暗示。” 我猛然回头道:“你们去过马岱墓?” 孟天东道:“我们在你从定军山密地出来之后就去了马岱墓,否则,我能一下追上来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小看了司若的聪明。其实,仔细想想,第一次在孤山密窟时,司若应该是故意让着我,她不把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她的手下也就没有留我活命的理由,所以她的表现才会差强人意。其实,没有我在的话,司若自己说不定能把任务完成得更为完美。 孟天东没有在乎我在想什么,而是看着墙上的机关图道:“那些妖仆连枪都不怕,*也伤不到他们分毫,光凭这些原始的机关能留下那些妖仆吗?诸葛亮别是在这儿弄出了一个绝杀之局,想要把我们全都留下吧?” 我沉声说道:“这些机关应该可以对付凶魔。古人的智慧有时候很难用常理解释,就像刚才叶寻能用灵符炸伤妖仆一样,如果他把灵符用在你的身上,你会受伤吗?” “不会。”孟天东微微摇头之间反问道,“你能看懂墙上的机关图?” “看不懂。”我平视孟天东道,“我对机关一窍不通。” 孟天东的脸色明显一变:“你不懂机关,就在探查秘境?” 我看得出来,孟天东也不懂机关。司若让他听我的命令,大概也是因为他玩不转机关秘境的原因。 黑蝴蝶却在这时开口说道:“这座秘境当中一共有七座大型机关杀阵,合称‘七星抱月’。七星中间的位置,应该就是诸葛亮镇压凶魔的所在。” “我们想要对付妖仆,就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到其中一座杀阵当中。” 黑蝴蝶说到这里时,声音不自觉地降低了下去:“但是,我说不准七星阵能不能镇压机关大阵核心里的凶魔。到现在为止,我看不出七星阵跟机关核心有什么关联。” 黑蝴蝶懂得机关术? 我马上反应了过来。第四分部是在得知我们的目的之后才选择让黑蝴蝶带队,如果她对机关术有所了解,才能更得心应手。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有没有什么地方能不惊动妖仆直接出去?” “这……”黑蝴蝶骇然向我看了过来,“你准备直接出秘境?不行!” 我反问道:“有什么不行?” 孟天东不等黑蝴蝶开口就冷笑道:“探神手里有一条规矩:神话禁区出现凶魔,探神手拼死封魔,哪怕全军覆没也不能让凶魔离开秘境。违此令者,人神共诛。你身为探神手,会不知道这条规矩吗?” 我看向黑蝴蝶时,后者面带凄然地点了点头。 孟天东背对黑蝴蝶,并没看见她的反应,直接面带鄙夷地看向我道:“你是明知道规矩还想逃命吧?你不配做探神手。难怪主公说你不堪大用。” 我冷笑反问道:“魔门中人什么时候变得悲天悯人了?你们不是把魔物都当成亲戚,恨不得它们横行天下,你们好跟在后面捡点残羹剩饭吗?” “收回你的话!”孟天东暴怒道,“王欢,老子今天不妨告诉你。魔门为了斩杀禁区凶魔而牺牲的前辈,是你们探神手的几倍。” “魔门弟子为阻止魔物出世,长眠禁地的英豪不知凡几。从妖仆出现,我们血卫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孟天东眼中的鄙视更盛几分:“你可以回去查查探神手的资料,魔门、神门,究竟哪一个放出的凶魔更多!” 一个血卫冷笑道:“统领,何必跟神门的伪君子说这些?他们的资料里肯定把凶魔出世全都‘归功’于我们魔门了。” 孟天东用手按住刀柄道:“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要离开秘境?” 我把倒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孟天东摇了两下:“你想做英雄,我佩服至极,但是我可没有为了天下苍生葬身秘境的打算。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找死,我不奉陪。” 孟天东厉声道:“给我杀了他!” 孟天东吼声刚起,魔门血卫就一个个的栽倒在了地上,孟天东自己也在连续摇晃了几下之后,双膝一曲扑倒在地:“王欢,你干了什么?” “让黑蝴蝶给你们下了点药罢了。”我指着黑蝴蝶道,“你觉得她只会用暗器对吗?那是你被她的黄蜂针给骗了。她叫黑蝴蝶,蝴蝶的身上是有粉的。你大概不知道,有些蝴蝶翅膀上的粉末有毒吧?” “王八蛋!”孟天东狠狠向我看过来时,我却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来:“黑蝴蝶,该你带路了。” 黑蝴蝶摇头道:“王欢,我虽然帮你制服了魔门血卫,但是我不赞成你这样离开。毕竟,探神手千年的规矩在,我们……” 我看向对方道:“你是怕,我们出去之后,刑殿会找我们麻烦吧?只要我们咬死了自己从来没到过帝陵,谁能证明凶魔出世跟我们有关?” “再说,就算刑殿的人真的到了这里,这儿不还有十多个魔门血卫的尸体可以证明是他们打开了秘境吗?难不成,刑殿的人还能跑到魔门去找人当面对质?” “可是……”黑蝴蝶犹豫道,“我们一走,墓中凶魔肯定会脱困而出,山下的莲花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平静地说道,“再说,事情闹大了才好。事情闹得越大,探神手和魔门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深,我们才越安全。你想想,如果魔门和探神手一见面就互相指责,甚至大打出手,谁还会有心情去深究凶魔出世的真正原因?” “可是……可是……”黑蝴蝶连说了两个“可是”,却没了下文,她明显是动了离开秘境的心思。 我趁热打铁道:“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还有放不下的东西。你死了之后,谁会去照顾那些对你至关重要的人?就算你做好了安排,你就那么相信,你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向你预期的方向发展吗?” 黑蝴蝶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出声,我却步步紧逼道:“你别忘了,你在第四分部究竟是什么处境。” 黑蝴蝶身躯微微一颤之后才抬起头道:“你能保证我们出去之后一定会没事儿吗?” “这个我保证不了。”我摇头道,“我敢肯定的是躲在这里早晚会死。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我们就算想藏,又能藏到哪儿去?但是,我们出去之后,外面海阔天空、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没有我们藏身的地方。” 黑蝴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忍不住笑道:“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且,我被你攥在手里的把柄反倒更多一些,你说是吗?” “好!希望你能信守承诺。”黑蝴蝶走到一面墙壁跟前,“你看这儿,这个地方就是最贴近机关中心的位置。这里看似凶险,实际上却是最有可能逃生的所在。” 我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黑蝴蝶解释道:“这个道理其实非常的简单。无论什么机关,都需要有动力作为支持。古时候没有电力和燃油,发动大型机关的动力大概也就只有那么几种,不是风力就是水力,或者干脆是用人力推动。” “莲花坝附近有水源,这里的机关应该是用地下暗河作为动力。只要我们能找到动力核心,就能进入地下暗河逃生。不过……” 黑蝴蝶道:“这个地方离秘境的中心地带实在太近了,我怕中途会遇上妖仆。”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仔细研究一下路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机关中枢。” “我试试……”黑蝴蝶从背包里拿出笔,在本子上飞快地画了起来,“王欢,你看这条路走不走得通?” 我接过笔在本儿上画了几下:“这样走,大概可以。过一会儿,我们把血卫全都留下,有他们拖延妖仆,应该可以给我们争取点时间。两个妖仆……” “王欢,你不得好死——”孟天东破口大骂道,“你们就算出去,也得被人碎尸万段!” 第一五二章 出来一见 - 神隐 - 苗棋淼 我慢慢地走到孟天东面前,拿起他的右手帮他放在自己的背包上:“这里面有*对吧?你想当英雄,我成全你。你们现在虽然不能动,但是拉引线的力气还是有的,一会儿等妖仆进来,你就可以求仁得仁了。” 一个血卫怒吼道:“王欢,你特么想走,老子送你!” “住手!”孟天东声音低沉说道,“神门退了,世上还有我们魔门。让神门的那些伪君子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走多远。” “魔门大侠,咱们就此别过。”我轻轻在孟天东肩头上拍了两下,起身往其中一个通道中快步奔去。我一直跑到通道转弯的地方,忽然刹住脚步:“回去,别出声。” 我形同狸猫以脚尖轻点地面飞快地向密室的方向跑去时,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密室当中说道:“小姐,探神手的人真走了,我们要不要……” 一个年轻女孩回应道:“给魔门的人喂腐尸散,带着他们去追王欢。我想看看,王欢看见一群死人在追自己时,会是什么反应。” 我推门走进了密室:“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就能看见我什么反应。” 站在密室中的三个人同一愣,一齐向我看了过来。左首边押着一个俘虏的人,就是在秘境之外给我们大讲帝陵传说的那个老头,他手中的俘虏就是安然。安然的嘴里被塞了东西,才没立刻出声,只能用眼神不断示意我小心。 那个老头看见我时,眼中瞬时闪过一道寒光,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兵刃。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他身后的孟天东忽然一跃而起,手中弯刀压住了对方咽喉:“别动。” 刚才还倒在地上的魔门血卫,一瞬之间纷纷起身,手中兵器直指室内三人。 为首的那个女孩在强敌环立之下,仍旧面不改色地倒背着双手向我看了过来。那个肤色雪白、柳眉杏眼的女生,虽然一身劲装,头上却扎着一缕缕小辫儿,每只辫稍上都系着一只精致的铃铛。 挂着这么多铃铛,她能在秘境当中来去自如,还不被发现? 我与那人对视的一瞬之间,黑蝴蝶陡然惊呼道:“陶晞羽?你是陶晞羽!” 黑蝴蝶喊破对方身份时,孟天东的双瞳不由得猛然一缩,他身边的血卫几乎一齐调转刀锋对准了陶晞羽。 陶晞羽不由得微笑道:“区区贱名,承蒙挂念了。” 黑蝴蝶飞快地在我耳边说道:“他是无鬼宗四小天王之一的陶晞羽,你要小心。” 我听虞枫跟我说过无鬼宗。 按照虞枫的说法,无鬼宗是华夏境内三个探寻神话禁区的宗门之一,他们探神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财。 探神手门规森严,魔门也有自己的底限,唯独无鬼宗百无禁忌。无鬼宗的意思就是心中无神无鬼、无正无邪,只有利益,只要能打开秘境拿走宝藏,他们可以不择手段。而且,无鬼宗也从不去问交易的对象是谁,从无鬼宗手中流向国外的珍宝不知凡几。 正因为如此,不仅探神手与无鬼宗势同水火,甚至魔门中人都对无鬼宗颇为不屑。 虞枫没跟我说过太多关于无鬼宗事情,我大致上只知道无鬼宗分为四门,四大掌门号称“四大天王”,四小天王应该就是四门少主。 据说,四大天王的实力足能与探神手五脉魁首相提并论,就连探神榜十大高手也忌惮对方三分。四小天王的实力有多强,众说纷纭。虞枫保守估计,他们的实力不会低于探神榜前五十人。 我心中震惊之余,表面却波澜不惊地拱手道:“幸会。” “探神手四品清风,王欢?”陶晞羽见我点头,才微笑道,“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也在帝陵当中。” “因为他。”我伸手指了指陶晞羽身边的老头儿,“他在秘境故意给我们指路时,我就怀疑他来得蹊跷。不过,他一开始说话确实滴水不漏,我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我话音一顿道:“但是,我第二次喊他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句东北话。一个一再强调自己是四川人的老头儿,会忽然冒出一句东北话?他是想增加亲切感吗?” 陶晞羽道:“你明明看出了姚老的破绽,还敢深入帝陵,你就不怕我们有所埋伏吗?” “我只是不得不进帝陵而已。如果我的时间充裕,我倒很想跟你们在帝陵之外周旋一二,但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我只能先进来再做打算。这不也是你们的目的吗?” 陶晞羽微笑反问道:“那你说,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让我拖住魔门,好给你争取进入密藏盗走机关术的时间。”我沉声道,“无鬼宗要是信息不通,怕是早就被灭门了吧?” 我紧盯着陶晞羽道:“在我没进来之前,你们已经把秘境外围摸透了七七八八,你故意在我背后弄走安然,把我逼进装有武侯车的密室,无非就是在平衡我和魔门之间的实力,只有我们势均力敌,你才能达到目的,所以,我才比魔门先一步进了这间密室。” 陶晞羽点头道:“说的没错。我的目的的确是让你拖住魔门。不过,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杀了安然吗?” 我摇头道:“如果,我在和魔门较量中输了,你会毫不犹豫地杀安然。只要我没死,你就不会轻易碰他。因为,你知道秘境的出口只有一个,我一旦封死了出口,你就还得跟我较量。留下安然,对你有好处。” 我沉声道:“你进入秘境核心的时候,没带安然。如果我没弄错,你当时应该是把安然给藏在了这间密室里,而我当时也正好犯了‘灯下黑’的毛病,丝毫没有注意到密室的角落里还藏了个人。” 我的声音忽然拔高道:“妖仆是你们放出来吧?” 陶晞羽道:“是我们一不小心失手了。” “王八蛋!”孟天东的脸色一片铁青。 陶晞羽却像是没有听见孟天东在骂人,仍旧微笑说道:“你引我出来,总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既然你想合作脱困,我们就没必要多做口舌之争,你说对吗?” 我把陶晞羽引出来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寻求突围的办法,说是寻求合作也并无不可。 陶晞羽道:“既然我们三方要合作,就该确定一下以谁为主导。依我看,主事人应该在你我之间产生。毕竟,一个单是晃了两下手指就能让魔门血卫俯首听令的人,更适合发号施令不是吗?” 我当时故意对着孟天东晃动手掌,其实是我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配合我行动。” 我知道孟天东他们之间有特殊的传信手段,足够他及时命令手下血卫,所以他们才会在我和孟天东说话的那三言两语之间装作中毒倒在了地上。 黑蝴蝶一直对着墙壁写写画画,其实不是在计算机关图的薄弱之处,而是在给我传信。如果现在去翻开她的笔记本,就能看见她第一句话写着:附近有人吗?” 我拿过笔之后,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圈,用箭头指向我们西北方向的大门,意思是告诉她:人在那边。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落在了陶晞羽的眼睛里,她只要稍稍想想,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不过,她却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 陶晞羽的挑拨看似肤浅,实际上却歹毒至极。如果放在外面,这种挑拨只能贻笑大方,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谁占据了主导权,谁就等于攥住了所有人的性命。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把命交到别人的手里,更何况是刚刚还在跟我打生打死的魔门血卫。 陶晞羽知道,她这几句话不可能让我和孟天东当场翻脸,她要的只是让我们互相防备。三方人马,三足鼎立才能互相限制,一旦有两方精诚合作,肯定会对第三方产生不利。只有我和孟天东互相猜疑,陶晞羽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眯着眼睛看向陶晞羽时,孟天东平静地开口道:“魔门血卫听令,从现在开始,你们以王欢的命令马首是瞻。即使我不幸战死,你们也要一路追随王欢到底,直到出墓为止。” 这一下,不要说是陶晞羽,就连我也震惊异常地看向了孟天东。后者只是微微向我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我实在不明白孟天东为什么会转变得如此之快。他前一个小时不还打算对我杀之而后快吗,现在怎么会把魔门血卫的生死全都交在我的手里? 陶晞羽仅仅持续了几秒就转过身来,向我伸出了右手:“既然血卫愿意听你调遣,那我也听你的吩咐。合作愉快。” 我没去注意陶晞羽伸出来的手,反而把视线落在了她发梢的铃铛上。我明明看见铃铛在随着对方身形晃动,却听不见一丝铃声。那些铃铛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陶晞羽见我没动,不由得反问道:“王先生,不想合作吗?” 我刚要伸手,却听见身后的黑蝴蝶急声低喝道:“等一下。” 第一五三章 与虎谋皮 - 神隐 - 苗棋淼 黑蝴蝶道:“无鬼宗的手段层出不穷,你最好不要碰她的手。” 陶晞羽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掌:“那好吧!既然王先生不想握手,我也不勉强。我想问王先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沉声道:“你放出来的那只魔物究竟是什么?” 陶晞羽走到墙边,在其中一幅机关图的左侧画了一个圈:“帝陵机关封死的地方就是这里,那是一座沉在水下的庭院。” 陶晞羽道:“说实话,我一开始看见那座雅致的小筑之后,也非常惊讶。那里乍看上去就像是供人生活起居的地方,而且,庭院内部保持得十分完整,院子里的石桌上甚至还摆着酒菜,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刚刚还在院子里自斟自饮。” 孟天东急声道:“酒菜是什么样子?是已经腐朽了,还是和刚刚做出来的差不多?” “刚做出来不久。”陶晞羽沉声道,“桌子上的菜没动几口,酒却没了一半。我们潜进院子之后就引动了妖仆。我们进去了二十多人,出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 陶晞羽道:“我从始至终就只看见了三个妖仆,至于所谓的魔物,从没露面。” 孟天东脸色剧变之间,我急声问道:“你下到院子里的时候,有没有碰见厉害的机关?” 陶晞羽摇头道:“没有,这里的机关好像全都失效了,除了各道闸口,我没遇上任何一道能用的机关。” 我眉头一皱道:“不对,这个秘葬有问题。” 孟天东和陶晞羽同时看向我道:“什么问题?” 我连续在密室转了几圈,忽然高声喊道:“藏在中枢的那位前辈,晚辈想要拜会前辈风采,不知前辈能否相见?” 孟天东顿时下了一跳:“你想干什么?你要疯啊?” 我轻轻摆手道:“等一会儿再看。” 孟天东沉默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反应,才咬着牙说道:“王欢,你特么疯了吗?你对着传音的铜管乱喊,不怕把妖仆给引过来吗?”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等我再试一次。”我没有理会孟天东的阻止,再次大吼道,“前辈,探神手王欢求见前辈,还望前辈成全。” 孟天东顿时怒吼道:“你还来?” 陶晞羽也吓得脸色发白:“王欢,你够了。你这样任性胡为,会害死人的。你给我停下!” 我刚要出声解释,孟天东和陶晞羽已经一块儿向我围了过来。陶晞羽脸色铁青地厉声喝道:“王欢,你给我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死也别带着我们一起去。” 我看向陶晞羽时,叶寻忽然暴吼道:“墓中前辈,探神手清风王欢、叶寻求见。” 叶寻有内力在身,气运丹田足能让声音传出数百米之远,他陡然发出的这声怒吼,震得整座密室嗡嗡作响。大部分血卫本能地捂住耳朵的当口,叶寻又是一声暴起。 孟天东怒吼道:“叶寻、王欢,你们两个找死!结阵!” 魔门血卫同时亮出弯刀的当口,密室的铜管当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幽幽的叹息声:“哎……这么久了,终于有人看穿了孔明的把戏。可惜,只是几个不懂机关的小家伙。你们进来吧,本座正想见见你们。” 孟天东、陶晞羽满眼惊骇地向我看过来时,密室当中的一道墙壁忽然像闸门一样,一下升上了半空,露出一条笔直向下的阶梯。 这样看来,密室当中的八道大门,其实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从门口出去,虽然也能到达洞底,却得绕很大的弯子,甚至有可能会被石闸机关阻断,无法到达秘境中枢。真正能直达洞底的密道,却藏在了机关图的背后。 这是最简单的障眼法,但是配合前面的种种布置,却能取得奇效。如果没有陶晞羽绕下机关密窟到达中枢,我也不会想到密室里还藏着一条通道。 我低声道:“走吧,一块儿下去看看。” “别!”陶晞羽拦住我道,“直达中枢,太危险了。我们这样下去,会不会……” 陶晞羽后面的话没说,大概是怕藏在秘境中枢的人听见她说什么。 我平静地回答道:“我们还有选择吗?” 陶晞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们的确没有退路了。外面的妖仆不是找不到这间密室,而是根本没打算进来。不下地道,这间密室就是我们几个的葬身之地。 我打头走下阶梯,前面的铁闸一道道开启,背后的闸门却层层关闭。 每当铁闸落地,走在我身边的黑蝴蝶就忍不住地在瑟瑟发抖。我明显看见她想要找个人依靠,却又偏偏不敢往我们身边靠近,就像是一个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女孩,想哭不敢哭,只能紧紧地跟在大人身后寸步不离。 我伸出一只手道:“害怕就抓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黑蝴蝶紧紧握着我的手低声问道:“王欢,我们会死吗?”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条路有去无回,我们却不得不走。江湖就是如此。你退不出探神手,就只能走这条不归路。”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害怕。可是这条路咱们不能不走啊!就像是没有人愿意去走黄泉路,可是终有一天他要踩着黄泉路踏进幽冥。逼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明知道是死,也得走下去看看。” 黑蝴蝶总算是镇定下来一些:“可我不想死。” “谁都不想死。”我沉声道,“有时候,没到绝处就不逢生,说不定下一秒还会有什么希望。” 我说话之间,一只脚已经踏出了甬道的大门。通道的尽头就像陶晞羽说的那样,是一座别具匠心的精致小筑。围绕在小筑之外的流水似乎将房舍与洞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流水之内如诗如画,堪比仙境;流水之外冰冷阴森,形同地狱。 从我所在的地方仰头上望,万仞高山被人从中间暴力掏空之后,又用岩石栈道分作了七层,每一层都是机关满布、步步杀机。如果这些机关能够全部启动,就算有千军万马也难越过雷池半步。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简直就是一座机关城啊!” “哈哈……”小筑当中的那个女人隔着小筑轻笑道,“这也能算是机关城?如果你们见到了真正的机关城,会不会当场昏倒啊?哈哈……” 我面对小筑道:“晚辈孤陋寡闻,让前辈见笑了。” 小筑中的女人声音温和道:“不卑不亢,有几分大将之风。” 女人话音一顿,又继续道:“你怎么会猜出本座活在机关秘境当中?” 我直言道:“是徐媚和陶晞羽提醒了我。徐媚曾经说过,任何一个机关都需要动力才能运行,大型机关附近不是有水就是有风,最不济也是用人力发动。” “陶晞羽却告诉我,秘境中的机关,除了铁闸之外已经全部失效,所以我才觉得蹊跷。” 我不疾不徐地分析道:“从风水堪舆的角度来说,皇陵附近可以有水源,但是皇陵之下却绝不能有暗河,否则,水淹皇陵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任何一个风水先生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这个道理,风水先生知道,盗墓贼也一样知道。如果让人看出皇陵下暗河涌动,还会有人过来吗?”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至于风力一说,我下来之前,没有发现附近有一座风车。风力、水力全都没有的情况,能够发动机关的,大概也就只有秘境中的妖仆了吧?” 重逾万斤的断龙石,如果没有现代机械,需要多少人合力才能把它推回原位?一只妖仆却做到了数百人都难以完成的事情。有一只妖仆,足以发动秘境机关。 况且,妖仆能在秘境中生存千年,妖仆的主人为什么不能活在秘境当中? 小筑中的女人轻声道:“本座的妖仆确实是用来启动秘境机关的奴隶。你继续说下去。” 我沉声道:“既然秘境机关都已经掌握在了妖仆手中。那么诸葛亮什么所谓的‘皆为孔明’,所谓的借助机关斩杀凶魔,就统统不能成立了。所以,我想让前辈替我解惑。” 小筑中的女子忽然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鬼心思倒是不少啊?你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为什么不肯说出来?是怕本座杀你吗?” 我确实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绝不能说。天知道一个被关押了上千年的人,心理会扭曲到什么程度?万一我的猜测触动了对方某个敏感的神经,我们这二十来号人,用不是片刻就得人头落地。 我平静地回答道:“晚辈确实没猜出什么。” 小筑中的女人厉声道:“如果,本座一定要你说呢?” 我心里顿时一沉。糟了,这个女人确实是喜怒无常之人。这样的人最难相处,要是摸准了她的脉络还行,一旦摸不准她的脾性,下一秒钟她就容易杀人。历史上的慈禧就是这种典型。 小筑里的是“慈禧”,我可不是什么安德海、李莲英啊!就算他们两个,也不是一下就能摸顺了慈禧的毛儿吧? 第一五四章 冒险一赌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沉默之间,陶晞羽先开口道:“前辈,不如让晚辈猜猜如何?” 小筑里的女人冷声道:“我问的是王欢,不是你。他要是猜错了,我第一个就杀你。” 陶晞羽的脸色瞬间一白。她开口帮衬,应该不是怕我说错话丢了脑袋,而是怕我触怒了那个女人,把她也给连累进去,这才想要接过话头儿,跟我打个配合,没想到一开口就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陶晞羽颤声道:“王欢,你可想好了再猜。前辈是女人,你说话委婉点啊!” 陶晞羽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是让我把小筑里的人当成女人去哄。 我好像听说过:女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纪,都喜欢有人哄着,只要你嘴甜、套路对,多大岁数的女人都能被你哄开心。 可我长这么大就没去哄过哪个女孩,再说,我怎么知道一个千年老怪物心里想什么。与其低三下四、小心翼翼,不如直接说个痛快,大不了就是迸她一身血。 我挺起腰杆往前走了两步,朗声说道:“那晚辈就放胆猜测一下了。万一,我什么地方说得不对,还请前辈多多担待。” 小筑里的女人道:“我既然让你说,就不怕你说错。” 我沉声道:“前辈应该是跟诸葛武侯做过什么约定,或者说是打过什么赌,结果,前辈输给了诸葛亮,才自我封禁在了这座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晚辈说的可对?” 我说话之间,陶晞羽连连给我使眼色,几次都差点冲上来捂我的嘴,直到我把话说完,她才脸色惨白地看向了小筑。 小筑中的女人声音一沉:“你说对了。那我问你,我输给诸葛亮,是因为他用了诡计,还是因为我实力不济?” 陶晞羽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当然是误中诡计。诸葛亮一向诡计多端……” 小筑中的女人厉声道:“我没问你!我再说一遍,如果你再敢抢在王欢面前说话,本座马上把你碎尸万段。” 陶晞羽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的身上,不断用眼神示意我按照她的话继续去说。 我思忖半晌才说道:“前辈应该是输于君子之约,而且前辈输得心服口服,否则,你也不会自封禁地千年。这座禁地,前辈来去自如,那么囚禁了前辈的,当是前辈坚持的原则。” 小筑中的女人冷声道:“我没问你这些。我是问你,我是不是不如诸葛孔明。” 我丝毫没有犹豫道:“前辈不如诸葛亮。诸葛知你,你却不知诸葛,这才是你败给他的原因。” 小筑中的女人忽然沉默了下去。这种听不见对方喜怒、看不到对方情绪的沉默,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事情。 风过无声、水流不响的小筑附近,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我们几个的心跳和越来越重的喘息声。超过半数的血卫悄悄将手伸向了弯刀,另外一小半人却把手摸向了*。 就在所有人都快承受不住这种足以让人窒息的压力时,小筑中的女人哈哈大笑道:“说得没错!如果你换一个说辞,你们早就死了。诸葛亮的确没用诡计,我输给了自己的自负。” 女人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才徐徐说道:“本座放你们进来,是有事要你们去做。” 女人沉声道:“本座名为公输思月,是公输世家嫡系传人。” 我猛然抬头看向了小筑。 公输世家,公输思月? 我和叶寻一开始就把目光全都放在墨家身上,却忘了世上还有一个机关大师的传承,公输世家。 相传,公输世家开派祖师就是天下工匠的祖师爷,鲁班。 鲁班是春秋时期鲁国人,姬姓,公输氏,名班,后世尊称为“公输子”,因为是鲁国人,又被称为鲁班。鲁班一生虽然没有像墨家一样开创学派,但是他却被天下工匠尊为祖师,称为人神,《鲁班书》更是流传千年。 传说,春秋时期,除了墨家之外,只有公输世家善用机关秘术。从某种意义上说,公输家的机关秘术不像墨家讲求“兼爱、非攻”,而是更为追求实用、偏向霸道,所以,才有“墨子善守,鲁班善攻”的说法。 我正为公输思月的身份震惊时,公输思月却开口问道:“墨家与我公输家的恩怨,你应该知道吧?” 我点头道:“晚辈知道‘墨守成规’的典故。” 墨家、公输家的机关秘术究竟达到了什么高度,无人知晓,但是两家之间的恩怨,却因为“墨守成规”这个成语而广为人知。 相传,楚国要攻打宋国,鲁班为楚国特地设计制造了一种云梯,准备攻城之用。身为宋国人的墨子日夜兼程赶到楚国游说楚王。墨子为了说服楚王,亲自守城,让鲁班来攻。鲁班的攻城器械用尽,墨子的守城之计仍旧绰绰有余,楚王终于放弃了攻打宋国的打算。 公输思月却说道:“世人只知道‘墨守成规’,却不知道祖师与墨家还有一段恩怨。” 公输思月不等我说话,继续道:“当年,祖师离开楚国之前曾经对墨子说道:我有办法对付你,但是我不说。墨子回应的是:我知道你要怎样对付我,但是我也不说。” “楚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问墨子是什么意思。墨子回答楚王:公输子是想杀害我。他以为杀了我,就没有人帮宋国守城了。他哪里知道,我的门徒约有三百人,早已守在那里等着你们去进攻。” “哼!”公输思月冷哼了一声道,“墨翟太过自以为是了,想当然地就给祖师安上了一个输不起的罪名。其实,祖师当时是说自己手里还有更为厉害的机关。”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一皱眉头。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墨家和公输家之间的恩怨怕是源于一场误会。 鲁班身为一派祖师,胸襟度量虽然不能说无人可及,但是肯定不会因为做输了一场赌斗就去背地杀人的事情。 公输思月再次说道:“当祖师带着机关去找墨翟比试时,墨翟才知误会。墨子一再道歉之后,虽然与先祖一笑泯恩怨……” 公输思月的声音里忽然带起了恨意:“可是墨子的弟子竟然为了墨家之名,大肆宣扬先祖之败,甚至不惜摸黑公输世家来抬高自己,致使祖师无端背上了污点。” 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心中一沉。墨子的弟子确实良莠不齐,否则,也不会出现墨子离世后墨家分裂的事情。 公输思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道:“从那之后,公输家就定下了一条家规:但凡墨家所守之处,公输必攻。”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总算弄清诸葛亮在汉中防备的人是谁了,原来是公输世家。 传说,诸葛亮的机关秘术来自于他的妻子黄月英。 四川一直都流传着“黄月英三惊诸葛亮”的传说,当时黄月英用的就是机关术。这样算来,黄月英才是墨家机关术的真正传人。 诸葛亮在兵出岐山之前并未展露过机关术,直到北伐失利,才陆续造出了诸葛神弩和木牛流马。史料记载,木牛流马只是便于行走山路的独轮推车。但是,我相信,诸葛亮当时肯定造出了《三国演义》中描述的神奇机关。木牛流马一出,公输世家必定会得到消息——墨家机关的传人就在蜀中。 鲁地当时正在曹魏境内,诸葛亮生平唯一对手司马懿陈兵边境,威胁汉中。如果公输世家投入司马懿麾下,汉中必然岌岌可危。 汉中是诸葛亮必守之地,否则,他也不会把大将魏延留在汉中十年之久。所以,诸葛亮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公输世家加入曹魏麾下。 我忍不住反问道:“前辈还没加入曹魏麾下,就被诸葛亮给困在这里了吧?” 公输思月惊咦道:“你怎么知道?” 我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公输思月不由得冷笑道:“好一个诸葛亮。他知道我们公输世家不屑于墨家的机关秘术,更不会去学什么奇门遁甲、八阵兵图,所以故意留下了那么一个考验。这样一来,就算是公输世家的传人找到定军山秘境,也不会继续往后追寻。公输世家的人也就永远找不到我了。” 公输思月说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把诸葛亮的考验当成了挑选传人的手段。诸葛亮更为高明的一点,就是放出了刘备墓在莲花坝的消息。 公输世家本来就是善造墓葬机关之人,他们又怎么会去做盗墓取宝的事情?就算他们猜到诸葛亮把秘术留在了这里,也不会过来盗墓。 我一开始就忘了公输世家的事情,才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所谓刘备的帝陵当中,见到了公输思月。 我正在快速梳理思路时,公输思月忽然开口道:“汉中是不是在一个叫魏延的人手里丢了?” “不是……”我话说到了一半,猛然抬头道,“你是不是把魏延给当成了墨家机关术的传人了?” 公孙思月再次轻咦了一声道:“难道魏延不是墨家传人?那他怎么会被派去建造机关密境?” 第一五五章 该相信谁 - 神隐 - 苗棋淼 我这才反应过来,公输思月是把魏延当成了墨家机关术的传人。或许,造成这种误会的不只公输思月自己,还有整个公输世家。魏延一死,墨家机关的传人不复存在,公输世家自然不会再攻汉中。 诸葛亮为了解除公输世家的威胁,才抛出了魏延?还是说魏延当初确实难以压制,诸葛亮一箭三雕,除掉魏延、杨仪,解除公输世家的威胁,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说得清楚了。 无数个念头正在我脑袋里飞快地转动之间,公输思月再次说道:“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出世之后,公输世家就向诸葛亮下了战书。” “诸葛亮回书,邀请我们深入蜀地一较高下。那时,公输世家诸位长老不同意我只身犯险,可我却执意想要会一会名震天下的诸葛孔明,便只身来到了蜀中。” 公输思月道:“诸葛孔明把我带到这处机关秘境之后,我不由得大失所望。这里的机关术虽然称得上上成,但是比起机关秘术巅峰之所,相去甚远。” 公输思月话锋一转道:“我正准备离去时,诸葛亮却把话题给引到了正邪之争上。按照他的意思,公输家的机关偏向霸道,主张攻伐,是为邪术;墨家兼爱、非攻,主张和平,是为正道。我当然不肯服气,与诸葛亮争论良久,可我就是辩不过他。” 公输思月说到这时,忽然停了下来:“王欢,如果你是诸葛亮,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跟前辈打赌。” 我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诸葛亮舌战群儒,辩才无双,说到讲道理,前辈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诸葛亮仅凭唇枪舌剑,可能逼退前辈,却未必能逼退公输世家。” “诸葛亮是想困住前辈,让公输世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攻击汉中?” “哈哈……”公输思月大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说了一句‘正邪自在人心’,诸葛亮却又把话题引到了人心上。他的道理很简单,人的眼睛最容易被表象蒙蔽,只要有人制造出假象,就一定可以把一个君子生生变成邪魔。” “对于诸葛亮的这番说辞,本座当然不会承认。于是,他就跟我打了一个赌。他说,把这座机关秘窟完全交给我掌控,他只留下闸门和几幅字画,就能令我千年不出。” “诸葛孔明的这番说辞,我自然是不肯相信,于是就跟他打了一个赌:如果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就不是邪魔,开启诸葛亮留在这里的一道机关秘闸,把我放出去,自然就是我赢;如果所有人都相信了诸葛亮,那自然就是我输。” 公输思月苦声笑道:“结果,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确被困千年没能离开秘境。” 我沉声道:“外面那些血虫究竟是什么东西?” 公输思月反问道:“你没见过钓鱼用的红虫吗?那只不过是红虫的一个变种而已,伤不了人,只能吓人。那就是诸葛亮故意留下来吓唬你们的东西。” “地图、机关、邪魔,哈哈……”公输思月笑道,“你们都被诸葛亮的千年盛名给骗了。” 公输思月声音一沉道:“我现在问你,你相信诸葛,还是相信本座?” 我也在问自己:我该相信谁? 相信诸葛亮? 诸葛亮为匡扶汉室,鞠躬尽瘁、名传千古。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诸葛亮也是一个为了理念而不顾一切的人。刘备死后,三国之中最应该争霸的是吴魏,而不是蜀魏。所以,后世有人评论,是诸葛亮的北伐生生拖垮了蜀国。 如果说,诸葛亮为了守住汉中,故意留下了公输思月,限制公输世家,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相信公输思月? 公输思月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但是这里面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公输思月怎么会活了两千多年?守在附近的妖仆又是怎么回事儿? 鲁班是天下匠人祖师不假,但是鲁班不是道门中人,也没有追求过什么长生不死。公输世家有秘术能让人存活千年? 说到秘术,《鲁班书》里确实记载过一些秘术,但是《鲁班书》并非旁门左道,鲁班传人会用邪术制造妖仆?就算公输世家想要给机关提供动力,他们也该选择黄巾力士吧?妖仆嗜血好杀、怨气冲宵,制造妖仆有伤天和,如果妖仆真正出自公输世家,那么公输世家真就成了邪派了。 可是,不相信公输思月。 眼前被公输思月掌控的机关秘境是怎么回事儿? 诸葛亮总不会想要镇压对方,却又把主动权交在对方手里吧? 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孟天东——是他说出了妖仆,他应该对妖仆的出处有所了解吧? 孟天东大概也知道我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向我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大概是他也不知道妖仆是不是出自公输世家。 我正思忖之间,陶晞羽却在背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要告诉我,赶紧说相信公输思月,让她放我们离去,先保住我们的性命再去考虑其他。 我轻轻推开陶晞羽的手,面向小筑道:“晚辈,冒昧地问上一句。如果前辈从机关秘境中脱困而出,想要去什么地方,又要做什么?” “是啊,我该去哪儿,该去做什么?”公输思月沉默良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了。公输世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我沉声回答道:“墨家、公输家都已经不在了。或许,这世上还有他们的传人,但是已经不复当年盛况,起码,我就没听说过公输世家的传闻。” “果然是这样。”公输思月道,“当年,我带走了大半机关秘术。公输机关没了传承,自然会因此没落。” 公输思月话音一顿:“我离开秘境之后,要去一处公输家的密地,那里有公输世家最为完整的传承,我要把公输世家传承下去。”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恕我直言,时隔两千多年,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前辈没法想象的地步,机械学、动力学早已经远远超出了前辈生活的年代。前辈可能不知道……” 公输思月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公输世家的机关术已经没有用了对吧?” “是,呜……”我的嘴里刚蹦出一个字来,站在我身边的陶晞羽赶紧捂住了我的嘴,急声向公输思月说道:“谁说机关秘术没有用?不仅有用还有大用。” 公输思月的声音渐冷:“那你说,机关秘术还有什么用?” “有……”陶晞羽眼珠一转道,“至少可以向西方人证明,两千多年之前,他们还只知道火耕水耨,我们的祖先已经发明了机关术。机械学的先驱不是什么西方的科学家,而是我们华夏先祖。” 公输思月冷然道:“除此之外呢?除了这些虚名,就没有别的了吗?” “这个……”陶晞羽不由得一时语塞,想要继续辩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公输思月沉声道:“王欢,你也这么觉得?” 陶晞羽脸色惨白地向我看过来时,我却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一群孤陋寡闻的东西。”公输思月冷笑道,“你们所谓的那些什么现代机械,本座也有所耳闻。那些东西,应该是用电或者什么油之类的东西才能发动吧?” 公输思月冷声道:“你们自己看那边。” 我看不见公输思月,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哪边,连续转头之下,只看见院子一角出现了一个拿着扫把清扫院落的布衣侍女。 我皱眉之间却看见侍女破开的袖口上露出了一条肉色斑驳、像是磨掉了油漆的手臂。 “机关傀儡?”陶晞羽忍不住惊呼道:,“世上真有机关傀儡?” 公输思月冷笑道:“你可以过去看看这只机关傀儡上,有没有你们说的电力或燃料?” 陶晞羽忍不住走了过去,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之后才喃喃自语道:“机关傀儡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陡然拔出蔑天,抬手一刀从机关傀儡头顶劈落而下。刀锋过处,傀儡一分为二,用木头制作成的大脑、内脏从傀儡腔子里滚落而出,一块块散落在地上。 机关傀儡的脑袋虽然被我劈成了两半,两颗眼珠却还在眼眶中来回转动,片刻之后就凶光毕露地盯住了我的面孔,似乎想要把我这个一刀将它劈成两半的人牢牢记在心里。 我下意识地避开傀儡的目光,从地上捡起一颗木头打造的心脏轻轻摇晃了两下,那颗用木头雕刻而成的人心里竟然传来一阵像是机械零件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我看着傀儡左半边空空荡荡的身躯,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传说中,能走能动、能歌能舞,甚至带有人类感情的傀儡真的存在? 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神话传说。 我骇然看向小筑:“传说中的偃师人偶是真的?” 公输思月反问道:“你相信偃师传说吗?” 第一五六章妥协 - 神隐 - 苗棋淼 我确实听说过偃师的传说,传说中偃师才是天下最强的机关大师,他机关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神话的程度,传说连墨子,鲁班都难以望其项背。 《列子.汤问》中记载: 周穆王去西方巡视,在路上遇到一个自愿奉献技艺的工匠名叫偃师。 偃师向周穆王进献一个能歌能能舞,甚至还能像人眉目传情的人偶。偃师把人偶全部拆开,人偶腹腔内的五脏六腑,外部关节、皮毛,虽然都是假物却一样不少,分解开来与真人无异。把这些东西重新凑拢以后,歌舞艺人又恢复原状。 周穆王试着拿掉它的心脏,人偶的嘴巴就不能说话;拿掉肝脏,人偶眼睛就不能观看;拿掉肾脏,人偶双脚就不能行走。周穆王不由得感叹道:“人的技艺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功效吗?” 这个故事,我一直当成神话来听。那个时代总不可能出现一部智能机器人吧?况且,周穆王带着人偶回朝之后,就再没了下文,人偶去了什么地方,偃师又在做什么?再没有什么传说可查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就算是半信半疑吧!” 公输思月道:“偃师传说确实有点夸大其词,但是,我们公输家的机关术却能造出自行行走的傀儡,就像你所见到的一样。” 公输思月沉声道:“这具傀儡里东西,才是机关秘术的核心之秘,公输世家的秘术决不能失传,我必须找一个人,把秘术传承下去。” 陶晞羽听到公输思月要传机关秘术,不由得两眼一亮:“请问前辈,传承机关秘术需要什么条件?” 我和孟天东同时皱了一下眉头,陶晞羽这是在打机关秘术的主意啊!如果,真让机关术核心之秘流失海外,绝对能卖出天文数字的价钱。无鬼宗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我和孟天东再次对视之间,两个人的眼里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这种戒备不止是针对陶晞羽,还有我们彼此。 除了我和叶寻之外,魔门、无鬼宗,甚至黑蝴蝶都想要机关秘术。公输思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我们三方从合作者又变成了竞争者。 我们三个全都不再说话了,因为我们谁都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意图。 公输思月的声音里带起了悲意:“其实,你们谁都不适合得到机关术。你们不是匠人,得到秘术也造不出傀儡,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本座在此耗费千年,即使有公输秘术维持着一线生机,也坚持不了多久。恐怕还没等叙述完所有秘术,就该离开人世了。现在,唯一能让机关术传承下去的办法,就是你们带我离开这座密窟,把我带到机关城。那里藏着公输家的典籍,你们带走典籍,替公输家找到传人,我也就了无心愿了。” 我看向小筑之间,眉头越皱越紧——公输思月的话,总是让我觉得极为危险,就好像是她在用机关秘术的秘密引导着我们走向死亡陷阱。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晚辈怕是无法完成前辈的心愿,还请前辈准许我们离开,晚辈保证不会透露半点机密。” 公输思月道:“可惜了。你是最适合去寻找机关秘术的人。” 我继续摇头道:“晚辈才疏学浅,怕是难以完成前辈的心愿。” 陶晞羽急声道:“王欢,你怎么能这样,公输前辈想要传承机关秘术有什么不对?你难道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意帮前辈完成么?” 陶晞羽转向小筑道:“公输前辈,晚辈不才,愿意为前辈尽绵薄之力。” 公输思月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虽然也有几分急智,但是比起王欢,你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公输思月为什么一直想要拖着我走?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我正沉默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寻忽然开口道:“相传,九鼎沉入渭水之后,曾被一支神秘力量打捞带走,那支力量是不是公输世家?” 公输思月惊疑道:“你们想找九鼎?” 叶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站在我们身边的陶晞羽眼睛却越来越亮。 公输思月沉默片刻才说道:“公输世家追求机关之道,不会去打捞九鼎。如果,真有人以机关术捞取九鼎,那就只能是墨家的某个分支。” 公输思月忽然轻咦了一声:“我明白了。你们深入秘境,不是为了机关秘术,而是为了九鼎的下落?” 到了这个时候,我只能应付道:“算是吧!” 公输思月却回答道:“九鼎去向早已成谜,哪怕我比你们早生千年也不敢肯定九鼎究竟被带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你的思路或许是对的。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在渭水当中打捞九鼎的,除了墨家只有公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公输世家并没参与打捞九鼎。至于墨家……” 公输思月微微一顿道:“墨家传人大概也已凋零殆尽了吧?或许……我是说或许,机关城里有墨家关于九鼎的某些记载,你们可以试试运气。当然……” 公输思月话锋再次一转道:“你们不愿意去机关城,我也可以放你们离去。” 我还没开口叶寻已经抢先道:“等我们考虑一下。” 叶寻说完把我拉到远处小声道:“你怎么看?” “公输思月总让我觉得不对,有机会我们得想办法快溜。”我用眼睛扫了一下小筑的方向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公输思月不放我们走。你就想办法带着安然先撤,我尽可能给你断后。” 叶寻出人意料回答道:“可是我想去找九鼎!” 我看了叶寻半天:“你不是疯了吧?就到了这步了,你还想去找九鼎?” 叶寻没有说话,可他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让我想想!”我嘴上说让我想想,私底下却是在用狼王面具跟叶寻交流:“那个机关城不能去,你要是实在想找九鼎,咱们就悄悄跟着他们。等他们出来,抢他娘的。” “没机会!”叶寻只跟我说了三个字。 其实,我也是在敷衍叶寻。从秘境出去,陶晞羽,孟天东就能恢复跟外界的联系。我们赶往机关城,魔门,无鬼宗大批高手马上会尾随而来。 我和叶寻却是唯一招不来帮手的人,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火中取栗,去抢他们两家的东西。 我正在想该怎么去说服叶寻时,小筑四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我仰头向上看时,密集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频频传来。 我被突忽其来的脚步声响吓了一跳,小筑附近明明没人,脚步是从哪里来的?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听见小筑附近草丛里传来了人声:“分散开,追着通道走,一定要生擒妖女。” 李文忠?那是李文忠的声音。 他们在追谁?司若?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司若。 司若不是说,她有办法对付刑殿吗?怎么反被李文忠给追到这儿来了? 我猛然看向孟天东时,后者急声道:“公输前辈,我家小姐遇险,请你援手?我们兄弟愿意陪你下机关城。” 公输思月冷声道:“我不需要你们陪,我要的人是王欢。” 孟天东再次看向我时,已经是双目尽赤:“王欢,你怎么说?” 我沉声道:“公输前辈,外面被人追杀的,是我的朋友,求前辈援手。” 我见公输思月没有回答,马上补了一句:“晚辈愿意听你调遣。” “好!”公输思月笑道:“你愿意帮我,我也不欠你的人情。你的朋友,我救了,追杀她的人,我也帮你一并留下。” 公输思月说话之间,原先我们走下来的那条通道上的闸门也在机关的操纵之下接连开启,公输思月的声音随着传音铜管响彻秘境:“上面那个女娃,王欢在下面等你,你下来吧!” 公输思月! 我看向小筑的目光当中忍不住露出了怒意——公输思月是在断我的后路,她直接叫破了我身份,我除了跟他一条路走到底,没法儿再从别的地方回头了。 “王欢?”从通道中冲下来的司若,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秘境核心里等他。 司若故意放走李文忠,确实让我非常不满,可是,当周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司若再站在我面前时,我却恨不起来了:“你没事儿吧?” 司若咬牙拔掉自己胳膊上一支暗器,对着我摇了摇头。司若身边的四个高手一个不剩,她自己就连停下来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可见司若与刑殿之间拼杀何其惨烈。 我几步上去想给司若止血时,后者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失手了。我赶过来……赶过来是想通知你快走,刑殿那边已经下了格杀令,无论是谁遇见你立斩不饶。” “别说话!”我用纱布在司若伤口上连着缠了两圈,才仰头看向了洞顶:“刑殿想要杀我,那就让他们来吧!” 刑殿弟子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却能听见他们频频传来的脚步声响,刑殿大举来袭。 第一五七章 迟迟不动 - 神隐 - 苗棋淼 刑殿大举出动,就为了抓捕司若? 司若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刑殿为什么出动了这么多高手,总之,这一次我们被完全包围了。” 我正和司若说话的当口,机关栈道顶端忽然人声鼎沸,大批身穿黑衣的刑殿弟子从栈道的各个出口蜂拥而入,一排排人影或站或跪地守住了顶层栈道的边缘,手中步枪齐齐指向小筑。只有几十平米的院落瞬间落在刑殿枪口的覆盖之下。 为首的李文忠大摇大摆地走到栈道边缘,手扶着栏杆,口中啧啧带声地说道:“啧啧啧……王欢啊王欢,我本来还为陷害你入狱带着三分内疚,现在看来,我不但没错,反而低估你的罪行。” “魔门大小姐、无鬼宗小天王,你勾结的邪魔外道不少嘛!”李文忠的脸色陡然一沉,“你还勾结了哪些妖孽,还不从实招来?” “我招你麻痹!”我暴怒之下抬手一枪往李文忠身上打了过去。我这边枪声一响,李文忠顿时惊退了一步,他身边的弟子快速抢到李文忠身前拦做一道人墙。 我冷笑道:“你退什么?有本事站出来试试啊!” 我明知道跟李文忠斗嘴没有任何意义,却不得不拖延时间——公输思月说要留下刑殿弟子,可是到了现在她都没发动机关,我不得不继续拖延。 我不是不相信公输思月,而是害怕她的机关年久失修,启动不了。 我表面上冷笑连连,心里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李文忠推开身前弟子,得意笑道:“王欢,你的马格南威力虽大,却打不着我。要不要我借你一把步枪试试?” 我像小孩骂架一样指着李文忠道:“行啊!你扔啊!你特么不扔,就是我日出来的!” 刚才还得意洋洋李文忠脸色骤变:“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我要让他跪着把刚才的话咽下去。” 李文忠话音一落,我身上的汗毛就跟着炸了起来。栈道足有二三百人,他们肯定有人举枪指向我的双腿,可我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算想躲也不知道该躲到什么地方。 “保护王欢!”司若厉声下令之间,三个血卫同时挡在了我附近。三个人刚刚站稳,两声枪响就隔空而起,站在我身前的血卫瞬时间双膝齐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名血卫的双膝虽然血流不止,却紧咬着牙关,丝毫不肯出声。 栈道上的李文忠却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是条汉子。王欢,你也不错,看着同伴被打折了腿还能面不改色,心够狠。” 我冷眼看向对方:“李文忠,老子要不亲手挑了你的脚筋,我跟你的姓。” 李文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养不起你这么大一个儿子。来人,送那位好汉上路。” 李文忠手臂向下一沉,身后枪声乍起,跪在我面前的血卫额头上顿时被子弹射穿,倒在了血泊之中。 孟天东厉声怒吼道:“都跟我……” “住口!”司若怒吼道,“全都留下保护王欢,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也决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小姐……”孟天东对上司若凌厉的眼神之间,紧握着双拳退回了远处。 “哈哈哈……”李文忠大笑道,“好一个情深义重的魔门妖女。我本来以为你们仅仅是合作,现在看来,你们是勾搭成奸啊!” 我沉声道:“你的嘴,给我放干净点。” 李文忠曼声说道:“王欢,你知道这世上最让人上瘾的事情都有什么吗?对于上瘾的东西,每个人的认知都不一样,有人觉得是毒*品,有人觉得是权力。实际上他们都错了,杀人才会真正的让人上瘾。” “当你看见对手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世上主宰,你能像神明一样去主宰别人的生死,让人用虔诚的心情跪在你的面前。所以,我每次杀人之前,都会给对手一个求我的机会,如果他的哀求能有些新意,我或许会放他一马。” 我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之间,李文忠也说道:“不过嘛,我今天想要换一个玩法。让对手求我,太没意思了。我想看看你那位小情人,魔门的大小姐司若,用什么办法能打动我,放你一马。” 魔门属下同时变色之间,李忠文却好整以暇地扶着护栏道:“当然,司若大小姐也可以一直保持着你的高傲,直到我杀光你的手下,再杀王欢为止。” 李文忠轻轻扬起一只手:“司若大小姐,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们只有十多人,而我可有几百条枪和几万发的子弹,你要是觉得自己的手下都是钢筋铁骨,不惧枪林弹雨的话,可以坚持一下试试。” 李文忠晃动着那只手道:“司若小姐,你是准备自己走出来呢,还是准备再考虑一下呢?” 司若还没开口,孟天东已经怒吼道:“魔门血卫誓死保护小姐!魔门少主,决不能受人侮辱!” 所有血卫抽出弯刀,挺身挡在司若面前时,司若沉声道:“全都给我让开。” 孟天东背对司若的身躯微微一颤之间,人也猛然回头怒喝道:“王欢,你怎么说?李文忠的目标是你,你死……” “闭嘴!”司若一掌打在孟天东身上,后者虽然被打退了几步,双眼却一眨不眨地向我看了过来。 司若起身要上前时,我却伸手把她拦了下来:“该动的人没动,现在还不是你动的时候。” 李文忠哈哈笑道:“王欢,你的脑子坏了吧?你是觉得我在虚张声势,还是觉得我怕了魔门?实话告诉你,就算我睡了你的小情人,刑殿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李文忠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话并不是说给李文忠,而是说给公输思月。 如果说,秘境机关难以启动,那么公输思月早就该提醒我们从其他密道撤离,她迟迟不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在关键的时刻出手,让我们欠下她一个还不清的人情。 在她看来,血卫如同妖仆,只不过是一个能动的工具而已,死上几个不算什么,我们真正的危机还没到来,她就不会出手。 公输思月没有反应,李文忠却在这时冷笑道:“给我瞄准王欢连续射击,直到把他打得跪在地上为止。” 我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一个离我最近的血卫,一只手伸向对方腰间:“他的身上装着*。只要我的手轻轻一动,我们两个马上就会粉身碎骨,那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了。” 我的话还是在说给公输思月,结果李文忠忽然变色道:“王欢,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没法交差啊!” 李文忠分明就是在耍我,陶晞羽却上前一步,洋洋得意地说道:“知道怕了,还不赶紧给司若小姐道歉?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我皱眉看向对方时,陶晞羽用背在身后的手掌轻轻向我摆了两下。 陶晞羽不但不傻,行事作风还带着邪派中人的狡猾,她不可能看不出来李文忠在做什么,她那番话,也是在对公输思月逼宫。 我忍不住侧眼扫向了身后的小筑——公输思月究竟在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就算能拖住李文忠一时,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难道她就不怕我们一怒之下全部离去?还是说,她只是想给机关秘术找一个传人,并不在乎是把秘术传给什么人? 站在栈道上的李文忠双手合十,露出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王欢,求求你不要死啊!司若大小姐,你帮我求求王欢啊!” 陶晞羽曼声道:“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吗?求人就该跪下来求。” “我跪,我跪……”李文忠双手扶着栏杆慢慢屈着膝盖向栈道上跪了下去,可他膝盖还没碰到地面,却忽然一下挺身而起,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相信我怕你死了?你是白痴吗?哈哈哈……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定下罪名。” 李文忠伸手往身边一指:“刚才的一切都已经有人录下来了,我只要带着录像回去,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拉*,我就帮你。” 我抓着那个血卫向后连退了两步,李文忠却厉声道:“你再退也没有用!你以为你背后那个茅草屋是防空洞不成?来人,给王欢看看我们的装备。” 四个刑殿弟子同时排众而出之间,各自亮出了一支肩扛式的火箭筒。 我忍不住看向了黑蝴蝶——虞枫不是说探神手不允许使用大威力武器吗?刑殿弟子怎么会拿出火箭筒来? 黑蝴蝶无奈摇头之间,我厉声道:“堂堂刑殿也干这种男盗女娼的勾当?你们的武器是走私来的吧?” “你什么都知道嘛!”李文忠得意道,“那又能如何?你能告诉谁,谁又会相信你?我现在放你出去又能如何?你一个没有背景的清风,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第一五八章初试机关 - 神隐 - 苗棋淼 李文忠终于得意忘形了,终于开始膨胀了,我的机会来了。 我在李文忠的叫嚣声中,走向司若身边,拉起她的手道:“今生没能跟你一起,不过,好歹临死还能遇见一座房子。让这个小筑当我们的新房好不好?” 司若愕然一怔之间,我对着他连眨了几下眼睛,司若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其实我一直的心愿就是能放开江湖,放开恩怨,找一个雅致小居与你共度半生,这里不正好就是我想要世外桃源么?” 我大笑道:“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云拨天开续前缘,结庐山中共婵娟。走,我们去看看我们茅庐小筑。” “我也好喜欢那首《金剑雕翎》尤其是听你唱歌……”司若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 “你喜欢,我就唱给你听。”我挽着司若大步向小筑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从始至终都也没去看栈道上的李文忠一眼,对方却被气得暴跳如雷:“唱歌?王欢,你他么的唱得出来吗?” 我昂首唱道:“腰仗三尺正义剑, 胸有柔情千万千,潇洒来去山水间,两情千里亦缠绵……英雄出少年,风姿焕发扫狼烟……豪情干云天,哪怕世道人心险。恩恩怨怨化飞烟,谈笑声中江湖远,云拨天开续前缘,结庐山中共婵娟……” 我的歌声虽然豪气干云,手心里却在直冒冷汗。 我与司若越是表现得柔情蜜意,看淡生死,李文忠却越是心如火烧,怒气狂涌。 我从刚刚那一番话里判断出,李文忠是一个权力欲很重的人,甚至自比神明。 他想让我们跪乞活命,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让他看见我和司若为了死能同穴而甘之若饴。甚至风波不惊的将他视如无物。 现在的李文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上串下跳的跳梁小丑,自己都会觉得脸红。一个刚刚还自比神明的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打进了泥里,他肯定要恼羞成怒,杀机顿起。 我现在赌的就是,李文忠究竟是会下令开枪射杀我和司若,还是会下令炸毁小筑,如果后者,我就赢了。 我迈出两步之后,李文忠疯狂怒吼道:“开枪,开枪,给他们打死他们。”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之后,强行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紧紧挽着司若的手又往前走了一步。李文忠的命令就在我那一步之间发生了改变:“别开枪,给我炸了那个茅房,我倒要看看,你们去哪入洞房。” 我眼角余光扫向栈道之间,手持着火箭筒的刑殿弟子,已经转过身来,将武器指向了小筑。 千钧一发之中,李文忠背后忽然传来铁闸落地轰鸣巨响,原本已经打算发射火箭的刑殿弟子,本能的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 栈道背后的石闸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接二连三的道道砸落。 那一瞬之间,我也明显感到脚下地面在从下往上的剧烈的颤抖——公输思月终于出手了。 我猛然回头之中,小筑四周地面已经一块一块的从下往上翻转而起,仅仅眨眼之间,上百架弓开满月,长箭在弦的转射机,同时被机关翻板托上了地面。 《墨子.备城门》中可以两人操作,来回转动,弓开数十箭,连续不断发射的转射机竟不仅活生生重现人间。转射机上尖端寒光四射的重弩,也杀机凛然的对准了刑殿弟子。 刑殿弟子仅仅一愣之下,上百架转射机弓弦狂震,箭矢暴起。遮天蔽日的箭支就好像是从地面狂冲天际的暴雨,携带着如同神鬼哭嚎般的呼啸声响,向栈道上覆盖而去。 不要说站在箭矢对面的刑殿弟子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我也觉得心中阵阵发颤——连马格南手枪都达不到的射程,原始的弓弩不仅逆行而上,飞射二三百米,而且去势不减,劲风震耳。墨家机关难道真的达到了神鬼莫测程度? “趴下——”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怒吼了一声之后,被吓傻了的刑殿弟子才算是回过神来,纷纷扑倒在了地上,有人仅仅慢了的一步就被弩箭贯穿身躯,带飞半空,生生钉进了背后山壁。 栈道上一时之间惨嚎四起,血腥满布。地面上的转射机却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自动绞开了弓弦,重新指向了栈道。 上百道弓弦同时拉动的声响,好像死神向后寸寸挪动的脚步,虽然声音渐远可是从地面上暴烈而起的杀机却在一瞬间紧逼栈道。 栈道上方还没断气刑殿弟子被钉在岩壁上大声呼救,他们趴在地上同伴却死死的抱着脑袋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也被弓箭钉在墙上。 我却在这时凛然一惊,转射机是在拉动弓弦,我却偏偏看不见弩箭搭弦。难道转射机安装弩箭的机关坏了? 栈道上还有大半的刑殿弟子啊!这群人虽然全都匍匐在地,可是他们却是一群被打疼了老虎,只是在震惊之下才蜷缩蛰伏在了地上,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步就要暴起伤人了。 我额头上的冷汗蓦然渗出的瞬间,转射机的弓弦再次齐震,好似的雷鸣般的声音,拔地而起,轰震岩洞。我只觉得自己的双耳在嗡嗡作响之间,栈道上刑殿子弟也在阵阵战栗之后回过了身来,一个个抓紧钢枪直立起身。 摔得满脸是血的李文忠举着手枪怒吼道:“开火,开火,给我打死他们,我要让把他们碎尸万段。” 李文忠怒吼未定,地上转射机忽然被翻板给挪回了地底,另外一组长箭满布的转射机,同时在原先箭阵的外圈翻转而起。 还没来得及瞄准刑殿弟子一瞬间又重新趴了会去——他们固然可以继续向我射击,但是他们扣动扳机的一刻也会迎来密如暴雨的弩箭。杀人,他们也会被杀,只有暂时卧倒在地才最为安全。 刑殿弟子紧贴栈道卧倒的瞬间,地上转射机再度爆响九霄,无数的弩箭从下向上的掀天而起,这一次的弩箭瞄准的目标确实最顶上一层的栈道。 仅仅是眨眼之后,被箭矢轰开木板便破空而起,乱舞狂动,刑殿弟子血肉横飞,一块块的木片崩飞云霄之中,顶层栈道连塌数米远,残破不堪的栈道再也承受不住刑殿弟子的压力,短短数秒之后便轰然崩塌,栈道上刑殿弟子全在惨嚎声中落向了栈道第二层。 这不是转射机肯定不是! 《墨子.备高临》和《墨子.备城门》当中所记述的连弩车,转射机虽然极为精妙,甚至可以同时发射数十只弩箭,但那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利的优势,箭矢自然强劲。 我眼前的箭阵是对空逆射,却还能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崩毁坚木打造的栈道,弓弩发射的力道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我几乎无法去想象。 这就是公输家的机关术霸道之处,惊天之威?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小筑的当口,屋子里却传来了公输思月的一声冷哼:“机关启动需要时间,没有妥善安排,怎么能够功毕一役?你们太沉不住气了?做大事就该有处变不惊的气度,你们修行不到。” 陶晞羽赶紧转身道:“是晚辈浅薄了。” 公输思月这才再次冷哼了一声道:“下次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打扰我布置机关,吃亏的是你们。” 我始终没有去接公输思月的话头儿,心中的戒备却越来越强——真是我心急么?如果,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启动机关的话,公输思月站出来说上两句话,取得的效果只怕要更强几分,至少他能让李文忠疑神疑鬼,举棋不定,这总比我们拿着人命去赌要好的多吧? 我正在思忖之中,第二层栈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巨响,等我转头看时,栈道两层同时出现一架前段安放这钉齿巨轮的怪车。 从外形上看,就像是有人把专门用来压平板油路面的压路机,给生生搬到了栈道之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压路机多出了狼牙似的雪亮钢钉。 仅仅数秒之后,几个猝不及防的刑殿弟子就被活生生的卷到钢轮之下,钢铁碾碎了骨骼的声音隔空传来之间,我的身上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几乎不忍去看那血浆乱溅的车轮。 那些还没从栈道崩溃当中回过神来的刑殿弟子,马上又被轮车逼的连连倒退,人挨人的拥挤在了栈道中间,不要说组织反击就算想要站稳脚跟都难如登天。 站在人群中的李文忠纵声怒吼道:“跳,快跳下一层去。” 李文忠命令不可谓不对,两层栈道相隔不足五米,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从上面跳落下去不在话下,可是,刑殿弟子还买来得及起身。第三层栈道就像是一张失去了支撑的踏板,顺着固定在内侧折页的方向砰然拍落在山壁之上。 被栈道木板拍起来的尘土还没完全散尽,山壁当中就抻出了一把把锋刃向上的长刀。 第一五九章 初试机关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虽然没有站在李文忠的位置,却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绝杀!机关阵造成的绝杀。 在有限的空间之内,人力无法抗衡机关,就只能像李文忠他们一样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眼睁睁地等死。这就是秘境机关最为可怕的地方! 现在李文忠被困在栈道上,不走,早晚会被两边冲来的机关车给生生碾成肉酱;想走,就只能落在下面的长刀上,被刀锋割成一个个血淋淋的肉块。 如果过一会儿,二层栈道全部塌陷?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飞转而过,二层栈道就再也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木梁断裂的“咔擦”声响在栈道下连连暴起,整座栈道瞬时间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轰然崩塌。 李文忠抓起身边两个刑殿弟子扔下了栈道:“下去,都下去……刑殿会记住你们,刑殿会给你们报仇……” 刑殿会不会记住这两个弟子,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李文忠他们已经快被机关吓疯了。 谁都知道,栈道塌陷,他们必死无疑,现在唯一能减少栈道负担的办法就是有人自己从栈道上跳下去。 可是谁都想活命,谁都想在栈道上等等看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没有人愿意往下跳的时候,就要看谁能把同伴推向深渊了。 那两个刑殿弟子被刀锋切碎的刺耳声响就像是一个让人陷入疯狂的信号,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抓住身边的同伴拼尽全力向外推搡。 一道道从天而降的人影在刀锋之上四分五裂之间,栈道附近血雾迷蒙。殷红鲜血形同流水顺着刀锋潺潺有声地滴落在地,栈道上的刑殿弟子却还在疯狂推搡。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等到他们其中有人绝望的时候,肯定会引爆随身的武器,与昔日的伙伴同归于尽。 我绷紧的神经刚刚松懈之间,就听见栈道顶层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等我抬头看时,卷裹着浓烟的火光已经从其中一道闸门背后喷涌而出,被*轰飞的石块掠空而过,形同炮弹砸向小筑四周。方圆数十米之内顿时烟尘四起、地面狂震。 我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刑殿还有后援?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飞闪而过,剧烈的爆炸就在空中接连冲起,一道道闸门被*生生撕裂,一片片石块在爆炸的冲击之下掠空而飞,硝烟烈火瞬时烧红了半边天空,无数人影却在浓烟当中冲到了石闸门口。 李文忠疯狂笑道:“殿主,殿主,我在下面……哈哈王欢你完啦,你完啦……刑殿大军杀到,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李文忠疯狂叫嚣之间,各个闸门背后陡然射出的无数绳索瞬间划破长空,向小筑附近飞射而来。倒挂着铁钩的长箭猛然钉入四面岩壁之后,弩箭背后的绳索也随之绷紧,大批身穿黑衣的刑殿弟子手持铜管套住缆绳,向小筑方向滑动而来。 “开火!”魔门血卫同时拔枪向空中人影疯狂点射,首当其冲的刑殿弟子在血花飞溅之间横死半空,尸体却被手上的铜管吊在缆绳上继续向洞底滑落下来。 随后而来的刑殿弟子躲在尸体背后端起机枪凌空扫射之间,数十道火蛇在空中纵横交叉、如雨狂倾,魔门血卫一瞬间被覆盖在火网之下,纷纷倒地。 司若镇定自若地向后倒退之间沉声发令:“隐蔽!不要硬拼,放他们下来!” 魔门血卫掩护司若退向小筑之间,公输思月的声音蓦然而起:“启动铁甲阵!” 岩洞四周机关转动的声音蓦然而起,数以百计的六菱形铁甲从岩洞三侧飞旋而出,带着“嗡嗡”怪响当空急掠之间,将从天而降的刑殿弟子拦腰斩断之后又甩动着血珠向远处飞旋而去。 一波铁甲掠过长空之间,第二波铁甲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铁甲好像是无限循环一般在空中交叉穿梭,好似铜墙铁壁封锁长空。 我仅仅向空中看了一眼就快步抢到小筑门前,拍着大门喊道:“公输前辈,快点想办法离开,铁甲阵挡不住他们。” 我的话没说完,空中就传来一声巨响,满天铁甲在*轰击之下向四面八方翻舞而起,如同被人洒向半空的硬币一片片掉落在地。 “不好!”我狠命砸了两下大门,“公输前辈,快走啊!” 公输思月纵声道:“铁甲阵再起!” “公输思月!”我愤怒之间连“前辈”都懒得叫了,厉声怒吼道,“你的机关挡不住重武器,你还想撑到什么时候?” 我怒吼声中漫天铁甲再次飞舞而起,藏在机关控制室中的妖仆也在同一时间冲出栈道,手脚并用地冲向了洞顶闸口,与刑殿弟子绞杀在了一起。 密集的枪声从石闸背后遥遥传来之间,我身前的小筑忽然一下四分五裂,一辆形同马车却大如茅屋的机关车从小筑废墟当中轰然冲出。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车厢后面的大门就在机关转动的声音当中蓦然开启,一道盘膝而坐的人影随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公输思月? 我的眼力已经堪称一流,可我却偏偏看不清车上之人的相貌。对方的身上好像是笼罩着一层朦朦水雾,身穿古代宫装的女子隐身水雾之后缥缈如仙却又诡异至极。 公输思月开口道:“车里只能坐四个人,你们谁上来?” 我拉起身边的司若,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了车里之后,又把黑蝴蝶给推进了车厢。 车门开启的瞬间,我虽然没看清车里的公输思月,却看清了车门的构造。这辆用精铁打造而成的机关车未必能防住火箭筒的轰击,但是防备枪械却绰绰有余。 刑殿虽然飞扬跋扈,但我估计,除了秘境,他们也不敢轻易动用重型武器,单靠枪械他们打不破机关车,躲进车里才是最为安全的办法,所以我才毫不犹豫地把司若给塞了进去。 我正打算把安然送进车里时,陶晞羽没用我招呼就自己钻进了车里。护卫在陶晞羽身边的姚老起身想要上车时,孟天东却一横弯刀:“你要干什么?” 姚老冷笑道:“除了保护小姐,还能做什么?这里论资排辈也得是我先上去。” “魔门少主用不着你来保护!”孟天东冷声道,“血牙,你上车。” 一个血卫应声而出之间,姚老却把身子给横在了车门上:“我不上,谁也别想上。要不咱们就比划比划?耽误了时间,你们谁能兜得起?” 我看得出来,孟天东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安排其他血卫上车,他阻止姚老,只不过是在顾忌对方——姚老上车,车厢里就有了两个无鬼宗的高手,一旦他们想要动手,司若恐怕会吃大亏。 我估计,姚老的想法大概也和孟天东类似。我们三方无论是谁上车都会打破车内的平衡,也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孟天东沉声道:“我的人不上车,你也别上。给我下来。” “我不!”姚老嘻嘻笑道,“老子就要上车保护小姐的安全,你说什么都不行。” “你……”孟天东眼中杀机爆射之间,我拉了一下安然,右手也跟着摸向了腰间的马格南。安然却在这时无声地向我摇了摇头。我看向安然之间,他又往后倒退了一步。 安然虽然只是一个助手,但是他也有他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躲进车里。既然安然不肯上车,我就没有必要再去浪费时间。 我伸手把孟天东挡在了后面:“让他上去。” 孟天东猛然看向我道:“你疯了吧?” 我沉声道:“我没疯,让他上去。” 司若也开口道:“听王欢安排。” 孟天东恨恨地退到一边儿:“姓姚的,你要敢耍花样,老子剥了你的皮!” “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姚老得意洋洋地钻进车里之后,机关车的大门砰然闭合。两只高大的妖仆从暗处一跃而出,快步抢到机关车前拉起车辕直奔小筑背后山壁狂奔而去。 “上车!”叶寻向我招呼了一声,同时抓住了我和安然的手臂飞身而起,带着两个人凌空飞落在车顶,蹲下了身来。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车厢顶部竟然被做成了两尺多深的车斗,人蹲在里面正好能挡住半边身躯,车斗两侧还带着供人固定身躯的把手。看样子,这辆机关车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用车顶带人。 我和叶寻各自抓住把手蹲下身时,孟天东已经带着两名血卫飞身落上车来。其他血卫正要上车,孟天东却喊道:“你们跟在下面护卫机关车。” 车下血卫立刻停下纵身起跃的动作,跟着机关车背后飞速狂奔,寸步不离地护卫在机关车左右。 等我转头看时,小筑背后的山壁上竟然开启了一道机关大门,大门背后那黑漆漆的隧道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更没有人知道在隧道尽头等待着那些不速之客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第一六零章 夺路狂奔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着隧道微怔之间,两只妖仆已经拉着机关车冲进了隧道当中。机关大门随之砰然闭合之间,妖仆竟然停了下来,伸手抱住了隧道左侧的一根立柱,手脚同时发力,拼命向外推去。 孟天东顿时大吼道:“你做什么?” 别说孟天东,我也被妖仆这个动作吓了一跳。那根柱子明明就是用来支撑隧道的框架,要是把它挪动了位置,隧道还不得当场崩塌? 坐在车里的公输思月冷声低喝道:“不用大惊小怪,这天塌不了。” 我抬手示意孟天东稍安勿躁之间,妖仆已经将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支柱给拧动了过来,通道右侧的墙壁在机关绞索的转动声中缓缓升起,那里面又出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只不过拉动机关车的不再是妖仆,而是机关傀儡罢了。 两只妖仆飞快地拉起车辕与傀儡机关车调换了一个方位,傀儡带着车继续冲向隧道深处时,妖仆也拉着车驾钻进了右侧通道。 两只妖仆虽然在徒步奔跑,机关车的速度却比开足了马力的汽车丝毫不弱。我只觉得阵阵劲风在我耳边嘶嚎呼啸之间,追在机关车背后的魔门血卫也渐渐被拉开了距离。 我转头看向孟天东时,后者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像是想要提醒公输思月稍稍等等追在后面的血卫,抬起来的手掌却迟迟都没落在车顶。 我们正在逃亡,必须争分夺秒,一旦停下来等待同伴,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机。我们都觉得不妥,可又无法去命令公输思月。 “到底要不要提醒公输思月有人掉队”在我脑中连续飞转了几次,我也正在权衡利弊的当口,车头的方向却忽然闪出几道光束。 车灯?前面有人!我和孟天东同时转身向车前看去时,外面的灯光已然大亮。十多辆汽车上的灯光同时照向山洞出口时,大批刑殿弟子也在车灯背后显出了身影。 我们被包围了! 我和孟天东对视之下,正准备向对方开火,密集的枪声已经在我们面前掀天而起。我们四个同时趴向车厢之间,子弹在车顶迸起的火花从天而降。 我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得不敢抬头,只能任由妖仆拉着我们一路狂奔。我不知道妖仆怎么能硬扛住对方火力,在弹雨中嘶嚎狂奔,却感觉到两只妖仆正在疯狂加速。 前面就是汽车围成的圆阵,他们还打算直接冲过去不成? 我忍不住想要抬头时,就又被一连串的子弹给生生逼回了原位。我还没来得及蹲好,就听见车头前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机关车车头在巨响之后瞬间上扬,我和安然差一点被撅出了车外,顺着车厢滑出一米多远才算是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钢铁被挤压变形的巨响也在我们车底蓦然乍起。机关车却在这时又恢复了平衡,仅仅一瞬之后,车头的方向就再次调转,向斜下里冲刺而出。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机关车从对方车上压过去了,否则,也不会像是上坡下坡一样的剧烈颠簸。 等我回头看时,机关车背后果然留下了一堆被血染红的废铁,唯独在山洞前的刑殿弟子在这时转过身来,调转枪口指向了机关车背后。我和孟天东随之举枪相迎。 我们双方都没来得及开火,一直追在我们背后的魔门血卫就从山洞里冲了出来,身形如电地冲进了刑殿阵营。双方瞬间杀做一团,机关车却在双方的喊杀声中冲下山坡,夺路而逃。 三颗红色信号弹也在山坡上冲天而起——那是刑殿弟子的增援信号,用不上多久,在附近等待命令的刑殿人马就会向我们附近合围而来,那时,又将是一场血战。 我看向山坡上那些溅血滚落的人影,心中不由得阵阵发寒。 刑殿当中有探神高手,他们能根据地势推断出秘境有可能存在的各个出口并不奇怪。至少,目前的状况来看,刑殿高手只是猜到了我们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否则,他们的精锐就会全部集中在山洞之外,等待我们自投罗网,而不是需要用发射信号来向外求援。 但是,公输思月故意把血卫甩在身后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早就知道刑殿会在什么地方埋伏? 我脸色铁青地看向机关车时,大批刑殿弟子已经从山道两侧蜂拥而来。对方虽然还没接近,但是我们被刑殿围堵在山道当中已成定局,谁也无法去改变这个结果。 我紧握着手*枪准备拼命时,两只妖仆却忽然转身撞碎了山道旁边的护栏冲向了山崖。山道的护栏之外就是万丈深渊,不要说是一辆机关车,就是一辆坦克从这里坠落下去也会被摔成废铁。公输思月从这里冲出去是在自寻死路? “抓紧!” 机关车从山崖飞出去的那一刻之间,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能紧抓着车顶上的扶手,听天由命地趴在车上等待着瞬间之后的结果…… 下一刻,我却听见身后传来的惊呼:“那车会飞!” 我猛然睁眼之间,果然看见巨大的机关车竟然借着车下伸出来的两只像是机翼似的木板在天上飞了起来。我不由得震惊得目瞪口呆。精铁打造而成的机关车至少也得重达数吨,在没有任何动力支撑的情况下竟然能飞起来?这可能吗? 可是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也不由得我不去相信。 我手按着车厢向外看了一眼,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了一丝冷汗——机关车根本就不是在飞,只不过是在短暂的滑行,而且还在滑行之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我回头怒吼之下,机关车的双翼终于承受不住空气的阻力,“咔嚓”一声折成了几段,从车上脱体而飞,刚才还以惊世骇俗之姿飞翔半空的车身蓦然之间向地面砸落而下。 公输思月的喊声也从车中蓦然而来:“你们快跳,别在车顶。” 我还在犹豫之间,已经被叶寻拽着从车上飞纵而起,落向了车身左侧。我们三个人在地上乱滚了两圈之后,我才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咔嚓”巨响。 等我抬头看时,从天而降的机关车已经压断了山崖上的参天巨木,车身压着断开的木头轰然狂震着砸在了地上,车身瞬时之间四分五裂。 藏在车里的司若、黑蝴蝶等人也从四面栽出了车外。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他们的手腕全都像是被手铐似的东西给铐在了一只精铁打造的箱子上。 锁住四人手腕的铁链刚好就在铁箱四角,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从不同方向栽向车厢之外的原因。 我在机关车第一次开启时看见的那道坐在车里的人影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公输思月!”我对着那口箱子厉声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敢肯定,公输思月就在那口箱子当中。 公输思月的声音果然从箱子里传了出来:“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借用他们几天而已。” 公输思月沉声道:“我说过,我要去机关城,找公输世家的传承。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进不去机关城的大门。那里有公输和墨家联手打造的机关锁,打不开三道机关锁,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踏进机关城半步。” 公输思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如果你们精通机关,我倒是可以指导着你们开锁,只可惜,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点。所以,我只要请你们出去找个精通机关的人过来,帮我打开机关城的大门。” 我沉声道:“请人,就是你这个请法儿?” 公输思月理所当然地说道:“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机关城内危机重重,万一你们一去不回,我又该去哪儿找机关秘术的传人?” “你们带回机关高手,我自然会把人完好无缺的还给你们;你带不回高手,那么他们四个只有死路一条。” 我沉声道:“公输思月,你能一直活在这口棺材里是靠什么?靠棺材四周的锁链?” 我早就注意到锁链上已经干涸了许久的血迹,过去就算没有人在锁链上拼命挣扎,也一定有人被活生生锁死在铁箱之外。 “哈哈……”公输思月笑道,“我说这四条锁链可以吸收活人寿元供我延寿,你相信吗?哈哈哈……如果你不想要他们几个人的命了,你可以把我的话给当成笑话,也可以一走了之。” 我脸色阴沉着说道:“我找来高手之后,去什么地方找你?” 公输思月淡淡说道:“黑竹沟。” 我不由得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竹沟和耸人听闻的百慕大三角、神奇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共同位于具有传奇色彩的北纬30度上,也就是探险家眼中的“死亡纬度线”。 探险者在黑竹沟失踪的事件多不胜数,种种传说更是层出不穷。传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探险者能在踏入黑竹沟的石门关之后生还而归。 难道,墨家、公输千年前赌斗机关的秘境,会在黑竹沟里? 公输思月见我低头不语,不由得冷声问道:“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第一六一章 寻人 - 神隐 - 苗棋淼 我暗握双拳看向铁箱时,公输思月也沉声说道:“提醒你一下,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你还没找到机关高手,他们几个必死无疑。” 公输思月声音一顿:“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搬救兵,试试有没有人能打开我的赤血金锁。” 我沉声道:“好,我现在去找机关高手。我回来之前,她们要是有半点闪失,就算公输世家全从地狱里爬出来,我也让你们再死一回。” 公输思月不以为然地笑道:“本座拭目以待。对了,你们可以放心地走,我会帮你们吸引对手,说不定,你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天下太平了呢!” 我冷冷地看了铁箱一眼:“我们走。” 孟天东沉声道:“你们走吧,我要留下保护小姐。况且,我们跟你们一起,容易暴露目标。” 孟天东留下也好,至少他没被公输思月控制,或许还能给我留下什么线索,总比跟着我们乱跑的强。 我点头之间,陶晞羽忽然喊道:“王欢,我认识一个高手,你可以去找她试试。我把她的电话给你,你联系上她之后,用我的铃铛做信物。” 陶晞羽从自己头上拽下来一个铃铛扔到我手里。我随手揣起铃铛,带着叶寻、安然快步离开山区,直到我确定自己到达了安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我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才对安然说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机关高手吗?” 安然苦着脸道:“我的哥呀,现在上哪儿去找机关高手啊?继承了大木匠、大工匠的我倒是能找到,但人家那是搞建筑的,跟机关不挨边啊!” 叶寻沉声道:“未必要找机关高手。公输思月不是说了吗,她要的是打开机关城的大门,我们能找到开锁的高手就足够了。” “对啊!”我眼睛顿时一亮。我刚才的思维一直都停在机关上,从没往开锁的方面去想。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锁头是最早存在的机关,早在距今五千多年的仰韶文化遗迹就发现了木质的锁头。 早期的木锁,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东西,外形被做成某种猛兽的形状,意为吓走小偷或者侵入的野兽。相传,是鲁班给锁加上了机关,造出了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锁头。直到汉代,又有人发明了三簧锁。 我转头看向安然:“你能找到开锁高手吗?” 安然摇头道:“欢哥,你不知道,基本上没人鼓捣锁头了。” “过去,造锁这行确实风光一时,南锁北芯两大造锁世家那叫显赫千年啊,出自南锁北芯的奇锁多不胜数。可是,民国之后,这两家就没落了,现在更是这样。这年头还有谁用挂锁啊?” 安然掰着手指道:“你自己想想,现在满大街都是什么指纹锁、密码锁、声控锁,连自行车都微信扫码了,谁没事儿还用挂锁啊?南锁北芯的传人据说还在经营锁厂,但是跟古代机关锁都已经挨不上边儿了,找到他们能有什么用?” 我不由得沉默了下去。华夏古老秘术的遗失未必都是因为传承不当,更多的是被新生事物取代,没人愿意去继承。就像老舍小说《断魂枪》讲述的沙子龙。 清朝末年,列强入侵,镖局被洋枪取代后,身怀绝技“五虎断魂枪”的镖师沙子龙无奈把镖局解散,而“五虎断魂枪”的枪法也决不再传,即使孙姓老者上门挑战,沙子龙也是无动于衷,绝口不提武艺,从而威名大跌。深夜,往日的老镖师在后院耍起枪法,仰望星空,想起了当年押镖的岁月,说了四个字:不传,不传。 沙子龙是否真的不想传下五虎断魂枪?任何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时都不想自己的绝技失传。 沙子龙清楚地知道,已在华夏大地上存在了千年的镖旗、钢刀、口马、江湖上的智慧与黑话、义气与声名已成昨日,火车、快枪、通商才是而今的世界,五虎断魂枪即使不在他的手中失传,也早晚要泯灭于世间。 古老的造锁技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空道上的人呢?他们有没有办法开机关锁?” “这个……”安然犹豫了一会儿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空道是江湖当中对小偷的称呼,取“妙手空空”之意。 安然道:“空道上的人练手法的多,练开锁的不多啊!再说,他们就算是练开锁,也是奔着防盗门去的,谁没事儿鼓捣机关锁啊?” 安然说到这时,眼睛忽然一亮:“哎,陶晞羽不是给了你一个电话吗?要不,你试试?” 我反问道:“陶晞羽?她靠谱吗?” “陶晞羽不靠谱,但是无鬼宗靠谱啊!”安然说道,“无鬼宗四门号称:地、火、风、玄。地是盗墓贼;火是强盗,专门截杀探神手;风是空道,也就是小偷;玄是谣门,主要靠骗术为生。陶晞羽就是出身风门,她推荐的人,说不定就能打开机关锁。” 安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人要是解不开机关锁,咱们还可以让她帮忙介绍地门的人。那帮盗墓贼,什么机关没见过,说不定就有人能弄开那个机关大门。” 叶寻却在这时说道:“无鬼宗的人不值得相信。我们去找他们,等于羊入虎口。” 我眯起眼睛:“无鬼宗不可信,探神手就可信吗?江湖人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有了利益,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往里跳。” 叶寻皱眉道:“我们出得起价格?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 “我们出不起价,有人能出得起。”我沉声道,“安然,你放出消息,就说我们找到了公输子的机关秘术,想拿机关秘术换一条出国的门路。” 安然吓了一跳:“欢哥,你疯了吧?你这话一放出去,探神手绝对饶不了我们,拼了命也得把我们全都弄死。” 我看向安然:“你到现在还对探神手抱有什么幻想吗?就算我们现在去找刑殿解释,他们也会直接砍了我们的脑袋拿去陷害雪妖狐。” 安然微微一愣之后不再说话了。我沉声道:“不管这回咱们是死是活,我都得先撕刑殿一块肉下来。安然,你去准备吧!” “行!”安然咬牙走到一边儿,一个接着一个的拨起了电话,等到电话打完,用石头把手机给砸了个粉碎,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部新的手机:“欢哥,我联系完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咱们先从山区出去再说。”我们现在只能逃。整个山区都在刑殿的控制之下,我们只能先退出山区去寻找外援。 我们三个一直退到快到附近村镇的地方,才找了个山洞安顿了下来。我拨通陶晞羽交给我的电话,只说了一个“喂”字,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女孩带着冷意的声音:“我不想听你自我介绍,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只要告诉我陶晞羽出了什么事儿就行了。” 我微微一怔之后才说道:“陶晞羽被困住了,需要一个开锁高手才能救她。” 对方沉声道:“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四川莲花坝附近。你来了再联系我。” “等我两天时间。”对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安然搓着手道:“欢哥,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你赶紧把电话扔了。” 我摆手道:“用不着,让刑殿的人找到我手机信号的位置又能如何?我跟你打赌,他们肯定不会找过来,你信不信?” “傻子都知道有设备能捕捉到手机信号大致的位置,他们不会相信我还会待在山里打电话。他们监视你的可能性才更大一点。” 安然顿时急了:“欢哥,刑殿的人要是找不着我,会不会去找我老婆?不行,我得回去。” “你给我站住!”我抓着安然的领子把他给拎了回来,“你现在回去干什么?送死吗?刑殿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的就是我们出去。” 安然急了:“那是我老婆,我必须回去,就算死,我也得跟她死在一块儿。” 叶寻冷声道:“如果刑殿想拿你老婆开刀,她现在已经死了;如果刑殿想控制你老婆逼你出现,你不回去她就死不了。你要不要赌一赌?” “可是……”安然的眼圈顿时红了。 我的脑袋立刻大了几圈。要不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这个时候还婆婆妈妈的,不是要命吗? 我沉声道:“安然,你听好,你不回去,如果,你老婆被人抓了,我拼了命也会把人给你带出来;如果,你老婆死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命不要,我提仇家的人头回来给你;如果……” 我的第三个“如果”还没说出来,叶寻就接口道:“如果,你非走不可,我必杀你。” 叶寻眼中的冷意绝不是在跟安然玩笑。 安然怒吼道:“不行!你说什么我都得回去看一眼!你们放心,我绝不会……” 安然话没说完,叶寻忽然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把对方给打昏了过去。 第一六二章 黑竹沟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着昏倒在地的安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叶寻能打昏他一次,还能次次都把他打昏吗? 这家伙醒了就得蹦着高的回去找他老婆,我们能拦住他几次? 如果没有司若等着我去救,我不怕陪安然出生入死。可是现在,我陪他回去,就要耽误自己救人的时间。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同样是为了救人,肯定要考虑的是先救自己最亲近的人。 站在安然的角度上,他没错;站在我的角度,反倒有些自私。没有我们,安然也不会被拖累进来,他老婆更不会遇险。说到底,是我欠了安然。 可是,让我跟他回去救人,我自认为做不到。 我站在安然身边转了几圈道:“叶寻,你陪安然回去一趟吧,路上小心些。” 叶寻微微摇头道:“那边有虞枫和任天晴,如果她们两个保不住安然的老婆,我回去也没有用。再说……” 叶寻目光一寒道:“如果,虞枫和任天晴不保洛芊芊,我们也没必要再跟探神手顾忌什么了,第五分部的人来了,我一样杀。” 如果说我们和探神手之间还有那么一点香火缘,也就只剩下雪妖狐、虞枫和任天晴了。 叶寻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连虞枫和任天晴也袖手旁观,那么探神手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之处了,或许,加入魔门也是一种选择。 我倒背着双手道:“我不是说我们何去何从,我是说,我们怎么对得起安然。安然不欠我们什么,虞枫和任天晴也不欠我们什么,欠了我们的是刑殿和李神仙。” “我没法真的对安然出手,也没法去苛责虞枫和任天晴。回去吧,拿我们的命,赌一个心安。我死在黑竹沟,你替我报仇;你死在第五分部,我就加入魔门,杀尽探神手。” 叶寻看了我半天才说道:“两天,我只要两天时间,等到你要等的人来了,问清了情况,我马上就动身。” “好,那就两天。”现在我们不敢轻易跟任何人联系,只有等人从外面给我带消息。 安然醒过来之后,我费尽了口舌才让他答应下来再等两天。这两天之中,安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时无刻不在团团乱转,我被他絮絮叨叨烦得不行,什么事情都考虑不进去。 从公输思月反水动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按照公输思月的说法,她是因为信守赌约才被困了千年,可是公输思月后来的表现却不像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年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诸葛亮困在了秘境当中? 难不成对方真是邪魔?可是诸葛亮既然知道她是邪魔,又怎么会把机关秘境交给对方控制?这完全说不通。不解开这个矛盾,我永远找不到真相,自然也就找不到对付公输思月的办法。 可我现在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点思路都想不出来。 我在山里整整待了一天两夜之后,安然就再也忍不住了:“欢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咱们总不能在这儿干靠着不是?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咬牙再次拨通了那人的电话,对方接起电话之后只说了一句“我在山脚凉亭”就结束了通话,她似乎比我还要着急。 “人来了。我们走!”我印象里,山脚的地方一共有两座凉亭,一座在大道边上,一座相对隐秘一些。我直觉当中,对方应该是在道边。 等我赶到凉亭时,却猛地愣住了——凉亭里的人竟然会是陶晞羽! 我再三确认之后,才发现她和陶晞羽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戴着耳环。 我试着走到对方身边:“你是陶晞羽?” 对方抬头道:“东西呢?” 我拿出陶晞羽交给我的铃铛:“你说的是这个?” 对方仅仅往铃铛上看了一眼就开口说道:“我叫陶思羽,是陶晞羽的双胞胎妹妹。陶晞羽怎么了?” 我把自己跟陶晞羽相遇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陶思羽直到听完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黑竹沟。” “等一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安然几步冲了上来:“外面的情况怎么了?你听到过什么消息没有?” 陶思羽抬头道:“你叫安然是吧?探神手刑殿那边已经对你们下了天字号格杀令,凡是刑殿弟子遇见你们,格杀勿论,但凡跟你们有一点关系的人全都被抓了,探神手第五分部已经被刑殿完全接管。” 安然顿时急了:“第五分部的人呢,刑殿的人动手了吗?第五分部死人了没有?” 陶思羽摇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第五分部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就被刑殿完全接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消息。” 安然顿时懵了,一下坐在凉亭上,半天说不出话来。陶思羽平静地看着安然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安然颤声道:“我想知道洛芊芊怎么样了……” 陶思羽偏着头道:“洛芊芊?我听说她好像是主动请缨,要把王欢缉拿归案。至于说,刑殿有没有同意,我不知道。” 安然的脸色顿时一白,过了好半天才怒吼道:“放屁!放屁!芊芊怎么会主动请缨过来抓我们?” 陶思羽不紧不慢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据说,是你们放出去的消息惹怒了洛芊芊,她才打算大义灭亲。” “你说……”安然的话没说完,叶寻就沉声打断道:“安然,既然你老婆能主动请缨,就说明她现在没事儿,你用不着想太多。” 安然后面的话全都让叶寻给噎了回去,我却向陶思羽问道:“我们放出消息之后,魔门和无鬼宗那边有什么反应?” 陶思羽道:“魔门有些动作,无鬼宗也有人打算过来分一杯机关城的羹,但是被长老硬是给压下来了。无鬼宗里参与进来的人恐怕只有我和陶晞羽。”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道:“魔门那边有什么动作,你知道吗?” 陶思羽道:“我只听说魔门之主司命出关了,至于他调动了多少人马,我没得到一点消息。” 司命?他应该是司若的父亲吧? 他既然出关,那就说明,魔门大举而来的时间应该不远了。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我正在低头思忖的工夫,陶思羽已经开口道:“你们要问的话都问完了没有?要是问完了就赶快走,我没时间跟你们多做解释。” 我咬牙道:“走!反正早晚都得去黑竹沟,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黑竹沟位于乐山峨边彝族自治县境内,距离成都足有240多公里,我们马不停蹄一路赶过去时已经到了傍晚。安然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欢哥,咱们是到黑竹沟附近的金山上看看,还是直接去石门关?” 在来的路上,安然已经查了不少资料。黑竹沟有一座海拔3998米的山峰,上部成三棱形,酷似埃及金字塔,在红光照耀下,金光四射,好似一座以假乱真的耀眼金山,站在那座山峰上可以看见黑竹沟的全貌。 至于石门关,是黑竹沟腹地的入口。当地一直流传着一首歌谣:“石门关,石门关,迷雾暗沟伴险潭;猿猴至此愁攀援,英雄难过这一关。”所有进入石门关的人全都有去无回。 据说,2006年,川南林业局组成调查队再次探险黑竹沟,他们在石门关前约两千米处放出猎犬,可是好久都不见猎犬回来。向导急了,对着天空大喊,霎时阵阵浓雾滚滚而出,队员们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彼此,只好停止探险。石门关也就成了黑竹沟最为神秘的存在。 我想了想道:“直接去石门关。金山那边能俯视黑竹沟,肯定有人把守,不如去石门关更安全点。” “好!”安然拿着从网上弄来的地图,一路领着我们赶到石门关附近时,那里开阔的地上早就布满了帐篷,柴油发电机带动的电灯将石门关外围照得亮如白昼,我们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刑殿巡逻的弟子。 安然低声道:“欢哥,咱们怎么办?” “你们等会儿。”陶思羽扔下一句话之后就消失了踪影,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却多出四套刑殿弟子的衣服,“换上衣服,往里走。” 化妆成刑殿弟子潜入关口虽然冒险,却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接近石门关的办法。 好在刑殿弟子虽然人数众多,戒备却不算森严,我们几个人轻易就混进了营地。我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拍了拍叶寻的肩膀,伸手指了指远处,又指了指安然,意思是让他带人先走。 我自己转身往营地中间最大的那座帐篷走了过去。如果我没猜错,那里应该是刑殿安置的临时指挥部,那里肯定有我想要的消息。 我刚刚穿过几座帐篷,就看听见有人喊道:“那边那两个人,说你俩呢,你们跟我过来搭把手。” 我往左右看了一下,对方就是在喊我,可他说的“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第一六三章 生变 - 神隐 - 苗棋淼 我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人往帐篷这边走,可是招呼我的人却喊“你们两个”,我自己也没看见身边有人……难道,我是遇上鬼了不成? 我骇然看向对方时,那人再次喊道:“说你们两个呢!你们在那儿磨蹭什么呢?” 我再次侧眼往身边看了过去,我的左右仍旧是空空如也,可我背后却升起了一股有人贴近的感觉。我的脊梁上顿时冒出了阵阵冷意。 我正准备回身时, 背后却传来了陶思羽的声音:“别怕,是我在你后面。” 我放下心来的同时,心里又跟着陡然一紧——陶思羽的身手竟然到了能紧贴在我身后却不被我发觉的程度! 我还来不及震惊,对面那人已经怒吼道:“你们两个聋了?赶紧给我过来!” 我和陶思羽想不过去都不行了。我和陶思羽低着头走过去之后,那人抬腿往我身上踹了一脚:“你们他么聋啊?滚过去,把那尸体抬起来,跟我去见长老。”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枪柄。陶思羽却在身后碰了我一下,她的意思大概是:值得冒险,起码我们能名正言顺地混到指挥部边上。 我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如果现在就翻脸动手的话,我们不但拿不到任何情报,还会被对方群起围攻,倒不如冒险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我赶紧低着头和陶思羽跟在那人身后走向了营地的西北方向。按照奇门方位,西北应该是鬼门所在,刑殿把尸体安放在营地西北,应该是有送鬼归位的意思。可我走跟着那人走到营地西北角时,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我们从营地入口进来,并没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异常,直到走近西北方向,才看见这里被人挖出了一道环形的壕沟,壕沟当中放满了一桶桶汽油。 壕沟中间就是成排的担架,每一副担架上都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半数以上的白布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剩下的小半儿也凝固着干涸的血液。 从蒙尸布上的血痕可以看出,这里的尸体不止增加了一次,否则,尸体不会被摞成上下两层,更不会出现上层尸身血犹未干,下层尸体却血成褐色的状况。 真正让我觉得可怕的不是眼前堆积的尸体,而是壕沟中的汽油。我曾经听人说过,刚刚发生尸变的尸体最害怕的东西是火,只要有火焚烧,就不怕行尸会暴起伤人。 壕沟里的汽油明显是为了防止尸变而准备的东西。 我刚刚看了几眼,领头那人就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过去抬人?你们两个抬上边的尸体。那边再过来两个人,把下面的尸体抬上,跟我走。” 我和陶思羽踩着搭在壕沟上的木板,走到空地当中抬起了一副鲜血乱滴的担架,跟着那人往指挥所的方向走了过去。我们走了一路,尸体上的鲜血也洒了一道。 我越走就越觉得心惊——一个人身上的血液终究有限,不可能出现血流不干的情况,除非那个人还能以超出正常人几百倍甚至上千倍的速度不停地造血,或者是有人在不断地给他输血,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可我们明明抬着的就是一具尸体,而且蒙尸布上的血迹最为鲜明的地方,就是尸体前胸到下腹之间的那一条血线,这明明就是一被开了膛的死人,他身上的血是从哪儿来的? 陶思羽背对着尸体走在前面,或许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我越走越觉得头晕目眩,就像是一个喝多了酒的人,每走一步都觉得左摇右晃,眼前的尸体也出现了一道道的重影。 我握在担架上的两只手也越来越软,就像是一点用不上力气:“兄弟,你慢点,我使不上劲儿……” 我想提醒陶思羽这边出了问题,叫我们过去抬尸体那人几步走过来,一巴掌打在了我后脑勺上:“别特么往尸体上看,赶紧走,看多了,老子可没空拉你。” 我被他狠狠扇了一下之后,顿时清醒了不少,赶紧抬起头来,向前大步走去,直到被那人领进指挥所,才算松了口气。 那人吩咐道:“把尸体并排摆在地上,你们几个都出去等着。” 一个黑瘦的老者忽然开口道:“出去就不用了,让他们去那边闻闻醒魂香,清醒清醒。” “谢王长老恩典。”领头那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长老。” “谢长老恩典。”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谢过了长老之后,低着头走到指挥所一角,那里桌子上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小指粗细的青色高香。 香头上已经点燃了火点,香炉下面却还没掉落香灰,看样子三炷香在我们还没进来之前并没点着。堂堂刑殿长老,会亲手为几个低阶弟子点香驱邪? 我刚想提醒陶思羽小心,就见她悄悄把两个黄豆大小的药丸塞进了自己鼻子里,好在其他几个都只顾着去闻青香上的烟火才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我刚刚一皱眉头,陶思羽就把两颗药丸塞进了我的手里:“别闻。” 我装成搓鼻子的时候,把药丸塞进了鼻孔,两只眼睛在指挥所里快速地扫视了一圈。 整个营地当中唯一用木料搭建的指挥所被分为内外两间,大概有百十多平米的指挥所里一共坐着五个人,桌子上上却摆着八个茶杯,看样子,应该还有三个人住在里间,而且,这三个人肯定辈分极高,否则,不会在外面五人纷纷起身的情况下还坐在屋里不动。 外间那五个老者的身份应该相差不大,他们其中一个人是刑殿长老,那么另外四人至少也应该是长老的级别。 远处的王长老已经开口说道:“诸位请看,这就是我们三次派入石门关的弟子尸体。” 一个白面长老问道:“三批弟子全都死了?” “七成以上的人失踪,还有三成虽然走了出来,但也身受重伤,没有一个人能坚持过十二个小时。”王长老沉声说道,“这次,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我在壕沟当中至少看到了上百具尸体,如果这仅仅是刑殿派进黑竹沟的三成人马,那么刑殿至少已经损失了三百名精锐,加上陷在机关秘境里的人,刑殿应该付出了近五百人的代价。 五百人,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在,都已经足够媲美一支颇具规模的门派了。刑殿的势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王长老说道:“诸位都是刑殿核心成员,我在这里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我们为了一个区区机关秘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值得吗?” 那个白面长老沉声道:“为了机关秘术,就算打光了刑殿精锐也值得。” “王长老,你不要忘了探神手探寻神话禁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它代表的是一个时代,一个已经没落,却有可能再度兴起,甚至盛况空前的时代。” “不用能源就能启动的机关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我们破解了那种秘术,就能够找到百余年来人类一直在苦苦探索的新型能源。谁拿到了秘术,都等于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白面长老的眼中放出狂热的光芒:“你自己想想,机关秘术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求利?我们可以拿到天文数字的酬金。” “求名?我们的名字足以被载入史册,受到后世的敬仰。” “求权?难道机关秘术不能让我们刑殿成为一方霸主吗?” 白面长老继续说道:“况且,这处禁区里不仅有机关秘术,还有妖仆,有诸葛亮的八阵兵图、奇门遁甲之术,甚至还有千年不死之法。为了这些,我们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可是……”王长老犹豫道,“如果我们不断抽调精锐,会对我们原先的计划产生很大的影响。我们一统探神手的大计会不会……” 白面长老道:“那些机会可以推迟进行。赶紧拿到秘法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魔门、无鬼宗、探神五脉都在蠢蠢欲动,我们现在不下手,等到他们全部集中过来,秘境里的东西恐怕就要被人分去大半了。” 王长老还在犹豫:“我们抽调那么多精锐过来,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白面长老道:“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你放心,我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一个长老帮衬道:“老王,你就别犹豫了,我们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还想中间收手吗?抛开机关秘术不谈,就算为了擒拿王欢,我们也得继续派人进石门关。” 刑殿现在已经被卡在一个难进难退的位置上了。他们就像是一群输了一半家当的赌徒,明明已经肉疼至极,手里却还有一批筹码,脑子里还有翻本之后能大赚的幻想,不赌个输赢绝不甘心,哪怕明知道机关秘术是诱惑着他们下注的毒饵,也会自动地舍弃掉更多考虑,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好的地方思量。 更可怕的是,这种赌徒的心里还会传染。 第一六四章 生变2 - 神隐 - 苗棋淼 很多人都觉得人不会集体犯傻,但事实上,在某些外因的诱导之下,人总会集中在一起为了一个虚幻而不切实际的目标陷入疯狂。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只不过,每一次出现的形式都不尽相同罢了。 现在,整个刑殿等于是陷入了一种赌徒的心态当中,他们不仅要豪赌一场,而且,几乎每个人都相信这场赌博会给刑殿带来空前的利益。 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转过之后,我却忽然感到全身发冷——哪怕刑殿高层再怎么疯狂、再怎么坚信刑殿必胜,也不该在一群低阶弟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绝不是出于对眼前弟子的绝对信任,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灭口的打算。 陶思羽也忍不住看向了桌子上的三柱青香,悄悄地向我比了一个下斩的手势。她的意思大概是在问我要不要赶紧打灭青香,冲出重围。 我微微向她摇了摇头,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如果那些长老想要立即灭口,用不着使用毒香一类的东西,他们安置三柱青香,肯定另有目的。 王长老见说服不了众人,只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三天以来,我们先后派出三批弟子,但是他们全都在深入石门关两千米左右的地方失去了联络。” 有人接口道:“电台也不行?” “不行。”王长老摇头道,“我们架设的是军用电台,但是一样没有任何信号。我们只能用信号弹引导他们向外突围,最后,总算是引导一部分弟子闯出了石门关。” 白面长老反问道:“这些弟子就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没有。”王长老说道,“那些弟子从石门关出来之后就全都不会说话了,甚至连五指都肿胀到了无法收拢的程度,根本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王长老说话之间,从一块蒙尸布下面拉出了尸体的手臂。那人从小臂开始直到肩头的肌肉已经全部萎缩,乍看之间就像是包着一层人皮的柴火棍子,但是手掌却肿大了几倍,整个手掌几乎被撑成了圆形,五指紧紧地贴在一起难以分离。 白面长老端详了半晌才说道:“于长老,你善于用毒,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名刑殿长老走上前看了一会儿才摇头道:“表面上看像是中了毒,可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毒物造成的伤势。” 白面长老道:“会不会是蜀中的用毒高手?” 华夏境内盛产毒虫的地方主要分布在云南、四川和湘西,蜀中一直不乏用毒高手,四川唐门就是毒道霸主。 于长老道:“蜀中毒道以唐门为代表,唐门一向善用死毒,我看这人的伤势像是生毒。” 我记得《万象经》里记载过死毒和生毒的区别。所谓的死毒,就是制成了药粉或者药剂之类的毒药,可以用来淬毒暗器,也可以直接下毒。唐门就是善用死毒的门派。 生毒则是活着的毒物,施术者是通过控制毒虫杀人,也就是江湖上常说的蛊毒。 善于死毒的人,下毒的方式看似天马行空、无从查证,但是仔细回想,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或者,直接看破对方的手法。善用生毒的人,下毒手法才是真正的神鬼莫测、无迹可寻。很多人就算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中了毒。 有人沉声道:“大长老,你说,会不会是魔门已经带人过来了?当今江湖中唯一能跟苗疆蛊师有几分交情的只有魔门,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谁能说服蛊师离开苗疆。” 那个面色发白的长老摇头道:“不可能。我们的人已经对魔门动了手,现在魔门自顾不暇,不会派人去苗疆搬救兵。况且,苗疆蛊师就算肯出手相助魔门,也会索取巨额的报酬,魔门现在付不起这个代价。” 说话那人点头之后,白面长老才说道:“这些人的舌头是怎么回事儿?” 王长老从身上抽出匕首撬开了一具尸体的牙关,那人嘴里慢慢顶出一个通体丹红、形同花朵似的东西。 白面长老忍不住惊呼道:“这是舌头?” “对!”王长老似乎也不敢去看尸体口中那条奇形怪状的舌头,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我看清那人嘴里的舌头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的舌头好似九瓣莲花一样,从下到上分成了三层,每一层上都带着花瓣似的裂口儿,碎开的肉皮根部相连,层层相托,延伸到舌尖之上就像是从那人嘴里开出了殷红的花朵。可是那人面部却漆黑如墨、血肉干枯,如果不是带着五官,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那是一团用来养花的黑土。 有人惊声道:“这会不会是唐门失传的毒药,妙口生花?” “不是!”于长老摇头道,“中了‘妙口生花’的人,会不住地吐血,所谓的花,就是人吐出来的血花,可不是舌头开花。” 白面长老摆手制止了对方:“那这些尸体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儿?” 王长老道:“那些人出来的时候,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一些伤。那些人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而且……” 王长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而且,我觉得他们流出来的血,好像有些过度的多了。我怀疑……怀疑石门关藏有什么毒物,死者身上的鲜血流出来之后会产生一种麻痹人神经的毒素,闻到的人或多或少都出现类似于醉酒或者四肢无力的情况。” 白面长老沉声道:“所以呢?” 王长老往我们这边微微看了一眼,对方马上心领神会地站起了身来:“你们刚才抬尸体的时候,是不是出现了像是醉酒的状况?”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领我进来那人就指着我说道:“他!他抬担架的时候一直在打晃,要不是我给了他一巴掌,他都能把尸首扔在地上。” 我真恨不得上去撕了他那张嘴,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白面长老和蔼道:“你过来,给我看看。”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过去,说不定会让对方一眼认出身份;可我不过去,又跑得了吗? 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对方身前。白面长老抓起我的手腕在脉门上按了片刻,才说道:“于长老,你过来看看。” 于长老拉起我另外一只手试过脉搏之后才说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丝冷汗——我两只手不仅全都被刑殿长老扣在手里,还被他们按住了脉门,只要我稍有异动,他们马上会把我的脉门锁死。 无论多厉害的高手,一旦被人锁死脉门,都会半身无力任人宰割,更何况,他们的修为还在我之上。可是,我不抬头一样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我正犹豫不定之间,白面长老已经和声细语地开口道:“小伙子,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你们都是刑殿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也是刑殿未来的栋梁之才,我们对你们只有爱护,不会苛责。” 白面长老显然是往好听了说话,于长老却强行托起了我的下巴:“舌头伸出来看看……眼睛睁大点……” 我早听说,医生看人只看能反映病灶的位置,其他一概不看。好在于长老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大夫,看到我的舌头之后说道:“从他的体征上看,他应该是有些轻微中毒的症状,他体内的毒素虽然还没完全清除,但是也不会危及性命。王长老的醒魂香还是有些用处的。至于说……至于说能不能克制石门关里的毒物,还得验证了之后才知道。” 我刚刚松了口气,于长老忽然转头问道:“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哪个分部的人,上峰是谁?” 我心中顿时又是一惊:糟了,我被人认出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两只手就同时一紧——两大长老一起扣紧了我的脉门之后,白面长老才沉声道:“你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我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人在紧张的时候,心跳会不自觉地忽然加速,脉搏的频率自然也会随之改变。他们两个人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脉门,自然因为我忽然心惊引起了怀疑。 白面长老沉声道:“你怎么不抬头?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我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与其被对方揭穿,不如挺胸抬头地告诉他们“王欢在此。”我的心情缓缓平复之间,也慢慢抬起了头来。 我刚刚与白面长老对视在一处,忽然听见指挥所外有人惊呼道:“安然,你怎么在这儿?” “老婆,你没事儿吧?”安然的声音一下子在门外响起之间,那个叫破了安然身份的女人忽然厉声叫道:“谁是你这个败类的老婆?来人,快来人,安然那个叛徒在这儿……快来人……抓这个叛徒……” 那女人厉声呼喊之间,安然的惊叫声随之而起:“叶寻哥,你别动手!” 扣住我手腕的两个长老稍一对视就放开了我的手掌,同时转头向门外看了过去。 第一六五章 生变3 - 神隐 - 苗棋淼 五个长老同时转身之间,我目光随之一寒——外面只有叶寻和安然,放这几个长老出去,他们两个必死无疑。 我伸手摸向马格南的瞬间,杀机四溢的目光也在两个长老后脑上来回扫过了一圈。 我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可我现在不是在挑选容易下手的对象,而是要找一个能换取最大利益的目标。 白面长老固然是主事之人,但是杀他未必能让刑殿群龙无首,因为里间还有三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物在。 于长老精通医道,是带着刑殿躲过毒物的关键,杀他更有作用。 我猛然间调转了枪口,几乎将手枪贴在对方的后心上扣动了扳机。穿透了人体的子弹和刺眼血光同时喷涌而出之间,我抽身急退,向陶思羽的方向飞射而去。 于长老的尸体还没倒地,他身边两位长老就同时转过身来。王长老忍不住惊呼道:“王欢?” 刑殿确实是在通缉我不假,但是刑殿的高层却未必会去记住一个小人物的相貌——抓捕我这样的小人物,无需刑殿高层动手。如果这回不是恰巧碰上了机关秘境,刑殿也不会倾巢而出,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机关秘术而不是我们几个。 刑殿几个长老知道有一个王欢,却不见得知道我的样子。如果不是外面有人喊破了安然的身份,王长老大概还想不起我这么个人来。 “说对了!”我在抽身暴退之间反手一枪打向了还没来得及戒备的王长老。对方大惊失色之中侧身横挪几寸,虽然躲过了要害,却被我一枪撕开了肋骨,右胸之上鲜血狂喷。 我开枪、倒退、再次出手全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王长老手捂胸口栽倒在地时,我已经窜到陶思羽附近。后者早在我出手之间就从身后抽出了两把匕首,双手左右分持双刀在人群当中旋身而过。几名刑殿弟子的咽喉血光飚射之间,陶思羽的匕首随之脱手而出,在空中连转几圈之后,簌然越过我身体两侧插进了地面。 我还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两把匕首的刀柄上就同时亮起红光,同时带起一阵刺耳的“滴滴”声响。 “后退!”本来已经追上来的白面大长老乍见匕首红光暴起,大惊失色之间反向往指挥部门口抽身暴退,他甚至来不及赶到大门附近,就将右手上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一掌劈向了指挥部墙壁,整个人随着崩飞的砖石一起破墙而出。 与此同时,陶思羽也一掌轰在墙上:“快走。” 陶思羽钻出墙外时,我再次出手轰向破洞两边,又将开口扩大了一圈,才跟着飞舞的砖块闯出了屋外。 我连续冲出几米之后,甚至来不及去看有多少刑殿弟子向我们的方向围拢,就被陶思羽拽倒在了地上:“趴下!” 我俩身躯刚一着地,身后爆炸声冲天而起,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指挥部在猛烈的爆炸声中被掀上了半空,被烈火硝烟卷动而起的砖石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向四面八方狂击而去。 我都没有想到安放在两把匕首背后的小小炸*弹竟然会有如此威力,要不是我们两个破墙而出,现在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快跑!”陶思羽不等硝烟散尽,就拉起我的胳膊冲向了远处的石门关。那里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叶寻!”我明知道现在不是应该犹豫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指挥部背后。 “别婆婆妈妈的,快走!”陶晞羽不由分说地抓着我向前一路狂奔之间,原本已经被打蒙了的刑殿弟子也向我们的方向蜂拥而来。 “挡我者死!”我找不到叶寻的踪迹,却把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刑殿弟子的身上,手中蔑天形同狂风,向敌群当中暴卷而去。来不及动用火器的刑殿弟子在刀光之下接连扑倒,我却在漫天飞溅的血雨当中跨步前行。 陶思羽将后背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双手持枪连连点射,步步倒退地随着我不断前行。 我在横扫近战的对手,陶思羽却在扫除远攻之敌,我们两人配合之间,硬生生地在敌群当中冲出了一条路来,直奔石门关的方向突围而去。 我们两人看似一路畅通无阻,可我心里却是越打越凉——刑殿的高手都到哪儿去了?一众长老又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眼见就要冲进石门关了,为什么还没出现高手阻拦?难不成他们全都围堵叶寻去了? 我心中顿时猛然一沉。叶寻的身手虽然堪称一流,又有道术傍身,可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安然啊! 叶寻看似对人异常冷漠,可我知道,他是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之人,关键时刻绝不会扔下安然独自逃生,一旦被高手围堵,后果不堪设想…… 我脚下仅仅慢了一步,站在我身后的陶思羽忽然一掌平推在了我的背后,我毫无防备之下被对方的掌力给推得飞上了半空。我双脚还没来得及落地,陶思羽已经跨前一步,单手搂在我的腰间,夹着我向前狂奔数米,纵身起跃,直奔石门关入口跳落了下去。我俩身形刚一着地,石门关内迷雾顿起,滔滔雾气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从我们身前滚滚而过,弥漫四野,瞬间封死了石门关口。 我和陶思羽起身躲在一块岩石背后,再次向外看去。我虽然还能看见刑殿弟子在灯火缭绕的营地中不断向石门关口集结,但是他们却好像再找不到我们两个人的踪迹。守在前排的刑殿弟子只是端举着枪支封锁了石门关口,却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 陶思羽低声道:“快,往里面退,一会儿大雾散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不行!”我断然拒绝道,“不见叶寻,我哪儿也不去。” 陶思羽低声怒吼道:“妇人之见。你自己看看那边。指挥部附近的厮杀已经没了,你的朋友现在不是向反方向突围,就是已经被对方擒杀,再等下去……” “你给我闭嘴!”我怒吼之间,抽出马格南向外连开四枪。刑殿弟子虽然早有防备,却看不见我的位置,直到枪声响起,他们再想防御却为时已晚,当场被我放倒了四人。短短瞬间之后,刑殿弟子暴起的枪火也往我枪声的方向覆盖而来。 我猛一缩头之间,背后岩石已经被子弹打得石屑纷飞。雨点一样的石屑向我头上纷纭而落之间,我却反而松了口气。叶寻只要没死,就会知道我在这边替他牵制火力,他早晚会赶过来。 陶思羽却在这时忽然抱住我的肩头,将我扑倒在地。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陶思羽已经用双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带着我向远处翻滚而去。 我们两人乱滚了几圈之后,陡然摔进了一座水坑当中。我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口腥臭的积水灌进了嘴里,本能地想要向外呕吐之间,却被陶思羽抓住衣领,重新给按回到了水中。 坑中积水刚刚漫过我的面孔,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我们刚才藏身的地方冲天而起。被爆炸掀飞的泥沙铺天盖地地砸向我们头顶之间,我再不迟疑地双手抱头趴进了水里。直到爆炸停歇,我们两个才慢慢抬起头来。 陶思羽低声呵斥道:“你是傻子吗?开完枪不知道挪个位置?你当自己有火力掩护,还是趴在防空洞里?现在早就不是电影里挖个战壕就能保命的时候了。” 陶思羽说的没错,现在的新式武器层出不穷,单兵装备已经可以摧毁小型堡垒,再也不是电影中能用战壕躲避倾天狂落的炮火、炸*弹的时代了。 我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开枪之后还躲在原地,就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我刚想对陶思羽道歉,天空之中忽然电闪雷鸣、风云骤集,仅仅片刻之后,倾天暴雨当空而落,连绵雨幕顿时在地面掀起了层层水雾。 传说当中,石门关附近出现巨响,必然会大雨倾盆。可是暴雨能做什么?能阻止来敌,还是能迷惑闯入者,让他们难以寸进? 无数念头正在我脑中飞转时,我耳中却传来一阵像是利爪抓过地面的声响,乍听之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的方向慢慢爬动。 等我循声看去之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满地跳动的水雾之间,竟然了出现两颗并排的人头。两颗人头大概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的高度上,往我的方向缓缓挪动了过来。 妖仆? 两颗并排的人头,明明就是妖仆的体征。可是它们为什么会趴在地上前行,而不是起身奔走? 我轻轻一碰身边的陶思羽,想要示意对方小心戒备的瞬间,却发觉对方的身躯不知道怎么会寸寸绷紧,摸向腰间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不好! 陶思羽现在状况就是人在紧张到极点时的反应。对面爬过来的怪物距离我们还有三五米远,吓到陶思羽的绝不可能是眼前的怪兽。真正的威胁,来自于我们身后。 第一六六章 深入石门 - 神隐 - 苗棋淼 难以遏制的恐惧在我心中骤然暴起的瞬间,我的眼角当中也多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对方的面孔紧贴在我耳边往我的方向转过来时,我却看见了一颗与人脸并排的头颅也转向了陶思羽的耳边。 妖仆! 我全身瞬间发冷之中,对方的一双利爪也同时压在了我和陶思羽的肩上。对方满是黑鳞的爪子握住了我肩头的一刻,我才发现那不是人手,而是一双好似蜥蜴的龙爪。 我伸向腰间的手掌还没碰到枪柄,从我们对面爬来的那只怪物却在这一瞬之间贴到了我们身前,其中一张面孔差点就要碰到了我的鼻尖。 那只怪兽的两张面孔虽然还有九分人样,但是两只鼻子长得出奇,尤其是两只鼻尖竟然探出面孔一指多远,扇动着鼻翼贴在我的脸上来回乱嗅。 我现在就算想动也动不了了。那只怪物的两只前爪就按在水坑边缘,就算我和陶思羽能在怪物暴起发难的瞬间把对方击飞出去,抓在我们两人肩头上的利爪也足够在瞬间撕开我们两人的身躯,生生把我的手臂给扯落下来。 那只怪物在我脸上连嗅了几下之后,才慢慢撤回了头颅。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对方的四只眼仁全都是一片花白模样——它是瞎子,难怪它只会用嗅觉分辨对手。 我赶快侧眼向自己身边看了一下,趴在我肩头上的那只怪物也同样双目成盲。难怪他们一直都是趴在我们两个身上乱嗅。 它们两个究竟在干什么? 我忽然一下明白了过来。我落进水坑里有腥臭的味道,那大概是两只怪物曾经在水里排便的原因,是水坑里的气味掩盖掉了我们身上的人味儿,两只怪物才没立刻动手。 可是,连绵大雨还在倾天狂落,用不了多久,我们身上的气味就会被冲刷一空,到了那时,就是两只怪兽暴起伤人之时。 暴雨形成的一道道水流顺着我头顶四下淌落之间,怪兽的鼻翼也扇动得越来越快,丝丝抽气的声响隔空而来之间,我明显看见从天而降的水珠正在怪兽鼻翼两侧不断迸溅。 坏了,怪兽肯定是嗅到了不是同类的气味,才会不断抽气来确定我们的身份。 我忍不住碰向了陶思羽。我的意思是让她做好准备,万一怪兽短时间不肯离去,我们拼死也得和对方碰上一碰。我虽然看不见陶思羽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在悄悄移动,看来她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我们两人蓄势待发的当口,石门关外忽然传来了阵阵枪响。密集的枪声在瞬间盖过雨声,可我却没看见石门关入口处有红光划过——刑殿弟子射击的方向不在石门关内。 叶寻!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寻正在冲关。 我忍不住想要起身之间,两只怪兽却同时调过头去奔向了关头。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怪物的全貌。怪物的两颗人头背后连着的却是一条蜥蜴的身躯,两条岔开的蜥尾被它扫动着,乍看之间就像是两条巨蜥生生割掉了小半身躯之后又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我已经来不及去想这里怎么会出现类似于妖仆一样的东西,起身就要冲向关口。 陶思羽忽然拉住我道:“别过去,那边……” “你先走!”我甩开陶思羽,紧追在两只怪兽的身后向关口狂奔而去。 等我冲到关口近前时,两只怪物同时用前爪扳住关口的巨石挺身而起,从岩石背后伸出一只脑袋,飞快地扇动着鼻翼。 我正想贴上去看看外面的情景,却没想到两只怪兽竟然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后仰着摔倒在地上。等我低头再看之间,怪兽的额头上已经炸出了成片的血花。 “成了,进去收尸!”有人惊喜之下,大批刑殿弟子同时向石门关蜂拥而至。 我明白了,叶寻根本就没过来,他们故意向相反的方向打枪,只不过是为了把我引出石门关。 刑殿显然没有在外面安排狙击手,只是安排了几个枪法不错的弟子把守关口,他们能看见岩石背后伸出了两个脑袋,却看不清究竟是不是我和陶思羽,一枪得手还以为是打中了目标,立刻准备冲上来抢夺尸体邀功请赏。 两只掀翻在地的怪兽仅仅抽动了两下就弹起身形,向石门关外凶猛扑去。 “什么东西……” “嘶”—— 首当其冲的刑殿弟子还没看清怪兽的长相就被生生撕成了两半,两头怪物脚踩鲜血冲进人群放肆狂杀,刑殿子弟立刻在石门关前乱成了一团。 “往外退……” “顶上去,别让它们出来。” 有人想往后退,把怪物引向开阔地带围杀;有人却想要用火力把怪兽逼回原位,堵在石门关里。 没人统一指挥之下,刑殿弟子不但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反倒被两只怪物杀伤了一片。后援弟子端着武器不断呼喝,却没人敢对混战不休的人群开枪。 我正紧盯人群的当口,陶思羽从我背后快步赶上,拉开一颗手*雷紧贴着地面投向人群当中。我眼看手*雷从刑殿弟子杂乱无章的脚步之间滚进了人群,立刻抱头趴在了地上。 我身形刚落,手*雷就轰天暴起,围堵怪兽的人群顿时被撕开了一道缺口。两只怪兽也被炸得伤痕累累、狂性大发,再不管自己距离石门关还有多远,嘶声怒吼着冲向了远处的刑殿弟子,转瞬之间又跟对方杀做了一团。 我快步抢到原先藏身的岩石边缘时,却看见一道扛着一个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往我这边飞快接近。对方身上血迹未干,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叶寻! 我虽说没看清他的面孔,却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叶寻这是从重围当中杀出来了? 我来不及去想叶寻是怎么躲过了刑殿高手的追杀,赶紧蹲下身形贴着岩石溜了出去,抢到叶寻身边。后者看见我时明显一愣:“你没事儿?背着安然,快点走。” 我从叶寻身上接过已经昏迷过去的安然,飞快地抢进了石门关。 石门关中虽然还是迷雾重重,但是透过手电,我还是能看见地上的山路。 山路无非也就那么几种,要么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东西,要么是人长期踩踏的结果,当然,也有被山水冲开的水道在雨季过后自然形成的山路。 石门关里常年不见人迹,能在地上踏出山路的只有那几只怪兽。可是从我们冲进石门关不久,山路就开始一分为二,一边满是怪兽踩出来的爪印,另外一边全是一寸多厚的淤泥,半点看不出来有人行走的痕迹。 陶思羽蹲下身来在淤泥当中拨动了几下:“这条路有人走过,咱们往这边去。” 陶思羽刚要起身就被叶寻给拦了回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走过?” 陶思羽冷然道:“如果你也是小偷,就知道怎么去掩饰自己的足迹了。” 我凝眉道:“咱们两条路都不走,走那边。” 我抬手拨开了杂草,不远处的草丛下面果然盖着一条被山水冲刷形成的小路。那段路上甚至还能看见有雨水正在流动,只不过还没达到能够形成山溪的规模。 陶思羽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找的那条路上一点人迹都没有,说明没人走过,太危险了。” 陶思羽的理论未必没有道理。二战时期参加过菲律宾丛林撤退的日本老兵曾经回忆过:在丛林当中,最怕看不见同伴的尸体,那只能说明,我们走的这条路没人走过,不知道会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看见路边有尸体时,反而会安心不少,最起码尸体可以证明有人活着从这条路上走过。 先我们一步进来的刑殿弟子虽然全军覆没,但是我们找到了刑殿弟子的尸体,至少可以看出他们因何而死,总比毫无防备地在山中乱闯容易得多。 我摇头道:“我们已经全部抢进了石门关,刑殿弟子也很快会追进来。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一样会想到,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被人追上。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你觉得我们的处境很美妙吗?” 我指了指山水流淌的水道说道:“从这里上去,至少也可以掩盖掉一部分痕迹。而且,猛兽只会守着溪水活动,很少在水道附近扎根,这里至少比另外两条路安全。” 陶思羽咬牙沉思半天才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走。” 我背着安然一步踩进了水里,沿着水道走进石门关深处。可是让我奇怪的是,石门关里的地势不是越走越低,反而越走越高,就好像是在沿着山坡向上攀爬。 陶思羽终于忍不住道:“王欢,你不觉得不对吗?这里明明是叫‘黑竹沟’,地势怎么会越走越高?我们不是应该一路往下才对?你是想从山顶上出去吗?” “别说话!”我一只手打着手电照向溪水之间,却看见水里浮起了一片片好似红线一样的虫子,只要我停住脚步,围绕在我脚边的水虫就会顺着我鞋面的缝隙往鞋里乱钻,像是恨不得透过登山鞋钻进我的肉里。 第一六七章 诸葛留书 - 神隐 - 苗棋淼 等到陶思羽看清了水里的虫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那是什么东西?” “血虫!”我说话之间抽出匕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割了一刀,把血滴进了水里。鲜血入水之间,围绕在我脚边的血虫立刻四散开来,远远地躲开血迹不敢靠近。直到血滴被水冲走,血虫才再次围拢了过来。 我看向缓缓流动的山水道:“我们走对地方了,往前走。” “你等一下!”陶思羽尖叫道,“你自己看看水里,全都是那种虫子,还能再往前走吗?” “你别管那么多,跟我走就行了,出了任何事情都是我负责。”我蹚着溪水快步而进之间,陶思羽却忽然惨叫一声,摔倒在了水里。 我回头看时,大片血虫已经形同争食猎物的狼群向水中的陶思羽围拢而去,仅仅片刻之间就覆盖了陶思羽露在袖口外的小臂,陶思羽原本白生生的手顷刻之间就好像长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绒毛。 扎进陶思羽肉里的血虫就像是蓦然生了根,任凭她怎么抖手都甩之不掉。 我和叶寻几步抢到对方身前,叶寻一把将落进水里的陶思羽提上岸来,取出身上的酒壶将烈酒倒在了对方手上。血虫见酒立刻脱离在地,陶思羽的手臂上却留下一片好似针眼儿一样密密麻麻的血孔,殷红的血珠还在顺着陶思羽的手臂成片渗向体外。 叶寻连续封住了对方几处止血的穴道,又从背包里取出金疮药飞快地按上了陶思羽的伤口,才算勉强将血止住。陶思羽咬牙道:“我腿上……” 叶寻掀开对方裤脚给她处理伤口时,陶思羽却咬牙道:“王欢,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试试……”我说话之间,挽起袖子把手伸进了水里,血虫瞬时间向我手臂围拢过来,形同钢针般扎进了我的皮肤。可是围上来的血虫却仅仅是与我手臂一触之后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飞快地退向远处。 陶思羽惊讶道:“你怎么没事儿?” “因为,我进过机关秘境。”我仰头看向山顶,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判断没错。” 我一直弄不明白诸葛亮为什么要在秘境当中弄出一堆红虫,如果仅仅是为了吓唬人,那就太过损害诸葛亮千古智者的形象了。 原来诸葛亮是利用血虫给我们留下一条寻找出路的线索。诸葛亮留下的血虫应该就是通过溪水的关键,被秘境血虫咬过的人,可以无惧溪水中的毒虫继续前行;反之,这片山地就是外来者的葬身之地。 诸葛亮既然给我们留下了这条活路,山道背后肯定还有他留下的秘密。 我转身道:“叶寻,好了没有?好了就背上陶思羽,咱们往上走。” 叶寻一言不发地背起了陶思羽,我却打着手电专挑血虫密集的地方顺着山水流淌的方向不断前行。水里的血虫开始越来越多,山坡上的地势却开始越发平坦,直到我走上一片平地之后,一座赤红如血的水潭也随之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位于半山腰上的水潭大概有百十米见方,潭水表面完全被血虫覆盖,乍看之间就像是层层血浪在随风荡漾。暴雨带动山水从潭口背后的水道顺势流落,将血虫从水潭正面的缺口上冲向山底,我们先前看到的只不过是被潭水给冲出来的一部分血虫而已。 伏在叶寻身上的陶思羽忍不住战栗道:“王欢,现在怎么办?” 我沉声道:“下潭。” “你疯了吧?”陶思羽尖叫道,“你知道潭水有多深吗,就这么贸然下去?” 我摇头道:“就算是死也得往下下。陶思羽,你在外面看着安然,我和叶寻下去。万一……” 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山下传来了阵阵惨叫。我猛然回头之间,几个刑殿弟子正倒在山水当中拼命挣扎,刑殿后续高手却踩在对方身上向山腰快速突进。 “来不及了!一起下水!”我背着安然一跃而起,向潭水中落去。我们两个砸落水面的瞬间,迸溅而起的水花瞬时间将浮在水上的血虫全部荡向了远处。 本来已经昏迷的安然被凉水一激,顿时醒了过来,本能地伸出双手勒住了我的脖子。我两脚连蹬潭水几下才算再次让我们的脑袋伸出了水面。安然呼出一口气之后,我才掰开了他的双手:“跟我下水。” 我来不及去看水上面的状况,迅速带着安然潜入水中,直奔潭底沉落了下去。我这边入水不久,叶寻就带着陶思羽从我落水的地方跳了下来。 他大概是觉得,我们两个荡开血虫之后留下的空白水面会相对安全不少,才会迅速入水。可我仅仅回头往叶寻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喊出了声来。 勾连在水面上方的血虫,忽然结成一道道血红色的锥形线条垂向了水下,直奔着陶思羽背后疯狂扑进。 我虽然没有出声,却在不停地指向叶寻背后,对方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甩手把陶思羽向水底推去,自己伸开双臂挡在了陶思羽的身前。 陶思羽仅仅在水中停留了一下,血虫就绕过了叶寻四周,往陶思羽的方向连续扑落。叶寻猛地往水中一指,示意对方快走,自己却在水中连续转身出掌,不断将血虫推向远处。层层相连的血虫被叶寻的掌力崩开之后,瞬时间将水中染上了一片赤红的颜色,叶寻自己却被困在血虫中间不得而出。 我正想游过去救援对方,叶寻的双手忽然排空而起,兜住自己四周的潭水往头顶的方向平推而去。冲天水柱在叶寻掌力的推动之下破空而起,他自己借着一掌之力沉进了水底。 我低头看向叶寻之中,叶寻却已经踩着潭水游到我身边,帮着我抓起安然,一起往陶思羽消失的方向游了过去。 这时候,先我们一步潜进水里的陶思羽已经回过头来,游到我们前身连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我们跟着她走。我追着陶思羽游出一段距离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青砖砌成的石墙——这里果然藏着秘境。 陶思羽先一步游到石墙跟前,狠命地向石墙上的一点撞了过去,本来还是严丝合缝的青砖,在她的撞击之下竟然向里面凹陷了几分。 叶寻快速游上前去,推开陶思羽,自己停在石墙之前,双掌并举向石墙上猛轰了过去。被叶寻掌力卷动的水流犹如巨锤击向墙面之间,石墙轰然崩开了一道足有人高的缺口。 陶思羽指着缺口连连摆手之间,先一步钻进缺口当中,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见陶思羽喊道:“快点进来,这里有密室。” 陶思羽上岸了? 应该是,否则的话,她也没法喊出声音。 陶思羽出身无鬼宗,应该属于空道高手,她能快速找到石墙上隐藏的暗门完全来自于她的师承。她既然能招呼我们进去,就说明那里至少暂时没有危险。 我和叶寻拖着安然游进石门不久,就看见了一道斜向出水的石阶。陶思羽站在石阶上连连招手道:“快点上来,安然快要不行了。” 我赶紧把安然送上岸去,陶思羽连着在安然身上拍了两掌才把他嘴里的水拍了出来。安然总算是再次醒了过来,可他第一句话却是:“叶哥,你打昏我干什么?怎么不让我跟我老婆解释?” 叶寻咬牙道:“你给我把嘴闭上,再提你老婆,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把安然给拽到了一边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安然哽咽道:“我老婆以为我真要出卖机关秘术潜逃国外,见了面儿都不听我解释,非要把我抓进刑殿。叶哥要动手,我拦了两下,就被他打昏了。” 叶寻应该是动用了什么保命的手段,而且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带着安然从人堆里杀了出来,可是安然现在却还想着找他老婆解释,不然叶寻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我搓着眉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安然被我给拖累了。虞枫跟我说过,出卖神话禁区之秘,是探神手的大忌,一旦发现,不用刑殿出手,所有探神手都可以将对方就地格杀,甚至不问缘由,哪怕对方真的潜逃国外,探神手也会不遗余力地追杀对方,直到将对方除掉为止。 根据虞枫的说法,探神手至少已经有五十年没人叛逃了。我这次虽然是为了向刑殿复仇,但是也在“表象”上触碰了探神手的底限。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们两口子就没有点信任吗?” 安然委屈道:“我老婆爱钻牛角尖,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她认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你把事实跟她说清楚。” 我的头顿时大了一圈。我以前就遇上过这么一个班主任,只要她觉得你有错,你就不要做任何解释,解释就是在狡辩,你越解释她就越生气,最后能发展到歇斯底里地逼你认错。安然他老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第一六八章 诸葛留书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边走边说道:“安然,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是先别跟你老婆较劲了,等到这事儿结束再找她慢慢解释。” “嗯。”事到如今安然只能点头。 我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阶梯背后就是一扇紧锁的大门,七颗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锁孔从大门缝隙中横拦而过。 我伸手推了两下用镔铁打造而成的大门,见门扇纹丝不动,才转头向陶思羽问道:“有把握打开吗?” 陶思羽打着手电在锁孔上看了半天才说道:“这是七星锁,得需要七把钥匙同时配合才能开锁。我可以试试。” 陶思羽说话之间从身上抽出了一根钢丝,轻轻地探进了其中一个锁孔,等她把钢丝再抽出来时,钢丝已经带起了一串弯曲的弧度。陶思羽又拿出一根铁条,用钢锉比着钢丝的弧度在铁条上连着锉了几下,硬生生把铁条给做成了一把钥匙。 陶思羽连续做好七把钥匙之后站起了身来:“帮我拧一下钥匙。听我指挥,一定要在同一时间拧动七把钥匙,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叶寻沉声道:“什么意思?” 陶思羽道:“七星锁,又称七星绝命锁。锁芯中的机簧极为紧固,光靠手腕发力很难打开锁扣,但是全身发力的话,人就容易贴在门上。如果我们用的是真钥匙也就算了,一旦我们没能第一时间打开大门,就会触动大门背后的机关。因为我们是贴在门上动手的,机关启动的后果就是……” 陶思羽说话之间,用手轻轻地在自己脖子底下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叶寻和安然对视之间正要上前,我却伸手把他们两个给拦了下来:“陶思羽,你确定门上面只有七个锁孔?” 陶思羽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我指向大门道:“按照古书记载,北斗星不是七颗而是八颗,开阳星附近还有一颗辅星。你确定没有第八个锁孔?” 陶思羽正要查看锁孔之间,叶寻忽然道:“北斗星是九颗。《黄老经》记载,北斗共有九星,七现二隐,除了天辅星之外,还有一颗天任星。你再找找。” 陶思羽重新在大门上搜寻了一遍之后,果然在开阳附近发现了另外一个锁孔:“是八个锁孔,看来没有叶寻所说的第九星。我们可以动手了。” 陶思羽道:“来,每人握住两把钥匙,听我命令,我说开始,你们就把钥匙往顺时针方向转,没听见机簧崩开的声音万千不要松手,也不能随便把钥匙拔出来,明白了吗?” 陶思羽见我们几个点头,才高声道:“一……二……三……开始!” 我刚刚把钥匙扭动了半圈,就觉得锁孔传来一阵相反的力道,卡住钥匙往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 “稳住,别被钥匙转过来。”陶思羽惊呼之间,双手同时掐住铁条末尾,生生把钥匙停在了原处。 空道中人的修为全在手指之上,陶思羽单凭着手指的力道就能控制住钥匙。我们几个人却不行,尤其是手上出了汗之后,甚至会像用不上力气,怎么也捏不住转动的铁条。 我先用膝盖顶住铁门,半身发力想要控制铁条的走向,等到发觉自己无能为力时,整个人就压在铁门上,用手托着铁条往外猛推。 我转头看向安然时,他的手指已经握得指尖发白,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手中钥匙却还在向相反的方向不断反转。 “安然,挺住……”我刚刚喊了一声,就听见门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距离我不远处的一块云型花纹蓦然脱落在地,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第九只锁孔。 糟了! 七星绝命锁上果然藏着两处隐星,第九处的锁孔本身就是一道机关,只有扭动了前八道锁芯,它才会亮出真容。 等到不明就里的盗贼发现了这个秘密却已经晚了,七星锁同时启动,没有人掌握第九把钥匙,就代表着门内机关会立时发动。 我想都没想就松开了双手,一左一右抓住安然和陶思羽,将他们两人同时往身后甩去。 他们两人被我掷飞的瞬间,我的身躯也控制不住地趴在了门上。 “王欢——”叶寻三人同声惊叫之间,我的耳边也传来了机关出闸的声响。刹那之后,我就感觉到十几道冰冷的刀锋围绕在我的身边蓦然弹出,一只只刀刃几乎是平贴在我身边飞速掠过。 从刀身贴在我脸上的一刻,我就知道,下一刻我就会被数十把尖刀透体而出,活活钉死在门上。可我已经来不及抽身而退了,只能闭上双眼等待死亡来临的一刻。 短短瞬间之后,我就觉得刀尖穿透我的衣服,刺向了我的皮肤。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刀尖仅仅在我身上一触便缩回了门里,被我压住的大门也随之向里敞开。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时,却被叶寻从背后拽了回来。直到看见近尺厚的大门上留下来的那一道人形轮廓,心中才涌起阵阵后怕。 整道大门除了被我挡住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刀锋覆盖,如果不是机关失效,我现在就应该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陶思羽快步走到门前,用匕首在刀锋上敲了两下:“我明白了,这道大门真正的钥匙就是人,只有在某个人带着必死之心趴在门上时,大门才会自动开启,否则,就算我们凑齐了钥匙,也打不开这道大门啊!” “你说什么?”对于陶思羽的话,我是将信将疑的。天下还有这种锁头? 等我把手电照向大门之内,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门背后的空间只不过十多平米,除了立在最里面的两座书架,就是一道石碑。 门中那座圆头石碑上赫然写道:XX年X月X日,四人到此,一人启门。 “诸葛亮?”我骇然看向叶寻时,对方微微点头道:“是诸葛亮的笔迹。” 安然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也太玄了。诸葛亮连我们什么时候过来都知道?” “诸葛亮算无遗策。”我沉声道,“《三国演义》中记述邓艾率领两千军马偷渡阴平,穿摩天岭整军待发时,却看见道旁有一石碣,上刻‘丞相诸葛武侯亲题’字样: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不久自死’。” “二火初兴,有人说是蜀炎兴元年,也有人说是司马炎兴起的意思,但是无论怎么解释都能说得通。二士争功,指的是攻打蜀汉的两员大将钟会、邓艾,他们两个也确实因为争功死在了蜀中。” 我沉声道:“放在以前,我不会相信这些传说,现在,我却深信不疑。诸葛亮不仅能算到后世的一切,甚至可以布局千古。我们不就是一步步跟着他的安排走过来了吗?” 我正在感叹之间,石碑上忽然裂开了几道细纹,附在碑上的石皮层层脱落在地,一篇近似于白话的留书赫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公能舍身取义,必是仁义之人,亮请诸位援手,铲除邪魔。若诸君仗义援手,请取左侧锦囊,若不愿,请持右侧锦囊,按地图标记离去。” “斩魔之行虽有亮之谋划,仍凶险万分,非将生死置之度外者不可为。请诸位慎重考虑。” 我打着手电往石碑两侧的书架上照了一下,那里果然各有一只锦囊。这不就是诸葛亮惯用的“锦囊妙计”? 这又是诸葛亮留下的一重考验。诸葛亮再三出手相试,说明他对斩妖除魔之事极为慎重,哪怕之前连番布置,仍旧无法放下心来,临近机关城又留下了一重考验,而且一再提醒我们慎重考虑。 他怕的不是我们不进机关城,而是害怕我们在关键时刻会抽身而退,给世间留下无穷的祸患。 安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欢哥,咱们真要……” “不进不行,哪怕不是为了陷在里面的朋友,也得想办法把刑殿引进去。老子吃了亏就得讨回来,不崩断刑殿三颗牙,老子就不姓王。”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拿起左侧书架上的锦囊,那只锦囊刚一离开原位,书架背后就打开了一个暗格,一只木匣随之而出。 陶思羽走过来试探了几次,确定没有危险,才把木匣拿了出来,我也拆开了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封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安然好奇道:“欢哥,上面怎么写的?” 我解释道:“大概的意思就是,天下机关之术共分三脉。墨家机关善守;公输机关善攻;偃师一脉机关却可夺天地造化之功,以机关之术模拟万物,以假乱真。” 安然惊呼道:“偃师的传说是真的?” 我还没开口,陶思羽就先一步说道:“我听过偃师的传说。据说,墨子和公输子在听到了偃师的传说之后同时沉默,再不去争夺天下第一机关之术的虚名了。” 叶寻忍不住说道:“诸葛亮在留书当中提到了偃师,难道,机关城还跟偃师有所关联不成?” 第一六九章 诸葛留书3 - 神隐 - 苗棋淼 我继续说道:“本来偃师一脉极为神秘,除了在周穆王时期进献机关傀儡,就再没出现在世人的视线当中。可是墨家传人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偃师一脉的秘密——他们正在重塑九婴。” 安然和叶寻异口同声地问道:“重塑九婴是什么意思?” 九婴是传说当中的上古凶兽,能喷水吐火,叫声如婴儿啼哭,有九头,故称九婴。尧帝时出水为祸人间,被后羿射杀于北狄凶水之中。 我沉声道:“那个墨家传人本来是想要结交偃师一脉传人共研机关之道,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协助先秦术士复活九婴。” “先秦时期,术士追求长生不死。他们除了炼制不死仙药,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也层出不穷。其中一脉信奉九婴,认为九头神灵九头九命,一命可活千年,复活九婴自然就能得到九婴不死的秘密。” 安然忍不住道:“上古到先秦也有千年的光景,传说,九婴被后羿射杀时,是被箭贯穿了九头,难道到了先秦的时候,术士还能找到九婴完整的头颅吗?” 我摇头道:“密信当中没有解释这些。诸葛亮却记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偃师一脉在利用机关术塑造九婴的身躯。而且……” 我沉声道:“根据那个墨家弟子的描述,邪道术士已经成功将人的头颅转移到了兽类或者人的身上,就像我们所见的妖仆。” 安然凛然一惊道:“皇坟山秘境的不是公输传人,是邪道术士?” “对!”我点头道,“而且,她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机关秘术。” 我继续说道:“根据诸葛亮的叙述,偃师一脉的机关术虽然精妙绝伦,但是也有不足之处,其中几个关键部位也需要有人帮助参详,于是把墨家弟子骗入秘境。” “那个被骗进了密地的墨家弟子发现邪道术士试图复活九婴的秘密之后,不动声色地与之虚与委蛇,终于取得了对方的信任,以邀请墨家高手共同研究机关的名义将消息传回了墨家。” “那时的墨家虽然已经一分为三,但是墨家兼爱非攻的本质却未曾改变,三墨联手在黑竹沟中一夜筑城困住了偃师一脉。” “偃师一脉联通邪派术士几次大举突围都未能成功,但是墨家也一样伤亡惨重,只能邀请公输家加固机关城,共同围困邪道术士。” “公输世家在墨家游说之下终于赶到蜀中,与墨家联手共战邪魔。两大机关门派将一代又一代的精锐弟子送入黑竹沟,他们也在黑竹沟的中心地带建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机关城墙,将偃师一脉死死围困在城池核心。” “可惜,两大门派为镇压邪魔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也折损了太多的精锐弟子,机关秘术就在不断消耗中逐渐失传。渐渐的,机关秘术不复当年盛况,机关迷城也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我拿着密信道:“当年两大门派为了防止宵小之辈图谋邪道秘术,始终对机关城的存在秘而不宣,只留下了一张简易的地图。” 安然惊声道:“你说什么?诸葛亮没留下进出机关城的地图?” 我摇头道:“不是诸葛亮,而是两大门派的前辈。机关城的真正地图从不付诸纸笔,都是口口相传。诸葛亮就是最后一个掌握了机关城地图的人。” 安然追问道:“那公输思月又是怎么回事儿?她总不会是从机关城里跑出来的邪道术士吧?” “对。”我点头道,“她不叫公输思月,而叫秦思月。相传,她来自于秦代,其父辈就是活跃于秦代的术士之一。” 安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秦思月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 我解释道:“秦思月来自秦代只是诸葛亮的一个推测。当初,他遭遇秦思月时,确实把她当成了公输家的传人。” “根据诸葛亮的推测,秦思月很可能是从机关城里逃出去的九婴精魄。” 叶寻震惊道:“你能确定吗?” 我摇头道:“这一点,连诸葛亮都不敢确定。毕竟这种事太过玄奇,哪怕诸葛亮本身就精通奇门遁甲、善用鬼神之术,也不敢肯定。” 陶思羽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九婴的起源。相传,九婴起源于伏羲。” 我解释道:“相传,伏羲氏创造了八卦,八卦正是华夏玄学,甚至华夏文字的原点。后世为了纪念伏羲,铸造了伏羲画卦台了。” “传说,伏羲氏画八卦的地方不止一个,现在的河南淮宁县北一里、蔡县东三十里都有伏羲八卦台。但是,相传伏羲最早画卦之处就是伏羲降生的地方,成纪,所以成纪也有人铸造了画卦台作为纪念。” “据传说,每逢下雪之后,成纪的画卦台下隐隐约约还会出现伏羲画八卦的痕迹。伏羲画在地上的八卦日久通灵,遇到盛世就成祥瑞,遇到乱世就为灾患。九婴就是八卦中坎、离二卦的精气幻化而成的。” “坎卦四短画、一长画,离卦二短画、二长画,总共九画,所以九婴生有九头。因为成纪的八卦图是伏羲氏幼时所画的,所以九婴的头颅都是婴孩的样子。” “坎为中男,所以九婴九头当中有五个男形;离为中女,所以九婴的另外四个头颅是女形。坎为水而色玄,五个男形头颅都善用水,穿着黑衣;离为火而色赤,四个女形头颅都善用火,穿着红衣。” 我说到这时看向了叶寻:“诸葛亮初见秦思月时,她就穿着一身红衣,周身三尺之内带有燥热之气,所以诸葛亮才会怀疑对方是九婴精魄的化身。” 叶寻沉声道:“后来呢?” “诸葛亮第一次见到秦思月时,对方曾经提出要与诸葛亮斗战机关之术,如果诸葛亮战败,就要带她进入机关迷城,寻找公输世家遗落的秘籍;如果她战败,则放弃协助曹魏攻杀蜀汉的打算。” “那时刘备刚刚在蜀中站稳脚跟,大将魏延也未曾驻守汉中,一旦秦思月相助曹魏,蜀汉必败无疑,诸葛亮在无奈之下与她比试了一场。” 安然下意识地问道:“诸葛亮赢了?” “诸葛亮输了。”我摇头道,“那一场,他们比斗的是小巧型的机关,善于守城的墨家自然不是对手,同时,也让诸葛亮确定了秦思月的身份。” “那一场比试,本就是诸葛亮有意为之,自然会找到理由将秦思月辩驳到哑口无言的程度,加上诸葛亮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秦思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跟诸葛亮约定在十年之后再决高下。” “这十年之中诸葛亮一共教出了两个机关术的传人,一个是假的传人魏延,另外一个就是真正的传人马岱。”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没有这封密信,谁会想到魏延一直以诸葛亮继位者身份自居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狂妄自大的性格使然,而是因为他从诸葛亮那里学到机关秘术,才误以为诸葛亮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啊!” “刘备在世时一直没有崭露头角,直到刘备病逝白帝城,诸葛亮七擒孟获才名声鹊起的马岱,竟然会是因为跟随诸葛亮学习机关秘术耽搁了十年光景。” 我沉声道:“诸葛亮也曾经连续几次试探过魏延和马岱的心性,让他们各自铸造了定军山和莲花坝的两处机关秘境。魏延在造好秘境之后将军士全部坑杀,马岱却把军士带在身边随他南征北战。这就是诸葛亮后期选择马岱,放弃魏延的原因。” “诸葛亮在南征之前始终不让马岱露面,却把魏延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只是为了给秦思月造成魏延才是她真正传人的假象。” 安然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秦思月回来之后又怎么样了?秦思月输给了诸葛亮?” 我看向安然道:“秦思月还是没输。她在机关秘境中讲述的事情,有八成以上都是真的。” “诸葛亮与秦思月交手的过程当中,发现了秦思月身上的两个特点。第一,秦思月并不认为自己是邪魔外道,反而觉得追求长生不死,真是让人生出九头,是让人成为神明的一种方式。” 安然忍不住道:“一个人长特么九个脑袋,那还是人吗?” 我摇头道:“你听说过太古三皇吧?三皇的说法十分繁杂,其中一种就是天、地、人三皇。三皇当中的人皇又被称为九头氏、居方氏。” “唐·司马贞《补史记·三皇本纪》中记载:人皇九头,乘云四,驾六羽,出谷口,兄弟九人,分长九州,各立城邑,凡一百五十世,合四万五千六百年。” “后世觉得司马贞是说人皇共有兄弟九人各掌一州。秦思月所在的门派却执著地认为,人皇应该是生着九颗头颅,否则也不会在世四万五千年。四万五千年,不正好合上九五之数吗?一个脑袋五千年啊!” 叶寻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疯了!” 第一七零章 诸葛留书4 - 神隐 - 苗棋淼 古人有时候对未知的事物确实有一种近乎于着魔的痴迷。就像是长生不死之说,连千古一帝的秦皇汉武也未能免俗。 一旦有人对某种事物沉迷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就算天下人都告诉他那是错的,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秦思月大概就是如此。 诸葛亮的正邪之论,正是将她引进陷阱的第一步。只不过,他们所争论的正邪并非是两大门派的机关秘术,而是九头不死之术。 我继续说道:“秦思月的第二个特点,就是信守承诺,哪怕是发现自己已经上当了,也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诸葛亮就是利用这两点,将她困在皇坟山的机关秘境当中。” 我轻轻敲着信笺道:“事实上,诸葛亮让马岱建造皇坟山秘境之初,就把那里当成了困阵。我们进入秘境之后,最大的感觉是什么?是秘境当中冰寒刺骨,直到我们贴近秦思月的小筑,这种感觉才渐渐减轻。” 叶寻沉声道:“果然是风水大阵。” 我转头看向叶寻:“叶寻说的没错,秘境中的寒意应该是来自于山下泥潭组成的阵法,诸葛亮是想以水克火,消磨掉秦思月身上的火气。” 叶寻皱眉道:“连风水大阵都压制不住秦思月,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摇头道:“不,准确地说,诸葛亮成功了一半,至少他成功阻止了秦思月自行返回机关城。秦思月被困的这些年里,她本身消耗极大,已经不可能再脱离那口铁箱了,否则就算把我们几个捏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秦思月的对手。” 安然道:“既然秦思月已经被压制了,诸葛亮还布什么局啊?” 我摇头道:“诸葛亮要的不只是对付秦思月,而且一举铲除机关城中的邪魔。一个秦思月掀不起大浪,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机关城的核心究竟有多少类似秦思月的存在。” 叶寻猛然抬头道:“诸葛亮是故意在赌局中留下了破绽?” 叶寻指的是我们放出了秦思月的事情。 “也不算破绽。”我解释道,“既然是赌局,就会有输赢两种结果。如果是一个必输的赌局,秦思月也不会跟诸葛亮打赌。况且,秦思月并没违反她和诸葛亮之间的约定。他们当初的赌约就是谁能说服闯入秘境之人,谁就算赢。” “秦思月一开始想杀我们,无非是觉得我们已经认定了诸葛亮的说法是真。后来,我揭穿了秦思月存在秘境的真相,她就编出了一个足够令我们相信的理由。就算没有刑殿闯入秘境,我们也会带着秦思月离开,不是吗?所以,秦思月赢了。” 陶思羽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某种意义上,诸葛亮和秦思月都是在用诈术,他们之间的手段也就无所谓正邪之分了。” 安然道:“欢哥,你不是说诸葛亮还有后手吗?后手在什么地方?” 我说道:“诸葛亮的后手就是消失在世人眼中的马岱。马岱从斩杀魏延之后,就带着他的亲兵进入了机关迷城。他们改变了机关城里的设置。” “也就是说,秦思月再也没有办法按照原来的路线回到机关城的核心了。秦思月回不去,里面的人自然要出来接应,他们双方都会触动机关,那样一来,城中必然会发生一场混战。我们能不能在机关城活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陶思羽看向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不走?你是在等外面的刑殿弟子退走吗?” “我是在等他们进来。”我倒背着双手看向水潭道,“光凭我们几个闯不进机关城,咱们需要开路先锋,刑殿的人马正好合适。” 安然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欢哥,你疯了吧?刑殿的人进来,不把我们生吞了就不错了,还替我们打头阵?” 我伸出手去,在书架上推了一下,那座书架立刻在我手上反转了半圈,露出了后面的通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从机关密道里进了内城。” 我说话之间,远处的阶梯下面已经传来阵阵拨水的声音——刑殿弟子终于怀疑我们并没死在潭底,开始派人向水下搜寻。刑殿弟子是有备而来,外面的那些血虫根本挡不住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从外面冲进这座密室。 我几步走到右边的书架面前,拿起书架上的锦囊快速打开,又把锦囊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才把那座书架也调转了过来,一步跨进了书架背后的密道,向叶寻他们招呼道:“快进来。” 叶寻他们闪身躲进密道之后,我反手关上了大门,自己握着手*枪靠在门口,侧耳听向了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上岸的声音。有人说道:“队长,这边有条密道。” “等一下,我看看石碑上写了什么。”说话的是个女人,而且她的声音我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老……”安然刚出了一声就被叶寻给捂住了嘴巴。 外面那人是安然的老婆洛芊芊?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对方好像拿起了书架上的锦囊:“你说,王欢他们会走哪条路?” 那人说道:“我看王欢他们肯定是顺着生路跑了,咱们往这边追。” 洛芊芊笑道:“王欢故意打开了死路的大门,留下生路上的锦囊,就是想给我们造成一种他看似走向了死路,其实是在往出口逃生的假象,实际上,他还是走了死路。” 洛芊芊用手敲了敲书架:“尤其是这里。如果按照你的思维,肯定会想王欢是用手机拍下了锦囊里的地图,又把锦囊给放回了原处。可是他忘了,一件东西挪动过之后,怎么都会留下一些痕迹,锦囊边上被荡开的这些积灰就是最好的证明。王欢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洛芊芊冷声道:“如果我们全都往生路上追,王欢才真正安全了。他这点小聪明,放在我的眼里还不够看。” 那人有些不信地说道:“不会吧?王欢他们那种人会明知道必死,还往死路上走?” 洛芊芊冷笑道:“王欢他们并没拿到机关秘术,就算是让他们逃出去,又有什么用?没有机关秘术,他们别说没法叛逃国外,就算那些准备替他们销赃的杂碎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得进机关禁地,否则他们干嘛要从外面冲进石门关?我们往这边追。” “队长英明!”那人恭维了一句之后才试探着问道,“队长,如果我们发现了安然,该怎么办?” 洛芊芊冷声道:“公事公办。如果他不肯束手就擒,那就就地格杀。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是!”十多个刑殿弟子齐声答应之下,直奔我们旁边那条路上冲了过去。 叶寻等人走远了才松开了手,安然带着哭腔道:“我老婆要杀我……” 我忍不住搓了一下眉头。不管安然怎么看待洛芊芊,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都非常糟糕。安然为人如何,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是她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安然,甚至亲自下了格杀令。 洛芊芊对安然如此绝情,究竟是太过嫉恶如仇,还是另有其他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吧? 有些话,我就算作为兄弟也没法跟安然多嘴,毕竟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好多说。 我沉声道:“安然,你记住,一会儿如果我们跟你老婆遭遇,我们肯定不会对她下死手,你也别过来阻拦我们。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非常危险,你要是再过来添乱,说不定会把所有人都给陷进去。” 安然红着眼圈看向我道:“要是我老婆遇上危险了呢?你们能不能出手救她?我求你们了。” 叶寻沉声道:“会,拼了命也会救,只要你不添乱就行。” 安然这才擦了擦眼睛不说话了。我调过头来钻进了石碑左侧的密道不久,就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响,看样子洛芊芊并没急于“追赶”,而是在小心翼翼地步步前行。 我对着身后的叶寻他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太大声响,自己也蹑手蹑脚慢慢往前赶去。我们还没走出多久,就听见有人说道:“队长,我怎么觉得不对呀!咱们怎么总是在一个地方兜圈子?” 洛芊芊沉声道:“做好标记,再往前走。” 我抬手示意叶寻他们停了下来,再次听向了远处的声音。一开始我确实听见洛芊芊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过多久,他们的脚步声就转了回来,仍旧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声音里已经带起了颤音:“队长,我们真走回来了,这地方走不出去了。我们追了王欢他们那么久也没看见他们的影子,他们会不会没进来?” “你给我闭嘴!”洛芊芊暴怒道,“王欢他们肯定走了这条路,我们没看见他们,说明他们已经走过去了。他们当中的叶寻是个道术高手,说不定能破开这里的迷阵。” 第一七一章诺言 - 神隐 - 苗棋淼 有人低声说道:“队长,王欢他们会不会没进来?而是……” “闭嘴!”洛芊芊厉声道:“还不赶紧找出路,你们罗盘呢?” 如果,单靠一张罗盘就能走出诸葛亮的八阵图,那么,诸葛亮也就不配称为千古神人了。 叶寻在我身后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又往陶思羽手中的秘匣上指了指,意思是让我看看上面有没有八阵图的图解。 我拿到锦囊里只不过是诸葛亮的留书,真正地图却在陶思羽拿到的那只秘匣当中。 陶思羽把秘匣交到了我的手里,匣子里手扎果然记载了一张阵图:“此路除你等之外,切不可能放行他人,切记,切记。” 我转头看向安然时,远处迷阵当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暴烈枪火便在阵中漫天而起,陷在阵法里刑殿弟子好像是在与人剧烈交锋,可又像是在漫无目的的开火。 从我角度没法看清阵法中的全部情形,只能借着子弹带起的火光在阵法四周往中心地带来回穿梭。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刑殿弟子在互相对射? 我转身看向叶寻时,后者也点了点的头,他虽然没说什么,我大概也在猜到了是有人在甬道当中布置了幻阵,阵法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真正可怕是阵法让人产生的幻觉,现在刑殿的整个小队不就在拼死厮杀么? 仅仅一瞬之间,刑殿小队之间的拼杀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不少人打光了子弹之后,抽出随身的兵器冲进阵法中心疯狂砍杀,震耳的惨叫声顿时随风而起,与凛凛刀声混合成了死亡乐章,刑殿弟子在随声狂舞,也在交相扑落,不到片刻的功夫,地上就横七竖八倒下了十多具尸体。 片刻之后,一队人马当中仅剩了五六个高手,拼斗却变得更为激烈,每个人都用出了近乎于敌我皆亡的打法,哪怕身受重伤也要将对手置于死地。 原本屹立在对方周围的石柱,也在几人的掌力和刀锋之下接连崩塌,无数碎石遍地乱滚。可是在阵中拼杀的几个人,不但没有因为阵法被损毁而稍有停歇,反倒厮杀得更为激烈。 我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正在被难以承受的恐惧所支配,才会爆发惊人的战力。 我正向接近阵法的当口,安然却一下从后面扑了上来:“欢哥,快救我老婆,快点救我老婆啊!” 陶思羽立刻反对道:“现在不行,很多阵石都被他们给打乱了,你们不等阵法彻底平复下来就冲进去,自己也会被困在阵里。” 我正犹豫之间,远处却传来了洛芊芊的一声闷哼,从声音上看,她大概是受了伤。 安然拽着我的衣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欢哥,叶哥,我求你们救我老婆,你们答应过我的。” “把手松开!”我推开安然向快步冲向了大阵。 相传,诸葛亮留下的八阵图遗址,最为神奇之处就是它拆之不去,哪怕强行拆掉外围累积的石块儿,内层仍旧是完整的阵法,甚至还会因此发生变化,由生门变成死门。即使被洪水淹没,在洪水退去之后也会恢复原状。 诸葛亮的秘匣当中的确留下了一张地图,但是那上面却只有阵法的一种变化,也就是说,我在阵法平复之后,可以按照地图顺利出阵,反之,我自己也容易落进阵法当中不得而出,甚至被活活困死。 可是,我和叶寻都已经答应过安然,一旦洛芊芊遇险,我们拼上性命也要救人。男儿一诺,无惧头断血流。 我冲向阵法的当口,叶寻已经飞身而起,从空中落向了大阵,我眼看叶寻直奔着洛芊芊和他对手的中间插落而下,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心!” 我尾音没落,叶寻已经在空中倒转身形,头下脚上的悬在空中,双手紧握着血月的刀柄在空中飞旋倒转。顷刻之后,连着刀鞘的血月就在叶寻手中飞旋而出,蓦然震开洛芊芊手中的兵器。 洛芊芊在血月冲击之下连连倒退之间,叶寻身形再才旋转半圈,手中长刀脱鞘而出,雪亮的刀锋在我手电光束的映射之下寒芒如波,杀意凛然的从另外一人咽喉上横扫而过,对方手中的砍刀还没等到叶寻衣角,就跟着对方鲜血狂喷的尸体一前一后的摔落在了地上,叶寻却脚踩鲜血,手持长刀站在了那人尸体旁边。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就看见被叶寻挡开的洛芊芊,忽然抽刀而上直奔叶寻背后杀去,叶寻正处在前势已尽,后力未续的当口,洛芊芊去势又快如闪电,他根本无从躲避。 “快闪开!”我来不及多想什么,闪身冲进了大阵当中。 我仅仅冲出五六步的距离,身躯四周陡然狂风乍起,幻想重生,我好像被人一下扔进了远古战场,无数兵马在我身边纵横拼杀,珍禽异兽奔腾呼啸,放眼望去尸山累积,血河奔流,天地混乱的场面让人难以自持,哪怕我明知道那是幻想仍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我几次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抓住刀柄,无论是谁冲到我的面前,我都要将他一刀两断。 顷刻之后,我眼前就出现一道浑身是血的人影,对方怪叫着拔刀向我扑来之间,我也举刀还迎了上去。两把长刀只是顷刻之间就撞击在了一处,对方巨力将我逼退三尺之后,我两人再次出刀疯狂砍杀在了一起。 那一瞬之间,我的脑海当中已经没有什么招式,什么躲避的概念,唯一能想到就是拼尽全力将他斩于刀下,我们两人的长刀在一次次的疯狂撞击之间,火星四射,刀声狂鸣。我们两人却谁也不肯倒退半步,不知道多少次互劈之后,蔑天的锋刃终于震断对方的刀身,长刀去势不减从对方头顶击落而下,生生将对手劈倒在地。 我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觉得有人向我身边悄然而来,我眼前的幻象未解,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会来回奔走的士兵,他们每个人目光似乎都在紧盯着我的要害,每个人却又像是在专注于军阵,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目标。 那个悄然向我袭来的对手显然精于刺杀,我虽然能够感到对手正在接近,却不知道在我身边不停转换的人影哪一个才是对方的本体。 我双手握住长刀,绷紧神经的瞬间,忽然听见叶寻喊道:“戴面具,快点!” 我猛省之下抓出身上的黄金面具扣在脸上,等我再睁眼时,眼前的幻象为之一空,一个手持匕首匍匐身形的人影也已经贴近到了与我不足两三米的距离当中。 “杀——”我反手一刀向对方砍倒在了地上,却连对方的生死都没去看上一眼,直接转身冲向了叶寻。 此时的叶寻已经制住了洛芊芊,他胸前也被对方开出了一道半尺多长血肉外翻的口子。 洛芊芊那一刀如果再深几寸足能要了叶寻的性命,可是叶寻是拼上了重伤,才完好无损的擒下了洛芊芊。 叶寻见我冲来低声吼道:“过来帮忙!” 我飞快的冲到叶寻身边抓取洛芊芊另外一条胳膊,和叶寻一起生拉硬拽的把她给弄到大阵之外抬手推了安然,我刚和叶寻说了一声:“你伤怎么样?”就听见安然惊叫道:“老婆……老婆你……干什么?” 等我再回头时,洛芊芊已经一手扣住了安然的咽喉:“你们几个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他。” 安然艰难开口道:“老婆,你……” “闭嘴!别喊我老婆!”洛芊芊的眼泪也一下子流了下来:“从你背叛探神手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马上让你的同伙放下武器,跟我回去。” 我沉声道:“洛芊芊,你知道,安然出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刑殿翻脸,冒着被人追杀的危险,还要闯进黑竹沟么?” 洛芊芊厉声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背叛了探神手,你在出卖华夏瑰宝,准备潜逃国外。” 我气得双拳紧握:“洛芊芊,你认识安然多久了,他的为人,你清楚么?你对安然就没有一点信任?” 洛芊芊眼泪一连串的掉了下来:“我相信安然,但那是以前的安然。安然对朋友无话不谈,他能联系那些朋友帮他出货,找退路,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了。” “你特么的!”我被气得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脑子塞驴屎了吧?” 叶寻冷声道:“姓洛的,我们最后跟你说一遍,安然联系朋友是我们的安排,因为我们……” 洛芊芊不等叶寻把话说完就厉声打断道:“当然是你们的安排,如果没有你们,安然自己绝对不会背叛探神手,做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都是因为你们……” 第一七二章承诺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由得一阵头疼,洛芊芊这个女人简直就不可理喻,我们说了这么半天,她就是油盐不进,可我的也不能真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安然给杀了。 洛芊芊见我不肯说话,忽然手掌一紧,安然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色也跟着一阵发青,洛芊芊却厉声道:“马上把刀放下,束手就擒。” 我正要说话之间,陶思羽却上前一步道:“有本事,你杀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我顿时被陶思羽给吓了一跳,叶寻却在我身后悄悄碰了我一下,他大概是想要告诉我:先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我侧眼看向洛芊芊时,她也被陶思羽弄得一愣,陶思羽冷声道:“既然,你觉得王欢才是叛离探神手的主谋,那么安然对他们来说就无关紧要,你杀不杀安然与王欢他们有关系么?” 洛芊芊冷笑道:“当然有关系,王欢、叶寻只不过是初入探神手的清风,他们就连装备都要虞枫筹集,他们拿什么去联系各路买家?只有安然在,他们的计划才能成功。安然死了,他们就算拿到秘籍也寸步难行。”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我不得不说,洛芊芊的分析正好切中了“要害”,如果,我们真有叛离探神手的心思,那么,安然就是整件事儿的关键。控制住安然确实可以威胁到我们。 陶思羽笑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或许就不会着这么说了。” 洛芊芊冷声道:“你不就是无鬼宗四小天王之一的陶晞羽么?你是无鬼宗的人又能如何?刑殿已经报请官方,严密监视无鬼宗。只要你们轻举妄动,绝对有来无回。”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洛芊芊无惧陶思羽,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无鬼宗的大半势力都在国外,国内偶尔出现的无鬼宗弟子,也是小心谨慎,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探神手只要不去国外,轻易不会跟无鬼宗发生正面冲突,至于国内,他们就更不需要担心无鬼宗如何了。 可是洛芊芊又是怎么会一口叫破陶思羽的身份? 我正在皱眉之间,陶思羽却慢悠悠的说道:“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所谓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我们无鬼宗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走,你心里很清楚。我愿意站出来跟你说话,只不过是可怜你而已。” “混账!”洛芊芊勃然大怒:“你可怜谁?谁又需要你可怜?” 陶思羽道:“我可怜你,是因为你马上要做一件足够你后悔终身的事情。因为,你马上就会杀掉一个为了你牺牲一切的无辜者。” “安然?”洛芊芊忍不住看向安然时,陶思羽却再次说道:“不过,我一点都不可怜安然。他死在你的手里纯属活该,因为他贱!” 洛芊芊神色微动之间,陶思羽飞快的说道:“他明明可以不顾你的死活,独自逃生。却不惜跟王欢、叶寻下跪也要救你。” “王欢,叶寻更贱。他们两个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拼了命也要去闯八阵图,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八阵图里拽出来,结果却拽出了一条毒蛇。” 洛芊芊脸色阵阵发白,扣在安然喉咙上手指也稍稍松开了几分,可她嘴上却在强辩道:“就算他们有情有义又能怎么样?叛徒就是叛徒,探神手不会因为叛徒的情义对他们丝毫手软。” “哈哈哈……”陶思羽哈哈大笑道:“叛徒的特质是什么?叛徒先一步背叛的是情,而后背叛的才是门派,甚至是国家,如果,叛徒连情义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哪儿来的所谓叛变?” 洛芊芊微微沉默之间,陶思羽厉声道:“洛芊芊,你实话告诉我,安然会不会背叛你?” 洛芊芊下意识的回答道:“不会!” 陶思羽忽然厉声道:“既然,你相信安然不会背叛你,那么你为什么会相信,安然明知道你会受到牵连的情况下,还要背叛探神手?” “我……”洛芊芊连说了两个我字,却怎么也接不上后面的话了。 我虽然不懂女人的心思,但是我也看得出来,洛芊芊对安然还是有情的。只不过,探神手的法则,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甚至如同圣典,她决不允许有人触碰探神手的禁忌,哪怕那个人是安然。 她奉行探神手的法则,却没有真正抹杀掉自己对安然的感情。当陶思羽换了一个角度去质问对方时,她却无法回答了。 陶思羽却在这时步步紧逼道:“你说啊?回答不上来了吧?” 陶思羽冷声道:“让我来回答你如何?其实,你早就已经厌倦了安然,安然的性格,能给你体贴,却给不了你被人强势征服的安全感。” “你的性格极为强势,安然对你的顺从也太过了一些。你从心里更希望能遇到一个霸道,强势,能够征服你,让你去顺从他,甚至服从他的男人。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让你感到新鲜的狂野。” 陶思羽忽然话锋一转道:“所以,你早就想要甩掉安然。但是,你又害怕,外人的流言蜚语,所以,你必须给自己立一个牌坊。” “现在刚好机会来了,所以,你不问青红皂白,不辩是非对错,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安然置于死地。对不对?” “胡说!”洛芊芊气得脸色发白:“你血口喷人。” 原本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陶思羽,忽然趁着洛芊芊心神失守的瞬间甩头向后,她头上的发梢也在那一瞬之间飞扬而起,两只铜铃带着刺耳的声响,快如闪电的直奔洛芊芊飞射而去。 不好! 我顿时被陶思羽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洛芊芊手掌可还扣在安然的咽喉上,只要她稍一用力,安然肯定要一命归西,陶思羽现在出手,不是等于要让安然送死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洛芊芊的双眼在瞬间失神,两只放开的瞳孔就好像看不见正在向她飞近的铜铃,扣在安然脖子上的手指却随之松开了几分。 铃声,我一下反应了过来,陶思羽的发梢上的铜铃不仅是暗器,还有夺人心神的作用,铃声一起对手就会短暂失神,自然会任由对方宰割。 一个念头刚才我脑中闪过,陶思羽的两只铜铃就打中了洛芊芊的手指关节,后者惨叫之间松开了安然的咽喉,我和叶寻同时抢身而上,挥掌震开洛芊芊救下了安然。 陶思羽的身形虽然比我们晚起一步,却抢在了我们前面出手点中了洛芊芊的穴道。 我没想到安然得救之后,第一时间扑向了洛芊芊:“老婆,你没事儿吧?” “给我滚开!”洛芊芊厉声喝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要是我不死,早晚要杀你们!” 我伸手拉起安然:“我们走,这娘们疯了,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安然一下子哭了:“欢哥,你让我跟老婆解释几句吧?要不然,我怕以后真的没有机会说了。” 我本来想要一个耳光抽过去,看到安然苦苦哀求的眼神,却有心软了下来:“我来说吧!” 我看先洛芊芊道:“你给我听好,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只说一遍。我们出手救你,是因为对安然的承诺,但是,我们也不会一再对你忍让,我解释完一切之后,如果,你再跟上来,就怪我们心狠手辣。” 我停顿了一下之后,把自己和安然所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中间故意略过司若的那一部分。 我说完之后,洛芊芊却冷声道:“这只不过是你们一面之词。” 我听得出来,洛芊芊虽然在强词夺理,但是话音里却已经没了原来的底气。 我沉声道:“我说了,我本来不需要对你解释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安然,你早就已经死了。” 我伸手拉过安然:“陶……陶晞羽解开她的穴道,我们走。” 安然含着眼泪道:“老婆,你多保重,我真的没有背叛探神手,等我们从机关城里出来,我就回去找你。” “等一下!”被解开了穴道的洛芊芊忽然站起身来:“带我进机关城。” 我想都没想的拒绝道:“不行!” 洛芊芊忽然拔出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不带我去,我马上死在这里。” 我当场被洛芊芊给气笑了:“你死不死关我个屁事儿?” 安然却立刻慌了:“别,老婆,你千万别啊!欢哥,你就答应了吧?要不然,我老婆真的会死。” 叶寻沉声道:“安然,你别忘了,诸葛亮的留书上写过什么,这条密道不能让其他人走。” 安然听完黯然说道:“是我要求太高了,你们走吧!我留下来陪我老婆。” 安然的话异常平静,我听得出来他已经萌生了死意,我理解不了安然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洛芊芊就是他的全部,洛芊芊如果真的死在了这里,安然也不会独活。 安然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我不会看着他死,诸葛亮的留书却犹如一把悬在我们头上利剑。我该怎么做? 第一七三章 机关迷城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和陶思羽谁都不肯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着我的决定。 如果我的决定仅仅牵扯到我自己,我会当机立断,甚至随心所欲。可现在不行。两边都是我的兄弟,两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我忍不住看向了叶寻,希望他能给我一点建议。叶寻转身向洛芊芊问道:“姓洛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进机关城?其实,你等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能跟刑殿的人会合。” 洛芊芊沉声道:“我要验证一下你们的话是真是假。” 叶寻又对我说道:“王欢,不带洛芊芊,我们是不是一定能生离机关城?” “不能。”我仅仅说了两个字就醒悟了过来。带不带洛芊芊,我们都是在走一条死路。机关城内凶险重重,谁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既然不能,我又何必为了一纸千年之前的留书畏首畏尾,搭上安然的性命。 我仰头道:“洛芊芊,你可以跟我们走,但是你最好不要给我们捣乱,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洛芊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我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去陪你老婆吧,路上小心点。” 安然现在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忍不住摇了摇头,招呼着叶寻他们重新走进了已经平复下来的八阵图。 阵图背后一半源自天然,一半出于人工的通道贯穿了整座山脉,最宽的地方足够五六个人并列同行,最窄的地方一个人侧过身子慢慢挪动都显得有些艰难。 叶寻边走边说道:“这里是机关开凿出来的吧?” 我伸手在岩壁上摸了两下:“的确是。你看这个地方的挖痕,他们使用的机关已经可以比得上现代的挖掘机了。当初建筑这条通道的人,应该是准备用这处山洞抵御外敌,才会把这里修得宽窄不一,否则,按照抓痕的强度,他们足可以把现在的山洞给扩大几倍。” 叶寻又用手比了山洞的宽窄:“嗯,要是在这里藏一队士兵把守关口,在不动用现代爆破手段的情况下,就是有千军万马也很难通过。” 安然忍不住说道:“他们没必要这么玩吧?进黑竹沟的路又不止一条,从山顶上绕过去不是一样吗?” 我摇头道:“从上面绕过去,肯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说话时,脑袋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个念头,赶紧掐断了后面的话头儿,快步向通道尽头走了过去。 通道之外就是一座悬崖似的平台,站在平台边缘眺望,悬崖之下就是被崇山峻岭团团包围的八卦型城池。 连续五层从外向内依次递进却在层层缩小城池,就像是五道巨锁,将一座寒气翻涌、迷雾缭绕的湖泊死死锁在了中间。 这就是机关迷城? 我在强烈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自已。叶寻走到了我的身旁:“别看了,你看到的有一半以上是假象。” 我骇然回身道:“什么意思?” 叶寻沉声道:“下面的迷城,才是真正的八阵兵图。当初,两大机关门派肯定邀请过道家或者阴阳家的高人助阵。我们站在这里看不穿任何秘密。” 我点头道:“走吧,还得下去找秦思月他们。” “不用找,他们就在那儿。”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远处的城门之前果然停着一口巨大的铁箱,司若他们几个或坐或卧的倚在箱子四周,两个妖仆却不知去向。 我毫无掩饰直奔铁箱的方向走过时,司若、陶晞羽、黑蝴蝶同时抬起了头来,唯独没见那个姓姚的老头有动静。司若刚要跟我说话就被我挥手制止了,我自己面向铁箱说道:“秦思月,我来了。” “哈哈……”秦思月轻笑道,“竟然能直接叫破我的名字,看来,你已经得到诸葛亮的留书了吧?你还知道什么?” 我沉声道:“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你们跟诸葛亮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去管。我帮你打开机关大门,你放了我的朋友,我转身就走,绝无二话。” 秦思月淡淡笑道:“本座所做之事,大多是与虎谋皮,却也十有九胜。你们能通过重重考验到达机关迷城,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你们也有斩妖除魔之心。不过,本座并在乎那些,更不会在乎你们再玩什么花招。” 秦思月声音一冷道:“带我进入迷城核心,我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你,同样也会放开你们的朋友,这是我们之间一开始的约定。你们想要违约,那个老头就是你们的榜样。” 秦思月说话之间,铁箱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之下竟然会轰然调转过来,露出了背后的姚老头。 其他人被秦思月禁锢之后起码还能移动,姚老头却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仰着一只手任由着铁箱拖着自己在地上乱转。 姚老头直到被铁箱甩到了我的面前,才勉强抬起头来,用微弱的声音乞求道:“救我……救救我……” 我看见姚老头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姚老头虽然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但是对于一个高手来说,他这个年龄远远不到行将就木的时候,很多内家高手的气血甚至比年轻人还要旺盛。 可我眼前的姚老头却已经在短短几天之内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嘴里仅剩的那么一颗门牙也在随着嘴唇的颤动摇摇欲坠。姚老头每喊一声,喉咙里都会发出几次“呵呵”怪声,像是随时都可能因为喘不上那一口气来而死在我们眼前。 陶晞羽低声道:“王欢,求你送他走吧!” 我冷声道:“秦思月,你不讲信用。” 秦思月也冷声道:“并非是我不讲信用,而是那个老头儿太不老实。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他如何,可他一再的想要试探本座,本座自然要加以惩戒。” 秦思月话音一沉道:“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事先声明,这几个女人身上也中了同样的毒,她们毒发的时间只有七天,七天之后,每过一个时辰她们的寿命就会飞逝十年。如果你想看看一个人怎么在一天之内从妙龄少女变成一具枯骨,大可以拖延一下试试。” 我沉声道:“秦思月,你在找死!” “哈哈……”秦思月笑道,“我只不过是在督促你尽快完成约定而已。” “我不可能在三天在之内走进机关城。”我冷声道,“在皇坟山秘境里追杀我的人现在已经追到了这里,而且人数和高手都已经超出了原先几倍甚至是十几倍,我得躲着他们,三天的时间肯定不够。” 秦思月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利用我把那些追兵全都陷进机关城吗?这件事儿,我答应你,只要你听我的指挥,追兵再多我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点头道:“成交!” “哈哈……”秦思月笑道,“都说诸葛孔明算无遗策,这一次他算是瞎了眼睛,竟然选了你这么一个继承人出来。我早就跟他说过,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有的只是人对欲望的控制。” “能控制住于欲望的人就是圣人,控制不住欲望,并且为之不折手段之辈就是邪魔外道。我说的对吗?” “似乎有理。”我话锋一转道,“我的事先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时间的拖延,你得延缓毒药发作的时间。” 秦思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合理要求。现在,你去打开机关城的大门吧!” 我转头看向陶思羽:“看你的了。” 陶思羽默不作声地走向了机关大门,经过陶晞羽身边时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像自己从来不是为了援救陶晞羽而来。 陶思羽站在机关大门面前看了半天才说道:“王欢,你过来帮我一下。” 我走到大门之前,才注意到那座用黑铁铸成的门上,有一只凤凰浮雕。栩栩如生的凤凰像是合拢着双翼引吭高歌,可是它的凤尾却一直垂向了地面,那明明就是凤凰飞舞时该有的情况。可是凤凰双翼未动,又怎么可能凤舞九天? 陶思羽指着凤凰的翅膀道:“锁孔就在凤凰双翼的下面,得有人把翅膀给托起来才能开锁。你帮我一下。” 我刚想要动手时,陶思羽忽然道:“先别急着动手,翅膀上面可能有机关。你自己看。” 我侧着脑袋把脸贴在大门上,转头往凤凰翅膀下面看过去时,陶思羽悄声道:“她们手腕上的锁头我能打开。” 我微微一愣:“需要多久能开?” “三秒钟一个锁。”陶思羽故意大声说道,“你看,凤凰的羽毛其实就是重叠在一起的刀刃,一旦有外力托举翅膀,刀锋马上会接连弹出。你的手能承受住快刀的冲击吗?” “不行,那样太危险。”我是在一语双关地告诉陶思羽不要轻举妄动。三个人至少也得花上九秒的时间,如果算上来回挪动的时间还会更久,我不能去赌。 第一七四章 机关城外 - 神隐 - 苗棋淼 陶思羽道:“如果要有一个人帮你,你能坚持多久?” 陶思羽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说她想先放开陶晞羽,这样一来她们就能两人一齐动手了,开锁的时间肯定要比原来快上几倍。 我还是摇头道:“再有一个人也不行。我和叶寻都没把手练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就算我们调换着阻挡机关,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关键还是你,你能用多久打开大门?” 我的意思是:我和叶寻未必能够拖住铁箱中的秦思月。从始至终我都没见过秦思月出手,更不知道那口巨大的铁箱里是不是装着机关,我和叶寻两个人根本没有把握去拖住对方。 我和陶思羽正在说话之间,秦思月却开口道:“看来还算是有点本事。我让妖仆帮你们托着凤凰翅,你们只管开锁就是了。” 我和陶思羽虽然早在防备着秦思月能听见我们的对话,等她真正开口时,我们两个人还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秦思月也没管我们究竟答不答应,就往远处招呼了一声。我循声看过去时,原本靠着城墙的两块毫不起眼的巨石忽然一下挺身而起,露出四颗面目狰狞的脑袋。 我忍不住暗道了一声“好险”。 机关城外到处都是这种大大小小的石块,谁能想到其中两块石头就是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的妖仆? 两只妖仆带着震颤地面的声响大步走到了大门面前,没用我们吩咐就举起双手,生生把两只铜打铁铸的凤凰翅膀给举上了半空。 两只凤凰翅每抬起一寸,翅膀的长羽毛就张开一分,带着寒光的刀锋也从凤凰的羽翼之下弹射而出,闪闪刀锋瞬时间压在了妖仆手心。 我虽然没过去托举机关,双手却忍不住猛地一握拳——森冷刀锋慢割进肉里的视觉冲击足够让我觉得浑身发冷。 两只妖仆手上的鲜血虽然在噼啪滴落,可它们两人却像是浑然不知自己的手掌正在被寸寸割裂,仍旧在拼命托举着两只机关不断上升。 直到凤凰双翼凌空伸展开来,凤翅根部才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应该是内部机簧被完全扣紧而传出的声音,门上的铁凤也变成了振翅高飞的模样,藏在凤凰翅下面的两只锁孔同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眼前。 陶思羽走上前去,打起手电往足够手指粗细的锁孔当中看了一眼,立刻沉声说道:“不对,这不是门锁,只是一个副锁。” 我急忙反问道:“什么意思?” 陶思羽道:“古时候机关锁可以千变万化,很多构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子母连环锁和雌雄双锁就是最常见的两种奇锁。” “雌雄双锁,分为一个主锁和一个副锁,通常是副锁在明,主锁在暗。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的变化。但是,有一点却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主锁开门,副锁杀人。一旦有人错把副锁当成了主锁去贸然开启,锁头背后的机关马上就会发动,开锁之人将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陶思羽看向秦思月藏身的铁箱:“你早就知道这不是主锁对吗?” “有点见识。”秦思月笑道,“我不说话,就是为了试试你们究竟有多大成色。如果你们连阴阳双锁都看不出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跟你们合作了。” 陶思羽说那是雌雄双锁,秦思月却说是阴阳双锁,这应该是她们年代和认知上产生的差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锁技并没有像机关术一样流失殆尽,甚至在后期还出现过某种鼎盛。 不过,我却没心思去考虑什么锁不锁的问题,当即冷声说道:“秦思月,你究竟有没有合作的诚意?” 秦思月笑道:“紧张什么?我比你们更想进机关迷城。你们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小妹妹,你不要去碰锁孔,去拆掉副锁的锁芯,从锁孔边上慢慢拆,不要直接把锁芯卸下来,锁芯背后的机关拉手才是关键。动作一定要快,知道吗?” 陶思羽犹豫了一下,才看向我道:“把你的刀借给我。” 我拔出蔑天递给了对方,陶思羽忍不住说道:“好刀!” 我正想说话时,秦思月幽幽开口道:“当然是好刀,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去拆锁芯。” 我顿时凛然一惊——秦思月能看见外面?否则,光凭声音,她很难分辨出我手里藏着一把宝刀。 陶思羽同样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用蔑天一点点地削掉锁孔附近的铁皮:“不行了,你的刀太宽,没法绕着锁芯割断附近的绷簧。要是有电锯之类的东西……” 陶思羽的话没说完,秦思月就开口道:“拧下来。” 一只妖仆伸手推开陶思羽,双手掐住露在外面的锁芯,全力往一个方向拧了过去,不到片刻的工夫,我就听见锁芯里面连续传来了几声金属断裂的动静。 让我震惊的不是妖仆从门上抽出来的那一尺多长的锁芯,而是他的手劲儿。妖仆不除,我永远别想对付秦思月。 我正上下打量着妖仆的当口,秦思月却开口道:“王欢,你把手伸进去,那里面有一个拉手,你拉开它就能进大门。” 我刚刚用手扣住门里的拉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身边就暴起一片火花。被子弹崩飞而来的铁屑打在我的脸上,虽然不能致命,却疼痛难当,同时也勾起了我心里火气:“洛芊芊,你找死!” 能从我身后开枪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洛芊芊。 我转过头时,果然看见安然抓着洛芊芊握枪的右手,跟她拼命撕扯:“老婆,你这是干什么呀?欢哥他们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我冷声道:“安然,你放开她!” 我说话之间就已经动了杀心。洛芊芊一再挑衅,就算泥菩萨也会发火,况且,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安然也听出了我的杀机,赶紧一转身挡在了洛芊芊身前:“欢哥,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洛芊芊举着手枪推开了安然,“我相信你们是被逼无奈才对抗刑殿,但是,你们想要跟邪魔合作坑杀刑殿弟子,也是对探神手的背叛。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形式背叛探神手,否则,定斩不饶!” 我抽出马格南直指洛芊芊道:“安然,对不起了。” 叶寻、陶思羽也在这时挪动了身形。安然惊叫道:“别,别这样!你们别动手啊!” “等一下!”秦思月忽然开口道,“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介意晚一点进机关城吧?”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按照常理,秦思月才应该是最着急进入机关城的人,现在怎么成了她在拖延? 不对,秦思月狡猾如狐,绝不对无缘无故拖延时间,而且,她也没让我松开铁门里的机关手环,秦思月肯定还有她的目的。 “等一下!”我叫住叶寻他们两个,“洛芊芊,你说我们背叛探神手,那我问你,我们应该怎么样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名?” 洛芊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探神手总部,申请五派长老仲裁。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可以说理的地方。” “你脑袋让驴踢了吧?”我怒声道,“你觉得刑殿能放我们回去吗?我跟你打赌,只要我们出现在刑殿百米范围之内,他们马上就能把我们全部击杀,提着我们的人头回去邀功请赏,陷害雪妖狐。” 洛芊芊咬着嘴唇道:“可是,刑殿弟子也一样是出色的探神手,丢掉了刑殿的精锐,对探神手而言绝对是难以估计的损失。”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引颈就戮才算对得起探神手对吧?那我问你,谁来对得起我们?” 我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在怒吼。洛芊芊也不由得哑口无言。这时,我忽然听见山口的方向传来阵阵人声,等我抬头看时,难以计数的刑殿弟子已经漫山遍野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前方的刑殿弟子单膝跪倒在地举枪瞄向了城门,刑殿长老已经排众而出。为首的大长老沉声怒喝道:“王欢,你的问题,我可以解释。没有人需要对得起你们,更没有人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因为,棋手从不需要去征求棋子的意见,我说应该把你摆在哪里,就会把你摆在那里。” 大长老不等我说话就转向了洛芊芊:“洛芊芊,你做得很好。你的表现,本长老全都知道了,你不用再回第五分部了,就归入刑殿吧!此间事了,本长老自然会论功行赏。现在,马上归队。” 大长老见洛芊芊迟迟不动,声音忽然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洛芊芊低声道:“我能带安然一起回去吗?而且,我也不想加入刑殿。” 我终于明白了洛芊芊的心思。她是一个绝对忠于探神手的人,虽然她人微言轻,在探神手中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探神手。 第一七五章 会动的棋子 - 神隐 - 苗棋淼 大长老往洛芊芊的方向看了半晌才说道:“好吧!我同意了,你能带着安然回来,你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分部。” “谢谢!”洛芊芊转头道,“安然,跟我走。” “我不走。”安然显得异常平静,“是我拼命求欢哥他们带你进来,也是我一再求欢哥不要杀你,现在,你安全了,我也得去陪欢哥他们同生共死了。” “你住口!”洛芊芊怒道,“你再执迷不悟……” 安然平静地说道:“老婆,我爱你。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其实,我不是一只小奶狗,我是一匹狼,讲义气、会杀人的狼。” 安然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我在遇上你之前就是四品清风,跟欢哥他们同级……算了,不说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照顾好自己。” 安然转身之间,洛芊芊失声惊叫道:“安然,你给我回来,我命令你!” 安然无动于衷地大步向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男儿世间走一遭,总有取舍总有情。我爱你,可我不能对不起义气。再见了,老婆。” 安然转身的瞬间,周身气质都在翻天覆地地变化,等他向我走来时,已经变得双目如刀、气势如虹,虽然一言不发,却煞气逼人。 “洛芊芊退回来!”大长老怒喝之间,右手猛然扬起,“你再不退,就是背叛探神手。” 洛芊芊骇然回头之间,紧咬着牙关向山坡的方向跑了过去,大长老抬起来的右手也猛然挥落,山坡之上顿时枪声如潮,赤红的火雨在一瞬之间向城门方向覆盖而下。 叶寻、陶思羽同时抽身向城门洞里倒退之间,两只妖仆快步抢到铁箱面前,抬手将铁箱竖了起来,司若他们瞬间躲到了铁箱背后,在秦思月的掩护当中步步倒退。倾天而来的弹雨虽然在铁箱上火花乱溅,却没有伤到司若他们分毫。 秦思月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拉动机关!” 我来不及多想就抓住机关手环骤然发力,牵扯着锁链的铜环立刻被我从门里拖拽而出,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凤鸣也在城中冲天而起。 凤鸣?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我下意识想要往外看时,一声声杀气冲天的凤鸣横动云霄。 再下一刻,云天蔽日的凤凰虚影已经从机关城的上空伸展而出。 秦思月冷声笑道:“王欢,你不是觉得你们的火器犀利吗?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凤怒’。凤失其凰,一怒惊天。” 我骇然看向了身后的铁凤凰。原来那不是凤凰,仅仅是凰。很多人都觉得凤凰是同一种神鸟,其实是那是凤与凰的合称,凤为雄鸟,凰为雌鸟。我身后那只铁凤凰头上无冠,只有双尾,其实就是凰的形象。 仅仅一瞬之间,我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机关凤凰在空中现出了形影。 大长老厉声呼喊道:“开火,开火,把那只凤凰给我打下来!” 刑殿弟子调转枪口之间,密集的火雨冲天而起,凌空滑翔的凤凰却在一瞬之间调转身形,长达十余米的双翼伸展开来,向九天之上振翅而飞。 我正在疑惑之间,大长老也兴奋地喊道:“快开火,快开火,打凤凰的肚子,把它打下来!” 秦思月冷笑道:“自寻死路。” 两人像是对话般的声音还没落下,雨点似的子弹就在凤凰身上打出了阵阵火星。可是空中狂舞的飞凤不但没有被对方击落,反而在枪林弹雨之中节节攀升。 我一瞬间醒悟了过来。真正支持凤凰飞舞的动力,不是来自于凤凰本身,而是来自于打中它腹部的子弹。古时候虽然没有火器,却有弓弩。设计这只凤凰的人,就是利用了古代将军的心理——他们遇上空中飞禽,只会下令放箭,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强弓硬弩才是送他们一命归西的根源。 短短片刻之间,大长老已经连续发出了几道命令:“开火,继续开火。” “往后退,往后退……拉开距离,调整好目标。” “全都给我打凤凰的肚子。” 刑殿弟子的子弹在对方的指挥下开始向一个方向聚集而去,与此同时,凤凰那只高昂的凤冠上也爆出了一道赤红的火苗。仅仅一瞬之间,那团火苗就以燎原之势从凤冠的方向往凤尾覆盖而下。长达十多米的机关凤凰顿时烈火狂燃,火红色的光晕向凤凰四周疯狂扩散,形同烈日高悬半空。 火凤凰仅仅在空中停留了一刻就调转身形,伸展双翼向山坡俯冲而下。 “快散开!”几个长老不约而同地冲出人群,迎着凤凰飞来的方向纵身跳下了山坡,可是原本就聚集在一起的刑殿弟子却在这时乱成了一团。 唯一留在山上的长老举刀高喊道:“开火,给我开火……” 少数刑殿弟子举枪对准天空之间,凤凰双翼忽然同时一震,数以百计的利箭便从它的翅膀上飞射而出,形同火雨排空向山上覆盖而下。首当其冲的刑殿弟子惨叫倒地之间,烈火熊熊的飞凤也接踪而至。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当中,卷裹着残肢断臂的熊熊烈焰冲霄而上,滚滚硝烟满山弥漫,还没被炸死的刑殿弟子从硝烟当中奔逃而出,却在几步之后口吐白沫昏倒在了地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烟里有毒,别呼吸。” 秦思月淡淡地说道:“放心,那些毒烟伤不着你们。跟我走吧!” 两只妖仆抬着铁箱向城门洞左侧方向转了过去,我和叶寻也只能快步跟上,安然往洛芊芊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早就注意到了洛芊芊。从火凤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停在了山坡之外,刚才的爆炸并没波及到她,至于后面的毒烟,想要从山上飘落下来,还需要一会儿的工夫,她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我跟着秦思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见有一段城墙已经从里向外塌倒了下来,残落的废墟当中夹杂着一座变了形的铁架——那只机关凤凰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发射入空,城墙也因为承受不住机关发射的压力而随之崩塌。 我们几个还没踏上城墙,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给我站住,还我刑殿弟子命来!” 秦思月仅仅隔空回应了一个字:“杀!” 原本堆积在山脚下的巨石就纷纷崩开了外面的石皮,一只只妖仆从地上挺身而起,从四面八方向刑殿长老冲杀而去。 短短十几秒钟之内,至少有十五只妖仆加入了战团,硬生生拖住了刑殿高手的脚步。抬着秦思月的两只妖仆却从容不迫地踩着满地碎石一步步登上了城墙。 我跟在秦思月身后道:“你们早就已经控制了这一段城墙?” “当然。”秦思月直言不讳地说道,“如果我们没有内应,我当初又怎么会从戒备森严的机关城中顺利出逃呢?” 陶思羽沉声道:“跟你们勾结的人,是墨家还是公输家?” “都有。”秦思月说了两个字之后,马上又纠正道,“‘勾结’这两个字用得并不恰当,我们只能说是互利互惠罢了。” “对一件事情研究得越深的人,就越是容易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按照你们的话讲就叫走火入魔。他们为了在自己所痴迷的领域当中达到巅峰,会做出种种近乎疯狂的决定。” “有些人会把亲生儿子扔进炉子里炼丹,也有人干脆自己跳进火里去铸造神剑。这些事情在我生活的时代多不胜数。墨家和公输家从来都不缺这样的疯子。” 秦思月话锋一转道:“那些疯子不缺勇气,更不缺胆量,他们缺少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思路,一个是时间。这两样东西恰恰就是我们能给他们的。” “他们想要精巧的机关术,我们有偃师一脉的典籍;他们想要寿命,我们可以给他们再安上一个脑袋。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觉得多一个脑袋来思考,或许更容易在机关术上登峰造极。” 秦思月意味深长道:“所以说,当初两大机关门派的衰败,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完全是为了斩妖除魔。” 我沉声道:“既然你们有内应,还有路线,为什么你不自己回来,非要去跟诸葛亮赌个输赢?” 秦思月反问道:“你以为我不想自己返回秘境吗?那是因为从我离开之后,我们的内线就不知道因为什么暴露了,他们两家重新铸造了机关城。我唯一留下的内线拼死才给我传出了第一道城墙的弱点。那段城墙之所以会崩塌,全是因为我的内线做了手脚。剩下的四道城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我忍不住想道:这处城墙明明就是诸葛亮引我们过来的地方,怎么会成了秦思月他们掌握的缺口? 说不定,秦思月所谓的那个内线给她传来的也是一个假的消息,这里其实是两大机关门派留下的最大陷阱,他们为的就是让秦思月从这里走进来送死。 第一七六章 城如绝域 - 神隐 - 苗棋淼 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忍不住开口道:“秦思月,你实话告诉我,你在遇见诸葛亮之前,回来过没有,这里究竟还有没有两大门派的人活动?” 秦思月反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的确在怀疑很多东西,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我当面去问秦思月的时候。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后果。 两只妖仆抬着铁箱在前面慢慢引路,我和叶寻、安然呈品字形护卫在铁箱附近,叶寻忽然快走了两步,悄悄把他的黄金面具塞到了司若的手里,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故意撤开了几步,对司若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带上黄金面具,我自己赶紧意念传音道:“司若,司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司若虽然表面上未动声色,意念之中却带着惊喜。 我飞快地问道:“你们进来之前, 有没有遭到刑殿的截杀?你们是怎么跑过来的?” 司若回答道:“从我们分开之后,刑殿就一直追着我们不放,直到秦思月把他们引进了黑竹沟,才开始慢慢反击。我发觉……” 司若略微迟疑道:“我发觉秦思月好像也不了解黑竹沟的情况,很多地方她都要想一想,甚至是寻找一下标志性的东西才会继续往前。” 我飞快地问道:“黑竹沟里有机关吗?” “有,而且非常多。”司若快速答道,“但是,黑竹沟里的机关非常简单,大多数都是借助地势才能发挥威力,像火凤凰那类霸道的机关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再次问道:“那种双头的怪物呢?你们看见了多少?” “什么双头怪物?妖仆?”司若回答道,“我们进入机关城的范围之后,确实有妖仆出现迎接秦思月。我看见你时,就是怕你贸然动手,才给你打了手势。” 我微微皱眉之下,再次问道:“追杀你们的那些刑殿弟子全都中了毒,你们没事儿吧?” 司若道:“我们进来这一路上遇上了至少十二处毒瘴、毒潭,秦思月知道怎么避毒,我们没事儿。” 我总觉让刑殿弟子舌头上开花的毒药并不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可是司若这边却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我正沉默不语时,司若忽然说道:“对了,那个姓姚的老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秦思月才向他下了毒手。” 我转眼看向姚老头时,他已经快没了呼吸。 姚老头向我求救那会儿,如果换成别人,我就算没法救人,也会送对方一程,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生不如死。可是,姚老头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异常的糟糕,我干脆没去搭理对方,他现在正半死不活的被拖在地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咽气。 我正在琢磨着自己该怎么上去跟姚老头搭话时,走在边上的安然却忽然开口道:“欢哥,你看前面。” 我顺着安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城头上涌起了一层白茫茫的迷雾。突忽其来的雾气先是在离地一尺的高度上向前方滚动了几米,之后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淤积在一处墙垛附近向空中节节攀升。没过多久,我们眼前的一切就全被挡在了浓厚的迷雾当中,城墙两边却仍是景物如旧,我甚至还能看见聚集到了城下的刑殿弟子在与一众妖仆拼死搏杀,唯独那一段被迷雾笼罩的城墙变得难以视物。 我和叶寻同时抢上几步之间,雾气背后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人影。对方的身躯不仅异常高大,肩膀上好像还并排生长着三颗人头。 对方六只血光四射的眸子在雾气背后骤然爆睁之间,迷雾背后像是亮起了六盏红灯。带着光晕的血影分别转向我和叶寻的同时,我们身后的妖仆竟然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全身战栗着无法抬头。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一齐抽出兵器退向了铁箱:“前面有三头妖仆。” “三头妖仆?”秦思月低声道,“难道他们成功了?你们往前走,不用害怕,只要是妖仆就伤到不你们。” 秦思月说话之间口中忽然发了出两声呼喝,站在迷雾中的三头妖仆一步步退向远处,很快就消失在了我们视线当中。可是迷雾之中传来的杀气却不减反增,我甚至觉得不只有一只三头妖仆躲在迷雾当中伺机而动。 这段城墙,真像秦思月所说的那样可以畅通无阻? 我和叶寻本来还在迟疑,城墙下方却枪声乍起,几颗子弹从我们两人身边疾掠而过之间,城头的砖石也在枪林弹雨的狂扫之下石屑纷飞。 我转头看向城下,才发现城下的战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逆转,大批身穿黑衣、头扎红带的刑殿弟子漫山遍野汹涌而来,五人一组,相互配合着加入了战团。 这些扎着红带的弟子修为虽然不见得比原先那些人高出多少,但是相互间的配合却极为紧密,每招每式都是攻防一体,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大面积杀伤妖仆,但是取胜对他们而言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远处的山坡之上还有至少超过百数的白衣人倒背着双手漠然而立,他们似乎是在观战,又像是对刑殿弟子的生死漠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笼罩在机关城上的迷雾。 安然仅仅看了一眼就惊呼道:“欢哥,快点走,刑殿的精锐红带弟子过来了,还有白衣长老团,这都是刑殿压箱底的高手,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我也知道现在到了不进不行的程度,可是跪在地上的两只妖仆却怎么也不肯起身,没人抬动铁箱,我们寸步难行。 “起来!”我连着在妖仆身上踢了两脚都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才怒吼道,“秦思月,你搞什么鬼?” 秦思月道:“妖仆之间等级分明,他们不敢走了,我也没有办法。这样吧,你们再出一个人换掉那个老头,就可以推着箱子往前走了。” “放屁!”我气得破口大骂——我们已经有三个人被困在了铁箱上,再上一人,不等于是在帮秦思月增加筹码? 秦思月不以为然道:“你们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是走是留,你们自己选择吧!” 我刚要张口,安然就上前几步,一刀割断了姚老头的喉咙。对方咽气的一瞬之间,扣在他手腕上的锁扣跟着自行开解了。 我顿时惊呼道:“安然,你干什么?” “没有时间了,咱们不是长老团对手,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安然把尸体拽到一边,抓起手铐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欢哥,别犹豫了,快走。” 安然话音没落,我就听见城墙缺口的方向传来了阵阵人声。大批刑殿弟子已经冲到城下,正在顺着缺口向城墙上攀登。 与此同时,安然也“咔擦”一声锁紧了手铐。箱子四角同时打开了一道缺口,碗口大的车轮从缺口上探落地面,秦思月冷声道:“抓住箱子上面的把手,推着箱子快走。你们两个阻击来敌。” 两只妖仆同时转身向城墙缺口的方向扑杀了过去, 司若几个人在别无选择之下,只能推动了铁箱顺着城墙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却稍一犹豫之后才跟着他们冲进了大雾之中,几步抢到了队伍前方。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城墙两侧冒出机关开启的声音,等我转过头时,一架架转射机已经从城墙下方升上了地面。 设计转射机的人应该早就想到了有人会在缺口处登上城墙,转射机从出现的一刻,就是按照高低错落的顺序立于城上,第一架机关紧贴城墙地面,箭锋平射,第二架机关却比它高出了两米左右,箭口向下斜指远方。 我看见了连续三架机关弩之后,正在琢磨第四架机关弩会不会上升到高达六米的位置,却没想到第四架连弩的底座竟然转动了一个方向,把机关推到了城墙之外,悬在半空当中侧向对准了前方。 仅仅片刻的工夫,一座好似孔雀开屏般的弩阵就横列在了城墙之上。 我虽然看不见城墙正面的情景,但是我却能猜到刑殿长老团看到的应该仍旧是一片迷雾紧锁的景象——城墙上的重重雾气就是为了掩饰转射机的杀机。 我仅仅停顿了一刻就听见秦思月喊道:“别停,继续走。” 司若他们推动着铁箱从连射机与城墙的缝隙当中快速穿过之间,迷雾之外也有人喊道:“手*雷开道。” 糟糕!我顿时凛然一惊。刑殿并没像普通探神手那样,把保存遗迹作为第一要务,而是选择了用火力趟平道路、保存实力。 我回过头的一瞬之间,难以计数的手*雷就从迷雾之外破空而来,爆炸声随之冲天而起。首当其冲的转射机顿时塌落在了城墙之上,还没来得及发射的强弩在爆炸声中脱离了弓弦,向四周迸射而去。 “趴下——”我飞身将司若扑倒在了地上。 第一七七章 城如绝域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司若的身形刚刚着地,被崩飞的强弩也随之砸落在地。在我的印象当中,被炸毁的那架转射机上的弩箭是往不同的方向弹射。 如果外面有人发现弩箭,投向大雾中的火力将会更为猛烈。可是,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转射机却迟迟没有启动,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的火力。 我在司若耳边说了一句“趴好”,自己从地上挺身而起,脚踩着城头,往一架转射机上飞身而落。我的双脚刚一着地,就听见外面指挥之人冷笑道:“果然有埋伏。再扔。” 我飞快地在机关上看了一眼,马上抓住上面的扳手狠命地向下压去,数以百计的箭矢在弓弦的震天巨响当中呼啸而出,密如飞蝗地覆上城头。 刑殿弟子的惨叫声在迷雾背后震动云霄的瞬间,浓烈的火光也在城头上掀天而起。被硝烟卷裹着的人影顺着城墙翻落而下之间,我的视线当中却蓦然飞出了一道呼啸的火龙。 火箭!我甚至来不及多想,就从转射机上纵身而下。我人还在半空之中,剧烈的爆炸声响就在我头上猛然掀起。被火箭筒炸碎了的机关拖拽着烟火在我四周纷纭而过时,我也一下摔在了地上。 我顺势向前乱滚几圈才算是稳住了身形,可我头上却传来一阵“嘎吱”声响。等我抬头看时,支撑着转射机底座的机关横梁再也承受不住底座的重量,“咔擦”一声折成了两段,烈火熊熊的机关残骸瞬时间往我头顶砸落了下来。 我顾不上自己的双腿还在钻心剧痛,赶紧手脚并用往墙根底下爬了过去。我刚刚贴近城墙,机关残骸就在我身前轰然落地。被烈火浓烟包裹其中的机关碎片直奔我身上迸溅而来之间,我赶紧双手抱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任由着雨点般的木块层层砸落在我的身上。 “王欢——”司若在城上哭喊刚起,我就听见安然带着哭腔喊道:“快走,快走啊!” “你放开我,我不走!”司若的声音已经变得异常沙哑。 安然的声音也变了腔调:“嫂子,你快走,别让欢哥白白牺牲。” “停止开火,生擒妖女司若,给我上。”有人一声令下之间,大批刑殿弟子飞速抢进的脚步声也从城头上传了过来。 不知道是安然的那声“嫂子”触动了司若,还是冲进的对手让司若改变了主意,两个人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远,直到大批刑殿弟子从我头上追向了远处,我才站起了身来。 可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会是面色铁青的叶寻。对方就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身上的白衣还染着被火燎过的黑迹。叶寻脸色阴沉道:“给我一个解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陶思羽的声音也在我背后响了起来:“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你们两个……”我仅仅说了几个字之后,就猛地往城墙上靠了过去,因为我听见有人正在接近这一段城墙。叶寻和陶思羽陡然变色之间,一左一右地靠到我的身边,用后背紧紧贴着城墙屏住了呼吸。 城上很快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看见尸体没有?” “没有,下面不是烟就是火,什么都看不清。”回话的人不止一个,答的内容却大致相同,城上至少有十多人在寻找我们几个的尸体。 有人发令道:“让绕下去的兄弟往前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继续追。” 城上的脚步声渐去渐远,绕到了城下的追兵却越来越近。叶寻顺手拉了我一下:“快走。” “不用走,他们过不来。”我躲在城墙垛子背后悄悄往外看时,陶思羽却递过来一面贴在匕首上的镜子。我透过化妆镜看到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刑殿弟子手持武器一点点地向我们这边搜寻了过来。 城墙之下除了几个墙垛之外,几乎是一马平川毫无遮拦,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只要再过个两三分钟就会贴近我们藏身的地点。 我忍不住将手伸向腰间的枪柄时,城墙一侧忽然弩声暴起,铺天盖地的弓弩从墙面上横飞四射,大半的刑殿弟子顿时被箭矢贯穿了头颅和肋下,倒在了血泊当中。 少数弟子虽然及时扑倒在地,城墙上的第二波箭雨却又接踵而来,这一次的弩箭从平射改成了斜射,一串串弩箭以相隔半尺的距离由近向远排列而去之间,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刑殿弟子顿时被活活钉死在了地上。 只有一个高手在连番滚动之下逃向了远处,追击而至的强弓劲弩虽在连番呼啸,他却几次都仅以两寸左右的距离在弩箭之前死里逃生,一直挨过了弩箭连击才算站起身来。 我低声道:“叶寻!” 叶寻当即抖开*瞄向了对方要害,那人几乎也本能的感到危险临近,蓦然转头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他与叶寻对视的一瞬之间,本能的想要叫喊。 我看见对方嘴唇微张之间,当即抽出了匕首。我绝不能让对方喊出声来,否则,我原先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叶寻还没来得及扣动,两只雪亮的刀锋就从那人脚下的泥土当中弹射而出,瞬时间贯穿了对方双脚。那人原来要喊的话音也变成了一声惨叫,整个人仰头向背后倒落了下去。 那人的身躯还没来得及着地,十多把刀锋紧跟着破土而出,从背后将人当场贯穿。 那人的尸体被利刃挑在的半空慢慢向地面滑落的当口,远处的城墙也有人怒吼道:“谁派人下去的?” 有人回答道:“是十三长老的命令。” “胡闹!”直到这时,我才听出来那是大长老的声音,“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允许有人再随意更改路线,老十三记过一次。” “是!”有人领命之后,把大长老的指令一层层地传达了下去。 我听见有人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时,赶紧示意叶寻他们不要乱动。长老团的人马都是高手,无论听觉还是感知都超出常人几倍,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藏在城下,我们几个必死无疑。 大长老边走边说道:“前面伤亡如何?” “王欢发动的机关弩折损了我们将近两个小队的人马,好在伤亡的不是红带弟子,损失并不算大。不过,老十三派下去的人……” 那人显然并没在意普通弟子的性命,对红带弟子的伤亡却耿耿于怀。 “哼!”大长老不悦道,“老十三就是立功心切,这个毛病不改不行。地图上明明标注了路线,他却非要去找捷径……” 我听到这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大长老他们也拿到了地图?难道诸葛亮留下的地图不只一张? 大长老越说越气:“地图上一再强调,第一道城墙只能在中门而出,我跟老十三交代了几遍,他怎么就是不听?” 事情跟我估计的一样。机关城五层城墙层层推进,每两道城墙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火凤凰摧毁了第一城之后,到达第二层最快办法就是直接向前。秦思月之所以选择绕行,就是因为她不想触动两城之间的陷阱,这也是我觉得城下追兵不可能接近我们三个人的原因。 引导大长老前行之人忽然停在我们上方道:“这里就是王欢跳下去的地方。” 大长老没有开口,其他人也不见动静,大概是在城头上向下张望。这时,机关残骸上的烈火已经熄灭,但是烧毁残骸上的浓烟却更重了几分,我不害怕对方能发现我们藏身城下,我怕的是他们再有其他的动作。 那人果然说道:“长老,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再扔些*下去探探虚实?” 我心里顿时一沉:怕什么就来什么! 大长老沉默的片刻之间,我手心当中也冒出了一层冷汗。大长老终于开口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区区一个清风,翻不起什么风浪,王欢就算不死,也逃不出重重机关。命令所有弟子继续前进,无论如何都要生擒妖女司若。” “是!”那人恭敬应是之间,大长老再次开口道:“洛芊芊带上来没有?” 那人回答道:“已经带过来了,不过她不太愿意配合。” “不配合就抓起来。”大长老冷声道,“让人带着她在后面走,要是安然死了,就把她处理掉。” 大长老显然是要利用洛芊芊威胁安然,他扔下了一句命令之后就带人往前走去。大队的刑殿弟子一批批的从城头上快速走过,从脚步声听来,他们应该带有重武器。刑殿这一次算是倾巢而出了。 我一直等到他们全部离开,才算松了口气,低声向叶寻他们两个说道:“我刚才是故意从城上跳下来的。秦思月那边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但是跟在她身边,我只能听她摆布,只有想办法让我消失,我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你们跟着我下来干什么?” 第一七八章 城如绝域3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额头上青筋暴起:“我下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我干咳两声转过了头去:“咱们等一下从这边穿过去,进第二道机关城。” 我从身上拿出诸葛亮留下的地图道:“你们看,每一道城都有八道城门,按照八卦排列。第一城最安全的位置是坤位,第二城则是坎位……秦思月他们想要过去,需要绕过很长的一段距离。如果我们直接插过去,至少会比他们快上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 叶寻微微一顿之后才说道:“你不告诉司若一声?她还以为你死了。” 叶寻的黄金面具还在司若那里,我想联系她随时都可以。我犹豫了一下才摇头道:“就让她先觉得我死了吧,否则容易被秦思月看出破绽……哎呀——” 我话没说完就觉得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等我回头看时,陶思羽已经将一把锥子扎进了我的腿里。对方脸色阴沉道:“这是替司若扎的,你个王八蛋。” 陶思羽是在替司若鸣不平,可是我也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现在不告诉司若我还活着或许更好,如果我真的死在了机关城,那就等于是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她觉得我已经死在了城下。 我一只手揉着腿上的锥子眼儿,一只手往前比了一下。两道城墙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三百米左右,可是这一段看似平静的青砖大道上却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 我沉声道:“我先走,叶寻接应。陶思羽,你等我们两个过去再走,万一我们两个栽了,你就回去吧!” 我也不管陶思羽答不答应,自己就拔出蔑天,一步步试探着往对面走了过去。我每走一步都在小心翼翼,甚至试探几次才敢落脚。 可我走到一半时,脚下却还是传来了一声轻响。我眼角的余光刚一看见自己脚底的青砖炸成了两段,双足就同时发力向背后飞跃而去,人在空中翻了几圈才平落在了地上。 可我的脚掌刚一接触地面,我双脚之下的四块青砖便同时沉落地底。破开的砖块四周蓦然翻出了四道螺旋形的刀锋,直奔我脚腕上切割而来。 如果让刀锋贴近我的脚边,只要几秒钟的工夫,我的双脚就得齐腕而断。避无可避之间,我调转蔑天向右脚边的刀锋上插落而下,生生用长刀别住了旋转的刀刃。 可我双脚各自站在一个陷阱当中,我能挡住右脚边的刀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丝丝旋动的刀锋割向我的左脚。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忽然飞快地踏进两步,竖起血月贴着我的小腿插进了机关当中。我明显感到一块被刀崩飞的铁片打在了我的腿上,已经削开了裤管的刀尖挑着我的肉皮停了下来。这一刀虽然没伤到我的筋骨,我腿上的鲜血却还是将裤管给染红了一片。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我身体左侧地面蓦然裂开了两道铁闸,四辆并排而立的刀车同时翻上了地面。 我身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刀车,又被称为赛门刀车,是出自墨家的守城器械。刀车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坚固的两轮木车,车前竖有刀壁,装载二十四把钢刀,车身几乎与城门同宽,一旦城门被破,城中就会出动几十甚至上百将士同时推动刀车堵住城门,与敌人继续鏖战。 这种用于守城的应急器械竟被墨家子弟给做成了机关。如果四辆刀车同时发动,至少可以将半边道路完全趟平,除非我们还有重武器可以抵挡对方,否则就只能被刀车活活撕成碎片。 四辆刀车仅仅停顿了一刻,就带着隆隆巨响往我身前碾压了过来。我的双脚仍旧被卡在两个陷阱当中动弹不得,我只要稍一挪动,陷阱中的利刃就会随之而动。 我想短时间内离开陷阱,就得放弃双脚;反之,我就只能跟着我的双脚一块儿被碾成碎肉。 我仅仅考虑了几秒就开口道:“叶寻,你走吧!我不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活着。能和你做兄弟,我很开心。” “放你妈屁!”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叶寻骂人。我震惊转头之间,叶寻忽然身形骤起,疾奔几步,双手同时化掌为爪,掐住了刀车上寒光四溢的刀锋,身形斜向绷成一条直线,双脚紧蹬地面,生生顶住了隆隆而进的刀车。 叶寻虽然拼尽了全力,可是他仍旧难以对抗机关之力。双方仅仅僵持了几秒,叶寻就在刀车的推动之下寸寸向后滑动而来:“想办法走!” “松手!”我知道叶寻的功力比我深厚,但是人力永远无法对抗机械之力,叶寻再不松手,用不上多久他的骨骼就会被自己生生折断,那时我就得看着他被压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们两个人交相呼喊之间,我却听见陶思羽厉声喝道:“喊个狗屁,把嘴闭上!” 我都不知道陶思羽是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脚下,我看见她时,她已经在飞快地拆动我脚下的机关。 陶思羽速度虽快,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三条人命全都在她手上,不由得她不慌。 我的目光在陶思羽和叶寻之间连番转动,额头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样滴落在地。 “快点!”叶寻连声怒吼之间,一行行鲜血从他身前滴落在了地上。 叶寻吐血了? “傻子,松手啊!老子用不着你救!”我在怒吼声中抓住了蔑天的刀柄,猛然提了起来。 一双脚,没就没了吧,至少我从这里爬出去的时候,叶寻不会放手逃生。 蔑天离开地面的一瞬之间,我也紧跟着咬紧了牙关。可我等来的却不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陶思羽狠狠的一巴掌:“傻了吗?快点帮我!” 陶思羽拆掉了我右脚上的机关,左脚却怎么也来不及再救了。我没弄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时,陶思雨一下抓住了血月的刀柄:“我往后,你往前,快!” 陶思羽是要用宝刀断去机关上的锋刃? 我心念微动之下,紧跟着对方一刀插进机关当中,两个人同时出刀向左右横扫而起。四道刀锋应声而断之间,我飞快一步赶到了叶寻身边,双手紧握蔑天高举过顶,贴在刀车前壁疯狂斩落。嶙峋而立的刀锋火花飞溅着接连落地,叶寻也跟着身躯一软倒向了车下。 陶思羽不等叶寻摔倒就斜向冲来,拦腰抱住叶寻闪向了一边,我也跟着他们两个连续退后几步,躲向了城墙边缘。 等我们全都躲到了安全地带,我心中才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我们还没走到一半儿就差点被陷进了神出鬼没的机关当中,等我们走上城头,说不定还会遇上什么。 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我正沉默不语时,陶思羽忽然道:“你看那边。” 我顺着陶思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四辆刀车已经先后栽进了远处地面裂开的机关闸门当中。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机关刀车应该是可以循环使用的,它们从右侧开始冲出地面之后,运行一段距离,再进入左侧闸门被机关送回原位,这样一来,机关就可以不断重复出现。 陶思羽沉声道:“我们从那个缺口下到地底下怎么样?” 我震惊道:“你没说胡话吧?” 陶思羽狠狠瞪了我一眼:“论功力、论聪明,我的确比不上你,但是说到偷东西,我可以当你祖宗。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找到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别人家里。我觉得,那个机关闸门就是一道可行之路。”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陶思羽说的不无道理。这就好比是一座要塞,不管外面如何枪炮林立、严防死守,一旦钻到里面,它反而会变得不堪一击了。 可我总觉得这个办法太过冒险。 墨家、公输家以机关之术名闻天下,他们建立机关城的时候,会想不到这一点吗?说不定,从那里会更为危险。 我正不断思忖之间,叶寻忽然开口道:“反正都是在赌生死,在什么地方赌又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觉得陶思羽的思路未必不对,我们可以试试。” 我沉默片刻道:“那就试试。” 陶思羽走到刚才被我踩开的机关旁边,用手使劲按了一下,四辆崭新的刀车又从原先的闸门当中翻上了地面,同时往陶思羽的方向推进而来。 陶思羽迅速逃离原位,带着我和叶寻一起跟在刀车的背后,快步往机关入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我边走边说道:“陶思羽,你能看明白刀车是用什么作为动力吗?” “看不出来。”陶思羽摇头道,“这个恐怕得把刀车给拆了才能知道,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 “是啊,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我喃喃自语之间,远处的机关闸门已经缓缓敞开。刀车眼看就要进入闸门时,陶思羽却喊道:“我们先走。” 第一七九章另一种猜测 - 神隐 - 苗棋淼 先走? 我顿时被陶思羽被弄懵了,我们明明是要跟在刀车背后,怎么就成了我们先走? 先一步跳下闸门的结果,很可能是我们还没站稳脚跟,后面的刀车就会迎头而下。 陶思羽却连一句解释都没留下,就飞快的冲向机关闸门,我和叶寻仅仅的停顿了一秒就跟着陶思羽纵身跃起,跳下了闸门。 我们三个几乎是不分先后落在了一块方形的铁板上时,那块铁板却蓦然间向下一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刀车带起劲风就从我们头顶呼啸而下。 我正想起身之间,陶思羽却忽然伸手把我和叶寻全都按回了原位:“别动,相信我。” 千斤刀车从天而降的速度何其之快,我们现在就算是想要挣脱陶思羽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听天由命的睁开双眼向头顶看去。 刀车前壁上那冷芒四溢长刀,向我们头顶直刺而来的瞬间,车道两边忽然弹出两片半圆形铁闸,向通道中间合拢而来。 轰然两声巨响一前一后震天而起,第一声是两只铁闸怦然闭合轰鸣,第二声却是刀车撞在了铁闸上剧震。千斤刀车虽然被铁闸挡在了外面,车前刀锋却将铁板贯穿几寸,寒光狰狞的悬挂在了我们头顶之上。 铁闸四周簌簌而落的尘土还没完全飘散,陶思羽就把我和叶寻拉了起来,拽到了平台一边。 直到这时我才惊魂未定的看向了陶思羽,是她救了我们一命。 墨家早就想到了有人会跟在刀车背后跳下闸口,只要有东西砸中了下面铁块儿,通道中间的第二道铁闸就会自动闭合,把跳下来的人拦腰剪成两段。 我还站在原地出神的当口,陶思羽已经在机关密室里转了一圈:“王欢,你不是要找墨家埋伏吗?人在这里。” 我顺着陶思羽手指方向看过时,第一眼看见就是墙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开口,陶思羽从开口照进密室的手电光刚好落在了一具骨骸身上。 那具已经不知道死去多少年头的尸骨,正坐在一张已经腐朽的登子上,原本拿在手里机关劲弩连着一截手骨落在尸体右侧,除此之外,那具尸体上看不见任何损伤。 陶思羽道:“这个应该就是守护机关入口的墨家子弟?我们找对地方了。我们顺着密室附近通道走,应该就是安全的路线。” 我沉声道:“先不着急往里去,你帮我找找发动机关控制室。” “你找那个干什么?”陶思羽的话问道了一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凝重:“你在怀疑什么?” 我沉声道:“我从进入机关城开始,就越来越怀疑秦思月那个故事的真实性,我们一直都觉得,是我们在无意当中闯进了诸葛亮和秦思月延续了千年的争斗。可是,事实上真是如此么?” “秦思月从始至终,都在故意给我们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必须要回到机关的,但是,她回去的路却被两大门派强行阻断。可是,到了机关城之后呢?你不觉得,秦思月才像是机关城的真正主人?” 陶思羽皱眉道:“秦思月确实有些问题,可是,她所作所为可以解释过去。毕竟,当初他们双方在机关城争斗了百年,最了解敌人的人,还是敌人。” 我看向陶思羽:“那么当初的争斗是谁赢了?” 陶思羽沉默了半天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声音凝重道:“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当初占据机关城的人哪儿去了?你们那些妄想九头长生的人又哪儿去了?” “我怀疑机关城已经从诸葛亮之后就易主了。” 我再次说道:“前秦到三国,前后经历了两百多年。三国到现在又经历了千年。诸葛亮在世时,机关术菁华尚在,现在机关术却早已不复存在。” “诸葛亮的留书当中,说是派马岱率军进入机关城,更改机关路线阻挡秦思月。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马岱为什么要率军进入黑竹沟?如果,那时候墨家,公输还在,只要诸葛亮只要派人送信就足够了,何必要蜀国兵力吃紧的情况下,调来一支百战老兵组成的大军?” “还有……按照常理来说,当年机关迷城当中应该集中了墨家和公输两大门派的精英,他们就算身处险地也应该能将机关术传承下去,现在呢?两家精英都跑到哪儿去了?机关传承又到哪里去了?” 我手指城墙之外道:“你自己看看外面,哪里还有人在?我们唯一看到的就是一具枯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是谁在操纵着机关城。” 陶思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不会是秦思月的门派,已经占据了机关城吧?” 叶寻摇头道:“如果是那样,秦思月就不用费那么多的手脚了。” 我沉声道:“秦思月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真的是千年前的秦思月。但是,她离开了机关城之后,她埋在机关城里的暗线也遭到了清洗,机关城事后被人进行了改造,她能进外城却进不了内城。” “第二种可能就是,秦思月和我们一样从来没进过机关城,她只不过是一个比我们先一步闯进了机关秘境的盗墓贼,她在冒充秦思月。” 我眯起眼睛看向机关城道:“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必须抢在秦思月他们之前揭开机关城的真正秘密。” 陶思羽摇头道:“你的两种猜测都说不通,原因就在妖仆的身上。” 陶思羽飞快的道:“如果,两大门派改造了机关城,那么妖仆也不可能出现在外城,他们应该全部被封死在里面才对。” “如果,秦思月也是盗墓贼,她又怎么来命令妖仆?如果他拿到了控制妖仆的方法,不就等于是拿到了邪派术士的核心之秘么?她还有必要硬闯机关城么?况且……” 陶思羽话锋一转道:“况且,敢去触碰神话禁区的人,只有三家。无鬼宗在此之前,没人打过机关术的主意,魔门也一样如此。探神手就更不用多说,如果,此前他们就找到了机关城,刑殿也不会倾巢而出。那些江湖上的散兵游勇,别说没有听说过神话禁区,就算知道也不敢轻易过来尝试,我觉得你的推测不对。” 我回答道:“这就是我一定要看到机关中枢的原因。” 我略一沉默之后才说道:“我还是原先的那个理论,机关没有动力永远不可能自行发动,除非当初的墨家掌握的能源技术,已经超出了现在水平。可是《墨子》当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公输家也同样没有留下这样的传承,剩下的就只有偃师一脉了。” 我沉声道:“我倒要看看,真正发动外城机关是什么力量。” 陶思羽点头道:“行,我带你去找。” 陶思羽打起手电领着我们往机关城深处摸索而去,叶寻走在后面说道:“陶思羽,你怎么知道机关中枢的位置?” 陶思羽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是机械学博士,主修机械动力,机关与机械很多地方都有共同之处。我还开了一家修理厂,自己就是修理师父。”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念书?要……”叶寻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陶思羽声音微冷道:“瞧不起我做贼是么?” 我赶紧碰了叶寻,意思是别让他乱说,结果叶寻的嘴里直接迸出一个字来:“是!” 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额头,我知道叶寻不太会说话,可也没想到他不会说话到了这种地步,这不是找打架么? 没想到陶思羽却转身道:“其实,我也瞧不起自己。贼就是贼,说的怎么好听也改变不了本质。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就没法再去改变。” 叶寻没再去说什么,我赶紧岔开了话题道:“陶思羽,你说偃师一脉的秘术真的存在么?” “这个很难说。”陶思羽道:“隐藏在神话背后的秘密实在太多,我们在这儿之前,不也没见过双头的怪物么?你不用岔开话题,我并不介意这些,起码我们现在还是伙伴。” 我也被陶思羽弄得哑口无言,一直跟着她往地下走出了三四百米陶思羽才停了下来:“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给机关提供动力的中枢所在。” 陶思羽手指的是一座紧闭的铁门,我摸了两下门上兽形密锁道:“你能打开么?” “可以试一下。”陶思羽轻轻触碰了几下形同蟠龙的怪兽,才抽出*插进怪兽的嘴里,她仅仅触动两下锁芯就停了下来:“不对,这不是锁孔,帮我找找附近还有没有类似锁孔东西?” 我和叶寻在大门上下连着找了几圈,每一个稍有可疑的地方都被我们触碰了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我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怒火,一巴掌拍在了那只突起的铁质兽首上:“妈的,做个锁头都这么复杂……”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那一掌竟然把兽首拍的转动了半圈。 第一八零章疑云密布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三个人全被吓一跳,同时退后几步看向了那只慢慢转动的兽首。 黑铁兽首仅仅转动了半圈就停了下来,铁兽的后脑上也随之露出一只锁孔——原来我们苦寻不到锁孔,竟然就在兽首的后脑上。 陶思羽三两下打开了密锁:“我要开门了,你们小心戒备。” 我和叶寻同时退出两步之后,密室大门随之开启,积落在门页上的灰土如水流落之间,密室当中烟尘暴起,我和叶寻为了保持视线不得不一退再退,我俩的脚步还没完全站稳,我就看见飞卷而起的烟尘背后露出一道至少高达三米以上的人影。 我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孔,但是从他身材上判断,那人身宽差不多已经达到了常人的两倍,就算现在顶级篮球运动员也不可能如此高达魁梧。更不要是身材普遍瘦小的古人?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妖仆。 我隔着满天飞灰举枪瞄向对方面孔时,叶寻却沉声道:“他是死的。” 我虽然相信叶寻的判断,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仍旧端着手枪指向对方要害,直到眼前烟尘散尽,我才看清对方全貌。 黄巾力士? 那个身披重甲,头扎黄巾的巨人,让我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黄巾力士。 黄巾力士道教传说中的低等仙吏,护法降魔,力大无穷,听命于高等神将。传说,东汉末年张角起义时,命令军士头扎黄巾就是黄巾力士的形象。 我举着手枪小心翼翼的靠近黄巾力士,直到发觉对方确实没有任何声息,才停了下来:“黄巾力士就是机关城的动力源?那不是跟妖仆一样了?” 叶寻沉声道:“不对,黄巾力士出自于道家传说,怎么会被墨家拿来作为机关动力?” 叶寻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墨家既然有能力制造黄巾力士,要需要机关做什么?” 叶寻的话才真正切中了要害,传说中的黄巾力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在冷兵器时代,三五尊黄巾力士就足以扭转战局,那些笨重的机关反倒显得可有可无了。 退一万步讲,即使机关术优于黄巾力士,作为以机关术闻名当世的墨家、公输,也不可能把机关术核心之秘寄托在道家身上。 我忍不住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黄巾力士,这尊黄巾力士虽然毫无声息,但是筋骨之中似乎蕴含着无穷之力,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出。 更为奇怪的是,黄巾力士双手始终紧握成拳,手边虽然放着机关杠杆,木杆上却是灰尘满布,半点不像是刚刚摇动的样子——机关中枢绝不在这里。 我的眼角无意间扫过黄巾力士后脑时却忽然一愣——黄巾力士的后脑上竟然会插着一支像是发钗似的东西,那只发钗深入黄巾力士颅骨当中,只留下了一截球状把手放在外面。 我赶紧招呼陶思羽道:“陶思羽,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钥匙!”陶思羽仅仅说了两个字之后,我就被就那把所谓的钥匙惊得目瞪口呆——那把钥匙末端的圆球,竟然跟我身上的狐铃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狐铃背后是一段金链,钥匙前段却连着铁刺。 叶寻同时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拿出狐铃轻轻摇晃了两下,没想到,黄巾力士脑后铃铛随之震荡而起,黄巾双目蓦然爆睁之间,冲天杀气随着他双眼汹涌而出。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向后倒退了一步,黄巾力士紧握双拳却在这时缓缓张开,两根铁管随之滑落在了地上,刚才还是怒目圆睁的黄巾力士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正想贴近对方看个究竟,陶思羽却从身上摘下一只只有手指长短的飞爪,把地上的两根铁管给抓了过来,抽出里面密件:“王欢,你看。” 我仅仅在上面扫了一眼就脸色铁青的说道:“我们上当了。” “某年某月某日,后世之人冒吾之名到此。”陶思羽念我之后才咬牙道:“这才是真正的诸葛留书?” “对!上一次诸葛留书出现‘斩妖除魔’时,我就该想到那是被人刻意做旧的赝品。” 我咬牙道:“我犯了一个思维上的错误,‘斩妖除魔’这四个字,被人用了上千年,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但是,我们谁也没去想过‘斩妖除魔’这个词出自什么年代。” “魔字源于梵语,出自佛家典籍。佛教是在西汉末年到东汉初年传入我国,当时只是集中在新疆以及甘肃的河西走廊一带。直到三国时期,才有高僧道魏都洛阳,吴都建业弘法,并没深入蜀中。诸葛亮怎么会说出斩妖除魔这个词来?” 我沉声道:“我们一开始就上当了。” 陶思羽低声道:“可是,整件事看上去合情合理啊!” 我摇头道:“就是因为合情合理,我们才会上当。诸葛亮跟公输传人斗法是真的,在皇陵山困住秦思月也可能是真的,但是,那个秦思月却是假的。” 陶思羽脸色微变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儿都是骗局?” “对,布局的人肯定也来自于某个探神门派,他们不仅对前秦,三国之间的秘辛了如指掌,而且,早在我们之前就发现了各个机关秘境,甚至已经摸清秘境中的情况,否则,他们布局不会如此合理。” 陶思羽喃喃自语道:“好厉害的家伙,究竟是谁布了这样一个大局?无鬼宗的人从不愿意精诚合作,我们肯定做不到……” “司若!”我脸色蓦然一沉:“那是司若布的局。” 所有一切,好像都是在我的脑海中解释通了,难怪司若会的人马会来得如此及时;难怪司若说,她可以帮我解决一切;难怪孟天东会一眼认出妖仆。原来这一切都是司若在故意布局,她的目标不是机关城,而是探神手的刑殿。 她是准备利用机关城一举消灭刑殿,让探神手元气大伤。她这样做就必须有一个理由,让刑殿全体出动进入机关城。 诸葛亮留书,机关城开启,再加上魔门少主,独自深入险地,足够刑殿压上无数赌注,来一场惊天豪赌了。 我们只不过是无意间闯进了魔门和刑殿之间的争斗,不得已变成了他们手中棋子。 可笑,我还一直在为司若担心,甚至像个傻子一样,不惜冒死冲回了机关城。 一种被人愚弄的愤怒从我心中升起之间,我的两只拳头都被自己握出啪啪的声响,叶寻轻声道:“你先别妄下结论,说不定……” “没什么说不定!”我压制不住的怒吼道:“孟天东哪儿去了?对魔门忠心耿耿的孟天东,会在这个时候弃少主而去吗?还有那个姚老头,是因为发现了秦思月的秘密才死在了对方手里,他发现的是什么秘密?还不是秦思月出自魔门。” 我厉声怒吼道:“司若又他么的耍了我一回?什么帮我救下雪妖狐,什么只身犯险,都他妈是狗屁,她是在去完善自己的计划,没有她那次所谓的只身犯险,刑殿怎么会大举出动?” 叶寻看我情绪有些失控才停了下来,自己点上一支烟抽着了烟火,递到了我手里:“你先冷静一下。” 陶思羽说道:“王欢,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现在想要退出,我可想办法安排你们偷渡到国外。” 陶思羽觉得,我唯一的牵挂已经成了骗局,没有理由在拖着我一起进入机关城冒险,所以并没强求我一路跟随。 我狠狠抽了两口烟道:“事到如今,咱们想退也退不出去了,外面还多刑殿,里面还有安然,我不能就这么退出去。” 我转头看向机关城深处:“既然司若想要陷入刑殿,那我就帮他一把,顺道也找她算算老账。” 我抖开了诸葛亮的第二张留书,那上面的意思是大致是说:我手中的那对狐铃本就是奇门异宝,当初诸葛亮让狐铃流传于世,为的就是防备今日。他的师门当初在机关城中留下的十六尊黄巾力士,全都可以用狐铃控制。这些黄巾力士就是他留给我反败为胜的关键。 诸葛亮却在留书背后写下了一句:机关秘术决不可出世,否则,必然会惹来滔天巨祸。 叶寻沉声道:“滔天巨祸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摇头道:“机关秘术是否出世,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往前走了。” 我试着摇动了几下狐铃,黄巾力士果然再次睁开了眼睛,缓缓起身向前走了过去。 陶思羽目瞪口呆的看着黄巾力士说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扬了扬手中的密信:“按照,上面指示的地方,去第三城,那里才是诸葛亮留下的真正杀招。我要把人所有人全都留在那里。” 我说出那句话时,看见叶寻好像是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只是一言不发的跟在我的身后,走向机关城深处。 这或许是我跟司若之间又一次宿命的相遇,我们逃不开。 第一八一章争执再起 - 神隐 - 苗棋淼 有诸葛亮留下的地图,一路上不会存在什么艰难险阻,唯一能让我放慢脚步的就是我难以解释的心。 前一刻,我怒火冲天,恨不得把司若碎尸万段;可是当我真正要踏上那条狙杀司若的秘境时,我却又狠不下心来。 我也不想这样,以前我总说什么“当机立断大丈夫”。可是,这个世上能做到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的又有几人?那些人只要不死,不出大错,都能称王道霸。 我虽然有那么几分小聪明,却偏偏不是可以成雄的人。我狠不下那个心,哪怕我已经怒火冲天,事到临头却又提不起杀心了。 我这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哪怕是几次黄巾力士都已经到了我的眼前,我还是差点跟他们擦肩而过,要不是陶思羽及时提醒,我可能连黄巾力士都收集不全。 诸葛亮明明说她留下了十六尊黄巾力士,那我一路上却只找到了其中的十二尊,另外的四尊力士却不知去向。 陶思羽指着离我不远机关中枢道:“按照地图,这里就应该是第三城的中枢了,可是我们还差四尊力士。” 我仰头看上了陶思羽手指的方向,那里分别立着十二尊高低错落带有绞索的控制台,每组控制台刚好能够容下一尊黄巾力士自由行动。 我用狐铃控制着黄巾力士依次登上控制台,才冷然说道:“有了黄巾力士,机关就能启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司若他们到来,第三城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想清楚了?我觉得……” 我嘴硬道:“没什么想没想清楚,司若敢算计我,,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正在说话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锐利呼啸——魔门血卫蝉翼弯刀的嗡鸣直奔我身后而来的瞬间,叶寻一掌打在了身上,我被对方推开几尺之间,弯刀也在从我原先站立的位置上飞旋而过。 等到弯刀向相反的方向飞回时,面色狰狞的孟天东也从暗处现出了身形:“王欢,你这畜生。” “我早知道是你。”我二话没说拔刀在手直奔孟天东扑去。陶思羽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叶寻给拦了下来:“不要动,让王欢自己出手就行。” 叶寻话音没落,我已经和孟天东厮杀在一起,蔑天的刀光在我手中化作一团飞旋而动光轮,向对手横劈猛削之间,孟天东手中弯刀煞气冲霄向我身上反迎而来,仅仅一瞬之间,我们两个人的兵器就在有限的空间之内相撞数十次之多,刺眼的火星在我们两人之间蓦然乱闪,我们两人却都在怒目圆睁,紧盯着对手不动,任由点点火星落在我们脸上乱撞。手中兵刃一刻不肯停留的疯狂撞击,直到我们两人再也支持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对碰之后,才不约而同的猛然向后跃起。 我们两人再次停下身时,头上已经是汗如雨下,孟天东苍白着脸孔道:“王欢,你这个畜生,小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想要对她下手?” 我冷笑道:“司若对我好?她是另有目的。” “放你妈狗屁!”孟天东不等我说完就破口大骂道:“主人,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恨自己当初给你留了生路,否则,也轮不到你布局陷害小姐。” “你特么有脸骂人?”我当场暴怒道:“你们魔门设计坑杀刑殿,故意把我拽进来充当棋子,老子告诉你,老子这颗棋子也能杀人。” 孟天东微微一愣:“你说什么?我们魔门要伏击刑殿?你听谁说的?” “老子自己看出来的。”我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来,手中长刀缓缓抬起,刀锋直指孟天东要害。 孟天东沉声说道:“你特么脑袋进水了吧?小姐故意陷害你,会把血卫一个不留的派到你的身边?会让血卫断后,保着你杀出重围?” 我冷笑道:“那不就是司若一贯的作风么?” 司若为了达到目的,可是毫不犹豫的牺牲手下,这一点对我来说记忆犹新,比起孟天东的说辞,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孟天东气得浑身发抖:“王欢,你不是人。” “老子先让你做鬼!”我怒吼之间暴烈杀机汹涌而出,蔑天宝刀带起了一声虎吼似的怪响,向孟天东方向狂舞而去,后者猛然从身后又抽出了一把弯刀,双刀齐转形同狂龙从齐腰方向往我身上飞旋而来。 两道刀光爆闪密室,蔑天刀影如同群山倾颓,碾压四方;血卫弯刀形同江河怒涌,一往无前,仅仅一瞬之间,两片刀芒就在空中相撞,炫目冷光在震耳欲聋的金戈交鸣当中缤纷而起,怒耀长空。 我和孟天东也两柄兵刃的碰撞之间向对方步步迈进,我每每向前迈进一步,就觉得死亡的气息在向我们逼近一分,我们两人只要看准了机会随时都能向对方发起致命一击,其中区别就在于谁能将尸分两段之后,能可以找到机会抽身而退。 “杀!”我蓦然间暴起一刀,在对方刀网的缝隙之中疯狂斩落,孟天东却在一瞬之间飞身回旋,紧挨着我劈落的长刀暴进两尺,手中双刀一齐往我腹部横削而至。 我的蔑天虽然无坚不摧,但是刀身太长,想要劈击对手我就得向后再退一步,可是现在孟天东却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他的两只刀尖随时都可能瞬间豁开我的肚子。 我来不及变招,又避无可避之间,蓦然将心一横,双手握住长刀高举过顶,将蔑天竖直向天,双手紧握刀柄,对准孟天东头顶疯狂砸落。 我想法再简单不过——那怕是我横尸当场,我也不能让孟天东全身而退。 刹那之后,孟天东的弯刀就贴在我肚子上停了下来,我的刀柄却狠狠砸在了孟天东的肩头,我清清楚楚听见一声骨头开裂的脆响之后,孟天东手中弯刀也一齐落在了地上。 我顿时愣住了:“你怎么不还手?” 孟天东吊着一只膀子厉声怒道:“老子,打死你。” 孟天东虽然是在喊打喊杀,眼中却看不到丝毫杀气,只是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脸上,孟天东一击得手之后,巴掌也跟着一下下的抽了过来:“你个王八蛋,我让你怀疑小姐,我让你狼心狗肺……” 我连续躲闪了几次,孟天东才消了口气,挂着满头冷汗怒吼道:“你特么的,小姐为了你差点死在探神手分部,你还怀疑他?” 我一下子懵住了:“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孟天东强压着怒火道:“第一,小姐以前不顾手下的死活,那是因为那些人本就不是她直属力量,其中有没有掺杂魔门其他派系的人马,谁都不知道。小姐拿不出那股狠劲儿,在魔门她就无法立足。只有直属血卫才是小姐在魔门立足的根本。” 孟天东道:“小姐耗费了多少心血,立下了多少功勋,才换来的这一支魔门血卫,全都让你给毁了。” 孟天东气得胸口起伏着说道:“小姐为了帮你。带着四个贴身护卫,去找李文忠。她的本意是想私会李文忠,故意给李文忠按上私通魔门的罪名,让刑堂直接处置了对方,好给你洗去罪名。” “她没想到,自己在制造假象时,却遇上了刑堂大举出动,她搭上了四个贴身护卫,才算杀出了重围,你个王八蛋……” 孟天东指着我破口大骂之间,我也厉声反问道:“你怎么解释自己忽然出现在第三城的事情。” 孟天东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是小姐的安排,她用魔门暗号给我发布指令,让我诈死离开队伍,先一步进机关城探路。免得你个王八蛋先死在城里。” 我这时才仔仔细细的把孟天东打量了一遍,孟天东的身上伤痕累累,很多地方还带着重叠的伤口,如果不是几次死里逃生,他身上不可能留着这么多伤口。 难道我真的弄错了? 孟天东沉声怒吼道:“王欢,你把话给我解释清楚,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老子跟你没完。” 我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孟天东也愣住了,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是你也一样会这样怀疑,这不怨你。可是……” 孟天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魔门现在还拿不出这么大手笔来。如果换做是魔门的鼎盛时期,我们或许会这样做,现在不行。” 孟天东叹息道:“魔门表面上看上去是铁板一块,实际上内部早就分裂成了三派,三派人马各自为政,也在互相攻伐。其中任何一派都没有单独算计刑殿的本事,三派联手倒是有那个可能,不过嘛呵呵……” 孟天东摇头之后没有继续再说,但是他的意思却很明显,那就是三派之间不可能精诚合作。 孟天东话锋忽然一转道:“照你的说法,那个秦思月确实可疑,而且,小姐好像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第一八二章静待来敌 - 神隐 - 苗棋淼 我急声道:“这话怎么说?” 孟天东皱眉道:“小姐给我任务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给我交代却没说出来。她还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传信,让我遇险先救你。那时候,你还没出现啊,而且,她给我任务是让我先行探路,既然是我探路,怎么可能会跟你遇上?”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们魔门暗语谁还知道?” 孟天东道:“魔门当中有一套通用的暗语,所有魔门弟子都会使用。另外,每个派系还各自有一套暗语。仅限于本派弟子使用。” 孟天东忽然道:“不对,小姐联系我的时候怎么会用通用暗语?那种暗语一向是有别派弟子在的时候才会使用。” “通用暗语?”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还有别的魔门弟子在这儿?” 叶寻走到我身边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你再不动手,他们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我仰头看了看各就各位的黄巾力士道:“陶思羽,你给孟天东看看伤势,我和叶寻出去看看。” 我知道,我应该对孟天东说一声抱歉,可是话到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我并不想找什么理由,或许,那时我只不过是单纯的不想道歉而已。 我带着叶寻顺着机关通道快步走向了城头,躲在一座城楼当中向外面看了过去,第二城方向此时已经硝烟四起,爆炸不断,刑殿的人马好像已经在那边跟人打成了一团,只不过战火还没波及到第三城而已。 我这边的地势并不算高,我能看见第二城方向的火光,硝烟,却看不见那里的战况,可我越是看不见就越是觉得不安,忍不住的在城楼里转起了圈来。 叶寻低声道:“担心就过去看看。反正主动权是在我们的手里。” “不行!”我摇头道:“我们现在绝不能露面,否则就会满盘皆输,咱们的对头藏得太深,不到最后时刻,我们不能出去。” 叶寻沉默了片刻道:“你不怕司若有危险?我知道,你着急司若,出去看看吧!万一留下什么遗憾……” “我相信司若。”这句话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司若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牵挂终究是牵挂,除非出战之人与你毫无关系,否则的话,哪怕你明知道他纵横无敌也会焦虑无比。 我不想露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真的弄不清司若的真正目的了,孟天东的话,我只能算是半信半疑。谜团没有解开之前,我无法完全相信司若。 可是,万一我错了呢? 我正在犹豫不决之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我猛然回头之下却看见一段城墙被硝烟烈火掀上了半空,炸开青砖瓦石拖拽烟火从天而降之间,司若他们几个推着铁箱身形终于出现在了远处的城门当中。 司若出现之后就开始往我们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那边应该是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城门。 我仅仅犹豫了片刻,叶寻就出声道:“你还不喊她?再不过来就来不及了。”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叶寻就纵声喊道:“司若往这边来。” “你!”我震惊看向叶寻的当口,司若猛然回过头来:“王欢?往这边。” 司若毫不犹豫调过头来冲向了我所在城楼,司若越来越近,她的面孔也在我视线当中变得越发清晰,等我看清司若满是血迹和灰尘的脸,心中忍不住一疼。 司若是在边跑边哭,她下意识的想要擦掉眼泪,脸上灰尘越抹越黑。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司若在哭,第一次的时候,是我们相遇不久,那时她一个人躲在学校花园里偷偷的哭泣,她只是告诉我她在想家。 那时,我把她当成需要有人照顾的小妹妹,我们也是从那之后变得无话不谈,这一次,我看到还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只是我们的相逢是在战场。 我正想要现身招呼司若的当口,对面城头上忽然出现了大批的刑殿弟子,刑殿大长老微微挥手之间,上百条枪支同时指向司若身前:“站住。” 司若脚步未停,大长老却冷声喊道:“安然,你也不肯停下吗?” 我转头看向大长老时,刑殿弟子已经把洛芊芊给押上了城头:“安然,你看看这事是谁?” “老婆!”安然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我转身向赶上来的陶思羽说道:“你帮我拖延时间,我下去接应司若。一会儿,我要是遇险,你就按三重一轻摇四下铃铛。” 我也不管陶思羽同不同意就直接把狐铃塞在了他的手里,自己和叶寻同时退下城头顺着地下密道往第二城的方向摸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悄悄推开了暗道上的隔板偷偷向外看了过去,我看到正好一群人小腿,要是我没弄错,这条暗道出口正好藏在墙垛下面,刑殿的人马全都背对我们站在城上,所以我们正好见了他们小腿的位置。 我视线在转了半圈,才发现洛芊芊竟然离我还有十多米远,中间也还隔着五六个人,我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弄走实在是太难了。 我正在琢磨着如何去应对眼前的局面,陶思羽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李英杰,你用不着拿谁来威胁我,你想开枪大可以放手一试,我陶晞羽绝不阻止。” 我没听见陶思羽一开始跟刑殿的人说了什么,现在看他们双方应该都已经有了顾忌,比拼的只不过是两边人马的底气。 大长老冷笑道:“口气不小,就算是你们风门天王陶然来了,也得称老夫为李老,你父亲就没教过你尊敬长辈么?” 陶思羽冷笑道:“我爸只告诉过我,就算是王八成精当了你的对手,你也得说直呼其名,别让那些老不要脸的占了便宜。”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李英杰被气得七窍生烟却碍于身份没法跟一个丫头放口对骂。 陶思羽却说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陶晞羽是我跟下面那人公用的名字,她死我是陶晞羽,我死她是陶晞羽,但是,我们两个不管谁死在你的手里,都是刑殿杀了无鬼宗的小天王。加上一个魔门少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承受住两家的怒火。” 李英杰沉声道:“这是天字禁区,你们死在禁区当中,谁能放出秘密。” 陶思羽哈哈笑道:“你不用自欺欺人,你们刑殿能在我们身边安插细作,难道我们两家的探子就进不去刑殿么?我跟你打赌,只要我们两个一死,最晚到了明天,魔门和无鬼宗就会好好招呼你们刑殿弟子。” “危言耸听!”李英杰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陶思羽笑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很清楚。杀了门派少主就等于直接宣战,这是无可更改事实。魔门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无鬼宗四门肯定会倾巢而出,那三门就算跟我们风门不合,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他们害怕有一天同样的事情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陶思羽沉声道:“李大长老,我的提议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放开洛芊芊,让我带着安然离开,我们风门不再参与机关秘境之争,无鬼宗和刑殿还是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多好的办法?你们刑殿并不损失什么,不是么?” 李英杰在沉默不语,显然是对陶思羽的提议极为心动,他旁边却有人说道:“大长老,不能答应啊!放了两个叛徒,我们刑殿就会颜面无存,以后的计划可就更难了。” 有人马上反对道:“这一次,我们在机关城至少损失了三成的精锐,要是再跟无鬼宗开战,恐怕会动摇刑殿根本,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况且……” 那人声音一顿道:“生擒妖女司若才符合我们最大的利益,杀了她反倒会让我们陷入被动,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他们两人正在争执不下之间,司若的声音忽然从城下传了过来:“陶晞羽,我最后问你一次王欢还在吗?” 司若的话里明显带着颤音,与其说,她在等一个答案,不如说,他是在等一个希望。 孟天东厉声道:“小姐,王欢活着,他还活着,你别……” “不可能了!”司若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王欢如果还活着,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出来见我,我了解王欢,哪怕他再恨我,也会出来跟我见上一面。” 司若忽然扬声道:“孟叔,回去告诉我爸爸,我死在刑殿手中,让他倾尽全力帮我复仇。” 我心里顿时一惊,李英杰也急声怒吼道:“住手,住手,王欢没死,我知道王欢没死。” 孟天东声嘶力竭的喊道:“小姐,你别做傻事儿,我这就让王欢出来见你。王欢,你个王八蛋,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王欢,你特么给我说句话啊!小姐要死了,你个王八蛋,快点说话啊!” 我刚想说话时,对面城上就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司若,我还活着。” 第一八三章 强行突围 - 神隐 - 苗棋淼 我忍不住愣了一下。我的声音怎么会从对面传过来?是陶思羽?应该是她。 对面城上只有陶思羽和孟天东,孟天东还在哭喊,不可能是他在用口技模仿我的声音,唯一剩下的就是陶思羽。 从孟天东喊出让我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我心中的谜团就已经解开了一半。 司若不可能是布局之人。高明的棋手可能会亲身参与棋局迷惑敌人,但是绝不会把自己困在局里不得而出,被困住的只能是棋子。 司若不是布局的人,我一直都在误会司若。 难以名状的剧痛从我心中骤然涌起的瞬间,司若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陶晞羽,你不用骗我,王欢的声音我听了四年,哪怕是在他重病虚弱时,我也能分辨出他的声音。孟叔……” 司若正要交代遗言的当口,我猛然一拳砸开了密道挡板,从密道当中飞身而出,狂舞蔑天向洛芊芊的方向冲了过去。挡在我身前的刑殿弟子还没从刚才那声巨响当中反应过来,就在刀光当中溅血倒地。我快步抢进洛芊芊身边时,李英杰也大喜道:“拿下王欢,抓活的。” 我的出现对于李英杰而言无异于是峰回路转,抓住我就等于是控制了司若,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对方一声令下之后,四名长老团成员立即挥掌而来,四道排空呼啸的掌力宛如狂龙,毫无顾忌地分开人群,向我轰击而至。被四个长老振飞的刑殿弟子从我头顶蓦然越过之间,我却放开身形,直奔对方掌风急迎而上。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我也知道,他们是要将我生擒活捉,我赌的就是他们不敢对我痛下杀手。 我仅仅冲进一步之间,四名长老同时大惊失色,拼命收回了掌力。已经形同大河奔流而起的掌力岂是轻易就能收回?大半真气蓦然倒冲之间,四人口中同时喷出了鲜血,剩下不足三成的真气却仍旧打在了我身上。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重锤连续击中之间,胸前的衣服顿时炸开了两块碗口大小的窟窿,紫红色掌印瞬间压进了我的皮肤当中,残存的掌力顺着手印边缘紧贴着我的皮肤迸射而去,刹那之间就将我的衣服撕成了随片。 我却在漫天纷飞的碎布当中挥刀而进,冰冷的刀锋快如闪电般在四名长老的咽喉上横扫而过。四人的鲜血随刀飞扬之间,我也跟着连挪三步冲向了洛芊芊。 我的速度虽快,刑殿白衣长老团也非易与之辈,仅仅片刻之间就跨过尸体向我身边冲杀而来。看押着洛芊芊的刑殿弟子也在这时强行拖拽着洛芊芊往长老团的方向靠拢了过去。 我想要防御对手,就得放弃营救洛芊芊,那样一来,我不仅前功尽弃,也马上会陷入被动,反过来被刑殿要挟。 千钧一发之间,两支劲弩蓦然从我脑后一齐飞掠而过,叶寻的身形也紧追着利箭冲刺而来:“带人走!” 叶寻声音未落,两名看押洛芊芊的刑殿弟子就被弩箭贯穿咽喉翻倒在地,只剩下洛芊芊孤零零的站在了城头边缘。我在一瞬之间纵身而起,双手抱住洛芊芊的腰部,跟她一块儿翻下了城头。 不是我想要如此冒险,而是除此之外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无论我往哪个方向躲避,最终的结果都是身陷重围,跳下城头才是唯一可以死中求活的办法。 我的身形刚刚跌向城下,就看见叶寻脚踩着城墙连奔几步往我身边猛冲了过来。我还没看清叶寻的动作,叶寻已经双掌齐出,狠狠拍在了我身上,我顿时被他凌空推出两米多远。 叶寻那一掌等于破去了我下坠的力道,我横向飞出之后再次砸在地面上时,虽然全身剧痛难当,却没有伤到筋骨,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此时,叶寻也跟着摔在了附近,他刚一起身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叶寻!”我伸手去拉叶寻时,才看见他身上多出了两道清晰可见的掌印。叶寻应该是硬拼着挨了对手的重掌,才给我们两个闯出了一条生路。 “带她走!”叶寻仅仅说了三个字就又喷出了一口血来。 我拼命拽着叶寻往前跑了几步,李英杰却在此时蓦然怒吼道:“下城追,别让他们跑了!” 我下意识回头张望之间,十多名白衣长老已经脚踩城头站在了城墙边缘,飘飘白衣随风怒扬,形同剑仙临世,却也让人寒意顿生。 千钧一发之间,对面城头传来一声剧震。我无法去形容那声山崩地裂似的巨响究竟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一瞬之间,我只觉得整座第三城都像是要轰然崩塌般的疯狂震动,甚至带动着整座机关城在冲天怒吼。 等我回头看时,第三道城墙犹如一层层的阶梯从高空之上翻转而下,原本同高同宽的城墙,除了陶思羽他们藏身的塔楼之外,竟在眨眼之间变成了像是拦河大坝延绵而去的梯形长堤,难以计数的青铜傀儡分做几层满布长堤之上,好似千军万马陈兵坝上,军威赫赫、煞气冲霄。 我没有亲眼见过秦始皇陵兵马俑,但是我敢打赌,即使是秦陵兵俑,也不可能比我眼前无数傀儡更让人觉得震撼。 不仅是我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已经登上了城头的长老团也在震惊当中忘记了他们该有的动作,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在城头之上,看向无尽无际的傀儡大军。 下一刻间,立在阶梯城墙上的傀儡竟然整齐划一地从身上摘下长弓,弯弓搭箭,将箭锋指向了半空。 “下城,快下城!”李英杰吼声乍起之间,我也一刀削断了洛芊芊身上的绳索,自己背起叶寻怒吼道:“快跑!” 我和洛芊芊拼命向对面冲刺当中,有人扑落城头的声音已经接二连三地从我身后连番响起,刑殿弟子挣扎惨叫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占据城头的刑殿弟子慌不择路地从我背后跃下了城头,可是他们没有叶寻那样的修为,更没有和我一样的筋骨,摔落城下就是筋断骨折,甚至当场毙命。 可是傀儡手中的长箭却没有因为城下的惨景而停留半分。仅仅片刻之间,无尽箭雨便从我们头顶飞掠而过,我只觉得天空中先是蓦然一暗,很快又恢复了光明,长箭穿透人体的声响也一刻不停地凭空而起,无数人的惨叫声都被如雨狂卷的箭支给生生压在了城头之上。 等我冲到一半儿再回头看时,长达两里左右的城墙上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一道人影,剩下的就只有像杂草一样无章矗立的箭矢。城上鲜血顺着砖缝潺潺流落之间,长箭背后的翎羽却还在微微的震颤。 我来不及去估算这一轮箭雨究竟给刑殿造成了多大损失,赶紧带着叶寻冲到了司若的身边。 我还没站稳脚步,司若就往我身边冲了过来,可她刚刚冲出了一步,就被连在手上的锁链给生生拽回了原位。我眼看着司若的手腕被锁链拉扯着流出了鲜血,忍不住心疼道:“你怎么这么傻?” “你活着真好。”司若虽然还站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陶思羽却在这时站在城楼上高声喊道:“你们赶快上来啊!” 我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我们应该互诉衷肠的时候,赶紧帮着司若他们拽起铁箱,绕着城下的缺口登上了城楼。 我把叶寻给放下来之后,他却还在吐血。我急道:“谁有治内伤的药?” 陶思羽把药塞进叶寻嘴里,我才不无埋怨地吼道:“你特么疯了吧你,没事儿玩什么命?” 叶寻淡淡笑道:“我答应过安然,就算拼了命也得救她老婆,我做到了。” “你……”我让叶寻气得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来。 我真想指着叶寻破口大骂“我特么就没见过你这么二的人”,可是转过头想,不正是因为叶寻是一言九鼎、重承诺轻生死的人,我们才会成为生死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吗? 叶寻指了指自己身上:“帮我拿口酒。” “喝,喝,喝……喝死你。”我没好气儿地翻出叶寻的酒壶塞在了他手里。 陶思羽抬手想去抓叶寻的酒壶:“你现在有内伤,不能喝酒。” 叶寻轻轻让开了对方的手掌:“我的酒有药,可以疗伤。” 这一点,叶寻倒是没有骗人。我以前看见过他往酒里配药,还知道他身上好几种药丸都需要用酒化开才能发挥作用,那是他师门传下来的秘术,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把酒壶递给叶寻。 “那也不行……”陶思羽再次想抓叶寻的酒壶时,叶寻一掌格开了陶思羽的手臂。 陶思羽莫名被阻挡之间,美目圆睁着看向了叶寻,她实在弄不清叶寻为什么会忽然“翻脸”。 叶寻带着歉意笑道:“我的酒壶里装着我的江湖,谁也不能碰。” 陶思羽愣了一会儿,才带着七分委屈三分赌气地问道:“王欢为什么能碰你的酒壶?” 叶寻理所当然地答道:“他就在我的江湖。” 陶思羽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却干咳一声道:“陶思羽,你和陶晞羽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陶思羽蓦然反问道:“你在怀疑我吗?” 第一八四章 意外连连 - 神隐 - 苗棋淼 陶思羽冷眼看向我道:“你在怀疑我吗?” “没有。”我摇头道,“我只是在确认一些事情。” 陶思羽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直言不讳道:“我们可以说是同一个人,谁先死,剩下的那个人就是陶晞羽。我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你们区分,才说自己是陶思羽罢了。” 陶思羽怕我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在无鬼宗里,最容易死亡的人就是四门继承人,所以,每个继承人都有自己的替身。风门只不过有两个陶晞羽,其他三门有三四个一模一样的小天王都不奇怪。” “只不过,我和晞羽的替身关系比较特殊而已。因为我们有一个约定,谁死谁做思羽,不分真假。” 陶思羽的答案跟我想的差不多。从我遇上陶晞羽之后,她的种种表现都不像是风门小天王,甚至不像江湖人,倒是陶思羽让人另眼相看。 我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黑蝴蝶:“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 黑蝴蝶微微一愣:“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双目如刀地看向黑蝴蝶:“一直以来,你都表现得非常怕死。而且,你也抛出了一个让人觉得你非常容易控制的理由,所以,所有抓住你的人都把你给留了下来,因为只有一个容易控制的人才适合作为内线。你就是用这种办法一次次保住了性命。” 黑蝴蝶慌张道:“王欢,你不要瞎说,我没有。” 我沉声道:“大名鼎鼎的黑蝴蝶,遇事会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无助,本身就是破绽。” 黑蝴蝶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我步步紧逼道:“还记得我在皇坟山下墓的时候曾经拉过你的手吧?” 我声音忽然一沉:“我对你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我只是为了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害怕。人的神态可以伪装,但是身体反应却伪装不了。你没发觉,我拉你的时候,手指一直扣在你的脉门上吗?你的脉搏和心跳没有任何变化,我会相信你在害怕吗?” 黑蝴蝶终于不再说话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从你和李文忠对话的时候。”我沉声道,“你看似对李文忠表达衷心,实际上,你在侧面提醒李文忠,让他不要杀我们。那时,我还觉得你有几分良心。” “可是,后来李文忠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尾随而至,就不由得我不怀疑有人在给他们指路了。那个人是你吧?” 一开始,我怀疑黑蝴蝶是司若的人,她是在按照司若的安排,一步步地把李文忠给引进皇坟山秘境。可是,现在我却弄不懂黑蝴蝶在替谁卖命了。 黑蝴蝶平静地说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有些人不怕死。但是,不怕死的人更容易被控制,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割舍不下的牵挂。” 黑蝴蝶说话之间转头看向烽烟四起的机关迷城:“江湖就像是这座城,你站在了城里,其实并不是迷城的主宰。我们不止地在危机中挣扎,还是得听从命运的摆布。” 我沉声道:“我没有时间听你感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黑蝴蝶答非所问道:“其实,牵挂这种东西是两个人的,只有一个人并不能称之为牵挂。无论他们当中谁不见了,所谓的牵挂也就没了,你说对吗?” “什么?”我眉头微皱之间,叶寻忽然喝道:“她要自尽。” 我和陶思羽同时抢到黑蝴蝶身前时,对方口中已经涌出了黑血。陶思羽在对方脖子下面摸了一下就微微摇头道:“没救了。” 黑蝴蝶走得很平静,也很从容。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只不过先前还存有那么一分侥幸罢了。如果没有人揭穿她的身份,或者双方人马胜负已分,她或许还能活下来,只是我突然的介入,改变了这个结果。 陶思羽抬手在铁箱上敲了两下:“你是不是该出来了?” 我摆手道:“不用叫了,如果我没猜错,秦思月应该已经走了。” 陶思羽蓦然看向铁箱之间,飞快地从身上拿出一把*,几下打开了箱子上的锁孔,箱子里果然是空空如也。 而那口在我们想象中错综复杂的机关铁箱,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箱子罢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藏人。 陶晞羽惊声道:“箱子里的人呢?什么时候走的?” “是在我们出城门的时候吧?”司若不敢确定地说道,“我们出第二道城门的时候,铁箱曾经被挡过一次,那时候,我们都在注意后面的追兵,谁也没去理会铁箱。” 陶晞羽颤声道:“那姚老是不是发现了她的秘密才让她给杀了?” 我沉声道:“如果铁箱里真装着一个有心逃窜的高手,她随时都能想办法离去。她什么时候离开了铁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安然直到这时才开口道:“欢哥,咱们该怎么办?” “先等等,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再等等。 我们当中,叶寻、孟天东重伤,司若、陶晞羽、安然有没有中毒还是未知数,更糟糕的是,我们已经被夹在了机关城的中间,前有内城、后有追兵,无论我们往什么地方突围都是九死一生。现在我们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城外的机关傀儡。 可是,这傀儡又能让我们坚持多久? 我坐在地上点起烟来,一口接着一口地猛吸,却始终想不出一点破局的办法。 操纵黄巾力士从外城杀出去,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我们逃得出机关城,逃得过刑殿的追杀吗? 我们出去之后,除了加入魔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是,加入魔门就那么安全?我看得出来,司若的父亲一直想要杀我,就算有司若帮着我进了魔门,我也是死路一条。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响,等我顺着城楼窗口往外看时,四架无人机已经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是刑殿的人在航拍第三城的全貌? 安然拔枪道:“我去把它们打下来。” “不用管,让他们拍。”我拦住了安然道,“等他们知道攻不破第三城,我们就有机会过去谈判了。” 我任由着无人机在我们头顶盘旋了好一阵子,四架无人机才陆续飞走,对面的城头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这一次,刑殿并没大张旗鼓地排兵布阵,而是在逐渐向城头运送构建掩体的物资,看样子是打算利用地形跟我们继续对峙。 孟天东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对,他们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你得留心脚下。” 我冷声道:“我怕的就是他们不来。司若,你看见上面有东西马上通知我,陶思羽跟我下密道。” 陶思羽答应了一声,跟着我一起潜入了地下密道。果然像孟天东猜测的一样,刑殿长老团已经悄悄从密道的另外一端潜伏了进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带队之人竟然会是李文忠。 对方十多个高手谁都没有说话,都在一路小心翼翼地往我们的方向摸索。我和陶思羽悄悄挪动着身形,转向了一处机关杠杆。按照地图的显示,那是切断两座城池之间联系的唯一办法。 我试着在机关上压动了一下,杠杆只是发出了“嘎吱”一声猝响就停了下来。陶思羽的脸色顿时一变:“有人破坏了机关。” “你先修,我拖住他们。”刚才杠杆上发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引起对方的警觉了,我再不出去,等到他们把人马分散开来,迎接我们的就是一场无法对等的恶战,我们这边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 我纵身控制室跳到密道当中倒背双手冷然说道:“李文忠,我们又见面了。” 李文忠哈哈笑道:“李欢,是不是恭候为父多时了啊?” 我心头怒火骤然升起之间,李文忠已经继续说道:“你上回不是说,不挑了我的脚筋,就跟我的姓吗?为父觉得‘李欢’这个名字非常不好,你就改名叫李狗子吧!” “嘿嘿……”我冷笑一声抽身而退,直奔密道深处跑了过去。 这一下,李文忠反倒懵了。 真正高手间的争斗绝不会像小孩儿骂架一样去占这种口头上的便宜,李文忠开口侮辱完全是一种试探,我只要停下来跟他对骂,他身后的高手马上就会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我抽身而去,反倒会让他们心生忌惮,摸不清这条密道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危机。 李文忠仅仅愣了两三秒钟就再次开口道:“狗子,乖儿子,你跑哪儿去了?难道你那后爹就没告诉过你,应该尊敬生父吗?为父千里迢迢赶来与你相认,你就这样对待为父吗?端得不为人子啊!” 李文忠连续喊了五六分钟也不见我回应,不由得有些按捺不住了:“王欢,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给我出来,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第一八五章 拱手让城 - 神隐 - 苗棋淼 李文忠话音刚落,密道附近的墙壁上就响起了阵阵机关转动的声响,二十多个机关闸口同时开启之间,一颗颗雕塑狰狞的龙头也从闸口当中探出了形影。 可是,机关龙头仅仅探出墙壁之后就停了下来,龙口当中虽然杀机隐含,却是牙关紧闭。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糟了,机关又坏了。 我抽出马格南准备出手之间,却听见另外一个人喊道:“王欢,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我仅仅愣了一下,对方就再次说道:“我相信你也有谈判的意思,否则,你也不会中途停住机关对吗?”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对方是以为我准备谈判,才停住了密道机关。 我沉声说道:“可惜得很,我没从你们身上看到任何一点诚意。” 对方知道我是在指李文忠,只能继续说道:“文忠年轻,开惯了玩笑,相信你们年轻人之间不会因为一句玩笑而计较吧?” 我冷笑道:“那我让他跪下叫我声‘爹’,他同意吗?只要他同意,我绝没有二话。” 那人沉声道:“你这就有些小肚鸡肠了吧?文忠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却是在故意侮辱文忠,出发点的性质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顿时被对方气得笑出了声来:“请问朋友怎么称呼,在刑殿是什么职位?” 对方沉声道:“在下田兴武,刑殿七长老。” 我冷笑道:“堂堂刑殿七长老,也只不过是个不辨是非、颠倒黑白的货色。你还是回去换个有点正气的来吧,我跟你一句话都说不下去。” 我不等对方发作就飞快地说道:“如果刑殿里都是你这样的货色,那就谁都不用来了。明天中午,咱们明刀明枪斗上一场,分个你死我活算了。” 田兴武厉声道:“王欢,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我们过来是给你机会,如果你……” 我顿时声音一沉道:“我也是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再不走,那就谁都不用走了。” 田兴武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我们走。” 我悄悄探出头去看向对方背影之间,却看见田兴武在李文忠身上碰了一下,后者心领神地会说道:“儿子,为父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我还得回去照顾你娘啊!” 这是田兴武最后的试探,如果我再无动于衷,肯定要满盘皆输。 我立刻从暗处跳了出来:“李文忠……” 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暗道两边的龙头忽然血口怒张,一股股黄烟瞬时间从龙口当中喷涌而出。李文忠刚要开口,我俩之间忽然落下了一道闸门,李文忠惊骇欲绝的面孔仅仅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就被挡在了闸门背后。 田兴武拼命敲打着闸门喊道:“王欢,王欢,放我们出去……我可以处置李文忠……” 李文忠悲声道:“长老,一切都是你让我做的啊,你不能……” “给我闭嘴!”田兴武怒斥李文忠之后继续呼喊道,“王欢,你放我们出去,我马上就把李文忠毙于掌下。” 我冷声回应道:“不用了,鞭尸这种事情,我一向做得比别人好。你们可以去死了。” 田兴武怒吼道:“王欢,我只要伤了半根汗毛,刑殿就会跟你不死不休。你想被刑殿天涯海角地追杀吗?想想你的亲人……王欢……” “王欢,我知道,你背叛探神手另有隐情……你放我出去,我可以替你洗雪冤屈。王欢,你听我说……” 田兴武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我却始终站在闸门面前无动于衷。这时,控制机关的陶思羽也从后面走了过来:“里面的不是毒气,他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了而已。你想怎么做?” “把闸门打开。”我走进闸门封闭的那段暗道之后,把刑殿的人马全都捆了起来,又一个个用水浇醒。 李文忠看见我之后,第一声喊的就是:“王欢,你想干什么?” 我冷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 “不不不……”李文忠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不能挑我脚筋,我是刑殿李家的人,李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面无表情地一刀扫过李文忠双脚,对方的两脚立刻齐踝而断,对方也一下疼昏了过去。我反手一刀刺向李文忠大腿,狠狠一扭刀锋,又生生把对方疼醒了过来:“不好意思,没干过挑人脚筋的勾当,下手稍微重了点。” 我拎起滴血的长刀看向李文忠时,对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来拼命磕头道:“王欢,你放过我吧,我的两只脚全都废了,就算活着也是废人,求你放过我吧……” 我沉声道:“我爸跟我说过:站着求死的敌人,可以不杀;跪着求饶的敌人,就一定要杀。向对手下跪的这种事情他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所以,你还是死吧!” “不……我……”李文忠仅仅说了两个字,我手中的长刀就送进了对方的胸口。 我丢开李文忠的尸体道:“本来,我只想找李文忠一个人的麻烦。现在看来,我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以再跟刑殿去讲了,各位就一起上路吧!” “等等……”刑殿长老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来,我和陶思羽的手枪就已经怒焰狂喷,短短片刻之后,十多个刑殿长老全都横尸就地。 我举刀割断了李文忠的脑袋拎到了距离刑殿最近的地方,蘸着对方的血在墙上写了一行字:王欢恭候刑殿大驾。 陶思羽从始至终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没有出声,直到我走回了城楼她才开口道:“王欢,我觉得你刚才的事情做得鲁莽了,我们明明可以和刑殿对话。” 我似笑非笑道:“对话之后呢?” 陶思羽看我没有生气才继续说道:“从某种意义上,刑殿是有求于我们,我们可以和刑殿谈条件,把第三城交给刑殿,这样一来,我们至少可以从这件事儿里抽身而退。你说呢?” 陶思羽看我没有说话,才继续道:“现在就算你杀了李文忠,我们一样可以……” 我摆手道:“一开始,我也有谈判的打算。准确点说,是从你中途控制住了机关之后,我才有了这种打算。但是……” 我话锋一转道:“但是,自从我看到田兴武的态度之后,就放弃了这种打算。一个人的行为虽然代表不了所有人,却能反映出整体的风气,只有习惯某种思维之后,他们才会在不经意之间把自己日常的作风表现出来。田兴武如此,整个刑殿也是如此,就算我们想要谈判,他们也会站在上位者的立场上跟我们交流,我们现在浪费不起那个时间。” “可是……”陶思羽只说了一个“可是”,就停了下来。 我接口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会激怒刑殿,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大举来袭对吗?” 我见陶思羽点头,才沉声说道:“我刚才忽然想通了。如果没有人破坏机关,有些事情我或许还想不明白,正是因为有人稍稍在机关上做了手脚,我才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我看向陶思羽道:“那个秦思月要的是让我们在第三城与刑殿拼死一搏。我虽然不知道她针对刑殿的全部计划,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她在离开铁箱之后,来过第三城地底。她觉得自己原先的计划稍有疏漏,所以,她才准备让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死在刑殿手里,这样一来,活着的人肯定要发疯了一样催动机关跟刑殿拼个你死我活。” 我看向远处道:“她想让我动手,我偏偏要把第三城送给刑殿。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陶晞羽震惊道:“你疯了吧?把第三城让出去,我们手里可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你是在自杀。不行,我们不能陪着你发疯。” 我沉声道:“秦思月的布局其实很简单,她只不过是算到了人在各种情况下的反应而已。就像你的反应,等于是在她的算计之中,但是她肯定算不到一点,那就是我们会把自己置之死地。” 我说话之间,从几个人脸上依次看了过去。叶寻不用说,哪怕我的决定再怎么出格,他也一样会同意。 司若点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同意你的办法。” “我也同意。”安然第二个开口。洛芊芊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陶晞羽急得连连跺脚:“思羽,你看看他们,他们这不是发疯吗?你快点说句话啊!” 陶思羽道:“王欢的办法可行,我同意。” 陶晞羽震惊地看向了对方:“不行,绝对不行!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我得离开。” 陶思羽沉声道:“你不能走。” “我凭什么不能走?”陶晞羽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打算。你是不想做风门的小天王才把我推了出来。你不要想要的东西,我想要。你答应过,你死,我就是陶晞羽。” 第一八六章 拱手让城2 - 神隐 - 苗棋淼 陶思羽震惊地看向对方时,陶晞羽已经在向城外步步后退:“你不是不在乎谁来接任风门吗?你不是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吗?我去找刑殿,我承认我就是小天王,他们不会为难我,以你的本事,想逃出去也没什么困难。你可以隐姓埋名啊!” 陶思羽脸色猛地一沉道:“你给我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绝不会出卖你们,你们放心。”陶晞羽翻身落向城下,飞快地向对面城门跑了过去。 我伸手拔出马格南交到陶思羽的手里:“你来决定吧!” 陶思羽扬手一枪打向了城外,又把手枪扔还给我:“以后,叫我陶晞羽。” 陶思羽,不,应该是陶晞羽,甚至没去瞄准就扣动了扳机,子弹当然不可能打中她的替身。 陶晞羽接过手枪时,她的替身还没能跑出马格南的射程,如果陶晞羽想要杀人,她的替身马上会倒在血泊当中。可惜,她还是留了余地。 陶晞羽有上位者的杀伐果断,可她也一样承受不住亲手送走替身的打击,毕竟,她曾经为了一个替身甘愿只身犯险。 按照我的思维,那个替身既然已经选择在危难之间离去,甚至可能为此出卖陶晞羽,那么,以前的情义就该一笔勾销了,因为,陶晞羽对得起她们之间的情义。 陶晞羽说道:“这一枪,是陶晞羽对往昔的一个交代,也是陶晞羽真正重回江湖的开始。原谅我的任性,我很抱歉。” 我想说什么,叶寻却先一步开口道:“她的死活无关大局,你不用自责。” 陶晞羽放下手枪不久,我就沉声道:“陶晞羽,你带着他们躲到地图的这个位置上,一定要快,我随后就来。” 那张地图曾经标记出了一个避难的位置,那里相对来说会安全不少,但是,我们全部躲进去的话,就没有人再去操纵机关城,我也不会知道后面将要发生什么,所以必须有人留下来。 陶晞羽带着人快速离去之后,司若却又转了回来。我惊声道:“你回来干什么?” “陪你。”司若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之后就站在了我的身边,“这次脱险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摇头道:“我没想过。” 我的确没想那么多,我甚至不知自己能不能脱险。 司若望着远方道:“去旅行吧!你欠我一个毕业旅行,没有争斗,也不去探神的旅行。” 我下意识地说道:“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司若轻声道,“我们不带兵刃,也不带太多的钱,就像我们刚刚毕业时那样,天天想着去旅行,又得仔细算计兜里的钱。那时多好啊……” 我苦笑道:“可惜,那时有太多的阴差阳错。如果……” “别说如果……”司若微笑道,“我只是想再做一次董小唯。你也再做一次辽科院里的王欢好吗?” 我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旅行。” 司若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我们拉钩!” 拉钩? 我不由得愣住了。从我踏入江湖开始,都快要忘记这个词了。一言九鼎、千金一诺,属于江湖,重于江湖,豪情万丈,却少了一份纯真之意。 我向司若伸出手时,心中不由得流过了一股暖意。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能哭能笑,能用两只手指约定一切的时光,她还是董小唯,我还是王欢。 我们两个的手指就要碰到一起时,我耳边却传来了一声火箭破空的呼啸。等我转头之间,四五只推拽着熊熊焰火的*已经向我们的方向破空而来。 “趴下!”我拽着司若扑向地面之间,*的轰鸣声随之冲天而起,我们所在的城楼蓦然被炸开了半边。崩碎的砖石瞬间倾泻而下,我只觉得石块在往我身上噼啪乱砸,却丝毫不敢挪动一下身形,直到爆炸停歇,我才带着司若从灰土中钻了出来。 此时,难以计数的刑殿弟子已经向第三城蜂拥而至,大批人马、密集的火力始终压在城头之上,我和司若仅仅往外看了一眼,就被暴雨般的子弹给压回了原位。 仅仅片刻,无数刑殿弟子就已经冲到了城下,超过了半数的长老团在一瞬之间飞身上城。刑殿的这次总攻事先没有半点征兆,而且兵出神速,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抢占了先机。 是陶晞羽的替身! 如果没有她的佐证,刑殿不可能如此冒险,一下压上所有兵力全速冲阵。 我刚刚站起身来,刑殿大长老李英杰就带领长老团围住了两面城楼。李英杰大步而来之间沉声说道:“王欢,我听说你要拱手让城,我很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考虑。” “我怀疑,有人故意设计刑殿。”我的话刚说了一半,李英杰就哈哈大笑道:“谁能设计我们刑殿,谁又有这个胆量来设计刑殿?你不用危言耸听。你那些所谓的猜测,只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交出机关城的秘密,本座可以从轻发落。” 我猜得果然没错。 李英杰从不相信有人会算计刑殿。 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算计一个庞然大物,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其中又要有多少人秘密运作,那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刑殿的暗探事先没有半点察觉,李英杰自然不肯相信。 我正在盘算着怎么去说服对方时,机关城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婴儿撕心裂肺般的嚎哭本来应该显得尖锐刺耳,可是我们听到的哭声却显得震耳欲聋。那一声声啼哭好像是荒古凶兽在纵声咆哮,搅动了方圆百里之内风云骤变、群山臣服。 所有人都转身向机关城中心看过去时,一道接连天地的烟柱在城中冲霄而起,直上云天。百里风云像是被烟柱牵引,围绕着柱顶盘旋飞转,仅仅片刻之后,就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红黑交杂的血色旋涡。 李英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抓着我的衣领怒吼道:“王欢,你到底搞什么鬼?” “那不是我!”我推开了李英杰的手道,“那是九婴出世了。你进来的时候不是拿到了诸葛留书吗,上面没做九婴的记载?” 李英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留书?” 我忍不住愣了一下,赶紧从身上翻出了自己的那一份密件递给了李英杰。后者一目十行地看过之后,劈手将留书给撕了个粉碎:“好好好……本座纵横半生,没想到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李英杰沉声道:“王欢,我相信你了。如果刑殿弟子全都死在了这里,就带着这两件书信去出找探神五门的明心宗,告诉他们:邪魔现世,探神当前。我们刑殿先走一步了。” 我还没弄清李英杰究竟要干什么,他就补充道:“记住,除了明心宗,谁都不要去找。一定一定要把消息传给明心宗,这是探神手对你的请求。” 李英杰说完向我深鞠了一躬,挺身而起道:“传令下去,谁也不许为难王欢。” “召集所有弟子,升起探神手大旗!” 李英杰的第二道命令发出之后,一道又一道信号弹被打入空中,一批又一批的刑殿弟子向城头之上奔涌而来,手持兵器屹立城头,无畏无惧地目视远方,犹如长堤横拦城上。 一面绣着金字“探神”的血色大旗在四个白衣长老竖起的旗杆上高高升起、猎猎飘扬,白衣长老团神色肃然地站立旗下。 李英杰大步走向城头,拼尽全力高喊道:“邪魔出世,探神当先。刑殿今日就算全员战死,也不能让九婴跨出禁区一步。刑殿弟子,随我死战。” “邪魔出世,探神当先!” 数以千计的刑殿弟子齐声高呼,声震云霄,赫赫军威雄震百里,与九婴啼哭凌空碰撞,丝毫不让。 司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道:“他们是探神手,真正的探神手。” 我一瞬间明白了,刑殿虽然飞扬跋扈、争权夺利,但是他们的骨子里却还是探神手。探神手法则就是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禁区邪神为祸人间。 那个假冒的秦思月应该也是探神手,而且是探神五脉之一。我想到了魔门,想到了无鬼宗,却唯独没有想到算计刑殿的人会是探神手本身。 此战之后,刑殿将会被连根拔起,得益最大的人恐怕就是探神五脉。李英杰到了最后一刻还是相信探神手,不过,他相信的只有明心宗。 我轻轻挣脱了司若的手掌,把两张密信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快走,去找明心宗,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我要留下帮刑殿抵御邪魔。” 司若惊呼道:“你留下……可是……” “放心,我答应的毕业旅行决不食言。”我转头向她笑了一下,大步往李英杰的身边走了过去。 后者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猛然转过头来:“你怎么还没走?” 我淡淡笑道:“送信的事情有司若去就足够了。我也是探神手,不能临阵脱逃。” 第一八七章 探神当先 - 神隐 - 苗棋淼 李英杰怔怔地看了我几秒:“你出现得太晚,如果我早几年见到你,拼了命也得把你拉进刑殿。” 我直言不讳道:“可我不喜欢刑殿。” 李英杰脸色一板:“你还喜欢魔门不成?也对,刑殿里没有千娇百媚的姑娘,吸引不了你们这些偏偏少年啊!” 李英杰哈哈笑道:“不用不好意思。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风靡探神手,多少美女为我伤心流泪啊!” 谈笑生风吗?是吧! 生死之间才见真我,或许这才是真实的李英杰,真实的探神手,而不是那个刑殿大长老。 李英杰正在说话之间,远处那冲天而起的烟柱忽然像是昂首而起的巨蟒,猛地抖动了一下身躯,震散了盘绕在自己身边的烟尘灰土,从烟柱当中露出了真容。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条如同参天巨木般耸立入空的蛇身。我分辨不出那条蛇究竟有多长,却明显能够看出它的身躯比第五城的城墙高出一半。 我正在震惊当中,巨蛇忽然俯下了身躯,将半身压在了城头之上,颈部以上的八颗人头也同时向我们的方向瞪视而来。 传说中的九婴长着九颗脑袋,我看见的九婴怎么会只有八颗人头? 我猛然一怔之下,再次往九婴头顶看去,那八颗巨大的人头中间竟然立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刚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我才没看清人头中间还有棺材。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英杰沉声道:“估计那口棺材才是九婴关键所在。你仔细看那八颗人头,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机关密舱。” 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我们远在几百米之外,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人头的模样,只能说明人头的体积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但是说那是机关密舱,我却不太相信,因为那八颗人头的眉心之处都带着一块黑点。传说,当年后羿射杀九婴,就是以长箭同时贯穿了它的九颗头颅。如果偃师一脉模仿出来的九婴连箭孔都要原封不动地恢复原状,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正在思忖之间,第五城上蓦然传来一声轰鸣——那是九婴的身躯压过城头发出的巨响。 等我再往前看时,九婴庞大的蛇身已经压在城墙之上向我们的方位游动而来。划过城墙的蛇身犹如巨刀,每从城上划过一段,都将城墙削掉一分。我眼看着城上的砖石被蛇身层层崩飞之间,九婴的蛇尾也跟着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而今九婴一定是盘踞在了第四城的背后,随时都可能会越过城墙,城上的刑殿弟子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手中枪支纷纷指向对面城头。 李英杰声音沙哑地喊道:“稳住,全都稳住,不要……” 李英杰的话没说完,一声巨响已经掀天而起,距离我们差不多百米的城墙就在巨响之中轰然崩塌,被九婴撞飞的砖块好像炮弹般呼啸而来。 “趴下!”李英杰按着我扑向地面之间,无数砖石声带劲风从我们头顶飞掠而过。刑殿弟子被石块撞飞声音也骤然而起。 一个被石块砸飞出去的长老连滚了几圈摔到了我们身边,挣扎着喊道:“大长老……不可力敌……”那人话没说完就死不瞑目地倒在了我们身边。 我下意识地放眼望去,四周到处都是刑殿弟子血肉模糊的尸体,更多的人却还在挣扎惨叫。 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九婴照面,刑殿就已经损失了一成人马。 李英杰愤然起身之间,冲出城外的九婴已经在漫天烟尘当中昂起头来。 “开火!”李英杰纵声怒吼之下,刑殿弟子开始疯狂开火。漫天横飞的火雨向九婴身上放肆激射之间,九婴却强行顶住了枪火,往城墙方向游动而来。 “火箭筒呢?上火箭筒!”李英杰还在纵声狂吼,四只*已经在齐声怒吼之下炸向了九婴的身躯,九婴的身躯仅仅向后一扬,马上又恢复到了原位。 蛇身扬起那一瞬间,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九婴的蛇身果然是像蟒蛇脊骨一样节节相连的机关密仓。从密舱被火箭炸开的那一瞬间,难以计数的三头妖仆就在密舱当中现出了形影。一双双血光四溢的眸子不约而同地向城头之上瞪视而来,浓烈杀机也随着对方的目光凶猛而至。 “开火,不要停!”李英杰嘶声怒吼之下,九婴已经开始慢慢转动了身躯。立身在密舱前段的大批妖仆虽然在枪火之下血雨纷飞,却立而不倒,死死地挡住了刑殿的枪林弹雨。等到九婴接近城头的一刻,就是妖仆强行攻城之时。 我站起身来拼命向司若喊道:“快去通知陶晞羽,让她启动机关,快!” 不要说我的狐铃一直放在陶晞羽手里没拿回来,现在就算是狐铃在手,那微弱的铃声也不可能穿过千军万马的厮杀传给黄巾力士。 远处的司若还没起身,我就看见毅立在城下的机关傀儡同时伸出右手抓向了腰间的长剑,仅仅一瞬之后,数千把长剑就在龙吟声中齐齐出鞘,炫目剑光如涛似浪地涌向九婴身躯之间,无数妖仆从密舱当中飞身而下,扑向机关军阵。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第三城的机关阵要修成酷似大坝的梯形,原来那是为了防止妖仆攻城的刻意设计,如果那只是一道直上直下的城墙,妖仆现在落脚的位置就应该是城头之上,正面拼杀至少也得五倍以上的兵力才能挡住妖仆的冲击。 妖仆落地的那一刻之间,城下机关军阵忽然发动,第一排傀儡手中长剑带着破风之声陡然刺出。妖仆几乎毫无犹豫地挺身而上,用胸口顶住了傀儡的利剑。 双方仅仅僵持了一刻,第二排傀儡的长剑就再次挺刺而出。这一次,成百上千把利剑却是直取妖仆面孔,刹那间箭锋便贯穿了妖仆的头颅。 鲜血淋漓的剑尖刚从妖仆脑后透出一寸,机关傀儡的手腕就猛然往顺时针的方向扭动而起,长剑疯狂转动之下生生搅碎了妖仆的头颅,之后再次恢复到了原位。两排机关傀儡同时退回原位之间,有些妖仆横尸于地,剩下的妖仆却在惨叫声中向城上疯狂扑进,傀儡军阵同时再度启动…… 我仅仅看了一会儿,就发现那些机关傀儡除了异常坚固之外,设计并不算精妙,一个傀儡最多只能发动三种招式,而且是在周而复始地不断持续原来的动作。可是这种简单的傀儡却对妖仆极为有效,仅凭着那么简简单单的三招两式就挡住了凶性大发的一众妖仆。 缓过了一口气来的李英杰忍不住赞叹道:“大道至简啊!诸葛亮不愧是千古奇人。” 我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如果……” 我的话没说完,原先立在远处的九婴忽然向城上砸落了下来。 “快躲开!”我话没喊完,九婴庞大的身躯就好似劈向水波的长棍,轰然砸进了军阵当中。一竖排机关傀儡在对方的撞击之下被生生砸进了里地,九婴等于给妖仆打开了一条冲上城头的通道。 转瞬之后,九婴的脊背之上便打开了几道舱门,一只只妖仆从密舱当中跃身而出,脚踩着九婴的身躯向城头冲刺而来。 “杀——”李英杰拔剑怒吼道。“把它们给我打回去!” 刑殿弟子向九婴的方向蜂拥而至之间,九婴忽然调转头颅,沿着城墙地面喷出一道烈火。 熊熊烈焰仅仅与空气一触之下就腾空数米,沿着城墙的方向蔓延而起。来不及躲避的刑殿弟子当场被烧成了一个个火团,顺着城墙两侧翻滚而下。 九婴身后的妖仆却借着火势的掩护跳上了城头,踩着还没熄灭的烈焰冲向城墙两侧。 我明明看见妖仆的双脚上火星四溅、黑烟直起,但是它们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发足狂奔,眨眼之间就冲进了战团,与刑殿弟子仅凭血肉之躯厮杀了在一起,纵然血肉横飞却宁死不退,硬生生用尸山血海挡住了对方的脚步。 李英杰怒吼道:“给我下去,炸断九婴,快点!” 一个个刑殿弟子搂抱着*扑向机关军阵,不断躲避着军阵上的长剑,冲向了横在军阵当中的九婴。没过多久,一声声惊天巨响就在九婴身上接连掀起,硝烟烈火卷积的尸体也从军阵当中滚落而下,那当中有刑殿弟子的尸骸,也有妖仆的残肢断臂。 片刻之间,刑殿弟子已经伤亡过半,九婴压在军阵当中扭动着身躯,慢慢向城头游动而来。 军阵上的傀儡虽然卡住了九婴的关节,却阻止不了对方往城上移动。用不了多久九婴就会冲上城头,到了那时,谁还能阻止九婴越城? 李英杰声音嘶哑道:“长老团准备——” 李英杰分明已经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刑殿长老团一旦全部投入大战,刑殿就将不复存在了。 “等一下!”我急声道,“再等等,说不定还有转机。诸葛亮既然布置了第三城,就不可能算不到九婴登城。再等一下啊!” 李英杰含泪摇头道:“不能再等了,你快走,带着密信离开这儿,快点。” 第一八八章 真相如此 - 神隐 - 苗棋淼 李英杰双眼赤红着大声呼喝。刑殿是他的心血,可是探神手的天职却让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哪怕他是威震江湖的一方巨擘也难以忍受这锥心之痛。 李英杰推开我怒吼道:“走!你是探神手,你自己看看,探神手的血在流、命在残,你却要为了所谓的生机停滞不前吗?走,杀出去,不要跟着我们一块儿死,这是探神手的天职!” 李英杰不再理会我的反应,高举长剑,率领部众向战场的中心大步而去。 我狠狠一握拳,带着司若转身冲下了城头,直奔机关密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应该离开,可是在我走之前,必须把叶寻他们全都带走。 我越是接近密室的方向,心底就越是发冷——城头之上杀声震天,密室虽然深入地下,却一样能听见外界的厮杀。而且我接近密室时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响,密室方向怎么会毫无声息? 我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慢慢用刀推开了密室的大门,叶寻他们果然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他们虽然没死,却被人捆住了手脚,丝毫动弹不得。 我背后的司若轻轻碰了我一下,自己飞身贴近叶寻想要替他松绑。我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响,等我回过头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全身红衣、脸戴面具的女人。 对方虽然全身赤红如火,面具后面的眼神却异常冰冷:“你想去给明心宗报信?你可以去,但不是现在。等到刑殿全体阵亡,你就可以走了。” 我眼神冰冷道:“你是谁?” 红衣人冷声道:“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够了。” 我沉声道:“你也是探神手?” 红衣人再次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不要打听我的身份,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你无意中帮我完善了计划,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红衣人跟我说话的这短短一瞬之间,我曾经几次想要出手,可是对方却始终给我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叶寻曾经跟我说过:一旦你发现对手毫无破绽,那就赶紧跑吧,那代表着他的修为已经超出你太多,能逃命就是最大的胜利。 可是现在那个红衣人就挡在密室唯一的出口上,我想逃也逃不掉了。 我沉声说道:“你布这个局花了多少时间?” 红衣人轻笑道:“你想要套话的手法实在非常拙劣,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为了算计刑殿,这个局,我布了整整五年之久。五年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机关城的存在,只不过一直秘而不宣。这五年来,我们投入了大量财力,也折损了无数弟子,终于摸清了机关城前四城的情况。有了这前四城,就足够我们将刑殿连根拔起了。” 我沉声道:“诸葛留书全都是你伪造的?” “当然。”红衣人直言不讳地说道,“其实,你所经历的事情有一半以上是在还原我们当初经历的一切。” “诸葛亮的确在定军山留下了一道考验,也曾经在皇坟山的秘境当中斗法公输后人,只不过,那个人不叫公输思月,而是叫公输瞻,他们争斗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机关城的控制权。” “你们从定军山开始就是在重走我们当初的探神之路。只不过,我们当时是在秘密进行,而你们每走一步都是在刑殿的监视之下。” 我冷声道:“是因为黑蝴蝶?” “没错。”红衣人笑道,“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想要控制一个人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找准了对方的软肋,就不容他不乖乖就范。刑殿把黑蝴蝶安插到了探神手当中,我们又用同样的办法把她争取了过来。简单点说,黑蝴蝶就是一个双面间谍。” “这些年,黑蝴蝶的排名在探神榜上不断飙升,也都是因为我们在暗中帮助,她也同样将刑殿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有了这两点作为担保,刑殿再不会去怀疑黑蝴蝶的身份了。” 我微微点头道:“你在皇坟山秘境之外为什么故意把我们分开?” “为了扰乱视听。”红衣人道,“简单的说,我们就是为了要让刑殿相信我是从机关城里跑出来的一只邪魔。只有在机关秘术和斩妖除魔这双重诱惑之下,刑殿才会倾巢而出。” 红衣人转头看向我道:“当然,你还给我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就是你引来了魔门的少主。这就足够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证明机关术的重要了。” 我沉声道:“陶晞羽呢?我不相信世上的巧合都能被我撞上。” 红衣回答道:“陶晞羽的出现的确不是巧合,而是我们故意把消息卖给了风门。这样说吧!你虽然加入了探查机关秘术的任务,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你一定会闯到皇坟山不是吗?陶晞羽就是我们准备的后手。如果你死在了定军山,那么陶晞羽就会代替你的角色。” 红衣人的声音里带起了笑意:“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把任务完成得如此出色,让陶晞羽加进来,我们反倒要费一番手脚去处理后续了。” 我冷声道:“秦思月是你编出来的名字?” 公输思月、秦思月这两个名字一直是我的困惑。红衣人既然要使用化名,完全可以随意地取个名字出来,但是,她两次都以“思月”为名,应该是想要暗示什么。可无论是史实还是传说,我都从来没听说过“秦思月”其名。 “不是。”红衣人摇头道,“秦思月确有其人。九婴头颅中间所顶的那口棺材里就是真正的秦思月。” “秦思月是什么人?”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红衣人的说法是真,那么秦思月的名字就应该流传在探神手中间。 “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红衣人忽然反问道,“能发动第三城的机关,是拿到了诸葛亮真正的留书吧?” “没错。”我沉声道,“诸葛亮还有一封留书放在了机关城深处,他说:有人冒我之名来此,必会葬身城中。” “王欢!”红衣人沉声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把你的那点小聪明用在我的身上,否则,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那个红衣人害怕诸葛亮? 没错,红衣人是在用她的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惶恐。 诸葛亮留书惊世的传说实在太多,某种传说一旦在人的脑海中形成了印象,很可能会变成挥之不去的梦魇,哪怕理智告诉他传说中的事情不可能成真,他的潜意识里也会首先想到如何去规避可能出现的风险。 红衣人探查机关秘境五年之久,其中肯定受到过诸葛亮的警告,否则,她也不会想出诸葛留书的办法,一步步将刑殿引进机关城。现在听说诸葛亮把目标对准了自己,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沉声道:“我有没有吓唬你,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你不去触碰机关城的禁忌,诸葛武侯或许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但是,你触碰了诸葛武侯的底限,他必然会加以惩戒。” 红衣人沉声道:“把诸葛亮的留书给我!” “留书不在我身上。”我摇头道,“你在暗中看了这么久,不知道我们需要按照留书上的指示去操纵机关城吗?” 红衣人脸色陡然一变,转身向操纵室飞奔而去。 红衣人制住叶寻他们,无非是不想让我先行离开机关城,她不碰操纵机关的陶晞羽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对刑殿虽然毫不留情,但是归根结底她还是探神手,“邪魔出世,探神当先”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她不会坐视九婴逃出城外,所以她需要把九婴放在可控范围之内。 又或许,明心宗就是她下一个目标。 红衣人转身之间, 我也跟着向司若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留下救援叶寻,我自己紧追着对方冲向了机关密室。 等我赶到密室中时,陶晞羽已经落进了红衣人的手里。红衣人扬着诸葛留书冷声道:“王欢,你给我解释一下‘必会葬身城中’这几个字在哪儿?” 我沉声道:“你自己看看,诸葛亮明明留下了十六尊黄巾力士,现在这里只有十二尊,另外四尊黄巾力士在什么地方?” “你想凭几只不知去向的黄巾力士让我相信什么诸葛留书?”红衣人冷笑道,“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注意到了黄巾力士,他们和妖仆一样,只不过是可以控制的傀儡罢了。我能从第五层带出一部分妖仆迷惑刑殿,一样能控制你所谓的黄巾力士,他们在我面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你能控制黄巾力士,为什么不试试?” 红衣人声音猛沉道:“王欢,你在戏耍我吗?” 我倒背着双手,笑盈盈地向对方看了过去,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红衣人沉默了几秒之后才沉声道:“本座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座的手段。” 第一八九章 杀招在此 - 神隐 - 苗棋淼 红衣人话一出口,我忍不住微微一愣——红衣人能花费五年时间给刑殿布下如此庞大的一个陷阱,绝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怎么会在我的三言两语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红衣人沉声道:“世人常言诸葛亮算尽天机,在我看来却不是如此。他既然能算尽过去未来,怎么会算不到汉室难兴?你们所谓的诸葛留书,只不过是个神话罢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红衣人真正害怕的不是诸葛亮,而是天命。“二士争功”、“留书震刘基”在某种意义上说都是诸葛亮事先洞彻天机,否则,诸葛亮又怎么会知道后世会有人偷渡摩天岭、会出现刘伯温? 况且,钟会、邓艾并非死于诸葛亮的谋算,而是死在必然会发生的争斗当中,这就是他们的天命。 在那红衣人的眼中,天命甚至比机关迷城更为可怕,机关城中或许还有路可逃,天命之下逃无可逃。 红衣人推开陶晞羽,傲然地站在密室中间取出一只铜铃在空中连续摇动了三下,别在黄巾力士脑后的狐铃随着铃声怒扬而起,横在空中疯狂震颤。十几道铃声如同潮水爆响连天之间,黄巾力士的手臂缓缓停了下来。 红衣人摇动着铜铃冷笑道:“怎么样?我说过,诸葛亮的谋算也不过尔尔。什么通晓阴阳、窥视天道,都是骗人的东西,本座只知道人定胜天。” 我忍不住皱眉之间,十二尊黄巾力士忽然同时双目暴睁,眼中血光狂涌而出,原本抓在机关杠杆上的双手齐齐握紧,肩膀青筋道道绷起,全身力道蓄势而发。 红衣人震惊当中拼命地摇动铜铃,刺耳铃声虽在密室当中飞旋怒转,那十二尊黄巾力士却完全不肯听从她的命令,齐声怒吼之下飞快地摇动机关杠杆。 机关发动的速度瞬间超过了原先的几倍,连在机关城中的齿轮在飞转摩擦之间竟然爆出了成串的火星。现在只要抬起头来往上空看上一眼,能够见到的就只剩下了漫天挥洒的火雨金花。 陶晞羽蓦然惊叫道:“快走,机关城要塌了……” “你说什么?”我的话没说完,一道足有桌面大小的齿轮就从密室棚顶崩飞而起,兜起劲风向地面上飞旋砸落。我看着地面上的木板被形同圆锯般的齿轮层层崩飞之间,难以计数的齿轮已经接二连三地从空中飞落而下。 机关密室虽然只有数百米方圆,却呈现出一派天崩地裂似的末日景象。 无数黑铁齿轮从天砸落的瞬间,密室顶端也爆出了阵阵好似大地开裂似的巨响——密室天棚上炸开的裂缝好像瞬息之间就覆盖了密室天宇,用不了多久,密室天顶就会完全崩塌。 我和陶晞羽再也不敢稍有迟疑,赶紧转身往避难所的方向狂奔而去。我们这边脚步刚起,密室崩塌的轰然巨响就在我们背后骤然传来,被棚顶倒塌带起的气流卷动着滚滚烟尘瞬息之间就超越了我和陶晞羽的脚步,我的视线当中就只剩下了四下弥漫的尘土。 我脚步稍停的瞬间,一声轰然巨响再次从身后传来。下一刻,轻功高手来回蹦跃的声音接踵而来,我的脸色顿时一变:“陶晞羽,你回避难所,我去看看怎么了。” 等我转头再次冲向密室时,九婴的八颗头颅已经从天棚的裂口上垂落密室当中。这间密室好像专为囚禁九婴设计,九婴的八个头颅加上一口棺材正巧卡在残缺的机关当中动弹不得。 大批刑殿高手随之从空中扑落,与摔进密室的妖仆厮杀在了一处。 刑殿长老团拼尽全力阻止对方救援九婴之间,全身上下伤痕满布的李英杰沙哑着声音喊道:“快!把所有弹药都投下去,一定要炸毁九婴,快一点!” 李英杰命令一下,各种弹药从缺口中落进了密室,外面的刑殿弟子恨不得把所有能够爆炸的东西全都给扔进密室当中,一旦引爆,整座密室都要跟九婴玉石俱焚。 “不能投!”我高声阻止道,“九婴现在……” 我的话没说完,面孔朝下的九婴忽然转动了头颅,三颗女子头颅同时撞向四周之间,嘴角上也爆出了一串火光。 “不好……”我来不及再去招呼别人,双脚发力之间身形暴起,向密道当中抽身而去。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见熊熊烈火向我怒涌而来。 我当即转过身去,发疯似的冲向避难所的大门。我冲刺的速度虽然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可是身后狂涌而来的气浪却比我快出了一步,在我距离避难所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上将我掀上了空中。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般的飞进了避难所的大门,马上狠狠摔在了地上。我还没等爬起身来,就被叶寻和安然飞快地拽到了一边儿。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背后飞快地将大门关闭插上了门栓,我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外面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避难所的大门在剧烈震颤,我的心也在跟着摇摇欲坠的门扇剧烈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爆炸声才停了下来。司若看向我道:“我们要不要出去?” “再等一下。”我说完这四个字就闭上了眼睛。 刑殿完了……就算他们当中有人在爆炸中幸存下来又能如何? 刑殿精英尽毁,留在各个分部的弟子也会遭到探神五脉的扑杀。这场大战,刑殿才是最大的输家。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没错。 这之前我恨不得把刑殿赶尽杀绝,只有消灭刑殿,我才能生存下来。现在结果有了,我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刑殿弟子前赴后继冲向九婴的壮烈,永远不可能在我心中抹去,哪怕我后半生不在江湖,也不会忘记他们浴血而战的风采。 刑殿有愧于江湖道义,却无愧于探神之名。 说恨,我已经恨不起来了。说敬,我敬重那些死去的勇士。说爱,我觉得无法将自己融入探神手了。 叶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该出去了。” “是该出去了。”我站起身来,缓缓打开了避难所的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透了天的机关城。半座城池都已经被炸成了废墟,那应该不只是弹药的威力,甚至还有九婴本身的力量。 放眼望去,第三城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刑殿弟子支离破碎的尸体混杂在瓦砾当中,惨不忍睹。我踩着满地废墟走向机关城的缺口时,却看见几个刑殿弟子围在一处大声呼喊着什么。 我快步走上去分开人群,才看见只剩下半截身躯的李英杰。对方挣扎着说道:“王……王欢,你过来。” 我走到李英杰身边蹲了下来,对方在回光返照之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道:“我们刑殿无能,让那口棺材跑了。你……你带着剩下的弟子去找棺材,求你……” 我抬头看了看刑殿仅剩的十多个弟子,不仅人人带伤,也已经斗志全无,带着他们再闯机关城,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摇了摇头道:“他们不能再战了。” 李英杰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是探神手,你也是探神手啊!探神当先……” 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掌:“让他们出去报信吧,我自己进禁区。送死的事情,不需要太多人的。” 李英杰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果我早点遇上你,一定拉你进刑殿。我一生当中,半生无悔,可这后半生……‘探神手不求名利,只求问心无愧’被我忘记得太久了……” 李英杰话未说完就含恨而去。我轻轻抚上了对方的眼帘:“前辈无愧探神之名。” 所剩无几的刑殿弟子忍不住痛哭失声。我等他们哭够了,才向唯一剩下的白衣长老说道:“你们走吧,离开机关迷城,把我受伤的朋友也带走。我会给援军留下标记,希望你们能追过来。” 白衣长老苦笑道:“我们还去哪儿找援军?刑殿完了,不会有援军了。” 我反问道:“你们不是还有殿主吗?” 白衣长老微微点头道:“对,我们还有殿主。我们走,刑殿不能灭。” 我转头看向剩下的几个人道:“叶寻、安然、老孟,你们出去吧,这边我能应付。” 叶寻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下,就抱着长刀站在了我的身后。孟天东想要说什么,却被司若强行拉住:“回去调集剩下的血卫过来接应。” 孟天东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应是,安然也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拿我当兄弟,可以赶我走。” 我转头看向了机关城的方向:“那口棺材是怎么跑的?” 一个刑殿弟子道:“爆炸的时候,那口棺材被掀飞到了城外,当时就落在那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果然有一座被棺材生生砸出来的深坑。 那名弟子继续说道:“当时几个长老带着一队弟子追上去想要彻底把棺材摧毁,没想到他们只是到了棺材旁边就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那时候,从内城里面冲出来一群妖仆,把棺材和我们的兄弟全都给抢进了城里。” 安然顺口问道:“他们抢人,你们就没追?” 第一九零章秦思月 - 神隐 - 苗棋淼 我忍不住狠狠瞪了安然一眼:刑殿已经弹尽粮绝,能把最后的力量压上去已经到了极限,谁还能再去追击? 安然缩了缩脖子,不在说话了。 我伸手拍了拍那个刑殿弟子的肩膀:“后会有期。” 直到我踏上第四城的城墙,那些刑殿弟子仍旧矗立在原地向我远远招手。 那一刻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江湖或许就这样奇妙,仅仅一天时间,我和刑殿就从生死大敌变成了战友。 说大义,还是说担当? 我没有这种感觉,或许仅仅是为了一瞬的感动。对,我当时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感动而舍生忘死。或许,是我越来越像江湖人了。 叶寻走在我背后低声说道:“出了机关城,你有什么打算?” “能出去再说吧!”我转头问道:“你们谁听说过秦思月?好好想一想?” 司若茫然摇头,陶晞羽却说道:“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只不过,那个年代太过久远我才没想起秦思月。” 陶晞羽解释道:“在无鬼宗的典籍里曾经提到了秦思月,她是空道三大祖师之一。可我觉得,他们不可能是一个人。” “空道还有第三个祖师爷?”我和安然不由得面面相觑,唯独叶寻在点头:“空道的确有三个祖师,只不过,拜第三个祖师的人非常少,真是很多空道中人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祖师爷。” 小偷这一行,大致上有两个祖师,一个是偷来王母蟠桃的东方塑,一个梁山好汉时迁。空道最后一次鼎盛时期是在旧社会的上海,那时候,空道还保持着拜祖师爷的传统,新中国建立之后,小偷虽然还在,空道那样的组织却已经消声觅迹了。 这段野史有据可查,但是我从来就没听说过空道还有第三个祖师。 陶晞羽解释道:“秦思月又名红衣女,传说,她曾经三次潜入秦王宫偷盗不死仙药。秦始皇曾经派出大批高手追杀秦思月,但是都没成功,所以她才被空道尊为祖师爷。在空道当中只有女性才会拜秦思月。” “传说,秦思月每次出手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月亮的标记,月亮的形状刚好可以对应当天明月,因为,她最早出现在秦朝,所以,空道中人才给她贯以尊号秦思月。” 我点头道:“时间上大体对得上。可是……” 叶寻说道:“我听到的传说比那更早一些,传说秦思月出现的时间,是在秦代之前。几次出手都是在偷盗不死仙药,传说当中,她是唯一潜入西昆仑的人。因为她自称姓秦,才有人给她起名秦思月。” 我疑惑道:“姓秦,跟思月有什么关系?” 叶寻道:“传说,她寻找不死仙药的目的就是奔月,和嫦娥一样飞升奔月。” 我转头看向了叶寻:“你怎么知道?” 叶寻道:“我师门的典籍上是这样写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 “奔月,长生?”我反复念叨了几遍之后开始加快了脚步直奔机关城深处而去。 等我越过了第四城之后,才看清了第五城的全面,机关第五城与其说是一座城墙,不如说一座围墙,从城墙的宽度上看,它当初的作用只不过是为了暂时阻挡九婴,真正围困九婴其实还是第四城。 安然看着不算宽大的城墙道:“你们说,当初墨家和公输,为什么要连续修筑五道城墙?有前三城不就够了吗?” 安然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两道外城分明是在对外防御,中间第三城是内外兼顾,两道内城才是用来压制九婴,难道当初,还有人攻打过机关城? 我强行压住了这个念头,沿着第五城被九婴撞开的缺口登上了城头,那下面就是一座天然形成深坑,现在虽然还是白天,但是从城头下望,下面却是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建筑物的屋顶,再往远处就是被黑暗所笼罩的地带。 “我和叶寻先下去,剩下的人留下殿后,万一出现什么问题,赶紧救援。”我向陶晞羽打了个招呼,各自从背包里翻出绳索沿着天坑的边缘慢慢顺向坑底。 我明显感到自己离坑底还有一段距离的当口,绳索却已经到了尽头,我用手电往上照了两下示意叶寻不要继续向下,自己又将手电照向了坑底。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围绕着天坑缓缓流动的清水,水流的源头好像就在天坑中心那座建筑底部,我大致估计了一下自己离地面的高度,那差不多只有五六米远。 从这跳下去虽然伤不到我,可是谁知道那水流的下面藏了什么? 当年惯用精巧机关的偃师一脉占据了天坑,天知道那看似不深水流当中会不会藏着什么机关? 我稍稍挪动了一下手电,想要看看溪水的宽度,却看见溪水对面站着一个赤着双脚,披头散发的女人,对方穿着一身红衣,露在衣服之外手脚却白得吓人,最为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发梢上正在不断的往下滴水,就好像刚刚从溪水中爬出来。 红衣人?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不就是把我们骗进了机关迷城的红衣人么? 我虽然没见过红衣人的真面目,可我却记得她的身形,世上或许有身形相似的人,但是却不会相似的一丝不差的程度。 她真的死了? 我当初说:此人必然葬身城中。只不过是我临时加上去的一句话而已,没想到,那句话竟然成了诅咒! 我下意识的将手电照向对方面孔时,红衣人也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当我与她四目相交的瞬间,对方却张嘴吐出了舌头。 对方鲜红色的舌尖刚刚露出唇外,舌头尖端就裂开一道花瓣儿似的缺口,紧接着整条就一层层的炸裂开来,直到变成了一只堵在对方嘴上的鲜花,才停止那种像是花朵绽放似的开裂,殷红的鲜血顺着那人嘴角上直落地面,瞬间将她衣衫又染红了几分。 就在我愣神的那一瞬间,红衣人忽然扬起头来,伸手指向了我胸前,口中随之呵呵冒出了一阵怪声,听上去就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堵在她嘴上的舌头却让她发不出半点人语。 她中了毒? 我记得,在我还没进黑竹沟时,刑殿弟子就中了那种类似于妙舌生花的剧毒,明明应该是在机关城外围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城里? 我心念急转之间,用重新把手电照向水中,这一次我竟然在水里看见了十多只盛开的红花,每朵花瓣都足有篮球大小,看上去像是浮在水面之上,却丝毫不见红花随波摇曳,花瓣下面难道有人? 我心底猛然升起一股寒意之间,岸上却忽然传来一声像是铜铃般的脆响,原本站在岸边的红衣人,忽然转过了身去一步步走向天坑深处。 这时,挂在绳索上面的叶寻也滑到了跟我差不多的高度上:“你看清了?”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咱们不能下水,得想办法荡过去。” 叶寻接着我的手电光,挑起拇指比了一下:“水面差不多五米左右,荡过去不成问题。我先走。” 叶寻不等我反对就用双手抓住绳索,两脚猛然蹬向了墙面。按照叶寻那一脚的力道,完全可以把自己荡出几米开外,在差不多的距离上凌空翻跃,想要落到对面并不算困难。 可是,叶寻双脚踹开墙面一瞬之间,漆黑的岩壁竟然在他脚下四分五裂,叶寻脚底顿时踩进了墙中两寸。 “不好!”我伸手抓住叶寻身躯将他拉向自己的方向时,炸开的岩壁当中忽然抻出了一双惨白的手掌,直奔叶寻脚踝凶猛抓来。 叶寻再凌空收脚之间,那双空握在一起的手掌上竟然发出了一声金铁碰撞的脆响。 机关?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墙上有机关。 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天坑岩壁上就传来一声声石皮开裂的炸响,难以计数的机关手,杂乱无章的透墙而出。 我撑在岩壁的双脚之下也随之传来一声轻震。 我刚才去拉叶寻时,也是用双脚撑住了墙面,把自己支撑在了墙上,我想挪开双脚就会跟叶寻一起撞向岩壁,谁知道,我和叶寻血肉之躯能不能挡住那钢铁机关?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忽然厉声喝道:“松手!” 我下意识一松手掌,整个人和叶寻一起掉进了溪水当中。 从溪水没过我头顶的一刻,我就觉得嘴里猛地灌入了一口像是人血般咸腥的溪水。 坏了!溪水当中肯定有毒。 我心底顿时一凉之间,凭着本能从溪水里站起了身来。 我还没完全站稳,心里就有凉了半截——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水中的红花其实是人的脑袋。 溪水当中至少有十多具盘膝而坐的尸体,尸身肩部以下全都泡在溪水当中,只露出了一颗颗花瓣盛开的人头,血红色鲜花从他们脖子开始撑碎了颅骨,在人头中心长了出来,被强行撑开头骨就像是一个个四分五裂的花盆垂在尸体肩头。 第一九一章九首神殿 - 神隐 - 苗棋淼 我猛然抬头看向山壁时,那里只有半截空荡荡的绳子在随风摇晃,司若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司若……司若……”那时我已经顾不上自己还身处险境,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引来建筑当中的妖仆,只知道像是疯了一样去喊司若的名字。 “别喊了!”叶寻在我身后沉声说道:“司若应该只是被人抓了。” 我茫然看向了同样站在水中的叶寻,后者抬手指向绳子断开部位:“你自己看水里哪有绳子。司若故意带走绳子就是为了暗示她落在了对方手里。” 我们用的是专业登山绳,不仅极为结实还带有一定的重量,绝不对给这种速度的溪水冲走,水中没有绳子就只能证明是司若带走了断掉的绳索。 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在水中找了变天才转身登上对岸。 我仰头看先远处犹如金字塔般层层叠高的建筑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走!” 不是我不想悄悄潜入面前的建筑,而是我已经没有潜入的可能,我喊也喊了,叫也叫了,再去遮遮掩掩反倒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堂而皇之的走进去,至少也是气势如虹。 我和叶寻各自按着腰间刀柄大步走到阶梯之前时,却看见阶梯边缘上站在五个双头妖仆,为首那只妖仆同时张开四只血眸在我们两人身上轻轻一扫,就弯下腰去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另外那两只妖仆却同时弓身躯亮出两只像是滑竿似的软轿。 我与叶寻对视一眼之后,起身坐在了轿上,两只妖仆抬起轿子一步步走向了建筑顶层。 我悄悄观察对方脚步时却发现妖仆并非是在走一条直线,而是每过一段距离就改变一次方位,本来可以直上直下的台阶,在他们脚下显得异常曲折。 台阶上面有机关?否则,妖仆不会这样来回挪动。 我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看看妖仆落脚的地方,可我还没来得及低头,就在哑然失笑之间坐回了原位——建筑的主人如果想要杀我,我就算记住了逃生的路线又能如何?向红衣人那样高手都已经毫无声息的栽在了对方手里,就更不要说我和叶寻。 我坦然坐回软轿之后,却听见叶寻轻轻敲了几下轿子的扶手。 等我抬头看时,却看见台阶上多处一只人面鱼身,生有九颗头颅的青铜雕像。 苍兕?那应该是《论衡》中记载过水怪:“苍兕者,水中之兽也,善覆人船……时出浮扬,一身九头,人畏恶之。” 真正让我觉得心中发冷的并不是那栩栩如生的雕像,而是苍兕的面孔。如果,它只长着一颗头颅,不就是我们在孤山密窟下面遭遇过的鬼面鲛鱼? 我骇然看向叶寻时,后者也微微点了点头,他也同样怀疑苍兕是不是跟鬼面鲛有所联系。 我经过苍兕塑像的当口轻轻用手在雕像上敲了两下,抬着我们的妖仆却陡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双手一松把软轿扔在了地上。 我凛然一惊之间伸手往刀柄上握去之间,台阶顶端却传来一声女人的怒吼:“放肆!” 四只妖仆同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直到发现上面没人说话才小心翼翼抬起了软轿,重新走上了台阶。 我直到确定四只妖仆没有什么异样,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我已经在雕像的回声当中判断出了,雕像工艺与孤山密窟中的青铜柱如出一辙,甚至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笔。 四川,云南虽然不是远隔万里,但是在前秦时代却分属两国,又都是在当时的少数民族统治之下,信仰,习俗完全不同,谁能跨越千里连续铸造出两处青铜密窟? 是偃师一脉? 孤山密窟当中也有机关,虽然比不上机关迷城的精妙,但也一样令人叹为观止。甚至发动机关的动力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他们一个用了巨蟒,一个用了妖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我头上忽然迎来一道阴影,等我仰头看时台阶上已经出现一只生着九颗人头的凤凰——九凤。 又一座九头雕像? 短短片刻之后,一座又一座九头雕像就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开明兽,相柳,九婴……这些《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奇兽全被塑造成了青铜雕像,逐层摆在了台阶之上。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里不是什么偃师传人的据点,而是那支邪派术士老巢,或者说是一座神殿。 红衣人并没说错,这支术士认为长生不死,甚至飞天遁地的力量就是来源于人的头颅,越多的头颅带来的力量也就越大,所以他们崇拜所有传说中九颗头颅的生物,无论是神明,还是怪兽。 当年红衣人获取的这些情报,必然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溪水中的那些尸体很可能就是潜入这座神殿的探神手。他们带回了情报,自己却永远留在神殿外面的溪水当中。 我刚才碰了妖仆崇拜的神明,妖仆自然会大发雷霆,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压制,他们恐怕早就会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了。 就在我脑中思路飞转之间,四只妖仆已经将我到了顶层大殿的门口,妖仆放下软轿就匍匐在地,用双膝慢慢挪动着退到了台阶之下。而我也看见竖立在大殿正中的人皇塑像。 端坐在大殿心中的九首人皇才是那支术士崇拜的终极对象,只不过,巍峨人皇雕像却和机关九婴一样只有八颗头颅,最中间那颗人头被青铜棺材取而代之。 我站起身来对着棺材拱手道:“探神手王欢,见过前辈。” “你可以叫我秦思月。”棺材当中传来女声虽然不大却声声入耳,让我觉得对方就像是站在我身边说话。 她是秦思月?可我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 秦思月却像是老友交谈一样的开口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让你觉得奇怪?” “是!”我干脆站在原地肆无忌惮的抬头看向那口棺材:“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还请为我解惑。” “让我想想这件事儿该从何说起。”秦思月只说了一句话就停了下来。 我虽然看不见秦思月的表情,却本能觉得秦思月像是在望向大殿之外,将自己思绪穿过了无数的岁月。 过了好一会儿,秦思月才说道:“你们现在有门派这个词吧?” “对!”我点头道:“按照词典的解释,门派是武术种类和派别的合称。” 秦思月道:“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术士没有门派,甚至没有像样组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里术士,姑且就叫他们九头门吧!” 秦思月继续说道:“在过去的无数岁月当中,我一直在寻找长生不死的秘密。无论哪里有这样的消息,我都要去探查一番,无论是真是假。哪怕有一丝的线索,我也要去看一看,试一试,就连传说中西王母生活的昆仑秘境也不例外。” 秦思月的话里,给我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她不是秦朝的人,她所生活的时间可能比那还久。 如果,她所说的都是真话,她可能就是最早的探神手,甚至在探神手这个名字出现之前,她就已经在开始探查一个个神话禁区了。 我心里虽然震惊莫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听了下去。 秦思月继续说道:“秦始皇嬴政追寻不死仙丹的时候,我就闯入了秦宫,可我却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直到汉朝的皇帝刘彻再次想要寻求长生不死时,我才听说世间还有一个以九颗头颅追求长生的人,那个人也曾找到刘彻进献长生之法,不过刘彻却认为那是邪术,差点杀了对方。那人在汉武帝宫中失意而去之后,曾经在长安逗留了一段时间,我就跟根据他在长安留下的线索一路找到了这里。” “等一下!”我忽然打断了秦思月:“前辈既然已经了秦皇和汉武两大帝王的时代,不已经是长生不死了吗?你还需要寻求不死之道么?” 秦思月笑道:“这件事情也有人问过我,我只能告诉你,我寻求长生不死之术,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且,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长生不死。你能听明白么?” 秦思月的话,虽然矛盾重重,但是我大致上还是听得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我没有完全相信而已。 她的话本身就是一种矛盾。一个已经可以长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不死的原因?难道,她连自己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么? 秦思月的意思是她在为别人寻找不死之药,那个人如果没有吃过不死仙药,恐怕早就已经在化成一堆枯骨了,秦思月该找的起死回生之药才对。如果那人数百年没死,秦思月为了一个已经得到长生的人,寻找不死仙药还有什么意思吗? 可是,秦思月在这件事儿上骗我,也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她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一九二章选择 - 神隐 - 苗棋淼 秦思月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追踪九头门,可是等我赶到这里时,这里已经被墨家和公输占据。我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再闯机关城。” 秦思月慨然道:“我从没想到过所谓机关之术会如此强悍,我两次硬闯机关城都以失败而告终。最后,还是被一个墨家弟子悄悄带进了城里。” 秦思月并细说那个墨家弟子为什么会将她带入城中,这其中的故事或许精彩,或许平淡,但是都与任务无关,我也不需要继续追问。 秦思月继续说道:“直到我深入九头门腹地才知道,他们的想法确实是异想天开,人怎么可能长出九颗脑袋?” “可是外面……”我下意识指了指外面。 “妖仆是九头门按照第一代门主的形象弄出来的怪物。但也只能做到将两个人合为一体罢了。”秦思月道:“相传,九头门第一代门主就是天生双首。那样的人我也见过,他们并没有比常人强大多少,可能九头门祖师是个异类吧?” 秦思月的话里我大概可以听出,九头门的祖师是一个连体人。连体人在今天的医学条件下,成功分娩率也只有二十万分之一,更不要说是在医疗水平地下前秦了。 那个时代出生的连体人,要么会被当做妖孽,要么会被当作神明,九头门祖师大概属于后者吧? 秦思月继续说道:“九头门术士,也执着的认为,上古人皇生有九首,人皇的子孙也应该生有九首,只不过,人皇子孙的九首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合而为一,那以后才在没有九首之人的出现。” “所以,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怎么让人合在一起的九个脑袋再重生出来。所以,他们炼制的丹药就成了一种奇怪的毒药,人吃下之后脑袋会从里往外炸开变成救瓣形状花朵。” 我顿时凛然一惊,外面溪水里的尸体不就是从脖子上长出了九瓣儿形状的红花? 我忍不住沉声问道:“他们成功过?” “只有一个人在服用的丹药之后没死,反倒有了通天彻地的本事。”秦思月道:“那就是第三代的九头门主,也就是我遇上的那个人,也正是他的研究出了妖仆。” 秦思月沉声道:“我不得不说,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研究出将两个人合为妖仆的办法之后,又生出了要把三个人合二为一的想法,但是,他的三头妖仆并不算成功,失败的机会在九成以上。” 我正弄不明白秦思月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话锋一转道:“和你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我把话扯远了。九头门最大的秘密其实是在九婴的身上。” 秦思月沉声道:“当年的九头门主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了九婴的遗骨,又把它给带进了黑竹沟。九头门主就是靠着九婴骨骸的粉末炼制丹药造出了妖仆。” 我听到这时心头微微一震:这是什么手段?基因提取,还是融合?我找不到一个科学上的名词去解释这种事情,但是我敢肯定即使现在的基因技术也达不到这种水平,九头门主拥有什么样的神通,才能做出这样逆天的事情? 秦思月没有理会我的震惊,而是继续说道:“九头门主在无法融合三头妖仆的情况下,竟然生出了更为异想天开的念头,那就是复活九婴。” 秦思月道:“不过,九婴的遗骨就只剩下了那么几颗头颅,想要复活九婴就得给它重塑身躯。九头门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偃师一脉。他想要通过偃师的机关秘术塑造出一个可用的九婴之躯。可惜,偃师一脉也做不到这一点。” 我微微一皱眉头道:“偃师人偶的传说是假的?” “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楚呢?”秦思月并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我闯入禁地之后就想要离开。可是九头门主执意要挽留我探讨炼丹之道。我也就留下跟他探讨几天,就是在这几天当中他悄悄在我的食物中下了九头秘药。” 秦思月敲了敲棺材:“如果不是这口棺材,我说不定已经变成外面的红花了。” 我忍不住反问道:“九头门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让我留下看守秘境。”秦思月继续说道:“九头门主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是又舍得不他苦心研究出来成果,所以,他希望我能继续留在秘境当中研究九头永生之道。因为我可以长生不死,所以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点头道:“你们的过往讲完了,那机关城又是怎么回事儿?” 秦思月道:“我的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还是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机关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曾经有人攻打过机关城。不过,他们被墨家,公输联手击退。” 我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一开始,我还以为机关城的两道外城是用来防备秦思月的东西,没想到,真正的作用是为了防御另外的一支力量。 秦思月继续说道:“后来,有人在两大门派的联手防御之下悄悄潜入了这座神殿,等他们发现九头门头早已死去之后,再次悄然离开。”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进入机关城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专程为了击杀九头门主而来,当他们发现目标不在之后,也就彻底放弃了机关城。不过……” 秦思月话锋再次一转:“不过,墨家,公输家的人在你那之后不久,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一个不剩的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么一座机关城。”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知道他们消失的原因?” “不知道?”秦思月否定道:“我说我当时也被吓得心惊胆战,几天都不敢合眼,你相信么?” 秦思月自问自答道:“你绝不会想象得到,几千人在一夜之间毫无声息的失踪究竟是一种怎么的恐怖?” 秦思月似乎不敢去回想当时的情景:“两家高手消失了,我敢肯定他们绝不是撤走,而是凭空消失。他们留下的机关却一直把我们困在这里。直到五年前吧?” 秦思月继续说道:“五年前,有一批人忽然潜入了机关人,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潜入了神殿,不过,这一次我却没有出去见他们,而是不断的让他们掌控大殿的一切,甚至让他们轻易带走了妖仆。” 秦思月轻轻敲着棺材道:“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很可笑,她觉得凭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铃铛,就能操纵妖仆?如果,不是我给妖仆下达了命令,她永远也别想让妖仆挪动半步。” 秦思月不用我开口就解释道:“我这样做,其实只是为了让我能离开机关城罢了。那个女人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她背后之人制定的计划却十分完美。加上我的辅助,他们不是已经打破了机关城么?” 我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明!” 我看向秦思月的棺材问道:“我想知道,我一路以来所看见的诸葛亮留书是不是真的?” “诸葛亮?”秦思月思索了一会儿:“你说的是一个师承墨家的小家伙吧?那个人多智如妖,我对他的印象很深,他曾经几次改动了城里的机关,正是因为有他的在,我才一直没有冲破机关城的围困。” 秦思月说道:“再此之前,我一直都不敢去触碰第三城。因为,我知道,那是出自诸葛亮的手笔。如果,不是你们揭开了第三城的谜底,我甚至不敢轻易操纵机关登上城头。” 秦思月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诸葛亮惯用疑兵之计,连老谋深算的司马懿都逃不出他的空城计,何况是已经被机关术打怕了的秦思月。 表面上平淡无奇的第三城,在秦思月的眼里就是一张惊天巨网,随时都可能将她笼罩其中,没有摸清第三城的底细之前她不敢乱动。 我沉声道:“前辈既然已经能够离开秘境,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找过来?” 秦思月笑道:“你们在秘境当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耳目,你和刑殿化敌为友甚至并肩作战,是为了什么?大义?” 秦思月的话未免有些夸张,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可以推敲出来,比如我操纵机关阻击九婴,因为那时她就藏在九婴头上的棺材里,看见我和刑殿弟子并肩守城并不奇怪。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算是吧!” 秦思月忽然反问道:“你为了大义可以放下私仇,但是你能放下私情么?” “什么意思?”我猛然一惊之间,秦思月棺盖居然腾空而起,携带劲风向我身上凶猛砸来,我凛然一惊之间脚下连错了两步才躲到了一边,几寸厚的棺盖瞬间砸落在了我的脚边,地上碎石蓦然崩飞而起,形同暴雨般的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却一动不动的抬头看向了棺材上方秦思月。 第一九三章 私情 - 神隐 - 苗棋淼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秦思月。 似雪肌肤在一身如血红衫之下似隐还现的秦思月,就像是血水中出浴的妖女,明明让人觉得危险至极,却还是忍不住要走上去看看她的真容,她身上那种血腥似的殷红恍若就是一种致命的魅惑。 秦思月轻轻拍了拍双手,我脚前地面上缓缓升起了一张石桌和两张石椅。 我还没弄清秦思月想干什么,她却忽然腾身而起,形同火云般飘落在我对面的石椅之上,向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 我坦然坐到了秦思月对面时,秦思月轻按了一下桌面,桌底顿时升起一只黄金打造的酒杯。秦思月淡淡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化解九头门主给我服下的毒药。” “我花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才把毒药破解了一半。我炼制出来的毒药只能让人身上一个地方绽开血花。血花开放的地方不一定在哪儿,或许在头顶,或许在手臂,但是最多的地方还是人的舌头。” 秦思月慢慢说道:“我还没完全破解毒药之前,就只能每天在棺材里躺上十个时辰,否则我必死无疑。不过,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你是唯一能中了红花之毒却没有发作的人。” “什么意思?”我骇然回头往叶寻身上看了过去。叶寻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惨白,额角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顺着脸颊淌落在地,只不过他一直死死地攥着刀柄没有出声罢了。 我的目光稍稍一偏,就看见一股鲜血正顺着叶寻持刀的袖管不断流落——他中了红花之毒,毒发的位置在肩膀上。 我手拍石桌厉声喝道:“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我当然会给你,不过不是现在。”秦思月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四只妖仆已经推搡着司若他们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 秦思月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们四个也一样中了我的红花之毒,想要解药,拿你的血来换。我需要你的血,只有你的血才能让我彻底离开秘境。你割一杯血,我放一个人。” 秦思月伸出两只白玉似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酒杯道:“在你动手之前,我有一件事儿需要提醒你。那就是,九头门的秘法全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就是你们常说的妖孽、魔头,一旦我离开了秘境,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放不放人,你要考虑清楚哦!” 我伸手敲向桌面:“秦思月,你也是一代豪杰,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对你来说很有满足感吗?” 秦思月一手托着香腮,轻轻笑道:“你是说,我把你擒下来也能割血对吧?但是,那时候血会因为你情绪上的变化,变得不纯,甚至带着几分火气,那不是我需要的。我需要的是,你心平气和的割血给我。你明白吗?” 秦思月笑盈盈道:“这就是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为了大义,你能放弃私情吗?” 秦思月的声音忽然一沉:“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时间到了,他们身上的毒伤就会发作。点香。” 一只妖仆走上来点起了黄香,我也随之缓缓闭上了双眼。不久之后,我再度睁开了眼睛,抬起左手,用刀向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我的血滴答带响地落向酒杯之间,洛芊芊忽然厉声叫道:“王欢,你不能这样,这个魔头出去会杀害多少无辜,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平静地说道:“如果中毒的是安然,坐在这儿的是你,你会怎么样?” 洛芊芊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会立即自尽,哪怕死,也不会让魔头得逞。” 我眼角看向安然时,后者眼中虽然划过了一丝伤感,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沉声回答道:“我不是你,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洛芊芊厉声道:“王欢,你是混蛋!你只知道自己失去爱人和朋友的痛苦,可你怎么不想想,放走了魔头,会有多少人失去亲人?你想想啊!” 我举在空中的手臂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些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我不敢去想罢了。 我沉声回答道:“那些事情离我太远,我的兄弟、我的朋友都在我的眼前。” “王欢,你混蛋!”洛芊芊厉声叫骂道,“你这是自私,你只顾着自己……你不配做探神手,不配!” “我本来也不算探神手。”我说话之间,鲜血已经灌满了面前的金杯。 我伸手向杯子比了一下:“请吧!” 秦思月将杯中血一饮而尽:“说吧,你想先放谁?” 我毫无犹豫地指了一下叶寻:“他!” “解药。”秦思月挥手之间,一只妖仆走上前来,将解药灌进了叶寻的嘴里。 秦思月手中的金杯在接触桌面的那一刻,忽然裂开了一道道网格似的口子,等我仔细看时,金杯竟然自行顺着网格的方向拉伸开来,仅仅眨眼的工夫就比原先胀大了一圈:“这杯子也是机关?” 秦思月微笑道:“这是我闲暇时弄出来的小玩意儿,名叫藏海杯,意思就是一杯可藏海。我每次把它放在桌上,它都会膨胀一圈。你可得仔细算好,你的血能不能连续填满五杯。” 人的血量终究是有限,如果仅仅是刚才那只金杯,五杯血最多也就是让我元气大伤,如果金杯会一次次胀大,说不定我还没灌满五杯鲜血,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秦思月看着我道:“继续啊!我很想知道,最后那四个人谁对你更重要一些。” 我再次抽出匕首一刀割上了手腕。我的血重新流入杯中时,我却开口问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九婴只有八颗脑袋?” 秦思月道:“因为还有一颗脑袋被九头门主用掉了,他拿着那颗头颅炼丹制造妖仆。” “原来如此。”我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允许那个红衣女人冒充你?” 秦思月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你是想问我那个女人是谁吧?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我通过妖仆的传讯,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她想杀你。” “有人给了她一个命令,就是不动声色地把你除掉。她曾经问过自己的主子为什么非要杀你不可,她的主子好像说,你活着就是污点。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什么叫我活着就是污点?我是谁的污点? 我爸?不可能!我爸知道我还活着,第一时间就会过来找我,更不要说是杀我。 可是除了我爸之外,我跟谁之间能联系上“污点”这个词? 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并没怀疑秦思月在撒谎。那个红衣女人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最适合进入机关城时,我也怀疑她的动机,只不过那时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她的反常罢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时,秦思月却自顾自地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我是秦思月,只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下,世上还有没有跟我一样的人。” 我凛然一惊道:“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人可以长生不死?” 秦思月笑着岔开了话题:“我虽然佩服你生死之间还能谈笑风生的勇气,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现在你该想的不是谁还能长生不死,而是你需要救的人是谁。” 我抬起头看向了四个人。 陶晞羽一直闭目不语,她很清楚自己跟我的关系,所以她也从没想过我会先去救她。 安然眼巴巴地向我看过来,但是我知道,他想让我救的人不是他,而是洛芊芊。 洛芊芊在对我怒目而视,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剥。 唯独司若眼中蒙着一层雾气,她像是有话要对我说,却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秦思月笑道:“这样吧!他们四个人当中,除了那个司若之外,你可以任意选两个人出来,我可以把他们当成一个人放了。但是,剩下那两个可就不行了哦!” 我沉声道:“我选安然和洛芊芊。” “欢哥……”安然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欢哥,我……我……” 我冷声道:“怕屁憋回去,带着你的女人走。” 我说话之间,秦思月已经喝光了杯中鲜血。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抹去自己嘴角上滑落的那丝鲜血:“还有两杯,你要选好。” 我再次举刀割向自己手腕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风响。站在我不远处的叶寻上前一步拔刀出鞘,一刀震飞了什么东西之后,旋动身形冲到洛芊芊身前,举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贱人!” 洛芊芊刚才应该是向我发动了暗器,否则叶寻也不会勃然大怒到出手去打安然的老婆。 安然气得连连跺脚道:“老婆,你疯了?你怎么对欢哥出手?” 洛芊芊擦着嘴角上的鲜血:“叶寻,原来你跟王欢是一路货色。安然,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帮我拖住叶寻。” “老婆……”安然的声音里不由得带起了哭腔。 第一九四章 私情2 - 神隐 - 苗棋淼 安然左右为难道:“老婆,你别这样啊!欢哥救了我们……” “废物!”洛芊芊怒吼之间,直奔我身后冲了过来,叶寻脚下连错了两步,不仅挡在了我身后,更是扬手一巴掌把洛芊芊给抽得飞了出去。 披头散发的洛芊芊擦掉嘴角上的鲜血冷笑道:“鬼神双刀好大的本事啊!一个自私到放走魔头,一个却只会打女人。那个魔头也是女人,你怎么不敢过去打她?你的兄弟就快死了!” 叶寻冷漠道:“王欢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傻逼娘们儿。” “你……”洛芊芊只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叶寻强行打断:“你还是赶紧闭嘴吧,你根本就不懂男人。” 洛芊芊尖叫道:“对,我不懂男人,我看到的男人不是窝囊废,就是自私自利之辈……” 叶寻声带杀意地说道:“安然,你再不管你的女人,别怪我替你管。” 安然吓得赶紧拽住了洛芊芊:“老婆,你快少说两句吧,寻哥生气了真会杀人。” 暴烈的杀机从叶寻身上陡然升起之间,洛芊芊终于闭上了嘴。 秦思月微笑道:“好一句‘不懂男人’。那位小妹妹,你还真是不懂男人之间的默契。” 秦思月指向叶寻道:“你知道王欢为什么第一救的人是叶寻吗?” 洛芊芊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们是兄弟,最有默契的兄弟。”秦思月笑着说道,“叶寻不会阻止王欢救人,哪怕他亲眼看着王欢死在这里也不会阻止,因为他知道,王欢活着,其他人死了,王欢会痛苦一生,与其那样,还不如让王欢死在这里。” 秦思月的话音一冷道:“但是叶寻会杀人。他知道,我喝下王欢的鲜血之后会陷入解毒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王欢先救叶寻,就是让他尽快恢复功力,好出手杀我。叶寻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把我留下。他们之间不需要交流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我说的对吗,王欢?”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秦思月一口道破了我的心思,可是她却毫不在意我的安排。秦思月是无惧叶寻,还是说她另有什么打算? 我微微错愕之间,秦思月却轻轻敲了敲桌子:“血要满出来了,你还不止血。” 我伸手按住自己手臂的当口,眼前忍不住一黑,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秦思月一口喝光了杯中血:“你现在想好该救谁了吗?” 我沉声道:“放了陶晞羽。” 本来还在闭目的陶晞羽猛然一下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救她。站在她身边的司若看向陶晞羽的眼中不由得带起了伤感,可她仍旧一言不发。 陶晞羽几步走到叶寻的身边,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高手出招之前,未必会是紧张异常,有时越是放松就代表着他的招式越是猛烈。陶晞羽大概就是如此。 我微微颤抖着拿起匕首压在自己左臂上慢慢向后划了过去,冰冷的刀锋一寸寸渗进我肌肉当中,鲜血也顺着刀尖缓缓流落在地上,我刚想起身,人就跟着往前一倾,手臂一下砸在了桌子上。 等我想要抬手时,却觉得左手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可能是我刚才那一刀太狠,已经割断了自己的肌腱,才让我左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用右手抓起自己的胳膊架在了足够海碗大小的杯口上,任由着鲜血一点点向杯中流落,自己却微笑着向秦思月说道:“你可以让桌子矮一点,这样更有利于灌血。” “如你所愿。”秦思月轻轻拍手之间,大厅中间的石桌果然向地面上沉落了半尺。 秦思月的目光在陶晞羽和司若的脸上来回转动了一下道:“两个女子各有千秋、互不相让,如果让我选,也一样难以选择。不过,你已经救了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再救另外一个?” 秦思月像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两个都舍不得吧?嗯,多娶几个夫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淡淡微笑道:“你错了。我最后要救的人,才是我真正要拿命去换的人。” 我话一出口,司若猛然向我看了过来。我轻声道:“为朋友负伤和为朋友舍命,是两个概念。陶晞羽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不救她我心里过意不去,但是把她放到最后,我又怕自己会临时收手,因为我也怕死呀!” 秦思月愣了一会儿,才哈哈大笑道:“我发现你这个小家伙很会哄女人。要是你真用心去骗一个女人,她恐怕被你骗死了还不知道。” 秦思月声音一沉道:“不怕死的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怕死,无论他面对的是谁,又是为了谁死。所以,就算她们两个换过来,你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下刀。” “你救陶晞羽,她肯定会因此而感激你。她现在不就站到叶寻身边了吗?” “你故意跟司若说那一番话,无非是想让她感动莫名,所以司若一样会拼了命地对我出手。” “只用了一句话,你就能把三个本来不会合作的人全都拖进了一场生死局,让他们拼尽全力将我留在秘境,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和对女人的了解。” “哈哈……”我想放声大笑,可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也很佩服你本事。我本来就没想那么多,反倒被安排出了一段剧情。佩服。” 我笑容一敛道:“如果是那样,我自己先跑不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秦思月摇头道:“那时候,你跑了,他们也没有得救的机会;现在不同,他们至少还有机会抽身而退。” 我和秦思月实在说不出理来。我眼前的景物开始渐渐模糊,身上忍不住地打起了寒颤。我也不想再去跟秦思月斗嘴,因为我还有话没说。 我转头看向了司若:“抱歉,要欠你一个毕业旅行。” “不!”司若拼命摇头道,“我们之间的约定,一定要完成,你答应过我的。” 我伸手摘下了胸前的噬神妖虎:“带着它去吧,它是王欢。” 我把噬神妖虎扔向司若时,她却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着噬神妖虎掉落在地上:“我要真的王欢,我要真的王欢陪我!” 司若哭得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可是我却偏偏没法把那件玩具还给她,因为,我已经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样子了。 也不能说看不见她的样子,司若的样子就在我脑子里,从前的董小唯、现在的司若,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可是她们在我的心里还都像是那个要我照顾的邻家小妹…… 为了司若而死,我不后悔,也没有怨恨,可是说我为了爱情而死,我却实在有些不愿承认这个理由。我和司若之间不是男女之爱,我很清楚。 我终于承受不住眼皮的重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像还听见了叶寻的怒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又睁开了双眼,我看到挂在病床上的血袋。病床边上的安然见我醒来,顿时惊喜道:“欢哥,你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刚想起身,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我应该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而已,我流出来的血并没要了我的命。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我只是看见金杯不断扩大,其实并不知道金杯内部的容量是多少。可能金杯的容量并不算大,我才没一命呜呼吧? 安然没用我问就叽里呱啦地说道:“你昏过去之后,寻哥就像疯了一样地追杀秦思月,但是,秦思月的功夫实在太高,我们好几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最后全都让她打昏了。” “等我们醒过来,秦思月已经走了,九头神殿里的妖仆也不知道怎么死得一个不剩。” “司若本来想要陪着你,可是探神手的援军到了,她和陶晞羽不方便留下,就先走了一步。我们这不就被探神手给救回来了吗?” “叶寻呢?”我没看见叶寻就觉得心里没底。那家伙不会是被打成重伤了吧? 安然被我这么一问,顿时尴尬到了极点,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寻哥被带走调查了。” “什么?”我顿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谁干的?” “探神手总部。”安然道,“我老婆什么都跟总部的人说了,总部本来想把你们两个全都带回去,后来寻哥跟人翻了脸,差点杀了人,他们才没带你走。但是,寻哥跟人走了。” 我立刻坐了起来:“带我去总部。” “欢哥,你别冲动。”安然强行按住我道,“寻哥那边有枫哥她们照应,出不了事儿。况且,你们也没犯什么大错,他们不会为难寻哥的。” “放你娘的屁!”我被气得破口大骂。 什么叫没犯大错?单是跟魔门少主来往密切这一条就足够我们死上几个来回了,还特么说没事儿? 再说,谁知道探神手总部那边都是什么货色?如果是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主儿,叶寻还能回来吗? 第一九五章 今不如昔 - 神隐 - 苗棋淼 我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安然顿时急了:“欢哥,你别冲动啊!你现在找过去,乱子只能越来越大。你听我一句劝,回来好好等着吧,寻哥出不了事儿。” “给我松开!”我推开安然就想往出走,结果没到门口就被赶过来的任天晴和虞枫给拦了回来。 虞枫沉声道:“叶寻回来了,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顺着大门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叶寻站在外面:“叶寻,你怎么样,那帮孙子没为难你吧?” “还好。”叶寻只说了两个字,我这句话算是白问了。 虞枫走到屋里坐了下来:“刑殿那边出面力保,才把事情给压了下来。你这回算是欠了刑殿一个人情啊!” 我惊讶道:“刑殿还有能量?” “刑殿算是完了。”虞枫摇头道,“你们在机关城大战的时候,魔门和无鬼宗的火门、风门、地门共同大举攻杀刑殿各个分部,刑殿精锐折损九成以上,白衣长老仅剩一个人,三大太上全部阵亡。好在刑殿那边还有点老面子,要不然叶寻还真保不下来。” 安然惊讶道:“两大宗门攻击刑殿,五脉就全都看着不管?”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次刑殿被困是五脉在暗中操作,他们和魔门、无鬼宗之间应该早就达成了协议,坐视刑殿被屠也是应有之意。 我沉声道:“魔门和无鬼宗损失如何?” “同样伤亡惨重。”虞枫道,“据说,好多人都没能回去。无鬼宗唯一没出手的就是谣门。可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谣门在穿针引线,否则两大宗门也不会投入那么多实力。” “不只!”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虞枫摆手道:“剩下的话,不要乱说了。有些事情说多了不好。” 其实不只是虞枫,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魔门和五脉之间属于互惠互利的关系。 司若被派来执行机关城任务,绝不是一个巧合,而是她父亲有意的安排。司若的父亲是魔门名义上的首领,但是门下总会有不同的声音,他与五脉合作,不仅是为了消灭刑殿,也是为了铲除异己。司若被困,就是他父亲“投鼠忌器”、“按兵不动”的最好理由。这次魔门损失的人马肯定不包括司家的嫡系。 探神手、魔门,两个不共戴天的敌人竟然能达成一致,江湖就是这么奇妙。 可是,有些事情即使看破了也不能说,江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 虞枫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在医院养伤吧!探神手各个分部现在都是一片混乱,你们回去也没有任何好处。分部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行,我等你消息。”我送走了虞枫和任天晴之后就在医院里待了下来。 我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探神手可谓是风云变幻,每天都会传来各种消息,让人应接不暇。 先是刑殿因为损失惨重,连降了两级。然后,刑殿殿主何荣殇与五脉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后,带领刑殿搬离探神手总部,屈居废弃据点,正式更名血衣堂,也就是刑殿最初成立时的名号。 三天之后,探神手总部宣布取消清风,所有清风全部并入探神五脉。 而后的几天,所有清风都在忙着寻找出路,毕竟他们加入五脉总得找个靠山才能站稳,否则,最多也就只能是一个类似于跑腿儿的存在。就连虞枫和任天晴也没有时间跟我们联络。 我对这件事情并不着急。机关城的事情之后,我多少对探神手有些失望,大不了我不当什么探神手,两次任务赚到的钱也够我隐姓埋名做点小生意了。 安然一样没把分配的事情当回事儿,按他的话讲,到了哪儿都是助手,有以前的人脉在,不愁吃喝。 反倒叶寻问了我一句:“你有什么打算?” 我随口说了一声“随遇而安”,叶寻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我不去魔门。” 我猛然看向叶寻时,他马上又说道:“我想留在探神手。” 叶寻的话多少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我实在看不出探神手有什么好的,也不知道叶寻为什么非得留在这里。不过,叶寻不说,我也不好追问,这件事儿也就这么停了下来。 几天之后,我接到了虞枫的通知,让我去第五分部报到,说是探神五脉过来挑人了。 我和叶寻、安然赶过去时,任天晴早就踮着脚尖等在了门外,一看见我们立刻赶了过来:“你们怎么才来,选拔都要结束了。快点跟我进去,枫姐在里面等你们呢!” 任天晴一边走一边说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人对你们有些意见,你们千万别气,退一步海阔天空知道吗?” 我忍不住皱眉道:“什么意思?” 任天晴看看左右没人才压低声音道:“这回刑殿和魔门大打出手,甚至动用了不少火器,引起了官方愤怒,已经下令禁止探神手使用火器了。探神手没了枪支,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他们觉得这件事儿跟你也有关系,所以有些意见。” “一群怂货!”我冷笑一声,踏脚往大厅里走了过去。 等我走进会场时,大厅中间也就只剩下了那么二三十个愁眉苦脸的清风,其他人多数都站到了大厅四周,看样子他们已经经过了挑选,加入某个门派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四男一女都在漫不经心地翻动着眼前的资料,谁也没有理会那几个苦苦等候的清风弟子。可是他们越是这样,那几个人的愁容也就越深,有些人的脸都已经红到了脖子。他们显然已经尴尬到了极点,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怨言。 我大致上看了一下,这些人差不多都已经四五十岁了,他们在探神手里混了半辈子,出去之后又能做什么?没有门派要他们,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正皱眉之间,任天晴已经低声说道:“你看上面。左边台面上印着一只眼睛的门派是破晓。只眼洞阴阳——破晓。” “侧耳听天地——闻世。” “一指拨云雾——拨云。” “心灯明千古——明心。” “事了拂衣去——无名。” “这就是探神五脉。你父亲眼力超群,很可能是破晓的弟子。如果你想查你父亲的下落,不如加入破晓吧!” 任天晴看没人注意到她,才继续说道:“上面负责考核的人全都是五脉长老级别的人物,习惯了久居上位,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你们多忍耐一下。” 我忍不住再次皱眉之间,破晓的长老随手丢掉了眼前的资料道:“乏善可陈哪!怎么每个分部都有这样的人?上面还定死了不能落下一个清风,这可让人怎么挑啊?” 闻世的长老也摇头道:“要我说,上面还是心慈手软。” 闻世长老顿了一下才说道:“算了,不挑了。我看这样吧!把他们都编上号,咱们抓阄,谁抓着算谁的。” “这个主意不错。”拨云的长老挥手向两个弟子说道,“你们做阄儿,动作快点。真是浪费时间。” 我忍不住眉头一立。这几个长老分明就是在侮辱人,却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几个探神手清风深深埋着脑袋不敢看人,有些人的身躯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负责贴号的人依次往他们身上贴上编号后,往我身边走过来,举着编号就贴在我身上。我冷眼看向对方:“滚!” 不仅那人被我骂得一愣,台上的五位长老也一齐向我看了过来。任天晴连忙道:“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刚进来的,还没递交资料。” 破晓的长老微微冷笑道:“年轻人挺有脾气嘛!把资料全都拿上来,给我看看。” 有人在对方耳边说了两句,破晓长老立刻笑道:“原来是第五分部的后起之秀任天晴啊!我们破晓要了……” “慢着!”五个人当中唯一的女长老开口道,“任天晴和虞枫是宗主点名要的弟子,你们就都别想了。” 其余四个人忍不住微微一愣,看向任天晴的目光更为柔和了几分:“原来是秦宗主钦点的弟子,我们可不敢争了。那我先恭喜无名收到如此优秀的弟子了。” “好说好说。”女长老不咸不淡地答应了几声就闭上了眼睛。 对方的态度显然让其他四个人下不了台,可是他们几个却偏偏不敢轻易发作,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我的身上:“那个小子,你们的资料我也不看了,说说吧,你们都完成过什么任务?” 任天晴连忙道:“他们两位就是新进名声鹊起的神鬼双刀,王欢和叶寻,论修为、论实力,比我只高不低。” 那个女长老忽然睁眼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你就是王欢?” “是!”我刚刚说了一个字,对方就打断道:“我什么都没问你,只是想告诉你,无名不收败类,你就不用考虑无名了。”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张口闭口就给人冠以罪名,我看无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九六章 今不如昔2 - 神隐 - 苗棋淼 女长老足足愣了五秒钟之后,才拍案大怒道:“放肆!你敢侮辱无名宗?” 我冷声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你张口闭口说我是败类,我想问你,你凭什么?就凭你是无名宗长老?” 女长老厉声道:“你的劣迹有目共睹,还需要我说吗?” 我脸色阴沉地握住了刀柄:“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子拼了命也要跟你论个四五六。” “你……”女长老抬手之间似乎要喊“拿人”,可她话没出口,全场唯一从没开口的明心长老忽然说道:“师妹,我觉得你还是把王欢的劣迹摆出来的好,免得让人说我们五派肆意加罪于人。” 女长老脸色阵红阵白之间,沉声道:“王欢的第一条大罪就是勾结魔门。” “笑话!”我抬眼看向对方,“你们宗主还了我清白,你却说我勾结魔门,你是说你们宗主有眼无珠,还准备公然栽赃陷害?” “你……”女长老被我噎得哑口无言。 破晓长老却低声道:“王欢,你虽然没有勾结魔门,但还是与魔门之间稍显暧昧,这个可以算作一条。” 这一次,我干脆懒得和对方辩解了,直接抬起头来看向了天棚。 两个长老顿时被我气得银牙紧咬。女长老好半天才说道:“是你王欢害得探神手被禁用火器。这点,你必须给所有探神手一个交代。” “对,给所有探神手一个交代。”原先还一言不发的五派弟子顿时被对方惹出了怒火,一齐让我给探神手一个交代。 我手扶长刀冷笑着看向一个个拼命呼喊的探神手弟子冷笑道:“好一群欺软怕硬的狗奴,有本事谁都别喊,上来跟爷伸伸手。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老子不用枪也一样是你们亲爹。” 我那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惹得勃然大怒,立刻有人向我围拢了过来。我刚想拔刀,就听见虞枫喊道:“站住!都给我回去。” 这些人虽然已经加入五脉,但是他们终归出身于第五分部,虞枫一句话足够把他们压回去了。 虞枫倒背着双手走到台前:“你们就不觉得脸红吗?探神手武器被缴,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们比谁都清楚。在真正应该负责的人面前,你们连屁都不敢放,却敢跟王欢喊打喊杀?” 虞枫厉声道:“觉得王欢好欺负是吧?好。外面的生死擂还开着,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拉王欢上生死擂,打死打生,我绝不阻拦。” 虞枫一通怒吼把所有人都给震在了当场,刚才已经冲出来的探神手又都乖乖退了回去。那个女长老原本打算斥责虞枫几句,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那个女长老在忌惮虞枫?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女长老就淡淡开口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和小辈计较,但是无名宗绝不收王欢入门。” “破晓宗同样不收王欢入门。” “闻世宗不收王欢。” “拨云宗也一样。” 四大宗门纷纷表态之下,明心宗长老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王欢,你的确是一个人才,但是出于很多方面的考虑,明心宗不能收你,抱歉了。” “可以理解。”我面无表情地回应之间,无名宗女长老忽然开口道:“叶寻,人才难得,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无名宗,可以马上列为核心弟子,重点培养。” 叶寻脸色阴沉着道:“没有王欢在,我哪儿也不去。” 女长老脸色微变道:“叶寻,加入无名宗,前途无量,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不要为了所谓的义气自误终身。” 叶寻微微摇头:“我这个人身无长物,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义气了。” 叶寻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换做平时,他肯定会调头就走,他之所以说这么多话,无非就是为了给我争取一个加入宗门的机会。 女长老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加大了价码:“如果你愿意加入无名宗,可以享受名誉长老的待遇,但前提是,你必须跟王欢划清界限,最好现在就割袍断义。” 女长老这番话不由得惹来了一阵惊呼,绝大多数人都面带羡慕地看向了叶寻,唯独虞枫和任天晴在微微皱眉。 叶寻转身看向我时,女长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在等着看叶寻如何跟我割袍断义。 叶寻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们走,这个探神手不待也罢。江湖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们兄弟容身之所。” “可是……”我知道叶寻想要留在探神手,可是他这一走,不就等于再没有机会回来了吗? 叶寻不等我说话就拉着我往外走去。安然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等等等等……” 安然笑嘻嘻地伸出一只胳膊:“你们看《三国演义》里,袁绍看不起刘备,当时刘备出去的时候,可是一手拉着张飞,一手拽着关羽。你这边还少一个人呢!” “就你屁多!”叶寻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拉起安然,大步向外走去。 女长老蓦然怒喝道:“叶寻,出了这个门,你会后悔!” 叶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拉着我们大踏步走了出去。我们三个刚刚走出大门,就见对面有人迎了上来。为首的那个人我见过,却叫不上来名字,他就是在机关城里最后一个跟我说话的刑殿白衣长老。 那人走上来向我微微躬身道:“王欢,我们刑殿,哦,血衣堂,可以邀请你加入吗?”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那人便苦笑道:“算了,血衣堂已经今不如昔,就连被五脉挑选剩下的清风都不愿意加入血衣堂,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才。我自取其辱了。” 那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大厅里发生的一切,才会过来找我碰碰运气,只不过,他把话说到一半儿就觉得我是打算离开探神手,另谋出路,这才打算自嘲而去。 我不等对方转身就开口道:“谁说我不想加入血衣堂?” 那人猛然回头看向我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郑重拱手道:“血衣堂门下王欢,见过长老。” 那人愣了几秒钟之后才语无伦次地说道:“不用拜见,不用……你来了怎么能让你当弟子,最少也是长老……走走,咱们去见堂主。他知道你们加入血衣堂,肯定很高兴的。” 那人带着我赶往血衣堂的路上,我才知道他名叫张大成,也是当年白衣长老团里的中坚力量。当年的刑殿,仅仅正式成员就超过一千五百人,足足是探神五脉的总合,加上外围的成员,甚至可以达到三四千人;而今,加上堂主在内,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其中一半儿还带着重伤,能不能治好还是个未知数。说今不如昔,都不足以形容血衣堂的凄惨。 这些事情,张大成都没有瞒着我,只不过,他每次说起血衣堂近况的时候,除了唏嘘之外,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思,像是生怕我会在听完血衣堂的条件之后甩袖而去。 说实话,单就条件而论,探神手只有两种可能会加入血衣堂,一是真的跟血衣堂有过命的交情,不求利益,也不怕被五脉继续打压,毅然加入血衣堂;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我的脑袋很清醒,跟血衣堂之间非但没有交情,还有点恩怨,之所以接受了张大成的要求,就是为了叶寻。 叶寻不想去魔门,更不会像无鬼宗的人那样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只想留在神探手。加入血衣堂就是留在探神手的唯一办法。 这一点,我和叶寻之间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谁都没说而已。我和叶寻之间或许早就已经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了,有时候默契会超过言语。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到了血衣堂之后,还是心凉了半截。 血衣堂比起第五分部不知道差了多少。从外面看,就像是用院子围起来的棚户区,除了三趟平房和一个空出来院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就连厕所都是那种老式的旱厕,院子里只有一个水池,用水大概也还得定时。这不就是电视里那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职工宿舍吗? 我刚看了一眼,张大成就不好意思地笑道:“王欢,下车吧,堂主在门口等你。” 我刚刚推开车门,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健烁的老人就大步迎了上来:“神鬼双刀,王欢、叶寻,还有安然,对吧?” “堂主。”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无数次猜想过血衣堂主的模样,只不过从来都没想过,曾经威震探神手的刑殿殿主何荣殇会是一个像邻家老伯一样和蔼可亲的模样。 何堂主走上来拉住我们的手道:“来来来,屋里说话。条件简陋,两位不要嫌弃才好。” 何堂主吩咐手下给我们上茶之后才说道:“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在了解了血衣堂实际情况之后再做出选择。” 我微笑道:“来的路上,张哥已经说过了。” 何荣殇正色道:“不,他介绍的远远不够。” 第一九七章 血衣为名 - 神隐 - 苗棋淼 张大成一下站了起来:“堂主……” 何堂主摆手道:“既然他们想要加入血衣堂,与我们这些人同生共死,那我们就该以诚相待。” 张大成缓缓坐回椅子上之后,才郑重道:“两位,如果你们不愿意加入血衣堂,也请不要把我们的状况说出去,我求……” “大成,你不必这样。”何堂主摆手道,“他们说与不说,探神手也会知道我们血衣堂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唉……”张大成哀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何堂主拿出一叠文件推到了我的眼前:“看看吧,这就是我跟五脉定下的条件。” 我随手翻看之间,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协议上的第一条就是:血衣堂可以缉拿五脉弟子,但是不许随意处置,只能连同罪证一起交给五脉,由他们内部进行处理。 这一条就等于是废去了血衣堂最大的权力。 我继续看了下去。第二条:血衣堂要像探神手一样,每年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积累功勋,向探神手总部换取物质;功勋不够,探神手总部不会发放任何奖励,包括基础物质。 这一条又把血衣堂的命脉完全掌握在了手里,等于是让五脉卡住了血衣堂的脖子。 第三条:血衣堂照例参加探神手年会…… 我虽然不知道探神手年会究竟是什么,但是本能地觉得五脉是想借机羞辱血衣堂。 我仅仅看了三条就不看了,伸手把文件给推了回去。何堂主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血衣堂的现状就是如此,我不想说什么空话。两位还有前途……” 我平静地说道:“我听说,是堂主答应了五脉的条件,才保下了我和叶寻?” 何堂主摆手道:“就算没有你们的事情,我早晚也会答应这些条件。说句实话,也正是因为你们对于五脉来说无关紧要,他们才会故意卖给我一个所谓的面子。所以,你们无需为此觉得内疚。” 何堂主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却对他高看了几分。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为他人考虑的人,的确不多。 我反问道:“堂主为人,在下钦佩。可当年的刑殿……” 我话没说完,张大成就抢先道:“殿主已经不问刑殿之事很多年了。” 何堂主摆手道:“还是我来说吧!很多年前,我们一群年轻人意气风发地加入了刑殿,后来,我们有人成了殿主、有人成了长老,也有人建立了长老团,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变了……” “我找他们谈过很多次,虽然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促膝长谈,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感觉了。再后来,我索性也就不再去理会刑殿的事情了。” 何堂主唏嘘之间,我也点头道:“我明白了。能遇上堂主,是我之幸,我愿意加入血衣堂。” 何堂主足足看了我十多秒钟才哈哈大笑道:“血衣堂能有你们加入,何尝不是血衣堂的荣幸。血衣堂欢迎你们。” 我刚要起身时,却听见有人在门口说道:“血衣堂欢迎他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我转头之间不由得愣在了当场。雪妖狐?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正是当初给了我一对狐铃的人。她会是雪妖狐米时吗? 何堂主像是早就知道她在外面,脸上只有意外,没有惊讶:“能得十大高手之一的雪妖狐加入,血衣堂求之不得。可是,以米师妹的身份,随便加入哪个门派,至少是客卿的身份,为什么一定要加入血衣堂?” 雪妖狐自然地坐了下来:“我儿子都来了血衣堂,我怎么能不来?” 儿子?谁?我? 我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雪妖狐真是我妈? 我日思夜想的母亲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可我却实在没法一下接受眼前的现实。 何堂主皱眉道:“据我所知,米师妹云英未嫁……” 他把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了下来,米时却说笑着说道:“我的确没有嫁人,更没生过儿子。但是战哥答应过我,他的儿子会认我当干妈。我说王欢是我儿子,也没说错啊!” “干妈?”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可心里却多少有些失望。 何堂主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叙旧了。” 何堂主起身要走,米时却把他拦了下来:“不用走,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事情,正好我还有话要问你。” 米时直截了当地问道:“机关城是王欢他们打下来的,功勋怎么算?” 何堂主苦笑摇头道:“刑殿弟子战死的功勋自然是结算了。但是,那处秘境当中带出来的东西里却没有机关动力的核心之秘,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功勋自然少得可怜。” “原来是这样。”米时并没感到意外,我却不解道:“该不会是后去的人把秘密藏起来了吧?” 米时笑道:“你还是不了解神话禁区。很多禁区异常凶险,其实里面并没有太大的秘密,或者说,秘密早已经被人销毁了。这种事情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 米时话锋一转道:“再说,瞒功不报、有功不赏,是探神手的大忌,那等于触犯了所有探神手的利益,五脉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我这才点了点头。事实上,我更倾向于秦思月带走了禁区当中的秘密。 米时的声音一沉道:“老何,对刑殿下手的人是谁,查出来了吗?” “不知道。”何堂主摇头道,“从大成他们的复述上看,我觉得像是无名的人。但是这种事情,没有真凭实据,没法妄下结论。” 米时冷声道:“我倒是觉得机关城的杀局,很像是秦红妆的手笔。” 后来我才知道,探神五绝之一的红颜枭雄秦红妆,就是无名宗的宗主,她的标志就一身红衣。所以,无名宗长老级别往上的人物都穿着红衣,而且无名宗也以女弟子为主。 何堂主摆手道:“这种事情不能乱说。况且,刑殿遭劫之后,很多人都已经叛出刑殿投入了五脉,其中也不乏高层,谁又能说得清他们当中谁是卧底?” 米时摇头道:“那这件事儿就先不说了。反正,给刑殿设局的人早晚也会跳出来,我们等着就是。” 米时说话之间,仰头看了看四周:“你这窝也太寒酸了一点吧?” 何堂主尴尬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寒酸惯了。” “你寒酸惯了,可不能委屈了我儿子。”米时随手拿出一张支票扔给张大成,“去添置点东西。还有,这地方我觉得不能住,太不利于防守了。我在东北那边有座山庄还不错,收拾收拾东西搬过去吧!” 何堂主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谢了,我马上去安置伤员。” 何堂主起身走了之后,米时才看向我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是!”我点头道,“我爸去了什么地方?” 米时看向我道:“我说,我跟战哥之间虽然搭档了很多次,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你信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我信。” 米时笑了:“你很像战哥。说实话,我只知道战哥是探神手,他应该是清风,但是他眼睛上的功夫从哪儿来的,却一直是我心里谜团。哪怕是以眼力著称的破晓宗,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我忍不住一愣时,米时解释道:“破晓宗的人眼力超群不假,但是战哥的眼睛能杀人。他练的才是最正宗的眼功,甚至比破晓宗的人还要正宗。” 米时直言不讳道:“我很早之前就爱上了战哥,可他却一直不让我接近他。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心里有一个人,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承认过。” “有一次,他对我说,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妈。我那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真的抱回了一个儿子,他说那孩子叫王欢。”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替米时难过。我想象不到当时的米时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哪怕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米时的眼中还是透着丝丝伤感。 米时继续说道:“战哥带着你出现不久就忽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我动用了所有的手段都没能找到他。” “五年之后,他却忽然找到了我,说是要和我合作生意。那之后,我们又搭档过几次。战哥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对自己的近况也绝口不提,再怎么问他,也只不过说一句: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其实,我觉得他过得并不好,起码那个女人并没有跟他在一起。一个人出门时,是谁给他收拾的包裹,我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给他收拾包裹的绝不是一个女人。” 米时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黯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从来没见过我妈。” 我反问道:“你说不知道我爸在什么地方,你后来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相信这个世上存在了某种巧合,也相信某个巧合的出现可以引发出一连串的故事。 可我不相信,雪妖狐米时过来找我会是一个巧合。 第一九八章 难以预料 - 神隐 - 苗棋淼 米时道:“我找到你的确是一个巧合。我在东北招收预备弟子的时候,看到了战哥留下的标记,我才一路找了过去。按照标记的意思,应该是接引新弟子,所以我才把你当成了他的传人。” 米时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刚看见你的时候,确实有些失望,比起战哥当年,你实在太弱了,根本不像他的传人。” “我后来想的是,大概你是战哥的独子,他不忍心下狠手训练你,才让你仅仅只能达到不入品级的程度吧,或者,他只是想把你训练成探神助手。所以,我才给你找了一个难度较低的任务。” 米时长叹道:“后来虞枫他们给我传信时,我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当时,我也是一阵后怕。万一你出了事儿,我该怎么跟战哥交代?” “好在,你继承了战哥的头脑,不仅把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而且短短的半年之内就拿到四品清风的位置,我很欣慰。” 我沉默了一会才试探着说道:“我爸会不会,不是探神手?” 米时的脸色顿时一沉:“这种话绝不能往外说。在任何人面前都只能说战哥是不知名的探神手,或者直接说他是清风。明白吗?” 我面带不解地看向米时之间,安然赶紧低声解释道:“探神手探查神话禁区得到了官方的允许,其他人就不行。就算没有官方通缉,探神手也不会饶过他们。就像……就像魔门和无鬼宗。” 米时说道:“二十多年前的信息技术还不像现在这样完善,很多探神手的档案都不完备,所以后来建立的数据库里缺少了一部分探神手的资料,自然也包括战哥的资料在内。所以战哥就是探神手,这一点绝不能有任何疑义,明白吗?” “我明白了。”米时和安然都在告诉我一个道理:如果我爸不是探神手,那么探神五脉绝不会放过我。 米时这才笑道:“这样就好。准备一下,我们搬家。” 所谓的搬家,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需要拿走的东西。何堂主从刑殿出来的时候,除了一块“血衣堂”的牌匾,什么都没带走。我们需要搬动的唯一大件儿也就是那块牌匾和祖师爷塑像了。 祖师像何堂主一直都用红布蒙着抱在胸前,我也没有问过祖师究竟是谁,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所剩无几的血衣堂弟子身上。 用老弱残兵来形容这些人也不为过。四十多人当中,重伤成残的占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里,七成上了岁数;真正能战之人,加上堂主还不足十人。 我不知道这些人里因为实在找不到出路而留在血衣堂的人有多少,真正对血衣堂忠心耿耿的人又有多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何堂主对他们一视同仁,不管如何也不愿抛弃任何一人。即使有张大成跑前跑后,何堂主还是会起身看看属下的情况,哪怕他的年纪已经超过了那些下属。 我看着时不时就站起来看看门下弟子的何堂主,忍不住低声说道:“有这样的堂主,是血衣堂的幸运,也可能是血衣堂的不幸。像何堂主这种人,其实不适合江湖。” 叶寻笑道:“我们几个就适合江湖?” 坐在我们前面的米时转头道:“一群傻子凑在一起,就将就着过吧,要不还能怎么样?” 我被米时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跟米时相处的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作风跟她的外表绝对是两个人,尤其是混熟了之后,一说话就扔砖头,不把你砸得眼冒金星,都不算跟你聊天。 要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她还逼着我们三个叫她“狐妈”。叶寻没意见,安然一口一个“狐妈”叫得那个甜,我叫了几次怎么叫都觉得别扭。她要是跟我爸没啥关系也就算了,这要是我爸回来,知道我没事儿认了个妈,他还不得疯过去? 我不叫,米时就变着法子地欺负我,最后逼得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叫了。 唉,人的外表和内心差别就是这么大。 我这一路走过来,最担心的倒不是什么前途如何,而是,安然。 安然的心思全都放在洛芊芊身上,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就没看见洛芊芊联系过安然。安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时不时就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充电宝也从来没离过手。 直到我们安顿下来,他还在等洛芊芊的电话。我好多次都想说他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一天晚上,安然才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欢哥、寻哥,我老婆来了,她说晚上要请你们吃饭,感谢救命之恩,晚上你们一定要来。” 安然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了。他几天都没刮胡子,估计是打扮去了。我看向叶寻道:“你说洛芊芊是不是来跟安然摊牌的?” “八卦!”叶寻看都没看我一眼,只顾着拿着本书在看。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当我真是跟你八卦啊?洛芊芊要是真把安然给踹了,他还不得寻死觅活啊?” 叶寻这才把书放下来:“说得也是。但是这种事情,你想拦也拦不住。我看还是见机行事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知道安然为什么喜欢洛芊芊,总之我对她没什么好的印象,她执着于探神手的天职,我并没有生气,我讨厌的是她的固执和自我。 谁都有私心,谁都会为自己考虑,尤其身在江湖,心里没个小算盘的人活不下去。但是,洛芊芊的自我和小算计还不一样,她的私心里有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霸道。 她对安然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她始终是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安然,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给安然留丝毫情面。换成是我,恐怕早就想要动手抽人了,安然能忍下来也是种能力。 安然对洛芊芊的感情我没法理解,但是我知道安然没有洛芊芊可能活不下去。今晚,如果洛芊芊真是要找安然摊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我坐在床上连着抽了几根烟,还是想不出一点办法,只好悄悄溜出去找了狐妈。 狐妈听我把话说完,也忍不住直皱眉头:“这样吧!晚上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那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这样也好,起码米时比我和叶寻会劝人吧? 可是晚上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开始我们吃饭的气氛还算融洽,可是过了没多久,我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点开微信一看,刚喝下去的酒顿时醒了一半儿。微信是狐妈发过来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洛芊芊看叶寻的眼神不对!” 我这才注意到,整个晚上都是洛芊芊在跟叶寻不断说话,叶寻不吱声,她就自己说,有时候还替叶寻倒酒夹菜。 如果从朋友的角度来看,这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她看叶寻的眼神里,竟然带着爱慕。 我没谈过恋爱,可是陪同学两口子吃饭的事情也不少,他们之间的眼神怎么样,我还能看出来。 我只是稍稍注意了洛芊芊一下,心里就打了个哆嗦,赶紧给狐妈回了个信息:“你没看错吧?” 狐妈的信息马上返了回来:“你看洛芊芊的盘子。” 糟了! 我往洛芊芊盘子里看了一眼之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安然给她夹的菜,她一口都没动,就那么原封不动地摆在盘子里。这分明是一种不失礼貌的拒绝啊!只有互相不熟悉的人才会这样。 洛芊芊她该不会是…… 我顺势在桌子底下踹了叶寻一脚,对方不动声色道:“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 “先等等!”洛芊芊连忙道,“我还有话要说。” 我给叶寻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又坐了下来。事到如今,是死是活也得听下去了。 洛芊芊道:“叶寻,我此次来,一是为了感谢你和王欢,二也是受了门派的委托,邀你加入无名宗。我们的条件……” 叶寻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什么条件都不用说,没有王欢的地方,我不去。” 洛芊芊道:“这次的条件当中就包含邀请王欢,而且你们两个的待遇一致,神鬼双刀也不会被拆散。王欢,你说呢?” 我摇头道:“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既然已经加入了血衣堂,就不会再去无名宗。” 洛芊芊低声道:“可是在血衣堂没有前途的。血衣堂所有资源都处于停滞的状态,很多任务你们抢不过五脉,再加上五脉弟子对以前的刑殿都不太满意,在外面遇上了,肯定要找你们麻烦。我看,不如你们加入无名宗,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被人针对。” 我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都考虑过。但我还是决定留在血衣堂,因为这里让我觉得很舒服。” “那好吧!”洛芊芊不无遗憾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劝说二位了。” 我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第一九九章 改变 - 神隐 - 苗棋淼 我就说嘛,狐妈肯定是看错了。洛芊芊看叶寻只不过是要劝他加入无名宗,哪来的什么男女之情。差一点让狐妈吓死。 我还没来得及看上狐妈一眼,就听见洛芊芊开口道:“叶寻……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当时就打了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洛芊芊这个娘们是疯了吧?在当今这个年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并不稀奇,很多少男少女不也在众目睽睽当中大声宣布爱情吗?很多人甚至会为他们大声喝彩。可是你洛芊芊不行,你的身边还有安然啊! 安然慌忙站了起来,却一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酒瓶,酒水顺着桌面洒了安然一身,他却像是一点没有察觉,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洛芊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寻皱了皱眉头:“我和安然、和你,都是朋友。” 叶寻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他在提醒洛芊芊,安然在这里,我们是安然的兄弟,否则,也不会跟你洛芊芊认识。 洛芊芊仍旧看着叶寻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说的是男女朋友,只有我和你。” 叶寻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第一,我不打算和你做什么男女朋友。” “第二,我也需要提醒你,安然才是你的爱人。” 洛芊芊严肃道:“我和安然曾经是情侣,但是不代表以后也是。我和你……” “够了!”叶寻怒道,“希望你自重一点,也给彼此留点面子。王欢,我们走。” 叶寻拂袖而去,我犹豫了一下才追了出去,我们两个一言不发地走出几百米,我才抓着脑袋说道:“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啊?洛芊芊移情别恋也别坑人哪!” 叶寻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在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哪有半点笑的意思,我现在连哭的心都有。过一会儿,安然要是冲上来找叶寻玩儿命,我怎么处理? 也不对,安然为什么要找叶寻玩儿命?又不是叶寻勾引了洛芊芊,是她自己贴上来的。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面简直就是嗡嗡直响。 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狐妈从我们后面走了过来:“你俩在这儿?” 我赶紧问道:“安然怎么样了?” “正在跟洛芊芊谈。”狐妈摇头道,“但是,我看谈不出什么结果来。洛芊芊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跟叶寻示爱,她就不可能再去理安然了。” 我懊恼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狐妈摇头道:“安然爱洛芊芊,可是洛芊芊却未必爱安然。因为都是东北分部的人,他们两个我早就见过。洛芊芊很强势,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强势征服她的人,而不是一个温柔体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人。” 我疑惑道:“这样的人不好吗?安然宠着她也不对?” 狐妈苦笑道:“宠爱这种东西,就像是糖偶尔吃上一颗,你会觉得很甜;吃多了,你就会觉得腻了。但是,征服却不同。怎么说呢?” 狐妈想了一下道:“我这样给你比喻吧!呵护与被呵护的人,就像是做糖和吃糖的人。做糖的人永远都在想怎么才能把一块糖做得更甜,让吃糖的人觉得更开心、更幸福。” “可是吃糖的人呢,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甜,她吃不出更多的味道,也就觉得索然无味。安然和洛芊芊正好就是这样。” 我顿时火冒三丈:“索然无味就是洛芊芊肆无忌惮伤害安然的理由?” 狐妈摇头道:“原本洛芊芊喜欢的人也不是安然,安然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当年,洛芊芊的男友葬身在地级禁区当中,洛芊芊伤心欲绝,安然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才接纳了安然。” “我听说……”狐妈道,“当年他们还做过一个约定,那就是洛芊芊明确地告诉安然,如果将来有一天,无论是谁遇上了更令他们心仪的人,都可以直接离开。” 我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安然也答应了?这他么叫人话吗?” 不是我的想法过激,而是洛芊芊摆明了在耍安然。如果他们两个都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在一起倒也算了,可是,洛芊芊玩的是假,安然可是真啊!洛芊芊就没想过她会给安然带来多大的伤害? 叶寻沉声道:“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纳闷,狐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话不会是她怕叶寻被洛芊芊惹毛了,动刀子杀人,故意编出来的吧? 狐妈道:“这件事儿,整个第五分部都知道。不信,你在第五分部随便找个人问问都行。要不,第五分部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瞧不起安然,说他是洛芊芊的小奶狗呢?” 狐妈摇头道:“以前,还有人当着安然的面,肆无忌惮地给洛芊芊送花,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安然并不能算是洛芊芊真正的男友。当然,那个时候,洛芊芊也没有接受。” 我忍不住道:“安然到底是怎么想的?” 狐妈道:“安然大概是觉得时间久了他就能感动洛芊芊吧。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 “呵呵……”狐妈自嘲似的苦笑了一声道,“这个世上最能随着时间改变的就是人心,最无法改变的也是人心,唯一的区别就是命运让你遇上了哪个人。” 叶寻摇头道:“我对命运的说法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安然怎么样了。” 狐妈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没人能知道。等着吧!等下去说不定就有结果了。” 我们三个在回山庄的路上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也不见安然回来,这其间我又给安然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见那边有人接听。就在我和叶寻合计着要不要过去找人的时候,安然回来了。 我离着老远就看见了安然摇摇晃晃的身影。 一手拎着酒瓶一只手里夹着烟卷的安然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你们都在啊!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我看得出来安然笑得很勉强,似乎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我走上去拍了拍安然的肩膀:“走吧,回去睡觉。” “对!睡一觉,说不定什么都忘了。呵呵……”安然往前晃了两步,却差点栽倒在地上。 我赶紧把安然给背了起来:“你慢着点,要吐的话,先告诉我一声。” 安然趴在我身上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老婆走了,一句话都没留。” “一个女人而已,明天哥给你找个好的回来。”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把上大学吹牛逼的话给说了出来,“咱们兄弟差哪儿了?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不差事儿更不差钱儿。三条腿儿的蛤蟆咱们逮不着,两条腿儿的人满大街都是。” 这话其实也不是在吹,血衣堂虽然落魄了,但是安然以前出任务得来的奖金也足够他多娶几个媳妇儿了。 安然趴在我背上哭道:“可我就是喜欢我老婆啊!” “我呸——”我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洛芊芊到底哪个地方好?你告诉我!” “漂亮?漂亮的妹子有得是,比她好看的一抓一大把。” “温柔体贴?这四个字跟她就挨不上边儿你知道吗?” 我说得正起劲儿,安然却来了一句:“我是忠犬。” “我呸!”我气得差点没把安然扔下去,“你特么怎么不说你是孝子贤孙?” “这个词用得好!”安然傻呵呵地笑道,“七年之前,我第一次看见我老婆,我就觉得认定她了,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守着她。可那时候,她有男朋友……” 安然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忽然大声喊道:“寻哥,寻哥!你可要对我老婆好啊!你对她不好,你都对不起我!” “放你妈屁!”叶寻这下真的怒了,转身就奔我走了过来。他还没到跟前儿就被给挡了回去:“安然喝多了,你别跟他一样的。” “寻哥……”安然好像一直没看见叶寻已经被气得半死,“寻哥,我承认我不如你,可是有些地方,你不如我啊!” 叶寻看了安然半天,才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走吧!这人没救了。” 我一路把喝得烂醉如泥的安然给背回了山庄,好不容易把他塞到了床上,回头之间却发现叶寻没了。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顺着大门追了出去。 我这一路都没看见叶寻,赶紧找机会给虞枫打了个电话,要了洛芊芊的电话号码,一个电话给洛芊芊拨了过去,问清了她的地址,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洛芊芊入住的酒店。 我在酒店附近站了没多一会儿,就看见叶寻出现在了酒店附近。等我顺着窗户爬到洛芊芊客房的露台上,正好看见叶寻坐在洛芊芊的对面,他的长刀就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糟了!叶寻果然是奔着杀人来的。 我刚想进屋,就看见叶寻用手指头在刀鞘上连着敲了几下——他看见我了,意思是让我别动。 第二零零章 在一起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没想杀人? 对!以叶寻的性格,他想要杀洛芊芊,对方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叶寻绝不会跟她废话。 我看见洛芊芊站起身来走到吧台旁边:“你喜欢喝酒是吗?你喜欢喝什么酒?” “我只喝自己的酒。”叶寻面无表情道,“我这次来……” 洛芊芊不等叶寻说完就打断道:“你是专程来拒绝我的对吧?” 洛芊芊郑重其事地说道:“爱不爱你在我,接不接受在你。我不会轻易放弃。” 叶寻看向洛芊芊的眼睛里微微闪出了寒光:“你觉得,这样对安然公平吗?” 我看见叶寻的表情就知道要糟。叶寻每次动手之间,都是眼神先动,被他盯住,下一刻可能就得迎上叶寻致命的一刀。 叶寻是在等洛芊芊的答案,一旦洛芊芊的答案让他不满,叶寻很可能就会杀人。 洛芊芊平静地看向叶寻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叶寻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来。 洛芊芊问道:“一个女孩在正式嫁人之前,有过一个或者几个男友算正常吗?” 叶寻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算。” “好!”洛芊芊继续说道,“那么,我再问你。如果,一个女孩和同班同学分手之后,又和临班的同学恋爱,她有错吗?”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没有。” “好!”洛芊芊再一次问道,“两个情侣之间分手,存在着绝对的对错,或者绝对意义上的背叛吗?” 叶寻沉声道:“你在诱导我?在我看来,你对不起安然。” 洛芊芊摇头道:“这你就错了。我和安然并没有结婚,我们之间既没有道德上的约束,也没有法律上的约束,所以说,我们之间谈不上背叛。” “第二,我和安然相处之初,就已经事先言明,我们之间并不算是真正的情侣关系,他遇到更心仪的女孩,完全可以转身离去,我不会有任何纠缠。这一点,你可以问安然。” 叶寻狠狠吸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站在窗外也觉得一阵头大。现在就算是我站在屋里又能怎么样?这件事儿上,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去辩驳洛芊芊。 我现在进去估计也就是跳着脚大骂对方“贱人”,可这有什么用?洛芊芊是认死理的人,她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叶寻沉声道:“说道理,我说不过你。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最好别跟我纠缠,惹烦了,我会杀人。” 洛芊芊笑道:“大概不只你会杀人,王欢也会杀人吧?他刚才打电话说要跟我谈谈,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到了。” 洛芊芊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王欢,你在吗?出来见见如何?” 我知道藏不住了,干脆从阳台上走了出去。我看了叶寻一眼,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无奈。 我明白了。 叶寻过来并不是想要杀人。叶寻被气得火冒三丈不假,但是他也知道洛芊芊是安然的心尖子,杀了洛芊芊,我们就得等着跟安然翻脸了。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洛芊芊先一步开口道:“叶寻,正好你的好兄弟也在,那我就宣布一件事儿:从明天开始,我要正式追你,凡是你在的地方,我一定会出现。” 我咬牙切齿道:“洛芊芊,你的心是铁打的吧?” 我们暂时没有任务,离不开血衣堂,就算我们拿到了任务,也一定得带上安然,没有助手沟通官方,我们可能会寸步难行。洛芊芊如果一路追下来,对叶寻嘘寒问暖,会把安然置于何地? 我手背上的青筋不由得一根根地绷了起来。要不是洛芊芊是女人,我真想一个嘴巴抽上去。 洛芊芊微笑道:“我不管。我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况且,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对一个带着好意的女孩大打出手。” 叶寻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说道:“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喜欢的人是王欢。”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寻把手拉了过去,五根手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我顿时懵了。叶寻扬了扬我们扣在一起的手指道:“我本来不想向你证明什么,但是为了不必要的误会,我还是说清楚点好。我们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叶寻给拽到了门口。洛芊芊迟疑着道:“王欢不是有司若了吗?” 叶寻沉声道:“套用你的话讲,爱不爱他在我,接不接受在他。” 叶寻说完直接把我拽出了门,直到上了电梯才把我的手给松开。 “你……那个……”我刚说了几个字,叶寻就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还好,还好,还好…… 我一连在心里说了三个“还好”,才算放下心来。 万一叶寻真那个啥,我又打不过他,后果简直没法想象。 我真打不过叶寻?我好久没跟他过招了,或许……我能打过他吧? 我的脑子里正在嗡嗡作响的时候,叶寻又把手给伸了过来。我顿时吓了一跳:“你要干啥?” 叶寻咬牙切齿道:“演戏!” 我这才想起来,从洛芊芊露台的拐角上应该能看见外面的人行道,我们俩要不拉着手出去,先前的一切就算是白演了。 我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过去之后,叶寻一把拉起我的手,大步就往外走。 那时候,虽然已经到了半夜,但是路上还是有人来往,看见两个男人拉着手逛街,都忍不住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跟着叶寻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儿。叶寻在前面昂首挺胸、趾高气扬,我却像是见不得人一样低着脑袋让他拽着走,小狗儿似的跟在后面。 这个画风不对,绝对不对!我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的脑袋里顿时又是一阵嗡嗡乱响。可是我们离着街口的拐角还有一百多米,不拐过去真没法松手,我也就只能迷迷糊糊地让叶寻拉着往前走。 我俩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洛芊芊在阳台上喊道:“叶寻、王欢,你们不用再演戏了。叶寻,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拿这种理由拒绝我,你们的戏演得太假了。” 洛芊芊不喊还好,她这一喊,原来没注意我们的人也把脑袋转了过来,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在给我们拍照。我当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一下钻进去。 我他么刚才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干脆一刀剁了洛芊芊,一了百了算了。 洛芊芊却还在阳台上喊道:“叶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用拿王欢出来做挡箭牌啊!王欢他有喜欢的女孩了……” 满大街的人不是拿手机对着我们两个,就是去拍洛芊芊,简直乱得不能再乱了。 我使劲捏了叶寻两下,意思是让他赶快走。 没想到,叶寻却停了下来,转身抱住我的双肩,用额头顶住了我的脑门,轻轻地说道:“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妈的,你用内力! 叶寻那句话明显是用上了内功,声音虽然不大,却能传出百十多米去。这一下,满大街的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我吓得有些微微发抖,满眼惊恐地看着叶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在一起”,人堆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地高喊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怎么样了,可我却觉得自己的脸皮上一阵阵发烫。叶寻咬着牙传音道:“说话!” “好……”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在颤抖。 “哦——”人群当中顿时爆出了一片欢呼声。叶寻拉着我推开人群往街角跑了过去,我俩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附近总算是没有人了。 叶寻这才松开了我的手。我停顿了三四秒钟之后,疯狂地怒吼道:“叶寻,你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叶寻那个平时没有几句话的蔫货竟然一句话没说调头就跑了,我在后面一直追着他跑回了山庄。 可我还没进山庄大门,就看叶寻停了下来,还看见狐妈拿着手机从山庄里走了出来,手机传出来的声音竟然是排山倒海似的“在一起……在一起”。 我顿时一个头变得两个大:“狐妈,你这是干什么?” 狐妈举着手机:“挺精彩的,再看一遍。刚才你们两个亲上了没有啊?要不,我把你们寝室的床换换,改成双人的?” “无聊!”叶寻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只剩下我跟狐妈两个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我憋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狐妈,你相信吗?” 狐妈的话差点让我吐了血:“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再说,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我有什么信不信的?” 狐妈忽然脸色一沉道:“你们两个闹够了,说点正事儿吧!你们两个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没看明白。王欢,我问你,你不觉得洛芊芊有点不对劲儿吗?我不是说她对叶寻的态度,而是她的行事作风。” 第二零一章 再次旅行 - 神隐 - 苗棋淼 我顿时恍然大悟道:“对,洛芊芊不像洛芊芊啊!” 洛芊芊的智商如何,我暂时没法评判,但是她的情商绝对不高。可是这次洛芊芊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尤其是在酒店和叶寻交谈的那次,简直一步步在带动叶寻的思维,让叶寻跟着她的节奏。换成以前,洛芊芊只会跟叶寻争锋相对。 更重要的是,洛芊芊出现在露台上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风。换成以前的洛芊芊,只会跳脚大骂,或者干脆冲下来,而不是像刚才一样煽风点火。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洛芊芊是人假扮的?” “不,那肯定是洛芊芊本人。”狐妈摇头道,“世上还没有谁的易容术能逃出我的眼睛,我只是在怀疑洛芊芊的真正目的。”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洛芊芊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洛芊芊专程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来,这个手法未免太过低级了。况且,凭她洛芊芊,还没有挑拨我们兄弟关系的那种本事。 洛芊芊是专程为了打击安然?也不对,她没有理由打击安然。况且,安然对于现在的血衣堂来说,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打击他完全没有必要。 为了叶寻?如果是为了叶寻,就更说不通了。无名宗要争取叶寻,就不该用这样的手法。挑拨安然去杀叶寻?除非叶寻真的杀了洛芊芊,否则,安然不会动手。退一万步讲,就算动了手,他也杀不了叶寻。 洛芊芊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狐妈已经开口道:“这件事儿,我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一点。但是,我建议,你们三个人暂时不要接触,先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怎么分开?”我本来不太在意狐妈的说法,但是转念一想,狐妈说的也没错。现在叶寻和安然要是碰了面,肯定会异常尴尬,最好还是我们各自出去做任务。 我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吧,你挑挑有没有什么简单点的任务,我把安然带出去,让叶寻在家里安心养伤。” “那就先这么办。”狐妈连夜给我们挑选任务去了。 可是,狐妈那边的任务没找到,我却先接到了司若的电话,她找我去“毕业旅行”。 我想了半天才决定把安然一块儿带走。从心里话说,整天都在失魂落魄的安然并不适合做任务,他这种状态说不定就容易在什么地方送了命,带他先去旅行几天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是用做任务的名义把安然给诓了出来,谁知道,他看见司若之后就改了主意,说什么都不肯跟我们一起去了。安然的拗劲儿把我气得火冒三丈:“我说安然,我好心把你弄出来旅行,你还推三阻四,我还能把你带出去卖了吗?” 安然苦笑道:“欢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不想打扰你和司若姐。你们的旅行多出一个人来,你俩不觉得别扭,我都觉得难受。” 安然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回血衣堂,也不会去干什么傻事儿。我也打算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去把我和我老婆以前走过的地方再走走,就算是跟我的过往告个别吧!也许,走完了这一圈,我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我沉默了半天道:“这样也好。你去吧!有什么事情跟我联系,不管多远,我都会赶过去。” 安然笑了:“能有什么事情?你别忘了,我以前也是清风,四品清风,不比你和寻哥差多少。” 安然说完拎起背包大步走出了酒店,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向安然的背影时,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我在酒店门口站了好半天才走了回去。等在酒店里的司若直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眨着眼睛道:“这瓶水里有毒,你要喝吗?” “有毒?”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司若勉强笑了一下:“果然,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会说‘有毒我也喝’,然后装出一副毒发身亡的样子,说‘董小唯,你谋害亲夫’。” 换成以前,我确实会这样,因为我对面的,是可以肆无忌惮去开玩笑的董小唯。 可是,她的名字换成了‘司若’之后,我却在第一时间本能地去怀疑水里是不是真的有毒。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才拿起水来一口喝掉了半瓶。 我还没来得及跟司若说话,就觉得全身一阵发冷,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七成,两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水里真的有毒? 我还没反应过来,司若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王欢,你怎么了?” 我举着手里的水瓶,无法置信地看向了司若:“这水……” 司若一把抢过了水瓶,仰头将剩下的半瓶水全都灌进嘴里。仅仅几秒之后,司若就跌坐在了椅子上:“水里真的有毒!”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之间,司若却轻声说道:“爸爸,你还不出来吗?” 司若在喊“爸爸”,魔门之主也来了? 我猛然转头之间,司若的父亲已经站在了门口。对方沉声道:“看住这层楼,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如果有人强闯,格杀勿论。” “是!”门外至少有四个人在同声领命。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司若的父亲,可我却无数次听过了对方的鼎鼎大名。 魔主司命,司人之命。 司命,本来就是古代神话中掌人生死的神明。屈原在《九歌》中就曾经提到过少司命。按照楚文化,司命是至高神明,大司命掌控生死,少司命掌控福禄。 江湖之中没人觉得魔门之主以司命为名是狂妄无边,相反,却对他畏如神魔。魔门之主虽然不能主人之生,却能控人之死。司命横行江湖数十年,他想杀的人从来没人逃脱。 据说,强如司命,也没能完全掌控魔门。至于其中缘由,就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司命站在门口不言不动,可他仿佛能将人世间的一切全都带入幽冥,整座房间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阴冷。司命却像是控人生死的神祗,傲立于世,藐视天下。 司若倔强地抬起头道:“爸爸,我已经答应过你,我旅行之后就会老老实实地回到魔门,统领血卫,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司命沉声道:“我来,就是为了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司若眼圈微红道:“用蚀心散来完成我的心愿?” 我虽然不知道蚀心散究竟是什么东西,却直觉地感到那应该是一种慢性发作的毒药。 司命沉声道:“你不是想回到以前吗?那好,我用蚀心散化去你们全部功力,让你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这样你们就可以像常人一样去旅行了。” 司命的说法听上去没有太大的恶意,司若却冷声道:“仅此而已?” “不!”司命沉声道,“我还要让你们重新经历一次毕业旅行,像上次一样。” 司命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神门的人又在考验预备弟子。这一次,他们用的还是同样的手法,让一群毕业学生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一场危机。他们当中有神门的新进弟子,也有老牌的精锐,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们的任务就是跟着他们进入一个神话禁区,然后再活着回来。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会出手帮你们,你们进去之后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你听明白了吗?” 一直倔强以对的司若终于红起了眼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连一点快乐的回忆都不肯给我吗?” 司命冷声道:“回忆是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况且,我已经允许你有了太多的回忆。还有他……” 司命指向我道:“就算我不动手,你们也不可能再像当时一样无忧无虑地去旅行了。在他眼里,你早就是魔门妖女,唯一不同的是,他还不是神门的高层,否则,你的这颗人头就会被他给拿去邀功请赏。” “你……”我本来想要喊“你放屁”,可话到嘴边却被司若死死地拉住了手臂,我也只好把后面的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司命冷笑道:“神门是什么货色,没人比我清楚,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司命沉声道:“你知道,不按我安排的去做,会是什么后果。当然,你可以赌一下父女之情,但是我跟那个小子可没情可言。” 司若沉默了半天才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是司若,魔门少主。”司命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而去,甚至没有多看司若一眼。 司若呆坐良久才说道:“我们最后的一次毕业旅行也没有了。不过,还好还是我们两个人旅行。我叫司若,难道注定了要一辈子失落吗?” “别胡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司若,唯一能说也就只有这句了。 司若摇头道:“不是在胡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司若吗?”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司若时,她却看向了窗外。 第二零二章 同样的开局 - 神隐 - 苗棋淼 司若望向窗外时,嘴角上带起了一丝自嘲的微笑:“我爸爸一直希望生一个男孩来继承魔门。我听妈妈说过,爸爸曾经无数次在她面前规划那个男孩的未来。” “可惜,十拿九稳的魔门少主竟然在降生的一刻变成了魔门公主。我爸爸当即给我取名司若,可见他当时是有多么的失落。” 司若苦笑道:“我爸爸虽然没等到他想要的魔门少主,却还是开始了他原先的计划,除了教导武学的师父换成了女人,其余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从三岁就开始接受英才式教育。那时候,跟我一起学习的还有三十多个孩子,我们一起生活,一起长大,亲密无间。”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他们一起给我庆祝生日,送我礼物。我觉得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可第二天,我爸爸就把我们召集到了一起,宣布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我们三十多人从现在开始就是生死之敌,一年之内,我们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生存下来的人就是魔门少主。” “我爸爸说:你们之间的竞争没有任何规则,也没有任何公平。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甚至可以求助外援,只要能杀死同伴就是胜利者。” 司若的身躯在轻轻颤抖,虽然时隔多年,我却仍旧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恐惧。 我走上去拉住了司若的手:“别说了。” “让我说完。”司若说道,“那天,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离开了会议室。那天晚上还有小伙伴找到我,说我们不能互相残杀,可是仅仅过了一夜,就有三个人死在寝室里。” “那时,我们之间的战争彻底爆发了。十多岁的孩子之间爆发的战争却比你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都要残酷。那种场面,你能想象得到吗?” “我们三十多人就关在一座废弃的学校里,像一群蛊虫一样互相杀戮,吞食着同类,想逃都逃不出去。我们每活一天都要小心翼翼,但是再小心也躲不过同伴的算计……” 司若颤抖着声音说道:“当我杀掉了最后一个同伴,浑身是血地走到我爸爸面前时,我才第一次看到了他欣慰的笑容。那个笑容,或许是对我的一种奖励,或许是对我的一种认可。” “那时,我爸爸问我想要什么奖励。我告诉他:我想上学,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过完大学的生活。我爸爸当时脸沉似水,可是他说过的话从来都不曾反悔过。他答应了让我过完大学生活,我才化名董小唯去了辽科院,也遇见了你。” 司若勉强笑道:“你知道这次我是靠什么说服了我爸爸吗?还是靠他当初的承诺。他当初答应我,要让我过完大学的生活,但是他却耽误了我的毕业旅行,所以,我要把旅行拿回来。他同意了。可他还是……” 我低声说道:“不管旅行的结果怎么样,只要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我们的毕业旅行。” “说得对!”司若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我们去找线索吧……不对,是开始我们的旅行吧!” 司若拉着我跑出了酒店,我虽然想要打听一下蚀心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法开口。我实在不想去破坏司若心中这短暂的美好。至少我们还没找到这次试炼的线索之前,我不能去破坏司若的心情。 我不说话,司若却先开口道:“我们得快一点了。蚀心散是一种能腐蚀人经脉、丹田的*,不管是多厉害的高手,只要中了蚀心散,功力就会快速消失,肌肉也会随之坏死,直到全身瘫痪。” “蚀心散要不了人的命,却比鹤顶红、孔雀胆还要可怕。我们得快一点,多拖一段时间,我们就多一分危险。” 司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爸爸一向说到做到,他说不在乎我的生死时,绝不是在开玩笑。就像当年我在跟同伴生死争斗时,几次差点死在了同伴的手里,他却从没出来救我。” “别想那么多,我们看看附近有没有大学再说。”我在地图上查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当地的一所大学。我一边向学校走一边说道:“如果你父亲想要重现当时的场景,那肯定还是一场毕业旅行。可是,探神手就这样把一群无辜的学生给卷进探神之路,就不怕有人死于非命吗?” 司若解释道:“探神手与魔门、无鬼宗不同。魔门和无鬼宗做事从不计较后果,什么阴谋手段都敢用,哪怕是牵连再多的无辜也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探神手除了探查神话禁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无辜。探神手绝不会允许牵连无辜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否则的话,无论探神手把任务完成得多么出色,或者他们立下过多大功勋,都会受到严厉惩罚,甚至当场处决。”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他们能保证不出事?” “能。”司若点头道,“每次预备弟子试炼,背后至少要跟随五个以上的高手,甚至有人直接化妆后混进队伍,来确保无辜者的安全。但是,参加试炼的弟子却不知道这点。” 我惊讶道:“可我们那次身边明明没有探神手在。他们遭到魔门截杀了?” 司若直言道:“我们原本安排了一批血卫去截杀探神手,可是,我们的人却没派上用场。因为那次试炼,探神手并没安排任何人接应。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雪妖狐没告诉过你?” “没有。”我不是不相信狐妈,可是这件事儿未免会让人产生怀疑。我越来越觉得,孤山密窟的试炼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我的阴谋。布局的人,应该不是狐妈吧? 我低着头往前走时,却听见有人喊道:“同学……同学,你是今年的毕业生吗?” 我回头之间,正看见一个染着粉红色头发、显得俏皮可爱的女孩走了过来:“同学,你们是应届毕业生吗?想不想报名参加免费旅行?” 我和司若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道:“想!” 女孩笑眯眯道:“我这里有一张旅行邀请函,只要你们通过考核就能参加。报名地点在前面那条街的汽车旅行社。” 我接过女孩手里的传单看了起来:带你探寻蓬莱仙境,揭秘徐福寻仙之路,童男童女配对参加,免费享受五星级服务。 我看完之后忍不住笑道:“探寻蓬莱仙境那是噱头吧?现在的大学里,想找出能配成对儿的童男童女还真不容易。” “我要是过去说我是童男,你们还能验出来吗?要是真有人敢上来检验,就不怕我告你们侵犯人权啊?” 那个女孩也笑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旅行社雇来发传单的。不过,验证的事情倒是真的有哦!祝你们好运。” 那个女孩说完就转走了,我等她走远了才说道:“寻找蓬莱仙岛能作为初级任务吗?” “不可能。”司若直接否定道,“寻找海上三大仙山,是天级任务。寻找徐福不死仙药之谜,同样也是天级任务。如果把两个并在一起,就是神级任务。” 我忍不住皱眉道:“神话禁区不就分为‘天、地、玄、黄’四级?还有神级?” 探神手任务等级与禁区等级对应,虞枫告诉过我,禁区只分四个级别。 司若摇头道:“在天级禁区之上还有神级禁区。因为神级禁区牵涉到的都是上古神话,就算探神手中的元老人物都不敢轻易触碰,所以一般的探神手并不知道神级禁区的存在,以为只有天级而已。但是……” 司若话锋一转道:“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所谓的神级任务。真正的神级任务,难度至少在天级五倍以上,甚至还要更高。” “探神手里众所周知的所谓神级任务,只不过是在天级任务上叠加了一层而已。就像这个……” 司若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单:“寻找徐福不死仙药之谜本身就是天级任务,但是蓬莱仙岛也被列为天级禁区。进入天级禁区完成另外一个天级任务,就等于把任务难度进行了叠加,这就是所谓的神级任务,或者叫次神级任务。” 司若继续解释道:“就算是一品探神手也很难完成次神级任务,这种任务绝不会出现在预备弟子的考核当中。我估计,这应该是探神手总部为了给新人增加难度故意弄出来的迷魂阵吧!” 我诧异道:“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有。”司若道,“就比如,我故意给你一个假的线索,让你根据线索往下找,如果你一直转不过弯儿来,你的考核就算失败了。这其实是在考新人的分析力和判断力。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探神手,头脑才是第一位,身手显得有些次要了。” 司若看向我道:“探神手的杰出人物个个都是人精,笨蛋永远没法进阶高品探神手。就比如你。” “谢谢夸奖。”我面无表情地走向了街角。 第二零三章奇怪的邀请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女孩说旅行社很容易找,我离着老远就看见旅行社的牌子。 司若低声道:“看招牌是一家老旅行社了。” “不对。”我摇头道:“这个牌子做过旧,应该是新挂上去的东西。” 古董行里有新货做旧的说法,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让新货看上去像是老物件,我是古董行出身的人,旅行社招牌上的那点小把戏当然瞒不住我。 我低声道:“你看看附近有没有探神手的联络标记?” 我刚进探神手不久,还没来得及学暗语和标记就进了血衣堂,这事儿还得司若来弄才行。 我装着抽烟站到了旅行社附近的一颗小树下面,司若在旅行社附近转了一圈才摇头道:“没有什么标记。” 我轻轻悄悄指了指头顶:“你看那是什么?” 司若离开不久,我就看见一片树叶下面被人用红笔画了一只血红色眼睛。那只眼睛的笔画虽然简单,但是眼眸中心却透着杀意凛然的凌厉,哪怕它只是一个画在叶子上的死物,也能让人在乍看之间毛骨悚然。 司若仰头之间也忍不住一愣:“这是探神手的标志?” “不是破晓么?”我记得破晓宗的标志就是一只眼睛。 “是么?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像……”司若自言自语的声音很低却没逃过我的耳朵。 司若抬头道:“算了,能确定这里的事情跟探神手有关就行,不用理会太多。我们去旅行社大厅看看。” “也好!”我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看见一群在那排队等着报名的男女学生,我刚才还说不可能有人会去检查什么童男童女,可是人家还真就查了,我前面排着报名五十多人,不到一会儿就让旅行社给刷下来一多半儿。 旅行社的负责人也没用什么仪器,更没什么过分举动,打眼往人脸上一看,就直接告诉你:行,还是不行。 我扫了一眼一个红着脸往出走的女生对司若说道:“这种事情能用眼睛看出来?” “应该是不能吧?”司若低声道:“我觉得可能是一种心理战术吧?说不定他是根据和人对视时,对方的第一反应来判断真假。” 一眼能看出人的心理变化,虽说也一样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总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司若这样说,我还多少能安心一些,起码我们没碰到一个抬眼就能看穿人心的怪物。 我和司若正在说话之间,却忽然听见一个女生尖叫道:“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不合格?你给我拿出证据,今天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不走了,就坐你们门口,来一个人告诉一个人,你家就是骗子。” 旅行社负责人等她喊够了,才慢慢站在了起来,附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句话,那女生当场被吓得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一路上还摔了两个跟头。人要不是慌张到一定程度绝不会连路都走不稳,那人究竟说了什么才把他给吓成那样? 我顺手用手机对那个女生拍了张照片,才往接待处看了过去,负责人看到我和司若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位很不错,复合公司的要求,请填表吧!填好了就可以回去等通知,我们最晚明天早上就会联系你们。” 我接过报名表时特意盯着那个负责人看了好一会儿,那个人像是道士一样扎着头发,却被一身休闲装弄得看不出一点仙风道骨,倒是他透着乌黑的指甲让人看着有些纳闷,不是常年接触带有毒素东西的人,指甲不会轻易发黑。 我装着填表时,悄悄看了司若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在报名表上填上了“董小唯”的名字,我填的还是王欢,反正虞枫那边给我弄了新的身份,就算有人想查也无从查起。 我一边填表一边用我和司若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想知道他刚才和那个女孩说了什么,我帮你填表,你去试试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我刚把报名表填好不久,司若就给我传来了消息,那个女孩叫小美,在一家ktv上班像找她只能等到晚上,我和司若当晚就找了过去,指名道姓要见小美。 对方来了之后,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小美和白天的女孩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花了浓妆,我才没一下看出对方的身份。 我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想知道,今天白天那个旅行社的负责人跟你说了什么?” 小美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从身上拿出一叠现金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只要你告诉我,他说了什么。这些钱就是你的。” 小美眼睛一亮,马上就摇头道:“他没说什么。” 司若抬手又扔出一叠钱来:“这些够了么?” 没想到,小美竟然腾的一下起身尖叫道:“谁稀罕你们的臭钱。想听段子回家找你妈讲去。” 司若脸色一沉,伸手一下捏碎了桌子上的酒杯,被她攥碎的玻璃像是沙子一样从她指尖慢慢滑落当中,司若森然说道:“你要是不想死,最好马上给我坐回去。” 小美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坐回了原位,司若轻轻甩掉了手上的玻璃:“说吧!说完桌子上的钱还是你的。” 小美咽了咽口水:“那个人……那个人说……” 小美说话之间低下了头去,原本颤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沙哑:“传说中的事情,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信。一个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说,经过了无数次有意无意的修改之后,可能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纯粹的故事,反而丢失最初的真相。当你揭开了传说背后的秘密,或许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司若拍案而起之间,我伸手拦住了司若:“这话,不是她说的。有人在替小美说话。” 我试探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小美,小美……” 我刚刚喊了两声,就看鲜红的血液从小美脸上一滴滴的落在了她丝袜上。 我没来得及伸手触碰对方,小美就侧着身子栽倒在了地上,七窍当中鲜血直流。 司若伸手在对方脖子上试探了一下:“人死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走廊上有人说道:“开灯,警察。” 我和司若对视了之后,我飞快的把小美的尸体抓了起来,司若掀开沙发坐垫,从身上翻出一把匕首,几刀划开了坐垫下面的布料,和我一起把尸体给塞了进去,盖上坐垫坐回了原处。 我俩刚刚坐好不久,警察就走了进来:“你们俩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我和司若分别把身份证递过去之后,对方再次说道:“刚才,你们叫了一个小美的人进来,她人呢?” “走了!”我靠在沙发上说道:“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就把人打发走了。” “走了?”警察微微一皱眉头:“你们找小美干什么?” 我直接回答道:“我们有一个同学,也叫小美。我们受人之托,过来劝劝她赶紧回家。” 警察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忽然瞥见了桌子上玻璃:“那玻璃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打架了?” “这杯子……”我刚说了三个字,就忽然感到沙发下面动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人用手在下面推了一下沙发的坐垫。我凛然一惊之间,警察已经催促道:“杯子怎么会回事儿?” “我捏碎的。”我说话之间试探着坐直了身子,坐垫下面的力量却在这时再次袭来,我明显感到有人把手指给扎进的桌垫当中隔着一层海绵探向了我的椎骨。 警察却在这时说道:“你能把杯子捏碎了?再说捏杯子干什么?” “谁还不爱在女朋友面前装个逼啊?逗着玩呗!”我抓起桌子上啤酒瓶子右手猛一发力,顿时把满是啤酒的瓶子给捏了个粉碎,瓶子里酒水顺着我手心向外飞溅的当口,我跟着猛地往下一座,生生把伸向我的人手给压了过去。 我压下人手的那一瞬间,分明听见一声像是骨骼折断的脆响。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手里的瓶子上,加上那声音一闪而过,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发觉任何异常。 警察愣了几秒之后才说道:“年轻人喜欢炫耀没什么,但是要注意安全。你们继续玩,我们走了。” 警察从屋里出去之后,我和司若马上掀开了沙发坐垫,可那下面哪里还有小美影子,唯一剩下就是一滩鲜红的血水,要不是沙发的外面的皮革挡住了血浆,血迹早就从里面渗出来了。 我一惊之后,伸手把桌垫给翻了过来,没想到那上面竟然插着两根折断的手指。 刚才小美尸体肯定动了,而且还想要出手杀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那具尸体在即将得手的情况下化成了血浆,只有被我折断的几根手指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找服务员要了一瓶矿泉水,倒空了里面水瓶把手指装进瓶子里,带着司若飞快的离开了现场。 第二零四章船来 - 神隐 - 苗棋淼 我俩一直走出几百米才停了下来:“司若,你能看出尸体是怎么回事儿么?” 司若摇头道:“看不出来,咱们是不是弄点武器回来?” 司若正在说话之间,我手机里忽然接到一条短信:“请于明后天晚9点赶到青岛码头集合,过时不候——汽车旅行社。” 我们人还在东北,要在两天之内赶到山东青岛,必须明天早上就出发,我看着手机摇了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先过去再说。” 我和司若马不停蹄的赶到青岛码头时,夏日的夜幕降临在码头上时,等待在码头上少男少女已经耗光了所有的耐性。 有个女孩大声抱怨道:“都怪项临,好好一个毕业旅行,被他给弄成这样!项临,你给我过来,你说的导游在哪儿?这都快要九点了,人怎么还不来?” 一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男生不紧不慢的点起一根烟来:“我的陈潇,大班长,当初是谁说要体验一下‘寻仙之旅’的?当初谁拿着这宣传单笑得找不着北?还说这个好,可以免费。用不着向家长要钱?强拽着我参加什么毕业旅行。现在,人没来你怨我身上了是吧?” 班长陈潇没有注意到项临的脸色仍旧强词夺理道:“就算是我决定怎么样?旅行社是你去联系的吧?我们过来车票也是去买的吧?对了,不是说全程免费吗?车票钱怎么没免?是不是被你揣起来了?” 原本,还坐在地上的项临猛地站了起来:“你要不是女生,老子今天就抽你。” 项临快要滴出水来脸色,配上一米八几的身材,顿时把陈潇吓得不敢出声了,人群里却有人说了一句:“吓唬女生算什么本事?” 那人话刚说完,项临几步走了上去,从人群里拽出来一个男学生,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耳光:“老子让你嘴贱。” 项临抬腿一脚把对方给踹回了人堆里,才若无其事的走了回来。这下码头上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项临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我看着那个揍人的项临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的:“身手不错。” 项临转身看向我看了过来道:“你胆子也不小嘛?朋友怎么称呼?” “王欢。”对方平静说了两个字就不在开口了。 项临还想说话的时候远处有人喊道:“参加寻仙之旅的游客,请跟我上船。” 我转头看过时旅行社负责人,已经着举着一张黑底白边的大旗走进了码头。 大旗上用小篆写成的“秦”字在码头的灯光下映出一片刺眼的血红,尤其飘荡大旗边缘的布条乍看就像是死人招魂幡上的白穗,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那人喊了一声之后也不管那些游客怎么想,就打着大旗走向了停靠在码头边上的那艘仿古式的庞大木船。 陈潇几步走到那人身后:“你把我们扔在码头上几个小时,不解释一句就走吗?” 那人客气说道:“宣传单上已经说了,要完全还原徐福出海寻仙的过程。当年,徐福就是在亥时出海,子时转向了东走,寻找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为了表示歉意,我给各位准备了秦代服装,上船之后大家可以先换好服装拍照,船会在海上走一段时间,等到子时我们就往蓬莱方向进发。” 陈潇听说导游准备了服装,气才消了不少。 项临却开口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吧?我不知道,徐福具体什么时候出海。传说,秦始皇好像亲自送徐福去找不死药吧?秦始皇会半夜三更的送人,怎么也得选个白天吧?” 那人笑道:“世上的事情好多都是假的,书上的事情是假的,传说里的事情也是假的。所以嘛,还是别去相信比较好。” 项临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 “等我带你们看到蓬莱仙岛,你们就知道了。”导游回头对着项临笑了一下。 项临下意思的停了下来:“这个导游怎么神神叨叨的?别是里面有鬼吧?” 项临站在船边不走,其他人且陆陆续续上了船,导游伸手把项临的同伴拦了下来:“你们的同学到底上不上船?不是童男童女搭配,我们不接待。” 陈潇转头喊道:“项临,你干什么呢?” 项临道:“我觉得这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导游还没说话一个女孩就不高兴了:“项临,你是害怕了,还是故意跟陈潇过不去?都已经到了船边了,你说不上船,刚才在码头上欺负人的狠劲儿哪儿去了?” 项临明明是好心却被那女孩一阵抢白,火气立刻冒了出来:“你们愿意上当受骗,你们自己去,我没工夫陪你们犯傻。” 项临转身要走,导游却开口道:“他走了,你们就再下去一个人吧?” 那个女孩伸手在同伴的身上拍了一下,悄悄指了指项临的背影。被她拍到那个女孩赶紧追了过去拉住项临的衣角:“项临,别走好么?再过两天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我很珍惜跟你们相处的机会,留下来好么?” “可是,我真觉得……”那个项临的感知能力应该超乎常人,这艘船确实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女孩说道:“你功夫那么好,专业搏击教练都不是你对手,就算有危险也不怕啊!回来吧?” 项临叹了口气转身有往船上走了过去,那个女孩在项临背后悄悄向陈潇她们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那人把我们领进了船舱之后,我特意把导游给他准备古装拿起来仔细看几遍,那不是现代工艺缝制出来的衣服,手艺人甚至没有去掩饰衣服上的针脚,可是做衣服的布料却不是秦代通用麻布,而是现代使用棉料。 我拎着那件衣服向司若说道:“你说项临像不像探神手的弟子?” “他肯定不是。”司若摇头道:“探神手首先要做的就是掩饰自己的身份,项临太张扬,这不是探神手的作风。我倒觉得今天早上给我们发传单的那女孩有点像是探神手。” 我忍不住问道:“你看见她了?” “看见了。”司若道:“她就混在人堆里,只不过,她把头发给染回来了,又没怎么化妆,看着才不那么明显。” 我把衣服放回了原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正看见一群学生正拿着手机对着海里拍照:“导游导游,你这条船没有发动机?全靠船桨作为动力。” 我伸头往船舷外面看了一眼,这条足能容纳上百人的大船,的确是在两排船桨的划动下极有规律的慢慢前行。 我仅仅向外船上扫了一眼,就看见船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头像是蚣蝮的神兽。 蚣蝮,就是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又名避水兽,头部像龙生有双角,身形似龙非龙,似虾非虾,生有虎尾,古人专门把蚣蝮修在桥上用来镇水。 但是,作为船家却绝不会把蚣蝮给弄到船上,船家本来就是靠水吃饭,对江海一向敬畏,怎么会把镇水神兽给弄到船上来挑战海神。更为奇怪的是,那只神兽不仅不是蚣蝮俯卧的形象,反而面向海水绷紧身躯,作势欲扑。 这是在还原徐福的海船,他是要出海,还是要镇海? 我还没来及仔细去看那只镇水神兽的模样,负责人就走到船头:“各位,王欢们重新认识一下,鄙人姓徐名佑,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问我。” 陈潇第一个说道:“传说,徐福去了日本。你是不是也带着王欢们去日本?” 徐佑摇头道:“徐福没去日本。而是找到传说中蓬莱仙岛,并且去信请秦始皇入仙岛授长生。可惜,秦始皇并不相信徐福,而是选择了以另外的一种方式谋求长生不死。” “胡说八道!”陈潇反驳道:“徐福去了日本,专家早有定论,他带去的五百童男童女就是日本人祖先。” “哈哈哈哈……”徐佑笑道:“那五百童男童女只不过是他沿途祭祀海神的祭品罢了,剩下没死的人也在深入仙岛之后一去不还。” 徐佑的声音变得异常阴森:“当年,徐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人成双成对的扔进海里,数不清的鲨鱼追在船后面等着吃人。大规模祭海的时候被挖了心的人漂在水里,被鲨鱼一块块儿的撕开,船边的海水都翻着红浪。” “那些追寻长生不死的孩子还没看见仙山,就成了海底的冤魂。他们不甘心那,所以一路都在追着徐福的船,只要有机会就会从船底下爬上来,拽走以前的同伴。他们得不到长生,也不想让别人长生。” 陈潇尖叫道:“别说了,你什么意思,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听你讲鬼故事的。” 徐佑慢慢转过身来:“可我说的就是事实啊!再往前走一段,那些落进海里的人就该出来了。” 陈潇尖叫道:“你还说,你还有完没完了,你再这样,我就打电话到旅游局投诉你。” 第二零五章 沉船 - 神隐 - 苗棋淼 “不说就不说吧!”徐佑转过身躯径直走向了船舱,把一群人给扔在船上不管了。 有人小声说道:“你们谁看清那徐佑的脸么?我怎么觉得他扭头的姿势不对?”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刚才徐佑往回走的时候,他面孔一直朝向大海,似乎是不想跟我们见面。正常人转头多少带动肩膀,可是徐佑的肩头却是四平八稳,一丝都没有挪动。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人叫道:“导游转过头,他进船舱的时候转过一次头,我看见过他的侧脸,他的脸长得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儿……” “你别吓唬人!”有人吓得哭了起来。 “别哭了!”项临像是受不了别人哭哭啼啼:“你们等着,我去把徐佑叫上来,让他把话说清楚……” 陈潇转头看了看船舱:“那你小心点。” 项临走到一半儿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我道:“那个哥们儿,你不去吗?刚才在码头上,你不是叫唤的挺凶的么?”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项临却走了过来:“哥们儿,是爷们儿就跟我下去,别光嘴上喊的厉害。” 我沉声道:“你走你的,我想去自己会去。” 项临斜着眼睛看向我道:“说自己软蛋就完了,别特么……”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抬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项临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结结实实的挨了我一下,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上前一拳打中对方小腹,三两下就把他放倒在了地上,抬手拎住了对方的头发:“下回装逼先看准对象,不是谁,你都能惹得起。现在站起来给我滚。” 项临的脸色涨得通红,看样子还想起身反击,我看向对方的眼神立刻涌起了杀机,如果,对方还不知道深浅,我不介意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项临仅仅与我对视了一眼就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低着脑袋溜到了一边儿。这就是他与江湖人的区别,项临的确有点身手,但是,他没见过血,也承受不住我的杀气。 刚才跟项临过了那几手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力量的确是退步了不少,否则,我起手那个耳光就能让项临不敢起来。 我不知道蚀心散究竟什么时候会忽然爆发,可我知道,我必须争分夺秒,蚀心散一旦爆发,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时间去跟谁计较什么,也打不起那个嘴仗。我转身向司若说道:“我下船舱里看看,你自己小心。” “好。”司若轻轻点头之间,我已经走到了船舱门口。 拿船舱的确让人看着心里发毛,整个船舱就像是一座阴森的山洞,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甲板上的灯光最多就只能照进船舱大门一两米的距离,可就是这点灯光,把甲板和船舱分成了半明半暗的两个世界,甲板上似乎还带着哪一点人气儿,船舱里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刚要踏进舱门,司若就往前追了两步:“你自己小心。” 我摆了摆手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儿,你们有危险就喊我。” 我那时候只想着去追徐佑,却没注意到甲板上的细节。后来幸存下来的人告诉我,我刚进船舱外面就出事儿了, 我走进船舱不久,船舷下面就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用五指抓着船板慢慢往上爬,那人指甲在木头上划出来的声响,像是猫在挠木板听上去从心里往外的打颤。 一个女生抓着陈潇颤抖道:“徐佑不是说了,掉进海里的人不甘心,要回来抓人吗?陶小瑶呢?我怎么没看见陶小瑶,他不是已经掉海里了吧?” 陶小瑶就是在学校外面给过我传单的那个红发女孩。她从上船之后就再没露面,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陈潇吓得脸色发白:“项临,你快点找找。不对,那位小姐姐,你去喊你男朋友啊!让他快点回来……” 司若冷声道:“现在没必要让他回来。” 船舱里没有一点动静,司若不开口也没人敢下船去找我。 船外面人手抓着木头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躲在船下的那个人像是随时都能从船舷上探出头来……, 甲板上的人不约而同的躲向了船舷另外一侧,紧紧的挤在一起,船外的声音却在他们挤到船舷边缘时,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小声说道:“你们男生,谁去看看……” 有人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不去看……” 陈潇忍不住喊道:“都别说话,等着那个大哥回来。”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他要是回不来了呢?” “谁在胡说八道?”陈潇转头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说自己吓唬自己。” 那人却说道:“可我说的是事实啊!你能保证,他一定会回来,还是能保证回来的就一定是人?” 陈潇尖叫道:“你说什么呢?你疯了吧?” “都闪开,让他随便说。”司若的双手轻轻押在了腰间——司若虽然说过这次旅游是为了弥补毕业时的遗憾,我们出来都不带武器,但是,我们两个却不约而同的带了匕首。有些事情一旦成了习惯,想改都改不过来,就像我们出门必须带防身的家伙,哪怕仅仅是一只匕首。 那人嘿嘿笑道:“人呐!有时候就是不肯相信眼前的现实,哪怕是死人站在自己跟前了,还是想要找个理由解释一切。” 司若沉声说道:“你是死人么?” 那人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是在替一群死人旅游?” 陈潇尖声道:“你胡说八道。” 那人说道:“你们知道旅游系的人是怎么死的么?”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我想起来了,旅游系的人跟我显摆过,说是有公司给他们赞助旅游了。” 那人点头道:“嗯,说的对。但是那些接到过赞助的人全都死了。” 那个人幽幽说道:“其实,你们的旅游劵上都带着人名,他们当中有些人,你们应该也认识吧? ” “啊——”一个女生顿时尖叫着把旅游劵给扔在了地上:“血,血……那上面有血。” 司若伸手拿出旅游劵,前后翻看了两眼,旅游劵背面赫然多出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眼球中间就是一个鲜红的人名。我们拿到旅游劵时就反复确认过,上面肯定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那些忽然出现的血迹就连司若也得觉得心里发寒。 司若很快镇定道:“谁知道旅游系的事儿,赶紧说出来。” “别说……别说……”陈潇哭着喊道:“什么都别说,太吓人了。” 司若倒背着双手说道:“没人说,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就不存在了么?你们不说,他也会说,他说出来未必就是真话,我要听真话。” 凭司若的眼力,早就已经发现那个说话的人,其实是一个多出来的家伙,她一直没有动手只不过是想看看对方在耍什么把戏? 司若也不相信,这个世上真有鬼魂。因为,探神手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不相信鬼魂的人群之一。 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口道:“这件事儿,我知道。” “旅游系实习比我们要求严格,他们早就去附近景区当了实习导游,就在半个月之前,拉他们从景区回来大巴,遇上了山体滑坡,一车人全都被掀进了山沟子,连司机在内十三个男的,八个女生,无一生还。” “目击者说,那场事故很奇怪,本来,旅游线路上不应该有危险地段,那几天也没下大雨,可是山体偏就滑坡了。还有人说,当时司机还特意在滑坡的地方停了几分钟,后面车怎么按喇叭都没人搭理,车上二十多号人连一个伸头的都没有。有人说:他们那是在故意等死。” 倚在船舷上的怪人哈哈笑道:“说得对,说得对,你们拿的就是他们的旅游劵啊!” 那人冷声道:“你们当中要是有人在古董行里待过,就会知道,古董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占死人便宜。” “你们别看古董行有时候会从盗墓人手里收东西,但是,绝不会直接拿死人东西出来卖,按照行里人的话讲:阴间债不好还,占了死人便宜,等他找回来的时候,你说不定得拿命还。” 那人声音显得显得异常阴森:“那些人本来应该死在海里,可是他们死在了不该死的地方,如果,没人碰他们的东西就算了。现在你们拿了他们的东西就得替他们去死。” “那些人就是拿来的祭海的贡品,现在你们才是贡品,你们上船的时候,听没听见有人说:童男童女齐了,可以走了?” 有人颤着声音说道:“我听见了,你们有人听见了么?” 司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似乎也听见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又是在什么地方说过这句话。 司若强自镇定道:“你在胡说八道,船上的人是两两搭对儿,跟死去的人对不上。” 第二零六章沉船2 - 神隐 - 苗棋淼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这艘船上的人,至少也比当初死在山里的旅游系学生多出了一半,就算是还债大概也没这个还法吧? 那人嘿嘿笑道:“这就是这场游戏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每个上船的人都会死,要死的只有那十多人罢了。你们还是有机会活着的。” 司若脸色阴沉问道:“你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不不……”那人摇着头道:“你说的太难听了,你可以认为这是一场求生的游戏,求生,你懂么?” 那人忽然抬头道:“陪着你做游戏的人还有很多,你看,你们的对手来了。” 紧盯着那人的司若本来不想回头,船上却有人在一瞬间疯狂尖叫了起来:“有船,要撞上啦!” “旋涡,水里有旋涡……快找救生衣,快找救生衣啊!” 司若猛然回头之下,深不见底的海水像是被鬼神戳来一个连接着幽冥地狱的窟窿,方圆几百米之内海水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地狱之中疯狂灌落,滚滚浪涛在卷起的巨大旋涡仅是声势就足以让人心胆俱寒,更何况是亲眼看着自己被卷入旋涡中心? 更为可怕的是,一艘满是游客的游船正在旋涡的另外一侧,直奔木船飞驰而来,用不上多久两艘船就会在旋涡中间相撞。 难以形容的绝望瞬间袭上了所有人的心头,除了司若就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放声大哭…… 游船甲板上剧变陡生,我却浑然不知一路摸向船底。这一路上,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两只耳朵一直都在注意两侧客房当中的动静。 一开始,整座船舱都是静如死域,不久之后,我就听见舱门背后微弱的呼吸,好像每一座客舱之下都有人在拼命压制着呼吸。 杀手? 不对,惯于隐藏身形的杀手,哪怕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也不会让对方明显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们暴露行踪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藏在房门背后的还能有谁?他们在害怕? 对,那些人的呼吸当中明显带着惧意。 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遭遇大难,不得不躲起来求生的人发出的声响,他们不敢让外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越是恐惧就越是无法压制哭泣,只能死死的捂着嘴,尽可能不让自己出声。我反倒更像是一个准备提刀的杀人的凶徒,在走廊当中不断徘徊。 我悄无声息走出两步之后,看准机会一脚往房门上踹了过去,木质房门应声而断,我也跟着一步闯进了房里。 房间当中除了学生留下的行李之外,哪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正想回身时,却猛然看见房门背后的墙壁上竟然印着一个小孩的人影。对方用双手抱着脑袋紧紧的缩成了一团,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拼了命的挤在房门背后。 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半个人活人,可是那道影子却实实在在的摆在了我的眼前。 我忍不住蹲下身子慢慢靠近人影之间,那条人影不仅在微微颤抖,嘴里也跟着发出一阵像是哭泣似的呜呜声响——影子是活的?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墙上人影就忽然回过了头来,用一双暗红色的眸子跟我对视在了一处。 那个小孩的脑袋除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睛之外,全是黑漆漆的阴影。可就是那两只眼睛才更人觉得心胆俱寒。 我本能向后倒退一步之间,那道人影却一下站了起来,飞快的冲出舱门,向走廊当中狂奔而去。 我仅仅迟疑了一秒就追着人影冲向了船舱,对方还没跑出多远就像是跳水一样,一头扎进了盖在地上一道暗门,我几步追到那道嵌着黑铁龙头的暗门跟前才停了下来。 像是所有通向船只底仓大门一样,那道方形木门完全扣在了地上,龙口上的拉环就是开启舱门的唯一办法。 我上前一步抓住拉环猛地往上一提,船舱下的一些,却把我惊得目瞪口呆——暗门之下就是木船的底仓,按照常理下面应该藏着划动船桨的奴隶,或者干脆就是现代化的发动机。 我没想到的是,底仓之下除了错综复杂的机关,竟然空无一人。 难道这是一艘机关船? 我还没来得及完全看清船舱下的情景,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我猛然抬头之间,漆黑的海水已经从四面八方砸进船舱。 “不好!”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撒腿就往船舱外面跑,大量海水从木船裂口当中奔涌而入之间,我也拼命冲上了甲板。 我的脚步刚一站稳, 整艘木船就被掀翻了在旋涡当中,我在水里连转了几个方向,看到的只有翻腾怒吼,节节攀升的浪头。直到汹涌的海水再也支撑不住耸立的惊涛,已经不知道掀起多高浪头才带着绝峰崩颓的气势向逃生的人群拍击下来。 我顿时在击落海浪当中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座满是残船断木的海滩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时,却看见远处有个个人揪着自己的头发,发疯似喊道:“天门闭鬼门开,月在刀锋不过海……后面是什么,后面是怎么唱的来着。” 我几步走上去:“你是谁?” “滚一边去……”船长声音沙哑喊道:“《活命歌》后面怎么唱,怎么唱的来着……” 我伸手抓住船长领子,把人拽了起来,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你冷静点!” 那人被我两巴掌打蒙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厉声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颤着声音道:“我叫董大海,是白鸥号游船的船长……” 董大海说了一半儿变色忽然变得煞白:“你你你……你不会是从鬼船上下来的人吧?你是人是鬼?” “放你娘的屁!”我差点被对方气疯了,但是转念一想,谁在海上看见一艘挂着大秦旗帜的木船都会觉得奇怪。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上船的经历跟董大海解释了一遍,谁知道对方竟然暴怒道:“你们特么的找死!你们想死也别带着别人啊?马勒比的,你们……” “我艹!”我本来就烦的要命,被董大海一喊火气直往上涌,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顿臭揍,等到董大海被打老实了,我才揪着对方的领子问道:“什么特么鬼船,你给我说清楚。” 董大海捂着我抽青了带着哭腔脸说道:“这边有个传说,海王爷每过几年就得找些童男童女下去伺候,海王爷挑人的时候,肯定要拍鬼使上岸来接。老辈人都跟小孩说,要是看见十根手指头发黑的人千万不能跟他走,那是海王爷的鬼使,跟着他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董大海继续说道:“传说,鬼使把童男童女带上船之后,就会找个地方把船沉了。海上跑船的人看见了鬼船都得绕着走,哪怕自己亲生儿子在船上也能去拦,谁拦谁就死。” 我沉声道:“万一要是躲不开鬼船怎么办?” 董大海哭丧着脸道:“那就是两艘船撞在一块儿,一起往海底下沉呗。我要是知道出海能遇上鬼船,打死我也不往这边来啊!” 我直视着对方道:“你以前见过鬼船没有?” “我还能见过鬼船?不怕死啊?”董大海又带起了哭腔:“我都已经够倒霉的了,谁知道又碰上鬼船了。”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道:“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地方?你刚才唱什么呢?” 我一连串的问了三个问题,一下把他给问懵了,董大海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我们被卷上鬼岛了,这是死人岛,上来就别想出去。老辈人以前传下来一首《活命歌》。我爷爷告诉我,万一哪天我被卷进鬼岛,按《活命歌》上唱的走,就能活命。” “鬼岛?”我忍不住转头看向四周。 从海滩往外凭借肉眼能够看见的,就只有像是围墙一样的浓雾,雾气之内的海面不仅没有湛蓝色的苍茫,反而带着死气沉沉的漆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囚禁浓雾当中的死水,岛屿四周满是被海浪冲毁的船只,沉落在海滩上木板已经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头,上面已经沾满了贝壳。 再往岛上看,只能看见一路走高的地势,天上阳光都高地势挡住了一半,我看不清岛屿的全貌,只知道自己像是站在了山脚之下,这样的地方,任谁一眼看过都只能相信这是一座鬼岛。 “不对!”我脸色一沉:“你没说真话。” “我特么的……” “嗯?”董大海刚喊了一声,我就把巴掌给举了起来,立刻把他吓得没声了。 我冷声道:“你开的是游船。不可能离海岸太远,更不可脱离旅行社规定的航线,开进危险的海域。” “还有,游船在相对安全的环境出了意外,海上搜救队不可能迟迟不到,更不可能放弃一座海图上标明的岛屿。除非这座岛从没被人发现过。现在领海之内可能存在没被发现的岛屿吗?” 第二零七章 《活命歌》 - 神隐 - 苗棋淼 董大海委屈道:“那是因为你没听过鬼岛哇!这片海里,只要半夜出现海市蜃楼,肯定就是鬼岛来了。” “放你妈的屁!”我猛地一下把董大海给拽了起来:“你家能大半夜出现海市蜃楼?” 理论上,夜里也可以出现海市蜃楼,只不过,我一直觉得海市蜃楼只能在白天出现,才第二次把董大海给揪了起来。 董大海带着哭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鬼门出现之前都有海市辰楼哇!你自己都遇上鬼船了,咋就不信海上能出鬼门呢?” 董大海一下把我给问愣了——从我上了木船之后,出现每一件事儿都显得匪夷所思,难保对方说的就不是真话。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大晚上把船开出来干什么?” “旅游公司定的,人家给了大价钱,非说要去看夜景。”董大海指天骂娘喊道:“他么的,那旅游公司的人长得跟他妈牛鼻子老道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说什么?”我急声道:“你把那个老板的长相跟我说一遍。” 董大海描述了半天才把对方长相说了个清楚,那人是徐佑。是徐佑一手导演了这场沉船? 我沉声道:“你们是怎么沉的船,给我说明白。” 董大海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在游船被掀翻之前,海面上的确出现过一次海市蜃楼。 那时,船上游客还在看海,一座从海面上悄然竖起的山峰却强行插入了海天一色的景色当中,云雾缥缈的绝峰像是瞬间越过浩渺无际的沧海向游船倾轧而来。 山峰上的一切也变得越发清晰,尤其是山顶上那座紧紧闭合的高大宫门就像是近在咫尺,随时都会是从山顶跌落,船上游客在短暂的惊恐之后,爆发出了惊天欢呼声。 董大海却被天上出现奇景吓得亡魂皆冒,疯了一样想要转舵调头,游船却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控制,直奔着海市辰楼出现的方向冲了过去。 按照董大海的说法,他们就像是强行冲进了海市蜃楼的虚影当中,眼前景物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等到他们眼前的景物再恢复的时候,游船已经碰上旋涡。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刚才说的《活命歌》是怎么回事儿?” 董大海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传说。说是古时候海上妖魔横行,渔民不仅不敢出海打渔,每年还要给海妖献祭活人。” “后来,有神仙路过怜悯百姓,想要斩妖除魔。可是,那些妖魔实在来头太大,神仙也不敢轻易斩杀。就把他们抓起来囚禁在一座海岛上。” “神仙怕沿海百姓误入囚禁妖魔的岛屿,特意留下了一首歌谣叫《活命歌》,万一谁被卷进鬼岛,按照《活命歌》上唱的话走,就能活着出去。” 董大海揪着头发唉声:“我小时候还唱过来着,后面的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确定我们肯定进了鬼岛?” “《活命歌》里是这么唱的……”董大海道:“我不是,说在海上看到的海市蜃楼了吗?” 董大海说道:“海市蜃楼里那座大门就是天门,以前在海上出现过好多次,每次大门都是开着的。老辈人说,一旦天门关上了,藏在海里的鬼门就开了,海上的船一不小心就会闯进鬼门里。” 我沉声道:“天门闭,鬼门开,就是这个意思?下一句是什么意思?” 董大海道:“下一句是,月在刀锋不过海。意思是,海市蜃楼散了之后,天上会留下一道像是被刀砍过一样细线,月亮要是沉到那条线附近,就不能再往前去了,往前走说不定就能钻进鬼门里。” 我厉声道:“你不是说,海市蜃楼还没散,你们冲进去了吗?” 董大海道:“海市蜃楼消失过几秒钟,对对,确实消失了几秒钟,然后就又出来了。” 当时,我确实不太相信董大海的话,后来我才知道,他并没撒谎。那时候,董大海一开始被我被吓懵了,并没完全说清楚游船冲出去经过。 实际上,海市辰楼曾经短暂的消失过几秒钟。海上的虚影消散之后,天空中确实出现过“一线云”的奇景,狭长的云线就是刀锋在如洗蓝天上划过划出的裂痕,初升半空白月正好沉在一线云当中。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用,干脆说道:“《活命歌》后面怎么唱的?” 董大海摇头道:“好像是遇山什么转上高台,还有什么仙人遥指神山外,我记不住了,真的记不住了。我想了好半天,一句都没想起来。” 我急声道:“谁还会唱《活命歌》?” 董大海敲着自己的脑袋道:“我们这片跑海的人都会,《活命歌》就是我们小时候唱的童谣,小时候我们全都唱过,长大了也就不唱了。” 这一点,到不能怨董大海,小时候的童谣谁还能记得清,现在让我去想小时候唱过的儿歌,大概也只能记起来那么一两句罢了。况且,像是《活命歌》那样童谣,只有长大点孩子就不会去唱了,唱出去让人笑话。 我把董大海给拽了起来:“走,咱们去找其他人,我不信就咱们两个被卷进了鬼岛。岛上肯定还有其他人,咱们顺着海边找,说不定能找到。” 董大海眼睛一亮,赶紧跟着我站了起来,我边走边问道:“董大海,你以前听说游船闯进鬼岛的事情么?” 董大海摇着脑袋道:“我在这片海里已经跑了二十多年,从来就没看见过什么怪事儿,也没听说谁被卷进过鬼岛。那些传说都是老辈人留下来的……” 董大海苦涩道:“老辈人讲古,真的假的乱讲一气,谁当真啊?可谁想到这些事儿它就成真的了。” 是啊!老辈人讲古谁能当真?有些个故事朝代,人物都能弄混了,一听一乐呵也就算了。谁能想到,有时候这故事里的事情,真能定人生死啊! 董大海的话其实矛盾重重。 海王爷索要童男童女,会派鬼使上岸索命。那么,海市蜃楼惊现鬼门又是怎么回事儿? 通常来说,一个地方不会出现两个互不相连的传说。如果撇开宗教的因素不谈,那么,某一个区域之内人们敬畏的都是一个神明。即使有其他的传说,也是与那个神明有所关联的存在,比如师徒,比如兄弟。像《西游记》里火云洞六百里山川,六十个山神土地的事情很少会出现。 如果,董大海的说法成立,那就只能说明这片海域当中有两个神明,这不合常理。 更让我觉得迷惑不解的是,我们出发之前司命已经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和司若,这次我们是在插手探神手弟子的任务,探神手可能会把我引向某一处禁区,但是不会故意弄翻游船。 就算探神手不顾船上无辜者的性命,他们又凭什么断定预备弟子肯定能在海难当中存活下来?人力再强也不可能对抗自然,海底旋涡能将钢铁打造的游船生生撕裂,难道还埋葬不了几个探神手的预备弟子? 除非探神手明确的知道,海底旋涡不会伤人,只会把人给送到这座荒岛上? 这不可能啊! 我马上否定了自己想法,这种想法太过荒诞,完全不符合实际。 会不会是我和司若根本就没找到探神手的预备弟子试炼任务,而是被卷进了另外的一场危机? 这可能么? 我们遭遇的种种事件与孤山密窟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还有破晓的暗记作为佐证,怎么看都像是探神手的一场试炼。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的东西? 司命? 我不怀疑司若如何,我担心的是司命。传说中的魔门之主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会因为跟女儿赌气就故意安排出这样一个杀局? 不应该啊! 我脑子越想越乱,一直低着头往前走,董大海一步步离的跟在我后面,沿着海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却越走越觉得不对。 我一直不想靠近海边,可我越走离海越近,没一会儿的工夫两只脚全都踩进了齐踝深的水里。 我出发的时候离着海水差不多有十多米的距离,一路上还在下意识往岸上靠,我怎么踩进了水里连自己都不清楚。 我拉着董大海往岸上走了十多米之后才道:“再走走看,我就不信咱们还能再踩水里。” 董大海紧紧跟在我背后:“咱们还是往山上去吧?我可听老辈人说了,有些地方的海会勾人咱们可别稀里糊涂的死海里……” 董大海害怕,我心里也一样在发毛,有些事情不能去想,越想就越让人害怕。 我刚才往海里看时,真觉得涌动的海水下面藏着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的冤魂,随着海浪试探着向前挪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从细碎砂砾中伸出手来,摸向我踩在水里的双脚。 “那就往走走看!”这个时候我也不敢执拗。 第二零八章 惊现探神手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知道是,远处还有十多个死里逃生的游客,正在向我们迎面走来。 后来,我在幸存者那里听说:如果,我沿着海边往前,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他们碰面,正是我改动这次路线让两方失之交臂。 几分钟之后,我沿着山路走上一座断崖,导游领着游客也走到断崖之下,我们两拨人不约而同隔着一层悬崖停了下来。 我身后的董大海拍着大腿道:“我想起来,后面那句是‘遇山左转登仙台,山中自有神仙在’,咱们两个不就是在仙台上面么?快找找这附近有什么东西?” 我跟着董大海往山里跑时,站在断崖下面的导游也颤抖着声道:“《活命歌》后面两句,‘遇山莫上断头台,离崖百丈见仙牌。三拜九叩得神助,仙人指引鬼门外。’你们看上边那悬崖不就是断头台吗?” 古时,沿海一带处决囚犯,未必会在闹市搭建断头台,尤其是处决海盗时,为了震慑惯匪。官军很有可能把人拉到海边突起的悬崖上斩首,尸体直接扔进海里。大规模处决海盗时海水被血染红数里,海水之下鱼虾翻滚争食尸首,蔚为壮观。 久而久之,海上的断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断头台上,甚至悬崖边上岩石都会被血浸红再不褪色。 我刚才登上去那块断崖,不仅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暗红,悬崖下面淤积的海草也一样殷红刺眼,乍看之间就像是刚有尸体被人投进悬崖之下。 有人小声道:“离崖百丈是什么地方?咱们是不是得从悬崖底下穿过去?” 那时,导游往我指着我和董大海离去的方向道:“应该是那边吧?《活命歌》上不是说,不上断头台吗?咱们应该往这边走吧?” “《活命歌》上说的仙牌,应该是庙宇之类的地方。我们过去看看再说。”导游带着离开的方向,正好与我形成了一个斜角,但他们同样是在深入鬼岛腹地。 我和董大海从山崖上面一路往前,很快就看到一座残破的营寨。 “军营?”我和董大海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摸向了军营。 那座军营已经不知道在存在了多久,营寨的木栏已经坍塌了大半,营中帐篷经残破不堪,只有前后两边炮台还算保持完好,奇怪是,到处的散落着生锈的兵器,却找不到一具尸体。 我用木棍连着挑开几座被埋进地里帐篷道:“军营里怎么没人?” “都走了呗!”董大海拎着从地上捡起来的长刀:“兄弟,咱们赶紧走吧!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你看地上箭头,还有这里明显打过一场恶仗,驻守在军营里官兵很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可是这里怎么一具尸体都找不到,还有人替他们收尸不成?” 董大海急得直搓手道:“你就别想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经事儿。” “不对!你等会儿。”我制止了董大海自言自语道:“军营要么是踞险而守,要么是为了正面遏制敌军。” “这座军营一共有四座炮台,两座对山,两座对海。这明显是腹背受敌,这是兵家大忌,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扎营。” 我转过身去用手往大门的方向比了一下:“我们从军营大门进来,前方没有明显布兵的痕迹,大部分营帐集中在了军营背后。他们是为了把守军营背后的东西,过去看看。” 我从地上捡了把刀,直奔大营背后跑了过去,董大海在后面连喊了两次都不见我回头,只能跟着我往军营后面跑:“兄弟,你等等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啊!你小心着点啊!” 我们两个人越往里走,地面残落的兵器就越为集中,看样子官兵最后决战的地方就在兵营深处,可是那里却一座圆形的石台。 那座完全由青色石条搭建平台,离地大概三米左右,从正面看,石台左右各修建着一座供人上下阶梯,石台正上方背靠着背围坐着三具尸体。 正对着我的尸体身上穿着纯白色八旗铠甲,盘膝而坐,我从下往上正好能看见尸体低沉的面孔,那分明是一具已经脱水的干尸,可是尸体的面孔上却覆盖一层金属的光泽,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故意给尸体刷上了一层金漆。 董大海小声道:“兄弟,这地方不能是清朝时的兵营吧?” “差不多吧?我们上面去看看,你小心点。”我从小在古董行混日子对古代的兵器多少有点研究,从散落在地上佩刀上,他早就怀疑这是清朝的兵营。 我绕道平台上才发现,围成一圈三具尸体并不全是的武将。 武将左手边的尸体已经化成了骷髅,身上穿的虽然是官服胸前却没打补子,也看不出那人究竟是什么品级; 右手边的尸体干脆连官服都没有,看打扮就像是古时候书生。这人会是武将的僚属? 我好奇之下用刀轻轻在左面的尸体上碰了一下,身穿官服的尸体却砰然散落在地,已经腐朽骷髅像是滚球一样擦在我脚边掉落在了地上,尸体的袖口里瞬时掉出一根白铁打造,一尺长短的短杆。 “粘杆处?”我顿时懵了。 清世宗雍正究竟有没有创建“血滴子”众说纷纭,但是只属于雍正的特务机关“粘杆处”却是正史记录存在。传说,粘杆拜唐用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就是这种不足一尺长铁质粘杆,同时,这种中空的粘杆也可以用来传递密函。 我用刀在铁杆上拨弄了两下,右手边上尸体也因为失去了支撑缓缓栽倒在了地上,那具尸体刚一接触到了地面就溅起一层青烟,刚刚还保存完好的骨骼,瞬间化成了尘土,尸体的袖口上也跟着突起了一块方形东西。 我用刀挑开了地上衣服,才从下面翻出了一块近似方形的铁牌。铁牌正面刻着一只单指伸向云端手掌,栩栩如生的手掌,像是小心翼翼却又蓄力待发,好像随时可以拨开重重迷雾,一探背后的真相,铁牌背后只刻着一行苍劲楷书“一指拨云雾”。 拨云宗?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狐妈给我讲过探神手的等级,理论上探神手分为九品,一品最高,每个等级的探神手都有标明自己身份的令牌。但是探神手也极好面子,最少也要达到四品的实力才回去考核品级。所以,探神五脉只做了一批四品之下的令牌。此后就再没制作过新的五至九品令牌。 身上带有令牌的人,最少也是四品探神手。没有令牌的人,要么是没入品级的低阶弟子,要么就是超过了一品顶尖高手。 一个至少四品精锐弟子就这样死在荒岛上,甚至数百年之内都没人给他收尸,这肯定不是试炼之地!探神手不会让低阶弟子进入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还在摆弄着那块铁牌,董大海却惊叫道:“兄弟,你快看,这里有字。” 我几步赶了过去之后,果然看见将军尸面前用匕首刻着字迹,可惜大部分字迹都已经被强行划去,只能断断续续看到大致意思:“登州总兵……于雍正十一年奉皇命追妖人入海,于……激战七日……终为……所误……与宁海营将士葬身于此……不可轻信……” 登州总兵应该是写了不少东西,但是中间的内容却被人刻意抹去,唯一能够确定就是一营清军在雍正十一年闯进了鬼岛。 我伸手在划痕上比了一下:“这是人手抓出来的痕迹,谁有这么大力气?” 我在没中毒之前也能徒手抓开石块,自然之道想要抓破石头需要多大的力气,这个武将修为决计不低。 我转过头把武将腰间佩刀摘了下来。 分辨一个武将身份高低,一是看他的官服,二是看他的佩刀。我看不懂对方身上甲胄却是懂刀的人。 登州总兵的腰刀极为朴实,刀身却异常厚重,不是膂力过人怕是无法轻易挥动,这把沉寂数百年的长刀出鞘之后却仍旧冷光耀目,寒气逼人,刀身上刻有御制二字。 康雍乾三朝当中,康熙,乾隆御制佩刀都极为奢华,唯独雍正讲求朴素。雍正年间能得皇帝御赐佩刀的人,必然是雍正的心腹大臣,这个登州总兵官拜二品大院,又得皇帝御赐宝刀,应该来历不凡。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我觉得心惊。一个总兵,一个粘杆拜唐,一个高阶探神手,加上一营兵马全都陷落荒岛,这是什么概念?这里或许比机关迷城更为可怕。 我正想仔细端详刀身时,却忽然觉得头顶光线一暗,等他下意识抬头时,天上烈日已经被乌云覆盖,荒岛昼夜像是在一瞬间忽然调转,整座军营在短短几秒之中陷入黑暗当中,虽然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被卷入了森森夜幕。 “这天咋啦?”董大海忽然叫道:“兄弟,涨潮啦!涨潮啦!” “放屁,咱们在悬崖顶上哪来的潮水?”我话只说了一半就见,涛涛浪花顺着大门的方向往军营当中涌动而来,海水真的上崖了。 第二零九章 突围 - 神隐 - 苗棋淼 涌进大营的海水虽然没掀起惊涛骇浪,却连绵不绝地层层递进,用不了多久,整座军营就会被海水覆盖。天知道涌进军营的海水会涨多高,我也不敢去赌待在军营当中会不会遭到灭顶之灾:“快,往山上跑!” 董大海早就已经懵了:“兄弟,咱们从哪儿上山啊?两面都被水给围了。” “从炮台方向上山。” 我拉着董大海往炮台方向跑时,董大海忽然喊道:“你看那边是不是台阶?” 我顺着董大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隐隐约约地看到几段顺着山势蜿蜒而上却又断断续续的阶梯。 那条石阶如果没被摧毁,应该从山脚一直通往石崖,可是现在这条石阶却被清军炮火连续截断了几次,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被人斩成了数段的巨蟒,散落在山坡上。 “上去再说!”我回头往涌动的海水看了一眼,带着董大海快速冲上了石阶。我跨过一段断开的石阶,本能地向下一个石阶走了过去,等到我再往前看时,面前的景物却变成了寂静的军营:“我什么时候转的身?董大海,董大海……” 原先一直跟在我后面的董大海现在却站在另外的一段石阶上,与我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带着哭腔道:“你是人是鬼,怎么一下飞出去了?” 飞出去?我明明记得自己就走了几步,怎么会飞出去? “我是人。咱么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你还看不出来我是人吗?”我转身往董大海的方向跑了过去,后者吓得撒腿就跑:“你别过来,你先等会儿。” 我只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盯住了董大海的背影。 人在逃命的时候,通常会用最快的速度按直线逃生,除非前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才会拐弯。董大海从石阶上跨出去之后,却一路往左,跑向了另外一段阶梯,直到他踩上石阶,又莫名其妙地转身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只是挪了一下身子就挡在了董大海面前。冲过来的董大海乍一见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神仙,老神仙,我董大海一辈子没干过缺德事儿,您老开恩……您老开恩饶了我,我上有……” “闭嘴!”我抬腿一脚把董大海给踹倒在了地上,“你好好看看我是人是鬼。” “你你……”董大海连说了几个“你”字,“您老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就别耍我了。要不然,我怎么能跑到你前面?” 我把董大海揪了起来:“你现在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我往前走。” “我不敢,我不敢……”董大海吓得连头都不敢往起抬。 “你敢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我揪着董大海把他给按在石阶上,自己往石阶上方怕跑了过去。 这一回,我没抬头看路,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按照他走出去的路线来算,大概十多步之后,他就能停在跟下一段石阶平齐的位置上,可是他的脚尖却偏偏顶在了下一段台阶边缘。 下一步,他该转身了? 我故意把脚尖一沉,前脚狠狠踩在石阶的边缘,后脚猛然绷直,把全身力道沉向脚尖。按照常理,这个姿势在没有外力推动的情况下应该纹丝不动,可是我抬头时,却看见了本来应该站在我身后的董大海。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山,肯定是上不去了,这里是被布下了迷阵。如果叶寻在,我们或许还有上山的可能,可我自己就只能选择向别的地方逃生。 当初,宁海营炮轰石阶,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法冲上山顶,才想用炮火强行开路。可是那一营人马却仍旧被拦在了山腰之下,他和董大海已经没有时间研究怎么上山了。 我冲到董大海身边:“往回去,看看那边能不能下山。” “往回?有鬼……”董大海刚一回身就吓得坐在了地上。 原本沉进黑暗中的军营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一支支用木根扎成的灯架,被三根木棍支起来的黄铜火盘上火光暴卷,将整座军营照得一片通亮。 地上涌动的海水最少也已经超过了半米,大片红顶军帽浮在水上,随波逐流地向军营深处缓缓而来,乍看之间就像是将士归营。 “起来!”我拽了一下董大海,后者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别别……我起不来了……” “那你就等死吧!”我把刀鞘背在身后,单手提着长刀纵身跃进水中,蹚开过膝深的海水向军营背后飞奔而去。 海水从断崖方向的营门涌入军营,左侧山坡没法向前,军营右侧虽然没发现什么危机,但是那里却架着两座炮台,这就意味着宁海营也曾对那个方向严防死守。我不敢去赌那边能不能脱困,只能冲向相对安全的后营。 我跑出十多米之后,董大海哭喊着从后面追了上来:“兄弟,你等等我,别扔下我……” 我就是为了吓唬董大海,并没有把他扔下来的意思,听见他从后面追来,立刻停下脚步。 我转身想接董大海的瞬间,却看见四顶被火光染红的军帽像是见血的鲨鱼,拖拽着人字形的波浪,直奔董大海身后悄然袭来。 “小心!”我几步赶到董大海身前,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往自己身后一带,右手上的长刀也跟着向一顶军帽劈落下去。贴水闪过的刀光直透水面之间,浮在水上的军帽一分为二沉进水里,其他三顶帽子也在刀锋带起的水花之下翻向水底。 帽子下面没人? 我仅仅一愣就发觉不对。被我拽到身后的董大海怎么没了声音? 等我回身看时,水面上出了一圈圈涟漪,哪里还有董大海的影子。 我立刻跨前一步,把手插进涟漪中心向水底摸了过去。我手指刚刚碰到带着拉锁的衣襟,立刻化掌为爪攥住对方衣领猛然向上提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董大海却显得异常沉重,直到我把人拉出水面,才发现有人从董大海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对方手中的短刀正好压在董大海脖颈边缘,只要稍稍一动就能让人血溅当场。 我不但没有松手,反而一鼓作气把董大海硬给拽了起来,自己隔着董大海的脑袋与他身后之人对视在一处。 对方的半边脑袋剃得铮亮,脑后拖着一条清朝人的长辫,辫梢在脖子上连绕了几圈。他的面孔竟然和圆台上的总兵一般,同样是翻动着淡淡金色的干尸。 我不等两人站稳就放开了抓着董大海衣襟的左手,手掌顺着董大海的领口向上一扬,直接扣住了清兵的手腕,猛力向外一拉,自己也跟着往后退出一步。 早就已经快要窒息的董大海顺势跪在了水里,我却在拽开清兵手掌之后猛然跨前一步,扬起脑袋往清兵头顶上猛磕了过去。 我身高一米八五,本就比清兵高出了不少,加上前冲的力道,两个人额头上顿时爆出了一声像是石块撞击般的巨响。我头顶鲜血崩飞之间,对面清兵也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出两步。 “杀——”我不等对方站稳,就将长刀高举过顶,直奔清兵头顶劈落而下。还在倒退的清兵虽然躲过了断头之灾,却被刀尖划进了眉心。狰狞刀口瞬间从他头顶拉向了下颚,对方也仰面倒进了水里。 被尸体推开的海水再度聚拢之间,水面忽然浮起了一层煤油般乌黑的渍迹。 我来不及去想那是不是对方身上涌出来的血迹,赶紧拽起惊魂未定的董大海向军营背面一路狂奔。我们俩人还没跑出多远,顺水而来的军帽就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拢了过来。 董大海一边跑一边回头:“兄弟,快跑,快……鬼兵追上来了!” 我其实也在回头张望,不敢跑得太快是因为兵营深处还坐着一个武将。变成干尸的清兵能出水杀人,那个武将难道就不能统兵再战? 可是,顺水而来的清兵已经封锁了我们的退路,我们两个就算想要回头,也冲不出重重包围。 我忽然加速之间,董大海却一脚踩上了沉在水里的军刀。那把长刀原先卡在石头缝里,刀刃正好向上翻起,董大海脚下一滑,脚掌就顺着刀刃滑了过去。刀刃瞬间割开了董大海的鞋底儿,直接切进了他的脚趾,董大海惨叫着倒在了水里。 四具清兵的尸体同时跃水而出,举枪往董大海的身上刺了下去。听见董大海惨叫的我早就已经回过了身来,反手一刀横斩对方钢枪。 四支枪杆先后被长刀削断崩飞远处,摔进水里的董大海也连爬带游地从我背后水里钻了出来。奇怪的是,被我一刀断开长枪的清兵并没有继续追击,反而是蹲下身形重新潜回了水里。 四顶漂浮在水上的军帽立刻分成两边绕过我往他背后方向包抄了过去,后面大批清兵军帽随着水波蜂拥而至。 我回身之后猛一低头钻到董大海腋窝底下,单手搂住对方双腿,将人横背在身上继续狂奔而去。军营背后的山崖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可是我却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在等着我。 第二一零章 突围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一路狂奔之间,那座坐着将军尸的石台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背后的董大海忍不住叫道:“兄弟,快……快点往台子上跑,台子上面高……” 按照常理,董大海说的确实没错,海水虽然已经漫过了军营,但是这里地处山顶,存不住多少水,海水一直在顺着营地的方向往外流淌,我也在跟着水流的方向狂奔,我爬到那座台子上面等着海水退潮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可我却没听董大海的话,一路背着他拼命往前。 董大海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兄弟,你跑什么啊?” “这个地方不能待。你别说话……”我头也不回地往出跑,“你自己想想,海边能出现干尸吗?那三个人应该是一起死的,他们的腐化程度怎么不一样?” 尸体只有在气候干燥、降水量极少的情况下才能自然形成干尸,比如沙漠就是形成天然干尸最多的地方。在海边这种地方,并不具备形成干尸的条件,如果没有人对将军尸进行过处理,不可能变成干尸。 还有另外两具,一具化成了骷髅,一具却是一触即碎。难道两个人死亡的时间相隔了几年?那他们怎么会坐在一起? 董大海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吓得声音乱抖着道:“你是说那将军还活着?” “他活不活,咱们都得走……路哪儿去了?” 我仅仅在军营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海水就已经涌到了与断崖一齐的位置上,一波波海水还在崖顶推进,我们走过的山路已经被海水完全淹没。用不了多久,海水就会盖过军营,就算我们爬到高台上也没有用了。 我正急得满头是汗的当口,忽然听见正前方的位置传来了一声像是水坝决堤似的爆响。原先已经快要没过我腰间的海水却在一瞬之间带着轰隆巨响往一个方向狂涌而去,我双脚来不及扎稳,就被水流推着往前跑出了七八步远。 我越过高台那一瞬之间,将军尸却在我眼角的余光当中转过了头来,面带冷笑地看向了我的侧脸。 我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赶紧飞快地向水流的方向狂奔而去。可我还没来得及冲出多远,心里就凉了半截。 我面前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路,而是一座断崖,汹涌而去的海水正形同瀑布般向崖底疯狂涌落。光凭落水的声音,我就能判断出来山崖距离海面的高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贸然跳下去说不定又是死路一条。 可我再想回身却为时已晚,大批红顶军帽已经顺着水流漂荡而来。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想要自己杀出重围都没有可能,更何况我还带着一个董大海。 我无奈之中只能试着冲向山崖边缘,崖口渐近之间,我的视线中竟然出现了一道足够我们落脚的岩石——原来军营背后还藏着一处形同天柱一般、跟军营对立的石峰。那块岩石正好从石柱边缘突起,只要跳过去,我就能博出一线生机。 我干脆放开双腿往崖口狂奔而起。这时,趴在我背上的董大海却哭出了声来:“兄弟,你跑吧!背着我,你跳不出去啊!” “闭嘴!啊——”我纵声怒吼之间,借着冲向双脚的水势纵身而起,直奔着岩石的方向跃起了身形。我人在半空之间,先把董大海给扔了出去,对方一下摔在岩石上时,我自己也跟着往前疯狂迈进几步,双手直奔岩石边缘抓了过去。 就在我双手快要碰到岩石的当口,身形却忽然一沉,落向了崖下…… 完了!我心里凉意刚起,董大海却忽然从岩石上探出来半个身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掌,把我给提在了半空:“快上来!” 我赶紧蹬着岩石边缘爬了上去。可我还没站稳,就见脸色憋得通红的董大海脸上忽然又是一白:“兄……兄弟……” 我顺着董大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顿时也凉了半截——数以百计的清兵已经在我跳崖的瞬间破水而出,分作两排,呈扇形围住兵营前面的山崖。一个个面带暗金的清兵在滔滔海水之中矗立不动,手中寒光四射的长弓遥遥指向了我们立足的岩石。 将军尸从军旅背后排众而出,蓦然扬起了手掌,前排清兵立刻半蹲在水中,手中箭锋向上微微太高了一寸。浑浊的海水顺着清兵帽檐滴答而落的声响好似一声声巨锤直奔我心中敲来,可是将军尸却迟迟不肯放下扬起的手掌。 有人跟我说过,死囚最害怕的时候,不是他在断头台上等着刽子手落刀。一刀断头,无外乎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况且死囚也早就已经认命了,所以死囚才会自己伸长脖子等着砍头。最让他们害怕的,就是走上断头台,等着监斩官扔下断魂签的时候。因为他们不知道刽子手的鬼头刀还有多久才能落下来。 我现在就和跪在断头台上的死囚一模一样,心在砰砰乱跳,人却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尸扬在空中迟迟不落的手掌。 我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刀柄,低声向董大海说道:“你看着那死人的手,只要他手一落,你在心里数两个数,就往山崖底下跳,说不定还能活。” “啥?”董大海颤着声音道,“那你呢?” 我沉声道:“我留下给你引箭。” 董大海不知道长箭没射出来之前,弓手还有调整箭矢的机会,如果我们立刻跳崖,弓手只要压低箭头,我们两个就得一块儿被射死在空中。 两秒之后,大部分箭支离弦,才是最佳的起跳时间。但是总得有人站在岩石上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否则,等到后排箭手调整了方向,我们一样会死。 我说话之间,站起身来向将军尸平视了过去,与此同时,对方的眼里也微微泛起了寒光。 就在我们两个对峙的刹那之间,石峰之下忽然响起了水波之声,我稍一转头,就看见一艘木船飞快地闯进我们两方中间的水域。 木船之上灯火通明,足够我把船上一切尽收眼底。让我诧异的是,木船上的军士竟然明明抬头就能看见山崖上的清兵,他们却像是毫无反应一样直立在船上一动不动。 这时,山崖上的将军尸竟然也跟着发出一声怒吼,血光四射的眸子瞬间转向了崖底。 “跳!”我伸手抓住董大海,纵身跳向了木船。 我知道木船上装载的不是活人,也知道跳下去吉凶难料,但是,木船的高度已经足够把我们跳崖的距离缩短到安全落地的程度,况且,船上还有可以落脚之地,总比我们站在岩石上等死要强得多。哪怕我明知道九死一生,也必须跳下去博一线生机出来。 我和董大海的身形刚一离开岩石,对面的弓弦已经震天而起。无数箭矢从我们头顶接连飞过之间,我和董大海也一块儿落在了船上。 短短几秒之后,我已经挺身而起,一刀劈向了对面的士兵。对方的头颅被我砍上半空的瞬间,我也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响——有人杀过来了! 等我准备转身之间,远处的士兵竟然对我举起了火铳。对方手中的武器虽然古老,但是在这距离上,足够将我一击毙命。 我仅仅稍一犹豫,就被身后的董大海拽到了船下。我双脚刚刚离开船舷,火铳上冒出的红光就破空而过。我还没看清船上士兵移动的方向,人就掉进了海中。 等我本能地从水里冒出头时,却看见大批士兵从船上伸出火铳,向我遥指而来。 就在对方想要开火的一瞬之间,董大海忽然从背后按住了我的脑袋,强行把我塞进了水里。 我入水的一刻,船上的火铳就掀天而起。奇怪的是,我明明可以听见枪响,却丝毫没有看见子弹入水带起的波纹。潜进了水里的董大海从旁边抓住我,一只手拉着我拼命地游向远处之间,我好不容易从水里露出头来呼吸了两口空气,却看见山崖上的清兵箭如雨下,船上的人马却在对天射击。 他们两边打起来了? 我正在皱眉之间,董大海却喊道:“你干什么呢?快点走啊!” “哦!”我答应了一声之后才跟着董大海飞快地往岸边游了过去。等到我们两个上岸,一团火光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董大海用手往火光传来的方向一指:“那边……那边有房子。” 那边的确有一座像是庙宇一样的房子,董大海想要往前,却被我一把拽了回来:“别过去!那边有什么东西,你吃得准吗?” “可是……”董大海犹豫了一下,正想要跟我解释什么,我却听见远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王欢,王欢,你快过来啊!” “司若?” 我顿时欣喜若狂。从我在沙滩上醒过来就一直没见到司若,我虽然相信司若不会死在海里,可是没见到对方,终究难以放心。 我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因为看不见司若就到处喊她的名字,疯了一样地满天下找人,但是那种压在心里的焦急却更容易让我失控。我在海滩上一直揍董大海,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找不到司若。现在司若回来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我立刻往司若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二一一章 碰撞的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司若就站在一座用石块堆积的庙宇门口,庙里还聚集了二三十人,有游客也有学生。 我没心思去看别人如何,径直冲到司若跟前,与她异口同声的问出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之间,屋里有人喊道:“快看,快看……船来了,仙人来接我们了。” 我和董大海一起回头的当口,那艘把我们逼得不得不跳水逃生木船竟然无声无息的停在了海滩上。 屋里立刻有人惊喜道:“船来了,快上船。” 有人刚想往出跑,就给我给拦了下来,我横身挡在了石庙门口:“谁告诉你们那是仙船?你们自己看看船上是仙人么?” 有人理直气壮吼道:“《活命歌》是那么唱的……你看那船上怎么就不是仙人?” 我是背对着大海在阻拦人群,等我回头时,海边木船上的军士已经变成一个个手持拂尘,道服飘然的修士,笼罩在木船上的肃杀之气早被朵朵祥云取而代之,从船底涌起云雾好似将木船托在了半空,远远望去赫然一副度难仙舟的景象。 站在我身前那人双眼通红的喊道:“你给我滚开,耽误了老子上船,我跟你玩儿命。” 他这一喊,被我堵住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好多人一块往我身上冲撞了过来,他们不敢杀人却敢把我从门口推开。 我干脆一侧身子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上了那艘鬼船是生是死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怨不了别人。” “我呸——”第一个冲出去的人临走还不忘呸了一声。 我原本还想阻拦却被对方那一声气得停住了动作,他们想死,我再拦也没有用处。 不过,我刚才那番话还算有些作用,有人迫不及待的爬到了船上,有人却迟疑着停了下来:“小兄弟,那这不是仙船?” 我冷声道:“信不信由你。” 说话那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停了下来,翘着脚往船上张望,这时,已经有接近一半儿的人爬到了船上,站在船头道士大声喊道:“还有人上船吗?” 先前问我的人再次开口道:“小兄弟,你看……” 我面沉似水的道:“我什么都不会看。” 那个人吃瘪之后更拿不定主意了,船上道士却沉声道:“仙人指路,只渡有缘。” 那人愣了一下之后马上抬腿往船上跑了过去,他这一走又带走了一小半儿犹豫不决的游客。 他们明明就是在送死,我却只能见死不救,被强烈的执念所迷惑的人是没法救的,除非我动手打断他们的双腿,才能把人全都留在海岸上,否则,我说得再多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甚至会把我当成仇人,冲过来跟我拼命。 我干脆闭上眼睛倒退了几步,倚在了石庙的墙壁上不再理会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了。 这时,我身后却传来了项临的吼声:“快点走啊!再不走船开了。” “不……我不敢……”死死拽着项临不肯撒手的女孩拼命哀求道:“项临,你别走,我觉得那船好可怕……那肯定不是仙船……” 项临指着我这边喊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大家都上船了,我们赶紧走。” “别上……千万别上啊!”那个女孩大声哭道:“你们相信王欢吧?求求你们了,你们相信王欢吧?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那个女孩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海滩,原本还打算上船几个人又犹豫不决的停了下来,项临却当场暴怒道:“凭什么相信他,他说的就是真的么?你别忘了,他是唯一下过船舱的人……” “不,我相信王欢。”那个女孩拼命挣扎喊道:“王欢,你说句话啊?你告诉他们那船不是真的。” 那个女孩干脆放开了项临,向我这边冲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船头上的道士已经森然开口道:“开船!” “等一下!”项临带着几个同学转身冲向了海滩,那艘木船却飞快破涛而出,短短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一直追进水里的项临,红着眼睛冲到岸上,用手指着我破口大骂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在这儿搞事儿,我们已经上船了,都是因为你。”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要是想死,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一程。” 项临被我眼中的冷意吓得不敢出声,他身边几个同学却炸开了锅:“你叫王欢是吧?一会儿要杀这个,一个要杀那个……你哪来的那么大威风?” “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添乱……”陈潇厉声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你才上不了船。” 我微微眯起双眼往前走了一步之间,司若却从后面拉住了我的手:“别理他们。不值得。” 我冷着脸点了点头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司若指向远处:“我被卷进海里之后就昏过去了,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那边的海滩上,我就带着几个人一路顺着海岸走,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 司若又指向石庙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导游领着人拜石庙,我问她……” 司若把导游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董大海,你确定自己的《活命歌》没唱错?” “没唱错,肯定没唱错。”董大海慌忙道:“我学过的《活命歌》里就被没有仙牌之类的话。《活命歌》肯定是让我们往山上走。” “这就怪了……”我几步走进了石庙当中,庙里正中只有一座竖起来的石碑:“这就是仙牌?” 那座石碑的外形与平时能看到牌位确实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可是石碑上却没有仙人的名讳,更没有画像,唯独让人觉得不一样的地方,是这座石碑没有底座,全靠插进地底的半截碑身支撑着重达千斤的石碑。 我伸手摸向石碑表面时,我身后却有人喊了一声:“你干什么?你阻止我们上船逃生,还打算亵渎仙牌吗?滚开——” 我拔出身上的长刀倒插在了地上:“谁再没完没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别听他放屁!”项临怒吼道:“把他打出去,我们好拜仙牌,原先导游不就是带着我们拜了仙牌,仙船才过来的吗?” “把他打出去……”失去了理智的学生顿时一拥而上,往我背后猛冲了过来,我刚想回身拔刀,司若就抓住了我的手掌:“别动手,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我仅仅一愣之后,就明白了司若的用意,她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没看见的那些人膜拜仙牌的过程,她是想要看看这座所谓的仙牌里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我微微点了下头,伸手拔出长刀退到了一边儿,项临却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怂货!” 我眼中怒意顿生之间,项临却别过了头去:“快点跪下,我还记得那个导游说过什么。” 项临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对着仙牌三拜九叩之后大声说道:“上仙在上,草民项临,误入鬼岛,求上仙怜悯收为弟子,破禁离岛。”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人全都学着项临的样子,一边自述其名一边不断叩首。 不久之后,我就觉得仙牌微微动了一下,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仅仅眨眼之后,仙牌就再次震荡而起,石碑底部土块竟也随着石碑的激荡向四周翻动而起,乍看之下就好像是石碑凭空的从地下长出了两寸。 我刚一皱眉,项临就欢呼道:“仙牌动了,仙牌动了……快出去仙船马上就会来。” 项临带着一群人冲出石庙不久,原先那座木船就在众人翘首以盼当中缓缓驶来,可是岸上的人还没来得及欢呼,嘴里的声音就变成了尖叫:“鬼啊!” “救命……我不要上船啦……” 再次驶来的木船上已经没有仙风道骨的修士,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根根竖在船头上的长矛,倒立的矛尖个个挑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最前端那颗人头不就是临走时呸了我一声的游客? 一群人吓得放声尖叫之间,那些人头脖子上的断口之下竟然飘出了一阵阵像是荧光似的绿火,眨眼之后,纷纭舞动的荧光就在鲜血乱滴的首级之下聚成人形。 我眼看着人头之下,像是魔术变装一样从上到下出现了一身蓝色的道袍,刚刚还是狰狞恐怖首级,仅仅几秒之后就全都变成了道貌岸然的修士。 为首那人甩动了两下拂尘,面带微笑的看向了人群:“仙人指路,只渡有缘。诸位还不上船么?你们看我,不是已经成就道体?快上船吧!” “不不不……”陈潇吓得哭出了声来:“我们不上,不上……” 那人冷笑道:“仙船临世,没有空船而归的道理。上一个人也是上,你们不来,那贫道就只能自己选人了?” “不要!”陈潇狠命的一推项临:“你去,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拜仙牌,他们也不会回来,你过去,别连累我们。” 第二一二章 身份明了 - 神隐 - 苗棋淼 “放你妈的屁!”项临顿时暴怒道:“要去,你特么去,老子不去。” 项临忽然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匕首,指向身边的同学:“你们谁过去?再没人过去,老子捅了他。” “项临,你……”陈潇倒退了两步之后尖叫着向我跑了过来:“王欢救命啊!王欢……” 我冷眼看向了抓着匕首的项临,对方厉声怒吼道:“王欢,你别多管闲事。我让他们过去也是为了大家好。你不怕他们选的人是你吗?” 我伸手对项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就抱着肩膀退到了一边儿。 项临见我不肯出手才算松了口气,跑到我跟前的陈潇却傻了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王欢……” 远处的项临几步走到刚才拉住他的那个女孩身边,伸手揪住了的对方衣领:“是你……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你说什么珍惜同学相聚的机会,骗老子上船,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你给我上船,上船……” 项临怒吼之间,我抽刀在手,雪光的刀光想是一道划过夜空的惊雷,从项临脸侧蓦然闪过之间,后者下意识停住动作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我的离手刀也跟着脱手而出,呼啸飞旋的三尺长刀瞬时间化成一道白色的光轮,紧贴着水面从项临脚后横扫而过,锐利的刀锋顿时割断了对方脚筋,项临在惨叫声中扑倒在地,那个女孩趁机逃向了远方。 我没法向叶寻一样以气御刀,长刀脱手就再也飞不回来,好在被我甩出去的长刀,仅仅飞出几米就掉落在了水中。 我倒背双手向船头上的道士说道:“这个人给你了。” “王欢,你他么不得好死……”项临还在咒骂之间,那个道士轻轻一甩拂尘,船头立刻飞出两只前段带着铁爪的链锁,抓住了还在挣扎的项临,把他给拽上了船去。 项临上船之后,鬼船上就再没了声息,为首的道士一甩拂尘:“开船!” 鬼船再次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陈潇才带着哭腔问道:“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完了……” 我丢下哭成一团人群几步走到董大海身边:“朋友,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叫王欢?原先第五分部的弟子,现在血衣堂的执事?” “说的没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血衣堂的执事,对方竟然能把我这个身份揭出来。 对方点头道:“我叫阮大龙,拨云宗三品探神手,董大海是我的化名。你怎么会发现我的身份?” 我沉声说道:“你的反应太快。” 如果说,阮大龙在岩石边缘将我拽回石头上是一种巧合,他在鬼船上的表现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他的身手明明与我全盛时期相差无几,却在海滩上被我揍得不敢还手,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我看向阮大龙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阮大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本我是负责预备弟子的试炼,谁知道,怎么就会被卷到这座鬼岛上来了。” 我冷声道:“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阮大龙犹豫了一下道:“这么说吧!预备弟子的试炼有真有假,直接把弟子送进一个初级禁区,就是真的试炼。故意迷惑弟子,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进入了神话禁区就是假的试炼,也叫模拟试炼。” “模拟试炼时,预备弟子闯入的地方都是我们这些教官在故意搞鬼,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这次试炼就是假的。”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对方:“你在海滩上不是说什么天门合,鬼门开么?那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阮大龙垂头丧气的说道:“一开始,我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在船上散布假消息,让预备弟子产生恐慌。等海市蜃楼出现之后,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了。探神手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弄出海市辰楼的奇景。” “后面的事情,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我们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了这座荒岛。《活命歌》不是我自己编出来的童谣,而是确实存在的东西。” 阮大龙说道:“很久以前,拨云宗的弟子就在这片海域摸索过蓬莱之秘,大部分拨云宗弟子无功而返,少数人却消失在了海上。” “根据拨云宗的记载,这片海域里应该有一座被隐秘掉的岛屿,当地流传的《活命歌》只是告诉渔民怎么避开鬼岛,或者怎么从鬼岛出去,并不是走进鬼岛的办法。” 阮大龙道:“我很久之前看过《活命歌》,可我却没记住全文。” 我沉默了片刻自后才说道:“你在海滩上的时候为什么不还手?” 阮大龙道:“我比你先醒过来,也检查过你的状态。你筋骨很强,胜过了一般的外家高手。但是,你又不像是练外家功的人,我一时半会确认不了你的身份,只能装成当地的船夫跟你对话。” 阮大龙说的没错,我的筋骨经过了几次强化之后的确堪比外家高手。但是,我的身上却没有外家功最明显的特点。修炼外家功的人需要从小打熬筋骨,所以外家高手的个子都不算太高,我这样一米八五的外家高手可以算做异类了。 我沉声道:“《活命歌》还有别的版本么?” “我不知道。”阮大龙摇头道:“本门的记录当中只有一个版本。毕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真假,本门也没有去探查一座鬼岛的意思。自然也就草草记上两笔就弃之不理了。” 我沉声道:“免费游仙岛的事情,也是你们弄出来的?” 阮大龙顿时愣住了:“什么免费游仙岛?” 我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跟阮大龙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只不过,我没说自己是根据司命的要求混进了试炼,而是说自己发觉,这次旅游十分诡异,所以才跟上来看看。 阮大龙知道我新进探神手不久,也就相信了我的说法。 但是,我在木船上的经历却让阮大龙听得连皱眉头:“你说的,这些倒是很像探神手考核弟子的手法。但是,我没听说哪个宗门还在这里考核弟子啊?” 我冷声道:“你不是说,有个假道士找过你吗?” “有是有……”阮大龙道:“他当时打出了探神手的暗语,我以为是他是别的宗门过来帮我们布局的人。” 阮大龙解释过之后,我才明白,探神手考核预备弟子时,很可能不是本门的人在布局,而是从其他支脉请来高手,阮大龙是把那个假道士当成了其他门派的同道。 阮大龙见我没有说话才继续说道:“不过,按你的说法,那个假道士很可能是破晓宗的人。除了他们也没有谁能一眼看穿对方是不是童男童女?” 我故意说道:“破晓宗的人真有那么厉害?” 阮大龙失笑道:“也就是他们自吹自擂罢了,其实,破晓宗跟人对视的时候,更多的是注意对方表情和眼神上的变化。” 这倒跟我想的差不多。 阮大龙忽然问道:“你们从海上出来之后,是怎么走的?”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大致画了一下我们出海的路线,阮大龙皱眉道:“这条路没错啊!你们要是一直往那个方向走,正好就是我们布置考核地方的荒岛。要是这么看的话,他们确实是跟在考核预备弟子。难道,我们真的是在无意中被卷进什么地方了?” 我和阮大龙说了半天,那些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人也都停下了哭声,我转过头去像其中一个游客问道:“哎,给你们唱过《活命歌》那个导游呢?” “上……上船了……”那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看见她跑到船上去了。” 我皱眉之间转头看向了陈潇:“你们当中那个叫陶小瑶的学生呢?” 陈潇摇了摇头道:“我从上岸之后就没见过她。” 陈潇正在说话之间,远处却有人接口道:“我在这儿。” 我转头看过去时,陶小瑶已经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破晓宗弟子桃小妖见过两位同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我可以告诉两位,那个旅行社的负责人也就是徐佑,并不是我们破晓的人,我以为他属于拨云。” 我和司若蓦然对视之间,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怀疑,我们两个都是在怀疑那个徐佑来自于魔门,他利用破晓和拨云的疏忽同时骗了两边的人马。 桃小妖指了指身边两个人道:“我们破晓的弟子全都在这儿,没有损伤。你们呢?” 阮大龙嘿嘿一笑,向远处招了招手:“兄弟过来吧?” 一直站在远处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仅仅向我们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桃小妖开口道:“我们既然已经被卷到了这座鬼岛上,就该精诚合作,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 桃小妖的话没说完就被后来的那个人生生打断:“合作可以,但是合作的对象不包括她。” 第二一三章 仙牌之下 - 神隐 - 苗棋淼 那人狠狠瞪向司若:“她是魔门妖女司若吧?说不定这回的事情就是魔门搞出来的阴谋。想要合作,先拿下妖女再说。” 那人话音一落,破晓的两个弟子眼睛同时一亮,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我横身挡在了司若前面:“我看谁敢!” 阮大龙立刻阻止道:“张元,你给我停下。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除魔卫道。”张元厉声道,“王欢,你身为血衣堂弟子,却跟魔门妖女混在一起,就不怕探神手的家法吗?” 我双目微寒道:“谁来处置我?你吗?” 张元沉声道:“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能为所欲为,你逃不过家法。赶紧跟妖女划清界限,亲手将她斩杀,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逃不过家法?我让你走不出去,谁还来找我执行家法?”我说话之间已经动了杀机。 阮大龙脸色一变,马上跟张元站在了一起:“王欢,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阮大龙说完马上转头看向张元:“还有你,张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挑起事端?” “我……”张元本来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阮大龙狠狠瞪了一眼,硬是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桃小妖赶紧站出来圆场道:“大家现在都被困在这座岛上,还是暂时放下门派之争吧!如果我们动了手,肯定会出现损伤,剩下的那些人该怎么办?探神手的责任就是保护无辜。” 桃小妖不等我们开口就说道:“现在,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十五个人,我们三队人马每一队负责五个人的安全,大家有意见吗?” 我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张元冷笑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让魔门的人负责安全,未免有些儿戏了吧?跟着他们的人,只会被魔门拿来铺路,‘保护无辜’这四个字跟魔门有关系吗?” 我冷眼看向张元时,桃小妖也犹豫道:“这样吧!你们要是信得着我们几个,可以自行挑选组队。由我们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大家现在都过来吧!” 桃小妖话一说完,一大半儿的人就全都跑到了桃小妖那边,剩下几个也跑到了张元身后,只有那个被我从项临手上救下来的女孩站到了我们身边:“我叫程小七,我相信你们。” 张元摇着头道:“真傻呀,真是傻到家啦!羊入虎口啊!魔门的人也能相信?这跟把毒蛇揣到怀里有什么区别?” 程小七高声道:“我不知道什么魔门不魔门,我只知道刚才项临要杀我的时候,是王欢救了我,而不是你们这群正派名门。” “你懂什么!”张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面红耳赤地怒吼道,“我们那是为了看看魔门究竟有什么阴谋。” 程小七根本就没去理会对方:“陈潇,你要是相信我就过来,那些人靠不住的。” 陈潇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道:“我不去……王欢……王欢太凶……” 张元这才露出了笑容:“这就是魔门的本性。不相信他就对了。” 我冷然看了张元一眼,才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是要去捡我扔进水里的刀。我这次出来没带兵器,唯一趁手的也就只剩下那把长刀了。可是我蹚着海水摸了半天,却没摸到长刀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不应该啊……”我自言自语之间,把手伸进了水下的沙子当中。就在我指尖触碰到刀柄的瞬间,却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好像有人在水底忽然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漆黑的海水当中就浮现出了一张惨白的面孔,那明明就是一个躺在水里的女人。眨眼之后,对方的面孔就清清楚楚地映在了我的眼里——那人竟然会是司若。 冰冷的海水顺着司若精致的鼻尖向面孔两旁缓缓流落之间,她也从水里坐起了半个身子:“王欢,别怕。我已经死了,你后面的人是假的。” 我心中顿时一凉,司若却在这时把脸贴到了我的耳边:“小心那块仙牌。记住:逢水且退五步外,遇草不走一线天。千万要记住。” 司若说完忽然躺回了水里,我双手猛地往中间一合,想要把司若从水里拉上来时,两只手掌却捞了个空。等我再想往水下找人时,我的手心里却多出了一只刀柄,就好像是有人特意把刀塞在了我的手里。 我提刀出水之间,下意识地往自己脸上摸去,却在自己腮边摸到了一层细沙。那是“司若”刚才贴在我脸上时留下的沙子? 我转头看向岸上的司若之间,对方的面孔已经在火光的掩映之下变得半明半暗,在俏丽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我与司若仅仅对视了一眼,后者就开口道:“王欢,你找到刀了没有?” 我顿时又是一惊——司若被火光照亮的面孔明明没动,她隐藏在光影之下的另外半张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冷笑。那足以让人彻骨生寒的笑容虽然一闪即逝,但是我却将那诡异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找到了。”我提着长刀往回走时,心里却在一下下抽搐。岸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司若? 我不相信什么鬼魂的说法,但是水中出现的那个女人又该怎么解释?如果她想杀我,从她抓住我双手时就有机会,可是她却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的韵脚像是《活命歌》。 司若是不是真的死了?她在还魂救我? 我刚刚走到岸边,司若就走了过来:“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全是沙子?我帮你擦擦。” “没事儿……”我刚刚说了三个字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司若摸向我面颊的手掌竟然凉得吓人,就像是五把钢刀同时贴在了我的脸上。 这不是司若的手。 司若是练武之人,气血旺盛,就算是把她给扔到冰天雪地里,她的五指也不会冰冷发僵。 她不是司若? 可她真是司若怎么办?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任由着司若的手掌在我脸上滑动,只要她稍有异动,我的长刀就能出手。 司若凉冰冰的手掌从我的脸上慢慢滑向了我的脖子,那才是人体的要害所在。以司若的功力,只要轻轻一下,她的指甲就能割断我的动脉,让我血溅当场。 我全身绷紧的瞬间,却忽然听见程小七喊道:“你们快看石碑?” 司若第一个回过了头去,我往后退了一步才转头看向了石庙。 立在石庙中心的仙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土中升起了三尺多高,带着湿度的沙土正顺着石碑底部成块砸落在地,石碑下面也跟着隆起了一座像是坟包一样的沙丘。 从我的角度远远看去,破土而出的石碑上像是刻着字迹,我还没看清上面写着什么,将近三米高的石碑就被隆起的沙包给掀翻在了地上。 石碑轰然砸落的瞬间,一颗巨大的龙头随之破土而出。 “龙?”有人刚刚惊呼了一声,龙头背后就掀起了一座盾甲狰狞的龟壳,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鳄龟。 “是龙龟,快跑!”张元的惊叫刚起,龙头的怒吼就冲天而上。 我顾不上去看龙龟的全貌,就一手拉起司若,一手抓住程小七把她抗在肩上,绕过人群夺路而逃。剩下的人仅仅比我反应稍慢了一些,就被我给甩在了身后。 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出膛的炮弹从我头上呼啸而过,我也下意识地转头向石庙方向看了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石庙正面已经被横冲直撞的龙龟给撞得七零八落,刚才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的石头就是被它崩飞的庙门。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庞大的龙龟行进之间竟然快如奔马,仅仅眨眼的工夫就冲向了人群。一个来不及躲避的游客被龙龟撞倒在地之后,刚想抬手呼救,他背后的龙龟便迎头咬落了下来,瞬时吞没了对方的半截身躯。咬住猎物的龙龟猛一仰头,把对方叼在半空当中,左右甩动了起来。那人的身躯顿时在龙龟的巨力之下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只有被龙龟咬在嘴里的半截身躯还在往龙龟的咽喉中慢慢滑落。 刚才还在拼命逃生的人群瞬间被龙龟捕食生人的景象吓得双腿发软,有人竟然直接瘫倒在了海滩之上。阮大龙纵声怒吼道:“你们快跑,我回去救人。” 阮大龙和张元飞快地冲向一个游客之间,刚刚杀了一个人的龙龟也直奔两人的方向冲了过去。桃小妖也在这时飞身而起,赶向了阮大龙身边。我稍一犹豫,才把程小七交给了司若:“你们快跑,到山坡上等我。” 我也不管司若答不答应,转身就冲向了战场中心。这时,阮大龙他们三个人已经跟龙龟缠斗在了一处,三个人凭着身法在龙龟左右辗转腾挪,不断吸引着对方的注意,虽然暂时把龙龟给困在了原地,却怎么也救不了那几个瘫在地上的游客。 阮大龙看我过来,不由得惊喜道:“王欢,我们拖住它,你快点想办法救人。” 第二一四章 危机重重 - 神隐 - 苗棋淼 阮大龙拖住龙龟的当口,我飞身一步,紧贴在沙滩上滑出了几米,抓住一个吓瘫的游客,把人给拽到了一边儿,又往下一个人身边冲了过去。 我本意是把人一个个拽到安全的地方再去增援阮大龙,谁知道,我刚刚抓住第二个人的肩膀,对方的身形竟然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沉,我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对方挣脱了手掌。 等我再想过去拽人,远处却传来了龙龟的怒吼。庞大无比的龙龟仅仅在瞬息之间就向我身边凶猛扑来,带着血腥之气的龙息远隔两米之外就将我的头发扬上了半空,我再立身不退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刚要挪动脚步,地上那人却猛然抱住了我的右腿,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我连拽了两下右脚之后,发狂的龙龟已经向我猛冲而至,贴近我头顶上方张开了巨口。 我在避无可避之下,猛一扬腿,把拽住我小腿的游客给扬上了半空,龙龟的利齿随后而至,凌空将人咬在了口中。刺耳的裂骨之声在我耳边响起之间,那人才算松开了双手。我虽然抽身而退,却被龙龟口中喷溅的鲜血给染红了半边身躯。 我还没等撤到安全地带,阮大龙和桃小妖已在呼喝之间发出暗器,随之打向了龙龟的脖颈。 龙龟全身都被覆盖在盾甲之下,唯独颈部才是致命的弱点,淋漓鲜血从龙龟脖子上蓦然迸起之间,本来已经稍稍安静下来的龙龟再度发狂,张嘴甩掉了嘴里的半截尸体,双目充血地再次向我冲来。 就算我在鼎盛时期也没法正面抗衡这只龙龟,更何况我现在的力道已经流失了近半,更不可能是龙龟的对手。我不等对方靠近,撒腿就跑,发狂的龙龟却在我身后穷追不舍,腥臭的龙息几次喷在我背后之间,我不得不连连加速。 可我知道,我无论怎么加速,早晚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放慢速度,只要我脚步一停,就是我葬身龟腹之时。可越是如此,我反倒跑得越慢,两腿几次不受控制地阵阵发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是蚀心散发作了! 换做以前,我再怎么急于逃命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蚀心散之外,我想不出什么东西能让我双腿发软。 短短片刻之间,我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层层冷汗,我身后的龙龟却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听见司若喊道:“王欢,抓绳子。” 我仰头看去时,司若已经从一颗树上抛下了绳子。形同暗器的绳头直奔我眼前飞舞而来时,我一步跃起,凌空抓住了绳索的一端,在司若同时发力之下,我竟然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上了树梢。 我的身形还没站稳,司若已经抓着绳索飞身而起,落向了远处山坡。与此同时,追击而至的龙龟也轰然撞向了树身。足够一人合抱的参天巨木就在龙龟的冲击之下拦腰折断,我顿时从树上栽落了下来。 我人在半空之间,司若也在远隔几米之外再次发力,拽着我凭空飞向了远处的山坡。折断的树木还没倒地,我就落在了山坡之上。司若伸手把我拽上一块岩石之间,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原本已经追到了山下的龙龟却猛一转身,重新扑向了远处的人群。 一场血腥杀戮就在我眼前赫然展开,短短片刻之间,还没有离开海滩的游客就被龙龟给撕成了血淋淋的肉块。 阮大龙他们几个也绕过了龙龟两旁登上山来。三个人的脸色都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只有张元怒吼道:“王欢,你竟然为了自己逃命,滥杀无辜,用人喂食龙龟!你还是不是人?” 我冷声道:“你有本事,你下去救人啊!下面还有人没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行侠仗义。” 如果不是我体力还没恢复,我肯定会上去给对方两记耳光,可是蚀心散已经发作,我能勉强站直身子不让对方看出破绽已经到了极限,更别说上去跟人动手了。 张元被我两句抢白之后,呛得火冒三丈:“你他么的……” “够了!”阮大龙暴怒道,“张元,你跟魔门之间的恩怨,出了这座岛之后,你愿意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但是现在,你最好把你那套阴阳怪气儿给我收起来,老子没心情帮你擦屁股。” 张元脸上阵红阵白之间,却一句都不敢多说,狠狠瞪了我和司若一眼之后别过了头去。 阮大龙刚刚教训完张元,山下就传来了龙龟移动的声响,满身血腥的龙龟已经在这片刻之中回到了山坡之下。有人惊声道:“我们快跑啊!” “不能跑!”司若沉声道,“山上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刚才跑上去的两个人,除了一声惨叫,就再没有动静,山上说不定更危险。” 张元冷声道:“我看,你是想拿这些人把龙龟喂饱吧?” “把嘴给我闭上!”阮大龙这次真的动了火气,抬腿就给了张元一脚,“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张元虽然不说话了,桃小妖却向她的两个同伴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那个女孩回应桃小妖之间,我也转头往山坡上看了过去。 我现在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山形的轮廓,除此之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就连山上是不是生着树木都看不清楚,谁敢贸然往山上硬闯?可是,我们站在原地不动,龙龟也早晚会顺山而上。 就在我们左右为难的当口,已经走到山脚边缘的龙龟却在连续抬了几下前爪之后,慢慢地退向了远处,最终调头走回了石庙的方向。 幸存的几个人忍不住低声欢呼之间,我的心却猛然提了起来。 我可不认为龙龟是在吃饱之后才放弃了捕食。但凡猛兽,对领地的意识都极为强烈。龙龟能在海滩上纵横无忌,却在接近山脚的位置犹豫不决,那绝不是因为它在考虑是不是该去捕杀剩下的猎物,而是在选择是不是应该踏入别人的地盘。 我虽然没有回头,对着山顶的脊背上却泛起了阵阵凉意。那种感觉,仿佛有一双带血的眸子正在暗处紧盯着我的脊背,让人忍不住阵阵战栗。 阮大龙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原地休息吧,等天亮了再说。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生火的东西,先把火点上,都别走太远。” 一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隆起了火堆,我看着不断跳动的火光,却心乱如麻。 司若救了我,可我却更怀疑她不是司若。 司若和我一样都中了蚀心散的毒,我现在明显感觉到大半的力气使不出来,可是司若却仍旧能用轻功飞渡数米,还能在几米之外用绳子把我甩上半空,这明明就不是中毒的症状。 如果司若有人假冒,那她为什么要救我?可是种种迹象又让我觉得她不是司若。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处却有人喊道:“水,这里有水。” 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海水里出来的那个女人曾经跟我说“逢水且退五步外”,难道她说的不是海水? 我本能地喊了一声:“别靠近那水,退回来!” 我的本意是想要救人,可是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大半天水米未进,刚才又在一路逃命,不要说是那些普通人了,就算是我也已经饥渴难耐,看见有水恨不得冲上去先喝个饱。 那人根本不听我说些什么,低下头去,趴在水边一顿狂饮。其他人想要往水边走时,阮大龙却怒吼道:“谁都别过去!站住……” 阮大龙和张元拼命拦人的当口,我却绕开人群,几步抢到水边。微微泛着玫瑰红色的池水刚刚映入我的视线当中,那个还在喝水的人已经惊喜喊道:“蛤蟆!水里有蛤蟆……” 水里怎么会有蛤蟆?我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确实看见了一只巴掌大小、背脊发红的蛤蟆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已经挽起袖子往“蛤蟆”身上抓了过去。他的手指还没碰到目标脊背,那只趴在水里的“蛤蟆”却猛然破水而出。 那哪是一只蛤蟆,分明就是一条巨蟒的头颅。刚才它把身子全都潜在水里,只露出了半块脑壳,乍看之间就像是蛤蟆的脊背,直到有人伸手,潜在水中的巨蟒才狰狞毕露。 那人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仅仅一瞬之间,巨蟒的四颗獠牙就完全陷入了对方手腕当中。那人惨叫刚起,我已经抽刀在手,上前一步直奔蟒蛇脖子上劈斩而去。刀光闪过之后蛇头应声而断,可是鲜血乱溅的蛇身还没跌落在地,另外一颗蛇头却从水中电射而出,一口咬住了那人咽喉。 “双头蛇!”我惊呼之下再次出刀斩断了蛇头,伸手抓住那人向后倒退而去。 我仅仅退出了三五步远,那人就全身抽搐着在我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那人的尸体扑倒在地,那颗被我砍下来的蛇头还死死地咬在他咽喉之上。 那蛇有毒! 我看着面色发黑的尸体,心中猛然一沉。 第二一五章 危机重重2 - 神隐 - 苗棋淼 双头怪蟒足以让人心里发寒,更何况这蟒蛇的身上还带着剧毒。要不是蟒蛇没把我当成目标,我恐怕也难以脱身。 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水池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响。等我回头看时,一条足有人腿粗细、鳞甲赤红的双头巨蟒已经从水中直立而起。分叉的蛇头形同铁钩般弯曲空中之间,两双蛇眼同时向我瞪视而来。 我本想避开双头蛇的目光,可我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对上了双头蛇倒竖的瞳孔。我的目光仅仅与对方一触之间,就像是一只被天敌盯住的小兽,除了瑟瑟发抖,连一丝逃跑的勇气都难以提起。 刹那之后,两只蛇头同时暴起而来,四颗獠牙同时锁定了我身上要害。我眼看着两颗蛇头在我眼中不断放大的当口,双头蟒蛇的身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后面牵住了一般,蓦然停顿在了半尺之外,只有两道丝丝乱响的蛇信子蓦然贴向我的面孔。 直到这时,我才算被蛇信带起的凉意给惊醒了过来,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双头蛇却在这时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咬住了被我砍死的同伴,飞快地退回了水中。 司若赶紧从后面冲上来抓住我的衣服把我拖到了远处:“你刚才怎么不躲?” “我躲不开……”我懵懵懂懂地回答道,“我刚才被蛇盯住的时候就不能动了。” “呵呵……”张元冷笑道,“我看他是被吓傻了吧?就这么点胆量,也配做探神手?” 司若厉声道:“张元,你不就是想要除魔卫道吗?好,我给你机会。现在我们就到山坡下面单打独斗,不死不休。你敢来吗?” “有什么不敢?”张元大喜之下,起身就要下山。阮大龙却抬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张元,你当我说的话是放屁吗?你想单挑是不是?好,老子陪你。” 张元双眼通红地吼道:“阮老大,她是魔门妖女,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报仇?” 阮大龙暴怒道:“该说的话老子说过了,我不想多说。你想单挑,冲我来!” 张元犹豫了半天,扔下兵器,背对着人群坐到了一边儿。 我虽然听见了张元的冷嘲热讽,也听见司若为了维护我而跟对方针锋相对,可我的脑袋里却在嗡嗡乱响。 逢水且退五步外,遇草不走一线天。 那个女人说对了,她在告诉我怎么逃生。我刚才从水边退开的距离差不多是五步左右,那条双头蛇却因为半尺之差没能要了我的命——双头蛇攻击的范围就是在离水五步之内。 她的一句话准了。第二句话我还没有遇到,可是万一也准了呢? 阮大龙沉声道:“离水远点,那条蛇出不了水,不用害怕。我守着水边,你们休息。” 事到如今,就算他们再怎么害怕也只能停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安排了。 我虽然闭着眼睛倚在一块石头上,可我的耳朵却一直在留意着身边的动静,直到我听见司若的呼吸渐显均匀,才悄悄站起身来摸向了山脚。 我前脚刚一落地,就听见桃小妖轻声说道:“你想去哪儿?” 我回过头时,桃小妖正在我三步之外,看样子她比我先一步下了山。我沉声道:“我要去看看龙龟背后的那块石碑上究竟写了什么。” 这完全是我编出来的理由,我是想回到海里看看那个女人还会不会出现。 桃小妖道:“我也想去看看石碑上写着什么。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我现在再想理由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我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只能跟着桃小妖悄悄摸向石庙的方向。 桃小妖的思路未必不对。 在华夏当中,很多地方都能看见龟驮碑,有些石龟只是单纯的龟形,有些则是龙首龟身,但是总体绕不开“龙之九子”的传说。 传说中,石龟名为赑屃,又名霸下,生性喜欢负重。有传说,是大禹治水时,将功德碑压在了赑屃身后;也有传说,是朱元璋不愿助其开国的九龙子回天,故意骗赑屃背上了功德碑,赑屃被功德之力压住,无法升空,只能留在人间,其他龙子也就一齐留了下来。 不管传说如何,总跑不出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石碑上刻录着功德。桃小妖想看的,大概就是那块石碑上究竟记录过什么。说不定,我们逃命的线索就在那块石碑当中。 我们两个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往石庙边缘靠近,等我们到达庙门边缘时,却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龙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些被自己撕碎的尸体全都挪到了石庙当中,堆积在它爬出来的那座坑里。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堆血肉模糊的死尸,却找不到石碑究竟在什么地方。 桃小妖向我比了一个“等待”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地绕着石庙转了半圈,才回来对我说道:“石碑应该是被龙龟给压在身子下面了。我去把龙龟引开,你想办法去看石碑。你的动作一定要快,我拖不住多久。”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桃小妖忽然从手里探出一颗钢珠,直奔着龙龟煽动的鼻孔打了过去。 正在熟睡的龙龟身上虽然盾甲满布,但是鼻孔里面却没有什么防护可言,骤然被一颗钢珠打中,顿时痛彻心肺,蓦然怒吼之间挺身而起,往桃小妖的方向狂冲而去。我赶紧一闪身形躲在了石墙背后。 我还没站稳身形,龙龟就将我身边的墙壁撞得石块纷飞。形同铁锥般的龟甲几乎贴在我的身边擦行而过。好在龙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桃小妖的身上,才没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我眼看着龙龟追着桃小妖飞快地跑向了远处,赶紧一转身形闯进石庙当中。可是龙龟刚才趴过的位置上哪有石碑?我在庙里转了半圈,才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下面看到了石碑一角。 我纵身跳进坑底伸手去推压在碑身上的尸体时,石块当中也伸出一只手来飞快地压住了我的手腕。我惊悚之下猛然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司若的背影。 司若正背对着我坐在血淋淋的尸体当中,反转着一只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 就像披着一身红袍的司若,身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脑袋却慢慢转向了身后:“你想看石碑上的话对吗?” 司若只是轻轻一拂,石碑上的尸体就被分向了两边,露出了几行被血染红了的大字:千里寻真仙,茫茫山海间。欲求长生道,需登九重天。 司若幽幽道:“这四句话的意思是,你们想要寻仙问道,就得从这里上山,山高九重,天高九重,等你们走进天门,就能找到想找的东西了。” 我沉声道:“你究竟是谁?是不是司若?” 司若答非所问地说道:“从这里上山,一路上你们会遇上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每重山上都有上山的线索,你找到了就能登顶,找不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天还会有人过来找你们,他们当中有死人也有活人。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跟你认识的人动手,他们可能会是你们的活路,哪怕他已经死了。” 我厉声道:“我在问你话!你究竟是不是司若?” 司若仍旧自说自话道:“你们上山的过程当中肯定会又饥又渴,有些东西能吃,有些东西千万别碰,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你一定要记住。” 我深吸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司若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你就弄死那条蛇,挖了它眼睛吃,四颗眼睛,一颗都不要落下。蛇尾的地方,有些东西你用得着。记住,那东西只有你能用,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 我见对方什么都不肯说,只能换一个说法:“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能是蓬莱,也可能不是。”司若道,“没有登上九重天之前,谁也无法断定这座岛屿究竟是仙岛还是鬼岛。能不能逃出去,全都看你的运气了。” 司若说话之间,忽然把另外一只手伸进了尸堆当中,从里面抓出一只染着血的球体塞进了我怀里:“抱着它跑。” “龟蛋?”我顿时被手里的东西给吓了一跳。龙龟生性暴虐、嗜血好杀,要是看见我拿着它的蛋,还不得对我拼命追杀? 我刚想把龙龟蛋放回去,司若忽然猛一回身抓住了我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单指竖起刺破蛋壳,将龟蛋开口的位置对准了我的嘴里:“喝了它,有它支撑,你可以暂时不吃东西。有些东西千万不能入口。” 我只觉得蛋清像流水一样灌进我嘴里时,龙龟的震天怒吼也从远处蓦然而来。 坏了! 龙龟肯定是返回来了。 司若忽然抓住我的衣领,把我直接从石庙里扔了出去:“抱着蛋快跑,晚了你就没命了。”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一旦让龙龟看见我手里被喝下去小半儿的龟蛋,肯定会因恨发狂,将我碎尸万段。 第二一六章 危机重重3 - 神隐 - 苗棋淼 我身上已经沾上了蛋液,就算是把龙龟蛋扔出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干脆抱着龟蛋往山上一路狂奔了过去。已经发狂的龙龟在一瞬之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在我身后紧追了上来。 说来也怪,自从那个鬼魂司若给我喂下了蛋液之后,我身上的蚀心散竟然像是被压制住了药性,体力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大半,远远把龙龟给甩在了身后。 我这边刚刚冲到山口,张元就从山坡上探出了头来:“王欢,你干什么?你手里是什么东西?不许上山……” 那颗龙龟蛋足有篮球大小,就算是我想藏也藏不住。 “王欢,你给我回去!”张元厉声怒喝之间,取出暗器瞄准了我的方向。 “离手刀!”我纵声怒吼之间长刀脱手,翻动着寒光的刀锋带着刺耳嗡鸣飞向张元的当口,我也在岩石上连踏几步,登上了山顶。 这一次,追在我后面的龙龟再也没有半分迟疑地随着我的身形一块儿冲到了山上,脚踩着翻滚的岩石向我身后猛追了过来。 我不等龙龟靠近就将龟蛋扔向了水池的方向,自己翻身倒地,在地面上连滚了数圈,逃出了龙龟追击的范围。那头龙龟果然与我擦肩而过,轰然砸进了水池当中。 池中流水瞬时间被龙龟给挤压一空,藏在池底的双头怪蟒也在龙龟落水的瞬间缠住了对方脖颈,张口咬上了龙龟的双角。 两只庞然大物在水中翻腾搏杀之间,方圆百米之内顿时飞沙走石、水花四溅,凭我的眼力也只能看见龟蛇纠缠的虚影在上下翻滚,却不知水中战况究竟如何。 “快,快点下山,躲远点……”阮大龙在远处带人逃生之间,水中龙龟却忽然发出一声暴吼,那条赤红色的蟒蛇被它给生生撕成了几段。断裂的蛇身就像是一节节崩断的绳索飞入半空之间,龙龟豁然从水中站了起来。 不好! 我本来以为龙龟和怪蛇会两败俱伤,没想到龙龟竟然轻易就撕开了蛇身。等到龙龟从水里上来,我用什么抵挡对方? 就在我准备抽身而退的当口,一道人影忽然跃水而出,手里抓着龟蛋往远处狠命地投掷了过去。本来已经快要冲到我跟前的龙龟却在这一瞬间被蛋壳吸引了注意,转头往龟蛋飞落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看见鬼魂司若从水里站了起来:“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找蛇眼啊!”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鬼魂司若就蓦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阮大龙还在带着人向山下不断撤离,冲进黑暗当中的龙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竟然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充斥夜空当中的嘶吼足以让人心惊胆寒,任谁都不敢过去一睹究竟。 现在是我接近断蛇而不被人发现的唯一机会。 可我究竟要不要相信鬼魂司若? 这个疑问在我脑中连续翻腾了几次之后,我才快步冲向了水边。 直到这时,被龙龟撕开的两颗蛇头还在狰狞扭动,其中一颗蛇头竟然在我接近对方的瞬间张口往我鞋边上咬了过来。我不等对方贴近我的脚掌,暴起一刀将蛇头钉在了地上,拔出匕首生生将两颗蛇眼挖出来攥在了手里,又往另外一颗蛇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虽然连着挖出了四颗蛇眼,却没敢立刻吃进肚子。天知道那个鬼魂司若说的是不是真话。 我稍一犹豫之间就跳进了水池,池中水早已经被龙龟卷走了大半,现在只能没过我的脚踝,水底的一切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那条残留在水中的蛇尾被一条铁索前后贯穿数次死死地锁在了池底,难怪这条怪蛇没法离开水池五步之外。 我顺着池底摸索了半天,才在蛇尾的位置上翻出了一块玉板,上面赫然用篆字刻着:《鬼瞳术第二重:生死凝眸》。欲修此秘法,必服食双头血目龙之眼……此法,非本门弟子不可修炼,否则必会爆目身亡。 这篇《生死凝眸》最为可怕之处就是修炼者与对手对视之间,可以让对方短暂地陷入无法抵抗的状态。高手过招,哪怕是顷刻之间,便足以分出生死,几秒的停顿完全可以扭转战局。 《生死凝眸》让我心动不已,可是秘籍末尾的一句却直言只有本门弟子可以修炼。除非我爸教给我的眼功来自《鬼瞳术》,否则,贸然习练《生死凝眸》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那个鬼魂司若却说那件东西只能由我拿走。难不成,她比我还要清楚我眼功的出处? 练还是不练? 练! 这座荒岛危机重重,我身上蚀心散的毒性未结,手上也没有足够的火力,唯一能拿来傍身的就是《生死凝眸》,我只能赌一次生死。 我毫不犹豫地将四颗蛇眼全部吞入口中,按照《鬼瞳术》所说姿势坐在了原地。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一股热流顺着我腹部陡然升起,沿着我身上的经脉向双目猛冲而去。 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像是要被某种从里向外的巨力生生顶出来一样,胀痛难忍,恨不得伸手去把眼珠按回原位。可是秘籍上却一再说明“行功期间,不可触碰眼球,否则必然会引起眼珠炸裂”。 我无奈之下,只能死死地捂住长刀,全身绷紧了去抵挡眼球上的剧痛。好在剧痛持续了不久就开始慢慢消减。片刻之后,我双眼爆睁,抓起身边的长刀照向了自己面孔。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眼里像是流动着妖异的精光,当我缓缓运功之下,我的眼睛竟然形同猛兽般,瞳孔倒竖而起、凶芒四射,原本应该无形无质的杀气却像是凝聚成了实体从我眼中狂涌而出。 这就是“生死凝眸”,一视而定生死。 我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见远处有人说道:“王欢,你在干什么?” 我转过头时,却看见桃小妖带着两个弟子站在了距离我五六米的地方。他们三个应该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不过我刚才正在修炼《生死凝眸》,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时,龙龟的嘶吼声已经停了下来,整座山峦除了呼呼风响,再没有任何声音。 我还没说话,站在桃小妖背后那个女孩就带着质问的口气道:“王欢,我们在问你话!” “我有义务回答你吗?”我抬眼看向对方时,后者理直气壮说道:“我明明看见你在修炼眼功。天下眼功,九成出自破晓,我怀疑你拿了破晓的秘籍。把你修炼的眼功交出来,我要检查。” 我用眼角扫向桃小妖时,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忍不住冷笑道:“我十多年前丢了一个闺女,她胸前有颗红痣。我怀疑你是我闺女,把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放屁!”那个女孩气得面红过耳,“你耍什么无赖?” 我冷笑道:“依我看,无赖的人是你们。要不是看在同为探神手的份上,光凭你们随便想要看人秘籍这点,就足够我出手杀人了。” “你还想……”那个女孩只说了三个字就被桃小妖给拦了回去:“薛雨露,不要冲动。” 桃小妖上前一步道:“王欢,你刚才睁眼的时候,眼睛当中闪过了一道血光,这和破晓的眼功非常相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才请你说明一下你眼功的出处。” 我扬了扬手中的玉牌:“我说,从水里发现的,你信吗?” “《生死凝眸》?鬼瞳术?”桃小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能把玉牌给我看一下吗?” 我扬动玉牌的时间只不过是那么一秒左右,对方就看清了玉牌上的字迹,以眼功著称的破晓宗果然名不虚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从远处走过来的司若就断然拒绝道:“不行。这篇秘籍是王欢冒死找出来的东西,凭什么拿给你们看?” 薛雨露反驳道:“那应该是本门丢失的秘籍,王欢有义务归还。” 我冷声道:“就算是你们破晓丢的东西又能怎么样?现在秘籍被我找了回来,就是我的。你们说看就看?好大的威风。” 桃小妖为难道:“这件事儿……” 薛雨露不等对方说完就喊道:“小妖姐,别跟他废话,他不给,我们动*就是了。” “那你试试啊!”司若飞快地站到了我的身边,与我互成依仗,一齐看向了桃小妖等人。 桃小妖手指司若:“这是我们探神手之间的事情,你给我滚开。” 我双目陡然一寒:“你再敢指她一下,我就把你手指剁下来。” 桃小妖抬手道:“这件事儿,是我们失礼了……” 薛雨露不依不饶道:“小妖姐,凭什么说我们失礼啊?明明就是他拿了本门的秘籍。” “闭嘴!”桃小妖沉声道,“这件事儿,暂时不要争论……” 桃小妖的本意大概是想要暂时息事宁人,可是薛雨露却不依不饶地喊道:“这也不争论,那也不争论,你和阮大龙想要争论什么?我真不知道那个魔门妖女有什么可怕,你们为什么都怕她?” 第二一七章分道扬镳 - 神隐 - 苗棋淼 “说的对!”张元从山下走了上来:“我也想问,你们为什么要害怕那个妖女,那个妖女明显已经受到重创,刚才想要增援王欢都需要连续调息几次。我们何必怕她?” 张元背着双手走到了桃小妖身边:“阮老大不想动手,无非是害怕给我们造成损伤,现在妖女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打头阵如何?” 桃小妖微微沉默之间,薛雨露却飞快问道:“阮老师是什么意思?” 张元冷笑道:“他到现在都没上来,不是已经表明态度了么?” 张元看向桃小妖时,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张元这才冷笑一声飞身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回手推开了司若,双手将长刀持在胸前,两脚连踏几步,直奔张元的方向迎击而去。 直到现在我都分不清身边的司若究竟是真是假,可我不能再把她丢给张元,让张元去试探她的真假。 司若站到我身边的时候,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爸以前就跟我说过:后悔这种事情,也有长有短,有些后悔也就是一闪而过,尤其是人临死之前的悔意,把眼一闭也就什么都没了。可是想死不能死,想活却在一直后悔的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东西,不管你怎么去修心,怎么去养性,都抹不掉的那种悔,才是磨人的恶鬼,永远跟你纠缠不休。 在机关城里,我已经怀过司若一次,那一次,险些让我后悔终生。再来一次,哪怕我明知道身边司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我致命的一刀,我也要等到刀锋刺进我心口的时候再去后悔。 仅仅几秒,我手中长刀就和张元的兵刃凌空碰撞在了一处,我们两个人同时被兵刃上巨力给震退了半步之间,张元哈哈大笑道:“什么神鬼双刀,连老子一半儿的力气都不到,今天你就别走了。” 武林中人都有一个近身格斗之间,第一眼看的是对方双目,对手目光当中会暴露很多信息,哪怕是对方情绪在眼中一闪即逝,你也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胆怯退避,还是目带凶光。 张元双目充血的向我看过来时,我倒竖而起的瞳孔也一下对上了他的眼眸。张元与我凝视之间,就像是看到一头扑进他身前的猛虎,身躯剧颤之间双手竟然不自觉的往自己眼前挡了过去。 只是眨眼之后,我刀锋所化作的雷霆便当空劈落,活生生把张元劈成了两半,我站在分作两片尸体中间,手举长刀指向了桃小妖:“还有谁来!” 桃小妖的脸色微微发白,她身后薛雨露早就被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从远处走来阮大龙忍不住叹息道:“王欢,你不该杀人。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张元就等于背叛了探神手?尤其还是为了维护魔道中人,你……” 我手扬着长刀冷声道:“别跟我提什么神门,魔道。我只知道,司若是我的朋友,谁想碰她,我就杀谁。你应该庆幸,你也是探神手,否则,我马上送你和张元见面。” 阮大龙看了我半天才无奈的叹了口气:“王欢,我不想多跟你说什么,现在开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吧!” 阮大龙又转向了桃小妖:“小妖,我们汇合在一起吧!我自己照顾不来那么多人。” 桃小妖点头之间与对方转身离去,没过多久程小七就被他们派人给送了回来,他们不相信曾经跟我们一路的程小七。 司若安慰了程小七几句就坐在了我的身边,幽幽说道:“你从海里回来就一直在防备着我对么?” “我……”我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头道:“是的。” 司若很聪明,也过惯了跟魔门之间勾心斗角的日子,我知道,我细微的动作瞒不住司若的眼睛,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言相告。 有时候,两个聪明的人碰在一起,所谓的博弈就是在下明棋,谁都知道对方在想做什么,又会做什么。唯一的差别就是看谁的运气更好,因为,当你对一个人了如指掌时,胜负就是由老天来决定了。 我原原本本的把自己遇上那个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司若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落寞:“换做是我,也会怀疑。休息吧!一切等天亮再说。” 司若这是怎么了? 从前,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说的清清楚楚,她心里的想法也从来没向我隐瞒过什么,我们之间无话不谈啊! 可是,这一次司若的冷静,却让我觉得她对我带着几分疏远。 那一瞬间,我很想抓着她问个究竟。可是最后我还是生生压住了这种念头,探神手,魔门,我们身份本来就该带着一种疏离不是么?或许,从我在机关城里第一次怀疑司若,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看似闭着眼睛倚在树上,却整夜都没有合眼,司若大概也一样,她呼吸的频率一直都在变化,睡着人不会这样。或许,她已经没法在我身边安心沉睡了吧?因为,她找不到当初那种被人守护的感觉。 我在胡思乱想之中过了一夜,直到天亮之后才带着司若走向了山顶。 我选择上山并不是完全相信石碑上的话,而是有必须上山的理由,山下没有淡水更没有食物,有的只有一条神出鬼没的木船,我们继续沿着海岸求生,早晚会被活活困死在山脚下,只能上山去寻找一线生机。 我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阮大龙他们站在一块草地之前,低声的商量着什么事情,我顺着山坡的方向看过去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天晚上,将我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龙龟,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尸在山坡上的一片草地当中,龙龟全身的血肉已经不翼而飞,甚至连骨骼都不成留下,只有一只空荡荡的龟壳平放在了草地之上。 我特意弯下腰去,往龟壳里看了一眼,我看到的却是龟壳对面透过来的光亮。 我头顶冷汗顿时流了下来,那只龙龟就算不是洪荒异种,至少也能在海域当中称王称霸,可它却在短短一夜之间被生生掏空了血肉。我不知道杀掉龙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那致命的杀手肯定藏在草地当中。 我低声自语道:“逢草莫走一线天,说的是这里?” 司若低声道:“你相信那个女人话?可她说的一线天在什么地方?” 我四处张望了半天,才看见草地边缘上有一块中间裂开的巨石,那就是人常说的“一线天”,因为走在巨石的裂缝当中看到天空也只有那么一道缝隙,岩石前面也正好是野草最为稀薄的地方,石缝当中正好是一条光秃秃的夹道,连一根草叶都看不见。 我低声道:“你看那边,要是速度快点应该能跳过去。” 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薛雨露怒斥道:“王欢,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护着司若,我可以理解,你刚才明明在说‘逢草莫走一线天’现在又说能跳过草地,你是什么意思?” 我顿时暴怒道:“我说我的,你走你的,老子没拿刀逼着你往前走,你咋呼个屁?” 桃小妖抬手阻止了薛雨露:“别跟他计较,我还是那句话,前面需要有人探路,咱们谁过去?” 那个男弟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抽签吧!这样公平一些,毕竟是要玩儿命的事儿……” “你去做签……”桃小妖的话没说完,陈潇就喊道:“为什么要抽签?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们的安全吗?现在为什么让我们跟着抽签?” 陈潇说话之间伸手往我们这边一指:“你们一直说什么王欢他们是邪魔外道,还说他们的话不可信。王欢却能冲出去救人,也没让程小七过去抽签。你们连邪魔外道都不如!” “放屁!”薛雨露怒吼道:“你没看见王欢为了活命,把人扔给龙龟?” “你才放屁!”陈潇针锋相对的吼道:“别以为我没看见,当时是那个叫张元的故意放开了龙龟,让他攻击王欢。你们现在回过头来指责王欢,就不觉脸红吗?” 薛雨露冷声道:“既然你那么相信王欢,就过去跟着他啊?这边没人留你。” “走就走,总比在这儿被你们害死强。”陈潇说完大步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顿时一皱眉头,一种不好预感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薛雨露却在这时抱肩冷笑道:“还有谁想过去,就一起过去吧!我们这边不留那些不明事理的人。” 对面立刻有一半儿的人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司若从我身边跨步而出,面向薛雨露冷笑道:“这是你们早就算计好了的吧?好一个正派名门,好一群正义侠士。你们不想带着一群累赘,又不打算让自己背上抛弃无辜的骂名,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把人分到我们这边对么?” 司若忽然抬手指向了薛雨露:“你们的戏做得太假了,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第二一八章左右为难 - 神隐 - 苗棋淼 是啊!薛雨露的戏,做得太假了。 陈潇是个胆小怕事又自私的人,她会找各种理由阻止抽签,更不会跟薛雨露当场翻脸,她在没确定我一定会收留她之前,绝不会爆发出那么强烈的“正义感”。 一个人无论是出身正派名门,还是邪魔外道,人还是人,永远撇不清人的本性。只不过,有些人总会给自己的本性找点遮羞的东西罢了。 司若冷声道:“薛雨露,你给我听清楚。我司若出身魔道,从不知道什么叫仁义道德,更不知道悲天悯人。现在谁过来,我就杀谁。” “哈哈……”薛雨露笑道:“她们已经走了,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回来。我也告诉你一句话,她们从队伍里走出去就是要投身魔门,探神手绝不宽容。” 薛雨露说话之间拔出了匕首,看向了站在我们两方之间手足无措的人群。 陈潇赶紧转身往薛雨露的方向跑了过去,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子底下:“回去!” 陈潇失声惊叫道:“薛姐,你不是……” “闭嘴!”薛雨露厉声道:“我可没有一个勾结魔道的妹妹,就算有,我也会亲手清理门户。” “你说过……”陈潇只说了三个字,薛玉敏的匕首就从对方的脖子上划了过去,陈潇死不瞑目的栽倒在地时,薛雨露提着滴血的匕首道:“我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司若上前一步道:“我也没开玩笑,谁想死,大可以走上来试试。” 两个女孩剑拔弩张的隔空对峙之间,夹在我们两方中间的几个学生一下子哭了出来,有人干脆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们行行好,收留我们吧?没有你们,我们走不出去啊!” 她的哭声顿时引动了所有人的情绪,不管有没有走出来的人都哭成了一片,听在耳中让人揪心不已。 被陈潇带出来的人都是学生,他们没经历过社会,更不懂江湖。有时候,判断一件事的标准就是身边的人如何,我就如何。薛雨露就是利用了这点,才把他们抛了出来。 我看着那些哭得不成样子的学生,心中忍不住掀起了一阵阵的刺痛。当年,我和班上的同学被困在孤山密窟时,虽然心寒至极,但是事后回想起来却又感慨万千。 如果,我不是跟我爸染上了一身的江湖气,我会不会跟他们一样? 会,肯定会! 有时候,人性就是一种本能,不到生死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在感情上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在人性上他们未必是错,易地而处,我不敢保证,我做不出同样的事来。 我沉默了片刻才从后面拍了拍司若的肩膀:“算了,让他们过来吧!” “可是……”司若说了声“可是”就站到了一边儿。 我扬声道:“你们跟着我,未必就是生路。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出这座岛,你们信我就过来一起听天由命吧!” 那几个学生赶紧站起来往跑到了我的身后,薛雨露却冷笑道:“你们得注意了,王欢让你们做事儿之前,都好好想一想,别稀里糊涂的给王欢当了替死鬼。” 薛雨露还在给我扬沙子,带着一群普通人本身就是一种累赘,如果他们再处处跟我离心离德,小心防备,剩下的路就会更为艰难。说不定,我还要停下来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那样做。 司若冷笑着看向阮大龙的方向挑起了拇指:“佩服!” 阮大龙憋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桃小妖无奈道:“去做生死签吧!还是像刚才一样用抽签的办法探路。”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中年汉子被抽了出来,对方本来想要说话,可是看到薛雨露手里那血迹未干的匕首时又把话给憋了回去。迟疑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踩着草地走上了山坡:“小姑奶奶,你可得看着我点啊!万一我有事儿……啊——” 那人不知怎么忽然一声惨叫摔倒在了地上,我眼看着地上形同剑兰似的草叶从他脸上刮过之后,那人便惨叫着捂住面孔在地上拼命翻滚了起来。 “你怎么了?”阮大龙试探着前迈出了一步又把脚给缩了回来:“王欢,把你的绳子借给我。” 司若犹豫了一下才把绳索扔给了阮大龙,对方飞快的给绳子打了一个活结,往那人身边抛了过去:“抓住,我拽你回来。” 那人下意识伸手去抓绳子时,脸上的肉却一块块的掉了下来,顷刻之间,整张面孔就变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骷髅,只剩下一双眼珠在眶子里来回乱转。 几个女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一个个捂着嘴瘫倒在了地上。 阮大龙眼看那人一只手抓住出了绳头,立刻拉紧绳索猛然往后拽去,没曾想那人整条手臂竟然脱体而飞,被绳子牵在了半空。 阮大龙仅仅一愣之间,那个被他从草地上拽起来游客却像是散了架子,身躯从关节处连连断开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仅仅几秒钟之后像是被剁碎了尸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滩血水融进了草丛,那人身上的衣服却完好无缺的留在了原地。 这时,我才转眼向阮大龙的方向看了过去,被他提在空中的人手上的血肉也纷纷脱落在地,地上原本毫不起眼的荒草竟然形同蛇群一样想肉块掉落的方向蜂拥而至。 阮大龙惊骇之间抓起吊着半截白骨的绳索向后连退了两步,谁知,地上草叶竟然紧追着他的脚步往前蔓延了数米,阮大龙还在倒退的当口,桃小妖上前几步一刀割断绳索,连带着那条手臂一块儿扔向了草丛,原本还在追赶阮大龙的草枝瞬间随着人手退回来了原位。 阮大龙这才站在了下来,冷汗淋漓的看向了桃小妖:“草地是活的?” 从那人走进草地,直到被荒草吞噬一空,前后只有那么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难怪我昨天晚上仅仅听见龙龟吼叫几分钟就没了声息。 直到这时,那几个被吓得没法出声的女孩,才在被司若拍了几下之后喊出了声来,可那嘶哑的尖叫声却又给寂静的草地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我看着几乎蔓延了整个山坡的草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草地不能走,一线天也不能走,我们还能往哪儿去? 一个学生颤抖的声音跟我说道:“王哥,要不……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走吧?这里走不通啊!” “换路?”我正想转身的时,却听见司若道:“咱们走不了了。” 我猛然回头之下却看见漆黑的海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过了半边山坡,一浪接着一浪海波还在不断的向山顶蔓延而来,再往远处去看,海水当中竟然竖着半截桅杆。 “那是鬼船!鬼船藏在水底下!”阮大龙惊呼之间转身喊道:“小妖《活命歌》到底是怎么唱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往这个方向走?” 桃小妖也失去了镇定:“《活命歌》第二段唱的是,仙人不在九重天,寻仙需向天之南。蛟龙拦路心莫惊,再行千步问辩浊清。我们就是在往南走哇!在山下水池里的双头蛇不就是蛟龙吗?” 蛟在神话传说中其实是一种很宽泛的物种,只要能称霸一方水域生有鳞片的东西都可以称为蛟,成形的大蟒,鳄鱼,甚至鲸鱼都被古人称之为蛟。说那条双头蛇是蛟也在情理当中。 我忍不住说道:“《活命歌》不一定是真的?” 阮大龙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这时已经没有跟对方斗气的心思了:“你还记得我们见到过的将军尸么?他在身前写的是什么?他说自己被什么东西所误最终全军覆没,如果他写的是被《活命歌》所误呢?” “这……”阮大龙的脸色顿时一白。 那人生前说的很可能就是被《活命歌》所误,从我上岛之后连续听到了几段《活命歌》,虽然所指的地段不尽相同,但是我敢肯定先后出现的《活命歌》至少也有三四个版本。 这些《活命歌》未必都是伪作,但是其中记述的事情肯定有真有假,就像桃小妖所说的那段,往南走明明就是一条死路,可是《活命歌》却偏偏把我们引到这片草地的边缘。 结果,我们不仅没能找到生路,反倒被草地和鬼船给堵到了中间。 我再次转头之中,海上的桅杆早就露出了大半,透过海水已经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鬼船的甲板了,用不了多久,鬼船就能破水而出,甚至可以借助漫延的海水直冲山顶。 司若看着慢慢涌上山坡的海水:“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从草地上冲过去吧?” “走一线天!”我当机立断道:“你们跟我走,有机会就冲过去。阮大龙把绳子给我。” 我伸手去找阮大龙要绳子的当口,薛雨露却一把将绳子给抢了过去:“绳子现在不能给你。” 第二一九章 冒死一搏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薛雨露的目光顿时泛起了杀机:“你在找死?” 鬼岛上的物资极度匮乏,就算是一条绳子也显得极为宝贵,因为关键的时候绳子能够救命。 阮大龙也愣住了:“薛雨露,你想要干什么?把绳子还给人家。” 阮大龙当初言明是找我借绳子,现在薛雨露直接把绳子扣下,他必须出面解决,否则,于情于理他都挂不住这张老脸。 薛雨露却振振有词地说道:“现在绳子不能还给他。这里只有一条绳子,我们所有人都想通过绝地,没有绳子,其他人都不过去。万一王欢走了之后,把绳子也带走,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魔门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大伙说对不对?” “对!”薛雨露一方马上有人附和道,“我们过去了肯定把绳子还给他。” 有人说道:“姓王的小伙子,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们一死,一家人就完了。你就把绳子给我们先用吧,用完肯定还给你。” 薛雨露得意洋洋地往我脸上看过来时,阮大龙气得脸色通红:“薛雨露,你别特么闹了,把绳子还给人家!” “不还!”薛雨露道,“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大家着想……” “放你妈屁!”有个男学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人,我们就该死?抢……” 这些学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有人带头,立刻全都冲了上去。我拔刀拨开人群,直取薛雨露。后者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不顾一切地向她出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王欢,鬼船要来了,你再……” “去你妈的,老子先杀了你再去闯关!”我怒骂之间,长刀如电直取薛雨露要害。 我也知道鬼船近在咫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冲上山顶,到了那时,我们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 薛雨露就是看准了这点才肆无忌惮。我估计,按照她的想法,我应该尽快妥协,争取早点冲过一线天,肯定不会继续跟她纠缠。 可我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我一次妥协,就得次次妥协,也就会被她用所谓的“大义”一次次地绑架,况且,我也不认为她身上有什么大义可言。 像李英杰那样为了责任、为了探神之名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步步向前的人,才配谈大义;那种口口声声为了大义,逼别人做出牺牲的人,除了可恨,更让人恶心。 我能忍住一次,不代表我次次都能忍得住。不杀薛雨露,我将寸步难行。 我杀机暴起之间,阮大龙也变了脸色,从身边抓起一根他捡来的长枪,直奔我胸前刺了过来。 我两个人就在一个照面之间厮杀在了一处。刀光枪影在我们身前来回轮换之下,我们两个竟然打了一个旗鼓相当。桃小妖他们三个却趁机向司若的方向围杀了过去。 司若以一敌三立刻险象环生。薛雨露在远处高声喊道:“王欢,你不是要护着妖女吗?我们就先杀了她,我看你还怎么勾结魔门。” “去你妈的!”我暴怒之下转身往司若的方向冲杀而去。阮大龙的功力本来就不在我之下,我分神之间顿时被对方一枪刺进了肩头。血光从我肩上迸起的瞬间,阮大龙竟然愣了一下:“王欢,我不是……” 我根本没有心情去听他说些什么,单手抓住枪杆,另外一手扬刀而起,生生将长枪给斩断成两截。阮大龙抓着断枪向后倒退之间,我却把半截枪头从肩膀上血淋淋地拔了出来,以枪做刀向薛雨露飞掷而去。 枪头在空中飞旋呼啸之间,我手举长刀紧追着枪尖飞动的方向狂奔而至,桃小妖一方的男弟子抬刀挡开了枪头之间,我却已经冲到了对方身前。 此时的桃小妖和薛雨露正好分别站在那人左右两边,如果他们全力施救,除非我愿意拼着身负重伤才能出手杀人,否则,就只能选择抽身而退。 “住手!”桃小妖呵斥着想要阻止我出手时,却被司若给缠在了原地,薛雨露却在惊叫声中放开了同伴,飞身退向远处。 我手中长刀凶狠劈落的瞬间,身后却传来了阮大龙的怒吼:“住手!” 阮大龙手上的枪杆似乎比他的声音更快了几分,怒卷劲风向我身后直袭而来,我手中长刀却仍旧没有停留半分地继续劈落而下…… 与此同时,桃小妖手中的匕首一下贴在了司若的脖子上:“住手!” 我骤然一惊之间,猛地收住了刀锋,贴在对方头顶的刀刃却仍旧割开了那人的头皮,阮大龙从背后刺来的枪杆却跟着贴在了我的背心。 他手中的枪杆虽然只是一截被砍断了的木头,可我仍旧能够感到枪杆上传来的阵阵真气。阮大龙只要愿意,足能用一截木杆刺穿我的后背。 薛雨露得意洋洋地喊道:“都别打了,你们的救世主王欢都被我们抓住了,还有什么可打的?” 还在跟对方厮打的几个学生愕然停手之间,薛雨露戏谑道:“我让王欢的人停手,可没让别人停手,你们继续打啊!” “打!”吃了亏的几个游客顿时向学生反扑了过去。 人在打架的时候,除了下手要狠之外,拼的无非就是个底气,要是底气没了,就先输了大半。那些学生因为我在才能爆发出一股狠劲儿,可是现在他们却没了底气,任由着对方把自己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薛雨露在惨叫声中走了过来:“怎么样啊?你不是很狂吗?你的狂劲儿到哪儿去了?把你身上的玉牌交出来,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妖女。” 我沉声道:“你们的人也在我手里。” “在你手里又怎么样?”薛雨露不以为然道,“探神手哪天不死人?死上个把人不算什么。但是,你……” “够了!”桃小妖毫无征兆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薛雨露的脸上。 薛雨露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桃小妖:“你打我?你敢打我?” 桃小妖反手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我打的就是你。” 桃小妖厉声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是探神手?” 薛雨露伸手指向我道:“我不像探神手,难道王欢就像探神手?” “对!”桃小妖沉声道,“王欢更像探神手,起码他没故意伤害无辜,甚至还在明知要被连累的情况下救了一批人。” 薛雨露不服道:“可他勾结魔道妖女。” 桃小妖冷声道:“你才是魔道。你虽然人在探神手,但是心已经入魔了。” 阮大龙收起了枪杆:“薛雨露,探神手容不下你了。你走吧!” 薛雨露震惊道:“你们要赶我走?为了一个勾结魔道的王欢,赶我走?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阮大龙冷声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背景或者什么靠山,考核预备弟子的权力在我手里。我现在把你开除出探神手,你再敢纠缠,我就杀了你。” “你……你们……你们好,很好!”薛雨露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没了你们,我走不出鬼岛。等我出去,一定上告总部,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薛雨露像是生怕我们会赶上去杀人一样,话一说完撒腿就跑,找到一个远离鬼船的方向跳进水里,消失了踪影。 桃小妖向我颔首道:“抱歉了,之前因为某种原因,我必须维护薛雨露,现在……” 我沉声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自己看看水涨到什么地方了。” 蔓延而上的海水已经涨到了距离我们只有三五米的地方,以海水上升的速度,就算我们想要强冲一线天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并不知道“一线天”里究竟藏着什么危险,等我试探着走过去又能如何?司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鬼船的抓捕之下。 桃小妖脸色惨白道:“抱歉,我……” “别说抱歉。”我沉声道:“你们敢不敢跟我冲鬼船?” 桃小妖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你想抢占鬼船,跟着海水越过草地?” 我冷声说道:“不然呢?站在这里等死吗?” “我跟你去!”阮大龙第一个站了出来,“不管怎么样都得赌一次。能抢出一线生机最好,抢不出来了,总比窝窝囊囊死在这里强。” 桃小妖这时也镇定了下来:“那就赌一下。郭阳,你留下照看他们。” 我转头看向司若笑了一下,正想说话时,海面上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巨大的鬼船顿时破水而出。三角形的船头形同利刃斜刺半空之间,大半船身也怒扬而起,向水面之上节节攀升,直到整艘鬼船快要斜立海面时才怦然砸进水中。 船身两侧扬起的水花飞溅长空之间,我和阮大龙对视了一眼,飞快地跳进水里向鬼船的方向游了过去。 我们游到了船下才贴着船板从水里探出了头来,我指了指船顶的方向,双手扣紧木板的缝隙,飞快地爬向船舷了。 我快要接近船舷时,眼前的木板却缓缓拉开了一个缺口…… 第二二零章冒死一搏2 - 神隐 - 苗棋淼 不好!这是一艘战船! 我心里顿时一凉。 普通商船会在船上配备侍卫,却不会在船上修筑炮口。那木板敞开的地方不正好就是战船炮口的位置吗? 没等我挪动身躯,战船的炮口已经完全敞开,可是从那里面推出来的东西却不是一门火炮,而是一根粗如手臂长弩,足有工兵铲大小的箭头骇然指向了我的眉心。 我来不及躲闪之下,双手猛然一沉把自己给挂在了船舷之外,等我抬起头时,长弩已经从我头顶推出了两尺多远,弩床绞动的声响不断传来之间,船身开始缓缓转动,它是准备将弩床对准岸上的人群? 我双手扣住木板缝隙连续在挪动了几次,绕开弩床的方向,飞快爬上船舷,抽刀跳上了甲板,可我刚一落脚之间就愣在了当场,鬼船甲板上竟然空空如也,除了被一排被绞开的弩床连一个人影都不存在。 这时,阮大龙也跟着我跳了上来:“怎么没人?不对,这不是我们一开始遇上那艘船。”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艘战船的样式,与昨天晚上接走游客的“仙船”大相径庭,单从船头的形状上看,它应该比那艘“仙船”的年代更早。 我和阮大龙各自拿着兵器走向舱门时,原本紧闭的舱门却忽然一下从内打开,成队甲士拖着一群身穿白衣死囚从舱门当中鱼贯而出,在船舷上站成了一排将死囚押跪在地。 其中两个甲士明明是从我们身边经过,却像是没有看到我们的存在,径直在我眼前走了过去。 我转头看向阮大龙时,后者微微摇了摇头,用手在我背后写了两个字:“鬼魂!”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舱门当中走出了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献祭海神。” 船上甲士拔刀而起,整齐如一的挥刀之间,成排的人头一齐抛向半空,接二连三的落进了海里。奇怪的是,那些被砍了脑袋的尸体,竟然像是泥塑一样一动不动跪在甲板之上,成行的鲜血形同流水从尸体的脖子淌落在地顺着弩床开口流向了海中。 片刻之后,茫茫沧海陡然风云变幻,一波波海水冲天而起,银光闪耀水柱以数米为距向船身的方向铺陈而来,眨眼之后五道水柱就紧贴在船舷边缘直冲半空。 原本站在尸体身边岿然不动的甲士,同时倒退半步,一左一右架起船上的尸体,往海中抛去。直到尸体落水,冲天而起的水柱才轰然崩散,化成连绵暴雨洒落甲板,浸在甲板上血水随着暴雨向船底流去时,一个身穿红袍的官员悄然走到道士身边:“道长,这已经是第四批死囚了,我们带来的死囚快要用完了啊!还有淡水……” 默然站在甲板上的道士,良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声道:“听天由命吧!再找不到蓬莱仙岛,我们就只能效仿徐福远遁海外了。” 官员惊声道:“你是说徐福当年……” 道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转身走进了船舱。 我和阮大龙对视之间不约而同的跟着对方走下舱门,我俩刚一下船就又是一惊,船舱之下竟然满是手持长枪的军士。 我们这样下来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么? 我和阮大龙刚一扬刀,却发现所有军士竟然都对我们视若无睹,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出现在船上一样。 阮大龙试探着把手伸到一个士兵眼前晃了两下,对方一样毫无反应。 鬼魂故意要让我们看到什么?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再不迟疑,迈步往那个道士身后追了过去,那个道士一直走到船舱前,才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命令,不许有人靠近舱门。” 过道里的士兵纷纷退去之间,我和阮大龙一步抢进船舱在角落里站了下来。 那个道士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关好舱门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说道:“李大人,贫道知道,你是皇室宗亲,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我问你,如果我们带不回去不死仙药,会是什么后果?” 李大人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半天才说道:“诛三族。” “对!”那个道士说道:“欺君之罪谁也担当不起,就算大人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考虑一二吧?幼子被戮,妻女被发往官卖,何等凄惨啊?大人就忍心如此么?” 李大人身躯微微颤抖之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道长,我们真的找不到蓬莱仙岛了?” “找不到!”那个道士摇头道:“除非,我们九天之内就能进入蓬莱仙岛,否则,我们必死无疑。那头畜生跟了我们那么久,就是在等着吃人。我们还有多少死囚可用?” 李大人忽然暴怒道:“可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出海就能找到仙药么?” 道士长叹道:“仙道缥缈哇!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寻找长生之道,可是他们找到了么?没有。” “陛下,向贫道求问长生,我得怎么答复?说这世上没有不死仙药?那样的话,不止贫道自己,我们长生观数百修士都得人头落地,道门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贫道不能说啊!” 李大人双眼通红的喊道:“那你就能肆意欺君?” “不是贫道想要欺君,是贫道也抱着一丝希望。”道士说道:“当年徐福出海寻找仙岛,并非是在欺骗秦始皇。他只是做了两手准备而已。找到仙药皆大欢喜,找不到他就要远遁海外。” 道士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选择逃亡了。” 李大人怒道:“我们一去不回,我的家人怎么办?你的长生观又怎么办?” 道士说道:“贫道离开长生观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贫道没有在约定的时间返回,自然有人会上报陛下,贫道魂灯熄灭,死于海上。” “茫茫大海之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既然,我们已经葬身海底,陛下自然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李大人这才安静了下来:“我们船上有三百禁军,他们当中肯定有陛下的耳目,他们不会听从我的指挥。” 道士压低了声音道:“那就需要大人去仔细甄别了。那头畜生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把船上的人全都吃光了为止。死囚用完了之后,就用禁军祭海。那个时候,大人肯定能找出皇上的耳目对么?” 李大人沉声道:“你想往哪儿去?” “倭国!”道士沉声道:“我们现在能去的地方只有倭国,倭人对大唐仰慕已久,我们到达那里必然会受到礼遇,以大人的身份,学识,到了倭国不说封王,至少也能拜相。总比,在大唐做一个无权无实的散官好吧?” 李大人心动道:“可我们船上的淡水,能支持我们到倭国么?” 道士从怀里拿出一张海图:“大人请看,这里有一座岛屿,我们完全可以在那补充淡水,想到倭国并不困难。现在海上危机重重,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李大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形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淡,几秒之后他和那个道士就是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整个船舱再次变成了散发着腐木气味的沉船模样。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些是鬼魂么?” “应该是吧!”阮大龙也不敢肯定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飞快的问道:“你见过鬼魂么?” “没见过。”阮大龙摇头道:“我在探神手里混了二十多年,却从没见过真的鬼魂,刚才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楚。如果说是幻术……” “不可能!”阮大龙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幻术必须要有一个术士在附近施法,鬼船是真实的存在,哪里来的术士。” 我俩正在说话之间,走廊上忽然火光乍起,士兵来回奔走的声音蓦然传来,刚才消失在我们眼前的李大人一下撞开了房门:“道长,不好啦!不好啦!外面有阴兵,有阴兵杀人啊!” 刚刚消失的道士,忽然又在屋里冒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打坐中站起身来:“胡说八道,光天化日之下哪儿来的阴兵?” “真是阴兵啊!”李大人喊道:“你快去外面看看吧?阴兵已经快要上船啦!” “带我过去!”道士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大步走出了舱外,我和阮大龙也一块儿跟着对方上了甲板。 这时,战舰对面又出现了一座双层的楼船,无数甲士手持长戈横陈甲板之上,另有人马端举着弓弩瞄向了我们的战船。 李大人手指前方颤声道:“你看,那不是秦军的弩阵吗?我们遇上了阴兵啦!遇上阴兵啦!” 那个道士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们找到了,找到了……蓬莱仙岛就在附近。” 李大人骇然道:“道长,你说什么?” 那道士已经激动到了语无伦次的程度:“那些兵士有影子,他们不是阴兵。原来徐福当年未曾远遁海外,而是找到了蓬莱仙岛。就连他带走的秦军也长生不死了,我们终于找到仙岛啦!” 第二二一章 述当年 - 神隐 - 苗棋淼 李大人听得目瞪口呆:“道长,你说的是真的?我觉得……” 那个道士兴奋道:“别管那么多,打进去,只要冲开这道防线,我们就能找到蓬莱仙岛了。我们都能长生不死,永享荣华富贵,快呀!” 李大人咬牙拔出宝剑:“大家都不要怕,那不是鬼魂,跟我们一样都是活人,杀进去。” “杀——”*怒吼声中绞动船上的弩床,与对面秦军厮杀在了一处。 双方刚一接触便互有损伤,可是*反倒打出了勇气,至少他们已经看出对面的秦军,并不是杀之不死的阴兵。短短瞬间*气势便节节攀升,催动战船向对方楼船靠拢而去……两支劲旅眨眼之间,就短兵相接,厮杀在了一起。 两支名震千古的强军还没分出胜负,船底就爆出了一座巨大的旋涡,两艘足以容纳上百军旅的大船,顷刻之间就被卷进了茫茫海底。 我和阮大龙正在震惊当中,眼前的景象蓦然消失无踪。我们所在的战船竟然缓缓驶入鬼岛,船只前方正好是我和阮大龙苏醒的那座海滩。 这时,狼狈不堪的李大人和那个道士再次出现在船头上,李大人惊喜道:“道长,你看,仙岛,是仙岛啊!” 道士脸上阴沉如水:“这不是仙岛。” 李大人顿时变了脸色:“道……道长……你说什么?” 那个道士脸色凝重道:“贫道自问在望气一道上还有几分修为,这岛上邪气萦绕,处处杀机,绝不是仙岛该有的景象。” 李大人嘴唇颤抖着道:“道长,你不会看错了吧?你看……那山峰顶上有道门,那是不是仙门?” 道士仰头看向山顶巍峨大门之间,我也飞快的向阮大龙问道:“那是不是你们看到过的天门?” “是!”阮大龙道:“我们看到的天门附近有云雾缭绕,这座天门……” 我们眼前出现的天门只是立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四周除了乱石不见任何景物。是山不够高,还是云雾没有升起? 我正在皱眉之间,那个道士已经开口道:“仙家自有仙家气派,你什么时候看过仙门立在穷山恶水之中了?你仔细看那仙门,门栏下面有血光萦绕,仙家之地怎么会出现血污之气?” 李大人面色惨白道:“那我们,那我们……” 那个道士长叹了一声:“后方海域已经被妖雾封锁,我们还是沿着海岸找一找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吧?” 李大人有气无力喊了一声:“转舵,绕着海岸航行……” 战船绕过我们停留的区域,向相反的方向驶去。我却低声问道:“老阮,你说,他们的船怎么没碎?” 阮大龙也被我问得一愣:“是啊!他们的船怎么没事儿?” 我乘坐的鬼船坚固程度不下于这艘战舰,阮大龙的游船更不用说,现代工艺制造出来的船只再怎么样也比木船坚固,可是我们的船全被旋涡生生撕成了碎片,为什么这艘唐代的战舰却能安然无恙穿过旋涡到达内岛? 不,不止这一艘战舰,还有仙船。甚至清军的战舰也没受到过重创,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把火炮挪到山顶。 我和阮大龙正在揣测之前,战舰已经绕过了大半个岛屿,停在一座山洞面前。 李大人沉声道:“点火把,把船开进洞去。” 他的命令并没有错,很多远洋停靠的船只,都会首选这种天然形成的封闭式码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船只。 战舰缓缓驶入山洞中时,*火把也将洞中照得亮如白昼,我借着火光向洞中看去时,马上被一尊大鼎吸引了目光。 摆放在山洞底部的青铜巨鼎,足有半人高矮,顶盖之上青烟袅袅,鼎下炭火未熄,看上去就像开鼎炼丹的人刚刚离去,还没来得及熄灭丹火。 “下船看好丹鼎。”那个道士快步走到巨鼎跟前,轻轻吸了几下鼎中的白烟:“这是上古丹士炼制丹药的宝鼎?” 李大人眼睛一亮:“那不是说……” “等等!”道士挥手制止了对方:“过来两个人,把顶盖打开。” 两名*合力之下才推开鼎盖,浓郁的白烟也跟着翻腾而起,绕外大鼎附近的*不自觉露出了享受无比的神情,一个个都在拼命的吸动着烟气。 我低声向阮大龙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没有。”阮大龙摇头道:“你是想说,我们看到的全是假象吧?” 高明的幻术,不仅可以让人产生视觉的幻觉,就连触觉,嗅觉都会随之出现混乱。 对方既然能够弄出如此宏大的幻术,就不会仅仅停留在视觉的幻影上,对方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他没有恶意? 我正在揣摩之间,那个道士和李大人同时面色铁青的抬起了头来,道士不动声色挡开了两个开鼎的士兵:“全都退后,仙家丹药不可沾染世俗之气,所有人退出五丈之外,跪地叩首。” *纷纷退后之间,李大人和道士道士却在频频用眼神交流。 李大人伸手比了一个扣鼎的手势,那个道士却按住了他的手腕,狠狠摇了摇头,李大人连着向鼎中打了两个眼色时,道士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他们两个到底在鼎里看见了什么? 我心念急转直下大步走到鼎边,探头往鼎中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变了脸色。鼎里竟然盘坐着一个十多数岁的女孩,对方早就已经死去多时,脸上皮肉还带着被蒸煮的痕迹,看样子像是被活活的蒸死在了鼎里。 尸体的双手呈抱丹状的拢在突起的小腹之上,乍看之间就像是守护着腹中的胎儿。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之间,阮大龙飞快的说道:“这是人鼎炼丹,丹法当中的邪术。” 我沉声道:“把腹中胎儿炼成丹药么?” “不是!”阮大龙道:“人鼎必须是童男童女,只有童男童女的纯阳之气才适合滋养丹药。那尸体肚子里不是什么胎儿,而是成形的仙丹。” 我正要说话之间,道士已经走到了丹鼎旁边,将手伸进鼎里轻轻一划,剖开了尸体腹腔,足有龙眼大小的丹药瞬间从尸体腹中滚落而出。 那个道士缓缓说道:“我们现在无水无粮留在岛上最终也是等死,幸好有仙人指路赐下仙丹,这不仅是我等生路,也是我等机缘啊!” 那个道士的话显然不是说给一众*,而是说给李大人,后者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半点才咬牙道:“道长说的是。都过来吧!领取仙丹。” 没有*看到过青铜鼎中景象,自然也不会有人怀仙丹的真假,一个个走上来双手接过仙丹,郑重其事的服下了丹药。 道士和李大人却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所有*将药服完,他们才合力盖住了鼎盖。 他们是在等待丹药的效果发作?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不久,我就看见,盘坐在地上的*纷纷站起身来,拼命冲向了海边拼命把头扎进水中狂饮海水。 李大人惊声道:“你们疯了?喝海水不要命了吗?” “我渴!”那个*推开李大人又把头扎进了水里。 坐倒在地的李大人连滚带爬的跑到道士身边:“道长,道长这是怎么了?” 那个道士的脸色也是阵阵惨白:“是丹药,丹药发作了。” “你你你……”李大人指着道士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道士脸上像是喝醉了一样泛起阵阵潮红:“你也吃了丹药了?” “没错!”道士一开始还在拼命控制,不让自己冲上海滩,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已经控制不住饥渴冲上前去低头狂饮。 我眼看着喝饱了*一个个跌坐在了岸边不久,头上就渗出了带着血色的汗珠,乍看之下,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从汗毛孔里蒸发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可是所有人竟然都像是浑然不知的躺在地上,舒展着四肢,半闭着双眼,像是正在享受酒足饭饱的安逸。没过一会儿,那些人就全都站了起来,再次跑到水边低头狂饮…… 周而复始的几次之后,*头顶终于流出了清色汗珠,可是他们皮肤却变成泛着金芒的颜色……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海岛上追杀我们的那些尸兵就是这么来的?那些清兵也服用过青铜鼎里的丹药? 等我再看向岸边时,那个已经变成了干尸模样的道士,摇动着拂尘道:“李大人,这里就剩下你了,想要长生不死,仙鼎里还有丹药。” “不不不……我不吃,我不吃……”李大人吓得瘫软在地手脚并用的连连后退。 道士却长叹了一声道:“随你吧!” 那个道士随之闭上了双眼,看似坐在那里打坐,洞外的日月连续在我眼前轮换了几次,施展幻术的人是想要告诉我们,时间正在流逝? 等我再次看向李大人时,他已经奄奄一息,道士再次开口道:“李大人,你还不吃丹药么?” 第二二二章亦幻亦真 - 神隐 - 苗棋淼 “不……我不吃……”李大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挣扎半晌才垂下了头去。 这就是一种选择。 那个道士选择了不人不鬼的长生,李大人却选择了像人一样死去。孰对孰错只怕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才能衡量吧? 道士呆立李大人尸体之前沉默良久,才缓缓摇了摇头,最终站起了沿着山洞边缘走向外面。 我不断的看着那个道士山洞里进进出出,有时一去一天,有时半天就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那个道士才停了下来,伸出手指在山洞墙壁上写道:“天门闭鬼门开,月过刀锋不过海。活人去死人来,宁走绝境不走白。” 《活命歌》? 我与阮大龙顿时面面相觑的愣在了一处:“《活命歌》是他写的?” 我们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景象就像是潮水向四周退去,我和阮大龙还站在唐代战船甲板上,战船仍旧漂浮在距离山顶不远海面上。 那幻象当中,我们经历了几个昼夜,现实中却仅仅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阮大龙迟疑道:“怎么办?” “下甲板!”我转身钻进了船舱,舱中一切都与我在幻境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在舱中打坐的道士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道士见我走进来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贫道,李青阳这厢有礼了。” 我沉声道:“刚才的幻境是你弄出来的?” “一点江湖把戏让小友见笑了。”李道士笑道:“当初,贫道要不是靠着些许幻术,又怎么能赢得陛下的信任,出海寻仙?” 李道士喟然道:“其实,当年骗过了秦始皇和汉武帝的术士,也不过是精通幻术罢了。算了,不说这些……” 李道士的说法从某种意义上站得住脚,皇宫中的侍卫未必精通江湖戏法,但是眼力还是有的,一般的戏法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但是精通幻术高手就另当别论了。 汉武帝时自称白蝙蝠精的道士,不就让堂堂千古一帝信服不已么? 还有淮南王刘安留下的成语“鸡犬升天”,难道能解释为刘安得道飞升,说不定传授刘安炼丹秘术的八公,也个幻术高手。 李道士继续说道:“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贫道经历过的事情,这座岛上的秘密全在丹药二字?” 我沉声道:“这里真是蓬莱仙岛?” “应该不是!”李道士摇头道:“但这里肯定是上古丹士的聚集之地。不计其数的丹士都曾在这里开炉炼丹。这座岛上有很多丹士的遗迹,但是也有异兽守护。” 我再次看向对方:“你是什么意思?” 李道士说道:“你觉得岛上的异兽都是怎么来的?” 李道士不等我回答就解释道:“岛上的那些珍禽异兽,无非是食用了丹药残渣,或者干脆是食用了丹药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们不也是如此?” 我忍不住想起了阮大龙所说的那个关于仙人在岛上囚禁了海妖的传说。 如果,按照李道士的说法进行推测,恐怕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 在数千年之前,曾有上古丹士发现了一座灵气充沛,地点隐秘,极为适合炼制丹药的小岛,于是他们占据了这座岛屿在岛上寻求长生之道,一心想要练出不死仙丹。 占据荒岛的丹士周而复始的炼制丹药,又将丹药的残渣倒进海中,附近生物受到丹药的影响发现了变异,一座原本应该灵气萦绕就在丹药的侵蚀之下渐渐变成了绝地,变异海兽也就成了妖魔。 但是,变异的海兽已经无法离开被丹药改变的环境,就只能在小岛附近生存,偶尔才会外出捕食,久而久之,这里就有了所谓“仙人囚妖”的传说。 但是在徐福等人的眼中,这座岛就是所谓的蓬莱仙山。 有人曾经对徐福出还寻找仙山做出过疑问。第一,徐福为什么非要出海寻找蓬莱?第二,徐福如何断定,蓬莱就一定藏有不死仙药。 第一个疑问,后人已经做出了解释,那就是现今的蓬莱市附近,因为地理原因经常会出现海市蜃楼。古人把那种缥缈在云雾当中山峦、岛屿当做了仙山。这就是海外三仙山的由来。 第二个疑问,恐怕只能用李道士的话来解释了。这座岛屿本来就是上古丹士的炼丹之地。这座小岛在后来丹士心中的地位,就像是习武之人心目中的少林、武当,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圣地。 徐福应该是知道这座岛屿的大致位置,所以才会渡还寻仙。 可是,我又该如何去解释,围绕在岛屿外围的旋涡? 我正在思忖之间,李道士已经继续说道:“这座岛上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更没有可以饮用的水源。哪怕你们抓一把草来吃,也是在服用毒药。岛上唯一能吃的东西就是丹药。” 我紧盯着对方沉声道:“吃完了丹药呢?像你们一样变得不人不鬼?” “不!”李道士摇头道:“我们会变成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吃错的丹药。” 李道士幽幽说道:“据说这座岛上曾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丹士,他们留下的丹鼎遍布岛屿,什么匪夷所思,甚至荒诞不经的东西,都曾经被他们拿来研究过。岛上丹药也是五花八门,越往上走丹药也就越为神奇。” 李道士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像那位李大人一样,宁死也不去服用仙丹。可你们能做得到么?” 我向阮大龙看了一眼,后者却在微微摇头。 其实,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谁都不会让可能有毒的东西入口,但是在即将饿死的时候,哪怕明知道有些东西可能会吃完就死,还会去赌一赌它有没有那么大的毒性。 李道士苦笑道:“当初,我就是没做到这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说,越往上去丹药越神奇,是怎么回事儿?” 李道士说道:“这座岛就像是一座九层宝塔,身份越高的人,才能占据更高的位置。停留在地层的只不过是低阶的丹士罢了。” 李道士说话之间,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可就是这么一群低阶的丹士,竟然能把我变成这副模样。” 我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低级丹士就能炼出不死药,那高级丹士又该如何? 李道士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问:“我现在的样子算是不死吧?可我也一样不是活人,最多就只能算是会动的尸体。这不是那些丹士追求的长生不死。像正常人一样的活着,才是长生不死的第一步,飞升仙界才是长生的最终目的。仙岛顶层大概就有这样的丹药吧?” 我紧盯着李道士翻动的双眼道:“你上去过?” 李道士摇头道:“没有。他们不允许我上去。” “他们?”我顿时凛然而惊:“这岛上还有其他人?” “有。”李道士笑道:“我一个吃了低阶丹药的人尚且能活到现在,岛上可能没有上古丹士中的大能么?” “我曾经几度想要上岛,都被人给拦了回来。但是,你们还有上岛的机会。” 李道士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你们还没服食丹药。”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道士说道:“据我观察,岛上的人是想要让人试验丹药的结果。只有没服食过丹药的人,才会被允许上岛。最好能是童男童女。” 我飞快的追问道:“以前有人上过岛?” “有。”李道士肯定说道:“很多年前,经常有人从岛上下来,悄悄潜入附近的城镇带回童男童女。那些孩子上岛之后就再没下来,只有领路人还在往返海上。” 传说又对上了,阮大龙说过,这里有两个传说,其中海神爷带人入海,不正和李道士所说的话吻合么?出现在附近掠夺童男童女的人就是藏在岛上的丹士。 阮大龙忍不住问道:“那些人多长时间出来一次?” 李道士想了想道:“过去大概是三十年左右一次。最近他们却很少出海,很多时候都空手而归,最多的时候也只不过带回了三两个人。” 探神手试炼撞上海岛丹士或许是一种巧合。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当中,想要把人弄走,连官府都不会去理睬。谁还会大规模下海找人?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警方的“天网系统”无处不在,想要强行掠人,除非他们抓了一个人就走,否则,绝逃不过警方的追击。再想大规模带回童男童女,海岛丹士当然要换个思路。 探神手这次试炼正好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很可能是直接干掉了探神手当地的联络人,然后移花接木用那艘鬼船换掉了本该出现在海边的游船。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外面的那些清兵是怎么回事儿?就是那群带着圆形帽子的人。” 李道士缓缓道:“他们进来是为了追一个人。” 第二二三章绝境仙丹 - 神隐 - 苗棋淼 “他们啊?”李道士说道:“他们是为了追一个人才闯到了岛上。他们当中有个人很有些本事,如果没有那个人,他们也不可能在山上安营扎寨,可惜啊!他们还是斗不过那些丹士啊!” 我皱眉道:“他们追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李道士摇头道:“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谋害皇上的妖人。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个人应该是跑到山上去了。” 阮大龙惊声道:“你是说那个人能上山?” “对!”李道士点头道:“我来了这么久,只见过两个能上山的人,一个是被清兵追得妖人。另外一个来自明朝的锦衣卫。” 阮大龙震惊道:“明朝也有人过来?” “哈哈……”李道士笑道:“他们的皇帝好炼丹哪!” 明代皇帝喜好服食仙丹尽人皆知,明代帝王炼丹的理由跟秦皇汉武不一样,他们觉得长生不死不太现实,所以明代皇帝追究的是得道成仙,但是炼丹本质仍旧相同,他们派人寻找海外仙岛也就不足为怪了。 至于,清代只有雍正帝一人服食丹药。雍正帝的死因正史当中的记述极为模糊。在野史当中更是众说纷纭,什么吕四娘摘了雍正人头,什么乾隆害死雍正,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但是,根据雍正重臣张廷玉的私人记录,雍正是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这明显是中毒的症状。加上乾隆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驱赶了雍正养在宫中的丹士,足以说明雍正和很多明朝的皇帝一样,是因为服用丹药中毒而死。 如果,按照李道士的解释,就是雍正豢养的丹士当中有人在悄悄下毒,那支清军应该是为了追杀下毒之人冲进了海岛。 这两件事里却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直到清代为止还有人知道海上丹士的存在,也能够准确的找到这座岛屿。 我再次问道:“《活命歌》是你写的?” “哈哈……《活命歌》?”李道士哈哈大笑道:“我都不知道《活命歌》究竟能不能活命。” 李道士猛然抬头道:“《活命歌》不是我写的,而是我捡来的。这座岛上有不计其数的《活命歌》。有的是教你怎么上岛,有的是教你怎么出岛。但是,每一首《活命歌》都是真假参半。你能找到其中的关键就能安然过关,找不到,就得看你有多大的运道了。” 我沉声道:“《活命歌》出自谁的手笔?” “不知道。”李道士摇头道:“我上岛之后就发现了《活命歌》,可我却不知道它出自何处。我也不敢去试验《活命歌》究竟能不能救命。” 我眉头一挑道:“什么意思?” 李道士苦笑道:“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出去么?出去之后还是要像鬼一样活着,甚至天亮了都不敢露面。在这里熬日子,起码我还能看见日出日落。”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死。”李道士缓缓解开衣襟,露出了开着窟窿的胸膛:“我从服用的丹药开始就死不了了,哪怕我挖出了自己心,也一样死不了。还有人为了死,甚至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了下来。结果,他的身子是死了,可脑袋却活着。” 李道士苦涩道:“我活着的这些年,就是不断在寻找死去的办法。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死不了哇。我知道,唯一能让我死的办法就在山上,就在某一个丹炉里。可是我们上不了山。” “每一个上山的人,都会被砍掉四肢从山上扔下来。他们活得更惨。我帮你们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很可笑吧?”李道士眼巴巴看向我时,我沉声说道:“你跟我们一起上山么?” 李道士摇头道:“我不敢……” 我冷笑道:“你自己都不敢上山寻死,还想让我们帮你去找死法?你就那么确定我们下得来?” 李道士说道:“贫道自问在卦术一道上还有几分道行,我已经占过一卦了,小友此行必能让贫道得偿所愿。” 我冷声道:“你就没算算我答不答应么?” 李道士微微一愣:“你难道不想带着他们逃出丹岛?” “不是想与不想,而是行与不行。”我沉声道:“我想,你大概也能看出我们有多少可战之人吧?区区五个人而已,可我们却要护着超过三倍的无辜,你觉得,仅凭我们能够上岛么?” “这……”李道士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沉声道:“你们既然想死,那就跟我们一起上去,否则,你就自求能死得快一些吧!” “王欢……”阮大龙像是怕我跟道士闹僵,想要上来阻止我再说。 我却抬了一下手掌挡住了阮大龙:“李道长,我这个人一向当着名人不说暗话,直白些说,我不信你。你大概也信不着我。而且,没有约束的约定也最不可信。” 我紧盯对方道:“你想约束我们,我们不会乖乖就范,同样,我们就算找到了出岛的途径,也未必会回来给你送药。跟我们一起上山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李道长执意不肯,我们大不了就是拼个鱼死网破。” 我们所在的船舱本来异常安静,除了我们在说话之外听不到半点声响,可是就在我声落之后,舱外却陡然传来了阵阵呼救。 “王欢,救命啊!” “王欢,你在哪儿,水漫上来了……” “王欢……” 是司若的声音? 我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颤之间,李道士也似笑非笑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阮大龙急声道:“王欢,快点救人。” 我伸手挡住了阮大龙:“不用,那是幻术。” 李道士微笑道:“你就那么肯定,那是幻术?按照时间上算,海水应该已经漫过山坡了。” 我沉声道:“不是幻术,我也当它是幻术,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不少。” 我向李道士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晰,那就是我可以为了减少自己的心里的愧疚,对外面的呼救充耳不闻,然后把一切过错全都推到李道士的身上,那样一来,我会把他当做仇人,而自己却毫无心理负担。 其实,我只是再跟李道士比拼谁更沉得住气,或者说,我的心够不够狠。 我心里很清楚,按照海水上升的速度,现在海水应该已经漫过了山坡,山上的人说不定已经被逼到了草地边缘,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我不敢跟李道士拖延太久,胜负可能就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之间。 李道士从始至终都在似笑非笑的紧盯着我面孔,一言不发,我却渐渐沉不住气了:“既然道长不愿意上山,那就后会有期了。” “我们走!”我拉起阮大龙转身要往甲板上走时,李道士忽然开口道:“等一下,你的人,我帮你救。我也跟你上岛。”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李道士喊道:“所有人听令,抛下绳索把下面的人拽上来。” 数以百计的唐*军忽然涌上甲板向外抛出了绳索,可是水里的人群却在尖叫逃命,一下子散开到了战船四周,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接船上的绳子。 我站在船头上喊道:“接绳子,快点上来,船上没有危险。” 有人尖叫道:“别信他,他后面有死人,他肯定被死人控制了。” 原本就在迟疑的人,这一下被吓得更不敢轻易上前了,纷纷逃向了远处,我急得连连跺脚:“司若,你先上来,没有危险。” 司若起身跳上了甲板之后,桃小妖和郭阳也先后落在了甲板上之上。 李道士挥手道:“全都下船,把人抓上来,注意别伤了人。” 我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退到了一边——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跟别人解释船上为什么没有危险了,放手抓人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阮大龙低声向桃小妖他们解释的时候,李道士却幽幽说道:“有的时候啊!人与人之间没法建立那种信任,哪怕你前一刻还救过他的命,后一刻他就会觉得你别有所图。” 李道士面带着笑意看向我道:“我敢跟你打赌,你把那些人救上来,他们不但不会谢你,还会恨你。恨不得要杀了你,你信么?” 我心里顿时一沉:“也许吧!” 李道士道:“我经历过隋唐战乱,也进过皇室宫廷。这辈子没学会什么,只学会人心了。我自觉,人心是我学的最精的本事,但也是最不精的本事,因为你永远都看不透人心。” 李道士话锋一转道:“我答应帮你,无非是把你当成了一个讲信用,重感情的人。有时候,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骗人,但是这种人一旦骗起人来就更为致命,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吧!” 我沉声道:“你放心,我就算找不到解药,也会想办法杀你。” “你想敲碎我的脑袋,或者用火把我烧化了对么?”李道士摇头道:“没有用的,能试的办法,我们都已经试过了,没有半点用处。” 第二二四章 迟疑 - 神隐 - 苗棋淼 李道士说话之间,抓人的唐*军已经陆续返了回来,把那些游客全都放在甲板上,有人带着哭腔喊道:“王欢,我们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啊?” 我冷声道:“我是在救你们的命,如果你们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跳下去,老子没必要跟你们解释那么多。” 那些人被我吓的不敢出声,阮大龙却开口道:“大家不要害怕,我们已经和船上的人达成了协议,他们可以帮我们渡过难关。” 有人的眼睛顿时一亮:“你们达成了协议,那就让船代我们出去啊!我们走了,你们也没了累赘,想干什么都行啊!” “对对……赶快送我们出去。”有人应声道:“王欢,我知道你是好人,只要把你们送出去,你要多少钱,我们给你多少钱?”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不少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跟我说起了好话:“王欢啊!我知道。你这小伙子仁义,可不能这么带着我们走啦!万一要是上面出了什么事儿,你心里也过意不去是不是?” 我沉声道:“这船出不去。” 我说的是实话,我虽然不知道这艘船能不能离开海岛,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操纵战船的主动权在李道士手里,他绝不会同意把船开出去。如果,我现在强行跟李道士翻脸,就算我能杀出重围,这些人也会被全部杀光。 况且,这附近还有另外一艘鬼船,那条船让不让我们出去还另当别论,一旦双船交手,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这种要求,我根本就用不着去跟李道士提。 我的话一出口顿时有人急了:“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出不去? 我看你是另有打算吧?” 有个女人叉手指着我喊道:“王欢,你想要什么,你说,要钱,要房产,要车,只要我们能拿出来的,全都给你,别婆婆妈妈。” 我冷眼向那女人看了过去:“我最后再说一遍,这船出不去。” 离我最近的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吼道:“什么叫出不去,我看肯定行,你就是……” 我再也憋不住火气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那人被扇得连转几圈摔在了地上,谁知道,他这下摔出来胆子:“王欢,你特么打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跟他们打?怪不得,薛雨露他们说你是魔道……” 我顿时火冒三丈:“全绑起来。” 李道士稍一挥手,船上唐*军就纷纷上前把人一个个给捆了起来。 我冷声道:“谁再叽歪一句,我就把谁扔下去。想要活命就全给我闭嘴。” 桃小妖本来想要上来阻拦,却被阮大龙给挡了回去,我故意装着看不着桃小妖的举动,和李道士一起转向了船头。 李道士淡淡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就是人心啊!” 我虽然火冒三丈,但是也知道,他们的反应是人之常情,谁会轻易把命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谁有会在生死攸关的情况完全听一个陌生人指挥? 如果,我是警察,或者军人,他们或许还会因为我的身份相信我。可我已经被冠上勾结魔道恶名,他们绝不会相信我什么。哪怕我说破了嘴,他们也会认为我另有图谋。还不如捆起来再救他们来的直接。 我正阴沉面孔看向远处时,李道士已经开口说道:“你看那边那道像是堤坝一样的山梁,只要我们上去了,就是岛屿的第二层,上面究竟有什么连我也不知道哇!” “船能直接跨过山梁?”我看向慢慢涨高的海水:“按照常理,就算海水涨潮也不可能升起这么高吧?” 李道士摇头道:“以前确实不可能,大概是在几百年之前吧?也就是那个清兵追杀的妖人上岛不久,这座岛屿忽然发生过一场震荡。那之后,海水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没过岛屿第一层一次,大概十天半月之后,就会再次退回原位。” “那时候,有很多丹鼎像是滚石一样从山上翻了下来,但是,我们却没见过到有人摔下来过。” 我看向李道士:“另外那艘鬼船为什么要杀人?” “那艘船的主人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李道士解释道:“我想让人成功上岛找到解药。清兵和锦衣卫却觉得应该把人全都留在岛下,不让人上岛才能断绝类似我们的悲剧再次发生。” 我们两个正在说话之间,我却忽然觉得脚下战船,像是被什么东西由下而上的狠狠撞上了船底,猛然向上掀动了一下:“怎么回事儿?” “食龙草来了,全体备战。”李道士一声令下,所有唐*军立刻如临大敌,手持兵器站到船舷两侧。 李道士沉声道:“把你们拦住的草地就是食龙草,只要是有血肉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它吞食。准备杀人祭海吧!趁着食龙草吞食尸体,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冲上山崖,否则……” “给我闭嘴!”阮大龙怒吼道:“我就不信,我们还斗不过几根草。” 李道士摇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李道士的话刚说完,我就觉得战船停在了原地,好像毒蛇过草一样的沙沙声响也在战船四周骤然而起。我转眼看向船舷之间,像是绿色纱幔一样草叶贴近船身掀上了半空,直到超过船头半米才像是流水般从空中扑落而下,紧紧抓住船舷,向甲板上蔓延而来。 手持长刀的唐*军转身挡在我们身前,挥刀向草叶上猛斩而去之间,片片绿草随着刀锋四下飘落之间,食龙草却从人墙的缝隙当中冲向了唐*军背后的人群。 我挥刀扫断了向我逼近草叶转头喊道:“带他们下船舱。” 所有唐*军都在防御食龙草,根本没有人能带着那些全身被捆住的人下船,我扫飞了逼近草叶,快步冲到人群之前几刀砍断了其中两个人身上的绳索,又身上拔出匕首扔在了地上:“拿着救人,把人全都带到舱下。” 我顾不上去那些人的情况,转身又往人墙的方向冲了过去:“李道长,快点下令开船。” 李道士也跟着吼道:“我已经下令了,但是食龙草扎住船底,下面的军士清理船舱还得等一段时间……” 李道士挥舞长剑道:“前面食龙草太多,这段距离怕是不好过去。” “不好过也得过……”我正说话之间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我以为是有人唐*军过来增援,根本没想过要回头,可是几秒之后,那人却贴近到了我身后。 “王欢,小心……” “你给我死吧!” 两个声影同时在我背后响了起来,我下意识的一侧身子,对方刀锋直接从我肋下划了过去,虽然没有伤到我的筋骨,却在我衣服上开了一道口子。 我顺势握住了那人手腕把他给提到了身前:“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曾经被我抽了一个耳光的人厉声怒吼道:“你不让我活,我就先让你死!” “你先死吧!”我抬手把那人给扔进了食龙草里,原先还在不断蔓延的食龙草,瞬间向那人身边围拢而去,几秒之间就把他团团包围,刚才还绵软如纱的草叶仅仅瞬间就变得锋利如刀,毫不留情的扎进了对方体内。 李道士沉声道:“点火!” 几个唐*军飞快从甲板的角落里搬出了,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炼制出来油脂倒在了那人身上,有人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了油脂。 附在那人身上的食龙草就像是被火烧着的毒蛇,丝丝乱叫着在火光当中拼命扭动,却死也不肯放开到手的猎物。 李道士再次发令道:“把人撅下去。” 四名手持长枪的唐*军跨步而上,将枪尖斜向伸进那人身下,同时发力把那人横着挑上了半空,四人不等尸体落地同时以枪为棍,往尸体身上抽了过去,横在半空的尸体顿时被抽飞到了船外,卷在尸体上食龙草也随之落进了船底。 我冷眼看向李道士:“你是故意的?” “贫道只是让你看清事实……” 李道士话没说完,战舰船身却忽然向后一仰,我也跟着踉跄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等我转头之间心底不由得猛然一沉。 战船一侧被解开束缚,另外一侧却仍旧在食龙草的控制之下,战船不仅无法前行一步,甚至还在另外一侧食龙草牵引猛然向后偏移了过去。 李道士怒吼道:“快点,抬人祭海,快点……” “不行!”桃小妖和阮大龙一齐挡在了人群之前:“谁敢来!” “王欢!”李道士沉声道:“我的合作者是你,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我也在想怎么办。 现在随便扔出一个人去,像刚才一样击退食龙草才是最安全的办法。可是,让我滥杀无辜,我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而且,这个口子一开,就再也收不住了——我们距离终点还有几百米,食龙草想要消化掉一个人却用不上几分钟,等我们在被食龙草拖住呢?再杀人填海?我要杀到什么时候为止? 我紧握长刀看向人群之间,桃小妖已经厉声喊道:“王欢,你别忘了,你是探神手。” 第二二五章 迟疑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问道:“李道长,要是把船全部点燃,我们能不能在船被烧毁之前上岸?” 李道士愣了一下道:“五成把握。” “那就赌这五成。点火!”我踏步之间冲向了船舷,抽刀向食龙草上狂斩而去。 李道士大吼道:“全船点火,所有人下去摇桨,全力冲上山顶。” “不行……不行啊!”有人拼命往我这边挤了过来,“王欢,不能点火啊!船烧了,咱们都得死啊!抽签吧?抽签吧!” “滚!”我扬手把那人推到了一边儿,“点火!快点……” “不能点哪……”船上的人顿时乱成了一团,有人在推唐*军,有人却拼命地去推身边的同伴想要把人推进食龙草。 我连续劈斩着草叶连连怒吼道:“点火,谁再阻拦就杀谁!” “听他命令!”李道士一声令下,唐*军立刻推开了身边的人群,快步将火油倒在船上,点燃了两侧船舷。火光冲天而上之间,船舱当中也卷起了滚滚浓烟。 刚才躲进船舱的人又捂着嘴跑了出来:“下面的人疯了,把船舱点着了!” “王欢才是真疯了,他让人点的火……”有人刚喊了一句就被司若狠狠抽了一个耳光:“闭嘴!” 我转身向李道士喊道:“全速前进!” 李道士再次下令之间,战船底部的船桨飞舞而起,带动着满是火焰的战船向山顶方向冲刺而去。 唐*军的战船早已老旧不堪,没被一下烧成火团全是因为船从海里出来带着水迹,可是如此强度疾行却是在风助火势,顷刻之间船上大火熊熊而起,被风力牵扯的火苗犹如毒蛇的血信丝丝颤动着向我们脸上舔刮而来。 我们几个探神手虽然在烈火面前岿然不动,船上的人却乱成了一团,数之不清的咒怨和叫骂声好像蹦豆一样接连不断地灌入了我的耳中。 我面沉似水的当口,战船四周竟然传来一阵木板崩裂的声响,阮大龙惊呼道:“怎么回事儿?” 李道士回应道:“速度太快,船要散架了。准备好跳水。” “你说什么?我们完了……”有人当场哭了出来,“王欢,你个王八蛋,我们被你害死了……” 我当即沉声道:“还能不能再快点?” 李道士一脚跺在地上:“全力加速!快——” 船桨飞舞的速度蓦然加快了两倍,银色水浪在船舷两侧翻腾而起,本来就已经形同利箭般的战船再次加速,船板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们脚下的战船再也经受不住超负荷的速度,开始全面崩溃。带着火苗的船舷一块块落向水中时,船上的哭声又是震天而起,几乎让人头疼欲裂。 李道士厉声催促道:“快点,再快点,还有几丈啦!直接冲上去……” 李道士话音没落,船舷一侧却传出了“咔擦”几声巨响,折断的船桨瞬间从船舷一侧崩飞而起。 “不好……”我话刚出口,还在飞速行驶的战船就猛然一下在水里调过头来,连续盘旋着撞向了远处的山梁。我只觉得轰然一声巨响之后,踩在甲板上的双脚就不由自主地往火光燃动的船舷上挪动了过去。 李道士伸手将我拽回原位之间,纵声怒吼道:“破船,接应他们下去。” 早就严阵以待的唐*军齐步冲向船边,挥刀劈开了带火的船板,硬生生地在熊熊烈火当中开出了一条路来,抓住那些人飞速退向船下。 我和司若最后下船时,所有人都已经站到了山梁下面的积水当中。我大致看了一眼丹岛第二层上的情况,却忍不住一皱眉头。 丹岛第二层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浅水池,前面那座形同堤坝似的山梁正好将一二层分隔成了两段,外面是长满了食龙草的土地,里面却是差不多齐腰深的浅水。浑黄的积水覆盖了二层岛屿,唯一露在水面上的就是一株株奇形怪状的参天巨木。 我还没看清岛上的情况,就看见站在水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别过了头去,有人甚至还在低头之间悄悄往我脸上瞄了几眼。 不好! 我心念急转之间,伸手抓住了身边的司若,纵身往堤坝下面跳了过去。我们两个就势向前翻滚了几步之后,我才猛然头回向我们刚才站立过的地方看去。 我仅仅看了一眼,心里便凉了半截——我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完全被食龙草所覆盖,绿色的草枝正在徐徐扭动着向前蔓延,如果我刚才稍晚一步,就会被食龙草吞噬一空。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食龙草,却没有一个人给我提醒,甚至全都转头看向了远处,生怕我会发觉身后出现了危机。 就在我心寒至极之间,已经漫过山梁的食龙草,却在接触到了山上的积水之后纷纷退回了一层。 我缓缓站起来冷笑着看向了阮大龙和桃小妖:“两位感觉如何?” 阮大龙面露难色道:“这……这也算是普通的人一种本能吧……” 司若上前一步厉声道:“这是本能?这是人性的丑恶!他们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去救。” 有人不服道:“王欢是在救人吗?他是在害人。他们本来能直接送我们出去,凭什么一次次带着我们往死路上走?” 桃小妖大概是怕他们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赶紧出来打圆场道:“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懂江湖,也不懂我们探神手的艰难。” 司若冷声道:“他们可以不懂江湖,可他们连人味儿都不懂吗?王欢拼死拼活救了他们,他们却想要看着王欢去死,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们是狼,是蛇,是畜生!” “放屁!”有人怒骂道,“谁是畜生?我们说王欢才是畜生,动不动对我们又打又骂,我们谁欠他什么了?” “你说王欢拼了命救我们,我看他就是为了自己出风头。点着战船全力冲刺,他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什么都能算准对不对?他差一点就把我们全都害死了。” 司若怒极反笑道:“你们都这么想吗?” 司若见谁都没有说话,才冷声道:“不点燃战船,就得有人出来祭海。你们谁愿意舍身取义?出来啊!当时我怎么没看见有人站出来?” 司若指向刚才跟她说话那人:“当时让你去喂食龙草,你同意吗?” “我我我……”那人“我”了几声才说道,“我们可以抽签啊!谁抽到死签,算谁的命不好,总比把所有人都给搭进去强。” 司若气笑道:“王欢,这就是你拼死都要保护的人。” 我沉声道:“阮大龙、桃小妖,我不想再看着这些人了。你们想管他们就留下,我们各走各的。” 桃小妖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王欢,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探神手的天职……” “别跟我提这些。”我冷声道,“探神手是人,但不是圣人。以德报怨的事情,我做不到,更不屑去做。没亲自动手杀了他们,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了,你最好不要再试探我的底限!” 我说话之间已经动了杀机,桃小妖还要再说什么,阮大龙已经无奈道:“算了,人各有志,让他们走吧!” 我向李道士点了点头:“出发!” “先等一下!”李道士从身上摸出三枚铜板递到了我的手里,“你先摇上一卦。” 我莫名其妙地按照李道士的吩咐摇了几次铜板,对方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副卦象:“走这边,这边是你的吉位。” 对于摇签算命这一类的事情,我一向都不相信。 我以前在古董行的时候,也遇上过几个算命先生,他们说的话乍一听头头是道,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话都是在“两头堵”,万一哪个地方没算准,他们还能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说辞把话再拉回来。 说句过格的话,算命的人十个当中有九个是没考证的心理咨询师,他们算的不是未来,而是怎么让人心理舒畅,起码也得给客人一个心理安慰。 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走,既然李道士说那边是吉位,那就先往吉位上走吧! 我点头之后,李道士挥手道:“出来四个人前面探路。” 四个唐*军并排而出之间,用长枪向水中一点点试探着走进了树林深处。李道士见前方没有什么危险,才让*护卫在我们四周,列成方阵走向了树林。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李道士便回身道:“我说那边是王欢的吉位,可没说是别人的吉位。你们要是执意想跟上来,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死在树林里,可别怪我们见死不救。” 李道士的话虽如此,那些人却一定会跟上来。有人蹚过的路走起来才相对安全,桃小妖他们肯定会选择走在我们背后。 我明知道那些人跟在后面也没去阻止,李道士却边走边说道:“你的心还是不够狠。有时候,妇人之仁怕是要害人害己啊!心软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不定还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境。” 我脸色微微一沉:“你什么意思?” 第二二六章 试药 - 神隐 - 苗棋淼 李道士摇头道:“没什么意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来不及去想李道士的意思,只想早点见到丹鼎。我从上岛开始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刚才我们一直都在逃命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下来,我就觉得胸腔里火烧火燎般的难受,恨不得不去管脚下的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赶紧蹲下去一通狂饮才来的痛快。 可是,这里的水,我却不敢去喝,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可以用来充饥的丹药。 我在四处张望的当口,忽然看见远处水面上掀起了一道人字形的波纹,像是什么东西潜在水底往我们的方向疾行而来。 我刚刚转身挡住了司若之间,破水声响就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无数道的人字形波纹,绕着在我们四周飞速右转之间,我身后却传来了冷嘲热讽的声音:“让他嘚瑟,被盯上了吧!” “咱们赶紧走,王欢不救咱们,咱们也别管闲事。” 桃小妖怒声道:“大龙,你带人先走,我去增援王欢。” “那怎么行?”有人当即反对道:“我们这边能打的就你们三个,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不行!” “王欢不是有能耐吗?你管他干什么?” 一群人连吵带退挪向远处之间,李道士却沉声怒道:“防御!” 所有唐*军立时全部向外,紧挨着身躯围成了一座方阵。 我顿时一愣:“这能防御?” 所有唐*军都是肩贴肩的站在一起,把我们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看上去虽然是一种保护,可以一旦方阵被人攻击,他们就连动手的空间都没有,又拿什么去抵御对手? 让我没有想到是,向我们身边冲刺而来的水波,竟在距离唐*军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其中几道波纹在唐*军身前反复徘徊了几次又潜入了水中。 我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丝冷汗,如果说刚才我还能勉强确定水下物体的方位,现在却完全不知道水下潜藏了什么危机,真要动手,我们必然吃亏。 我握紧长刀之间,李道士却忽然笑道:“现在考验你是不是心软的时候到了。” “什么?”我下意识问出两个字时,桃小妖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仅仅一瞬之间,就有三四个人被拽进了水里。桃小妖他们虽然拼命向水中劈斩,却始终找到对方位置。 他们仅有三人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完全护住十多人的队伍,只是几秒之后,就有人被拽向了水中。 桃小妖惊叫道:“王欢,快点过来帮忙啊?” 我冷眼向人群看过去时,那些人早就哭成了一团,还有人在向我大声呼救:“王欢,救命啊!救命啊!” 李道士悠然说道:“我们都是死人,这座岛上的东西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吃死人。我们把你挡起来,他们自然不会接近,至于那些身上散发着血气的人嘛,呵呵……” 李道士冷笑之间,我却看见一个学生抓着身边的一个游客狠命的推了出去,那人一个躲闪不及直接栽进了水中,对方刚刚入水就本能的想要挣扎起身,可是没等他抬起头来,就被水中伸出来一只人手给抓住了头发,生生拽回了水里。 这一次,他再没起来。 桃小妖举着兵器想要往水下试探却怎么也不敢落刀,她是怕自己一刀过后,不仅杀不了对手,反倒让落水之人死于非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失在了水里。 那个推人下水的学生拼命喊道:“王哥,骂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也该出气了吧?快点救我们啊?” 我冷眼看向了桃小妖:“你自己看看,你们救下来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桃小妖拼命的向水中挥动着兵器:“王欢,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快点救人。” “我们走!”我转过头去不在往桃小妖那边多看一眼,迈步向树林深处走了过去。 如果,刚才那个学生不去推人,我或许还会有些心软。这个世上谁都怕死,每个人也都有私心,凡事先从自己的立场考虑,也是人的一种本能。但是,怕死也好,私心也罢,都不是拽人填命的理由,我再去救他们,最后自己也会被他们送进地狱。 我刚刚走出两步就听见阮大龙在我身后喊道:“王欢,你回来,我用探神金令换你出手。” 探神金令? 我听狐妈说过“探神金令”,那个东西相当于探神手中的免死金牌,只有为探神手立下了重大功勋的人才会得到一块探神金令。 探神金令分为三等,最低一等金令也可以在探神手中换取大量的物资,或者免去自己的一次罪过。高等金令甚至可以要求探神手出手三次。 每一块,探神金令都珍贵无比,甚至可以当成传家之宝,阮大龙竟然愿意拿金令去换这些人的命? 我转头之间,那块被阮大龙举在手中的金令也落进了我的眼里,司若在我身后轻声说道:“那是真的。拿过来,对你有好处。” 我稍一犹豫之后才说道:“出手,把人救回来。” 李道士微笑道:“如你所愿,过去救人。” 唐*军忽然并做一排将手中长枪插入水中,斜端着长枪往人群身边冲了过去,唐*军的阵型等于是用人墙去趟水下的敌手,办法虽笨却十分有效。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唐*军冲去之间,水下竟然变得毫无动静,方才袭杀了几个游客东西,竟然像是在一瞬之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踪影。 冲到人群跟前的唐*军蓦然停了下来,随手抓起一个游客把他们往空中举了过去:“上树。” 我眼睛顿时一亮:“我们也上树。” 我带着司若攀上一根树杈之后,唐*军已经把所有人都举到了树上,刚才平静下去水纹再次出现在了树下,围绕着树干来回转动了几圈才慢慢退走。 我大致估计了一下两棵树之间距离,凭我和司若的力道应该可以在树木之间飞跃,但是那些游客肯定做不到这点。 我正沉默之间,阮大龙却喊道:“王欢,接着。” 我转头时,阮大龙已经把探神金令给扔了过来,我在手里掂了两下金令又给对方扔了回去:“这东西,我要没用,还给你。” 阮大龙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不想再救人了?” 我刚要说话,李道士却低声开口道:“你还是找他们要些东西的好。要不然,他们不会放心。”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李道士见我没有明白干脆自己说道:“这个世上可没有白白救人的道理,大夫看病还得收个诊金,你们就想凭白从这儿出去么?” 李道士说完那边的人眼睛顿时一亮:“我们这里有卡,还有点手饰全都给你……” 一群人竟然毫不犹豫的凑起了钱来,甚至没人吩咐就有人拿出了书包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扔了进去。 我一下明白了,他们是不相信,这个世上真有平白无故去救人的侠客,比起江湖大义,他们更相信的是雇佣关系,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那么一句话,他们可以相信警察,相信军人,却没有人会轻易相信江湖。 直到有人把书包给我扔过来之后,我才缓缓道:“李道长,你能让唐*军背着他们往前走么?” “没有问题!”李道士挥手之间那些唐*军全都站在了树下,任由着对方骑在自己脖子上,往林中快步而去。 李道士边走边说道:“王欢,你说他们对你的信任能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我确实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李道士微笑道:“我说最多不会超过下回试药,你信么?” 我皱着眉头任由着唐*军背着我快速前行,唐*军一直带着我走出了小半天的时间,我也渐渐开始坚持不住了,因为缺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胸腔,让我恨不得能把胸口撕开放出里面的热气,就更不要说,其他人是如何反应。 要不是他们被唐*军死死抓住,说不定现在就能直接跳下去喝地上的水。有人实在忍不住道:“王欢,小妖,你们就让我和一口水吧!哪怕喝完就死,我也愿意啊!” “给我闭嘴!”我连吼声当中都带着热气。 “别着急,别着急……马上就好了。”李道士站在一个唐*军肩膀上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往那边走,那边有丹鼎。” 背着我的唐*军转过一颗大树之后,我果然看见一座立在石台上丹鼎。 托举着丹鼎的石台,露出水面两尺左右,乍看之间很像古时的炼丹台,可是丹鼎之下火坑当中残存的东西却不是木炭而是一块块像是冰块一样晶体。不止如此,就连丹鼎上也覆盖着一层白霜。 我越是接近石台就越是觉得那丹鼎寒气逼人,仿佛我眼前的不是一只青铜丹鼎,而是一块万年寒冰。 我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慢慢推开了鼎盖,一个寒气顿时翻涌而出,直到寒气散尽,我才看见了鼎底亮如冰晶似的丹药。 第二二七章 试药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用匕首挑出一颗丹药转身道:“谁过来试试?” 这一下,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去,有人还小声说道:“你不是答应要保护我们吗?” 我沉声道:“我就是在保护你们。现在这座岛上唯一能吃的东西就是丹药,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试药,一个是活活饿死渴死在岛上。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后者。” 有人指着大树道:“那树上不是有叶子,应该可以吃吧?” 我指了指水面:“树长在水里,如果水不能喝,树上的叶子也一样不能吃。你们非要试试树叶,我也不拦着。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吃树叶其实和试药没有任何区别。” 道理我已经说了,也不是没有人明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腔。 我抬手指向那个把人推进水里的学生:“把他抓过来试药。” “为什么是我?”对方一下变了脸色。 我冷声道:“你欠了别人一条命,就该由你试药。” “不不不……我不去……”那人拼命拉着阮大龙道,“阮哥,你救我,救我啊!” 阮大龙刚要开口,桃小妖却抢先道:“让他去吧!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一定会遇上多少次,总得有人去,下一次我们抽签。” “对对……”几个人同时附和着桃小妖的说法,把那人给推了出来。 两名唐*军生生把他架到台上撬开了嘴巴,我用刀尖挑着丹药送进了对方嘴里:“你最好别挣扎,否则死得更快。” 那人被刀锋压住了舌头之后,顿时不敢乱动了,任由我把丹药送进了他的喉咙。仅仅片刻之后,那人就打起了寒颤,双手捂着肚子翻倒在地:“我肚子疼……我要死了,要死了……” “按住他!”我挥手之间,两名唐*军立刻按住了对方的四肢。那人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惨叫扭动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刚刚还是惨白如纸的面孔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紧盯着那人的双眼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那人颤声道:“好……好多了……我不渴了,也不饿了……就是有点冷。” 我蹲在那人身边足足看了对方将近半个小时才说道:“丹药没事儿,就是有点冷,才会引起不适。吃吧!” 我自己首先拿起一颗丹药吃了下去,丹药入口就像是吃进去一颗冰球,透体的寒意足以让我胃部阵阵痉挛,我自己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去。只不过,我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原先像是火烧一样的饥渴随之一扫而空。 其他人看我没事儿也纷纷吃下了丹药,李道士却忍不住叹息道:“要是我们当年早点发现这丹药该有多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休息吧,天色晚了,没法再走了。” 我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全都到树上休息,明天再走。” 在树上睡觉,对于我们练武的人倒没什么,但是对于那些普通人却非常困难,有人试了几次才勉强躺了下来。不久之后,树林当中渐渐响起了鼾声。 我刚刚合了一会儿眼睛,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等我睁眼看时,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离我不远处的一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像蛇一样柔弱无骨地紧紧缠在了树枝上。她的身子整整在树上缠了四圈,除非她全身的骨骼已经都被打碎了,否则绝不会这样。 我刚刚探起身来,那个女孩头顶的位置就发出一声像是皮革撕裂的声响。我眼看着她后脑上裂开了一道带着血丝的口子之后,那道伤口顺着她的脖子向背后延伸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她的人皮当中就探出了一颗像是蛇头一样黑鳞满布的脑袋,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在对方的挣扎之下层层崩裂从树上落了下去。那个女孩就像是一条蜕皮的蟒蛇,缓缓钻出了人皮,压着自己血淋淋的人皮趴在了树上。 我下意识地往她双腿上看过去时,却发现她的腿已经变成了蛇尾,缠在树上的尾巴尖还竖在空中丝丝颤动。更可怕的是,她仅有一条腿变成了蛇尾,另外的一条腿却在人皮的牵引之下悬挂在树梢上随风晃动。 眼前的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可是我附近的人却谁都没有发觉异常,就连站在树下守卫的唐*军也像是全都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那个变成了蛇人的女孩仅仅在树上趴了一会儿,就纵身跳进了水里,只在树上留下了一张空荡荡的人皮。 那条蛇人落水的地方刚巧就在两个唐*军中间,可是直到被蛇人溅起的水花打在两人脸上,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我的目光一直随着对方落进水中之后,水面上才掀起一道人字形的波纹。 白天伏击我们的都是蛇人? 我心中不由得一动,赶紧站起身来抓着一根藤条向往水波远去的方向荡了过去。我在几棵树木之间来回跳跃着追赶水波时,水波远去的速度也开始越来越快,我几次都差点追之不及,好在水中树木生长密集,对方遇到树木需要绕行,我才勉强跟上了对方的速度。 我追出一段距离之后,那道水波却在一株足够几人合抱的大树跟前停了下来,对方绕着树干连转了几圈之后,才试探着从水下伸出双手抓向光秃秃的树干爬了上去。 我看见对方大概爬到距离树木差不多两三米的高度上时,忽然一下消失了踪影。 人呢? 我陡然一惊之间,忽然觉得背上传来一阵冰凉,蟒蛇腹部的横鳞紧紧贴着我的脊背,从下而上地往我肩上爬了过来。 我飞快地握住刀柄的瞬间,肩头上却忽然像是被利爪抓开了皮肉般剧痛钻心,整条臂膀随之一麻,握刀的手臂想抬也抬不起来了。 我在惊恐之中微微转头时,一张蛇鳞满布的面孔忽然转向了我的眼前。对方口中分叉的蛇信从我鼻尖上丝丝扫过之间,蛇人也张口往我嘴边上贴了过来。 我猛然一惊之下忽地张开双眼,从树干上坐了起来——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深吸了两口气才算平静了一下。刚才的一切就跟我在抚仙湖的遭遇有七八分的相似,大概是抚仙湖里的经历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我才会在遇水之后联想起当时的情景而做了一场噩梦。 我转头看向旁边树杈上的司若,看见她还在睡觉,才算放下了心来。等我转过头往梦中的那根树杈上看过去时,却看见梦中的那个女孩竟然轻飘飘地站在树杈上,随着起伏的树枝在空中上下颤动。 怎么回事儿? 我仰头往上看时,却看见了一根绕在女孩脖子上的树藤——她是被树藤给吊在了空中,两只脚根本没有搭在树梢上。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生是死,那个女孩紧闭的双眼便爆睁而起,眼中血丝满布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嘴里随之发出一阵呵呵冷笑。 她的笑声好似夜空中的一声惊雷,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我身边顿时传来一声惊叫,有人把持不住树干,直接掉进了水里。 我顾不上去看那人究竟如何,干脆抬头往那女孩脸上看了过去。对方张口之间,还没说话嘴角上就先流出了一行鲜血:“李青阳,我跟你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仙岛不可攀,长生不可期。你是想要生不如死吧?” 李道长淡淡道:“贫道早就已经生不如死了,还在乎更惨一些吗?你故意来拦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对方说道:“我是来带人走的。既然你给我送来了血食,我又怎么好意思不要呢?” 对方话一说完,缠在她脖子上的藤条顿时断成了两截,那个女孩的身躯直挺挺地从两个唐*军之间掉进了水里。那两个唐*军就跟我梦境中见到的情况一样,对自己身边落水之人毫无察觉。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女孩在落水之后就蹚着齐腰深的污水走向了远处,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转过身道:“李青阳,你最好能一直坐在树上,下水你就跟他们一样再也动不了了。” 女孩阴冷的目光顺着我们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再次开口道:“知道你们吃下去的丹药都是什么吗?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保证你们不死。我不喜欢吃死了的东西,只有活着的东西才新鲜。你们死不了,但是也走不了,等我吃完这个人,就会回来找你们。” 那个女孩把话说完,猛地往旁边的树上拍了几掌:“这些血食都是我的,下回再敢抢我的东西,小心我断了你们根基。” 被她拍中的树木竟然发出了一阵阵像是害怕似的颤抖,树上的绿叶跟着一片片地掉落了下去,女孩这才笑道:“这就对了。掉下来那个给你们了,我不喜欢吃被水泡过的东西。” 她的话刚说完,水里就传来一声惨叫,刚才落水那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双脚拖进了水里,紧接着,附近几棵树下的污水却像是开锅一样翻起了阵阵水泡,那情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第二二八章 再见鬼影 - 神隐 - 苗棋淼 仅仅片刻之后,一具具尸体就紧贴着树干冒出了水面。一具具尸体就像是被捆在了树干上,背靠树木立而不倒。从他们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上还能看出那是白天被拽进了水里的游客,可是他们的相貌却已经面目全非,尤其面孔,就像是被狼群给啃食过一样,只剩下了满是齿痕的白骨。 可是让我心惊胆寒的却不是水里冒出的尸首,而是静悄悄的树林。刚才那些人还在惊恐尖叫,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已经比当初恐怖了十倍,为什么没有人出声?难道说,他们都已经被吓得不会发声了吗? 我缓缓转头向人群看去之间,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包括阮大龙和桃小妖在内所有人都像木偶一样保持着刚刚起身时的姿势,停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司若……阮大龙……”我连喊了两声,对方除了眼珠还能转动之外,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道士李青阳却在这时开口道:“不用喊了。那个女人不是说了吗?她只吃新鲜的东西。这些人就是她囤积的食物。她不让人死,但是也不让他们跑,等她饿了的时候就会找东西吃。” 李青阳抬头道:“你见过黄鼠狼囤食儿吗?那个女人做的这些不就跟那一样吗?” 我以前听人说过,黄鼠狼会钻进老鼠窝里将山鼠的四肢咬断,把它们养在鼠窝的粮堆附近,等到饿了时候再回来把活鼠拖走。现在那些人和黄鼠狼养着的老鼠有什么分别? 我心念一转道:“我为什么没事儿?” 李青阳摇头道:“我也在想你为什么没事儿。你以前肯定服用过丹药一类的东西,或者说,你本身的体质就不怕剧毒。” 我不相信自己是百毒不侵之体,否则,我也不会被蚀心散控制。要是说我以前服用过丹药,还有那么几分可能。水神血、巫药、熊罴之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吃了不少,天知道哪样东西里面有克制丹药的作用。 我低头思忖之间再次看向了李青阳:“你怎么也没事儿?” 李青阳呵呵冷笑道:“贫道自认为还有几分本事,那个女人不敢轻易碰我。” 我紧盯着李青阳一字一句地问道:“她是谁?” “不知道。”李青阳摇头道,“她除了警告过我一次之外,再没有出现过。我只知道她是仙岛二层的霸主,其余的一无所知。”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去就来。” 我不等李青阳答话,立刻跃身而起,抓住垂在树杈上的藤蔓往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荡了过去。我追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发觉不对——一路上的景物怎么跟我梦境中的一切那么相像?这明明就是我在梦中追赶那条蛇人的路线。 我下意识地抬头朝距离我最近的一条藤蔓上看了过去。我记得自己在梦境当中看到两条并排的树藤,我抓住其中一条的时候,差点拽断树藤掉进水里…… 我的目光落在藤条上时,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震——那条树藤已经被人给拽断了一半儿。那不就是我跃上远处树梢之后反过头时看到的情景吗? 难道刚才的梦境是真的? 我心里虽然阵阵发冷,却无法停滞不前。片刻之后,我就咬紧牙关一跃而起,抓住树藤往远处跃去。那株曾经在我梦里出现的参天巨木渐渐浮现在我眼前时,我也落在了一根树杈之上。 我刚刚在树上蹲好,身上就掀起了一股凉意——我正用梦境里同样的姿势蹲在一根同样的树杈上。 我忍不住往自己左手边的地方看了过去。 记忆中,我右手去握刀时,左手按在树上固定身躯,等我被蛇人从背后缠住时,左手曾经不自觉地抓了一下树干,以我手指的强度,应该可以在树上留下痕迹。 我回头之间,果然看见了树上的四只指印。 我震惊之间,看见一缕黑发从树上垂了下来,浓密的发梢正好落在了我的手腕之上。我猛然抬头之间,却看见一个倒吊着的女人贴着树干慢慢向我身边滑落了下来。 一息之后,对方没有五官的面孔就与我贴在了一起。我下意识想要拔刀之间,对方却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为什么没人相信我没有恶意呢?” 司若的声音?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是谁?” “曾经提醒过你的人。”女人四肢未动,却像钟表上转动的时针一样,身躯笔直地贴在树上转过了身来,用双脚踩住树干道:“你有胆子跟我走一趟吗?” 我看了对方一眼:“有什么不敢?” “好,跟我来。”那个人女人忽然伸展双臂从树上飞身而起,扇动连在衣服上的两只翼膜,像蝙蝠一样往那株巨树的方向滑翔而去。 对方的身形即将贴近水面的当口,地上的积水却忽然分向了两边,生生给她让开了一条大路。女人落地之后才转身叫道:“下来吧!” 我脚蹬树干往对方身前落下去时,本来已经分开了一半的积水再次两半开裂,一直将道路扩展到了我的脚下才停了下来。我双脚不偏不斜地落在道路中间时,故意扭动了两下脚尖。 我脚下的地面丝毫没有半点泥泞,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被水淹没。 我的这个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无面女人轻轻笑道:“仙岛上的一切都是半真半假、亦幻亦真,你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如此。你现在回头再看。” 这时,我已经走到女人的身边,等我回过头去,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恢复了原状,仍旧是浑浊无比、平静无波。 无面女人轻轻拍动了两下手掌,一道形同大道似的石台在她掌声之中从水底徐徐升起,一直延伸到了我刚才落脚的树梢之下。 我看着顺着石台两侧纷纭而下的积水,心中不由得微微震惊道:刚才接住我的不是一条土路,而是一座石台?如果是那样倒也能解释我为什么没法在路面上踩出脚印了。 可是,无面女人让我看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面女人转身道:“跟我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无面女人说话之间,抬手按向了树干。肉眼看去像是刀剑难伤的大树,竟在对方的纤纤玉手的触碰之下,像是遇上了烙铁的冰雪飞快地融化开来,眨眼之后就露出了一条直通地底的石阶。 “跟我来。”无面女人从身上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珠子托在手里,举步向石阶上走出。 我紧跟着对方迈下台阶之间,身后那从树洞中透进来的月光蓦然间消失而去——刚刚开启的树洞又在瞬间闭合了。 我每走一步,身后的石阶就跟着消失一级,我四周除了无尽的黑暗以及向台阶两侧无限延伸的空间,再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我们两人就好像是在一座立于虚空中的台阶上一步步走向幽冥。 无面女人边往前走边说道:“你觉得害怕吗?” “害怕。”我的手一直抓住刀柄不放。 无面女人淡淡笑道:“其实我也害怕。寂静、空茫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它给人的恐惧并不亚于一只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的鬼魂。” “鬼魂站在你的面前,至少你还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无尽的黑暗却能给你带来无数恐怖的联想,因为你不知道黑影背后下一刻中会出现什么东西。” 无面女人声音一沉道:“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怕我回头?这条密道当中,你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我。你在害怕,我披着一张你熟悉的人皮吧?” “等你看到我的脸时,你肯定会觉得,你熟悉的人已经死了,而我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你最怕见到谁的面孔?是不是你的小司若?” “你给我闭嘴!”我怒吼之间把长刀拔出了一半。可我心里知道,我的怒吼只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恐惧罢了。 无面女人却轻轻笑道:“我再走两步就要回头了。如果你站在原地,我们之间正好就是一刀的距离,你只要出手就能把我劈成两半。” 对方说话之间,已经迈下了一个台阶,我却本能地停了下来。 “我回头了!”无面女人再次迈下一个台阶之后,缓缓地转过了头来,她本来像是蒙着一层白布似的面孔却在她转头的瞬间泛起了肉色,就好像是有一张人皮正顺着她的面孔一侧往她脸上覆盖而去。 她的半张面孔在我眼中变得越发清晰之间,无面女人却将手中的夜明珠往自己脸上贴了过去,她的面孔瞬间又被夜明珠给盖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我能看到她的脸,却看不清她那究竟是谁的相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的面孔无比熟悉,就像是我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那个女人忽然将手一合,掩去了夜明珠的大半光芒,她的面孔也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是我自己。 “杀——”我怒吼之间一刀劈落。 第二二九章 瞳 - 神隐 - 苗棋淼 对方不避不闪地迎着刀锋抬起头时,我的长刀也向她眉心上劈斩而去。 一瞬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刀像是砍上了一块石头,不仅刀锋之上火星乱溅,我的双臂也被震得阵阵发麻。 我手握长刀倒退一步之间,数以百计的珠光在四周同时亮起,我立身的空间顿时被照得亮如白昼。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自己的长刀竟然砍在了一块石碑上,那个无面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几米之外:“我说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半真半假。” 我沉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无面女人指了指石碑道:“你不先看看石碑上写着什么吗?” 我看向石碑时,不由得目瞪口呆:“鬼瞳传承之地。” 如果说那几个字只是让我觉得惊讶的话,那行大字下面的图画就是让我震惊莫名——那里画着一头噬神妖虎,狰狞的虎头就和我胸前的挂坠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摸向了自己胸前的虎头挂坠。我在机关城时,秦思月也曾看过我的挂坠,那时,我以为她已经带走了虎头,等我醒过来时,虎头却又回来了。 一样的噬神妖虎,一样的眼功传承,我爸会是鬼瞳术的传人吗? 我抬头看向无面女人时,后者说道:“你的眼功练得不到家,什么都看不破、看不穿,比起当年留书之人,你差得远了。” 我颤声问道:“留书的人是谁?” 无面女人抬手把夜明珠扔了过来,又指向石碑道:“你往下看吧!用你的眼功去看,你看不懂就别怪我了。” 我手举着夜明珠贴近到了石碑跟前,可我看了半天之后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刚要起身说话,却听那女人冷冷说道:“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一炷香之内你看不明白石碑上的留字,外面的树上就会多出一个死人。” 那个女人绝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从她身上透出的杀意已经锁定了我全身的要害,我敢轻举妄动绝对逃不出她的手心。 无面女人冷声道:“外面所有人的安危都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我知道你不一定在乎别人的生死,但是你连那个叫司若的丫头也不在乎吗?” 我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干脆盘膝坐在石碑面前,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我练过的眼功。 “生死凝眸”肯定没法用在这块石碑上,我还剩下什么了? 我拼命回想之间,忽然想起我爸在教我练习眼功的时候,一开始在绿豆里混上红豆,让我只凭眼力把红豆挑出来;后来他把绿豆换成了黑豆;再后来,他用的是黑线跟红线;最后他连红线都不用了,把不一样粗细的黑线混在一起,让我挑出比较粗的黑线。 这一招“明辨分毫”我足足练了五年也没达到我爸的水准。 难道,石碑需要用明辨分毫才能看出来? 我仔细看向石碑上的纹路时,果然发现大部分的石纹粗细相同,天然形成的石纹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人故意在上面隐藏了暗记? 我不断地比较石纹之间,排除掉相同的纹路之后,石碑上果然出现了字迹。我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下去:“吾于雍正十一年被清军追杀到此,为防本门《鬼瞳》秘术遗失,留秘籍在此。夏姬是我托付之人,此间除夏姬之外,皆不可信。” 我念到最后时,脑袋不由“轰”的一声:“鬼眼王战!王战?我爸?” 我颤声道:“我爸是雍正十一年的人?那他不是活了将近三百岁?” 从雍正十一年到现在差不多二百八十多年,当年闯入丹岛的不可能是个婴儿,至少也得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如果那人真是我爸,那他至少也得三百岁了。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拼命地想要否定一切,可我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古董行的人一直都说我爸长得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四十多的人。 我仔细想想,我爸的样子好像真就没什么变化。最奇怪的是,有时候他还会故意把头发给焗白一些,他说这样显得成熟,客人看了有信任感。 他真是为了看上去显得成熟?还是他在故意掩饰自己毫无变化的样子。 我看向洞里的女人时,她的面孔已经发生了变化,精致的五官从脸上慢慢凸显出来,仅仅几秒钟之后,一个绝代风华的女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不是没见过美女,司若、虞枫、任天晴、陆心遥、狐妈、陶晞羽,甚至是秦思月,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可是她们的美却都在这个女人面前黯然失色。 司若的美,让人觉得亲近;虞枫是干练的气质;任天晴带着俏皮的灵气;陆心遥的美是一种疏离;狐妈身上的江湖气才是她引人之处;陶晞羽是她隐藏的忧伤;而秦思月身上有一种致命的神秘。 可我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带着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霸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她是在傲视寰宇、称雄天下,也正是这种气质才能配上她的霸道之美。 我看了对方半晌才说道:“你是夏姬?” 对方点头道:“夏姬是我的名字,却不是这张面孔。” 夏姬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我从生下来就没有面孔。听起来很奇怪是吧?一个没有五官的人怎么可能活着?” 夏姬幽幽道:“其实,我有五官,只不过我的五官就像是在一个面团上戳出来的五个窟窿。生我的人说了,那些东西只不过就是一副皮囊,早晚要烂掉,有与没有,并没什么区别。可我也想有一张面孔啊!哪怕是一张难看的面孔也好,就算没有人疼爱,起码还能有人说话,最少不会让人觉得我是妖怪。” 我沉声道:“你一开始不在丹岛上?” “在!”夏姬道,“我一直都在丹岛上。这里也有人在,自然有男有女,有情有爱。哪怕是孽情、虐爱,也不是我能得到的东西。我干脆就用幻术蒙蔽了自己的面孔,守在第二层上不再出去。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王战。” 我听到这时,心却不由得狠狠揪了起来:“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夏姬目视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他被人给追上了丹岛,从下面一路杀了上来。他的刀好狂、好霸道,人也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猛虎。守岛尸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硬生生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夏姬幽幽道:“就连我也挡不住他。我的幻术在他面前丝毫不起作用,他只要一眼就能看穿我的破绽,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刀下,可是他却没杀我。” “王战扔下我往山上走时,我问他为什么不杀我,他说看到了我的眼睛之后,就不想杀我了,他从我的眼里看到了我们是同一类的人。” “王战走了之后又回来了,那一次,他身负重伤。我明知道上面的丹士在追杀他,却拼命把他藏了起来。他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才把伤养好。” “那时候,我真希望他的伤永远不会好,那样,他就能一直陪着我,至少,我还有个朋友可以说话。可他还是走了,走上了丹岛,只有那里才能让人出去。他临走前,跟我约定,只要他不死,就一定会回来完成我的心愿,给我一张完美的面孔。” 夏姬微微一顿道:“我知道,从来就没有人能在丹岛上逃生,上了九重天就不会再有人回来了。王战也害怕自己再也回不来,就在这里留下了《鬼瞳》秘籍。” “他告诉我,以后只要有人戴着噬神妖虎上岛,就把《鬼瞳》的第二重‘生死凝眸’教给他。如果那人练成了‘生死凝眸’,就把他带到这里。” “要是那个人能看清石碑上的留字,就传给他《鬼瞳秘法》;如果他看不懂,就杀了他。” 我听到这时也不由得心中一紧。不管那个王战是不是我爸,他也已经预料到了此行凶多吉少。 那个王战并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更不知道我会上岛,他赌的只不过是一个缥缈的希望,那就是鬼瞳术的传人会在若干年之后登上仙岛。 更重要的是,那个王战肯定不是探神手,否则,那个带着拨云宗令牌的人又怎么会把他追杀至此?虽然探神五脉彼此不睦,但是古时候讲究的是连坐之法,身为探神手的人敢毒害皇帝,探神手必然会被连根拔起。探神手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退一步讲,就算那个拨云宗的人是来杀人灭口的,他也会秘密进行而不是带着粘杆拜唐。 我想到这时才颤声问道:“后来呢?” 夏姬像是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回忆道:“王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但是,我却一直相信他肯定会回来。我一直等在这里,守着这块石碑等他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下意识地看向石碑时,才发现那头噬神妖虎上带着黑色的光泽,而且显得极为圆润,那是有人长期抚摸留下的痕迹。 夏姬没有说谎,她一直都在等待着王战。 我轻声问道:“那后来,他回来了吗?” 第二三零章 瞳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虽然竭尽所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我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我心里知道,那个王战肯定是回来了,否则,夏姬也不会多出一张面孔。 我想知道的是,那个王战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了丹岛?如果是…… 夏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王战回来了,他在二十多年前回到了丹岛,给了我现在的面孔。我还在为自己拥有一张绝美的面容欣喜若狂的时候,却在王战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痴迷。” 夏姬用手捂着心口道:“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不相信王战会凭空画出这样一张面孔来,他一定见过某个人,或者按照谁的样子造出了我的脸。” “我怕的是,那眼中的痴迷不是为我,而是为了这张面孔原来的主人。” 夏姬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可他还是说出了我最害怕的答案……他说这张脸属于他心爱的女人,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她。” “我当时想跟他说:你把我当成是那个女人可以吗?我们有一样的面孔啊!” “可是这句话我怎么都说不出口。我一生都在钻研幻术,我知道,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成真。就算王战把我当成那个女人又如何?我还是留不住他的心。” “就算我苦苦守着王战又能怎样?如果有一天,那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带走他的心哪!” 夏姬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王战走了,他说他不会再回来了,还告诉我,可以不用再去管那块石碑了,就把它毁掉吧!” 夏姬轻轻抚摸着石碑道:“可是,我舍不得啊!除了我的面孔之外,这是王战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我怎么能亲手把它毁掉?” “那时,我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因为我知道,他还没有得到那个女人。我一直在悄悄地想,如果王战真的没有得到那个女人,他会伤心、会难过,也会回来,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在。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这块石碑还在,他会不会很开心?” 夏姬轻声道:“我又像上次那样等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可我等到的人却是你。从我看到你时,就知道王战不会再回来了。你们长得多像啊!看到了你,我就像看到了当初的王战。” 夏姬指着自己的眉角道:“可是,你的眉眼却跟我一样,不对,是跟她一样。你是他们的孩子对吗?你母亲是她对吗?” 时间已经对上了,笔迹、暗记、噬神妖虎都对上了,那个人肯定是我爸!可是他怎么会活了三百多年啊?这座岛上真有长生秘法吗? 我在想丹岛的事情,夏姬却以为我是不好意思开口:“告诉我好吗?别怕我难过。” 我看了夏姬半天才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我从小就是跟我爸一起长大,他甚至从来没跟我提过我母亲的名字。” 我也忍不住苦笑道:“要不是我跟我爸长得太像了,我甚至会怀疑我是他抱养来的孩子。你在等我爸,我爸也在等我母亲。” “怎么会这样?”夏姬勃然大怒道,“她怎么能这样对王战?她凭什么要这样对王战?” 我被对方突忽其来的火气给吓了一跳。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夏姬却轻声道:“王战现在还好吗?还是一个人吗?”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爸在两年前就失踪了。” “你说什么?”夏姬一下把我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我爸失踪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夏姬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难道那些人还在追杀他?” “什么意思?”我的心顿时一沉。我爸当初的安排就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他留给我的信里,明显是写着会有一群人过来找我,那些人不可能是探神手,那就是还有一批想要对付我爸的人。 夏姬沉声道:“当初王战说过,有一批很厉害的人在追杀他,他一直在躲着那些人。我当时还说:追杀你的人不是都已经死在岛上了吗?” “他说不是,如果仅仅是清兵在追杀他,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脱身。”夏姬轻声道,“至于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他没说。” 我忍不住问道:“那我爸会不会有危险?” 我问过之后才觉得不对。所谓关心则乱,夏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我爸了,她怎么会知道我爸的事情。 夏姬轻轻摇头道:“应该不会吧!王战很厉害,他能冲上九重天,就说明普通高手没法对付他。” 夏姬说完马上催促道:“你赶紧把《鬼瞳秘术》记下来。等你记住了,我跟你一块儿上九重天,我们一起杀出去找王战。” 我看向夏姬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情字,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经不起考验,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但也可能是这世上最坚固的东西,哪怕山河轮换,它也岿然不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夏姬的执着,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确实是可以相信的人——一个能守着冰冷的石碑几百年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我的敌人。 可我从夏姬手中接过秘籍之后,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鬼瞳秘术》虽然威力强悍,但是每一重都需要有东西作为辅助,就像“生死凝眸”需要有双首赤血蛟的眼珠一样,第三重“一目破障”需要的是灵猿金睛,我现在到哪儿去找一头灵猿过来? 我刚想把秘籍放进兜里,夏姬就把我拦了下来:“王战说过,秘籍绝不能离开这座山洞。你要是练不了,就先背下来,然后把秘籍销毁。” 我爸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一旦我带走秘籍,说不定就会在什么地方将它遗失,为防万一,记在脑子里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把秘籍背了几遍之后,夏姬又反复考了我几次,才秘籍撕成碎片扔进水中,直到把它绞成纸浆才转身道:“跟我走,我带你上九重天。” 我边走边说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扮成司若的样子,跟我说话?” 夏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为了解开我心中的疑惑。这样说吧!我跟王战相处了几个月,知道他一言九鼎,说过话的绝不反悔,可是他对我却没有那种情。” 夏姬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都说儿子像父亲吗?我想看看你对司若那个丫头的感情到底能不能达到拼死相护、不离不弃的程度。从你身上,我就能看到王战对她究竟如何了。” 我听完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夏姬的这个理论,真的没法成立。人跟人,哪怕是亲如父子,也不可能在一个观念上完全一致。 就像我爸对狐妈。如果换成是我,恐怕就难以取舍了,更别说十几年避而不见,甚至连自己在哪儿的消息都不告诉她。 还有夏姬。我爸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夏姬的心思,可他却直接堵死了夏姬的所有心思,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残忍。 可是我爸对我妈却又情比金坚。该说他有情,还是该说他无情呢?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夏姬却忽然说道:“不过,我看司若那丫头好像是有点问题。” “什么意思?”我顿时被她给吓了一跳。 夏姬说道:“我跟你说过,这座岛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半真半假,哪怕是你身边的人也一样。我总觉得司若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可我却没看出她身上哪里有问题。你没觉得司若有些不太正常吗?” 夏姬这么一说,我才猛然醒悟了过来。 司若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她从我们上山开始就很少说话,尤其是薛雨露跟我针锋相对的时候,她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这不符合司若的性格。司若是在任何时候都会出来维护我的人,她怎么会坐视我跟薛雨露争吵而不开口呢? 还有就是司若的身手。她虽然只出手了两次,但是我仍旧看得出来,她的功力并没受到什么影响。难道是她身上的蚀心散没有发作? 不可能啊! 我们两个从服下蚀心散之后功力就在不停地退步,这一点我从司若身上能感觉出来。 我迟疑道:“夏……夏前辈……” “你还是叫我夏姑姑吧,毕竟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旧识,叫我一声‘姑姑’不为过。”夏姬说的没错,在我老家这边,不是见到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就要叫姨,那得看辈分是从谁身上论起,要是从我爸这边论辈分,我确实要叫姑姑,从我母亲那边论的话才要叫姨。 夏姬对我母亲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她肯定不会允许我叫她夏姨。 我只能改口道:“夏姑姑,我身上中了一种毒,能不断消耗我的功力。我……” 夏姬不屑道:“就你身上那点东西还能叫毒?岛上随便来个人就能解开。别人吃了冰寒丹会不能动弹,你吃下去,只能帮你解毒。这就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动的原因。” 我惊声道:“可是司若身上也中了一样的毒,她怎么还在树上?” ~~~ 各位看官,来17k订阅一下正版吧?订阅再这样下去,我就得要着饭过年了 第二三一章 怨气 - 神隐 - 苗棋淼 夏姬忽然停住了脚步:“司若没有中毒。” “不可能!”我当即否定道,“司若当时跟我喝下了同一种毒药,她不可能没中毒。” 夏姬看向我道:“你就那么确定她跟你一样服下了毒药?” 我沉声道:“我确定!” 我虽然怀疑过司若不是她本人, 但是我从没怀疑过司若并没中毒。 夏姬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那她就有可能不是你说的司若。看来,我当初的判断没有错。” 我心头猛沉道:“你怎么知道?” 夏姬缓缓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岛上的一切真真假假不能全信,有些东西哪怕再真也是假的。你们那群人至少有一半儿以上身上有着邪气,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岛上的某些大能控制了。” 我沉声道:“你有什么根据?” 夏姬摇头道:“我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我能看到的,你看不到,就算我现在立刻教你幻术也已经来不及了,除非……” 夏姬顿了一下道:“除非你能练成《鬼瞳秘术》的第三层‘洞若观火’。当年王战就是凭着这招杀进了九重天。” 夏姬说了等于没说,我现在找不到灵猴金睛,拿什么去练“洞若观火”? 我加快脚步之间却忽然回头道:“李青阳是怎么回事儿?” 夏姬说道:“李青阳是守山尸兵的头目。据我所知,岛上一共有五支守山尸兵,其中三支集中在了海岛一层。” “岛上大能留下他们的目的,原本是为了守护海岛,不过,他们后来好像各自有了别的心思。这三支尸兵都曾经试探过海岛上层,只不过他们最远达到第三层之后就被削掉四肢扔了回来。” 我沉声道:“他们真的死不了?” “死不了。”夏姬摇头道,“尸兵,就算只剩下一颗头颅也能活着。当年他们吃下去的丹药,是丹,也是毒。” 我听到这里才算把心放下了一点,起码,李青阳在这件事儿上没有骗我。 夏姬很快又说道:“你们这一路过来我都在看着你们,我总觉得李青阳是在故意挑拨你们之间的怨气。你没发觉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李青阳一路的所作所为好像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清楚。”夏姬摇头道:“李青阳这个人很狡猾,他曾经几次秘密潜入过第三层,虽然无功而返,但是也没有损伤。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我忍不住又加快了脚步:“《活命歌》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我第三次问《活命歌》。我总觉得《活命歌》里藏着什么秘密。 夏姬道:“《活命歌》就是第一代丹士留下来的谜题。关于《活命歌》的说法五花八门,其中流传最多的就是第一代丹士觉得上天应该给人留下一条活路,所以他们把出岛生机藏在《活命歌》里,能破解《活命歌》就能走出这座岛。” 我诧异道:“你说第一代丹士?这座岛上还有几代丹士?” 夏姬苦笑道:“你看到李青阳他们了吧?他们可以不死,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那些丹士中的大能,如果没有确定不死仙药的真正作用,宁可老死也不会服食。所以这个岛上曾经出现过几代丹士。” “后来,又有其他的丹士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岛上,只不过,他们上岛之后就没再下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夏姬越说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忍不住再次加快了脚步往落脚的方向赶了过去。 我离着他们停留的地方还有二三十米时就看见一排没了头颅的唐*军。 那些人就和我刚刚离开时一样,衣甲整齐、手扶刀柄、身形笔直地站在树下,可是他们的项上人头却不翼而飞,只留着那么一截光秃秃的脖子露在衣甲外面。 我打眼看见唐*军的尸体之后,猛然抬头往树上看了过去。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背对着我坐在树杈上的李道士,他的脑袋也已经被砍了下来,用他自己的头发吊在了树上。 其他人都还安然无恙,只不过他们的眼里却在泪水直流,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只不过他们没法说话罢了。 我几下爬到树上,先看了司若一眼,她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沉睡不醒,可是她脸上却泛起了一片像是醉酒似的潮红。我伸手往司若脸上摸了一下,她从脸颊到额头上都烫得吓人,看上去就像是发了高烧。 “司若,司若……”我连叫了两声都不见对方有反应,赶紧回身拎起李青阳的脑袋,“李青阳,我知道你没死,赶紧给我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青阳缓缓地睁开双眼:“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有一阵风从我身后吹过去,我的脑袋就掉了。” “你连谁把你脑袋挂在树上都没看见?”我怒吼道,“他们都是怎么回事儿,你看见了吧?” 李青阳再次摇头道:“我也没看见。你再喊也没有用,我已经完了,你喊破了天,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一巴掌往李青阳脸上扇了过去:“你特么给我放明白点!你再不开口,我就把你脑袋镶在树里,除了树干,什么你也别想看见。” 李青阳苦着脸道:“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对了,那阵风刮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桂花的香味,剩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厉声道:“那些唐*军呢?他们的脑袋哪儿去了?” “在水里。”这回说话的人是夏姬。她挥手之间荡开了地上的积水,那些唐*军的人头全被整整齐齐地摆在水里。那一瞬间,水中人头同时张开双目,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荡开的积水就自动流回了原位,重新掩盖了唐*军的首级。 “第三层的人动手了。”夏姬跳上树来,在每个人身上都看了一遍,“他们又中了不同的毒。动手的人没想让他们死,只是想要拿他们试丹。” 我急声道:“结果会怎么样?” 夏姬摇头道:“不知道。岛上的丹药千奇百怪,谁也不清楚服药之后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我可以肯定,长生不死只有几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个希望太渺茫了,我不可能去赌。 我强行压制着情绪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夏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丹岛上一直有个传说,就是在积尸之地能生出一种灵药,可以压制任何一种仙丹的药性。但是,那种灵药具体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压制住仙丹的药性,却没有人真正去验证过。” 我沉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吧……”夏姬不敢肯定地说道,“按照丹士的说法,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毒虫肆虐之处,必有解毒良药。整座丹岛都已经被丹毒渗透,所以,岛上肯定生有克制丹药的灵物。” “当然,这只是他们提出的一种猜想。不过,有人却专门搜寻过克制丹药的秘法。据说,那个人找遍了整座丹岛,唯独没敢深入积尸地。如果真有那种灵物的存在,也必然在积尸地无疑。” 我沉声道:“积尸地在什么地方?” 夏姬皱眉道:“积尸地非常隐秘,没人能带你过去,就算我画了地图,你也一样找不到。可是,我过去的话,谁来守着这里的人?你总不能把他们背过去吧?积尸地里步步凶险,你带着司若的话……” 我正进退两难之间,李青阳忽然开口道:“我带你过去。我以前找到过积尸地,你也可以拿我试验灵物,只要你能让我死就行。” 李青阳一心求死,带他过去倒也是一个办法。 我犹豫了一下道:“夏姑姑,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我也不管夏姬答不答应,直接提着李青阳的人头从树上跳了下去,按照对方的指引向积尸地的方向跑了过去。我越往前跑,水中的植被就变得越为稀薄;到了最后,满地积水当中就只剩下了那么三三两两的树木;再往前去,就连树都没有了,我能看见的就只剩下了一片空荡荡的水域。 我忍不住低喝道:“积尸地在什么地方?” 李青阳也急了:“你等我想想。我很久以前潜上来过一次,我记得那边应该有棵树才对,转过那棵树就是积尸地。” 我顺着李青阳目光斜睨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哪有什么树木:“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应该不会啊!”李青阳道,“我们跑过来的地方都对,怎么到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你先告诉我积尸地是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丹士抛弃尸体的地方。”李青阳道,“那些丹士对试丹而死的人从来不做掩埋,都是集中扔到一个地方,任由他们自行腐败。他们堆积尸体的地方年深日久就成了积尸地。” 李青阳道:“据我所知,积尸地只有丹岛第二层才有。那些丹士除了被放逐之外,绝不会踏入一层,甚至第二层都很少驻足,所以他们都是把尸体扔在第二层。” 第二三二章 怨气2 - 神隐 - 苗棋淼 积尸地? 听完李青阳的解释,我脑子里就一直在转动着一个问题:丹岛为什么非要弄出一个积尸地? 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况且,岛上丹士精通丹药,对任何一种药物都了如指掌,他们会不知道积尸地里会生出足以克制丹药的灵物? 我正在思忖之间,却听见李青阳喊道:“那边……就是那边!你往东走一百步,看看水底下有没有树桩!” 我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往他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李青阳却一直在不停地絮叨:“对,就是这个方向……把手伸进水里,在这个地方摸,仔细找找,就在这里……对,就是这儿……” 我虽然看不见水底的情况,但是手掌却摸到了一截断开的树桩:“这有树……”我的话没说完,背心中就猛然升起了一股凉意。我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水下潜行而来,悄悄盘踞在了树桩底部,由下而上地看向了我摸向树桩的手掌。 我的身躯蓦然绷紧之间,李青阳却说道:“好,好,沿着这截树桩再往南走两百步,你就能看见一座山洞。” 我虽然听见李青阳的话,却没敢马上起身。我不知道水底下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一旦他趁我起身时忽然发动攻势,我将避无可避。 李青阳却在这时说道:“你不用管水底下有什么,你不碰它,那东西就不会伤人。你站起来,一会儿用脚蹚着水走,别踩着东西就行。” 我试着将手抬了起来,却感觉到水下的东西也在随着我缓缓直起的身形慢慢地浮上了水面。我分明觉得对方就在距离水面几寸的地方隔着浑浊的污水看向我的面孔,我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往水面吹上口气就能拨开污水看到对方的真容。 李青阳沉声道:“不用管它,慢慢往后退,只要你不碰疼它,不会有事儿。” 我试着往后倒退了两步之间,一道人字形的水波也追着我的脚步向前移动而来。 我连退三步,对方连续挪动了三次,每一次都停在距离我不足一尺的地方,既不出手也不肯浮出水面。 李青阳急声道:“我跟你说了,别管它,它不伤人。快点走,等会儿天亮了,积尸地就进不去了。积尸地的入口只在夜里出现,天亮了,你就得再等一天。” 天色确实已经要亮了,可我还没找到积尸地的入口。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去管李青阳说的是真是假,转身就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脚下游动的水波却在跟着我步步前行。转瞬之间,我就觉得有东西在我身后破水而出。对方掀起的阴影蓦然间从我背后覆盖而来,一直越过我的头顶,倒映在了水里。形同山峦左右起伏的虚影以我为中心向四面扩展之间,我猛然回头向身后看去,可我背后除了静静浮动的水波,一无所有。 我提起来的心还没放下去,脚跟就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又绕到我身后去了? 我凛然一惊之下,下意识地用脚往后划动了半圈。我只觉得自己的脚跟像是在一个人的腰间触动了一下,对方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挪动了几尺。 像是人手划水的声音在我背后骤然而起之间,我再次转身看向身后。我眼看着水波横着退向远处时,差点伸手拔刀。李青阳却冷声说道:“你要是不敢走,就在这儿等到天亮吧!天亮了我再告诉你应该往什么地方去,只要你能等得了就行。” “闭嘴!”我提着李青阳的首级,蹚开水面快步走向正南的方向时,一座隐藏在雾气中的山壁也渐渐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可我越是往前,视线就变得越是模糊,从山壁之下氤氲而起的浓雾覆盖了半边山体。雾里望山,我只能看见山峰的轮廓,其他的东西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沉声道:“你说的山洞在哪儿?” 李青阳回答道:“就在雾气升起来的地方。你仔细听听,这附近是不是有流水的动静?那是有水在往洞里流。” 我停下脚步之间,果然听见了细细的流水声响,水声离我不远也不太急,听上去就像是缓缓地在往某个通道中灌落。 我顺着水声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果然看见了一座山洞。山洞入口处被人用青石砌出了一座差不多半人高的石台,漫过石台的积水正是顺着这里的洞口流向地底,遮挡在山壁上的雾气也是从山洞当中翻涌而出。 李青阳说道:“你看清了吧?积尸地常年涌动的尸毒就是无人敢去靠近的原因。哪怕是丹士,也不敢轻易尝试踏入积尸地。” 我沉声道:“既然无人敢进,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过来?” 李青阳解释道:“积尸地,丹士没法靠近,寻常人却未必进不去。这里的尸毒跟别处不同,说得清楚一些,就是尸毒当中带着怨气。” “丹士,也是道门一脉,炼丹也修道。他们不怕尸毒,却怕怨气祸乱道心,所以不会深入积尸地。但是常人不同,因为你本身就没什么道心可言。” 我再次冷声说道:“你的话没说完吧?” “呵呵……”李青阳尴尬地笑道,“其实,走进积尸地最好的办法,是你心中也有怨气。活人的怨念往往和死人的怨气重叠,如此一来,你也就安全了,甚至不用去惧怕尸毒。” 李青阳还是没有说实话。我看过关于僵尸的传说。在华夏的所有传说当中,僵尸都是靠着胸中一团凝聚不散的怨气支撑,换言之,僵尸身上的尸气就是怨气的一种转换。 传说中,上古形成的四大僵尸,都是因为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才滋生怨气成了僵尸。 我心里的怨气越重,吸收尸毒成为僵尸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缓缓地开口道:“僵尸能保持原来的意识吗?” 李青阳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要看你的意志力有多强。如果你能在自己完全尸化之前从山洞里出来,或许你还能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否则的话……” 李青阳的话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传说中,低阶的僵尸没有思维,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本能去捕猎和进食;至于那些神话中的高阶僵尸,究竟存不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再次看向洞口之后,举步往山洞中走了过去——为了司若,我必须赌一场,赌我能不能扛住尸毒。 我大步向前之间,却忽然听见有人喊道:“站住!” 我循声望过去时,却看见薛雨露站在距离我几米开外的地方,她身后竟然跟着整队的清兵。那具将军尸手扶长刀、形同护卫一样地站在薛雨露背后,冷眼向我看了过来。 我淡淡地看了薛雨露一眼:“我很忙,你最好别来打扰我。” 薛雨露上前一步道:“我就是知道你要做什么才特意过来阻止你。” 我双目微寒之间,薛雨露已经冷声道:“一个魔门妖女,也值得你拼命吗?放弃积尸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血衣堂的探神手。否则,不要说是你王欢,就算血衣堂也要受到牵连。” 我冷眼看向薛雨露之间,大致上盘算了一下自己到山洞的距离。 如果对方出手,我应该能在清兵追上来之前跳进山洞。 薛雨露冷声道:“你不用想着怎么逃跑,你敢从这儿跳下去,我立刻带兵回去追杀妖女。他们可跟你手里提着的那个废物不一样。” 我握刀的右手顿时一紧:“你是在找死!” “‘找死’这个词用不到我们身上。”薛雨露得意道,“挑衅强者才是找死,对你而言,谈不上这个两个字。” 我还没开口,李青阳就先说道:“不用相信她。无面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那片树林全在她的控制之下,他们敢进去,就是有死无生。” 薛雨露哈哈笑道:“他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王欢,你敢赌吗?你就不怕,自己拖着快要变成僵尸的身体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薛雨露脸色一沉道:“我杀了司若那个妖女之后,也会把她的人头挂在树上,专门为了等你回来。” 我眼中杀机迸射的瞬间,薛雨露却继续说了下去:“王欢,你也不用摆出那副面孔。从你加入血衣堂开始,就是五脉的公敌,就算没有妖女,我也一样要杀你。” “当年的刑殿,处置了多少本不该死的探神手,他们杀人的时候毫不留情。所以,我对你也不会有半点同情。我就是要看着你进退两难,看着你被生生折磨致死。” “回去吧!回去守在你的女人身边,看着她怎么慢慢死去,抱着她的尸体嚎啕大哭,然后想着找我们报仇吧!” 薛雨露脸色阴沉道:“不过,你永远都没有报仇的机会。因为,我们永远比你更强。你活着,就只能日以继夜地盼着我们什么时候老死,或者盼着虚无缥缈的报应到来。” 薛雨露话音一顿之间,挥手道:“抓他回去。” 第二三三章尸中藏谜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冷眼看向薛雨露时,站在水里的脚尖也跟着挪动了一下,我的脚掌再一次从人形物体边缘划过去时,我忽然一转长刀往水中扎了下去。 潜在水下的东西丝毫没有预料到我会忽然出刀,当即被我一刀贯穿了身躯,一股暗蓝色的汁液顺着我的刀身冲天而起之前,薛雨露脸色剧变:“你疯啦?” 我飞快的抽刀之间,方圆百米之内的积水忽然暴烈冲天,密不透风的水柱成片激射之下,场中像是掀起了一场倾天暴雨瞬时间迷乱了我们视线。 我正想要抽身而退时,一道黑影也从我身后掀天而起,形同巨浪压顶般的向我头顶狂击而来,我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从天上袭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因为,从我感觉到有阴影掀起的那一瞬之间,多达十数道花瓣形阴影已经同时在我们四面八方掀出了水面,几只生满了犬牙似弯钩的花瓣之上,还悬挂着没有完全被腐蚀的尸体。 其实,刚才我一直都是踩在一朵巨大魔花之上摸索前行,我脚尖碰到的人形物体,不过是被魔花捕获之后,还没吃尽的尸体。 我们几十号人马就被那朵巨大魔花收入其中,闭合而起的花瓣也即将把我们一口吞没。 灭顶之灾即将袭来的瞬间,我拎起李青阳的头发,把他的人头缠在了自己腰带之上,双手紧握长刀猛然回身,纵声怒吼道:“虎怒惊天!” 虎怒惊天,是《虎王决》的拼命绝招,叶寻曾经跟我说过:虎怒惊天是在狂怒之下将自己全身内力瞬间爆发而出,你没有内功,用了虎怒惊天就等于是在自杀,弄不好一刀劈出之后,你全身骨骼都会断裂。 可我现在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手中长刀怒扬半空之间,虎啸之声随刀而起,人也好似瞬间化成了一头疯虎,周身上下爆发而出劲力猛然集中在长刀之上,刀身震荡声如龙吟。 龙吟,虎啸,同声而起; 刀锋,怒意,一齐劈落。 我手中长刀划向坚如牛皮的花瓣之间,雪亮刀锋在花瓣上长驱直入后,又势如破竹沉向地面,高如墙垛的画面瞬间被我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不等刀势耗尽就纵身而起,用双手挡开花瓣边缘滚向外围,等我连翻了两圈重新爬起来时,李青阳的人头却已经不知去向。 “李青……”我刚刚喊出了两个字,口中便喷出了一股血箭。“虎怒惊天”虽然没震断我的骨骼,却震伤了我的内脏,我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重锤击中,在腹腔之内来回翻滚,稍稍一动就剧痛钻心。 “我在这儿!”李青阳的人头就漂浮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伸手抓住人头发髻,把他给扔进了积尸地的入口,自己也双手撑着身躯翻过了那座矮墙。 我从墙头上摔落的一刻,就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好在矮墙背后并没修筑阶梯,而是一条直通地底的斜坡,我挣扎了几下之后,就跟着涌进山洞的流水一齐滚落洞底。 我都不知道自己滚出了多远,又在沿途上吐了几口淤血,直到自己撞到了一座台阶上才停了下来,我好不容易把脑袋钻出水面倚在台阶上,全身上下却像是散架一样使不出半点力气。 我用脑袋枕着石阶,看向漫天翻滚的尸气之间,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我不怕死,从我出发的时候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我也不怕变成僵尸,只要能让我回去,变成僵尸又能如何?左右还是一个死字罢了。 我救不了司若,我死不瞑目哇! 司若一直像是个小妹妹一样依赖着我,照顾着我,她为了我出生入死,也差点命丧机关迷城,她对我的要求,也只不过是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可我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就要死在积尸地了。 我不甘心! 我眼泪还在流淌之间,却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水花翻动的声响,等我转动着眼珠向水里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人头从水下慢慢翻了上来,那颗脑袋就像是一条想要透气的鱼拼命把嘴伸到水面上:“王欢,吃你身边草,那是疗伤药,快点……” 离我不远的地方的确长着一丛像是兰花似的杂草。 我不认识草药,更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有毒没毒,李青阳既然说他有效,哪怕是毒药,我也一样会吃,不用多,只要那草药能支持着我回去就好。 我用手撑着身躯,一点点的往药草的方向挪了过去,像羊一样趴在草上, 连草带泥的一块儿啃进了嘴里。那堆草说不上有是什么味道,但是合着泥土一块吃在嘴里就像是在嚼腐烂的尸体,我一口口把草咽进肚里,也在拼命的压制着阵阵泛起的恶心…… 好在,草药入口不久之后,我就感到自己伤势像是被强行的压制了下去,可是,我腹中内脏却不知道怎么会带起了阵阵下坠般的感觉。 我站起来抓过李青阳的脑袋就想别在腰间,对方却说道:“你还是提着我的好,这样,我多少能看见前面的情景。” 我想了一下,才提着李青阳的人头一步步往台阶上走了过去。 地洞当中修筑的台阶并不算太高,我仅仅走了几十步就到了石台顶端。那里并非像是我想的那样满是尸骨,乍看之间只不过是一座平整的石台罢了。 我刚要向前就觉得哪里不对,伸手从自己身上掏出了火机,我从落水之后身上的烟就泡得不能再用了,不过火机却始终揣在我的兜里,我试着打了两下发现火机还能使用,举着火机往四周照了过去。 李青阳低声道:“你不用找,岛上只要是能进去人的地方就都有火槽,你去墙那边看看。” 李青阳说的没错,墙上确实留着火槽,可我点燃火油之后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石台上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上百道暗红色的人形图案,每道图形虽然大小不一,但无一不是双腿笔直,双手紧贴在身体两侧。 这里曾经停留过大量尸体,那死尸被人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地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腐化,最后就连骨骼就化成了尘土,但是尸体腐烂时液体和油脂却渗入了地面石缝当中,在这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痕迹。 当初所有的尸体,都是脚向洞口,头朝着洞里,山洞外面没有任何有据可查的线索,灵药唯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洞中。 我轻轻绕开了地面上人形图案,走向山洞深处时,耳边却传来了阵阵尖锐的哭嚎。 是我惊扰了沉睡在积尸地里的冤魂?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冒出来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我仅仅偏移了一下视线,就看见地面上人影正在扭曲变形,好似鬼魂般向我脚下挪动了过来。 他的哭声越来越近,我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生出一种难以排泄的委屈,就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整个世界抛弃,想要找人倾诉却只能看见四周冰冷的岩壁。 那一瞬之间,我从小到大所有受过的委屈,哪怕是已经被我遗忘,或许想要遗忘的事情,都在我眼前浮现了出来,又被无限扩大。我拼命的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 被我提在手里的李青阳拼命大喊道:“别受怨气的影响,这里没有鬼魂,你被怨气入体了,别总想着以前的事情……” 不想? 我也不想去想,可是这时的情感却不再受我的控制。 压不住伤心,抹不去的失落,忘不掉的委屈,散不了悲意。本就是缠在人心里的情绪,或许,有些人在人前还能强颜欢笑,还能掩饰忧伤。换到了此时此地,我拿什么去抵挡这里千年不化的怨气? “圣——”李青阳忽然的纵声怒吼,像是一记惊雷在我耳边蓦然炸响,我总算是短暂的恢复神智。 李青阳的嘴角却在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把李青阳提到自己的眼前时,后者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我心里刚刚被压下去的怨气陡然间爆发而出,两只手抻住了李青阳的面颊两边,用额头向李青阳的头顶猛的撞击了过去:“你说什么?说什么?” 在我怒吼声中我一下下的撞向了李青阳的头顶,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我额头之上就迸出了鲜血。 我明明可以看见滚圆的血珠顺着李青阳的鼻梁,向他下颚不断流落,也明明知道,他脸上淌下来的其实是我的鲜血,可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么是让李青阳说话,要么是把我活活撞死在他的眼前。 嫣红的血迹从我眼皮上滴落下来时,我却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圣——” 这一声怒喝,虽然不似李青阳的声音,却一样让我暂时恢复了神智。 我抓着李青阳的脑袋缓缓回头之间,却看见薛雨露抓着一把长剑,勉强支撑着身躯站在距离我十米开外的地方。 那一声是她喊的? 第二三四章尸中藏谜2 - 神隐 - 苗棋淼 薛雨露扶着长剑怒吼道:“圣可压邪!那是探神手的话!圣字,我只能喊一遍,你能理解圣道,就能压制怨气,理解不了,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你的时间不多了。” “圣?”我忍不住一阵恍惚:“什么是圣?” 我没修过道法,也不是儒家子弟,佛门的经典倒是看过几本却丝毫理解不了。让我怎么悟那个“圣”字? 我脑海在不断飞转之间,却只想到《说文解字》里面的内容。我上大学的时候学过“古代汉语”,我记得当时好像还考过“圣”字的解释。 “圣”字在《说文解字》当中的解释与现在流行的玄幻小说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圣,可以解释为人格最高尚的、智慧最高超的人;可以解释为最崇高的,对所崇拜的事物的尊称,可以代表封建时代美化帝王的说法,也可以称乎学问、技术有极高成就的人。 可以说现在的小说里,圣人却是相当于神明的存在,可以与天道契合,这种说法未必没有道理。 人不成圣,永远忘不了七情六欲,永远看不开喜怒哀乐,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无情。成圣?成圣的人恐怕早就已经失去了人的本性了吧? 不对,圣人无情,正是他们看穿了世间的一切,直达事物的本质。 我的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一个传说“庄子鼓盆”。 传说中,庄子妻子离世。亲友悲怆痛哭时,他却敲盆长歌,在他的眼中人的生死,就像是春夏秋冬一样,是自然的规律。 虽然后世的学术界也有人说:庄子鼓盆其实是真悲伤中的真性情,他是用悲歌代替了悲意。 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庄子成圣因为他的智慧,超越死亡,甚至超越了一切的智慧。庄子走向生命尽头时悠然而去,很有诗意。 他不敬畏死,但没有随便而活,他看穿了生而在世的本质才忘却了生命,精神是那样的愉快。 看穿所有才能淡漠一切立身天地,看万物轮回。 那一瞬之间,我好像是从怨气的包裹当中挣脱了出来,重新站在无数冤魂面前,看着他们在身前拼命的哭号,却无喜无悲,他们经历的一切在我眼前盘旋,可我却把看到的一切当成的幻影。 我正想要从怨气当中脱身而出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不错,不错,我要人终于凑全了。”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在鬼船上消失的徐佑出现在了山洞当中,刚才鼓掌的人就是他。 薛雨露厉声道:“保护王欢。” 将军尸稍一摆手,他所带的清军立刻沿着阶梯快步而上,把我围在了中间,枪尖向外的对准了徐佑。 徐佑淡淡说道:“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可不怎么友好啊?” 薛雨露沉声道:“王欢,我拖住他,有机会,你赶紧走。” 我平静的说道:“不需要走,有机会杀了他不是更好?” 薛雨露顿时急了:“你想什么呢?你……” 薛雨露的话没说完,我手中长刀泛起的寒芒就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王欢,你听我解释!”薛雨露惊叫之间想要抽身而退,我的刀锋却在距离她不到两寸的地方横扫而过,瞬间压到了李青阳的脖子底下。 “王……”李青阳刚刚说了一个字,我手中长刀就猛然一沉从他脖子上割了进去,我手压刀柄向后抽刀之间,李青阳的首级之下却浮现出了一副穿着道袍的身躯。 “住……住手……”李青阳的话没喊完,我就已经把他的人头割了下来,重新提在了手里。 李青阳断开头颅的尸体,砰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立而不倒。 等我冷眼看向徐佑之间,对方却向我摆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 我顿时就是一愣:难道远处的徐佑不是幻象?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手中的人头就忽然化成了一片磷火飘散在地,紧接着,李青阳跪在地上的尸体也随之崩散,炸成了满地游动的荧光。 我松开手掌再次看向徐佑时,后者忍不住笑道:“李青阳那边只不过是我故意卖给你的一个破绽,我的幻术无懈可击,就连无面女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我故意卖给你破绽,你能乖乖的往积尸地里走吗?” 我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我提着李青阳的人头赶往积尸地时,就发觉手中人头的重量发生过几次微弱的变化,那时候,我就怀疑,李青阳只不过是用幻术掩盖掉了自己的身形,只让我看见一颗人头,他本人却一直半蹲着身子随着我快速前行。 直到我把人头挂在腰间去冲击魔花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对方在使用幻术。 就像是徐佑说的一样,就算我知道,他在用幻术又能如何?不到积尸地,我不敢轻易揭穿他的把戏,我看不穿幻术就只能选择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拿下李青阳,一旦让他逃脱,我还怎么去救司若? 我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徐佑笑道:“我已经介绍过了,本人徐佑。至于,我的另一重身份嘛,你们可以把我当成徐福的后人。我来到丹岛,是想取走先祖留下的东西。” 徐佑顿了一下道:“丹岛上的几样禁制,必须特殊的人才能打开,所以,我不得不施展一点小小的手段,去找些合适的人过来帮我。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们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徐佑倒背着双手像是用长辈点评弟子口吻说道:“这个叫薛雨露的小丫头不错,修为虽然不算太高,但是胆子不小。看穿了我埋在你们当中的暗线。” 徐佑摆手道:“你不是想跟王欢解释么?直接说吧!” 我转向薛雨露,后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和小妖姐下去寻找龙龟时,我就发觉,我们的队伍不对了。我的眼功虽然没有练到家,但是也能看出一些问题。比如被你杀掉的张元,其实他一直都在被人控制。” 难怪我杀了张元,阮大龙和桃小妖还能忍得住,原来他们早就发觉张元身上有鬼儿,才放任我干掉了张元。 我微微点头道:“你继续说。” 薛雨露道:“我们分不清队伍当中究竟有什么问题,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向试探。我们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只有把你逼出队伍,才最为合适。至少,让潜在队伍中的人觉得比较合理。” “可是,我们却被食龙草给挡在了山上,不得不跟你会合。那时,小妖姐就把任务交给了我。让我想办法脱离队伍,暗中辅助你们。所以,我才会处处找你麻烦。” 这就对了。 狐妈跟我说过,探神手里没有一个人是笨蛋,笨蛋也当不了探神手。薛雨露在食龙草地之前种种表现跟白痴毫无区别,偏偏作为主管的桃小妖却还奈何她不得,虽然桃小妖当时给人的感觉是她在忌惮薛雨露的背景,才会对她处处忍让,实际上这个理由,在这种环境当中显得极为牵强。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往这方面去想,只是单纯的把薛雨露的行为当成了在针对魔门,针对我而已。 薛雨露道:“我离开队伍之后,就按照你说的地方游向了文德成的军营。” 原来,那具将军尸叫文德成,据我所知文德氏应该是满八旗正蓝旗的老姓,看来对方在石台上的留言应该没错。 薛雨露道:“文德成当初带领探神手冲进丹岛之后……” 薛雨露复述的事情就和我在李青阳船上的看到情况一模一样,只不过主角换成了文德成,不愿服用化尸丹被活活饿死的人却成了那个探神手的前辈。 按照这样看来,李青阳确有其人,徐佑是把李青阳和文德成经历的事情各取一段变成了幻象,呈现在了我和阮大龙的眼前。 薛雨露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那位探神手的前辈不愿意化成僵尸牺牲在丹岛上,可他临终之前,却告诉文德成,以后如果有能认出令牌的人出现,一定要助他离开丹岛,只有探神手才能攻破丹岛。这就是,我能带回清兵的原因。” 薛雨露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我也是根据文德成的说法,找到了积尸地。那时候,我看见你身边好像是围绕着幻象,才想阻止你进入积尸地。” “那时候,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又怕被那个给你制造幻象的人看出问题,才不得不拿司若说事儿,想要把你留下,谁知道……” 薛雨露略带委屈的说道:“谁知道,你的手段如此激烈,差点把我留在积尸地外面。” 我静静的看着薛雨露道:“你被人给骗了。” “被骗了?谁?”薛雨露惊恐道:“你是说……” 薛雨露的话没说完,我们周围的清兵忽然调转了枪尖指向我们两人要害,站在薛雨露背后将军尸更是出其不意的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他说的人是我。” 第二三五章 徐佑出手 - 神隐 - 苗棋淼 薛雨露的脸上血色顿时褪尽,清兵是她唯一的依仗,现在这种依仗却变成了致命的威胁,先前的所有挣扎等于满盘皆输,薛雨露的眼中除了绝望已经找不到任何情绪。 我平静的看向徐佑说道:“这种把戏有意思么?” 徐佑淡淡一笑:“放开她。” 将军尸轻轻松手之间,薛雨露一下躲到了我的身后,我倒背双手站在寒光游动的枪尖当中平静的看向了徐佑:“你想说什么,说吧!” 徐佑一挑拇指:“果然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比较容易。简单的说,你们帮我上丹岛九重天,我带你们离开丹岛。” 我沉声道:“是你把我们弄上了丹岛?” 徐佑点头道:“没错,早在两年之前,我就上了丹岛,我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摸清了丹岛上的情况,可我也止步于丹岛二层,想要上岛就需要有人铺路。所以,我才用了点手段。” 我冷声道:“你所谓的手段就是把探神手牵扯进来?你就不怕探神手找你麻烦么?” 徐佑摇头笑道:“怕就不做了,凭探神手的那点微末技艺还能找到我不成?” 从我们上船直到现在,有很多地方我都想不明白,徐佑既然想说,我何不让他说下去,或许,还能听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我冷声道:“你骗人入海就是为了铺路上岛,你毒杀那个叫小美的女孩,又是为了什么?” “试药!”徐佑沉声道:“不管岛上丹士是否还在,这都是一场丹士间的争斗。我自然得保证自己的丹药,万无一失。那个丫头被我撵走之后竟然还想报复,我正好缺少一个试验毒丹的对象,也就便宜她了。” 我冷声道:“丹药当中还有毒丹?” “当然!”徐佑说道:“上古丹士在炼丹时,匪夷所思的想法层出不穷,他们炼制的东西自然也五花八门。*不就是出自丹士之手么?” “况且,丹士之间的争斗,是用丹药。毒丹就是我们争斗的手段之一。” 徐佑淡淡道:“这些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到我正式斗法岛上的丹士,你就明白了。” 我沉声道:“你既然想要人铺路,为什么还要让两船相撞?有更多的人在不是更好?” “你错了。”徐佑道:“其实,我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只要两种人,第一种胆子大,命硬。第二种就是能适应丹药。” 徐佑说道:“想在丹岛上闯关,没有足够的胆量,说不定人还没到地方就先被吓死了,死人是试不了丹药的。我从上船开始就在不断的吓唬你们,为的就是要看出谁的胆子更大。” “让你们沉船当然也是一个道理,那就是看看谁的命硬,有时候,丹药这东西就是在赌运气。丹岛上的丹士,留下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丹药,也是为了考验来人的运气。”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徐佑的理由有些牵强,运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说它在就在,说它不在也没有人会说不对。 徐佑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我沉声道:“那后来呢?出动鬼船杀人的是你吧?然后给我制造梦境,让我离开树林,又给司若他们下毒的人,把我逼近积尸地的人,也是你?你这样做的目的呢?” 徐佑道:“除了铺路的人之外,我还需要几个比较特殊的人。其他三个人我已经选出来了。只有最后一个悟性极高的人,我一直都没找到。” “本来,我觉得那个叫阮大龙的人比较合适。后来,我却发觉最合适的人是你。我把你送进积尸地就是为了试一试你的悟性有多高。” 我沉声道:“用你的幻术?” “不不不……”徐佑连连摆手道:“这里的怨气是真的,尸气也是真的。无论是谁,在没有服用过丹药的情况下走进来,都会被怨气所影响,无法自拔。” “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触碰‘圣’字边缘,除了是在生死之间被激发了潜能之外,跟你的悟性和心性也不无关系。” 徐佑说话间忽然转身向我指了过来:“所以,你才是我要找的人。”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徐佑道:“这么说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当然!”徐佑沉声道:“要么是你陪我一块闯关,要么就是你们全都留在丹岛。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你有无面女帮忙,或许能活下去,但是,你不是丹士,也做不了那种白首穷经的事情,憋在一处荒岛上,如果没有某种心念支撑,你早晚得发疯。” 我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聪明!”徐佑一挑拇指:“等我拿到了先祖留下的东西,不止会送你出丹岛,还可以给你一颗仙丹,帮你脱胎换骨。” 我冷然一笑没去接对方的话头,徐佑大概也知道,我不会相信他所谓的仙丹,自然不会再去开口。 我们两人重新走向积尸地之外时,我才开口道:“徐福真的来过这座岛?” “来过!”徐佑仰望丹岛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蓬莱。” “前秦时,没有人可以解释海上的海市辰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所以,他们把海市蜃楼当成神话中的仙境,这就是海上三仙山的由来。” “后来,不知道哪个上古丹士,不仅看穿了海市蜃楼的奥秘,而且在海边枯坐十年观察海市蜃楼的变化。终于被他发现一个从没出现过的岛屿,那就是现在的丹岛。” 徐佑转头看向我道:“这个传说听起来荒诞不经对么?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这座丹岛的外围不仅有天然形成的暗流,还一座大到了你想象不到的幻阵。” “至于说,那座幻阵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就连发现了丹岛的上古丹士也无法说清,所以,他执着的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那个丹士,登上仙岛之后,不由得欣喜若狂,丹岛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炼丹圣地。没有什么地方能比丹岛更适合炼丹了。” “所有,他当时收罗了天下所有知名的丹士聚集丹岛。这段秘辛虽然没有记录在典籍当中,却在无数丹士当中口口相传,后世陆续有丹士找到了丹岛,先祖徐福就是其中之一。” 我沉声道:“你说的上古丹士,出现在什么时候?” 徐佑摇头道:“具体的时间不知道,据我推测应该是在春秋战国之前,战国之后丹士的本事,不及上古的丹士万一。” 徐佑说法,跟史料当中记载的道家外丹派出入太大,很难让人相信。 外丹术,曾经是道家的重要流派,道家通过各种秘法烧炼丹药,用来服食,或直接服食某些芝草,以点化自身阴质,使之化为阳气。炼丹术,又称外丹黄白术,或称金丹术,简称“外丹”,以区别于长寿真人丘处机全真龙门派的“内丹”导引术。 根据资料记载,炼丹术约起于战国中期,秦汉以后开始盛行,两宋以后,道教提倡修炼内丹(即气功),“丹鼎派”风行一时而排斥外丹术;直到明末,外丹火炼法逐步衰落而让位给“本草学”。道家外丹黄白术在华夏盛行了近两千年。 如果,按照徐佑的说法,从战国中期之后开始逐渐崭露头角外丹术,岂不是成了真正炼丹术的一点皮毛? 徐佑见我沉默不语,才带着笑意道:“你不相信是不是?那你总该知道炼丹术是起源于黄老道吧?” 黄老道,我倒是知道一些,是古代流行教派,尊黄帝,老子为鼻祖。崇尚无为而治,也讲求治身治国,据说炼丹术就来自于黄老道。 徐佑笑道:“上古时期早就有炼制丹药的传说,否则,哪儿来西王母长生不死药,又哪儿来的嫦娥奔月?上古丹士的祖师爷说不定就是轩辕皇帝。要不然,黄老道怎么会把两个想个了两千多年的人同时尊为祖师?” 我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徐福当年既然找到了蓬莱仙岛,那徐福东渡日本的传说又是哪来儿的?” 徐佑沉声道:“这座岛进来就别想出去。从秦皇到如今,只有两个人冲出过丹岛,一个是先祖徐福,另外一个人叫王战。” 徐佑说话之间目光锐利向我看了过来,我心中忍不住微微一惊。 徐佑一连两次对我试探,难道就是因为他怀疑我身上藏着离开丹岛的秘密。 我心中的震撼一闪而逝之后,双目直视着对方道:“你自己不也从丹岛闯出去了?” “我?”徐佑忽然停了下来,昂首望向丹岛,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我不算,我没能真正逃出丹岛。” 我还没弄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徐佑已经大步往树林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姬远远看见我们就从树顶飘然而落,紧盯着徐佑道:“是你?” 徐佑淡淡笑道:“无面女好久不见了。” 夏姬沉声道:“你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又会回来?” “回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顺便和丹岛做一个了断。” 第二三六章 上岛 - 神隐 - 苗棋淼 徐佑说话古井无波,可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徐佑和夏姬分明早就认识,他究竟是谁? 徐佑伸手拿出一把丹药:“给他们吃下去吧!然后跟着我走。你不是也想离开丹岛吗?” 夏姬冷眼看向徐佑:“王欢和司若也吃么?” “聪明人不需要吃这个。”徐佑把丹药塞在了夏姬手里,从树下飞身而上,将司若接了下来,随手掏出一个药瓶在司若鼻子底下晃了两下:“她的毒解了。我们之间的承诺算是完成了一半了吧?” 司若紧张道:“王欢,你们之间……” 我不等司若问完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就是联手出丹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的风淡云轻,司若的脸色却微微发白,她知道,我每次说没事儿的时候,其实都已经到了大战的边缘。 徐佑背对我们说道:“各位,我想,我已经不用重新介绍自己了吧?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不是王欢,也不在乎死人。我给你们的命令绝不会下第二遍,如果,有人有任何疑义,死亡就是他的唯一下场。现在出发,往山上走。” “王欢……”有个女人刚刚喊了一声,早就准备好的清兵立刻上前一步,一枪将对方透体而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生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徐佑沉声道:“我已经说了,我的话绝不会说第二遍,如果还有人想试试,大可以站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我身上集中过来时,徐佑忽然抬手在空中拍了两下,他掌声没落,原先落在水里*头颅,就一个个破水而出,落回了尸体身上,像是扭动的螺丝一样在尸体脖子的断口上连续拧动了几圈才停了下来,眼中杀气四溢的看向了人群。 这还是幻术,刚才那些*根本就没被人斩首,我所看到的惨景,只不过是徐佑故意留下的幻术而已。 可是那些游客却不知道其中的隐秘,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一声不吭的转过了身去,在两队尸兵的押解之下,走向了丹岛三层。 天色大亮之后,我们也终于踏上了丹岛三层的地面。 从我所在的位置上放眼看去,丹岛三成到处都是植被覆盖的丹鼎,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之数,可见当初至少也有上百丹士在这里开路炼丹,加上随身伺候的丹童和仆役,这里恐怕聚集过千人。 百人开炉盛况早已不复存在,被遗忘在岛上的丹鼎业已淹没在泥土当中,就算几只置于高台上的巨鼎,也布满了藤蔓了。 徐佑倒背双手站在丹鼎之前,目视良久才说道:“派出五个人,往前走。” 站在我们背后的尸兵不由分说的拽出了五个人来,用刀尖逼着他们往前走了过去,几个人背影在我视线当中渐去渐远之间,徐佑忽然喊道:“停下,往左走五步……”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丹鼎里有阵法,否则,徐佑也不会在让他们挪步。 五个人仅仅挪动了几下,就凭空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等我再才看向徐佑时,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短短几秒钟之后,我就看见冲天血雾在一座丹鼎旁边骤然暴起,乍看之间,就好像是有人在丹鼎背后被砍去了头颅,没等尸体倒地腔子里的鲜血就已经喷上了半空。 第一道血雾还没散去,就有血箭冲天而起,刚才那五个人是一起消失在了我们眼前,可是两团血雨之间却差出了二十多米的距离,难道仅仅几秒就让两个吓得浑身发抖的人拉开这么远的距离? 我还没回过神来,刺耳的惨叫声就接二连三的从远处不断传来。从古鼎背后迸起的鲜血最远一段竟然差出了三十米左右,如果不是那边飞出红雾,我几乎无法确定哪里有人毙命。 刺眼的鲜血顺着离我们最近那座丹鼎上滴答而落之间,徐佑冷声道:“这回出五个士兵,还是按他们原来的路线走,走到百步停下。” 五个尸兵应声而出之间,提刀向阵法当中大步而去,可是他们仅仅走三十几步,就再次从我们眼前凭空而去。这一次,鼎阵背后却久久未曾传出任何声响,有时候,没有声息甚至比尖叫更为可怕。 徐佑的额角上不由得渗出了汗珠,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说道:“该你动了。” 我转头看向四周之间,徐佑身边的空气忽然掀起了一层波纹,披着一件斗篷的项临像是撕开阴阳之界,冲破空间阻隔,从幽冥当中踏步而出。 “啊——”几个女生尖叫着向往外躲,却被尸兵给推了回来。 徐佑没有解释项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却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说过,需要四个特殊的人,项临就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当初他被拖上了鬼船,并没死在船上,而是被徐佑给带在了身边。 从项临出现开始,我就感到他身上带着一股冲天怨气,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只地狱里爬出来寻仇的怨鬼,可我却能感觉得到,他直到现在还是一个活人。 徐佑抓住项临之后,应该是把他送进了积尸地,让他沾染了一身的怨气。他把我弄到积尸地的原因,大概也跟项临一样。只不过,我们之间结局却不同。 徐佑沉声对项临说道:“你进去吧!随便你怎么走,找到鼎阵出口时候,回来找我们。” “好!”项临在跟徐佑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的是我,直到他转身离去,眼中如刀似剑的怨毒,仍旧徘徊在我左右。 项临很快就消失在鼎阵当中,我看向了目不转睛的徐佑道:“你当初不断撩拨我的情绪,其实就是想象让我心生怨恨吧?只要,我心中怨恨滋生,我就有可能把积尸地里的怨气给吸入体内。那时候,我是不是会变成第二个项临。” 徐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对!我需要身带怨气的人去把某些东西给引出来。” 我转眼看向徐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项临躲在鼎阵里跟你谈条件的话,你该怎么办?” “他敢?”徐佑下意思怒吼之间,陡然变了脸色。 我抱肩看向对方:“如果。项临真的跟你谈了条件,那就说明,有人解开了你的毒丹。下一步,你该怎么办?” “这……”徐佑顿时被我问得说不出话来。 徐佑的额角正在不断渗出汗珠之间,项临的声音忽然从鼎阵当中远远传来:“徐佑,我已经找到鼎阵的出口了。” 项临开口第一句,我就知道,他已经摆脱了徐佑控制,否则,他也不会直呼其名。 本已慌张的徐佑,这一下更乱了阵脚,忍不住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项临却厉声道:“徐佑,你想让我带你出阵,也不是不行,你让王欢和司若进来。只要我报了仇,马上带你们走。” “放屁!”徐佑怒吼道:“王欢不能进去,他对我来说,还有大用。” “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无关。”项临冷声道:“我只知道,当初是王欢逼着我死,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把他扒皮抽筋,我不甘心。” “不行!”徐佑再次怒吼道:“你杀了王欢,心中的怨气就没有了。那时候,我们谁也走不出去。”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我在鬼船上就已经看穿了项临,那个人看似有几分血性,也带着几分义气。其实他胆子非常小,要不然也不会在船上叫我下舱。而且,他所谓的义气,只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虚荣,生死关头,他暴露出来的却是自己自私的本性。 这样人绝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他只会觉得是我害他如何?一旦被他脱困,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项临冷笑道:“我不管,我唯一愿望就是亲手杀了王欢,看着他在我眼前生不如死,你不放他过来,就想办法再弄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出来吧?我就怕你回不去第二层。” 徐佑猛然转头之间,脸色变得一片铁青,我们身后的大路明明就和原来一模一样,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变了脸色。 夏姬悄然靠向我的身边:“路已经被封死了,你仔细看地面。”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地上沙土的颜色竟然会深了几分,要不是夏季提醒,我还真没注意这点。 夏姬道:“路上被人放了丹砂,上去就会中毒。徐佑没法带人下山。一会儿,我想办法把你送到十丈开外,你跑到第二层就安全了,那是我的地盘。” 我还没来得及去说什么,徐佑已经抢先道:“王欢,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入阵!”我话一出口,夏姬就惊声道:“不行,你进去也杀不了项临。” 我摇头道:“就算我能跑回第二层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被困在岛上?与其如此,我不如进去会会项临。况且……” 我转头看向大阵当中:“况且,我从来就没把项临放在眼里,就凭他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第二三七章 怨气横生 - 神隐 - 苗棋淼 项临勃然大怒“姓王的,你敢瞧不起我?” 我冷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瞧不起你,在船上一样,在这儿也一样;你是人时一样,是鬼时还一样;就算是让你生出七十二般变化,我还是一样不把你放在眼里。” 项临快要被我气疯了:“王欢,你有本事就进来,你给我滚进来!” 徐佑强压着惊喜,压低了声音道:“再刺激他,把他弄出来。” 我摇头道:“我说,现在就算是你当着他的面儿挖了他祖坟,把他爹挫骨扬灰他都不会出来,你信吗?因为他没有这个胆子。” 我丝毫没有去掩饰自己的声音,鼎阵里的项临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项临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声嘶力竭地喊道:“王欢,你给我滚进来,滚进来——你不进来,我就让你们活活困死在这座山上!我说到做到,说到做到——” “呵呵……”我冷笑之下,拉起司若大步向鼎阵当中走去。 我的确看不起项临,却没法看不起丹岛的鼎阵。我每走一段距离都会在司若手背上轻敲几下,意思是让司若记住我们一共走了多少步。 司若低声道:“用步数记录阵法没有丝毫作用。你听我的话走……” 司若懂阵法? 对,司若说过,她从小就接受英才式教育,我没学过的东西,她未必没有学过;况且,狐妈也说过,阵法是探神手必修的几样东西之一。 司若带着我连续走出几步之后,忽然低声说道:“我们再往前走一两步之后,肯定会被阵法分开。在这座阵法里,除了你自己,什么都不要相信,更不要相信我有危险。” 司若直视着我的双眼:“我是魔门少主,除了掌管生死的少司命,没人能杀得了我。无论是谁在你面前提及我的生死,你都不要相信。” 我忍不住微微一皱眉头,司若却跟我错开了脚步,仅仅两三米的距离,就像是咫尺天涯。那一瞬之间,我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难言的不舍,好像司若再退一步,我们就将会天各一方。 司若的脚掌仅仅在我眼前挪动了半步,她的脸庞就在我视线当中渐渐模糊。直到她在我眼中消失而去,我却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司若离去的方向。 那时候,我身后的一座丹鼎也悄悄挪开了鼎盖,一蓬好似流水般的黑发也从药鼎边缘滑落而出,悄悄向我身后蔓延而来,与此同时,另外几尊药鼎也跟着掀开了鼎盖,成片的黑发从鼎中狂涌而出。短短片刻之间,我身后就堆集起了一片好似潮水般漆黑的乱发,一根根发丝好像还在互相纠结游动,似乎都在争抢着想要先向我出手。 我仅仅沉默了一刻之间,满地黑发已经汹涌而来,层层推进着窜向了我的脚跟。 就在黑发即将碰撞到我脚底的瞬间,我忽然纵身而起,直奔距离我前方最近的一座药鼎猛扑了过去。我抬腿一脚踹在了鼎身的边缘,人也借力转身,在半空当中扑向了身后的药鼎。 从我飞身而起的瞬间,地上的黑发就随着我的身形怒扬而起,一股股拧成尖刺的发梢犹如望空迸起的利箭直奔着我双腿倒射而来。我却在距离发梢不足两寸的高度上飞掠而过,降临药鼎边缘之间猛然出腿向药鼎上踢了过去。 重达数百斤的药鼎顿时在好似木槌撞铜的声音当中微微倾斜了几分。追在我身后的黑发随之一泄之下,我探脚落在了药鼎边缘,低头往鼎中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张只有两眼的面孔也从鼎中扬起了头来,同我对视在了一处。我反手拔出长刀,调转刀锋向鼎中凶猛扎落。长刀利刃瞬时穿透对方眉心之间,一蓬好似火焰般的红芒也在刀锋两侧喷涌而出。 我仅仅愣了一秒,就看见那张人脸上掀起的熊熊火光顺着它的面颊往四周扩散而去,方才还在我身后肆虐飞扬的黑发就像是遇火的汽油,一瞬之间火光冲天而去。被烧着的黑发像是落进了烈火中的毒蛇,丝丝带响地披火狂舞,原先还在它附近纠缠的同类陡然向四周飞窜,生生甩开了被点燃的同伴,向四面八方暴退而去。 两息之后,我脚下的药鼎当中烈火狂炙,高度超过了一米的火舌从鼎口冲向天空之间,我不得不翻身落地,绕过火焰狂舞的药鼎,直入鼎阵。 我在前面一路狂奔之间,围绕在我附近的药鼎当中同时传来了鬼哭般的惨嚎,乍听上去就像是有无数只被囚禁在鼎中的冤魂想要破鼎而出。 我仅仅跑出几步之后,一只药鼎当中就传出一声轰然巨响,重达百斤的鼎盖瞬间飞上半空,像是被旋风缠住的落叶,声带呼啸着在离地几米的高度上飞速旋转,迟迟无法落地。 我下意识地向飞旋的鼎盖看了一眼,一个又一个鼎盖就在砰然炸响当中连续飞上天空,一齐往我头顶的方封锁而来。顷刻之间,我头上的天空就被飞舞的铜盖完全封闭,四周景物变得一片漆黑。 我不得不停下戒备之间,难以计数的黑发已经从铜鼎当中汹涌而出,形同潮水从四面八方往我身边怒卷而至。 没路了。 我只是迟疑了片刻,就被满地的黑发封锁其中,除非我能像鸟一样插翅而逃,否则就只能踩着地上的发丝闯一条生路。 我正想咬牙冲向最近的一只药鼎之间,我身躯一侧却忽然传来一声爆响,等我转头去看时,一尊圆形的三足药鼎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倒在了地上,直奔我身边滚动而来。 我正在震惊当中,那座被撞翻的铜鼎已经压过满地黑发冲到了我的脚边。我在避无可避当中纵身而起,双脚踏住铜鼎来回挪动着方位,踩鼎向大阵边缘狂冲而去。 我本以为脚下的铜鼎能压着地上的黑发带我闯出一条生路,却没想到巨鼎仅仅滚出三五米的距离就被地上的头发缠住了鼎腿儿。 我脚下的药鼎重达千斤,加上滚动之力,带起的力道不会低于数千,可是它却在区区几根头发的牵扯之下被拽在了原地。 不好! 巨鼎仅仅一顿之间,鼎下人发就顺着鼎身蔓延而上,我再想躲避也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拔出长刀狠狠往巨鼎边缘猛然劈落。刀身、鼎身在瞬间撞击之中火星四射,汹涌而来的黑发却在点点星火当中猛然一顿,惊慌退去。 我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间用手压住长刀由下往上抽刀而起,赤红火星顿时从我刀身边缘向刀尖上流动而去。等我从铜鼎被劈开的缝隙当中抽出长刀时,半截刀锋已经变得赤红如火,甚至隐隐带起一股灼人的热浪。 我不等刀上火光散尽,就猛挥长刀往脚下黑发上横扫而去。刀尖急掠之下一道火线从我刀锋之间窜地而起,将铺陈满地的黑发横切两段。 落在前方的发丝火光四起之间,短发却在鬼哭似的惊叫声中向外抽身急退。 我来不及去看我这一刀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从我出手开始就向远处发足狂奔。 那时,我虽然还没到慌不择路的程度,却可以说是漫无目的。我看不懂阵法,更不知道自己要跑到什么方向,那时候我只不过是在跟着感觉往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跑罢了。 可我很快就发觉自己的感觉并不可靠——原先那些已经被甩在了身后的药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尊尊地重新聚集在了我身边,形同狼群般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双手握住长刀,小心翼翼地靠向其中一尊药鼎时,耳边却传来一声像是低语似的动静:“不要碰它,往边上跑,就算是它挡着你,你也别用手推,比它快就足够了。” 我稍一思忖之下,脚下连错了几个方位,几乎是从药鼎边缘平移而出,错开对方拦住的地方,猛然向前飞奔而去。与此同时,两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药鼎也一左一右地从两边向我身上碰撞而来。 我再想闪避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咬牙向两鼎之间猛冲而去。我的衣襟紧贴着鼎身飞速而过的瞬间,两只铜鼎也在我背后相撞在了一处。 我已经顾不上去看背后究竟是什么结果,丝毫不停地从几座药鼎中间夺路而逃。 仅仅几息之后,我就好似冲到鼎阵的边缘,除了一排拦在我身前的巨鼎之外,我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了一座断崖。 我无法看清崖口之外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我却知道,这一次算是真正无路可走了。就算我靠着劈击鼎身再次让长刀起火,也没法从原路返回,我唯一能赌的就是那座断崖不高,起码跳下去之后要不了我的命。 我再次握紧长刀准备冲阵之间,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冷笑:“王欢,你还觉得瞧不起我吗?我只不过略施小计,就能把你逼上绝路。你算什么东西?” 项临? 第二三八章 独自探秘 - 神隐 - 苗棋淼 我循着项临的声音转头看去时,黑衣罩体的项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远处的一尊药鼎上,得意洋洋地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半扬着脑袋向对方看了过去:“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你,哪怕是成神成魔,在我眼里也是一钱不值。” 项临脸色忽然一变,气急败坏地吼道:“它,它,还有它……这里的药鼎、这里的怪物全都是我引出来的!我现在只要动动指头就能杀了你,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我抱着长刀冷笑道:“就凭你不是汉子。” 我冷笑道:“你除了能在你同学面前耍耍威风,还能做什么?那时候,尸兵就在你眼前,你敢上去跟他拼命吗?你敢自己上船去杀个天翻地覆吗?你不敢。” “那是……那是……”项临连着说了两次“那是”,却怎么也接不上后面的话。我故意等了他一会儿,项临才说道:“那是还没到拼命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轮到你拼命?”我冷笑道,“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到了你不得不死的时候?” 我脸色猛然一沉:“我告诉你,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敢拼命,你只会跪地求饶。” “放屁!”项临怒骂道,“你凭什么说我会跪地求饶?” 我淡淡地说道:“在码头上,你能轻易被那个女孩说动,说明你对她带有好感。可是事到临头呢?你不敢站出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要把她送上死路。你觉得,我应该看得起你?” “放屁!”项临第二次怒吼道,“当初不是她骗我,我也不会上船!”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道,“男人要是栽在女人手里,除开公平较量之外,就别说谁骗谁了。人家可以下饵,你也可以不咬。忍不住三分性子,你怨得了谁?” 我面带轻蔑地说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跪地求饶,还是摇尾乞怜?又或者……” “你给我闭嘴!闭嘴——”项临厉声道,“徐佑不是人,他是鬼……是鬼!” 我冷声道:“你真正的仇人是徐佑,不是我。只不过,我看起来比徐佑更好对付一些,你才更恨我。你不敢去碰看起来更强的人。” 我在说话之间横起了长刀:“来吧!有什么猫三狗四的本事都用出来,老子接着,也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堂堂爷们儿。” 项临看了我好半天才说道:“你说得对,我的仇人是徐佑,我对付不了他……你走吧!悬崖后面就是唯一的生路,你跑出去,有机会帮我杀了徐佑。” 我抱肩冷笑道:“你改了脾气了?” 项临眼中怨气四溢:“我恨你,可我更恨徐佑。让你活着,就是让你们狗咬狗。你滚,你快点滚……” 项临喊了两声都不见我有什么反应,忍不住怒吼道:“你走还是不走?再不走,我杀人了!” 我目视项临良久才点头道:“谢谢了。”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转身向鼎阵边缘飞奔而去,直到快要到达药鼎边缘时才纵身而起,踩在了其中一只鼎盖之上。 我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鼎中传来一声巨响。 不好! 这两个字刚在我脑中闪过,我就被从下往上崩飞的鼎盖掀上了半空,摔下了山崖。 我在空中连转了两圈之后,忽然回身出刀,拼尽全力将长刀插向崖壁。锐利的刀锋瞬时间没入山石半尺之后,我也稳住了身形,伸手扣住岩石的缝隙,爬向了崖顶,在距离山崖一尺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身子紧紧地贴在山崖上等着上面的动静。 片刻之后,项临果然跑了过来,站在悬崖边缘歇斯底里地吼叫道:“王欢,你个王八蛋,我让你看不起我!我让你处处装逼!现在怎么样?你死了吧?哈哈哈……” 项临放我的理由虽然充分,但是我却从没相信过他。一个已经被怨恨侵蚀的人,不被逼到最后的关头绝不会跟你妥协,哪怕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愿意跟你和解,也是为了以后的报复。 我从转身的时候就在防备着对方,这才是我能死里逃生的原因。 项临越笑越疯:“王欢,你他么的死了没有?没死就喊一声,我下去救你啊!哈哈哈……” “我没死!”我在怒吼之间,单手发力,从悬崖下探出了半个身子。 项临被我那一声怒吼吓得魂飞魄散,等他转身想逃的时候,已经被我一把抓住了脚踝,生拖硬拽地拉到了悬崖底下。 我扔飞了项临之后,又猛一撒手,自己也跟着往悬崖下面掉落了下去。 那座悬崖看似深不见底,实际上也只有那么两三层楼的高度,我在早有防备之下安全落地,被我扔飞出去的项临却被摔断了一条腿。 前一刻还在抱着断腿惨嚎的项临,看见我落地之后立刻变了脸色:“王欢,别杀我,别杀我……上面那些怪物都听我的,我让他们下来救我们,把你送出去。” “你给我把嘴闭上。”我抱着长刀冷声道,“从现在开始,我没让你说话之前,你要是敢发出半点动静,我就砍你一刀,我倒要看看你能挨得过几刀。” 项临不止闭上了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可我却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怨气有增无减。 对于项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徐佑只是为了控制项临,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把他变成了独当一面的术士。据我观察,项临就连药鼎中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谈什么控制? 项临之所以能在鼎阵当中来去自如,是因为他身上带着怨气,那些怪物的身上也有怨气,所以他才被对方当成了同类,至于说命令对方,想都不要多想。 我跟项临说话的当口,目光已经把四周扫视了几次:“出来聊聊如何?你把我从山上弄下来,总不会是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儿吧?” “我在这儿。”说话的声音从我正面而来,可我一直看到的就是笼罩在山地当中的迷雾。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迷雾就开始层层散去,一株没有枝叶的枯树随之而出。差不多能与悬崖一齐的树上远远看去就像结满了蛛网,只不过仅有的三五根树杈上吊着的却是人的头发,树杈中间还悬着一颗像是果实般的美艳人头。 美人头向我眨着眼睛道:“看到我,你就不害怕吗?” 我平静地说道:“你能把我引下来,我就不用害怕。” “是吗?”美人头轻轻笑道,“如果,我说我把你引下来只不过是要单独享用你呢?你只有一个人,大家分着吃太少了。” 我抱着长刀笑道:“你都打算吃我了,我再害怕还有用吗?” “无趣,无趣……”美人头微微摇头道,“你是我看见的第二个无趣的人,第一个人叫王战。” 我听到这里,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我爸不会连这里也来过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美人头就微笑道:“你不用紧张,我既然能把你弄下来,就没想杀你。你也不用总去看自己的刀柄,你这个习惯跟王战实在太像了。” 我的确是在看自己的刀柄——我在鼎阵当中跟司若分别以后,没有回头就知道背后的一切,就是因为我在悄悄地看自己的刀柄。 这把御刀的刀柄上包裹着一块光滑如镜的精钢,虽然不能直接用来照人,但是想看见背后大致的情景也足够了。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刀柄末端的精钢外套本来就是给武将防备刺杀用的东西,过去我没怎么留心,这次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沉声道:“阁下既然有事找我,我想,有些话就不应该让别人听见吧?” 美人头轻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项临顿时大惊失色:“不不不……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王欢……不,那位美人姐姐,你别相信王欢,他这人一向诡计多端,而且言而无信,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美人头像是沉思道:“你说的也没错。当年,王战下来的时候,曾经给过我一个承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承诺还是没有实现。王欢,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 我沉声道:“我爸一向一言九鼎,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哪怕是上天入地也要给人办好。如果他真没完成……” 项临抢着喊道:“美人姐姐,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王战不是东西,他儿子肯定也不是东西,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 我冷眼看向项临之间,美人头忽然说道:“项临,你一直叫我‘美人姐姐’,我真的美吗?” “美,美……”项临忙不迭地点头道,“天上地下,只有姐姐最美!” 美人头忽然转过头来问道:“王欢,你说我美吗?” 我淡淡地回答道:“你的脸很美。但是,没有身子的女人,就算是再美,也是连一个子儿都不值。” “你说什么?”美人头怒喝之间,身后的枯树之上黑气翻滚,缕缕长发好似妖蛇在对方身后飞扬而起,居高临下地压向了我身前。 第二三九章 子承父业 - 神隐 - 苗棋淼 美人头蓦然森然看向我道:“我可以给你机会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项临急声喊道:“美人姐姐,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王欢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才会这么说,他就算改口,心也不会那么想啊!” 我面不改色地抱着刀看向美人头:“我说出来的话,从来就不会更改。” 项临指着我的方向哈哈大笑道:“美人姐姐,你听见了吧,他就是在藐视你。” “呵呵……”美人头森然冷笑之间,漫天乱舞的黑发犹如倾天箭雨铺天盖地地向我爆射而来。我避无可避之下干脆放弃了防御,怀抱着长刀看向潜在黑发当中的美人头。 漫天黑发声带呼啸地往我身前进击而来的瞬间,一双形同枪尖似的发梢簌然逼近我眼瞳。那一刹那之间,我好似看见两根钢针狠狠地扎向了我的眼睛,即使对方锋芒未到,我的眼中也随之升起了阵阵刺痛。 有人说过,生死只是千钧一发,但是生死之间的恐惧却是一种永恒——在你意识还没消失之前,你将会被一直禁锢在这种恐惧当中无法解脱,那段时间对你来说就是一种堪比永恒的漫长。 我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眼看发丝向我眼中逼近,而我却只能等着剜眼之痛的到来。 转瞬之后,两缕发梢全都停在了我的眼前,原先还悬在空中的美人头忽然顺着并排挺立的发梢贴近了我的面孔:“王战最惹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你的眼睛跟他一模一样,我真不舍得剜出来啊!” 我平静地看向对方:“那你想如何?” “我嘛……”美人头像是微微思忖之间,围在我身边的黑发忽然像无数条灵蛇同时缠上了我的身躯,其中一段头发更是直接勒住了我的喉咙。 强烈的窒息冲向我的神经之间,悬在空中的美人头却像是一条美艳到可以令人窒息的毒蛇,缓缓游到了项临身边:“小朋友,我长得美吗?” “美,美……”项临嘴上在奉承对方,可他脖子上的汗毛却明明根根倒竖。 美人头轻声道:“如果,我会老、会丑呢?” 项临的脸色变得微微发青:“美人姐姐真会说笑,你怎么会老?” “女人啊,早晚会老,会变得丑陋不堪。”美人头像是带着小心地问道,“如果,我吃了你,就不会变老了,你愿意帮我吗?” “不不不……”项临吓得脸色发白,“你吃王欢,吃王欢啊!他是练武的人,他气血旺盛,你吃了他肯定会青春永驻……” 美人头转脸看向我时,缠在我脖子上的黑发稍稍松开了一点,刚好可以让我说出话来,她才缓缓说道:“你呢?愿意让我吃吗?” 我冷笑道:“捕食者不是一向不问食物的感受吗?如果可能,我只想杀你,而不是被你吃掉。” “是啊!没谁愿意为了我死……”美人头呵呵笑了两声,身后黑发蓦然暴起,从四面缠住项临的身躯,把他抻在了半空。 项临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美人姐姐,你不是要杀王欢吗,他在那边,就在那边啊!” “他比你可靠。”美人头仅仅说出了五个字之后,项临就被当空撕成了几段。沐浴在血雨中的人头就像是抹上了一层妖异的胭脂,显得越发诡异、美艳。 美人头淡淡地说道:“看来,王战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否则你也不会到了生死关头还不亮出我们之间约定的暗号。” 我忍不住一扬眉头道:“你和我爸之间有约定?不对,你们之间什么时候做过约定,你又凭什么认定我爸就是你说的王战?或许他们两个同名呢?” 美人头缓缓说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大概快要三百年了吧!他答应帮我找回身躯,我答应帮他挡住追兵。就是如此简单。” “至于说,我为什么认定你就是王战的后人,那就更简单了。” 美人头看向我道:“只要进了这个岛,或许会死,但是,只要你能在这座岛上活过一年,就再也不会死了。哪怕像我一样只剩下一颗脑袋,也一样会活着。”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初徐佑扮成李青阳对我说尸兵就算只剩下一颗人头也不会死的时候,我还以为对方在骗我,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美人头面带微笑地说道:“而且,这座岛上出去的人,后人身上都带着岛上的气息,血缘越近,气息也就越重。” 我沉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美人头说道:“挽开裤腿儿,看看你的腿。” 我弯下腰去挽起裤管,我的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片像是被针扎出来的血点。我仰头看向对方:“你吸过我的血?” “只是为了验证一下你跟王战的关系有多深而已。”美人头徐徐说道,“你的血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但是最多的还是岛上的药味。三百年来,这里只出去过一个人,那就是王战。除了他,你还能是谁的儿子?” 我沉声道:“徐佑不是也出去过吗?” “他?他不算。”美人头否定道,“出去转上一圈再回来,不算离开丹岛。我想出去也一样可以。只有一甲子不归的人,才算是真正出岛。据说,这样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王战。” 美人头继续说道:“王战在二十多年之前回来过一次,说是要一一兑现他的承诺。他给了无面女一张面孔,给我带来的却只有一个消息。他说,找到了我的身躯,但是他却没法把它带出来,除非我能亲自过去。” 美人头的嘴角上掀起了一丝冷笑:“我现在的样子能出得去吗?王战没做完的事情,自然得换成你来做。” 我微微一皱眉头:“你让我带你出去?” “不!”美人头摇头道,“是把我的身躯带回来。” 美人头不等我说话就先一步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毫无保留地相信王战,我总得留下点什么能让你回来的东西才行。” 对方脸色忽然一沉:“你说,我该拿什么让你回来呢?” 我心里虽然也跟着微微一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座破岛好像真就没有什么值得我回来的东西。” “连司若也不行吗?”美人轻笑之间,围在我身边的黑发层层散去,司若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那棵古树之上。 我看了一眼被黑发捆在树上生死不知的司若,才脸沉似水地看向了美人头。这个时候,我再去问“你想如何”已经显得多余。 美人头看向我道:“有她在,我不信你不回来。” 我淡淡地说道:“这个世上,为了自己活命抛弃至亲的事情并不少见,况且,司若还不是我的至亲。” “很快就是了。” 我还没弄清楚对方想做什么,仍旧缠在我脚上的发丝猛地一下将我掀飞了起来,我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在空中连转数圈摔向了地面。 缠在我脚上的发丝不等我身形落地就再次发力,蓦然将我甩出数米。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倾飞的麻包,怦然撞上山崖之后又在地上连滚数圈才停了下来。 等我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己被扔进了摆放着石床、石桌的山洞当中。 没等我看清山洞的全貌,司若也被涌动的发丝从外面给推了进来。 我起身护住踉跄而来的司若时,那颗人头也浮现在了洞口之外:“至亲只不过是那么几种,夫妻自然也算其一。这间石屋虽然简陋了点,但是用来给你们当做洞房也足够了。今晚你们洞房,明天一早我放王欢离开。 王欢,你不就有了必须回来的理由了吗?” 我正想开口之间,那颗人头却再次说道:“如果,我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们没有洞房,你们就挑一个人死吧!” 那颗美人头的话一说完,层层叠叠的黑发就像是从地上涌起的云雾,封锁了整个洞口。本就狭小的山洞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外面的黑发就要封死洞口时,山洞外面落进来两根红烛,那颗美人头的声音也再次响了起来:“点上吧!虽然简陋了一点,但也聊胜于无。你们放心,天亮之前没人会看山洞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天亮之后,你们想躲也躲不掉。” 那颗没人头的声音渐起渐远,我直到确定对方已经离开,才掏出火机点燃了红烛。跳动的烛光在洞中掀起一丝暖意时,司若也手足无措地向我看了过来:“王……王欢,怎么办?” 司若显然是尴尬到了极点,仅仅看了我一眼就低下了头去,双手不住地搓动着自己的衣角。我像往常一样走到司若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不会有事儿。” 我嘴上说着没事儿,其实早已心乱如麻。如果我今晚真的想不出办法来,难道真的要跟司若如何如何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起码这对司若就是一种伤害。 第二四零章 闯山 - 神隐 - 苗棋淼 我坐在司若边上低声说道:“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司若说道:“应该是怨灵的一种吧?有些像是怨女,但又不像,我也说不准那是什么。”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什么。我爸爸留下来的藏书里有过关于鬼怪的记载,但是,我爸爸也在《百鬼录》上批了注解:世上鬼怪九假一真,未见者,切不可信以为真。 《百鬼录》中曾经记载过一种怨灵,名为发女。传说,发女都是为人抛弃的痴情女子,每当她们想起与负心人的缠绵悱恻,就会不断地撕咬自己的身躯,直到把自己吃得只剩下一颗头颅为止。 正因为她们生前都与对方立下过“结发同心”的誓言,所以她们的怨气就全都化成头发,发丝越长,代表着她们的怨恨越深,头发既是她们的怨气,也是她们追杀负心之人的利器。 徐佑大概是知道这座鼎阵当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才会将项临弄成一个类似于怨鬼的存在,要么是准备用项临的怨气引出发女,将她带到鼎阵之外击杀;要么就是想让发女把项临当成同类,让项临给他们找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那女人非要让我们成亲是什么意思?” 司若低声道:“我们成了亲就是夫妻,你要是一去不还,我心里肯定会对你生出怨气,哪怕那种怨气只是一点儿,她也会通过怨气找到你。” “鬼怪可以跨越阴阳两界,她从阴间找你,可以不受地域的限制。”司若低声道,“我想,这就是她非得让我们成亲的原因吧!” “嗯。”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司若却低着头说道:“那我们要……要成亲吗?如果……如果,发女明天早上来了,发现我们什么都没做,会不会……” 司若的声音比蚊蝇声大不了多少,要不是我耳力超群,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可我现在能做什么? 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那会伤了司若的自尊。 要是像发女安排的那样去做?我实在是做不出来。毕竟,我对司若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这种事情可不像握手、拥抱那样的简单。 我轻轻拍了拍司若的肩膀:“先等等,等我想想……会有办法的。” 我嘴上说着会有办法,可是究竟有什么办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司若低声道:“要是一直活在这座岛上也挺好。只有我们两个,像古代人那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去想什么恩怨,也不用去想什么江湖,安安静静地活着,不好吗?” “现在不是我该安静的时候啊!”我说的是实话。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安静不下来,也没法安静。 司若倚在我的肩上:“那就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我任由着司若倚在我的肩上,脑子却在飞快地旋转着从我们上山以来的每一个细节。 我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之下,“噌”的一声拔出了长刀。司若顿时被眼前闪过的刀光给吓了一跳:“你这是……” “这把刀有问题。”我把长刀凑到烛火之前,从上到下的连续看了几次之后,才调转刀鞘,在刀身上敲了几下,刀鞘当中很快就落下了一层红色的粉末。 “原来如此。”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司若赶紧凑了过来:“你说什么原来如此?” 我指着刀上的粉末道:“有人在我的刀上动过手脚。他应该是比徐佑还要高明的丹士。” 我刚才在药鼎把长刀扎进了一个发女的头颅之后,她当即被燃起的火焰烧成了灰烬。那时候我并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那是发女被杀之后的自然反应。 当我被逼到踩着铜鼎逃生时,我只不过是赌了一下发女怕火,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我的刀出了问题。 金属之间的摩擦可以产生火星,也能产生一定的热量,但是肯定不会让一把精钢百炼的长刀达到像是烙铁一样可以直接引燃其他物体的程度。 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自己的刀罢了。现在看来,我的长刀能够起火,全是因为刀鞘里的药粉。 药粉肯定是出自丹士的手笔,而且这个人一定离我不远,否则他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我的刀鞘里塞东西。 司若惊讶道:“就算还有一个丹士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不对。”我摇头道,“还有人在,就说明他也想上丹岛九重天。而且,那个人并不跟徐佑一路,他们两个完全是一种竞争上的关系。徐佑着急,那个人更着急。看来,我得想办法给他点压力才行。” 我说话之间,把长刀上的药粉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洒向刀身之后,猛然挥刀往石桌上劈了过去。点点火星从我刀下迸起时,我手中的长刀又像是被炉火锤炼般的掀起了赤红的颜色。 我不等刀上的灼热退却,便反手一刀劈向了封锁在洞口上的黑发。层层发丝遇火即燃,从中间开始崩向两边。那颗美人头的怒吼也随之而起:“你们想要作死吗?” 我手提长刀贴在洞口边缘沉声说道:“那位朋友,你让我帮你办事儿,总得告诉我你的身躯在什么地方吧?如果你的身子已经被自己吃了,我上哪儿去找你躯骸?” 那个美人头厉声道:“你是王战的儿子,他会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沉声道:“我要是有儿子,也未必会什么事儿都告诉他。” 外面的美人头不由得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名叫貂蝉,你相信吗?”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 外面那颗人头虽然美艳至极,但是说她是貂蝉,我却不敢相信。 貂蝉本来就是一个极有争议的人物。首先,正史当中并没记载过貂蝉其人。据今人考证,貂蝉本名任红昌,15岁时入宫,专门掌管汉代时官员帽子上所戴的一种装饰物:貂尾、蝉羽,所以人们唤她为貂蝉。《三国演义》中貂蝉的原型很可能就如罗贯中所写,是王允的一个婢女。 至于貂蝉在吕布死后的去向,也成了一个谜团。有人说,貂蝉被曹操收入了铜雀台;也有人说是被曹操赏赐给的了关羽,关羽不被美色所迷,将貂蝉斩首,后世戏曲当中也就有了《关羽月下斩貂蝉》。 我沉声道:“你大概是说笑了吧?我就当你是貂蝉吧,你身上的怨气是哪里来的?来自董卓?他早被吕布杀了。来自吕布?吕布当年为了你不肯突围,结果被吊死在白门楼,你会对他产生怨气?” 貂蝉冷声道:“这个不是你该问的事情,你只要负责找回我的身躯就行。” 我笑道:“你总得给我一个大致的位置吧?” 貂蝉说道:“我只知道王战说过,我的身躯藏在美人冢,至于那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我冷声道:“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让我怎么去找你的身躯。你干脆还是杀了我算了,免得那么多麻烦。” 貂蝉冷笑道:“王战能找到的地方,我相信你也能找到。你用心点去找就行了,还需要说得更多吗?”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总得先证明你就是貂蝉吧?” 貂蝉的声音顿时一冷:“你想要怎么证明?” 我悄悄撒开了握着药粉的手掌,暗红色药粉顿时顺着我的刀锋往刀尖上流落了下去,在短短片刻之间覆盖了整个刀锋。 我不动声色地对洞外说道:“传说,貂蝉没有耳垂。我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耳垂。” 相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大美人,各自都有一定的缺陷,貂蝉的缺陷就是耳朵小,而且没有耳垂。貂蝉为了掩饰自己的缺点,发明了耳坠。传说,戴上精美的首饰加耳坠,在月光下更是风情万种,似天上翩翩起舞的仙女堕落凡尘。 洞外的貂蝉顿时不悦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无理了吗?” “不觉得。”我沉声道,“事关两个人的性命,我想确定你的身份难道也错了?” 貂蝉强忍怒火道:“好,我就给你看看。要是你看过之后再推三阻四,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眼看着封锁在洞口上的发丝层层打开之间,转头向司若喊道:“媳妇儿,把蜡烛给我拿过来。” 本来已经拿起蜡烛的司若,手掌却在这时轻轻抖了一下,红色的蜡油一下滴在了她的手上。 我顿时吓了一跳。 如果等门口的发丝全部打开,貂蝉马上会看见我拎着刀站在门口,她就算再傻也会猜到我想做什么。我唯一可以出手的机会就是发丝要开未开的那一瞬间。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引燃刀上的药粉,全靠这点烛火了。 司若的动作稍慢一点,我就会功亏一篑。我看向司若之间,她也快步往我身前走了过来,可是她手中的烛火却也被她带起的气流当场吹灭。 整座山洞再次陷入黑暗当中,我的心也不由得猛然一沉。 第二四一章 闯山2 - 神隐 - 苗棋淼 司若的脸色微微一僵,马上又开口说道:“你的火机呢?我帮你点火。” 外面的貂蝉冷声说道:“你要点火干什么?以你的眼力看不清我的脸吗?” “事关生死,我总得谨慎一些。”事到如今,我能找到的理由只有这么一个了。 貂蝉的声音隔着一层布幔似的黑发传了过来:“你的理由太牵强了。除非你的眼力不及王战三成,否则,不可能看不清我的样子。” 貂蝉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丝丝杀气——她开始怀疑我了。 司若却在这时大步走了过来:“王欢,你让开,让我看看……” “你看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出一句话之后,司若忽然朝我瞪了一下眼睛:“女人看女人,肯定比男人看女人仔细。你一边儿去。” “哈哈……”藏在发丝背后的貂蝉忍不住笑道,“刚刚改口叫了‘媳妇儿’,醋劲就来了吗?不过嘛,她的话说的也没错,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确不一样。” 男人看女人,第一眼往往是看她给自己带来多少惊艳,如果没有人事先提醒,他们通常不会在惊艳之余刻意去找对方身上的瑕疵。 女人看女人恰恰相反,越是漂亮的女人凑在一起,越是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对方身上的瑕疵。 所以有人说,任由男人打量的女人未必是美女,敢随便让女人打量的女人,才是真的自信。 貂蝉哈哈笑道:“王欢,你退后吧,你媳妇儿看得肯定比你仔细。” 我刚才故意喊司若“媳妇儿”,只不过是为了迷惑貂蝉,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司若轻轻推开我道:“还不赶紧把火机给我?” 我一言不发地把火机递给了司若,她也点起烛火站在了我和貂蝉的中间。 司若手里举着的烛火刚好在她脸颊一侧,无论我从哪个角度出刀,烛光都足够引燃刀上的药粉,可是那样一来,貂蝉濒死反击的对象就成了司若。 司若刚才是故意熄灭的蜡烛? 我震惊之余,甚至忘了去听貂蝉在说什么。 司若轻轻摇了一下蜡烛:“王欢,有些事情,你是看不懂的,哪怕你练出一双神眼,也有看不见的东西,就像你面前的女人。” 貂蝉呵呵笑道:“男人啊,永远看不明白女人……” “我知道!”我怒喝之间,一脚扫向了司若的脚踝。 司若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毫无防备之下被我一脚撂倒在地,她却在倒地之间扔出了手中的蜡烛。 烛火摇曳的红蜡飞上半空的瞬间,我手中长刀雷霆刺出,刀尖穿透烛火的瞬间,熊熊火光也从刀尖开始向刀柄的方向逆行而去。刹那之后,炫目的烈火就在刀柄护手上崩飞而起,我眼前的一切在火光遮挡之下变得赤红如血……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刀锋所向的结果,但是刀柄上传来的触感却告诉我,我那一刀并没刺中目标。 我那一刀虽然快如雷霆,却还是慢了一步,我放倒司若的那一脚引起了貂蝉的警觉。如果没有那一脚,我肯定能一刀贯穿对方的头颅,可是,现在我只能去赌人头躲闪的方向。 “杀——”我怒吼之间脚下连进两步,手中刀拼命往前刺出。 从我第一次跟貂蝉交手的时候我就看出了她的破绽。她的力量虽强,却没有多少跟人交手的经验,攻杀之间破绽百出,只不过她用力量弥补了这些缺陷而已。 一个不善于近身搏杀的人,乍见刀尖刺来,不是往后躲闪就是用手去挡,我赌的就是貂蝉不会随机应变,只会惊慌后退。 仅仅刹那之间,我手中刀锋呼啸的利刃就向前突进了半尺,我只觉得自己的刀锋像是刺中了什么东西。刺耳的鬼哭在我身前激荡而起时,密如暴雨的发丝同时向我身前飞刺而来。 一根发丝的力道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千根万根的发丝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力道却足以开碑裂石。那一瞬间,我像是被万道钢针同时刺进了身躯,又像是被重锤击中了身躯,整个人倒飞而起,直奔几米之外摔飞了过去,手中长刀再也把持不住地被我扔向了远处。 我的人还没落地,就看见司若纵身而来,接住了空中落下的钢刀,举刀过顶向我身前力斩而下。舞动着火光的刀锋在距离我几尺的地方当空劈落之间,仍旧扎在我身前的黑发立时被刀锋崩断,我随之倒在了地上。 我的人还没爬起来,就看见洞口燃起了冲天大火,貂蝉身上的发丝无尽无际,以黑发做为燃料也同样无边无沿,被貂蝉引动向洞口扑来的鬼哭无休无止。 我勉强撑起身躯:“司若,突围,我掩护你……” 司若一手提刀一手架住了我的胳膊:“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若扛住一只胳膊强行冲进了火海。 熊熊烈火从我们两个身上掠过之间,我只觉得身上的皮肤被火烧得滋滋作响,难以忍受的剧痛像是成千上万的钢刀在身上来回切割。一开始我还用手去挡着司若的面孔,不久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失去了知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搭在司若的肩上。 司若一直扛着我跑出不知道多远才把我扔在了地上,我还没等起来就被司若给按了回去,压在我的身上拼命地拍打我衣服上的烈火。 “司……”我刚刚喊了一个字,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当场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古代丹士所穿的衣服,全身上下不仅感觉不到火烧之后的剧痛,反倒透着丝丝凉意,就好像是有人用凉水给我擦了一遍身子。 “司若!”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同样穿着道袍背对我坐在远处的司若,等她听见我的声音才慢慢回过了头来。 司若的脸上蒙了一层白色的麻布,原本像是画在她脸上的两道弯眉早已经不知去向,只留着两道被烧红的皮肤,要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司若。 我颤声问道:“司若,你的脸怎么了?” 司若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白布,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没事儿……” “我看看……”我的手掌还没碰到司若的脸颊,后者就飞快地躲到了一边:“不要看好吗?给我留下一点自尊吧!” 司若从没这样哀求过别人,哪怕是她化名董小唯时,也一样不会如此。 我仅仅停顿了几秒就低声怒吼道:“我的身上怎么会没有伤?你找到了伤药对不对?为什么不给自己用?” 司若摇头道:“我用了没有效果。那边还有伤药,不信你看。” 我顺着司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只有两具已经散碎在地上的尸骸。 从地上的痕迹看,那两具尸骨原先应该是盘坐在草丛当中,直到被司若剥去了衣服才会散落在地。距离尸骸不远的地方确实放着一个还剩下小半药膏的陶罐。 我不懂药性,却能分辨出药膏的味道,罐子里装的就是被司若抹在我身上的伤药。 伤药对我有效,为什么对司若不行? 我暴怒之下一脚把陶罐踹了个粉碎,可我的心却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剧痛难当——罐子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药膏,有的只是一层带着药味的草叶罢了。 不是药膏对司若无效,而是不够两个人用,司若为了救我,放弃了自己的面孔。我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傻呀!我这张脸值钱吗?一个老爷们儿要什么脸?你……” 我吼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在司若的眼里看到了笑意,就像是过去每次恶作剧之后的得意,只不过,这一次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缓缓放下手道:“走,咱们一起闯山。我就不信丹岛上没有能治好你的灵丹。” 司若指了指那堆骸骨背后:“那边有半截石碑,我觉得……” 我顺着司若手指的方向找过去之后,果然看见上面用小篆写成的留书:一方可载千古事,一丹可屠百万兵。一人可上九重台,一简可留万世情。 什么意思?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大概也看明白了留书上的意思。说的简单一些,不管来了多少人,只有一人能登上丹岛的九重天,剩下的人就只能被留在山下,成为铺路的冤魂。 我思忖之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司若,你过来帮我。” 司若道:“你要做什么?” “杀人!”我把石碑扛了起来,飞快地跑到山坡边缘,把石碑埋在了土里,小心弄好附近的土坑,才飞快地退回了山上,跟司若一起趴在了草丛当中,“等会儿徐佑他们就差不多该来了吧?” 司若不解道:“你想做什么?” “你让我想想……”我看向司若道,“你会用毒吗?” “不会。”司若摇头之下,却猛然醒悟了过来,“我会布阵,布阵的效果差不多也一样。” “那就布阵,越快越好!”我说完一句话之后就趴回了草里。 第二四二章 闯山3 - 神隐 - 苗棋淼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徐佑带着人从远处慢慢向这边摸索了过来。 山下的大火虽然已经停息,但是火焰过后的浓烟还在山间弥漫,被我立在山坡上的石碑就好像是飘荡在迷雾间的鬼神,冰冷阴森、俯视众生,石碑之下偶尔迸起的火星又凭白给它增添了几分狰狞。 徐佑还没走到石碑近前就停了下来:“一方可载千古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徐佑忽然猛一回身:“你们几个给我上去。” “不……”一个游客刚说了一声“不”字,站在他身后的将军尸就手起刀落,把他的人头砍落在地。 徐佑厉声道:“谁敢不听,他就是榜样。现在,给我上去。” 几个游客战战兢兢地走向山顶时,我低声向返回来的司若问道:“你布的是什么阵?” “杀阵。”司若压低了声音道,“我是用藏在那边草丛里的金丹布阵,他们不走进阵里,看不见阵法在哪儿,等到看清了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正要说话时,司若低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滥杀无辜?你是探神手,我是魔门妖女,不在乎这些。”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山坡上却忽然传来了几声惨叫,刚刚上山的几个人还没接近石碑,就接二连三地从山坡上滚落了下去。 徐佑随手拎起一具尸体,再次喝道:“蒙住他们的面孔,让他们憋着气往山上走。” 几个尸兵纷纷扯开了衣服,缠住了剩下几个游客的口鼻。徐佑扬手怒喝道:“弯弓搭箭,谁敢扯掉布条,就给我射死谁。” 尸兵拉满弓弦,瞬时间对准了游客的脊背。仅剩的几个人拼了命地往山坡上跑了过去,他们不能不跑,就算没有弓箭的威胁,他们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几个人还没等冲过带着火星的地带,再一次纷纷倒地。我这次才注意到了他们的脚掌,有人的双脚似乎在一瞬间肿大了几倍,已经把鞋帮给撑开了不少。 我明白了,司若不仅用丹药布置了阵法,还把一部分丹药给扔进了火里,被火焚烧之后的丹药自然散发的毒性,才是最为致命的杀手。 徐佑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一片:“几位探神手的朋友,现在是不是该你们动手了?” 桃小妖上前一步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是死!”徐佑扬手之间,桃小妖忽然打出了一个手势,站在桃小妖对面的徐佑顿时连退了三步,“你也是丹门的人?” 桃小妖抱肩道:“你说呢?你以为,你那点把戏真能步步为营?如果不是我在暗中帮了你几次,你在发放传单的当天就会被王欢揭穿。” 徐佑冷笑道:“我怎么看不出你在帮我?” 桃小妖道:“你给那个叫小美的人下的是烈性毒药,如果她直接死在了王欢面前,王欢马上就会怀疑你不是探神手,那时候,你想走都难。” “要不是我压制了你的毒药,又控制着对方说话,骗过了王欢,你以为他会让你轻易离开?” 桃小妖上前一步道:“你扮成李青阳时,王欢不是没有怀疑过你,而是我故意放走了薛雨露,再转移王欢的视线,否则的话,你以为他不会出手对你试探吗?” 徐佑不自觉倒退了两步之后,才强硬说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应付。” “是吗?”桃小妖道,“那我怎么没见你应付得了无面女?你当着她的面把王欢送进鼎阵时,无面女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她最终的目的也是要上九重天,自然不会阻止王欢探路。但是……” 桃小妖话锋一转道:“你对王欢见死不救,就触碰了无面女的底线。你真以为,光凭你手上的那点丹药就能逼走无面女?没有我在背后帮了你一把,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徐佑冷声道:“那又如何?我现在……” 桃小妖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反问道:“你想说,自己控制着两队尸兵就能让我任由你宰割是吗?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 徐佑转头之间,他身后的尸兵已经分成了两队,战力更盛几分的唐*军飞快地贴向了桃小妖的身侧。 桃小妖冷然道:“实话告诉你,你控制尸兵的那点手段,我也会用,毕竟我们师出同门。” 站在远处的阮大龙和薛雨露虽然没有说话,却紧紧地靠在一起,摆出了戒备的姿势。离他们稍远了几分的郭阳还没来得及跟他们靠拢,就被尸兵给逼回了原地。 徐佑和桃小妖谁也没去多看他们两个一眼。徐佑紧盯着桃小妖道:“你想怎么样?” 桃小妖说道:“先联手,后斗丹。” 徐佑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我要现在斗丹。” “你有点傻。”桃小妖摇头道,“你敢肯定封锁我们去路的是丹岛之人吗?我觉得,更像是王欢的手笔。”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惊。我不怕徐佑,是因为他只善于布局,却不善于短兵相接。从他在鼎阵之外的表现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在急智上十分欠缺,一旦事情超出他原先的预想,他就没法应付。 我故意在丹岛的三四两层之间布置迷阵,为的就是逼住徐佑,让他方寸大乱,我才有机会将他生擒活捉。 徐佑也是丹士,他虽然没法让人长生不死,但是我不相信他连治疗烧伤的药都练不出来。 可是桃小妖的出现却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早就知道还有一个丹士藏在队伍当中,我一直把那个人当成了薛雨露,从始至终只有她在积尸地时接近过我身边。 那时候,我的长刀已经出鞘,她正好可以在我的刀上做点手脚。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隐藏起来的丹士会是桃小妖。 我脑中思维在飞快转动之间,徐佑已经开口问道:“王欢应该已经死在大火里了,他怎么可能跑到我们前面去布局?” 桃小妖道:“你别小看了王欢。他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以他的性格,恐怕在入阵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借着鼎阵脱身。如果他没死在鼎阵里,在这儿布局的人就是他。” 糟糕! 我进入鼎阵的时候走得太痛快,没想到竟然引起了桃小妖的怀疑。 徐佑争辩道:“胡说八道。这几个人明明死在了丹毒上,王欢根本就不会用丹。” “就因为他不会用丹,我才怀疑是王欢在布阵。”桃小妖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尸体。” 徐佑低头看向尸体时,我也往尸体上看了过去。第一批死去的尸体已经开始快速腐烂,第二批尸体却还保持着原状。 我没看出什么,桃小妖却说道:“如果是丹岛上的人布置了这座杀阵,他们会把两种对冲的丹药放在一块儿吗?” “如果刚才上去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内家高手,他完全可以趁着两种毒性对冲的瞬间,用内功压制药性,那时候,他们未必会死。” 我忍不住看向了司若,后者的眼中也满是无奈。司若也不懂用毒,这才把丹药放错了位置。 徐佑终于服软道:“那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桃小妖伸手一指阮大龙和薛雨露:“让他们两个上去,他们和王欢一样同为探神手,让他们探路再合适不过。我不信王欢会陷害同门。” 徐佑冷眼看向对方道:“你们两个上去。” 薛雨露刚要说话,将军尸就把长刀架在了郭阳的脖子上。徐佑冷声道:“你们要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我刀刀凌迟,最好赶紧往上走。” 阮大龙和薛雨露对视了一阵之后,才无奈地收起兵器,一齐走向了山坡。 我连着皱了两次眉头,才压低了声音对司若说道:“你看在这里,我去山上看看。” 司若低声道:“我可以不顾他们两个的死活吗?” “你活着,才最重要!”我扔下一句话,飞速往山上退出。 我一直趴在草丛中没有抬头,速度自然要比原来慢上很多。我仅仅挪出百十多米,就听见薛雨露声嘶力竭地喊道:“王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布阵?阮大哥要不行了……是你就出来啊!” “阮大哥没有对不起你,他还救过你啊!” 薛雨露的哭喊一声声传过来时,我忽然加快了脚步,身形如电地往山坡上猛冲了过去。 我加快速度,只不过是为了破局,丝毫没有逃避现实的意思。 我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圣人,我未必会滥杀无辜,但也不是为跟我无关的人慷慨赴死。 为情、为义,我可以拼命,为了一时的感动我也可以赴险,但是,让我为了一个原本就没什么好感的人,冒着暴露司若的危险回去玩命,甚至把自己陷入两难之境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去做。 我没那种大义。 我连续几次加快脚步之间,终于看见了一座横栏在山坡上的城墙。这座两边全都无法望到尽头的城墙才是丹岛的第三层,我要找的地方终于到了。 我闯还是不闯? 第二四三章 城中陈兵 - 神隐 - 苗棋淼 青石垒砌的城墙居高临下俯视山峦,死死扼制进山要道,这分明是为了防御山底的设计。 可是这个位置未免…… 我脑海当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个想法:丹岛其实不是九层,而应该是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丹岛上变异的怪物占据的领地,上层才是丹士的地盘。 上层的丹士用一座城墙把丹岛一分为二,这座城墙就是用来抵御怪物的进攻、守护丹士安宁的防线。 我这样直接冲上来,不是等于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的强弩之下? 我躲在草丛里观察了好一阵子,却不见城头有人出现,不由得一皱眉头。 按照常理,这个时间应该有士兵巡夜,可是墙头上不仅空无一人,就连照明的火光都看不见一点。城上之人凭什么监控全岛?况且,刚才丹岛三层火光冲天,难道城上的丹士丝毫不见? 还是说,这座岛上已经没丹士的存在了? 我试着摸到城下,沿着墙壁看向城头之间,看到的却是墙上大大小小的缺口。我随手往墙上的缺口比了一下,那道好似用铁签生生开凿出来的坑洞足有脚掌大小。 如果有人想要攻城,甚至不用借助云梯,只靠墙上坑洞就足够攀上城头了——这里被人攻打过……不对,攻城的不是人,人力不可能在城墙上开凿出像蜂窝一样的凹槽,那分明是有什么东西用指爪生生抓碎了城上的青石,强行攀上了城头。 这难道是一座死城? 我回头往司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说明司若的杀阵还没被攻破,我还有时间从容布置。 我犹豫了一下,才抓住墙上的坑洞飞快地攀上城头。 我双脚没等落地,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城墙上并非没有士兵,数以百计的士兵全部背靠着城墙内侧跪坐在地,一支支青铜长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士兵手边,随时可供他们起身迎敌。 数百士兵不言不动却军容整齐、军威犹在,仅凭着整齐的阵容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我小心翼翼地从城头上落下去,紧贴着外墙挪动了几步,就看见一支横放在地上的紫色大旗——齐。 齐?这是齐国军旗? 对,这些士兵全都使用青铜戈,他们至少来自西汉之前。 青铜戈从殷商时代直到战国时期都是军队主战兵器,尤其是车战,长戈更是必不可少,秦代仍在使用,直至西汉时期才被淘汰。 这批士兵的兵器以长戈为主,说明他们应该来自于前秦。 战国时期,阴阳家学说盛行,各大诸侯国的旗帜颜色与服饰主色都极有讲究。据说,战旗的颜色就是该国的天赋德命,比如,崇尚水德的秦国,从战旗到军服全是黑色。 齐国,姜齐仍然以天子之德为德性,旗帜、服饰皆为红色,田齐时代改为紫色。 齐国军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齐国也有丹士闯岛? 不对!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徐福就是齐国人。 徐福,字君房,是秦朝著名方士、道家名人,曾担任秦始皇的御医,出生于战国时期的齐国。 徐福受命出海寻找不死仙药的其中一个说法就是为了保存齐国血脉。相传,徐福带走的五百童男童女大多数是齐国后裔,他出海寻药是假,想要保存齐国血脉才是真。 徐福来过这座岛? 至少徐佑是这么说的。 徐福最终的去向,普遍认为是去了日本,但是,《史记》记载:秦始皇大悦,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谷百工种种而行。徐芾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 这里的徐芾就是徐福,但是司马迁为何将徐福改名,不得而知。 司马迁的意思是,徐福找到了一个“平原广泽”,也就是水草丰美的地方,自立为王,再不回来。可是所谓的“平原广泽”究竟是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既然徐福在海外自立为王,那么司马迁又如何知道徐福找到了“平原广泽”之地?难道,徐福的手下曾经返回中土,向秦始皇报告了徐福的去向? 徐福会允许手下返回?还是说,仅仅几个人就能在航海技术极为落后的秦代远渡重洋? 这些都不现实。 也正是因为《史记》当中语焉不详的记载,才让徐福的去向成了千古悬案。 难不成,《史记》当中所记载的东西也是一段“探神密码”? 我反复思忖了几遍之后,脑袋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徐福在算计秦始皇。 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六国,但是六国贵族在民间仍旧潜藏着庞大的力量。 如果徐福的移民说成立,那么,徐福就是藏在民间的六国贵族之一。否则,徐福凭什么能收罗到那么多属于齐国的童男童女? 秦始皇是华夏帝王中最为强势的几人之一,如果他知道徐福在海外自立为王,会不会派兵征讨?答案是肯定的。秦军出海,国内空虚,不正是六国贵族起事的机会? 再往深处想,如果徐福以丹岛作为诱饵,会不会让秦始皇相信这里就是蓬莱?如果徐福能设计让始皇御驾亲征,秦国必亡。 这座城墙易守难攻,加上丹岛之下层出不穷的杀局,秦军一旦陷入丹岛,不就正应了那句:一丹可屠百万军? 我忍不住顺着城墙往城中看了过去,黑漆漆的城墙底下竟然停着三艘楼船。其中一艘楼船正对城门,船舷两侧强弩并列,无数甲士跪坐两侧,赫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如果徐福真的在这艘船上,他一定是在楼船的中心。 我目视楼船主位之间,眼前不由得一阵恍惚。我的目光仿佛是瞬息千里,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和端坐在楼船中心的古尸对碰在了一处。 我在城头,他在船舱,可是我们两人的目光却像是毫无阻碍地凌空交集。 那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对方嘴角上掀起一丝笑意。 “爸爸!”我一下子喊出了声来。 楼船当中那身穿道袍的古尸,竟然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那就是我爸! 或许,我会认错一张脸,可我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 我曾经无数次地跟我爸对视,他的目光,我再熟悉不过。 我手压着城头想要跳下楼船之间,我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等我回头时,半边山峦轰然开裂,龟甲似的裂痕遍布山坡,形同狼烟似的黑气一道跟着一道冲天而起之间,原本已经熄灭的山火瞬间重燃,一片片火星从地缝两侧掀起的烈焰骤然化成燎原之势,向山顶狂卷而来。 地火? 不会是火山喷发了吧?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等我再往下看时,却看见司若已经被困在一块像是孤岛一样的岩石上,炸裂的地缝在司若身边纵横交错、火光四溅,司若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司若,坚持住!”我左手按住城头,纵身往楼船上跳了下去。我的双脚同时踏上船板之后,拼命跑向了船舱:“爸,爸……我是王欢,帮我一下,帮我一下啊!” 我爸的声音在船舱当中响了起来:“全军备战,听他安排。” 原本坐在船板上的尸兵轰然而起,目露血光地向我身上看过来时,我猛地一转身形,用手指向了城门:“冲出城去。” 两个尸兵快速跳出船舷绕向船只背后…… 我刚刚听见船尾传来了一声像是铁索崩断的声响,斜压在山坡上的木船就在轰然加速之下往城门上碰撞而去。 城门带起的阴影刚刚盖过我的头顶,我就翻身扑倒在地上,用双手抱住了脑袋。下一刻间,楼船撞上城门的巨响就在我的头顶蓦然掀起,成片木屑形同暴雨当空砸落。 我早就看出楼船高出了城门不少,想要快速出城,唯一的办法就撞坏楼船。 短短一瞬之间,船上的木楼就被城门给削平了一截,巨大的木船顶着半段掀了盖的船舱,风驰电掣般地冲下了山坡。等我抬起头时,楼船已经冲到了距离司若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司若,坚持住!”我抓住船头上的一截绳索,纵身跳出甲板,拼命向司若荡了过去,抓住司若的手掌将她给拉上了半空。 我和司若还没稳住身形,楼船就从司若所在的岩石上碾压而下,我眼看着石块在船身面前四分五裂之间,厉声喊道:“想办法把船停住!”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地火当中来去自如,只能让船强行冲过地火。可是,木船收不住前冲的势头,我们还是要被烧死在山上。 我吼声刚落,船尾的位置上就传来一阵阵铁锚抛落的声响,船上的尸兵是想用船锚拖住船身,可是冲向山底的木船仅仅停顿了一下,就再次向山底俯冲而下。 熊熊烈焰虽然被船头劈向两边,灼人的热浪仍旧蒸腾四起,我再次怒吼道:“拉我上船,快点!” 船上的尸兵飞快地把我拽向船头时,整艘木船已经冲进了火海中心,不论我看向何处,看到只有赤红光芒。 第二四四章 两难之间 - 神隐 - 苗棋淼 我大步走向船尾:“把所有弩箭都给我退到船尾去,弓开满弦,对准山顶,快……” 如果说,这艘船上还有一个人能活,那就只剩下司若了。 司若的轻功不在叶寻之下,只要给她足够落脚的地方,让她飞纵百米绝对不成问题。我让尸兵推上来的劲弩,就是给司若准备的垫脚。 船上全都是可以轻易射穿土制城墙的大弩,只要操作得当,司若应该可以落到安全的地带。 司若刚想说话,我却先一步开口道:“你拿着我的虎头进城,那里还有两艘船,让他们想办法过来接我。我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司若愣了一下之后,才勉强点了点头。 “弩箭准备!”我抬手怒吼之间,身后也传来了一声低吼:“她不能走!” “爸?”我骇然转身之间,我爸已经从楼船上走了出来。他不是应该已经下船了吗? 我爸往前走了几步道:“她在,你才能活;她走了,全船的人都得跟着她死。” 我爸抬手指向了船下的火海:“这片火海不是无解,只要有人被扔下去祭祀神明,火海自然会消退,而她,就是唯一的祭品。” “不行!”我下意识地喊出两个字之后,抬在空中的手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我爸沉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死,否则,你也不会冲下来救人。可我也不希望你死。你自己决定吧!” 我转头看向司若之间,她却微微地低下了头去。 司若知道,为了她,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一样不会退缩,这已经不需要再去验证什么了,可是船上还有一个人,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我爸本来可以在我催动战船的时候就跳船而去,可他还是跟下来了,他不放心我独闯火海。 他们两个谁都不肯说话,也都在等待着我的选择。 可他们越是沉默,我就越是进退两难。 这和有人问你“你妈和你老婆一块儿掉进水里,你会救谁”有什么区别?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想出这道题的人,不是疯子就是个变态。 或许,有人会自作聪明,说:我救谁,然后跟另一个一块儿死。 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种对感情的背叛。况且,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可能再出现陪谁一起死的情况了,因为他从选择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他在上岸之后会被他选择的感情继续牵绊,除了站在岸上放声嚎哭,绝不会再跳下水去,一起去死了。 可我现在就是被逼到了这种境地,甚至连自作聪明的机会都没有。 我双眼通红地看向我爸,他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坐在船上,任我怎么喊他都不往我身上多看一眼。 我转头看向司若时,她却仍旧低着头:“王欢,我……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我猛地撒开了司若的手掌,慢慢往我爸身边靠了过去:“司若……” 我本来想跟司若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司若就孤零零地站在甲板中间,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孩,孤单、无助,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呼救。 我一步步退到我爸身边,忽然一下抽出长刀,反手往他身上砍了过去。对方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我一刀砍成了两段。 司若一下子愣住了:“王……王欢……” 我手里提着长刀纵声怒吼道:“司命,你给我滚出来!特么的,你这么干有意思吗?” 司若惊恐叫道:“王欢,你在说什么?” 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附近有人反映,我猛然举刀指向了司若:“司命,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司若连退了两步:“王欢,你究竟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已经疯了?” 我举着长刀一步步往司若身边走了过去:“司命,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是司若啊!” 司若话没说完,我忽然举刀往她头顶狂斩而下。凛冽刀锋即将触碰到司若头顶时,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我四周的一切就像是被那声冷笑蓦然击碎,荒岛、火海、战船、尸兵都在一瞬之间炸成了碎片,轰然崩落。 我眼前一黑之间,却听见司命喊道:“不用装死了,你刚才不是很狂吗?” 我缓缓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酒店的天棚。 我还是躺在与司命第一次相见酒店当中,司若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我旁边那张床上搅动着手指,两只眼睛丝毫不敢看我。 阮大龙、郭阳、薛雨露、桃小妖、项临……除了徐佑之外,所有我在丹岛上见过的人全都坐在屋里。 我从床上坐起来时,脸上仍旧是没有五官的无面女飞快地从我身上拔出几根银针,转向司命道:“主公,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司命轻轻摆手道:“你下去吧,我和他们有话要说。” 无面女走出房间之后,司命却坐在原处一言不发。司若低声说道:“刚才……刚才我们全都陷入了梦境,那个没有面孔的女人就是魔门心魔堂长老,她对我们施展了心魔秘术,把我们带入了梦境。”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入梦境多久了?” “梦境过去几天,我们就入梦几天。”司若说话之间,我已经看见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孔,等我再往房间里看时,大概也明白了几分。这几天,司命他们一直在用输液的办法维持着我们的生机,难怪我起来之后会又渴又饿。 司若小心翼翼地给我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你喝吗?” 我对司若笑了一下,拧开水瓶一口灌了下去,司若这才露出了笑意。 上一次,我是因为喝了司若递给我的水,才被陷入梦境。如果我没猜错,我和司若从走出酒店去寻找线索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司命安排的梦境当中。 我和司若相视而笑之间,司命却冷声道:“你们看看,这个人叫王欢,加入探神手不到一年,却是唯一看穿迷局的人。你们几个都是各堂口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就不觉得脸红吗?” 阮大龙等人同时低下了头去,可是眼中却都闪烁着不服之色。 司命沉声道:“你们当中也就只有桃小妖还算有几分本事。” “薛雨露,你自以为脱离队伍去控制尸兵是一条捷径,可你控制住尸兵了吗?被人反杀,不如不走。” “郭阳,你一直藏在队伍当中想要坐收渔利,可你从头到尾都做了什么?除了错失良机,我就没看见你有任何表现。畏首畏尾,哪像魔门弟子?” “阮大龙,你本来可以联合王欢,可你却选错了合作的对象。你扔掉了最佳的合作对象,却选择了最不该合作的桃小妖。判断失误就是你致命之处。” “桃小妖的表现倒还不错。”司命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是马上又阴沉了下来,“你表现得再好,只不过占据了略懂丹药的便宜,也不值一提。” 桃小妖只能点头。司命看向项临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可以。” 项临顿时大喜过望:“谢魔主夸奖。” 项临还是没看明白,司命夸奖的只不过是他的演技,并不是他的人,他在司命眼里至多算是一个戏子罢了。 司命摆手道:“你们全都出去吧,到一楼等候命令。” 一群人从屋里走出去之后,司命才说道:“司若,你其实让我很失望。魔道无情,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司若直视对方道:“魔道有情。这是师父说的。” 大道无情,魔道无情,或许是殊途同归。但是,魔道有情却是反其道而行,也就是常说的“以情入魔”。 叶寻以前跟我说过,以情入魔是魔道当中心魔的一大分支,其中不乏绝顶高手,只不过,那些人都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情劫。所以,情魔门下的高手绝少善终。 司命忍不住摇头道:“我真不该让你拜他为师。我希望你能追寻无上魔道,可我不希望你以情入魔。自古以来,以情入魔的人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司若却反驳道:“魔门中人,谁有过好下场吗?” “你……”一代魔主竟然被自己的女儿气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司命顿时勃然大怒:“还有你!你以为自己能在最后关头破局很了不起对不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路还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做事优柔寡断,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人差点送了性命不说,还带着对手闯了两关。” “想要脱身破局,却没有那个本事,差点连累别人一块儿死在阵中。” “事到临头只知道拼命蛮干,你有几条命可以拼?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赌命’。” “生死关头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就不知道‘幻境如心’的道理吗?你敢确定那个王战就是真的?” 司命最后几乎怒吼了出来:“如果没有司若的暗示,你小子也不会在最后关头看破梦境。简直就是废物!” 第二四五章 选择 - 神隐 - 苗棋淼 司命说的没错,司若曾经两次暗示过我我们是处在虚幻当中。 一次是在鼎阵的入口,她告诉我,无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都让我不要相信,因为她是魔门的司若。第二次是在山洞当中,她提示过我,我们看到的东西并不一样。 只不过,这两次我都没往幻境当中去想。 我知道司若是在暗示我什么,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落进了幻境,一直在虚幻的世界中挣扎。 直到最后关头,我才发现司若的反应不对。如果那是司若,她绝不会选择站在原地让我左右为难。 我爸也不会提出拿司若献祭的要求。他们两个会一起想办法带我突围,哪怕我们全部葬身火海,也不会等在船上让我去面对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就算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怀疑司命装成了我爸的模样,并没怀疑自己身处幻境当中。 我斩杀了那个幻影之后,自己也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一瞬间,我曾经怀疑自己判断失误。可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真是司若,她不会允许我出刀。 司若的性格就是如此。 司命却在此时冷哼道:“现在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魔门如此,神门更甚。” 司命转头看向司若道:“现在,你看到了吧?我说这个小子不足为信,你现在该相信了。” 司若对着她父亲翻了一个白眼,并没去接他后面的话。 我缓缓开口道:“司前辈……” “魔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喊我‘前辈’。”司命脸色阴沉道,“你可以称呼我为‘魔主’,或者‘阁下’。” 我看了司若一眼,才无奈道“请问阁下,你为什么把我们弄进心魔梦境?总不会是为了试炼弟子那么简单吧?” 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司命造出的心魔梦境是针对我而来。 从我走出酒店寻找线索开始,他就用尽一切办法牵动我的思维,几乎步步为营,每当我有所警觉的时候,他又会抛出一个我不得不去关注的谜团,打乱我所有的判断。 第一次,他弄出了一个假的司若,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司若的身上,自然顾不上再去留心阮大龙和桃小妖身上的瑕疵。 第二次,司命用无面女弄出了《鬼瞳秘术》,又让我错开了徐佑的布局。如果我当时身在林中,徐佑未必骗得了我。 第三次,就是在积尸地之前。那一次,我本来有机会拆穿徐佑假扮的李青阳,薛雨露却突然杀到,让我措手不及,就这样被强行逼进了积尸地。 那一次,徐佑自揭身份,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一直在防备徐佑,也就没有时间去仔细推敲薛雨露身上的疑点。退一步讲,就算我发现了薛雨露身上的疑点又能如何?当时,我没有跟他们翻脸的资本。 第四次,我已经做好了潜入鼎阵脱身的打算,甚至还带上了司若。这一回,司命做得更绝,干脆把司若弄得没了踪影,还抛出了一个跟我爸“敌友难辨”的发女貂蝉。 尤其是貂蝉提出让我和司若洞房的要求,一下把我给打蒙了。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脱身,不能害了司若。 第五次,才真正是司命的破绽。他不该弄出我爸的幻影,这等于是推翻了他原先的安排…… 不对!司命是故意的,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我。 否则,以司命先前的布局,不可能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 我之所以会问司命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我觉得,司命身为魔门之主,不会无聊到专程跟我开一个玩笑。 司命看向了司若道:“这就是你口中聪明过人的王欢?我怎么觉得他傻得可以?” 司命见女儿没有说话,干脆阴沉着面孔看向我道:“你看到的丹岛,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只不过,我们只占据了丹岛以北的前三层,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座齐军城池。” 司命微微一顿道:“神门拨云、破晓两大宗门也到达了丹岛,他们占据的是丹岛以南。我们双方已经约定,要第三次探索丹岛九重天,不过,这次我们只能出动低阶弟子。” 司命冷声道:“魔门所学虽然可胜神门百倍,但是魔门的几个后起之秀全都被拖在其他禁区,不得脱身。这次探索丹岛,只能由司若带队。” 我忍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加入魔门,辅助司若?” “不。”司命摇头道,“我是要让你从神门出发,暗助司若行事。” 我沉声道:“你想让我做探神手中的暗子?” 我话刚说完,司若就起身道:“我不需要王欢帮忙,我自己足够对抗神门。” 司命并没理会司若的反应:“王欢,去与不去,选择在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在梦境当中看到的东西,并非全是幻象,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存在。” 我心头猛震之间,抬眼看向了司命。丹岛上的事情究竟哪一部分才是真的?难道是关于我爸的事情? 司命没给我发问的机会,站起身道:“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这家酒店。” “爸爸……”司若刚要说话,就被司命给扣住手腕强行带离了房间。 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迟迟拿不定主意。 如果没有探神手参与的任务,我不介意去帮司若,一旦有探神手参与其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藏在探神手当中暗助司若,就等于成了魔门的暗子。魔门中人只求目的,不会在意什么道义,就算我成功拿到了丹岛之秘,也会被魔门抓住把柄,一次又一次要求我替魔门服务,最后的下场,要么是我彻底叛离探神手,加入魔门;要么就是我死在探神手的家法之下。 可我不去参与的结果呢?司若未必是探神手精英弟子的对手,我也找不到我想要的真相——我要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爸的去向。 我终于明白司命为什么会在幻境的最后安排我爸与司若会面的场景了。 这是一个情景不同、难度相同的选择。 只不过天平的一端是司若和我爸爸,另外的一端却是叶寻和探神手。 探神手对我来说,或许只是比“无所谓的称谓”更重要了一点而已,当初我也不是因为什么理想或者抱负加入的探神手,只不过是为了生存。 可是叶寻不同。我感觉得出来,他好像是对探神手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哪怕是我们到了无人收留的地步,他也没想过要离开探神手。 我入魔门,第一个离开我的人恐怕就是叶寻,我们甚至还会在江湖上刀兵相见。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有些事情,越是抉择就越是痛苦,越犹豫就越是无奈,人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本来不该想的事情也一并想起来了。 我那时就是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之后才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房间。等我走到了酒店的花园时,却听见司若压制着怒气的声音:“你为什么要逼王欢?这次任务,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司若,司命……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进了花园的角落当中,远远地看向在凉亭中争吵的父女两人。 司命沉声道:“不行,如果这次探神手四秀不出,你或许还有希望取胜。但是探神四秀已经出动了两人,加上我们埋在探神手中的暗线也被人完全拔起,你没有机会取胜。” “我让王欢作为暗子,不求你能胜出,但求你能活命。”司命的声音异常低沉,“过去,我确实希望你能独掌魔门;现在,我却只希望你能平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爸爸……”司若低声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司命道,“按照你的年龄,你的确很出色,甚至可以和无鬼宗四小天王并驾齐驱。但是,比起探神四秀一王、魔门七星五妖,你还差得太远。” 司命沉声道:“这一次,魔门七星不出,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 我从司命的话里听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魔门内部又出了问题。魔门当中的几个后起之秀敢对司命阴奉阳违,说明他们背后有人支持。 司若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可是那也用不着王欢加入吧?血卫里不是还有几个可靠的年轻弟子吗?” 司命的声音中带起了怒气:“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虑,你不用多言,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行了。” 司若还没说话,司命就抢先道:“你来找我,是为想要问出梦境中的秘密去告诉王欢对吗?” 司若微微点了点头:“你在梦境中……” 司命强行打断了司若:“你也是梦境中的旁观者之一,这场梦就没有让你想到点什么吗?” 司若摇头之间,司命厉声说道:“你想到了,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第二四六章 选择2 - 神隐 - 苗棋淼 司命转身道:“王欢对你有情,可以为你舍命,但是他对你的情,却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利用你的意思,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不对,王欢没想过要利用我!”司若拼命辩驳道,“我和王欢相处了四年,我很了解他。” 司命摇头道:“这个世上,没有谁能真正地了解谁,哪怕你们相处了四十年、四百年,也是一样。男女之情是最容易利用的东西,只要使用得当,就能变成一把利刃。当年,我就是个中高手,谁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 司若低吼道:“那是你的臆断。” 司命沉声道:“王欢怀疑过你,这点你总不会否定吧?他对你没有绝对的信任,就像你有时也会去防备他一样。这件事情,我不想多说。你回去吧!” 司若目视对方良久,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凉亭。我虽然远在十多米之外,却觉得离去的司若眼圈发红。 司命等到女儿走远,才轻声说道:“出来吧!试试我的茶道如何?” 我知道自己瞒不过司命的五感,干脆走了出来,随便坐在了司命对面。司命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很多年没有人能神态自若地坐在我面前了。” 我淡淡笑道:“你约我品茶,又不是决斗,我何必如临大敌。你想杀我,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司命冷笑道:“你遇上发女时,也是同样的态度。你是觉得有恃无恐,还是觉得这次一样有惊无险?你遇见发女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对吗?” 我不置可否地端起了茶杯:“差不多吧!” 当时,说我在试探发女的虚实也未尝不可,因为我确实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 司命平静地说道:“你觉得这杯茶和酒比起来,哪个更好?” 我放下茶杯:“我不懂茶,同样不懂酒,它们对我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喝。不过,我听人说过,茶是越喝越淡,酒是越喝越浓。” “说的没错。”司命端起茶杯道,“女人如茶,江湖如酒,茶可以解酒。” 我摇头道:“我还没醉,不需要醒酒。” 司命放下茶杯:“刚才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作何感想?”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是故意让司若进入这场争斗。在某种意义上,她进入丹岛会比留在你身边更安全,因为你要有一番大动作,司若才是你唯一的弱点。” “司若落入别人手中,你就会像我在梦境中一样,落进两难境地。你不怀疑司若的能力,但是你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拼死保护司若的后辈,起码,你现在找不到这个人。” 我直视司命道:“梦境其实是对我的考验对吗?” “你在避重就轻。”司命话锋忽转道,“但是,你猜得很对。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出不出手?” “仅此一次!”我直视对方,“我是在救司若,而不是跟魔门合作。此番之后,我还是探神手。” 司命的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道:“你就这么相信魔门?” 我平静道:“我相信的是司命之名。” “你这个马屁,我听着舒服。”司命半闭着眼睛说道,“你想问什么,可以说了。” 我飞快地问道:“秘境当中关于我爸的事情,有多少是真的?” 司命沉声道:“王战的确是唯一上过丹岛九重天的人,只不过,不是在三百年前,而是在二十年前。我不知道他怎么骗过了徐佑,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是百余年来唯一练成了鬼瞳秘术的人。” 我忍不住扬眉:“你怎么知道?” 司命道:“《鬼瞳秘术》本就是取自一处天级禁区。根据魔门典籍的记载,破晓宗和魔门都曾经记录过《鬼瞳术》,但是七重鬼瞳秘术需要太多奇遇,理论上来说,不可能有人把秘术练到第七层,但是王战做到了。” 我惊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练成了鬼瞳术?” “徐佑说的。”司命道,“我们的人几次与徐佑交锋都落了下风,原因就是他也练过鬼瞳术,而且,不比王战差上多少。” 司命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司命话锋一转道:“从你在孤山密窟死里逃生之后,我就一直在秘密调查你。你父亲王战极为神秘,我才会怀疑他就是当年闯过丹岛的王战。我在梦境之中故意给了你《生死凝眸》的秘技,就是为了确定你父亲是不是当年的王战。” 我脸色阴沉地看向了对方:“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至少比没有要强。”司命笑道,“我在梦境中给你《鬼瞳术》,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命就开口道:“其实,你修炼的《鬼瞳术》叫做‘魔眸’更为贴切,因为,它已经被魔门高手重新修改过了。” 我听到这时,双眼不由得微微一缩。 司命却自顾自地说道:“当年,魔门当中也有修炼眼功的一脉,他们得到鬼瞳术之后欣喜若狂。可是,魔眼一脉的人却全都死在鬼瞳术上。” 司命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比了一下:“他们全都是爆眼而亡。最后,魔眼一脉的三大长老自己剜掉了双目去修炼鬼瞳,没想到,三个瞎子竟然推演出了完整的鬼瞳。” 我沉声道:“你不是说魔门记录过鬼瞳吗?” 司命摇头道:“魔门只有鬼瞳前三层,后四层的秘籍在破晓的手里。我给你的七层鬼瞳,就是三个瞎子推演出来的东西。”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之前,有人修炼过鬼瞳,不对,修炼过魔眸没有?” “从来没有。”司命道,“所以,我说这是给你的补偿,免得你因为使用鬼瞳秘术带来麻烦。你放心,魔眸极为安全,至少不会出现双目自爆的情况。” 司命的话可以相信,至少他不会拿着司若的命去开玩笑。 我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无面女化成的那个女人呢?” “就算不是你的母亲,也是对王战极为重要的人。”司命说道,“你在梦境中被无面女引进去的树洞,就是王战曾经被困的地方,那里有王战留下的一幅画像,画的就是那个人。” 司命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一个人在绝境当中还能想起的那个人,必定对他至关重要。但是……” 司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在你见到王战之前就见到了那个女人,千万不要去求证什么,最好也不要走到她的面前让她看见你,否则,你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我眉头一扬道:“你知道她是谁?” “知道。”司命沉声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知道了她的身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有一天你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入探神榜前十,或许还有直面对方的可能,在此之前,你不要做任何求证。” 我心底微沉之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忽然又醒悟了过来:“你没见过闯过丹岛的王战,怎么会知道那就是我爸?” 司命道:“我见过王战,准确地说,我是见过他的影像。” 司命说话之间把手机推到了我面前:“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父亲。” 我拿起手机时,不由得愣在了当场。手机上的那个人正踩在食龙草地上若无其事地走向山顶,录像的人不仅喊过对方几次,甚至还向那人打出过暗器,那人回身拦截暗器的时候露出了正脸,那就是我爸! 司命说道:“这段录像拍摄在一年之前,也就是你和司若进入孤山密窟的时候。魔门出动了不少人手,才查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他就是你父亲王战。” 我顿时懵了。按照司命的说法,我爸应该又闯了一次丹岛九重天。他去那里究竟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去探查神话禁区吧? 司命道:“我查遍所有探神高手,都没发现一丝跟你父亲有关的信息。当年跟你父亲合作过的人,除了雪妖狐之外,不是失踪就是战死,但是雪妖狐不也一样在找你父亲的行踪吗?” 我本来以为司命会给我带来什么线索,可是他却给我带来了更大的谜团。 司命站起身道:“该说的事情,我都已经说完了。你在秘境中看到的事情八成以上都是丹岛上的真实存在,可以留作参考。还有……” 司命顿了一下道:“算了,你父母的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去查证吧!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你在查证他们身份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帮你抹去残存的那点痕迹,就当是对你的一点奖励。” 司命把魔眸说成是对我的补偿,却把这件事说成了奖励——难道我爸不仅不是探神手,还是探神手想要追杀的人吗? 可能是。否则,狐妈也不会对我说“我爸必须是探神手”。 我正在心乱如麻之间,司命却忽然高声喊道:“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第二四七章 搬救兵 - 神隐 - 苗棋淼 谁? 司若?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司若,除了她,不会有谁躲在暗处偷听。 让我没想到的是,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竟然会是叶寻。 司命微微点头道:“你很不错,至少比王欢要强。” 叶寻像是没听见司命在说什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司命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谈吧。别忘了你的承诺。” 司命缓步离去,叶寻却大步走进了凉亭。我想了好半天才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叶寻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这才想起我和叶寻、狐妈之间的约定。 我这次出来旅游的事情只有狐妈和叶寻知道,他们告诉我,一天给他们发一次信息报个平安。可我连续昏迷了几天,哪儿还顾得上发什么信息? 叶寻这是不放心,找过来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叶寻:“你都听见了?那个……司若这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 叶寻把我的装备扔在桌子上之后,一言不发地看了我半天才开口道:“我觉得,你应该先跟狐妈打个招呼。”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我怎么没想到跟狐妈先通个气儿,最起码狐妈也能给我些建议。 我赶紧掏出电话给狐妈打了过去,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跟她说了一遍。狐妈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我说完,才沉声道:“既然答应了司命,就多找他要点好处。你帮司若是情义,但是对老丈人决不能手软,该怎么下刀就怎么下刀。” 我在电话这边听得瞠目结舌:“狐……狐妈……那个……这回我是要跟魔门……” 狐妈不以为然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老何会帮你处理好。探神手跟魔门暗中的交易多了,不差你一个。” 后来我才知道,探神手和魔门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多数时候两方水火不容,但是在遇到天级禁区,双方又相持不下的时候,也有过合作。 狐妈快速地说道:“这边的事情,我让老何马上着手处理,就算探神手发现你跟魔门合作也无所谓,这个你放心。不过,你得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最好让司命把出发的时间押后半个月,实在做不到,一个星期也可以。” 狐妈不等我发问就快速说道:“我得帮你去找一个贱人,那个贱人愿意出手,你的事儿就成了一半儿。你先去找司命拖延时间,我尽快联系你。” 狐妈不由分说地挂掉了电话,我拿着电话茫然地看向了叶寻:“狐妈说她要去找一个贱人。” 叶寻冷着面孔道:“贱人还用找吗,这就有个现成的。” “你纯粹是被狐妈传染了。别的不学,学她嘴碎。”我被叶寻气得火冒三丈,他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不动。我实在受不了他那德行,干脆跑去找司命谈判去了。 我不得不说,司命作为一代魔主,有没有雄才大略我没看出来,我唯一看出来的就是真特娘的抠门儿。我提了半天条件,他就给了我一杯茶,还是他喝剩下的。 不过,我事后想想,还是自己没法拉下脸皮跟司命耍无赖。敲诈这种事情,做不到没脸没皮,肯定抠不出东西。司命吃准了我不会放着司若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装着听不见。 好在司命答应把进入丹岛的时间拖延半个月,我才算放下心来。 没有两天的工夫狐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等我和叶寻赶到对方约定的地点时,立刻就傻了眼——狐妈的那个打扮差点没让我背过气去。 狐妈说,女人要是刻意打扮,能千变万化,我以前还不相信,这回我算是相信了。狐妈那身打扮比我还年轻不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女人的韵味,就算不去刻意撩人,也能让人目不转睛。 我慢慢走过去:“狐妈,你这是……” 狐妈咬牙道:“你当老娘愿意?不给甜头,王八不咬钩儿。” 这是狐妈,肯定没错,她在熟人面前说话一直这样。 狐妈指了指旁边那条全是小贩儿的市场:“一会儿,盯紧一个卖豆腐的。那老小子腿脚不是一般快,千万别让他跑了,追到天边儿也得把他追上,知道了吗?” 我茫然点头之间,狐妈又咬着牙从身后的背包里拎出好几块砖头,挨个塞进我和叶寻的背包里:“实在追不上就往死里揍他。那老小子是铁打的脑袋,肯定打不死他。千万别手软,手软了你就救不回司若了,明白吗?” “明白!”我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一直觉得狐妈不怎么靠谱。 狐妈也不管我怎么想,脑袋一甩就带着我们两个走进了菜市场。我离着老远就看见有人用竹竿挑起来的一支幡子,上面写着“豆百知”。 狐妈低声道:“仔细看好那老小子。” 我顺着狐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看见豆腐摊上那上长得精瘦、面色黝黑、头上扎着一只小辫儿、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那家伙看上去像是在豆腐摊上忙前忙后,两只眼睛却贼溜溜地在几个妹子身上乱转,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正在往他身边走。 直到狐妈快要走到对方近前时,那个老头才猛地一下回过了头来。对方看见狐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豆腐摊子一下掀上了半空。一块块豆腐铺天盖地地砸进了人群当中,不少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豆腐砸了一身,方圆十多米之内一下子乱成了一团,那老头却“嗖”的一下钻进了人群。 狐妈抓起一块没落地的豆腐,在手中掂了一下,抬手扔进了人堆里。 我眼看那块豆腐“啪叽”一声在一个人的脑袋上砸了个稀碎,狐妈抬手往那人身上一指:“抓住他!”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跨过路边的菜摊,“滋溜”一下钻进了市场大厅。 叶寻几步追了上去,没想到却被混乱的人群给挡了回来。我情急之下一下拔出了蔑天:“砍人,都给闪开,砍死别怨我的。” 我这边刀还没举起来,前面的人就“呼啦”一下闪到了两边儿。那个穿着一双人字拖的老头竟然比兔子还快,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已经跑到一百米开外去了。 我和叶寻撒腿就追,那老头却越跑越快,三两下的工夫就在我俩眼皮底下没了踪影。 糟糕!大意了…… 我气得只想给自己两个耳光——狐妈早就说过那老头不是等闲之辈,我却一点没往心里去。要是一见面就下重手,也不至于让他在我眼前没了影儿。 我正在懊恼之间,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惨叫。等我抬头看时,那老头不知道怎么会从距离我们三四十米的一座墙上掉了下来,捂着脑袋满地转圈儿。 拎着半块砖头的狐妈忽然从墙上跳了下来,迎头又是一砖。我只听见“啪嚓”一声之后,狐妈手里的砖头在那人脑袋上拍了个粉碎,那老头却像是被拍醒了一样,转身就往外跑。狐妈伸手抓向对方衣领时,老头“唰”的一下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大号的夏威夷短裤夺路而逃。 这下我和叶寻卯足劲儿追了上去,直到把对方撵进了一条没人的胡同,我直接从背包里抽出板砖打向对方后脑。让我没有想到是,板砖带起来的风声一响,那老头儿竟然不自觉地停了一下,飞出去的砖头直接拍在了对方后脑勺上,老头儿顿时被打了一个跟头儿。 我和叶寻趁机抢进到了距离对方不足五米的地方。那个老头仅仅是停了一下就飞快地窜了起来,一跃几米,逃出了我和叶寻追击的范围。 “叶寻,你使劲追!”我干脆把背包挪到了身前,把砖头一块又一块地撇了出去。 砖头这东西体积太大,扔起来兜风的声音太响,并不适合作为暗器使用,但是砖头对付那老头却有奇效,尤其是砖头带起来的风声,甚至能把对方吓得直打哆嗦。 砖头肯定是藏在老头心里的阴影。 一个人的心理一旦在幼年时产生了阴影,就很难磨灭,不管他后来的成就有多高,或者武功有多强,这种阴影都会像冤魂一样跟他死死纠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他心里跳出来狠狠地摆上他一道。 那个老头的情况大概就是如此。我扔出去的砖头个个风声呼啸,老头几次吓得双腿发软,硬是让叶寻给追到了身后。 这一次,叶寻也没跟对方客气,出手就是杀招,五根手指像是要分筋错骨般抓向了对方的肩膀。 我顿时被叶寻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别……” 我这边刚准备伸手去抽砖头,却在背包里抓了个空。 糟了! 我心里猛然一沉之间,那个老头却忽然回过了手来,伸出两指点向了叶寻手心。两人的手心仅仅在空中撞击了一下,叶寻就被震出三步开外,被震伤的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个老头儿却趁着叶寻被震开的当口拔地而起,手搭着前面的墙沿翻墙而过。 等我再想去追却已经晚了。 第二四八章 搬救兵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脸色阴沉道:“怨我!我继续……” 叶寻也已经反应了过来。老头儿能被我们追上,完全是因为我们在利用他的心理弱点。叶寻刚才如果不出手去抓对方,而是抽出砖头继续吓唬他,我们肯定能将他生擒活捉。 正是因为叶寻忽下杀手,才激发了那个老头儿作为江湖中人的本能,他的一次反击就让我们功亏一篑。 我摆手道:“没那么严重。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到天边儿去,总有找着他的时候。” 我正说话之间,狐妈从对面墙头上探出来半截身子:“过来,找到人了。” 我眼睛顿时一亮,带着叶寻飞快地翻过了墙头。那堵墙背面就是一片老旧的棚户区,放眼看去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平房,我上哪儿找人? 狐妈带着我们两个在棚户区里转了几道弯儿,才跳进一家院子:“人就在里面。” 我顺着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屋里连个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座土炕和一张桌子。土炕上躺着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老头儿,身上盖的那床被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上面的油垢都带着“亮光”。 我往前走了两步,那老头翻着一双白花花的眼仁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三儿?三儿啊,是你吗?给我带吃的没啊?” 那老头是瞎子? 我伸手在老头眼前晃了两下,他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还是不放心,干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那个老头儿双腿的肌肉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了,两条麻杆儿似的腿还没我胳膊粗,看样子稍一用力就能断成两截。他能是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老头儿? 我忍不住看向了狐妈。 虽然我相信狐妈,但是,我怎么看这个病得快要死了的老头也不像个高手啊!据说,善于易容的高手能在瞬间改变自己的相貌,可是这老头总不至于把自己体型也给改了吧? 狐妈伸手把我推到了一边儿,抬起一条腿踩在了炕沿上——狐妈穿的是条裙子,现在抬脚踩在炕沿上,要是从那老头的角度去看,风景如何惊心动魄,可想而知。 那老头的眼睛顿时一亮,两只手不自觉地往狐妈腿上伸了过去。 “贱人!”狐妈从背后拽出一块板砖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那老头的脑袋上。 那人被拍得捂着脑袋满床打滚:“死米糊儿,你奶奶的,你特么下死手打我?” 狐妈把腿放了下来:“爬起来,把自己弄成人样儿,好好说话。” “行。你出去!”老头儿捂着脑袋坐了起来,把我们全都赶出了门去。 狐妈站在门口道:“屋里那货名叫吕以非,是个本草高手。他一直都在追寻上古丹士的线索。如果说现如今还有谁能炼出丹药的话,他肯定能算一个。” “真的?”我倒不是怀疑狐妈,而是我觉得吕以非能炼丹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 狐妈摇头道:“我也不敢完全肯定。吕以非对丹药的认识全都停留在理论上。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吕以非是你这次任务最佳的帮手。” 狐妈往屋里看了一眼:“吕以非一辈子有两个怪癖,第一个是好做豆制品。要是只论做豆腐,国家特级厨师见了他都得叫祖宗。” “第二个怪癖,就是追不上他的人别跟他谈任务。只要让他溜了,什么任务他都不接,逼急了甚至能直接把人给毒死。他有本事却不出名的原因就在这儿。” 狐妈低声道:“我和那贱人要不是早就认识,还真抓不住他。” 狐妈虽然一口一个“贱人”,但是我看得出来,她跟吕以非不仅是老相识,而且关系极好,否则,狐妈不会如此了解吕以非,吕以非也不会躺在这破屋子里等着狐妈过来抓他。 狐妈虽然在跟我说话,但是也已经渐渐地不耐烦了:“豆驴子,你特么倒扯完了没有?老娘们画脸都没你那么费劲儿。” “别急,别急。多年不见,你总得让我找找当年的感觉。”吕以非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屋里传了出来,“米糊儿,你进来吧,我打扮好了。” 我走进屋里一看,顿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吕以非虽然还是一副老头的模样,可头发却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一根小辫儿扎得异常精致,下巴上的胡子像是特意烫过一样根根不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艺术家气质。 狐妈撇嘴道:“怎么倒扯还不是个驴样儿?” 狐妈不等对方说话,就指着我道:“这俩人都是我干儿子,这个叫王欢,那个叫叶寻。” 狐妈一回手:“这个老东西叫豆驴。” 我上去抱拳道:“晚辈……” “别晚辈,也别前辈,直接叫我豆驴就行了。”豆驴半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近乎套多了准没好事儿,咱们还是生分点好。” 豆驴把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狐妈却没把豆驴的态度当回事儿,说道:“豆驴,废话我也不多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你帮忙。我干儿子要出趟任务,这回的任务不一般,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最合适。” “别介!”豆驴急了,“我这些年卖卖豆腐、看看姑娘,活得挺有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送死。” “我呸——”狐妈当场吐了豆驴一脸。没想到那老家伙竟然像是擦粉一样在脸上使劲儿擦了擦:“味儿没变!” “你爷爷的……”狐妈强压着想要揍人的冲动,“丹岛,你也不去?” 豆驴愣了一下才嗤笑道:“别特么蒙我。现在有个狗屁的丹岛?” 狐妈道:“王欢,你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一遍。放心,这个死老头子的嘴严得很,不会把你的事儿说出去。” 我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豆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听完之后又问了我不少问题,才点头道:“看来传说中的丹岛真的出世了。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狐妈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丹岛吗?现在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干嘛……”豆驴的话没说完,狐妈就抢先道:“你想说干嘛非要跟我干儿子合作对吧?其实道理很简单,探神五脉不会找你合作,就算勉强把你弄去,你也做不了主,只能听喝儿受气。你愿意去吗?” “跟王欢过去,你至少可以做一半儿的主。只要操作得当,你甚至能带着王欢往九重天里闯,那不是更好吗?” 豆驴点头道:“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可你这两个干儿子……” 豆驴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却十分明显,那就是他不相信我们是探神四秀的对手。 狐妈冷笑道:“豆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被几个没断奶的孩子吓成这样?” “放屁!”豆驴瞪眼道,“弄死几个小崽子容易,惹上他们背后的人却挺麻烦。我怕惹祸上身也错了?” “你不惹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进丹岛了。”狐妈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怎么样,你自己挑吧!” 豆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让我去也行,但是,你总得付出点报酬吧?” 狐妈爽快道:“行,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得出来,肯定给你。” “真的?”豆驴一看狐妈点头,立刻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炕上,“坐上来,自己动!” 狐妈的脸色“啪”地一下沉了下来,伸*过叶寻装满了砖头的背包,抡圆了往炕上砸了过去:“老娘自己动?老娘今天就给你动个够!” “我艹,你下死手啊!”豆驴的惨叫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我生怕狐妈一激动把他给打死了。好在狐妈没真下死手,气消了也就停下来了。 豆驴真是铁打的,就这样挨揍也没被打死。等他从炕上爬起来,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闯丹岛,光有我还不行。有我在,最多只有三成把握,至少还得加上一个无鬼宗的风门高手,最好是能开锁的人。” 我眉头一扬道:“需要那么麻烦?” 豆驴冷笑道:“如果不是你眼力好,还得弄个破晓宗的人哩。我出去溜达一圈。你们要是能找到风门高手,咱们就出发;要是找不到,就当你们没见过我。” 豆驴说完就背着手走了。这一次,狐妈倒没去拦他:“你们在这儿等我几天,我去找风门的人。” “不用,我们手头有人。”叶寻出乎我意料地拿起了电话,“陶晞羽吗?我有事儿需要你帮忙,是一趟任务……” 我在一边儿都看傻了。我们上回跟陶晞羽分开,我就没要过她的联系方式。叶寻什么时候闷出溜儿地把人家电话弄来了,好像还跟陶晞羽很熟。 叶寻撂下电话才向我看了过来:“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你没事儿吧?” 我向叶寻挑了一下大拇指:“你是闷骚,绝逼一个闷骚!” 叶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狐妈却像是没看着一样:“男人,除了和尚,有几个不骚的?太监都骚得很。要我说,这回正好是你们的机会。王欢把司若办了,叶寻把陶晞羽办了,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我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狐妈,咱要点脸吧?” 狐妈理所当然地说道:“人在江湖,要脸干嘛?” 第二四九章 备战 - 神隐 - 苗棋淼 我实在是弄不懂狐妈的脑回路。她都已经是成名高手了,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装的什么? 我这要是去把司若给办了……其实,想想还有点让人心动…… 不管怎么说,事情定下来一半,我也安心了不少,干脆就守着豆驴那狗窝等他回来。 没到两天的工夫,陶晞羽就先赶了过来。我满是八卦地猫在门后面想看看她跟叶寻见面是什么情景,可是啥也没看着。那俩人就跟高级领导人会面似的,充满礼节性地握了个手,坐下之后竟然半个小时都不说一句话,我差点怀疑他俩是在那儿比坐禅,看谁定力更高。 我正看得眼睛发酸,刚想揉揉眼睛,就被身后的磨牙声吓了一跳。等我一回头,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狐妈正咬牙切齿地往茶壶里下药。 我顿时蒙了:“狐妈,你想干啥?” “给他俩开开窍……”狐妈硬是把茶壶塞进了我的手里,“过去,给他俩倒茶。今天不把他俩办了,老娘就把你办了。” 我差点被狐妈当场吓死。可我不去还真就不行,狐妈那眼神都已经要杀人了,我只能脑袋里“嗡嗡”响地端着茶壶往屋里走。我前脚才进屋,就看见叶寻往我脸上看了过来:“陶晞羽来了。” “来……来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发僵。我这辈子就没往出挤过笑,可现在就是生往出挤呀! 叶寻站起来想要接我手里的茶壶。我看着叶寻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酸——叶寻一直都很相信我,我端过来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怀疑。他把这玩意儿喝了,对他来说虽然是占便宜的好事儿,但是以他的性格,跟我之间的信任就没了。 叶寻还没碰到茶壶,我就抢先一步把壶抓了起来,嘴对着壶嘴地给喝了个精光:“我渴了,这壶茶我先干了。你们聊着,我再去弄一壶。” 叶寻目瞪口呆地看了我两三秒钟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神精!” “你们聊,你们聊……”我现在哪还顾得上叶寻什么态度,赶紧去找解药才是正经事儿。 我仅仅走了两步,就感觉到胃里的茶水在不断翻腾,好像随时都能吐出来一样。我顿时被吓出来一身冷汗,赶紧加快脚步冲到了门外。 一脸寒霜的狐妈没等我冲出院子就走了过来:“你想要干嘛去?” 我气急败坏道:“找解药!” 狐妈满脸鄙夷地看了过来:“你知道去哪儿找?” “我……”我这下真蒙了。我知道那种东西好像不用什么解药,找到人就行。可我上哪儿找人去?总不能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吧? 我站了半天才低吼道:“我去医院总行了吧?我就不信……哎呀……” 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把我的肠子生生拽出来拧了一圈之后又打了个死结。我差点没疼昏过去:“狐妈,你下毒?” “毒你奶奶个爪儿!”狐妈伸手往边上一指,“厕所在那边,快点跑,别拉裤子里。” “泻药?”我刚说了两个字就忙不迭地跑进了厕所,好一阵排山倒海。 我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干,就是不断地在厕所里进进出出。等到药劲儿过去,我也像条死狗一样趴在炕上起不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狐妈在外面说道:“陶丫头,你看见了吧?王欢就是一个白痴,为了朋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不用担心他会在合作时忽然反水,除非你对他先动了手。” 陶晞羽淡淡地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叶寻和王欢的人品,我在机关城时已经验证过一次了。” “不一样!”狐妈声音严肃道,“那一次,你们是在合作逃生;这次你们是在合作出任务,而且还是把你直接扔在探神手里,稍有一点疏忽,恐怕就是万劫不复。这段戏,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心安。” 陶晞羽点头说了声“谢谢”,也就没了下文。” 其实,陶晞羽知道狐妈的这场戏不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是对她的一种警告。 所有人都知道探神手和魔门势不两立,但是魔门、探神手与无鬼宗之间却是水火不容。在某种情况下,如果三方凑到一起,很可能是魔门、探神手先联手干掉无鬼宗,然后再解决彼此之间的恩怨。 这种事情听起来可能让人觉得奇怪,但是三方之间的关系也确实如此。无鬼宗不止坑探神手,连魔门也不曾放过,只要有利益,他们从来不在乎对手是谁,也不会在意出现什么后果。 无鬼宗的人惯于隐匿,如果他们不想被人找到,哪怕探神手动用全力,也找不到他们的老巢。这就是无鬼宗能与探神手、魔门分庭抗礼的根本。 狐妈的意思很简单:王欢、叶寻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你,那你也应该真心以待,否则,就不是一副泻药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狐妈的好意,但是对她的做法却颇有微词。有什么话,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好吗?就算你想拐弯抹角,也不该拿我下药啊! 这一下午拉得我头昏眼花、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这投名状也太要命了。 但是,没有多大一会儿工夫,我又乐了——叶寻和陶晞羽吃了狐妈做的饭,也开始疯狂地拉肚子。我看着他们两个用轻功抢厕所,差点笑疯了。 我的老天,轻功啊!满院子都是他们两个像蝴蝶一样来回穿梭的身形。尤其是叶寻,拉到脸色发白,还板着一张脸,那表情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我忍不住拍着炕沿笑道:“人家说啊,这个尿了裤子还能笑出来的肯定是高手。我看,拉了稀,还能一脸严肃的人也不差。我说叶寻,就你这定力,改行算了,当演员!当演员保证行,演冷酷杀手不用化妆。” 我还没笑够就被狐妈拽了起来,掐着脖子往嘴里灌了半碗药。我刚缓过来的肚子马上又闹腾开了。 “狐妈,你想杀人啊?”我差点没哭出声来。 狐妈面无表情道:“这是为了任务,给你做的前期准备。你体格好,得多喝点才能清干净。” “你好毒……”我都来不及去跟狐妈说话,捂着肚子就往公共厕所跑。那一晚上我就没出来过,第二天一早才被狐妈拖回了院子。 不过,这种折磨远远没有结束。狐妈连续三天,除了给我们喝葡萄糖水就是给我们喝泻药,直到把我们三个全都折腾到半死不活的程度,豆驴子才不紧不慢地回来了。 豆驴子在我们几个脸上挨个看了一圈:“嗯,不错!可以洗剥干净,小火慢炖了。那丫头一会儿送到我房间去,我亲自给她洁身下药……哎呀——” 豆驴子的话没说完,就被叶寻一砖头拍在了脑袋上。叶寻拍完那一砖,马上就摔在炕上起不来了。 我真不知道叶寻是哪儿来的力气,人都要拉虚脱了,还能蹦起来抡砖头。 狐妈像是拖死狗一样把我和叶寻拖进了豆驴子的豆腐坊,扔进了煮豆子的大锅里开始小火慢炖。豆驴子一边往锅里扔药,一边嘱咐道:“你们放心,火不大,煮不熟你们,只要身上没蜕皮,就给我老实儿地在锅里待着;渴了旁边有药,自己拿着喝,一人三大碗,谁也不能少。” 我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豆驴子解释道:“按照你的说法,丹岛上下都渗有丹毒,没有祛毒的法子,上去之后就等于把自己的战力降低了三成,再有几场仗打下来,再厉害的高手也得吃亏。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让你们抵抗丹毒。” 豆驴子道:“上了岛之后,你们不要随便吃喝,只能吃我给你们的丹药,明白吗?” 我忍不住皱眉道:“这能有用吗?” 豆驴子冷笑道:“本草和炼丹其实拜的是一个祖师爷,你说有用没有?” 本草在《说文解字》中的解释是“药,治病草也”,是中医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相传,中医四大经典之一《黄帝内经》就是在黄老道理论上建立了中医的“阴阳五行说”,这一点与炼丹术有异曲同工之处。 至于《黄帝内经》的成书时间,有人认为是在战国时期,有人认为是先秦,但是最晚肯定不会超过西汉。这段时间,长生不死之术正好也大行其道。 本草和丹术都源自于黄老道的理论,豆驴子说它们师出同门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中医还在悬壶济世,丹术却已经成了传说,我才下意识地觉得中医不能克制丹术。 叶寻沉声道:“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我们靠你的丹药能在岛上维持多久?” “这个很难说。”豆驴子摇头道,“我没亲眼见到丹岛究竟被丹毒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之前,不敢随便去下结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准备的好。” 豆驴子的话没错,做好准备总比直接打进丹岛要好。 我们这边有了豆驴子,司若那边呢?魔门是不是也有本草高手? 第二五零章 出发 - 神隐 - 苗棋淼 我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可是狐妈说什么都不让我提前离开。她一直在安慰我,说魔门比我想象中的可怕。 可我却始终放心不下司若。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我就心急火燎地跑回了酒店,可是司若却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是在前台给我留了两个字——勿念。 勿念?我真不知道司若怎么会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两个字来,这跟“我很好”、“别担心”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这种“勿念”才是最要命的东西。 我怅然若失地赶回豆腐坊之后,狐妈给我带回来的消息顿时让我火冒三丈。 老何以血衣堂的名义让我加入探查丹岛的任务,却遭到了五脉的强硬拒绝。最后,还是老何与理据争之后,五脉才同意让我们自行找路进入丹岛,能进丹岛就代表血衣堂有参与任务的资格,否则一切免谈。 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下彻底爆发了:“狐妈,这次任务有什么限制吗?” 狐妈嘴角上也露出一丝冷意:“放手干,没人不能碰,也没有人不能杀,只要你能抢到禁区之秘,就算捅出天大的娄子,我和老何也帮你兜着。”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去办点事儿,出发那天肯定赶回来。”我扔下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豆腐坊,在全队出发之前才赶了回来。 等我赶回来时,豆驴子已经把自己给化妆成了张大成的模样。张大成原先虽然是刑殿长老团的白衣长老,但是他在刑殿的辈分并不高,要是抛开血衣堂的身份不谈,从狐妈那边论辈分,他比我还要小上一辈,算作新进弟子并未为过。 但是,论起实力,张大成在年轻一辈中也是翘楚人物,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加入白衣长老团。豆驴子把自己化装成张大成,等于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不管谁要对我们动手,第一个琢磨的人肯定是他。不过,豆驴子不在乎这些。 陶晞羽被豆驴子化妆成了一个丑丫头。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在陶晞羽脸上糊上一块巴掌大的胎记不说,还在胎记上黏上了一层黑毛,离着老远看上去就像是脸上长了一块猪皮。 叶寻忍不住问豆驴子:“你至于这么糟践陶晞羽吗?” 豆驴子的回答让我不得不服,他说:“这么一来我就淡定多了,不会耽误事儿。” 放在平时,我准能一口吐过去:我就没见你过这样的奇葩。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根本没心情去跟豆驴子都斗嘴。 丹岛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连半点头绪都找不到。按照狐妈的说法,五天之内我们要是赶不到丹岛与五脉汇合,我们就会直接被判出局,就算去了也没用了。 大海茫茫,我去哪儿找丹岛? 我一路上都在回忆梦境中丹岛的位置。我们的船出海之后一直是在往东走,可是鬼船出事儿的时候,我一直在船舱里,根本没注意到船只有没有转弯。 更重要是,梦境和现实中肯定会存在差异。心魔堂的人能控制梦境,那就代表他可以省略掉很多过程,现实中需要走三天的路,很可能被他们给压缩到几分钟里。 想从梦境推测丹岛的具体位置不太现实,魔门那边也不可能现在就出来跟我联络……本来应该极为顺利的事情,现在变得毫无头绪。 我忍不住向叶寻问道:“叶寻,你说丹岛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叶寻沉声道:“丹岛不可能距离蓬莱太远。以秦代的航海技术,徐福能到达日本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至于说他到了南美洲的说法,我一直都不太相信。要是按我估计的话,丹岛不会距离蓬莱太远。” “对啊!”我猛然醒悟了过来,“古代没有领海概念,现在有啊!如果按梦境里的事情推断,两艘船肯定没出领海,否则很容易被海防拦截。” 我刚高兴了一会儿又蔫了——就算是船没出领海吧,蓬莱附近的海域也不小,我总不能一寸一寸地过去搜吧? 我正急得团团乱转,豆驴子却慢悠悠地开口道:“我说王欢,你师父是谁?” 我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干嘛?” “我想看看谁把你教得这么坨。”豆驴子嘀咕道,“肯定不是米糊儿,她鬼点子多着呢!” 豆驴子不等我开口就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被完全泯灭,它们只不过是在等着有人发掘而已。一个神话找不到的线索,可以到十个神话里去找线索,说不定哪个看似无关的神话当中就带着蛛丝马迹。” 豆驴子从身上抓出一把炒黄豆慢慢嚼着说道:“蓬莱仙山的传说可不仅仅在不死药上。” 我琢磨了半天:“除了不死药,哪还有什么神话跟蓬莱有关系?” “八仙过海,你没听过?”豆驴子拍了拍身边的陶晞羽,“给那两个呆瓜讲讲。” 陶晞羽无奈道:“八仙过海的传说尽人皆知,但是八仙为什么要过海却有两种说法,一是说去给王母娘娘祝寿,另外一种说法就是要去蓬莱仙岛。可以说,过海寻找仙岛就是他们成仙的最后一个考验。” 我皱眉道:“八仙过海我听过,那跟我们找蓬莱没有什么关系吧?” “有些关系。”陶晞羽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在了地上,“八仙过海其实是有原型的故事,他们的故事源自于北宋的八个囚徒。” 北宋年间,在距离登州大概六十公里的沙门岛设立沙门岛砦用来流放囚徒,《水浒传》里的玉麒麟卢俊义就是被判刺配沙门岛。 沙门岛空间狭小、环境恶劣,因为小岛四面环海,即使犯人从监狱里逃了出去,也逃不出这个小岛。流放沙门岛甚至比流放岭南还要严重。 北宋时,朝廷每年只给监狱三百个人的食物,但是随着犯人的数量逐渐增多,这些食物已经远远不够了。于是监狱的看守就想了一个办法:每当犯人超过三百这个数字的时候,就随机抽取多出来的犯人进行处死。 这样的办法让囚犯们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但很多人还是难以逃过被处死的命运,几年下来,大约有七百多人被处死。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人们渐渐地有了求生的欲望,不再听天由命,选择了自己拯救自己,跳海逃生,但大多还是以失败告终。一次,有五十多名犯人得知自己将被处决的消息,纷纷跳入了大海。 为了增加活命的机会,他们有的选择抱了葫芦,有的抱了木板,拼命地往蓬莱的方向游去。但很多人不是被大海吞没,就是被官兵又抓了回去,只有八个武艺高强、身强体壮的人活了下来。他们游到了陆地上,在一个山洞里躲了起来,几天后,他们被当地的渔民发现。当大家知道他们是从沙门岛游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是凡人。 后来这个故事经过不断地演化,跟宋代著名的八仙联系到了一起,也就成了人们耳熟能详的“八仙过海”。 陶晞羽指着地图道:“你看,北宋的沙门岛,也就是现在的山东庙岛,往这边就是蓬莱。” 我用手在地图上比了一下:“庙岛到蓬莱的距离不近,但是……”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陶晞羽说道:“你想象一下,当初在北宋时代,村民遇上逃狱的囚徒会怎么样?就算再如何惊叹,也会把他们扭送官府吧?八个囚徒怎么会成为仙人?” 陶晞羽顿了一下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八个囚徒暴露之后再次逃遁,这一次,他们还是往海里逃。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被官兵抓获,反而在若干年之后又从海上露面,这才有了八仙的传说。” 我稍一琢磨道:“你说的有道理。你的意思是说,那八个囚徒误入了丹岛?” “对!”陶晞羽拿出笔在地图上圈画了起来,“这里是登州蓬莱县,这里是沙门岛,这里是渤海……当时,几个囚徒正在逃命,不会往沙门岛和内陆走,所以,他们还是会选择乘船逃离。” “往渤海的方向走等于自寻死路,他们只有往黄海的方向走……跨越了这片海域就是日本,那里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我听陶晞羽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凭他们八个人就能跨越重洋,远渡日本?” 陶晞羽道:“从唐代以后,日本就不断地派遣使者远赴华夏,这片海域并非没有船只往来。如果他们的运气好,遇上往来两国的船只,一定能逃出生天。” 陶晞羽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我估计,丹岛的位置,应该是在这个区域。” 我搓着眉头道:“你这随便一画,也有几十公里吧?我们得搜多少天?” 陶晞羽道:“探神手想要出海也得用船,有船就得登记。让雪狐前辈想办法调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从地图上这几个港口出海的船只,大概就能画出具体的位置。” 叶寻点头道:“说得对。我去联系狐妈。” 第二五一章换位 - 神隐 - 苗棋淼 “等一下!”我挥手阻止了叶寻:“先等等,让我想一想。” 我在低头思忖,叶寻为了不耽误时间,不等我做出决定就给狐妈挂了电话,狐妈那边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探神手行动出现最为频繁的地方竟然会是庙岛。 探神手先后出现的位置,全都在庙岛东南角的一处山崖附近,叶寻仅仅看了那座山崖一眼就说道:“这里有人布置迷阵,跟我来。” 其实,山崖上迷阵并不高明,最多也就只能骗骗普通人,叶寻只不过转了两个弯儿,就是把我们带到了挂着几根绳子的悬崖边缘。 从悬崖下望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紧贴山壁的海面上浮着一艘木船。 豆驴子趴在崖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下面应该有暗流,这个地方相对偏僻,不利于船只出海却是囚徒逃狱的最佳地点,从这里跳下去只要跟龙王赌运就行了,不用担心官军追击。如果我是被囚禁在沙门岛上的囚徒,也会选择在这里跳海逃生。” 豆驴子用手比了一下道:“去丹岛的话,应该是从这里出发,咱们下去抢船。” “等等!”我挥手阻止了豆驴子:“陶晞羽,你想办法看看下面的情况。” 陶晞羽从背包里取出一架拆开的无人机,快速拼装在了一起,控制着无人机飞下了山崖,遥控器的屏幕当中很快就出现了一行用油漆写在山壁上大字:“血衣白痴来吃屎。” “果然有诈!”我的话音没落,山崖下的小船里就传来一声巨响,摄像机镜头马上被覆上了一层暗黄,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山崖下面就飘起阵阵恶臭。 “他么的!”陶晞羽罕见的爆出了粗口,抬手把遥控器给扔到了山下。 叶寻的脸上也是一片铁青。 探神五脉的人分明就是在侮辱我们,他不仅是告诉我们:他对我们不屑一顾。也在直言,我们就算早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我沉声道:“先回酒店再说。” 我们几个赶回酒店不久,狐妈也跟着赶了过来,他见到我之后就直接问道:“王欢,你有什么打算。” 后来,我才知道,叶寻给狐妈打电话的时候。狐妈就这样问过叶寻,他告诉狐妈,我让他先别打电话,正在想事情。所以,狐妈找过来之后才会第一个问我。 我慢慢说道:“现在想去丹岛只有两条路,第一个办法等魔门的人过来接引我们。但是,这条路不太好走。司若他们提前出发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魔门过来接人等于暴露了我的意图,适得其反。除非他们能做得天衣无缝。” 狐妈沉声道:“我想听另外一个办法。哪怕你的办法在不靠谱,我也要听。” 我想了想道:“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五脉的人,自己请我们进去。” 我看向狐妈道:“叶寻说要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五脉对血衣堂究竟是什么态度?” “五脉不希望血衣堂重新崛起,但是也不能让血衣堂就此消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血衣堂接到任何任务,当然也包括了这次探查丹岛。” “血衣堂常年没法接受任务,很快就会被人忘记。直到被抛弃在探神手的角落里自生自灭为止。封锁血衣堂就是五脉要做的第一步。” “其实,五脉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他们让我自行进入丹岛,只不过是在故作大方,实际上,他们从没想过让我加入。” 狐妈点头道:“说的没错。我想听的是,你想怎么让五脉的人请你进去?” 我平静的说道:“其实也只是想想罢了。让他们请我进去,第一个就得有我必须进去的理由。五脉用不着我。这么条件不会成立。” “第二个条件就是丹岛里有足够让五脉动心的利益,而且这个利益必须牵扯到血衣堂。现在的血衣堂……” 我的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以狐妈的聪明,肯定能也知道,我想说的是,现在的血衣堂还有什么能值得五脉动心的东西么? 狐妈看着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看来老何眼光的确比我好。” 狐妈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话筒说道:“老何,你的眼光不错。” 老何的声音很快就从手机里传来过来:“我看人的眼光一样很准。就凭王欢这几句话,我也得押上血衣堂的老底儿赌一赌。你慢慢跟王欢解释吧!我去安排。”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狐妈时,后者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慢悠悠的跟我说道:“王欢,你知道探神手为什么不叫五宗,五派,而叫五脉么?” 我摇了摇头道:“难道不是因为五脉绝学是一脉相承,而且各有分支的原因?” “不!”狐妈道:“过去的五脉一直叫做探神五宗,直到明末清初探神手经历一场剧变之后,才改名叫做探神五脉。” “其实,五脉的划分还要从华夏大地的神话分部上说起,因为,华夏神州的神话传说可以分作‘仙、魔、巫、妖、鬼、神、隐’七大脉络,每一条脉络都有集中了一定范围之内。像我们所在的东北就属于鬼脉,因为东北的神话传说大多数属于鬼神和大仙,所以被称为鬼脉。”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你的意思是,东北这一片能打开的禁区都是跟鬼神有关?才被定名鬼脉?” “没错!”狐妈看向我道:“你自己就经历过玄级禁区的黄金面具,难道感觉不出来什么么?”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之后才示意狐妈继续再说。 狐妈再次说道:“当年那场剧变其实就是因为探神五宗,因为争夺禁区控制权掀起的一场大战。此战之后,五宗精锐折损过半,元气大伤。五宗的高层不得不坐下来谈合。” “为了避免五宗再起纷争,五宗决定以抓阄的形式瓜分神话七脉,不管抓到什么都只能在所属的脉络中活动,不经其他宗门同意,谁都不得越界探神。” 狐妈说到这里才顿了一下道:“当时,五宗之外也有血衣堂。但是血衣堂只是象征性的存在。对五宗丝毫不构成威胁。所以五宗心照不宣的把剩下两脉交给了血衣堂。” “他们知道血衣堂没有本事探神,交给血衣堂只不过是储备在对方手里罢了。有朝一日,他们还能把地盘取回来。” “他们把五宗改名为五脉。就是在为了提醒对方,我们各有各的地盘,你们最好不要妄动。” 我冷笑道:“五脉那时候就那么没脸没皮么?” “混江湖,要脸干嘛?”狐妈白了我一眼才说道:“后来,魔门司家横空出世,一统魔门。大举杀向探神手,五脉联手之下还是差点被司家打残,魔门后来虽然在五脉宿老的威胁下退走,但是也强行抢走了属于闻世宗的魔脉。” “五脉为了脸皮,象征性说血衣堂作为执法的堂口,可以随意进入五脉所属禁区探查隐秘。算做是给血衣堂的补偿。” 狐妈冷笑道:“五脉以为自己很高明,也觉得血衣堂不可能有本事进去五脉地盘探神才故作大方。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血衣堂后来会练出两位不世奇才,毒笑,荆霜。这两个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将血衣堂推上了巅峰。也为后来的刑殿崛起打下了基础。” “那时候,五脉再想要去要第六脉已经要不回来了,再加上老何他们一大批被毒笑招揽的青年俊杰加入血衣堂,刑殿的崛起已经再也无法逆转。” 狐妈重新看向我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第一七脉当中的隐脉,还在血衣堂的手里。第二,血衣堂太上毒笑,荆霜还在人世。” 我震惊道:“毒笑,荆霜还在人世?他们不得几百岁了?” 狐妈摆手道:“毒笑,荆霜,只不过比老何大了一些,最多也就七十岁左右。” 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那就好!” 七十岁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古稀之年,早已经不可逞筋骨之能了。但是对于绝顶高手来说,这个年龄还不到颐养天年的时候。 难怪五脉把血衣堂逼到这种地步,却没将它彻底覆灭,原来血衣堂还有两个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坐镇。 叶寻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既然两个太上都在,他们为什么会看着刑殿覆灭,还不出手相助。” 狐妈道:“血衣太上虽然修为高深,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他们是纯正的执法者。只要五脉没触碰探神手的规则,他们不会出手。哪怕是看着刑殿打劫,他们也会置若罔闻。况且……” 狐妈道:“也有传闻,血衣太上早就对刑殿的作为有所不满了,他们大约也有清理刑殿意思,才会放任五脉动手。但是五脉对血衣太上的畏惧却也半点不假。” 我沉声道:“你是说,丹岛属于血衣堂掌握那一脉的地盘?” 狐妈摇头道:“严格的说,丹岛属于仙脉。但是也属于血衣堂掌握的隐脉。” 第二五二章入丹岛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见我听不懂就解释道:“隐脉,是唯一没有固定方向的脉络,如星落满布似的散落在神州各地的神话禁区。隐脉中隐藏的秘密都属于人神,也就是历史上确实存在过,又被神话之后消失无踪的人物,比如墨子,鬼谷子,张三丰这些千古奇人。” “徐福当然也可是算作是隐脉的人物,所以,老何绝对有理由找到血衣太上出手把五脉的人马全都踢出丹岛。” 我皱眉道:“这能行么?” “为什么不行?”狐妈笑道:“只有没脸没皮在江湖上才吃得开。就算五脉据理力争,在血衣太上没做出决断之前,他们也不能继续探查丹岛。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还有……” 狐妈话锋一转道:“更重要的一点是,五脉犯规在先。因为,当初五脉的约定中就有那么一条。谁在三年之内毫无功勋,谁就要把手中掌握的地盘交出来。五脉不允许你们进入丹岛本身就是违规。他们理亏在先,肯定会惹怒血衣太上。” “不对!”叶寻道:“既然魔门也参与了丹岛之争,那就是说明,这里的规矩不那么严格,血衣太上会出手么?” 狐妈摆手道:“这就是我要的说第二件事儿。魔门与探神手,在探神五脉之间,一向有赌禁地的规矩。” 狐妈简单的解释道:“比如我看好你地盘上的一块禁区,非要进入不可。我就可以拿自己地盘上同样级别的禁区跟你打赌,赢了,我可以自由进入你的地盘。输了,我的禁区就要归你所有。” “刚才老何说自己要赌,我估计,他已经猜到五脉不会轻易放手,为了争取时间,他可能会压上某块禁区跟他们对赌。” 狐妈抬头看向我道:“隐脉的禁区本来就少,天级禁区就更少。这一次,你们如果失败了,血衣堂可能不止要丢掉一个禁区那么简单。” 狐妈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次老何一旦跟对方达成了赌约,那就代表着,两个血衣太上已经准许五脉与血衣堂对赌,五脉对血衣堂的压迫很快就会随之而来。 一场接着一场的赌局会跟着连连上演,直到血衣堂输掉了整条隐脉为止。 如果,老何真的跟人立下赌约,那么,我不仅要赢,还得赢的漂亮,只有让五脉心中忌惮,才能给血衣堂迎来喘息的机会。 老何本来无需如此。 一个上位者,应该站在全局的位置上考虑利益的得失,却不该有太多的义气。可是,年过五十的老何,忽然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跟我讲起了义气,倒是让我难以适应了。 我正在沉默之间,老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妹子,这边的事情成了,告诉王欢他们放手去干,天大的娄子,我先顶着。” 我从狐妈手里接过电话:“老何,你跟人家赌什么了?” 老何愣了几秒之后才哈哈笑道:“这个不需要你去关心,你只要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我还要在说什么,老何的声音却跟着一沉:“王欢,你不用为了这些事情担心,即使血衣堂没有你,我早晚也要跟五脉对赌。”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跟着一场的赌博,每个江湖人都是天生的赌徒,跟人赌,跟命赌,也跟天赌,胜负成败只不过是一瞬之间,没有谁能百战百胜,等你推牌退场时,仍旧面带笑容,你就是英雄。” 老何沉声道:“我名叫何荣殇,我一辈子都在跟人赌,胜负参半,早就习惯了下注。胜负对我来说,何荣何殇?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只要还没输光一切,就能从头再来。好好做,只要你回来,我们就有翻本的机会。” “谢谢!”我现在能说的只有“谢谢。” 那时的老何,就像是明知道自己孙子是个赌徒,还要拿出棺材本来给他翻本的老头。有溺爱,也有期望,当然他不是期望儿孙能靠赌翻本,而是期望他不要再赌。 我们都知道,这一局是为了不赌而赌。 我放下电话之后,狐妈才沉声说道:“老何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给人压力。但是,我得做一下坏人。” 狐妈郑重道:“拿出全力,手段无所不用,这局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当然,这局你胜了,还是会给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那你就继续赢,赢到五脉正视你王欢,赢到他们不敢轻易跟你对赌为止。” 我郑重点头之间,狐妈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放手做,不用顾忌五脉的实力,委屈了自己,血衣堂是你的后盾。” 狐妈说完不等我表态就离开了酒店,她知道,很多豪言壮语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让别人都稍有安心,但是结果如何,有时候真的要听老天的安排,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干脆不说的好。 狐妈走后不久,就有人找了上了门来,对方见到我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马元驭,破晓宗探神四秀随心公子的人,过来接你们入秘境。起来跟我们走。” 我本来就是要跟人进入禁区,自然也不会去跟一个小人物多费唇舌,干脆起身跟他走出了酒店。我的不愿计较落在马元驭的眼里却变成了畏惧,对方轻蔑冷笑道:“我们车是给人做的,你们几个自己找车去吧!告诉你们,老子耐心有限,五分钟之内你们找不到车,我可不等。” 马元驭话刚说完,我就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拔出匕首一刀捅进了对方肚子。 马元驭见匕首没入自己身躯才满眼不敢相信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随手抽出匕首。转头向司机说道:“告诉你们那个什么j 巴公子,换个会说人话的过来。” 司机愣了几秒之后才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知道,你在得罪谁么?” 我冷声道:“你最好回去告诉你们那公子一声,让他想明白自己在得罪谁?我不去,你们就等着魔门先一步行动吧!耽误了两家对赌,老子概不负责。还有……” 我踢了一脚躺在地上挣命的马元驭:“你也可以继续再跟我多吹一会儿牛逼,好好吹吹你们那公子有什么丰功伟绩,看看这货能不能被你吹得伤势痊愈。” 破晓宗那边只来了两个人,自然不敢跟我硬碰,连一句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带着人走了。他们两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破晓宗就又换了个人过来,这次来的是个叫余娜的漂亮女孩,十分客气把我们带到了码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探神四秀中的随心公子。 狐妈跟我说过,探神手的年轻一辈中一共有六个领军人物“烈火冰凝,冷雨随心”合称探神四秀,排名在四秀之上还有一王一狂名声虽大却很少露面。 随心公子虽然名为公子,却是一个女人,只不过,她从来不着女装,对漂亮女孩也情有独钟。更不许别人去提她的性别,才得了随心公子的名字。 随心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纯粹的武者,她身高至少也在一米八左右,虽然披着一头长发,身上却满是阳刚之气。乍见之间比我更像一个刀客。 随心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抱拳还礼之间,余娜开口道:“我家公子,天生不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是我代为表达他的意思。希望几位不要介意。” “无妨!”我说话时,随心的目光像是无意间跟叶寻碰撞在了一处,他们两人同时把手按向了刀柄,仅仅几秒之后,又各自松开了手掌,相视而笑。 余娜笑道:“公子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他觉得叶寻先生是个刀客。他也只喜欢纯粹的刀客,希望任务结束之后,能跟叶先生切磋一番刀法。” 叶寻面无表情的道:“我的刀除了杀人之外,只跟兄弟切磋,我看还是算了吧!” 余娜不以为意的笑道:“公子只是见猎心喜,并没别的意思,叶先生不想切磋也无妨。两位里面请。” 我跟着对方走进船上的客厅之后,余娜轻轻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端上来一个托盘,那上面正式马元驭死不瞑目的人头。 余娜先是轻轻指了指人头道:“这人自作主张得罪了王先生,公子已经把人处置了,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我转头看向了随心时,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把目光挪向了一边儿,余娜继续说道:“这次任务是破晓为主,拨云为辅助,也有血衣堂的参与。公子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共同对抗魔门。” 余娜不等我表态就继续说道:“这次对局,魔门少主司若亲自出马,对方阵容不容小觑。据说王先生与司若颇有几分交情,是不是可以请王先生简单介绍一下司若?” 我脸色顿时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余娜说道:“王先生怕是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想知己知彼而已。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可以……” 我站起身道:“我刚刚还以为随心配得上刀客二字,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话不投机,我不想多说,房间在哪儿我要休息。” 第二五三章 各行其是 - 神隐 - 苗棋淼 余娜见我起身,微笑道:“来人,带王先生休息。” 我故作愤然地离开船舱,只不过是为了多做准备,却不知道一场危机从我离开船舱的一刻就已经悄然而来。 后来,有人告诉我…… 我离去不久,自称从不说话的随心就开口道:“娜娜,你觉得那个王欢如何?” “不足为惧。”余娜轻蔑道,“王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单就这点已经显得城府不足。仅凭几分急智,他走不出丹岛这座斗场。我们无须担心王欢。” 随心笑道:“你看人一向很准。但是,何荣殇这次下注如此之大,会派一个不靠谱的人领队吗?” “血衣堂人才凋零,不让王欢领队,还有别人吗?”余娜摇头道,“我研究过王欢前几次任务,他能杀出重围,靠的是临机应变,却不会兼顾全局,更不要说布局谋事。这一次的任务恰恰就是要统领全局。谁能把所有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余娜冷笑道:“这一点王欢做不到,叶寻也做不到。我们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留在丹岛。” 随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觉得还是再观察一下的好。” “有什么可观察的?我跟你打赌,王欢现在肯定在房间里暴跳如雷,你信不信?”余娜随手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咱们看看王欢的丑态,权当旅途消遣了。你看,王欢不正在骂娘吗?” 我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脑里传了过去:“什么特么的狗屁公子……瞧不起老子……老子一定让他好看……” 余娜摇头道:“只会像狗一样叫嚣的人,能有什么作为?这次任务我们赢定了。” “不对!”随心指着屏幕道,“你看王欢的手!” 余娜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看见我的右手一直在空中比比划划,左手却始终放在桌子上,手指还在很有规律地敲动。 这时,站在我对面的陶晞羽像是哄小孩似的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探神手中的翘楚,我们又……” “连你也瞧不起我?”我暴怒起身之间,手指着陶晞羽怒吼道,“你给我滚,下了船马上滚,我们不需要你!” 陶晞羽眼圈发红地坐到了一边儿,叶寻也把我拉到了门外,给我点上了一支烟:“消消气。” 我站在走廊里抽烟的时候,监控另外一头儿的余娜却急声道:“给我找一个能翻译暗语的人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探神手就站在了屏幕之前:“王欢的确是在打暗语,他在给那个女孩安排任务。” 余娜皱眉道:“什么任务?” 那个探神手道:“王欢的手势被他自己给挡住了一大半,我只能看出几个关键的词。” “原计划,离开,线索,我爸爸……”那个探神手道,“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他说他爸爸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血衣堂那边还派了上一辈的高手过来?” “这不是你该猜测的事情。你下去吧!”余娜冷着脸撵走了那个探神手才说道,“难怪何荣殇敢下大注,原来他们早有线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余娜连说了两个“让我想想”,“我调查过王欢的身世,他父亲应该是探神手清风,曾经多次与雪妖狐合作,但是具体师门不详,疑似破晓弃徒。” 随心道:“破晓宗最后一次将弟子逐出门墙是在六十年之前,和王欢的年龄对不上。除非……除非那个弃徒是王欢的祖父。” 随心转身喊来了手下:“去给我查一下六十多年前被宗门驱逐的弟子。”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随心就拿到了资料:“那个被逐出门墙的人名为王虎,被废之前是破晓宗少宗主最有力的竞争者。如果王虎没被逐出门墙,宗主之位很有可能会因此易主。” 随心沉声道:“但是,资料却证明不了王虎与王欢之间的关系。” 余娜道:“这一点无所谓。我现在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肯定当初潜入丹岛的那个探神手就是王战。” “现在看来,何荣殇在意的不是这次赌约的输赢,而是丹岛当中的某种东西,只要王欢能拿到那样东西,血衣堂付出一脉的代价也值得。” 随心皱眉道:“什么东西能让何荣殇付出一条隐脉的代价?” 余娜摇头道:“血衣堂最大的资源不是那条隐脉,而是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脉所辖禁区执法。刑殿鼎盛时期不就相当于独掌六脉吗?” “现在刑殿没有那么多人手,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飞扬跋扈;如果他们再次掌握足够的人力,仅凭他们可以随意踏入禁区的特权,就足够血衣堂快速崛起了。何荣殇押上一脉并不吃亏。” 余娜的话音里带起了丝丝杀意:“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让王欢带走丹岛之秘。” 余娜沉默了片刻道:“心心,你带着人马去跟司若周旋,我去会会王欢。” “嗯!”随心点头的那一瞬间,就代表着我和探神手青年一代的较量正式开始了,虽有征兆,却没有准备地开始了。 江湖中的较量就是如此,如果你没提早一步去谋算对手,哪有什么客气宣战,哪有什么时间排兵布阵?每一场较量都像是短兵相接。丹岛之争对我而言就是如此。 我就像是一颗被扔进了别人棋盘的棋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对弈的人随手捏起扔到一边儿,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废子,完全不在棋手的考虑之列。 我方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不被立刻扔到棋局之外。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的房间里是不是装有监控或者是不是有人在监听,我完全是在赌运气。 叶寻出门之后就低声问了我两个字:“有用?” 听天由命吧! 演戏可以逼真却不能强调,当你一再强调一件事儿的时候,反而会引发对方的怀疑。我已经演过一次戏了,没法去演第二次。 下船之后,我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赶走陶晞羽。如果对方不上当,我就只能让陶晞羽先行离去,那样一来,我只怕要先输一半。 我一直等到下船才倒背着双手看向丹岛九重天。我眼前的这座丹岛就和我梦中一模一样,三艘古代的战船全部被击毁在海滩附近;大批尸兵全被人拆解成了标本,装在各种器皿当中,源源不断地送进魔门设立在海滩上的研究所。 我只是轻轻转了一下头,就看见研究所背后像垃圾一样堆积如山的尸体。 余娜冷笑道:“魔门就是这么恶心。几位,那边就是神探手的驻地,跟我来吧!” 我当即冷声道“刘妍,你现在可以走了。” 刘妍就是陶晞羽现在用的化名。豆驴子赶紧说道:“王欢,算了,刘妍又不是有意的,何必呢?” 我冷眼看向了豆驴子:“我办事儿的时候,你最好别说话。” 豆驴子被我一句话弄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不得不佩服豆驴的本事,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却还能看出脸色的变化——他的易容术恐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陶晞羽低着头不说话,我却心急如焚。如果余娜他们还没有任何表示,我的戏该怎么往后演? 我沉默了几秒之后再次开口道:“刘妍,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陶晞羽小声道:“你让我去哪儿?” “去魔门,去宗门,或者干脆等在船上,你随便,总之别让我看见你就行。”我冷声道,“叶寻,我们走。” 我和叶寻抬脚就往前走,余娜却始终一言不发。我走到十米开外的时候,没跟上来的豆驴子终于动了:“丫头,你现在船上等着吧!我劝劝王欢。” “嗯!”陶晞羽仅仅说了一个字,余娜就开口道:“王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是在两军阵前,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去解决,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冷声回应道:“我在管教血衣堂的人,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余娜笑道:“既然你已经把她赶出了血衣堂,她就不是你们血衣堂的人了,不过,她仍旧属于探神手。我看这个妹子不错,就让她跟着我好了。刘妍妹子,你到我这里来。” 我皱眉看向余娜之间,陶晞羽低声道:“血衣堂对我有恩,我想留在血衣堂。” 余娜忽然开口道:“据我所知,你从没出现在血衣堂,他们对你有什么恩?” “这个……这个……”陶晞羽微微一愣之后马上说道,“这个不方便说。总之我不想离开血衣堂。” 我接口道:“算你有点良心,跟着我走吧!” 陶晞羽赶紧跟了上来,在前面的破晓宗弟子引导下走进了探神手的营地。那处营地正好在我梦境的清军大营的位置,山上被炮火炸断的阶梯还在,只不过被人插上了各种颜色的小旗,看样子是在标注上山的路线。 我站在山坡上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走进了营地,也彻底被探神手忽视。 第二五四章 再上三重天 - 神隐 - 苗棋淼 我独自坐在帐篷当中,不断地回想梦境中的一切。 这个时候,司若他们不会跟我有任何联系,梦境中的经历就是他们留给我的惟一线索。 那段梦境对丹岛的描述可以说非常详细,甚至等于揭开了三层丹岛的秘密。可是,我总觉得魔门像是遗漏了什么事情。被魔门遗漏的东西才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我抓过叶寻的手掌,在他手心上轻轻写了几个字:晚上行动!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不动声色地潜出了帐篷,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赶了回来:“没有暗哨,我们走。” 我们从帐篷里溜出去之后直接摸向了梦境中的悬崖,从悬崖上跳进了海里,顺着石庙的方向,用豆驴子配制出来的药粉蹚过了食龙草地,摸上丹岛的二层。 被水淹过的那片树林在我印象当中异常清晰,我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夏姬指引过我的那棵巨木。树上的洞口还在,密道之下确实还有一片空间,唯独缺少的就是梦境中记载了《鬼瞳秘术》的石碑。不过,山洞里却明显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梦境当中关于我爸的事情应该是司命让人强行加进去的东西,为的就是扰乱我的思路。 我第一个要跑到这儿来,无非就是不肯死心,总想亲眼看看树洞里的情景。现在看到了,也就死心了。 我刚要转身的工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墙上的一块暗黄。那里的黄土就像是被人刻意涂在了墙上的。我几步走了过去,用刀刮掉墙上的黄泥之后,我梦境中见到的夏姬出现在了黄土背后。 那用匕首刻在墙上的图画栩栩如生,就像是夏姬幻化出的那个女人活生生地站到了我的面前。唯一与梦境中不同的是那个女人脚下趴着一头懒洋洋的老虎。 那头翻开肚皮、半眯着眼睛的老虎,我再熟悉不过——我爸没事儿做的时候会去画虎,别人的老虎都是虎虎生威,我爸画出来的老虎就像是一只大猫,还总是像晒太阳一样翻着肚皮躺在地上。 我爸跟我说:猛兽在你面前露出了肚皮,就代表它绝对相信你,否则,不会把最为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你的面前。 这个道理我懂,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爸每次画虎的时候都会在老虎背后留出一大块空间,又什么都不画。 现在我明白了,他的画里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在抚摸着老虎的女人。我爸一直等着在画里填上她的影子。 我爸真的来过。 我在石壁之前站了五六秒钟,猛然拔出刀往壁画上砍了过去。三刀过后,壁画四分五裂,成片的石皮从墙上脱落在地,石皮背后却又露出了四行大字:一丹可屠百万兵,一方可载千古事,一简可留万世情,一人可上九重台。 这不是我在梦中见到的最后一首《活命歌》?那首《活命歌》是我爸写的? 不对,两首《活命歌》的顺序不对。有人故意打乱了《活命歌》的顺序。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寻忽然说道:“王欢,你竖着看,是不是‘丹方见人’?” 我从头看了一遍《活命歌》,一句话的第二字连在一起,不就是“丹方简人”?难道,这座岛上藏着一个丹方? 我心电急转直下,沉声道:“我明白了。丹岛上的《活命歌》里应该藏着一张丹方。收集全了《活命歌》就能找到丹方,开炉炼丹就能见到岛上的丹士。” 豆驴子迟疑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道:“就拿第一首《活命歌》来说,天门合鬼门开,是什么意思?其实,应该是说开炉炼丹的最佳时间,开炉的时间应该是在子时,那个时候,正好阳气最弱,鬼门大开时间。” “再下一句,月过刀锋不过海。月过刀锋,根本就不是什么月亮沉在某一个位置上,而是指的弦月。也就是炼丹的时间,从月相看弦月如同镰刀。而且上弦月出现的时间大概是每月的初七,初八。这就代表的炼丹七天之后,需要熄火一次。我说的对么?” 我是在问豆驴子,他是我们当中唯一会炼丹的人。 豆驴子点头道:“听着有点道理,但是,你提供的信息太少了。我什么也听不出来啊?而且……我们总得看到完整的丹方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炼丹不像是熬药,有个个把时辰就能把药弄好,炼丹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丹士所说的耗费“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日”炼成丹药绝不是在信口胡说,一种丹药动辄花费十天半月的事情并不少见,就算炼上个一年半载也不算稀奇。 所以说,炼丹的时间也是丹方的一部分。这就好比开了中药之后,大夫会特意告诉你怎么熬药一样。 豆驴子道:“你的意思是去收集《活命歌》?” “现在收集来不及了。我们先走!”我不由分说的连出了几刀把墙上的文字给砍了个粉碎:“先跟我走。” 我走出树洞之后想了想,又故意往积尸地的方向转了一趟,直到我脚下碰到了魔花上的尸体才停了下来,再次调转了方向越过鼎阵,赶向齐军修建城池之下。 齐军城池是我在梦境中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当时我故意打断了司命设置的梦境,我并不清楚魔门是否攻克了城池,只能小心翼翼的向城池靠近。 我还没摸到城下,就看见草丛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项临。 项临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王欢,大小姐派我过来跟你联络。” 我脸色顿时一沉:“你就这么过来了?” 项临笑道:“这是我们魔门的地盘,我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正式较量明天一早才会开始,现在不会有人潜进我们的地盘。” 项临微微一顿道:“退一步讲,就算是有人跟着你们过来,你们没发觉对手,也是因为你们无能。” 叶寻脸色一沉就要上前,我伸手把叶寻给挡了回去:“你回去告诉司若,让她尽可能的收集《活命歌》,拿到《活命歌》之后第一时间跟我联络。” 项临一皱眉头道:“你要《活命歌》干什么?《活命歌》除了迷惑探险者之外毫无用处,这一点魔门当中早有定论。” “这个你不用多问。”我冷声道:“你只要把原话告诉司若就行了。” “抱歉!”项临摇头道:“我在没有弄清,你真正意图之前不能传话。这次对赌,我们双方出动的人手都极为有限,如果分出人去找《活命歌》可能会给我们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我必须确定《活命歌》的价值才能转告大小姐。” 我脸色一沉:“你只需要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分不分兵是司若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项临眼中的怒意虽然一闪即逝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我沉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那样的话,你最好祈祷我永远见不到司若,否则,你做好尝尝魔门家法的准备吧!” 项临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怯意,嘴上却仍旧强硬道:“好,你不说是什么原因,但是,你总得给我点依据,让大小姐去说服别人吧?毕竟,有些事情,大小姐也不能一言而定。” 我想了想道:“你就说,我在岛上看到了我爸留下的暗记就可以了。” “你爸留下的暗记?”项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别逗了,你爸上过丹岛么?那是主公跟你开的玩笑,你真当你爸是探神手的精锐弟子啊?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我毫无征兆向前滑出一步,抬手掐向了项临的脖子,后者似乎早有准备脚下微微一错,就躲开了我的攻势:“你真当这是在梦里,告诉你,老子不让着你的时候,你连我的边儿都沾不着。” 项临嘲笑还没结束,就被叶寻从后面袭来的一刀生生憋了回去。项临不知道叶寻的厉害,否则,他第一个防备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叶寻。他那点身法在叶寻那里根本不够看。叶寻只不过挪了两步就把长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我走上掐住对方脖子把人给提了起来,伸手撕开他的衣服,用匕首在对方身上狠狠刻了五个字:“收集活命歌。” 我下刀之间项临虽然疼得浑身战栗却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怨毒的盯着我不放,直到我把字刻完松开手掌,他才扣上衣服:“王欢,今天的事儿,我记住了,咱们后会有期。” 项临刚要转身离去就被叶寻给抓住了脖子:“你的话没说完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项临挣扎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我抬手指了一下城墙:“这座城是怎么回事儿?” 项临毫不掩饰的说道:“这座城,我们没打下来。你就别想着按照魔门的指引进城了。” 我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项临的话如果被人听去,马上就能发觉我在装神弄鬼。或许,已经有人跟在我们附近摸上来了,项临的话是故意说给人听的吧? 第二五五章 城为炉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冷然看向项临之间,叶寻忽然抽出匕首伸进了项临嘴里:“既然你不愿意传话,以后就别说话了。” 叶寻的匕首在项临嘴里搅动了一圈之后抽刀而出,项临惨叫声中嘴里喷出的血块顿时染红了地面,眼中的怨毒却丝毫未减。 我居高临下地看向对方道:“爬起来,滚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项临捂着嘴站了起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后飞奔而去,我却再次看向齐军城池。 曾经阻拦丹岛要道的城池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尤其是城池的大门,像是被炮火击中,被炸得支离破碎;堵在城中的三艘楼船,两艘被毁,仅剩一艘楼船横在了城中,将破碎的城门堵住了一半。 魔门并没攻破城池,否则最后一艘楼船也不会留下。我早就见识过魔门的战斗力,城中的齐军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逼退了魔门弟子? 我仰头看向楼船顶层:“城池的秘密应该就藏在那一层。一会儿,我们全力抢占楼船顶层。” 豆驴子忍不住道:“你能确定吗?” “能!”我沉声说道: “城中船,船中仙,寻仙不必走天边。” “山中海,海中山,无海无山一重天。” “歌中意,意中缘,不悟真意不通玄。” “人通玄,玄中玄,九重天外见真仙。” 我轻声说道:“这就是《活命歌》的总纲。” 豆驴子震惊道:“这首《活命歌》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爸留下的线索。”我沉声道,“我爸离开之前,不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只不过我没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叶寻忍不住道:“你是说,你爸留下的那些古籍里有线索?” “嗯!”我点头之间,从身上拿出几颗药丸,“我离开的那几天就是弄了这个东西。这叫僵尸丹,吃下去之后,身上会人气全消,正好能让我们潜进楼船。” 豆驴子拿过僵尸丹闻了两下:“这东西有用吗?” “有没有用也得试试。”我摇头道,“这东西是我按照古籍上的手法配置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试过,现在必须得试试才行。” 我不等豆驴子说话就把药丸给扔进了嘴里,一股辛辣气味顿时从我嘴里滑落腹中,我身上没来由地发出一阵阵像是腐尸般的恶臭。好在那股臭气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否则,我怕是要吐个翻江倒海。 叶寻他们几个捂着鼻子退出十多步远,我却转身道:“你们赶紧吃,吃下去就没事儿了。” 叶寻一咬牙把药丸给吞了下去,陶晞羽却死活不肯服药,豆驴子冷笑一声道:“我从来不吃别人的药。放心,我死不了。” “那就走!”我飞快地冲向城门时,陶晞羽也跟了上来。我眼看陶晞羽拿着什么东西在自己鼻子底下擦了两下,才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 陶晞羽抹在鼻子下面的东西,应该是盗墓贼用来防止瘴气或者尸臭的秘药,她大概是涂上了这种东西才闻不到我身上的臭味。 我飞步跃向船头的瞬间,楼船四周蓦然涌出了阵阵黑烟。浓密的烟雾片刻之后就将整座楼船包裹其中,完全断绝了跟外界的联系,毫无光线的船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下一刻间,我就觉得自己四周像是忽然多出好多人来,对方不仅把我们四个围在了中间,甚至还在往我们中间穿插而来。 “靠在一起,把陶晞羽放中间。”我说话之间猛一转身把陶晞羽挡在了身后,叶寻马上贴在了我左侧,豆驴子虽然慢了一步,好在跟我及时会合。我们三个呈品字形把陶晞羽挡在背后之间,我轻声说道:“我开手电,你们小心。” 现在的楼船就好似一座阴森鬼域,不计其数的冤魂就围拢在我们附近伺机而动。 老辈人说过,知道身边有鬼,只能好言相劝,把他弄走,千万别去开灯,也别吓着了鬼魂,要不然说不定能看见什么东西?点灯,点灯,小心鬼能抠你眼珠子。 我现在就是要给鬼点灯! 我右手按住手电之后,轻轻在上面敲了三下,意思是让叶寻他们做好准备,可我的手指还没碰到手电的开关,就觉得一种微弱的压迫感向我眼前悄然而来。 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黑暗当中举着一根手指慢慢地按向了我的眉心,却又偏偏不去触碰我的面孔。 对方的手指在向我靠近的瞬间,我猛地一下推开了手电。电筒的光束由下向上照向半空之间,陶晞羽的面孔竟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到两尺的位置上,伸向我眼前的那只手正是陶晞羽。 对方看到我时也吓了一跳:“你背后……” 短短一秒钟之间,我背后就传来了阵阵凉意。我只觉得冷如刀锋的手掌顺着我的脊背猛然向上窜动而起,直奔着我脊梁上抓来。如果让对方一下抓断了我的脊骨,我必死无疑。 没等我反应调转身形,叶寻和豆驴子的两把长刀就同时向我倒刺而来。我身形暴起之下推开陶晞羽冲出几步之外。我的双脚还没站稳,不计其数的人影已经冲开迷雾向我们身边围拢而来。 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回手一下捏开了陶晞羽两腮,把一颗僵尸丹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吃下去!” 我死死地捂着陶晞羽的嘴不让对方吐出丹药的当口,十多把长戈已从四面八方齐齐地向我指来。我眼见叶寻想要出刀反击时,低喝一声:“别动!” 叶寻刚刚停住了长刀,就被一支铜戈压上了肩头。我身躯微颤之下,两把长戈也一块儿搭在了我的肩上,长戈只是轻轻一翻,前段的锋刃就压住了我的咽喉,只要持戈武士稍稍向后发力,我的人头就会被他们生生割落下来。 我明知道自己已经服下了僵尸丹,额角上却仍旧冒出了一丝冷汗。 片刻之间,一具双眼泛白的齐军从军阵当中绕到了我的跟前,扇动着鼻息往我脸上贴了过来。对方紧贴着我的鼻尖抽动了两下鼻子,才慢慢抬起头来,转身往叶寻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对方忽然猛一回身,腰间长剑粹然出鞘,剑锋如电般逼向了我的咽喉。我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对方的长剑却如影而至,直奔我的咽喉上刺了过来。 我再想倒退时,两只戈尖同时顶在了我的腰间,我退无可退之下只能停住了脚步。 我相信僵尸丹的功效,才敢拿命去赌,却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出手,等我再想反击,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寒光游动的长剑压上了我的咽喉。 本来杀机四溢的长剑却在与我皮肤接触的瞬间停住了锋芒。我死里逃生之下忍不住大口喘息了起来,站在我对面的齐军连续抽动了几下鼻子,才收起了长剑,往叶寻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冷汗淋漓之间,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阵阵惊骇。 我一直都以为岛上的尸兵全是死人,现在看来,徐佑假扮李青阳时并没说假话,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尸兵,而是一群以令人恐惧的方式长生不死的人。他们是服用了不死仙丹的失败者,他们的思维还在、意识还在,只不过他们没了人气。 齐军剑士刚才那一剑,只不过是为了验证我的身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气儿”,他直到发觉我呼出来的是尸气时,才确定了我是他们的同类。 齐军剑士连续从叶寻和豆驴子身边走了之后,才猛一挥手。我身后的兵士马上收回了长戈,各行其是地走回了原位,笼罩在船上的黑气随之退出,船外夜空仍旧月朗星稀。天上的月光洒向船身时,站在我身边的士兵却像是受不了光芒的直射,用手轻轻遮挡了一下眼睛,稍稍偏过了头去。 陶晞羽颤声道:“他们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退化了!我们来对地方了。”豆驴子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难以压制的兴奋,“走走,快走……” 那些士兵的眼睛的确已经退化到了无法视物的程度,但是他们的嗅觉甚至是听觉却已经超出了常人,或许这也是一种进化。 我来不及去向想太多,急忙走向了船舱,叶寻却在我背后问道:“陶晞羽,你刚才怎么跑到我们外面去了?” 陶晞羽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是想往你们身边靠,谁知道我靠过去的时候,身边什么都没有了。我能听见王欢说话,又不知道他在哪儿,只好试探着往前摸,我什么都没摸到,王欢就把手电打开了。” 陶晞羽当时明明就在我们身后,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转了一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沉声道:“你往我们这边靠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陶晞羽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什么都没发生,我只不过感觉有人在往我们中间挤,不过,那人没碰着我,我也没挪动。” 豆驴子诧异道:“你没挪动,人是怎么出去的?” 陶晞羽刚要说话,却被我挥手阻止:“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把门打开。” 第二五六章 碰面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们刚走进船舱不久,就被一道铜门挡住了去路。门上虽然带着锁孔,数量却有数十之多,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门上用锁孔排列了一幅河图。 陶晞羽凝眉道:“这道锁不好开。你们退后一点,我来试试。” 陶晞羽刚刚试探着把铁丝伸进锁孔,全船上下忽然铃声暴起,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齐军同时转头杀向了船舱。手持长戈的甲士并排冲锋之间,我和叶寻一齐挥刀相迎,两把长刀寒光暴起,在齐军铁甲之间纵横穿梭力阻来敌。 可是仅仅片刻之后,我和叶寻也被齐军分隔开来,压在了下风。 从古自今,江湖中人都怕官军,并非是一句虚话。 单打独斗,官军可能不是江湖人的对手,只要官军形成了军阵,江湖人绝对挡不住对方的两个冲锋。 单枪匹马闯连营的事情可能存在,但是大多数的江湖人却做不到这点。我们的身法再怎么灵活,也需要一定的空间去辗转腾挪,一旦官军以人数压制了我们活动的空间,江湖人武功再高也得被乱刃分尸。 我和叶寻本来就站在狭小的甲板之上,再加上要守护船舱,不到一会儿就被逼向了墙角。 “用手电!”我怒吼之间一刀挡开敌军的长戈,左手推开手电往对方脸上照了过去。对方下意识地转头之间,我手提长刀欺身而上,手中刀瞬间砍开了对方铁甲,斜肩把人劈成了两半。 我还没来得及喘息,四支长戈同时向我头顶竖劈了下来。我本能地双手持刀反迎长戈的瞬间,手里的电筒也随之脱落在地。 四支长戈仅仅与我刀锋一触,持戈军士就将兵器向后拖拽而去,镰刀形的长啄顿时卡在了我的刀上,形同铁钩般地将我连人带刀拽向了军阵。 我手持长刀与对方互相较力之下厉声喊道:“豆驴子,帮忙!” “我手电打不开了!”豆驴子急得连连跺脚。 “你特么的……”我情急之下趁势向前踏出一步,将手中刀往前送出几寸之后,双手同时转动刀柄,长刀蓦然调转方向,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四个齐军收势不及之间,长戈再次往刀刃上碰去,铜戈上的长啄顿时在蔑天的锋刃之下应声而断,四名齐军一齐仰身倒地。我冲上前去挥刀横斩之间,四颗首级同时飞落,附近齐军却又向我围拢而来。 “杀——”我暴怒挥刀的当口,豆驴子终于弄开了手电,举着电筒在结队冲锋的齐军眼前来回晃动,我和叶寻趁势出手杀入敌群,总算压制住了齐军的攻势。 “放箭!”我和叶寻只是刚刚站稳了脚跟,对方的弓箭手就排开了阵势,围拢船舱。 我和叶寻与对方弓箭手只不过相隔十多米的距离,对方不用瞄准就能把我们覆盖在箭雨之下。 “退!”叶寻怒吼声中回手两刀砍掉了船舱大门,把门板横在身前推向船舱。 我上前帮着叶寻接住门板的当口,军阵当中已经箭如雨下,我和叶寻用手扳着门板一块儿顶在船舱门前。我们脚跟还没站稳,剑锋射击木板的声响就在我们身前骤然而起,迎面而来的长箭虽然没有透门而过,却在木板背后露出了锋芒。 我眼看一支支箭尖穿透木板之间忍不住大声喊道:“陶晞羽,你弄好了没有?” “快了!”陶晞羽仅仅喊了两个字,我就听见船舱外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巨响。 船上的齐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推出了三架床弩,足够手臂粗细的箭锋直指船舱。战国时代的床弩威力虽然不及宋代八牛弩,精准度也相对较差,只适合大规模齐射,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之内,三架床弩同时发射,不要说我们手里只有一块木板,就算是面前挡着一座土墙也会被重箭崩得四分五裂。 叶寻放开木板抽刀而起:“杀出去,砍了床弩!” 我正想撒手,陶晞羽却喊道:“成了!” 我侧头之间,那道大门已经向内敞开,露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这不是船!别往里进……” 我话音没落,弓弦震动的声音却乍然而起。叶寻伸手抓住我的肩头把我按在了地上。我俩身躯还没着地,我们身前的木板就在重弩的轰击之下木屑纷飞,三支劲弩同时从我们眼前飞射而过,直入甬道深处。 我和叶寻起身之间,大批齐军已经堵住了门口,齐齐向甬道当中挤压而来。 我们再想冲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在齐军的强压之下步步后退。 我刚才不让陶晞羽进入甬道,是因为我目测了那条甬道的距离。 我们上船的时候,战船是横向停在了城池门口,而那条甬道至少也有五十多米。战船本身能有多长?甬道的尽头如果没有深入山坡当中,不可能修出如此长度的甬道。 可是,船舱明明是顺着船身修建,战船两头并没靠向山坡,甬道又怎么可能深入山腹?甬道当中不是带有迷阵,就是被人施展了幻术。 我趁着叶寻抵挡对手时,往甬道当中看了一眼,却不由得暗暗一惊。原先守在甬道入口的陶晞羽和豆驴子此时都已经不知去向,就连射进甬道中的三支重弩也无影无踪。 我刚想提醒叶寻,身前的齐军忽然在怒吼当中手持着长戈并排向我们冲杀了过来。 我和叶寻不约而同倒退了一步…… 可是就因为这一步,我就像是掉进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四周景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背后的一道阶梯。 我站在原地等待了几秒,才转身走上了台阶。 我往前走出不久,眼前就出现了一间摆着茶几的静室,身穿道袍的徐佑坐在茶几背后伸手道:“请用茶。” 我在徐佑对面坐了下来:“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徐佑微微一愣:“你见过我吗?” 我平静地看向对方道:“几天前,你把我扔进了海里,我当然记得阁下是谁。” 徐佑脸色微微一沉:“你是谁?” 我早就知道我肯定会在丹岛上见到徐佑,他才是进入丹岛的关键人物。 司命不会无聊到弄出一个虚假的人物过来骗我,他特意把徐佑作为梦境的核心,必然有他的深意。 更重要的是,司命在梦境当中给了我一个提示,那就是徐佑善于统御全局,一旦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预计的范围,他就会进退失据,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变。 我上来这一句话马上打乱了徐佑的思路。 我端起徐佑面前的茶杯道:“徐先生还是这么喜欢使用幻术?幻术这东西偶尔用用还行,想要骗人,不能只玩幻术。你说对吗?” 徐佑阴沉着面孔道:“你是两个月前跳水逃生的那个人?” “不像吗?”我微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幻术,还有易容术?” 徐佑深吸了一口气才冷笑道:“你在骗我?” “你不是也在骗人?”我看向徐佑道,“这样说吧!我想要丹岛之秘,你也一样。但是,现在我们两个却是角逐丹岛的各方势力中最弱的一方。我需要你帮忙,你大概也需要一个盟友吧?” 徐佑脸色阴沉地说道:“我不需要盟友,也不会与人分享丹岛之秘。”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直言道,“我对长生不死不感兴趣,我想要找一个人的去向。丹岛上无论有什么秘密都是你的。” 徐佑扬眉道:“就这么简单?” 我的声音跟着微微一沉:“我还要几个人的命。” 徐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要谁的去向?那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王战!”我说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我父亲有没有来过丹岛,他又出没出去?” 徐佑的眼睛顿时一亮:“在岛上留字的那人是你父亲?你怎么证明……” 徐佑话没说完,我的双目已经对上了他的瞳孔,徐佑恍惚之下僵立在了原地。 我在梦境中练成的“生死凝眸”也被我给带了出来。司命虽然没有给我解释原因,但是我估计是我在梦境中吃掉了蛟蛇双目的时候,司命在梦境之外把真正的蛇眼塞进了我的嘴里,引导着我在梦中修炼,否则,我也不可能练成生死凝眸。 片刻之后,徐佑就猛地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我看着对方笑道:“这就是我的证明。我想杀你,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但是,我杀了你,肯定斗不过外面的两方人马,所以,我们还得联手。” 徐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想怎么合作?” 我沉声道:“那得看你对丹岛了解多少。” 徐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想要套我的话吗?” 我摆手道:“你想多了。你先前的布局,无非就是想让人在你前面探路,但是,你的手法似乎有些……有些低劣。你把自己摆在一个探险者的位置上,谁会替你去送死?” “想要骗人,你就得让他们觉得,你掌握了丹岛上最大的秘密,这样才会有人抢在你面前去送死。我说的对吗?” 第二五七章 定计 - 神隐 - 苗棋淼 徐佑紧盯着我看了半天,才沉声说道:“你外面说的那四句《活命歌》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我仰头看向了徐佑,“我说是真,你信吗;我说是假,你信吗?真真假假,不到最后谁能相信?” 江湖人都有三分赌性,越是到了绝境,赌性也就越重。徐佑虽然没被逼到绝路上,但也是个时间问题,如果他有上岛的本事,他绝不会蹲在楼船上等着有人进来。 我敲着面前的桌子道:“把我的朋友放出来吧,有些事情当面谈谈更好一些。” 徐佑沉默之间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我们周围的一切瞬间消散一空,只剩下了摆着一口棺材的船舱。 我在徐佑的示意之下向门外喊道:“都上来吧,这里没有什么危险。” 叶寻他们几个陆续从门外走了进来。叶寻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我背上敲了几下,他的意思是:附近有人。 楼船的位置并不算隐秘,我们几个又处在楼船的顶层,只要有人在附近架上一副望远镜,就能看见我们的口型,我们说什么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我伸手虚引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父亲当年在岛上的挚友,徐佑。当然,你们也可以叫他徐福。” 徐佑身躯微微一震之间,转头向我看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徐福?” “那是我爸的猜测。”我看向徐佑道,“我爸一直都怀疑你是徐福,只不过他找不到证据。” 徐佑沉默良久,忽然一抬手掀开了面前的棺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徐福。” 那口棺材当中赫然躺着一具跟徐佑一模一样的尸体,唯一不同的是,尸体身上的道袍已经变得腐朽不堪,轻轻一触就可以化成残渣。 豆驴子贴在棺材边上看了半天,还特意撕下尸体的衣角搓了两下,才向我点了点头。 徐佑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的举动,自顾自地说道:“我有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怎么炼丹……还记得我在岛上落下了什么东西。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落下了什么。” 徐佑沉声道:“我的记忆里,我应该带人上过岛,而且带的是童男童女。但是我想不起来应该从什么方向上岛,又是为了什么。” 徐佑看向了窗外:“所以我一直都在想,应该让别人先往岛上走,等他们走上去,我或许还能想起一切事情。” 我沉声道:“你记不记得一副需要在子时开炉的丹方?” “好像是有……”徐佑皱着眉头道,“那副丹方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不对,不对,丹方不能在子时开炉。子时阳气最弱、阴气鼎盛,不适合炼丹。” 我顿时脸色一沉。这个徐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就是让他配合我撒谎,他怎么会在中途摆了我一道? 我看向徐佑时,后者缓缓说道:“可我却在《活命歌》里找到了一副丹方。” 徐佑转头笑道:“《活命歌》本来就是假的,你怎么从里面看出的丹方?” 我从离开营地开始就知道有人在我背后监视——余娜他们不会相信我,就像我也不会相信他们一样。我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落在对方二目之中。 我顺利离开营地,无非就是余娜他们故意放我出来。我这一路上一再地强调《活命歌》,就是想让暗中监视我的人觉得《活命歌》才是解开丹岛之秘的关键。 魔门和探神手只要开始争夺《活命歌》的石碑,我和司若的压力都会随之减轻,我的下一步计划才能进行。 可是徐佑不但没有配合我,反倒一下拆穿了我的计划。徐佑冷声道:“你抛出《活命歌》,无非是想转移别人的注意。王战当年也这样做过。岛上的《活命歌》九成出自王战的手笔。《活命歌》里究竟藏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徐佑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当年,我与王战约定,各带一物在此会面。你空手前来,还想让我去蹚浑水?老夫告辞了!” 徐佑说话的同时身形倒射而起,直奔窗外落去。我起身之间,对方已经飘出了窗口:“等你想通了,就带着东西到第四层天的秘火窟找我。” 徐佑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我想把徐佑给拽进乱局,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我没想到徐佑会忽然给我致命一击。他现在没了影子,所有人都会把目标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刚往窗外看了一眼,徐佑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太多。船上那两百齐军将士算是我送给你的小小礼物,你手中的狐铃就能控制他们。” “徐佑……徐佑……”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对方反应,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从船上走了下来。 我还没走到门口,船上的齐军已经闻声而动,直奔船舱围拢而来。我刚刚向后倒退了一步,豆驴子就急声道:“王欢,你试试狐铃。” 我双脚连续后退之间,忍不住怒吼道:“你也相信徐佑的鬼话?” “狐铃是王战给米糊儿的。”豆驴子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愣在了当场。 我爸既然把狐铃送给了狐妈,她又怎么会把铃铛还回来? 可是,豆驴子的话我又不能不信。他和狐妈之间虽然打打闹闹,我却能看出来他们互相之间非常信任。 我犹豫了一下就拿出狐铃挂在手腕上当空摇动了几下,原本杀气腾腾的齐军将士在一瞬之间安静了下来,纷纷向外左右退去。 “狐铃真能控制齐军?”我本来是在自言自语,却没想到有人接过了我的话头儿:“狐铃为什么能控制齐军得问你啊!” 我循着对方的声音看过去时,余娜已经带着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探神手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王欢,眼前的事情,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 余娜厉声道:“魔门暗中派来的联络人是怎么回事儿?《活命歌》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谁说魔门的人在跟我联络?” 余娜轻轻挥手之间就有人把项临给推了上来。余娜指着项临胸口上的刀伤道:“你自己写的字,总不会不认识吧?” 余娜见我沉默不语,干脆拿出一张纸条扔在了我面前:“司若的亲笔,你总该认识了吧?” 纸条上的确是司若的笔迹,她只写了一句话:当心破晓,尽快上山。 我淡然看向了余娜:“一张没头没尾的字条能代表什么?” 余娜笑道:“这的确代表不了什么的,若是加上魔门弟子的认罪状,可就不一定了。” 余娜指着项临说道:“你当初真应该连他的手一块儿打断,这样他就连字都写不了了。” 我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陷害我?” 余娜声音一沉道:“王欢,我们暂且不论你跟魔门之间的关系,你身为探神手,掌握了禁区的情报就该拿出来与同道共享,难道你还打算针对两大宗门不成?” 余娜应该是在试探我。 我沉声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的身上没有任何秘密,信不信由你。” “那你就跟我回去找驻地的长老解释吧!”余娜轻轻挥手之下,跟在她身后的探神手立刻往我身前围拢了过来。我扬手摇动了狐铃,原先静止不动的齐军顿时长戈怒扬,转身杀向了余娜。 我拉起叶寻:“走!回船舱!” 我们四个接连后退之间,双方人马已经杀成了一团。我带着叶寻快步冲上楼船顶层,踹开窗户登上船顶,从船尾的方向跳落到了船下,沿着山坡向丹岛第四层飞奔而去。 余娜在我身后怒吼道:“王欢,你跑不了,拨云宗饶不了你!”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狠狠地摇动了两下狐铃。刺耳的铃声在夜空当中声传数十米之间,船上的齐军瞬时发狂,不计后果地向余娜的方向疯狂冲去。原本与齐军势均力敌的探神手顿时被压在了下风,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 我在冷笑之间冲向丹岛四层,我身后的豆驴子边跑边问道:“王欢,你家老爷子真到过丹岛?” “应该是!”我回答道,“我爸写字有个习惯,就是下笔的时候很重,他不管写什么字,起手第一笔都像是故意地顿笔。这个习惯他一直都没改过来,山洞里的字肯定是他留下的。我现在还没看见其他的《活命歌》,不知道有没有我爸留下的东西,总得看见了才知道。” 豆驴子道:“你家老爷子就不给你讲他探神的事情?” 我摇头道:“我没遇上狐妈之前,都不知道我爸说的生意就是探索禁区。这个你问狐妈就知道了。” 我和豆驴子说话之间,踏上了丹岛第四层。 从我所在的位置放眼看去,岛上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草,挺立的草尖足有半人多高。这还仅仅是草地的边缘,越往里去,荒草也就越高,几乎能够超过我的头顶。 “这地方能进出吗?” 第二五八章 敌不动,我先动 - 神隐 - 苗棋淼 在东北,这种荒草甸子并不少见,但是也没人随便往草甸子里钻。先不说荒草里有什么,单是可以将人没顶的草枝就足够让人敬而远之了;何况荒草甸子里面泥泽满布,掉进去就是凶多吉少。这丹岛上的荒草甸子能随便往里进吗? 我正在犹豫时,豆驴子忽然道:“拨云宗的人上来了。快点走!拨云善于追踪,让他们堵住就走不了了。” 我回过头时,随心已经带着大批高手向山顶飞纵而来,单看身法,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儿以上跟我和叶寻旗鼓相当,一旦交手,我们肯定会吃大亏。 “走!”我咬牙之下低头钻进了荒草当中。我虽然是在逃命,也不敢走得太快,每走几步都得用刀在地面上试探两下,免得自己一脚踩进泥沼死于非命。 我们几个才跑出二三百米,我就感到身上一阵阵地发痒。等我往手上看时,我的手臂上已经掀起了一片片暗红色的斑点,皮肤上阵阵奇痒让人恨不得一刀把发痒的肉片割下来扔在地上。 “这是过敏?”我转头看向豆驴子,他的手上也浮现出了一块块红斑。最严重的人是陶晞羽,她的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看出面孔已经膨胀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是严重过敏的表象! “这里的草有问题。”豆驴子拼命按着手臂道,“赶紧找个地方,我给你们配药,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和叶寻一左一右架起陶晞羽飞快地往草丛深处跑了过去,把她放在一块相对干爽的草窝里:“豆驴,你看着陶晞羽,我和叶寻去引开他们。” 我和叶寻原路返回时,随心已经顺着我们的脚印追到了附近。我伸手拉了一下叶寻:“往这边走!” 我踩着自己的脚印转身往别处跑了过去,直到遇见水流才停了下来:“贴水走,千万别往深水里去。” 我刚刚把脚踩进水里,就看见随心往我们的方向搜索了过来。有人低声说道:“统领,前面的足迹只剩下两个人,他们会不会分开逃了?” 余娜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两个人应该是王欢和叶寻。他们的确分开了,但不是分头逃走。他们当中应该是有人受伤了,王欢和叶寻故意想要引开我们。顺着四个人的脚印追。” 糟糕! 余娜不是随心的助手,而是跟随心同级别的身份。她是冷雨公子? 我伸手在叶寻胳膊上碰了一下,后者悄悄取出*瞄向其中一个探神手扣动了弓弦。从他手中飞射而出的冷箭凶猛没入对手太阳穴半尺,那人的尸体才怦然倒地。 “那边……” 有人拔出兵器想要往我们的方向追杀之间,余娜却阻止道:“不用追,王欢是想故意把我们引来。继续按照原路追,小心戒备。”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一皱眉头。我对着叶寻比了一个“悄悄过去”的手势,自己从叶寻的背包里拽了一把*,拎在手里慢慢退向了河道中心。 一般荒草甸子都是沿着河道生长,没有充足的水分不会出现如此茂盛的荒草。但是河流也代表着危机,潜藏在荒草中的猛兽也要依赖着河流生存,我刚才不想叶寻下河的原因就在这儿。 我退到河流中心时,河水刚好没过我的膝盖。我扎稳了双脚之后,拔出匕首在自己胳膊上轻轻划了一刀,血迹顺着我的手臂一滴滴落进了水里。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河水下游翻起了片片涟漪,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逆流而上,往我身边飞速接近。 我当即举起*连射三箭,自己拔腿往河岸上飞奔而去。我刚刚踩上河岸,身后就传来一声*爆裂似的巨响,我虽然没有回头,却能感到如同城墙般的水幕在我背后掀天而起,往我身上猛扑了过来。 我冲出三步之后,脚下猛然一滑,侧身躺在地上往旁边翻滚而去。我仅仅滚出了几米之后,就看见一截老虎的身躯。我没看清对方的面目,却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怪兽身后扬着八条虎尾。 天吴?陆吾?还是开明兽? 《山海经》中三种虎形数尾的怪兽在我脑中飞快闪过之,我眼前的怪物也慢慢转过了头来。我第一眼看见的就一张威严的人面,他眼睛里插着半截弩箭,看向我的右眼却是凶光四射。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抬手往对方身上射出一箭。我不等去看那一箭的结果就爬起身来夺路而逃,直奔着随心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比我先一步上岸的叶寻还没做好伏击对手的准备,忽然看见我向他冲来,干脆回过身来迎着我的面孔扣动了机簧。 与此同时,我身后劲风忽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直上半空…… 我眼看叶寻一箭射来,却在瞬间加快了脚步,直到箭锋快要触碰到鼻尖的刹那才忽然错开脚步,紧挨着长箭转动身形。劲风呼啸的弩箭紧贴着我的鼻尖飞向身后的瞬间,我也看见了身后直立而起的水流。 拔地而起的银白色水流好似天神之力将一道瀑布凭空搬到了我的身后,又让它逆流天际。那头怪兽披散着长发的面孔隔着水幕向我身后冲击而来的瞬间,叶寻的弩箭穿透了水层,向怪兽眼中穿射而去。 刹那之后,一团血花就在水幕当中蓦然乍起,怪兽撕心裂肺的怒吼随之冲天而上,本来立在空中的河水在那瞬间轰然崩散,如同暴雨洒向百米方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流从头到脚地洗刷了一遍。冰寒刺骨的河水灌进我领口之间,叶寻飞快地往我身边冲刺而来:“快走!” 我俩同时起步冲向人群的当口,双目尽残的怪兽却在怒吼之下卷动河水往我们的方向狂扑而来。 “脱衣服!”叶寻撕掉了自己的外衣,扬手扔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探神手。 我一愣之下也把衣服脱下来往那人身上砸了过去。两件衣服一前一后打在对方附近之后,追杀我们的怪兽却猛一调头冲向了那人。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怪兽的两只虎爪就扑面而下,活生生把人给撕成了两片。 我还来不及惊骇,就被叶寻一脚踹进了附近的水坑,他自己也跟着我跳进了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寻强行按进了水里。等我憋着气在水里停顿了几秒之后,头顶上却传来阵阵惨叫,叶寻按着我的手掌也渐渐松开了几分,我才慢慢浮上水面,从污水当中露出了眼睛。 附近的荒草已经被怪兽扫平了一片,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探神手被撕开的肉块。我只不过潜进水里几秒,那头怪物就在岸上大开杀戒,随心三分之一的部下都死在它的利爪之下,那头怪物却还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徘徊。 我只是稍稍转了下头,就看见附近水里冒出了几个满是泥浆的脑袋,其中一人与我稍一对视之后,马上暴起一刀向我直劈了过来。 对方的砍山刀骤然而起的劲风瞬时刮飞了盖在她脸上的泥浆,我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孔,那是随心。 随心跟我对视的刹那,我手中长刀随之迎击而上。两把长刀在空中对碰之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双脚猛然陷进了泥里几寸,随心的砍山刀也被震得扬上了半空。 一刀之间我俩平分秋色,我马上又蹚着泥水往随心的方向追击而去。 就在我俩的兵器即将再次相撞时,远处的怪兽却像是踩着水波一滑数米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两只倒插着弩箭的眼睛同时看向了我和随心。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退向水边,叶寻在疾呼声中破水而出:“别出水!” 叶寻不让我出水,他自己的身形却拔地而起,横在空中连翻数圈,手中刀横在身前,刀光如练般地斩向了一个探神手头顶。 对方没想到叶寻会在怪兽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忽然出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叶寻一刀削飞了头颅。 那人的首级冲上半空的瞬间,原本站在我和随心左右的怪兽忽然转身向叶寻扑杀而去。 “小……”我刚刚喊出了一个字来,叶寻伸手抓住了空中的人头,凌空甩向了怪兽身前。那颗首级上的鲜血尚未流尽,在叶寻甩手之下串串血珠如雨洒出,溅落怪兽满脸,原本冲向叶寻的怪兽不知怎么忽然停了下来,叶寻也趁势落进了水里。 叶寻入水掀起的水花尚未停歇,怪兽已经直奔叶寻落水的方向扑落了下去。 “叶寻……”我惊呼之中拔腿扑向了怪兽身侧,叶寻却在这时从水里钻了出来,捂着我的嘴,拼命把我拽向了一边儿。 从叶寻出水到我挪开脚步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那只落水的怪兽却叼着被叶寻劈杀的尸体跳上了岸边。这一次,怪兽并没急着撕开猎物,而是用爪子在猎物身上摸了两下,等到对方发现自己的猎物没有头颅时,才蓦然发出一声怒吼,双爪疯狂抓落之间生生把尸体撕成了碎块。 叶寻紧紧盯着疯狂发泄的怪兽低声道:“千万别动,小心被它发现。” 第二五九章 步步后退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低声道:“那是天吴。” 天吴在《山海经》中的形象与开明兽和陆吾极为接近,都是人头虎身,但是天吴却是八首八尾,比起开明兽少了一尾。开明兽和陆吾分别镇守西昆仑两面天门,天吴却是传说中的水神,也有人直接把天吴定义为了河伯。 岸上的那头怪兽能够操纵水流,只能说明它是天吴,只不过它并没生出八颗脑袋。但是不管怎么说,天吴的出现,让我更加相信这里是上古丹士的炼丹之地了。 神话当中的不死仙丹,不是出自黄帝之手,而是出自于西昆仑上的西王母。西昆仑有虎形神兽镇守,丹岛上出现了天吴,或许就是因为岛上的丹士在效法西昆仑,弄出了一头虎形天吴镇守丹岛。 叶寻低声道:“刚才我射瞎天吴的时候,它崩散了水流,它应该是靠着带有自己气味的水珠在寻找我们的位置,出水我们就死定了。” 叶寻的话不只是说给我听,也包括我身后的随心。或许随心早就认出了天吴,才会躲在水里迟迟不动。 我这边刚刚静下心来,天吴也在挪动着四爪绕向我们身边。 “蹲下!”叶寻按住我的肩头把我压进水中之后,我闭着眼睛摸出弩箭压进了弩槽。 我虽然不敢在污水里面睁眼,但是我的耳朵却能听见周围的动静,仅仅眨眼之后,我就确定了一个方位,抬手一箭往对方身上射了过去。 弩箭刚刚离弦不久,附近就传来了一声惨叫。那人本能地跃水而出,岸上同时虎吼暴起、劲风狂掠,下一刻间,天吴就已经扑进了水中。 我下意识地睁眼看去之间,巨大的虎身压着一条人影沉入了水底,殷红的血迹在泥水当中疯狂上涌的瞬间,天吴咬着鲜血淋漓的尸体跳出了水面。没过多久,人体被虎爪撕裂的声响便再次隔空而来。 我趁着这时悄悄地在水里转动了身形,端起*瞄向了另外的方向。在我的印象当中,天吴入水的一刻,那边应该也有人在挪动。 我还没来得及扣动机簧,就感到身边水流在微微波动。等我回头看时,余娜已经悄然潜行到了距离我两尺左右的地方,手中短剑悄无声息地刺向了我的腋下。 我回身一箭向对方射去的当口,随心也带着四个探神手往我们身边飞速潜近。几个人全都放弃了原有的兵器,个个拔出匕首贴近到了我和叶寻身边。 我们藏身的水坑,按照东北话讲就是个水泡子,水深最多一米五左右,我站起身来就能从水里露出小半截身子,天吴在岸上不断虎视眈眈,我们就只能蹲在水里互相攻杀。 我眼看随心靠近,一刀往对方匕首上横拦过去时,随心的手下也把匕首送到了我的身前。我脚蹲在地上,用刀挡住随心,伸手去抓对方的匕首时,原本被我避开的余娜却从我身后悄然而来。 我三面被围,叶寻也一样陷入危机,我们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弃招架对方的匕首,猛然跃身而起跳出了水外。叶寻人在半空当中,抽出了*对准天吴的方向连发两箭。 弩箭弓弦震荡的声音刚起,天吴立刻发狂,直奔叶寻扑落了下来。 “出手!”叶寻暴喝之间一掌向我身前打来,我跟着挥出一拳打向了他的手心。我俩各自借着一记重击分向翻入水中,天吴却在我们两人之后扑进了水里。 我下水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夺路而逃。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落水,天吴没再扑击目标,反而立在水中发出一声虎吼。 好似呼啸云山般的巨响冲天而起之际,混杂着泥浆的水流全数被震上了天空,我们一群人也尽数暴露在了泥坑之下。 “快走!”叶寻向我招呼一声就翻身向岸上跳去。我正要起身之间,天上泥水纷纭而落,我脚下一滑,顺着水坑的坡度倒退了半米之远,等我再想起步时,天吴的虎爪却往我身后贴近而来。 我正想转身迎敌,叶寻却抓住了一个爬上岸去的探神手往我们身上砸了过来。本来已经贴到了我身后的天吴被风声吸引,蓦然转身,我也起步窜上了岸边。 守在岸上的余娜没等我站稳身形,就飞快地探出一剑压上了我的咽喉:“叶寻,弃刀。” 余娜仅仅说了四个字,叶寻就扔下了长刀。余娜冷声道:“留下四个人拖住天吴,剩下的人带他们走。”几个探神手飞快地冲来,分别在我和叶寻的肩头上拍进了两根长针,把我两个一块儿拽向荒草深处。 我被对方强行拉扯着往前跑时,几次想要抬手反击,两只胳膊却怎么都抬不起来。那两根钢针差不多相当于琵琶钩,一旦锁住了囚徒的琵琶骨,任你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法发力。 随心一直带着我们跑出了五六百米才渐渐停了来,对方不等我站稳就一脚把我踹在了地上:“对同门下手,你也配做探神手?” 我冷笑看向了对方:“你们何曾把我当做探神手的一员?” 随心不由得被我问得愣在了当场。我站起身道:“你敢说自己的任务里没有杀我这一项?你们想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击?” 随心脸色阴沉道:“看好他俩,我去接应那几个兄弟。” 随心还没动身,余娜就摆手道:“不用了,那四个人本身就是留给天吴的。我们继续走。” “你……”随心沉声道,“破晓的人都过来。” 余娜脸色微变道:“随心,你什么意思?” 随心平静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两个是你擒下的,我不要你的人,但是我必须带我的人离开。” 余娜声音一沉道:“随心,你要想清楚……” “我没什么可想的。”随心摘下身上的长刀,“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们走!” 随心带着手下快步离去,余娜眼中泛寒道:“带上他们,继续深入。” 余娜带着我们几个快速抢进小岛深处不久,我就听见背后传来水流涌动的声响。余娜仅仅往后看了一眼就骂了一声:“该死,天吴怎么冲着我们来了?这附近……” 我接过余娜的话头儿道:“这附近没水,但是有树。看见远处那棵树没有?躲在树下面,天吴就不敢过来了。” 踏水而来的天吴速度快如奔马,我们就算不去顾忌脚下的泥泽,也跑不过天吴。余娜咬牙之下拽着我们躲到了树下。 余娜等人如临大敌地围着那株大树站成了一圈,齐齐看向放慢了脚步却仍旧在向大树靠近的天吴。我却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叶寻,坐下歇会。” 余娜此时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冷静:“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我平静地笑道:“站起来干什么?帮你御敌?你先把我身上的钢针拔了再说。” “你……”余娜被我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她不能拔掉我身上的钢针,更不能在天吴接近的时候跟我置气,对我大打出手,只能小心戒备地看向了远处的天吴。 双目尽残的天吴仅仅走到距离大树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抬起前爪连番试探了几次都不敢落向地面,最终不得不收了回去,绕着大树转起了圈来。 仔细去看天吴行动的轨迹,就像是有人特意给他画了条线,他只敢在线外活动,却不敢跨过那条根本不存在的暗线半步。 余娜连着观察了天吴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天吴不会过界?” “猜的。”我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 余娜反手抽出短剑按在了叶寻的脸上:“你要是不想让这个小白脸破相,就实话实说。我要是觉得你的话说得不准,我就在他脸上划上一刀。” 我冷然看向余娜之间沉声说道:“这头天吴明显不是真的水神。它和那些尸兵一样都是岛上丹士造出来守护海岛的东西,换句话说,它只是个半成品而已。” “既然岛上的丹士造出了天吴,就得有限制他的东西,这方圆两三里之内,除了这么棵树,还有什么?既然已经跑不了了,为什么不赌一赌树底下能不能活命?” 余娜看了我一眼之后忽然一按短剑,雪亮的剑锋瞬时间割进了叶寻的脸颊。余娜作势想要用力下划之间,我蓦然暴怒道:“你干什么?” 余娜目露冷光道:“你没说实话,所以,我得让你见见血。” “住手!”我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秘密在我背后!” 余娜伸手把我推到了一边儿,仔仔细细地在树干上看了一圈:“你是不想让叶寻活了吧?” 我冷声道:“你找一个破晓宗的人过来就能看出来了。” 余娜微微皱眉之下抬手指向了一个人道:“你过来看看。” 那人拿出手电在树干上照了半天才说道:“是破晓的独门手法‘蛛丝马迹’。有人在上面留了一句话,但是被王欢用后背给蹭掉了一部分,只能看见‘活命’两个字。” 余娜冷眼看向我道:“上面是什么?一字不差地给我说出来。” 余娜挥手之间,已经有人把刀按在了叶寻的脸上。 第二六零章 暂时的和平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眼中杀意渐起,余娜却在悠然冷笑:“想杀我?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主动权在我的手里,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沉声道:“那上面不是《活命歌》,只是说遇到天吴,此树可活命。” “你撒谎!”余娜抬手之间,他的手下又把刀刃压在了叶寻脸上。 我沉声说道:“叶寻脸上要是再出半寸口子,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咱们一块儿在树下等死。” 余娜哈哈笑道:“你是再跟我比谁的心硬吗?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见谁的心比我更硬。把叶寻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有人提着匕首压上了叶寻的眼皮,向里按下了刀锋。刺眼的血迹顺着叶寻眼皮滴滴流落之间,叶寻的另外一只眼睛杀意四射地看向了对方。 那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才厉声怒吼道:“再看,老子把你那只眼睛也挖出来!” “那就把他两只眼睛都挖出来。”余娜微笑道,“他们射瞎了天吴,这算是他们的报应。” 那人再次走向叶寻之间,我忽然暴起身形跃空而起,凌空一脚踢向离我最近的一个探神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叶寻身上,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直到我的腿风逼近,那人才算反应过来,等他想要躲闪却已经晚了,被我当场踢断了颈骨,双目圆睁着倒在了地上。 我落地之后踩着尸体快步冲向远处的天吴。余娜厉声吼道:“王欢,你是想让叶寻死吗?” 我忽然回过身去,面对余娜倒退着跑向了天吴:“我是想让你们死。只要我死在了天吴手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挖了叶寻的眼睛!”余娜到底是老江湖,没有跟我多费口舌,而是直接打上了我的要害。 持刀之人故意要给我考虑的时间,推动着刀锋慢慢往叶寻眼皮上贴了过去,我却在一瞬之间加快了脚步,骤然冲向了天吴。 余娜冷然向我看来; 探神手加快了刀锋; 我脚下步履连动; 天吴在我身后虎爪怒扬。 所有人的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发生,也将在瞬间结束。 我没法去看背后的天吴在做什么,只要我敢回头,余娜马上就会看出我在心虚,这场心理上的较量就会以我的失败落幕。 我能看的只有余娜的神态,可她却始终面无表情。 我能感觉到天吴已经在我背后人立而起。它不敢越界,并不代表它不能把虎爪伸进圈里将我拖拽到外面,它用后脚扎地站起身躯,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前爪能深入圈内。 我飞身急退几步之后,余娜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王欢,你不想要叶寻的命了?” 我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之间,余娜厉声吼道:“马上给我*了叶寻,不许再拖!” 余娜声音没落,我却猛一转身扑向了天吴的怀里。 真正的狠辣不在于你如何叫嚣,而是在一言不发之间让对方人头落地,或者干脆与对手同归于尽、敌我皆亡。 我转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要么逼着余娜放开叶寻,要么就是我冲开屏障放进天吴,跟对手同归于尽。 余娜终于绷不住了,向我拼命尖叫道:“王欢,你停下,我们言和……” 我在快要扑进天吴胸前的一刹那间,用双腿在地面上猛然蹬起,身形向后暴起倒翻之间,两脚一前一后地踹向天吴的下颌。 早就蓄势以待的天吴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脚踹中下巴,硕大的头颅猛然扬起之间,两只虎爪也顺着原路抓了下来。 天吴仓促迎战,我也是临时变招,两方都是误打误撞,等我看见天吴的爪子抓向自己的膝盖时,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天吴的爪尖在我腿上一扫而过。 等我在空中翻动半圈再次落地时,钻心的剧痛从我腿上骤然而起。我的左腿自膝盖往下被天吴的利爪硬生生地刮出了两道口子,鲜血顺着被撕开的裤管不断滴落,我却咬牙挺着颤动的双腿站起身来,看向了余娜。 后者这才松了口气,我偷瞄着背后暴怒起身的天吴,挪动了几下脚步,站在一个既不让天吴碰到,又可以随时退向对方的位置上冷声说道:“余娜,你想怎么样?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的答复如果让我不满,我马上自尽,跟你们一起留在这个岛上。” 余娜想了想道:“我们负责保护你和叶寻的安全,你提供线索带我们上岛。丹岛功勋,我们三七分成,我占七成。” 我冷笑道:“放开我和叶寻,我们可以合作上岛。丹岛之秘的归属,各凭本事。” 余娜沉声道:“王欢,你别忘了,我们也是探神手。” 余娜言下之意是:他们就算不靠我和叶寻也一样可以登上丹岛,她给我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 我淡淡说道:“你们是探神手又如何?神话禁区当中全军覆没的探神手还少么?” 我不等余娜说话就抢先道:“其实,两大宗门的意思很清楚。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让你和随心登上丹岛顶层,拿到不死之秘。” “他们要的只不过是让你和随心在三层之下,干掉司若,胜出赌局。只要魔门退走,探神手就可以独霸丹岛,那个时候才是他们投入大批高手探查丹岛的开始。或者说……” 我微微一顿道:“或者说,干脆把丹岛重新封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开启。” 我的意思也很明白,余娜的任务本就不是开启丹岛,她一开始也的确没有这种打算。但是,余娜得知我能找到登岛的线索之后,她的心思就变了。 余娜打算自己上九重天拿走丹岛之秘。 开启天级禁区的功勋,足够余娜在探神手中风生水起,甚至是一飞冲天,后面将会跟随的利益有多少,恐怕她自己都算不清楚。 人有了贪心就容易妥协,甚至可以冒险。 余娜现在就是在赌我必须跟她合作。 余娜微微思忖之后才开口道:“你提议不错,但是我的筹码不止叶寻。” “你说的筹码是陶晞羽吧?”我仰头看向了余娜:“豆驴子是你们的人,而且,豆驴子给我们的所谓丹药,其实就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对么?” 余娜瞳孔猛然一缩,我却曼声说道:“你觉得,让豆驴子给我下点药粉,就能让我们兵分两路是吧?随心其实是去追杀陶晞羽,对么?” “除掉无鬼宗小天王的功勋,只怕不会比丹岛之秘小多少,而且也更容易实现。你故意放开这个功劳给随心,是不是打算让她少分一点功勋?” 我脸色忽然一沉:“你就那么相信,随心能都得过陶晞羽?你能算计我,难道我就不能算你么?” 余娜脸色终于变了:“你什么时候发觉吕以非是我们的人?” “从他想要一个无鬼宗风门高手加入任务开始,我就在怀疑他。”我冷声道:“以狐妈在探神手清风中的地位,想要弄来一个精通偷盗的探神手还不是手到擒来?为什么非得要风门弟子?” “那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在设计血衣堂。你知道,仅凭一个证据不足的勾结魔门,难以对血衣堂造成致命打击。但是,我的队伍里冒出一个无鬼宗小天王性质就不同了。” 我目光微寒道:“生擒陶晞羽,彻底打击血衣堂,你们好大的算计。” 我还有一句没说:那就是魔门当中早就有人把司命的意图通知了两大宗门,甚至在我没出发去找豆驴子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否则,豆驴子也不会恰到好处的说出需要风门高手的话来。 余娜冷声道:“仅凭这点,你就能怀疑雪妖狐的挚友?” “当然不止!”我沉声道:“你在试探我的时候,难道我就不能试探你么?” “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我冷声道:“你对陶晞羽太感兴趣,才是我确定豆驴子是内奸的关键。因为,你知道手头没有人质就算把我生擒活捉,我也不会就范。” “你一再追逐陶晞羽,无非是想自己手里多出一个筹码,甚至在明知道我和叶寻在旁边埋伏的情况下,还原路不动追杀陶晞羽,已经足够证明,你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了。否则,你又凭什么断定,我和叶寻是吸引你们注意?” 这场对决,我和叶寻才是主导,余娜在主要目标出现时,还是原路不动追赶陶晞羽,足以证明一切了。 余娜的嘴角泛起丝丝笑意:“说的没错。神鬼双刀果然有几分本事。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把握能跟我谈条件?” 我笑道:“那得看你逃生的欲望有多强。如果,你拼上自己一条命也想把我们留在丹岛,那我输了,大家什么都不用谈,坐下来等死就好。” “如果,你还想活命。那么,咱们还有机会说说的别的。”我声音一顿道:“你是在等随心的消息吧?咱们不妨一块儿等等,就看看随心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 第二六一章 暂时的和平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从贴着天吴站下来开始,就等于在跟余娜下一局明棋,她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也知道她的打算,唯一需要较量的就是我们两个的安排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效果。 至于说,这场明棋带来的压力,恐怕余娜还要比我更大一些。 我看得出来,余娜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连敷衍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这个一直没被她放在眼里的人,却在瞬间逆转成了可以跟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重新梳理自己的计划。 现在她还能平心静气地考虑自己的疏漏吗? 我们都知道,随心他们不出来,我们两个人比的是定力;出来,比的才是结果。哪怕我们两个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表面上也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异常镇定。 我在张牙舞爪的天吴面前垂手而立,静静地看向余娜。余娜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她额角上却渗出了丝丝汗珠。 我们两个一直对峙到了中午,余娜才沉声道:“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但是,你拿什么来保证我们可以精诚合作?” “毒药!”我平静地说出了两个字来,“我觉得,只有毒药才是最公平的办法。” 我沉声道:“我的身上有毒药,你们那边有豆驴子。你和我,各自吞服一颗对手的毒药,足以保证我们的合作继续了。” “好!”余娜轻轻地拍了拍手,随心忽然带着人从远处的荒草当中钻了出来,飞快地赶到了余娜身边。 随心的人少了小半儿,豆驴子却站在了随心身边。看来,他们在陶晞羽的手里吃了暗亏。 余娜沉声道:“陶晞羽呢?” 随心脸色阴沉道:“让她跑了。” 余娜转头看向我道:“你是不是应该让陶晞羽出来?你们留一个人在外面,我们还怎么合作?” 我摇头微笑道:“我的两只胳膊都动不了,你让我怎么联系陶晞羽?把叶寻放过来。” “我可以……”余娜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我强行打断:“聪明人从来不会做出蠢到家的事情。认为对手好骗就是最蠢的一件事儿。你不用说什么‘可以’,我也不需要知道你可以做什么,我只知道可以拔掉我身上钢针的人只能是叶寻。” 余娜深吸一口道:“放人!” 有人刚一拔掉叶寻身上的钢针,叶寻忽然乍起身形,双指如电地向对方眼中刺去。那人与叶寻近在咫尺,也没有想到他会暴起发难,哪还能躲得过叶寻的杀招,仅仅一仰头的工夫,叶寻的双指就插入了他的眼眶。 那人惨叫倒地之间,围在叶寻身边的探神手同时拔刀向叶寻身上指了过去。 叶寻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我们两个人的装备,轻轻弹着手指上的血迹往我身边走了过来,声如寒霜地对余娜说道:“他伤我眼皮,我要他双眼。至于你……” 叶寻回头看向余娜时,后者被他身上爆出的杀机吓得倒退了一步,叶寻这才说道:“你会看到我怎么找你报仇。” 叶寻说完就不再去看余娜一眼,大步走到我身边拔掉了我肩上的钢针。 我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才开口道:“陶晞羽,出来吧!” 余娜刚要说话,脸上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顺着我的目光猛一转头往自己背后的树上看了过去。 陶晞羽也若无其事地从树上跳了下来。陶晞羽的长发随风而扬,拴在她发梢上的铃铛却丝毫未动。从她换回自己原先的装束开始,无鬼宗小天王就赫然站在了探神手双秀的面前。 余娜下意识地问出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躲到了树上?” 随心冷声道:“她是跟着我们一块儿进来的。” 陶晞羽的确是跟着随心的人马进到了圈子当中。陶晞羽早就已经来了,只不过她化妆成了探神手的模样躲在草丛里,直到随心带人闯了进来,她才混在人堆儿边上跳上了树梢。她正是在那会儿卸掉了伪装,改回了自己原来的装束。 整个过程我前前后后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随心忙着防备天吴,余娜急于打听陶晞羽的情况,才没注意到他们一直在找的人其实近在咫尺。 随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通了其中关键,足见探神四秀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余娜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冷声说道:“王欢,你的人现在已经聚全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我伸手从兜里夹出一颗蜡封的药丸扔给了余娜,后者直接把药丸递到了豆驴子手里,豆驴子捏破蜡封闻了两下,才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应该是在告诉余娜,自己分辨不出药丸的成分,或者是自己没法解开毒药。 余娜开口道:“吕先生,把你的毒药拿出来吧!” 余娜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随心他们已经到了附近,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动声色地联络,否则,余娜也不会不跟豆驴解释什么就让他拿出毒药。 豆驴子从身上拿出一个蜡丸之后,想了想又塞了回去,重新拿出一颗毒药。他刚想把药扔过来,却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第三次换了新药。 我微微冷笑着看向对方道:“你到底挑好了没有?” 豆驴子冷哼一声才把药丸给扔了过来。我捏开蜡封,像吃糖豆似的一下嚼碎了毒药咽进了肚子:“该你们了。” 余娜和随心对视了一眼之后,随心才拿过药丸吃了下去:“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们怎么对付了天吴了?” 我缓步走到树下:“等到晚上,自然有人对付他。” 余娜脸色一沉:“你们还有人在?” “没有。”我摇头道,“我们来了多少人,你不是很清楚吗?至于谁会对付天吴,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我说完之后,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找了一个有太阳的地方枕着背包躺了下来。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一直徘徊在树木附近的天吴开始越过白天的范围,一点点往树前逼近。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天吴就走出了五六米远。 余娜急声道:“王欢,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有人可以对付天吴吗?” 我沉声道:“这棵树就是天吴的克星,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散发出一种人闻不到,却足够震慑天吴的气味。现在太阳落山,树上气味减弱,天吴当然能进来。” “什么?”豆驴子暴怒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要是……” 我冷声道:“你知道得再早有个屁用,你是能扛着树往外跑,还是能出去对付天吴。” 天吴最为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利爪,而是他可以控水。超过这棵树百米之外的地方就容易出现积水,有水的地方谁都不是天吴的对手,这才是余娜他们不敢随意冲阵的原因。 豆驴子怒吼道:“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 “不行就躲树上,我就不信了,这树会一点气味都没有。”我说话之间,天吴再次逼近数米,喉咙当中也随之发出了阵阵低吼——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却只能等着树上的气味慢慢消散。 可以预见的是,天吴等待的这段时间只能让它戾气狂涨,一旦树上的气味消失,天吴就会以凶残百倍的势头大开杀戒。 短短片刻之后,天吴逼近到了距离树干十多米的位置上,我们不得不跳到了树顶,或低或高的踩在树杈上稳固着身形。 树下的天吴停顿数秒之后,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方圆几百米之内的水流全部随着天吴的吼声向树下翻滚而来,数秒之后就在树干附近卷起了阵阵激流。 再过片刻,围拢树木的污水开始顺着一个方向流动而起,渐渐地在树下搅起了一个围绕树木疯狂旋转的旋涡。滔滔水声隔空而至之间,余娜再也忍不住了:“王欢,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也忍不住暴怒道:“我说了,再等等!” “还等个狗屁?”豆驴子破口大骂道,“再他么等一会儿,天吴就要踩着水上树了!” 豆驴子说的没错,原本蹲在树下的天吴此时已经脚踏水面从地面上升起了两尺,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按照天吴往前推进的速度上来看,至少也得等到一个小时之后,它才能接近树干对我们下手,他现在搅动水流,等于是加速消散树上的气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驾驭流水超过树顶,甚至将我们全都冲进水里。 余娜也在这时喊道:“王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我烦躁道:“他不是真的天吴,如果它能随心所欲地操纵流水,我们根本跑不到这里。别被它的虚张声势吓到了,等一会儿再说。” 余娜听我说完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在我们藏身水坑的时候,天吴并没表现出水神应有的威势,对我们来说,这或多或少也是一种安慰。 谁知道,随心却忽然开口道:“天吴未必就是假的。你们难道没有发觉,天吴在入夜之后更为强悍了吗?天吴的力量恐怕和昼夜的变换有关。王欢,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 第二六二章 火中取栗 - 神隐 - 苗棋淼 脚踏水流的天吴越升越高,转眼之间就升到跟树冠一齐的高度,踩在水流之上弓起身躯,蓄势待发地转向树顶作势欲扑。一旦天吴扑来,足能瞬间撼动树干,将我们全部震落水中,水里就是天吴的天下。 余娜终于忍不住了:“王欢,你再不想办法,别怪我出手无情!” 余娜说话之间,几个探神手同时拽出弩箭往我背后指了过来。我厉声道:“现在不到时候,你杀了我也没用!” 余娜怒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等有人出现!”我音声忽然一沉,“也许出现的未必就是人,总之,等那东西来了,我们才有救……” “放屁!”豆驴子气得破口大骂,“天吴都逼到跟前了,你他么的不人不鬼地说个狗屁呢?” “统领,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杀了他!”豆驴子厉声怒吼之间,伸手就要去抢弩箭。余娜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给那个探神手递了个眼色,后者本来是要闪躲,得到暗示之后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一下就被对方抢走了*。 豆驴子“啪”地一拉弓弦:“王欢,你再不动手,老子弄死你。” “去你妈的!”我暴怒之间回手一箭往豆驴子的胸口上射了过去。后者没想到到我会忽然还击,仓促之间脚下一滑,掉在了树下。 我扔开*跟着对方跳了下去:“拦住别人,老子弄死他。” 叶寻,陶晞羽同时向探神手发难之间,我拔出蔑天直奔豆驴子狂斩而去,对方刚刚落地,脚步不稳,见到刀锋劈来,除了拼命闪躲再,连拔刀的机会都找不出来。 我也没有想让他拔出兵器公平一战的打算,手中刀光好似江河翻滚怒卷,寸步不离对手左右。豆驴子的身法虽快,四周却没有能供他挪动的空间,只能绕着大树躲避我的刀锋,短短瞬间就连中了两刀,身上弄得鲜血淋漓:“统领,救我,救命啊!” 豆驴呼救之间脚下慢了一步,我迎头一刀向豆驴身上狂劈而去,蔑天掀起的刀光形同半月当空怒斩之间,豆驴子被我眼中爆出滚滚杀气吓得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下意识举起手来护住头顶,我手中长刀却毫不留情的往交叉在头顶的双臂上斩落而下。 霍霍刀光即将触碰到对方手掌的瞬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树来的随心,在斜下当中一刀暴起,反向我的蔑天迎来,生生架住了我的刀锋。 两把长刀在空中碰撞出的火花还没散去,瘫在地上豆驴子一跃而起,抽出匕首刺向了的小腹。 变生肘腋我已经来不及去阻挡对手,只能抽身后退,只要让我退出三步之外,我就能再次发动攻势,劈斩豆驴。可我仅仅退出了一步,豆驴子就被随心扯着衣领硬生生的拽了回去:“给我住手!” 豆驴子惊声道:“统领,我这是……” “我自有主张。”随心把豆驴拉到了背后,脸色阴沉的向我说道:“按照天吴的速度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它就能冲破防线,十分钟之内,要是还没发生任何转机,我们所有协议立刻作废。” 随心冷声道:“那时候,你仍旧可以选择是交出解药,成为俘虏,还是拼死一搏,跟我们同归于尽。” 余娜惊声道:“随心,你怎么……中毒的是我!” 随心沉声道:“死,并不可怕。况且,你的仇人也会跟你一块灭亡,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可是……”余娜话没说完就被随心强行打断:“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冷雨随心,随心为主。” 我骇然看向了余娜——他就是探神四秀中冷雨公子? 应该是,随心最后那句话:“冷雨随心,随心为主”不就是说,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必须以随心公子的意见为准么? 冷雨随心全都在对付我,谁在对付司若? 我沉声道:“探神四秀来了几个人?” 随心看了我一眼才说道:“三个!我本以为上峰派我们两个来对付你是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你有让我们两个出手的资格。” 随心冷声道:“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再分生死。” 随心比起余娜更为直接,也更为果断。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聪明,相反她更能找到对方的要害。 她和余娜试探我的方式完全不同,余娜是抛出了豆驴,她却想要跟我立见生死。 如果十分钟之内,出现了转机,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儿。那等于直接承认了我对丹岛了如指掌,随心和余娜不会再跟着我走,而是会出手将我拿下。 可是,我看不到路上的提醒,对丹岛一样是一无所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相信我的话么? 我脑袋里的思维正在飞快旋转之间,围绕在我们附近水流却在瞬间轰然炸裂,混杂着泥浆的水花就犹如大坝决堤般向四面八方崩散而来,我和随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流冲向了树干。 我们两人同时保住大树稳固身形当口,聚集在树上的探神手却在那一刻间纷纷摔落,大部分人被水流卷向了远处,只有少数人勉强稳住了身形。 天吴反击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顿时心凉了半截。 可我没想到的是,大水竟然只是来去匆匆在我们身上奔流而过之后就没了后续,等我抬头看向天吴时,却看见天吴像是等食儿的小猫一样趴在了一个灰衣道童的脚下。 脸色苍白,面无表情道童,站在距离天吴一米左右的地方,手中端举着一只盛放着丹药的托盘。 我急声道:“机会来了,想办法用毒药换掉托盘里丹药快点,药性越烈越好。” 所有人目光全部投向了豆驴子,后者呸了一声道:“你特么傻呀!你当那人是瞎子,我们换了丹药他不知道么?” “他就是瞎子!快点!”这一次说话的人是随心,从她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道童泛白的眸子。只有瞎子的眼仁才会如此。 豆驴子不敢说话了,飞快的抓出一颗毒药,往道童的托盘上打了过去,快如飞火的药丸还没接触到托盘,就被道童狠狠一下扇飞了到了远处。 那道童也翻动着一双惨白的眸子,往我们身前看了过来。我对道童对视的一刹那间,身上竟然泛起了阵阵冷意,他的眼珠虽然毫无神采却散发着一阵阵死亡的气息。 好在对方只是与我稍一接触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豆驴子顿时急了:“怎么办?” 陶晞羽沉声道:“再来,让两个会暗器的人一起来。” 冷雨,随心,各自从豆驴子手里抢过一颗药丸之后,同时出手往道童的托盘中打了过去。与此同时,陶晞羽也随之甩出四只铃铛,刺耳的铃声在冲天而起时,天吴,道童一齐转头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天吴正要抬爪之间,那个道童却蜷起了一只手指出手如电的向铃铛方向弹了过去。四只火点几乎不分先后的凌空炸起,陶晞羽的四枚铜铃也在变形之后簌然倒射而去,将随后飞来的毒药撞得粉碎。 道童正要收手之间,叶寻忽然抢过一颗丹药用手指捏住弹向了道童的托盘。叶寻出手的力道不大,弹出去的丹药只是在托盘边缘碰撞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豆驴子气得脸色铁青:“你特么到底行不行,我就剩下那一颗毒药了。” 叶寻冷眼看了对方一下就转过了头去,我沉声道:“谁还有毒药快点拿出来。实在没有液体的毒药也行。” 江湖人用毒其实更喜欢使用药粉或者毒液,这两种东西更容易溶解在酒水当中,或者更方便用来淬炼兵器,只有像豆驴子这样炼药的人,才会带着没有稀释分解的成丸毒药。这种药丸的毒性也更为猛烈。 有人从身上翻出药瓶的当口,站在远处的那个道童却忽然一翻托盘把丹药给倒在了地上,自己拎起盘子转身就往回走,看都不看天吴一眼。 趴在地上的天吴连连点头之后,才伸出舌头把地上药丸一个个的舔了起来,那颗混在丹药中的毒丸也被天吴给卷进了嘴里。 “吃了,吃了……”豆驴差点喊出了声来。 我在豆驴兴奋之间冷声说道:“小心戒备,有要命的东西要过来了。” “放屁!”豆驴刚说了两个字,随心就拔出了长刀:“他说的没错,全都小心。”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却能从天吴的动作里判断出他在戒备。 天吴每吃下几颗药丸都会抬起头来听听附近的动静,可是他的主意力却没在我们这群人的身上,他防备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 这就好像草原上雄狮,山林中老虎,虽然都是一方霸主,但是他们进食的时候也会小心谨慎的防备着附近可能出现捕食者。 这附近很可能还有一个捕食者连天吴都要忌惮的捕食者。 随心轻声道:“不能再等了赶紧走。” 我向叶寻他们比了一个手势,陶晞羽马上转身往道童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二六三章 一波又起 - 神隐 - 苗棋淼 陶晞羽、叶寻离去,余娜也带着其他探神手飞快退走,只有我和随心自发留下来殿后。 天吴明明听见我们正在撤离,却在犹豫了几次之后再次低头寻找起了地上的丹药,直到它把丹药吃掉了大半,才猛然转头向远处的草丛中发出一声示威似的低吼。 我顺着天吴的目光看过去时,却看见草丛当中多出一座暗黄色的土包,土包正中好像还插着四根树杈。 我的目光仅仅在树杈上停顿了一下,就看见树杈下面泛起了两道血光。 羊?那两道血光是羊的眼睛? 我第一次看见眼露凶光、面带冷笑的羊。 不对,那是土缕! 传说,西昆仑陆吾附近有一群名为土缕的怪兽,土缕就是头上生着四角的羊,只是它不吃草,只吃人。 藏在草里的那只土缕的眼珠在我们和天吴身上来回转动之间,轻轻地挪了一下身子,天吴却猛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刚刚想站起来的土缕又趴回了原处。 “快走!”随心说快走时,声音已经带起了丝丝颤意。 刚刚那只土缕明显是在我们和天吴之间做出了选择,如果不是天吴误以为它要抢食丹药,草丛中的土缕只怕早就奔着我们冲过来了。 我不清楚土缕的战力如何,但是我知道土缕从来就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等到土缕聚集过来,我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我和随心同时往土缕的相反方向快速后退之间,土缕再次站起了身来。没等土缕破草而出,天吴就发出了一声暴吼。 这已经是天吴第三次在警告土缕,阵阵杀意也随声而起。土缕本就畏惧天吴,这下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和随心一连退出百米之后,才同时转身向叶寻他们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们两个刚刚跑出去不久,身后就传来天吴撕心裂肺般的嘶吼。等我回头看时,一道好似龙卷倒悬的水柱在那颗大树附近冲天而起,当空狂卷。 毒药发作,天吴发狂,本来方圆百米之内不该再有生灵靠近,可我却听见水柱附近传来一身刺耳的尖叫。是土缕?它在招呼同伴。 我刚刚打了一个激灵,就见远处的荒草向两边飞速的劈散开来,与此同时,十数道重物压倒荒草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骤然而起。 “戒备!”我呼声乍起之间抽出兵器与随心背对着靠在了一块儿。我们两个刚刚拉开了架势,一只只土缕就在我们两人身边穿行而过。它们的目标是围杀天吴,无暇他顾,才让放过了我们两人。 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我身后的随心忽然矮了半截。等我低头看时,我们脚下已经炸开了一座好似旋涡似的土坑,我刚好站在土坑边缘,随心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卷进了土坑当中,随着不断往坑底倒灌的泥沙滑向了地底。 此时,土缕的四角也在土坑中心扬起。 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土缕还能遁地,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也不由得我不去相信。 我只是慢了一步,土缕就在坑底扬起了头颅,张开獠牙迎向了随心的脚尖。随心此时却像是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掌往土缕口中滑去,却不知道该怎么闪避。 眼睛! 是土缕的眼睛让随心无法反抗。土缕的眼睛恐怕是天生的“生死凝眸”。 我想清楚的那一瞬间,猛然拔出蔑天,纵身跳进土坑当中。 随心是被动滑落,我却是主动落进坑中,我的速度比起随心更快了几分,眨眼之后就达到了与她并排的位置。 我靠近随心的瞬间,猛起一掌推向随心身躯,自己却在出掌之后往土缕身上撞了过去。 本来是想接住随心的土缕也在这瞬间转头往我脸上瞪视了过来。对方泛血的目光刚刚对上了我的眼珠,我的双眸当中寒光四起,生死凝眸瞬间发动。 我与土缕的四道目光隔空相撞之下,我们双方的身躯竟然在同一时间一齐僵直在了原处。 土缕还是獠牙毕露地等待着猎物,我却在流沙的推动之下双手持刀刺向了土缕口腔…… 等我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我手中的长刀已经没入土缕口中半截。我来不及去看对方是否死透,赶紧转动了刀锋,足有巴掌宽的刀刃在对方嘴里旋动而起,土缕头颅四分五裂。 我伸手想要去抓土缕的脑壳之间,土缕潜在坑底的尸体却蓦然陷落地底,在坑底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洞,我周围的泥沙瞬时之间像是河水倒灌般地往下陷落而去。 我控制不住地栽向洞口时,裤带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蓦然一紧,下一刻间,我整个人就被外力从坑里拽了上来。 直到我落在安全的地方,才看见随心收起了一把飞爪。刚才她就是用飞爪抓着我的裤带把我给拽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随心用飞爪从土坑里抓出了一件东西。等她转身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土缕脑壳:“你在找这件东西吧?” “没错。”我刚说了两个字,随心就把脑壳塞在了我的手里:“东西给你,你的人情,我还欠一次。” 随心把话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我飞快地挖出了土缕的两只眼睛吞了下去。《鬼瞳术》里说过,能找到同类妖兽眼珠吞噬,可以提升眼功一层威能。土缕的眼睛刚好可以对应生死凝眸。 我在随心身后说道:“你是破晓宗的人,应该知道我要土缕的眼珠是为了什么。你就不怕,我反过来杀你吗?” 随心头也没回道:“恩怨,人情,我分得很清楚。恩尝三倍,仇还十倍。所以,我还欠你一次人情。” 我看向随心的背影之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随心,很有意思。 我和随心都不再开口,一路飞奔着跑出大概一两里地之后,才看见了等在远处的叶寻等人。 我还没走过去,就听见陶晞羽说道:“余娜,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余娜笑道:“我只不过做了跟王欢同样的事情,怎么就算过分?在上一棵树下,王欢告诉过我们树上留有暗记吗,他又给我们解读过暗记的意思吗?我们发现了暗记,也没有必要跟你们解释什么吧?” 陶晞羽沉声道:“那时我们还没合作!” 余娜针锋相对道:“合作之后,王欢不是也没直接说出上一个区域的秘密?” 我走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被剥掉了一大块皮的树干。 余娜的人不仅剥掉树皮,还把树皮给绞了个粉碎。看来,这棵树上也有用“蛛丝马迹”的手法留下的暗语,余娜不仅先一步发现了暗语,还将它彻底毁去。 陶晞羽见我过来,正要开口,我却对她比了个手势:“等我们休息一下,大家就出发。这里有土缕,等它们过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现在我大概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丹岛四层被分成了若干个小的区域,每一个区域都以一棵树作为界限,上一个区域属于天吴,这个区域属于土缕。 白天树上散发的气味让它们不敢越界,到了晚上树上的气味消失,就是各个区域的怪物互相攻杀的时候。土缕现在不就在分食天吴吗? 余娜应该是本以为我会找她争论,没想到我却连一句话都没问她,原先准备的全部落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古怪地站了半天,才给豆驴子递了个眼色。 豆驴子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王欢,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 我冷声道:“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豆驴子沉声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出现道童喂养天吴?叶寻又怎么会知道道童一定能把丹药倒在地上?你们是不是早就跟岛上的妖魔有所勾结?” 叶寻冷眼看向豆驴子道:“你家喂猫的时候,不是盘子放在地上,而是你跪在地上举着盘子吗?” 豆驴子被叶寻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天吴对道童的态度上看,它只不过是有人豢养的一头牲畜罢了,喂食的人就算不把食物倒在地上,肯定也要把盘子放下。只要盘子落地,叶寻的计划就算成了——家畜把食物从槽子里弄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豆驴子被气得脸色发白,可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过了好半天才怒吼道:“你怎么知道会有道童出现?” 我淡淡地说道:“树上的暗语就是这么写的:岛上丹士,养妖为畜,镇守丹岛。” “养妖为畜又怎么了?”豆驴子指着我喊道,“就算是他们豢养了妖兽,你也没法断定他们会出来喂食。” 余娜也冷声道:“留有暗语的那块树皮只有两个巴掌大小,上面能写下多少字?你在撒谎。” 我冷声道:“我就不会从别的地方看吗?难道暗语就必须写在一个地方?要是我没猜错,这棵树上的暗语也不会超过两只巴掌大小,你就看得出它提示你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吗?” 我的话一说完,余娜就变了脸色。 第二六四章 井 - 神隐 - 苗棋淼 余娜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冷笑着看向对方:“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暗记,本来就是非常隐秘又极为简单的东西,最多只是告诉同伴自己来过这里又去了什么地方,绝不会出现长篇累牍的事情,那样的话,暗记就不能称为暗记了。 余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豆驴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这附近还有暗记?” 我看向对方道:“你们把暗记都给毁了,我上哪儿找去?听天由命吧!” 余娜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先把重要的线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反过来头来威胁我们。可我一下让她的计划潜入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余娜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随心道:“王欢,我想知道你究竟是靠什么在丹岛来去自如的?难道仅凭暗记?” 我反问道:“除了暗记还能有什么?如果我什么都知道,会跟你们混在一起吗?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就算我看到了全部的暗记,有些事情也得靠猜。就像刚才……” 我顿了一下道:“其实,暗记中只是提了一下有人豢养妖兽,子时进食。我要等的就是在天吴进食的时候,给它吃下毒药。” 随心沉声道:“你有把握用凡品毒药毒死妖兽?” 我反问道:“这世上真有妖兽吗?” “世上真有大妖,只不过难得一见,只有超品禁区当中才会出现大妖。”随心话锋一顿道,“不过,你说得对,天吴不是真的妖兽,更不是水神。” 神话中的天吴应该是八首八尾,可以驾驭江河。一直在追杀我们的天吴有八尾,却没有八首,它可以控水,却始终在保留实力,不敢全力驾驭水流。这只能说明,它不仅是被人伪造出来的赝品,而且它也不敢乱动“神力”。 这就好比一个仅带着有限的子弹在坚守阵地的士兵,自然要尽可能节省弹药,保持对敌人的威慑;但是,等他确定了补充的弹药很快会被运上阵地时,也就不再保留了。 天吴的神力应该是靠着道童送来的丹药维持。 随心看了我好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她虽然有所怀疑,却没法反驳,只能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指了指余娜:“这个你得问她。是她在追踪那个道童,也是她毁了暗记,你问她更合适。” 随心和余娜的脸色同时变得古怪了起来。余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暗记上只是写了‘速离此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我信!”我嘴上说着“信”,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 余娜眼中怒意刚起,随心就挥手道:“算了,赶紧离开这里是对的,一旦被土缕包围,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余娜,你们不是一直在追踪那个道童吗?我们继续追踪他的方向走。” 余娜低声道:“过这棵树的范围,道童就被追丢了。我们……” 随心和余娜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跟着给妖兽喂食的道童走,必然会找到岛上丹士的所在。现在道童消失在两个区域之间,却等于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 前方区域凶险未知, 附近土缕又随时可能返回,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进退两难。 随心沉默了片刻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冒险一试。往前走,试试能不能找到道童的行踪。” 余娜点头道:“你们三个向前探路,每过五百米返回一次。剩下的人做好警戒,往前走。” 第三块区域当中仍旧是茫茫草地,唯一不同的是,这片区域已经不是一马平川,而是变成了高低起伏的丘陵。越往前去地形便越为复杂,一个挨着一个的土丘就像是大大小小的坟茔散落在深草当中,不想分散路线就只能在土丘中穿行。 走在前面的余娜忽然停了下来,指向身边的一个探神手道:“你上去看看。” 那人点头之间几步跃上了身边的土丘,可他上去之后就没了动静,任凭余娜怎么呼喊就是一言不发。 余娜又指向另外一个人道:“你上去看看他怎么了。” “等等……”豆驴子拦住那人,掏出两颗药丸递了过去,“把这个塞在鼻子里再上。” 那人分别把药丸塞进了鼻孔,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土包。那人刚上去不久,山丘上就传来一声惨叫,在场之人同时戒备之间,刚刚上去的那人就又滑了下来。余娜厉声道:“王铨呢,他怎么没下来?” 那人颤着声音道:“他死了,掉进井里死了。我上去之后就看见王铨在一口井边上低着头往井里看,我刚走过去,他就掉进井里了。” “我趴在井边上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全都是血,王铨的脑袋像是球一样漂在井里……” “掉井里了?”余娜皱眉之间,豆驴子忽然问道:“刚才那声是谁发出来的?” 刚刚那声惨叫听上去不像是人声,也分不出来究竟出自谁的嘴里。 那人回头看向豆驴:“你什么意思?刚才那声是王铨喊的。” 豆驴子步步紧逼道:“王铨是自己掉进井里,还是你给推下去的?” “放屁!”那人暴怒道,“我怎么会推王铨?他是自己掉进去的!” 豆驴子冷声道:“你手上的灰从哪儿蹭的?是不是王铨身上……” 那人连看都没看自己手心就吓得跪了下来:“随统领,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就是拍了王铨一下,我真的没推他……” 随心没去理会跪在地上的手下,而是看向了豆驴子:“你怎知道他手上蹭过灰?” 豆驴子伸手在旁边的人身上摸了一把,等他再扬起手时,手心上已经多了一片暗绿的颜色:“我在每个人身上都下了这种可以染色的药粉,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随心微微皱眉之间,余娜先一步开口道:“是我让的。我不放心某些人,才让豆驴下了药粉,免得我们兄弟在背地里着了别人的道儿。” 随心看了余娜一眼,才转向地上那人:“老实说,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带着哭腔道:“我真没杀王铨啊!我就是拍了他一下,他就掉井里了。统领,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你在撒谎!”随心厉声道,“你们在上面究竟做了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都是实话……”那人苦苦辩解道,“上面真的只有一口井。” 随心还要再说什么,豆驴子却再次开口道:“那边还有一口井,你走过去看看。” 我顺着豆驴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土丘中间的岔道上立着一口青石八角井,正对我们的井壁上赫然雕刻着一只狰狞兽首。 没有豆驴子的提醒,我们这十多号人竟然都没发觉那口古井。 余娜厉声道:“谁看见过那口井?” “不……不知道……”有人回答道,“我刚才就从那条路上转回来的,我没看见有井啊!” 那人话一说完,不少人都打起了寒颤。众目睽睽之下多出来的一口井,远远看去寒意森森,漆黑的井口似乎带着一种魔力,在引着你过去一看究竟。 随心沉声道:“绕开它。” 打头的探神手调转了方向,绕开了那条岔路。没过多久,走在前面的人就停了下来:“前面还有井!” 十多只手电一齐往他手指的方向照过去时,青石井口再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这一次,露出地面的井口好像高出了几分,雕在井口上的兽首扬起头来,口中獠牙毕露,眼角上渗出的血珠一颗颗地滚落在井口边缘。 “退!”随心当机立断想要带人退走时,后方有人喊道:“后面也有井!” 我转头看向岔道背后,那里果然多出了一座井口。我马上打起手电往另外的一条岔路上照了过去,那里也一样被井口封死了去路。 我们现在刚好是站在一条三岔路口的中间,三面道路已经全被井口封死,想要过去只能翻越山丘。等我们几个抬起头时,三座山丘上却各自多出了一座红砖青瓦的小庙。 只有那么一间屋子大小的庙宇,好似想要捕食猎物的猛兽,居高临下地趴在山丘一侧斜对着人群。黑漆漆的庙门就像是巨兽的血口往我们头顶罩落下来,像是随时可以凌空扑落,吞没下方的人群。 “戒备!”随心呼喝之间,所有人都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将手中兵器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十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庙宇、古井一眨不眨,那些凭空出现的古井、庙宇却也像是死物一般一动不动。 高手对决,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僵持,谁先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谁就会失去先机。 如果僵持在一处的真是两方高手,我们或许还能找出对方的破绽,可现在我们却连古井、庙宇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怎么跟它僵持?这样,首先承受不住压力的人反倒成了我们。 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统领,我们要不是派个人过去试试?” 第二六五章古井,古庙 - 神隐 - 苗棋淼 随心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自己小心。” 那人打着手电慢慢走上山丘,一点点往庙门的方向靠了过去,直到贴近庙门一两米时,那人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失声惊呼了出来。 可是下一秒钟,那人却把手电扔到了脚下,大步的走向了古庙大门。 “回来!”随心惊呼之中同时摘下两只飞爪,一起往那人肩头上抓落下去。 我眼看着两只虎爪形的钢爪,同时按在对方肩头又猛然收紧了爪尖,飞爪上的钢指不仅抓住了那人衣服,也抓穿了他的肩头。 那人肩上血迹飞溅的瞬间,所有人却都跟着松了口气——仅仅抓人衣服,不可能把一个人被外力迷惑的人救回来,他很可能撕碎自己外套继续前行。只有让他在瞬间感到剧痛钻心,才会让人清醒过。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抓伤肩头的探神手,竟然一步不停的冲向了庙门。 随心下意识的拉动飞爪之间,余娜也跨过来一步双手抓住飞爪后面绳索骤然发力,往自己的方向拖拽了过来。 随心惊呼道:“你干什么?” “救人!”余娜嘴上说着救人,手下没有半分救人的意思。随心的飞爪虽然抓破了那人肩膀,却没伤到他的筋骨,余娜绷紧绳索之后已经抓进那人肌肉中的钢爪再次收缩,瞬时间穿透了对方的骨头。 碎骨之声骤然暴起之间,余娜又再次发力,钢爪锋刃生生撕碎对方肩膀,那人就算是被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余娜是想用一条人命去试探古庙的虚实,嘴上却一再强调要去救人,比起魔门明目张胆的用人铺路,更让人觉得心寒。 随心正想正要阻止余娜时,已经走到庙门跟前的探神手忽然发力往前挣出了两尺,我眼看着钢爪一点点的撕开了对方肩膀,那人却像是浑然不觉的披挂着满身鲜血闯进了古庙,对着庙里缓缓跪倒了下来。 我和叶寻同时扬起手电照向庙门之间,却只看到了那个探神手鲜血淋漓的背影,他的人头已经在他跪倒的那一瞬间不翼而飞。 我刚刚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见有人喊道:“你们干什么呢?统领,他们跑到井边去了。” 我转头看时,两个探神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井边,一起弓着身子看向了井口。寒气四溢的水井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两个,任凭同伴怎么叫喊也不见他们两人回头。 随心正想起身救人却被余娜生生拦了下来:“等一会儿,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余娜话音刚落,左边那人就说了一句:“你看见什么了?” 右边的那个探神手缓缓转头,面容诡异的说道:“我看见你在井里。你看那不是你么?” “哪儿?”对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右边的同伴抓住腰间掀进了水井,那人的两只脚尖刚刚消失在井口,浓郁血雨就在井中喷薄而出,站在井边的探神手却若无其事的走了回来,重新站在了队伍当中。 “拿下!”余娜一声令下,早已经戒备多时的探神手一起出手将那人按倒在了地上。直到这时那个人才算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统领,你们为什么抓我……” 余娜没有理会对方,反而一伸手指向了那个曾经登上过土丘的手下:“把他一起拿下,详细审问,必要的时候可以动刑。” “统领,我没……”那人还没来得及哀求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余娜才转身看向我道:“王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冷笑反问道:“我们一起过来,你看见了什么,我就看见了什么?你问我,我问谁去?” 余娜冷声道:“你父亲王战来过丹岛,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么?” “我父亲留下的暗记都被你们毁了,我哪里知道什么秘密?”我冷笑反驳之间,余娜厉声怒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王战在岛上留了人接应你。接应你的人是无面女对不对?” 我双目猛然一缩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余娜冷声道:“你真以为,我对你怎么出现在岛上一无所知么?” 余娜步步紧逼道:“你真以为魔门之主司命,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后起之秀去辅助司若,非要找一个探神手来参与这场对魔门而言至关重要的赌局?” “司命只不过是看中了王战留下的秘密,你从山上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联系司若,她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跟在你的身后,对不对?” 我冷眼看向余娜:“你都已经替我安排好了剧情,有何必要问我对不对?” 余娜没去接我的话头儿,自顾自的向后说道:“你真以为,自已引来我们就能让司若高枕无忧了?我实话告诉你,司若真正的对手是探神四秀之首,杀人王烈火。” 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四秀之首是应该叫杀人——王烈火,还是杀人王——烈火。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个人是用无鬼宗和魔门高手的头颅堆积起了烈火之名,他对战魔门从不留手,司若遇上烈火恐怕不会轻易取胜。 余娜冷笑道:“你很想回去救人对不对?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想拖住我,我又何尝不想拖住你?” 我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余娜的笑意当中带起了一丝阴冷味道:“你带着我们走出这片地狱,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否则,我就先替探神手清理门户。” 我抱肩看向余娜:“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话一说完就脸色顿时一变:“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他!”余娜指向身边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的豆驴子:“他既然是我的人,给你泡浴用的草药就不是什么防备丹毒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毒药。” 余娜冷笑着向前一步道:“你刚才要是少说两句话,或许还有突围的机会,现在,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娜随手在叶寻和陶晞羽身上拍了两下,两个人立刻像是被人推倒人偶,一声不响的栽倒在了地上。 余娜冷声道:“把人抬起来扔进井里。” 几个探神手一前一后的把陶晞羽和叶寻给抬起了起来大步走到井口边缘。 余娜冷笑道:“我数到三,你不开口,我就扔下去一个人。我再数到三,还会有一个人被扔进井里。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余娜刚刚伸出一根手指,嘴里还没来得及吐出那个“一”字,井口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惨叫。 等到余娜回头看时,井口上已经溅起了一层血雾,被两个探神手抬着陶晞羽不知去向,另外两个探神手也把叶寻给举了起来。 “谁让你们扔人的?住手,住手……”余娜连喊了三声住手,那两个探神手却把叶寻直接塞进了井里,殷红的血雾当空暴起之间,余娜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我不是……” “噗——”余娜话没说完,我嘴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眼中杀机随之暴起。 豆驴子几步抢到我跟前,在我身上摸了两下:“他的肺气炸了,活不了了。” “我不管……”余娜厉声怒吼道:“你把人给我救回来。” “没用了!”豆驴子摇头道:“救不回来了,就算救回来,他会开口说话么?” “滚——”余娜上前几步推开了豆驴子,从背包里抽出几根金针想要刺向我头顶时,随心忽然阻止道:“住手,你想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余娜焦急道:“趁着王欢没死,我还能用金针逼出他脑袋里的情报,要是等他死了,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余娜不由分说将一枚金针刺向了我的头顶,余娜的金针虽然没有穿透我的头骨,却顺着头发扎进了肉里。 余娜不等我出声就连续几针扎进了我头上穴道:“王欢,你是不是魔门的暗子?” 我眼神涣散之下,声音机械的回答道:“不是!” “放屁!”余娜厉声道:“魔门找过你。” “我没答应!”我说话之间嘴角上开始不断涌出血迹。 余娜不敢再问其他,赶紧说道:“怎么才能从这里走出去,说?” “不知道!我没看到暗记。”我缓缓答道:“只有看见暗记,我才能找到答案。我爸怕有人先拿走了丹岛之秘,把线索全藏起来了。” 余娜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我的领子:“怎么才能找到暗记?” “在……”我只说了一个字就一偏脑袋闭上了眼睛。 “死了!”余娜站起身来狠狠往我身上踢了两脚:“谁让你死的?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来人,把他发我剁成肉酱,剁成肉酱。” 随心却在这时厉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我用的……”余娜刚说了三个字脸色顿时一变:“随心,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第二六六章 汇合 - 神隐 - 苗棋淼 余娜越是辩解,随心就越是一言不发,余娜终于忍不住喝问道:“随心,你是不是怀疑我?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随心的声音当中带起了阵阵杀机:“魔门的金针逼魂,非魔门核心弟子不可学。你从哪儿学到了金针逼魂?” “是他!”余娜指向豆驴子:“是他教给我的,真的。” 豆驴子吓得连连摆手:“你可别瞎说,金针逼魂哪儿是一学就会的东西,别瞎说,别瞎说……” 余娜终于绷不住了:“我是余娜,是冷雨公子,你听我解释……我用的不是金针逼魂。” 余娜步步倒退之间,随心拔出兵器走向对方:“如果你是余娜就站下来。” “不……不行……”余娜忽然转身直奔一座水井的方向飞身而去。 “拦住他!”随心一声令下,四五个探神手同时向余娜拦截而去。 余娜厉声喝道:“我是冷雨公子,你们谁敢拦我?” 本来已经抽出兵刃的探神手,仅仅稍一迟疑,余娜就在几人中间穿行而去,形同飞燕掠波般越过井口消失在岔路上之后,那几个人才想到追击,其中一个人的脚尖刚刚踩上水井边缘,刻在井壁上兽首就猛然合拢了嘴巴。 两双石刻的獠牙碰撞一处的声音蓦然乍起之间,踩着井沿的探神手好似被巨锤击中了脑门,像是在天旋地转般的摇晃了两下就一头栽进了井口,殷红血雾顿时从井中喷涌而起。 “快,趁现在过井!”随心惊呼之下几个探神手连续从井口上飞身而过,等到第五个人踏上井沿时,井壁上的兽首再次狰狞张口,那人顿时栽进了井中。 “再过!”随心挥手之下,又有五人接连飞过井口,井上猛兽第三次露出了狰狞。 随心缓步走到我的身边:“上次说还欠你一个人情,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团聚,就算是还上你的人情吧!来人,把王欢扔进了井里。” 几个探神手快步上前把我抬到半空当中,大头朝下的扔进了井里,顺着井壁滑下去两米之后,忽然一伸手撑住了井壁两边,慢慢把自己顺向了井底。 我的身躯还没落地,就看井壁上悄无声息的伸出了一根铜管,下一刻间,雾状的血液就从铜管当中喷涌而出,封闭了井口。 我赶紧用手推着地面退进了井底的暗道,身穿着道袍的徐佑已经在密室当中倒好了茶水:“请用茶。” 我侧耳听了一下井口上的动静,确定随心他们已经去远才说道:“我的朋友在哪儿?” 徐佑伸手拉开茶桌附近布帘,指着盘膝而坐的叶寻和陶晞羽道:“我怕他们两个出声,暂时没解他们身上的毒药。” 徐佑随手端起茶杯慢慢走向叶寻,把茶水灌进了他的嘴里,叶寻活动着身子道:“王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平静的说道:“简单点说,豆驴子和你眼前的这个徐佑都是我们的人。要不然,我凭什么能在第四层上来去自如?” “他……”叶寻差异的看向了徐佑时,后者也在微笑之间撕掉了脸上面具,叶寻和陶晞羽忍不住一齐惊呼出声:“秦思月?” 假扮徐佑的人正是秦思月。 我平静说道:“从狐妈去找豆驴子,我就知道,这场任务没法善了。想要全身而退,光凭我们几个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一个强力而且隐秘的外援。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思月。我借口离开的那两天,并不是去找司若,而是去了四川黑竹沟寻找秦思月。” 其实,我刚往黑竹沟时,只不过是带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我并不敢确定秦思月一定还留在黑竹沟里,事实证明,我的运气不错。 秦思月一直都在找长生不死之法,丹岛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她不可能不来。 我花了不少唇舌才说服了秦思月跟我合作,等我赶回豆驴子的狗窝时,秦思月已经先从司若那里拿到进岛的办法,提前几天进入了丹岛。 秦思月上岛之后直接闯进了齐军城池杀掉了真正的徐佑,楼船之中是我和秦思月第一次碰面,楼船棺材里的尸体才是真正的徐佑。 秦思月说出第四层碰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整个丹岛四层有已经在她的控制之下了,我上岛之后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这里。 事实上,秦思月也一直没有离开我们左右,而且一直都在向我传音。所谓的什么暗记根本就不存在,所有安排都是我在跟秦思月暗中联络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就连叶寻和陶晞羽都不知道而已。 我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之后,才想陶晞羽微微躬身道:“抱歉了,为了防备破晓,闻世,我事先没有跟你沟通。” “可以理解!”陶晞羽并没生气,生气的人是叶寻。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跟我摆起了脸色,看都不看我一眼。 陶晞羽像是没看见叶寻的脸色:“那豆驴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狐妈的计划!”我笑道:“豆驴子是狐妈推荐的人,以狐妈的眼光不会看错人,但是,觉得她会看错的人蠢货却非常的多。豆驴子离开磨坊那几天就有人找到他,想让他成为内应,一举摧毁血衣堂的希望。” 我声音一沉道:“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我们就得满足他们。豆驴子的背叛就在情理之中了。” 叶寻这才说道:“你一开始就把目标设定在余娜的身上?” “不,随心和余娜都是我的目标。”我眼中泛寒道:“他们两个人的区别就在与谁去杀人,谁要被杀而已。几次接触之后,豆驴子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余娜的身上,余娜比随心聪明,但是也比随心贪心。只有贪功的人才更容易落进圈套。” 我看向叶寻道:“豆驴子那人看着像是个不靠谱的逗比,其实,他做事异常靠谱。如果,我没猜错,从始至终他都在刻意引导余娜。” “树洞里的壁画和被颠倒过来《活命歌》全都出自秦思月的手笔,却让余娜觉得那是我爸留下的标记。” “后面我一再的引起余娜误会,都是为了让她相信我手里掌握着丹岛的秘密。” “天吴之战,其实是秦思月的刻意安排,那只天吴早就被控制在她的手里了。我做出的一切解释,都是为了让这场戏更为合理。” 我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叶寻:“你追踪那个道童时,应该看到余娜毁掉暗记的过程了吧?那时候,豆驴子是不是起到了主导?” 叶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豆驴子说话滴水不漏,但是仔细想想,他确实是在不断给余娜提醒。你是想让余娜和随心自相残杀?” “对!”我点头道:“只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我才能腾出手来安排下一步计划。下一步,我要对付魔门。” 叶寻眉头一扬道:“你是说魔门当中还有内奸?” “没错!”我声音阴冷道:“如果没有魔门的人通风报信,余娜怎么会相信,我爸曾经登上过丹岛又破岛而去?如果,余娜没有一再跟魔门联系,随心又怎么会那么快就相信,余娜是魔门暗子?” 陶晞羽扬眉道:“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算到这些的人不是我!” 我的确没有那个本事,真正算到一切的人是司命。 魔主司命岂是易与之辈?他把我引入梦境开始就一直在提示我一件事,那就是六个魔门弟子当中藏着内奸。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直接交流,却有一种自然形成的默契。他在凉亭当中与我约谈,看似一种巧合,实际上却是他刻意的安排。他是想让内奸把我跟魔门合作消息传回探神手。 司命这样做虽然冒险,但是操作得当的话却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现在探神手的那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和司命下一局暗棋,实际上,我和司命早就已经把这场对弈给下成了明棋。只不过,我们谁都没去说破。 这局棋还不到最后,每个人都没动的暗子,等到最后,魔门,探神手暗子尽出时,才是决胜的一刻。 这一点,现在还不是往外说的时候,所以我只能对叶寻点到为止。 我说到这时停了下来,转向秦思月道:“我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开始了,我还需要你帮我填上一把火。” 秦思月摇头道:“填火的事情先不着急。难道,你就不好奇丹岛第四层究竟是什么存在么?” 我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坏了,秦思月这个的时候故意不肯出手,只能说明她已经起了别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在这个时候跟我翻脸? 我心电急转之间,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确实对丹岛有几分好奇,但是,我一直没看出丹岛有什么特别之处,还请前辈替我解惑。” 秦思月沉声说道:“第一,这座丹岛确实是上古丹士炼制丹药的所在,也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 我骇然看先秦思月:“这里真是蓬莱?” 作者话:昨天睡觉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摔了个半死,今天想到读者群里寻求下安慰,就发了段话:作者昨天发生意外,至今昏迷不醒,据说需要亲爱读者的亲亲才能醒过来。结果,咳咳咳,老怀大慰啊!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六七章 确有蓬莱 - 神隐 - 苗棋淼 秦思月点头道:“不止蓬莱,海上五仙山都是真实的存在。但是,能够找到的只有蓬莱。” 很多人都听过蓬莱、方丈、瀛洲海上三仙山的传说。事实上,先民认为一共有五座仙山,除了世人熟知的三大仙山之外,还有岱舆、员峤两座仙山,但是岱舆、员峤因为流入海底,只剩下三大仙山。 三大仙山都有长生不老之药,尤其方丈山,甚至因为仙人居室炼丹,丹室名为‘方丈’而得名。 秦思月沉声道:“三大仙山在海上漂浮不定,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蓬莱。曾经有传说,三大仙山都是无根之地,会随波逐流,岛上仙人未免仙山颠簸,将蓬莱禁锢。这座丹岛外面的大阵既是幻阵,也是困阵,是它困住了蓬莱。” 我忍不住低声道:“难怪有传说三大仙山唯有蓬莱是真实之地。” 秦思月像是没听见我在说话,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上古丹士聚集蓬莱炼制仙丹的事情早有流传,黄老道的核心传人也能找到仙岛所在。很多年前,我也曾经追踪过蓬莱仙岛,只不过我没能找到丹岛所在罢了。” 我反问道:“你怎么敢断定这里就是蓬莱?” 秦思月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这里的环境适合炼丹,而且众多遗迹也足够表明这里是丹士聚集之地。就像我们脚下的丹岛第四层,其实是一座废弃的药园,这里当年应该有大批丹士种植过草药。” “土缕!”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还算聪明。”秦思月说道,“神话当中的土缕,正是西昆仑上镇守花园的妖兽。西昆仑上人面虎身的英招,则用来看守土缕,不放它们随便吃人。” “岛上丹士用仿制出来的土缕镇守药园,是在效法西昆仑。他们把英招换成了天吴,无非是因为岛上缺少淡水,需要天吴浇灌药园罢了。” 我听到这里时,眉头越皱越紧。秦思月却说道:“第二点,上古其实追求长生不死的术士通常会把山门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件件惊世骇俗,决不能出现在世俗当中。九头门的祭坛如此,海上丹岛也一样如此。”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蓬莱不成了海上秘密基地了吗?” 秦思月点头道:“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秦思月不等我说话就再次说道:“不过,我怀疑占据丹岛的上古丹士很可能在徐福到来之前就已经弃岛离去了。” 我忍不住看向秦思月道:“你怎么能断定上古丹士在徐福到来之前就走了?”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秦思月道,“岛上的种种迹象都可以表明,上古丹士因为炼丹造成了丹毒泄露,才让这座岛变成了妖兽横行的所在。” “但是,岛上的妖兽却又可以清楚地记得有人给它们喂食丹药的情景。据我所知,自从徐福之后就没有人能再炼长生不死丹了。” “徐福尚且追不上上古丹士,后世的炼丹者难道还能超越徐福吗?徐福之后,应该也有人来过丹岛,他们只不过是捡取上古丹士留下的残羹剩饭罢了。” 秦思月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徐福来过丹岛?这点,你问她,更合适。” 被秦思月指中的陶晞羽一脸茫然道:“我?” 秦思月看了对方一会儿才说道:“看来我是想错了。那个徐佑根本就不是什么丹士,而是无鬼宗的谣门长老。” 我一下弄明白了过来。难怪徐佑做事神神秘秘却又让人觉得半信半疑,原来是他是谣门的骗子。 无鬼宗“地火风悬”四门中的悬门就是专靠行骗为生的谣门,只不过他们自己从不把自己当骗子,才特意把“谣”字改成了“悬”字。 徐佑是想要骗探神手去打头阵,自己好火中取栗拿到丹岛之秘,可是他没能骗过秦思月,反倒是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秦思月道:“我在你们没上来之前,找遍了丹岛前四层,除了徐福曾经在三四层中间的位置上建立过一座城池之外,只有一个人登上过第四层,那人名叫王战。” 秦思月双目如电地向我看过来时,我忍不住震惊道:“我爸……不,王战什么时候登上过丹岛?” 秦思月沉声道:“最早的一次是在二百多年之前,还有一次是在二十年前。”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司命弄出来的梦境居然是真的。司命当初跟我说,梦境里有三件事是真实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欺骗那些内奸,而是在告诉我,二百年前与二十年前的王战是同一个人。 我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个无面女呢?她是不是……” 秦思月道:“无面女也曾经存在过。只不过,她也已经离开了丹岛,而且,是在王战第二次来过丹岛之后。” 我心中忍不住一颤:心魔门的无面女会不会与梦境中的夏姬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秦思月却没有理会我究竟在想什么:“我想和你说的是,如果,我能在丹岛上找到不死丹方,那么,我们以前的约定不会有任何更改。” 秦思月的声音忽然一沉道:“如果,岛上没有丹方,那么我就要见王战,我怀疑他就是拿走不死丹方的人。退一步讲,即便他没有得到丹方,我也要见一见那个和我一样可以长生不死的王战。” 我本能地反驳道:“可是,那个王战,不一定就是我父亲,你要找也该找徐福啊!” 秦思月道:“徐福,我当然会去找,我敢肯定他也没死在丹岛上。但是,我对王战更感兴趣。你不用跟我辩解什么。如果没有人告诉你《活命歌》里藏着丹方,你也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我不由得好一阵哭笑不得。《活命歌》里藏丹方的事情,只不过是我为了取信余娜顺嘴编出来的东西,没想到秦思月却相信了,我真是…… 我猛然反应了过来。秦思月本身就会炼丹,她不是相信了我的话,而是真正发现丹方的存在。 我很想告诉秦思月这是一个因为巧合造成的误会,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秦思月高深莫测,也有点喜怒无常,万一我真触到对方的霉头,她翻脸杀人,我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件事儿,我还是慢慢再跟她解释吧! 秦思月见我低头不语,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岛上的《活命歌》全都保存完整,我不会出此下策。但是,《活命歌》至少已经损毁了三成,我自然得先小人后君子。” 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知道毁了三成还要找,不是……” 我话到嘴边才把“闲得没事儿干”这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秦思月却冷笑道:“三成《活命歌》全都毁于王战的虎爪功。如果说,这个世上没人知道不死丹的下落也就算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肯定是王战。” 我心中又是一颤。我爸当年到底在岛上干了什么,怎么会毁了《活命歌》? 好在这事儿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清醒,梦境中的一个画面就从我脑海中簌然闪过——司命也知道《活命歌》毁在了我爸的手里。他特意在梦境之中点明《活命歌》是骗人的东西,只是为了帮我掩饰一些事实。 司命甚至还提醒过我,他已经知道了《活命歌》背后隐藏的真相,否则,他也不会让将军尸用手抓掉了自己的遗书。 到了清代以后,两军对垒已经不会再出现阵前斗将的戏码了,清代的将军也犯不着刻意修炼什么鹰爪功之类的硬功夫,他们虽然有武功在身,但是绝达不到武林高手的程度,将军尸用匕首划掉遗书才更为合理。 可惜,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爸来过丹岛,也从没相信过梦境中的那些桥段。结果等到我去布局的时候,不仅对手相信我拿到了怎么上岛的秘密,就连队友也一样如此。 秦思月淡淡地说道:“这座药园下面所有的水井都可以互通。我把地图给你,足够你在地下来去自如。以你的聪明,想要陷落几个小辈不在话下。” 秦思月把一张地图连带着一瓶丹药一块儿扔到了我的手里:“这瓶是我用岛上丹炉炼制出来的东西,一旦遇上妖兽,可以拿去引开妖兽。我先去九重天等你们。” 秦思月的话一说完,也不管我们答不答应,立刻转身而去。我在后面追了几步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约定。” 秦思月笑道:“我一个几千岁的人,还会赖掉你一个小屁孩的丹方不成。” 秦思月话音落处人已经消失在了水底暗道当中。叶寻忍不住问道:“你们之间做了什么约定?” “拿到不死丹方,她留拓本,我留原件。就这么简单。” 我们这次闯入丹岛,不仅是要打败对手,带回丹方也是目标之一。可是我现在却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座丹岛了。 第二六八章 再起波折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叶寻轻轻碰了碰我道:“我们下一步去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要不,出去吧?”我把地图递给了叶寻。我的脑子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丹岛上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早已经让我陷入了一个谜团。 我爸真是跨越了两百年时光的探神手? 或许是吧!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爷爷是谁,我们的家族如何,就算我偶尔问起,他也是含糊其辞。 还有我爸的眼功,究竟是来自什么地方?破晓宗垄断了探神手的眼功,《鬼瞳术》来自于神话禁区,我爸的眼功肯定另有传承。他的眼功会不会来自于二百年前的破晓? 如果真是那样,我爸在拼命躲避的人又是谁? 比起秦思月,我更想知道丹岛的真正秘密,那关系到我爸的去向。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脑中飞转之间,叶寻轻声道:“这里的地下水道其实是一座阵法,阵法的核心就在这儿……” 叶寻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按照水井的方位看,余娜无论怎么跑,最后都会闯到阵法核心的位置上。我们先去这里等着她。” 水井下面的杀招全部来自于秦思月,秦思月离去,地下反而会比地上安全。 余娜不知道这里布置着大阵,又在被随心追杀,哪怕是从地面上走,也不会比我们更快。 叶寻带着我们两个站到阵法核心之地时,余娜他们还没赶过来。 阵法核心下面已经不能用水井来形容,那里就像是一座地下水池一样的开阔空间,空间四周至少有十几条联通在墙壁上的水道,我们就是从其中一条水道当中落进了井底。 站在我的位置看向空中,就是五座按照东、西、南、北、中方位排列的井口。 我指着井口问道:“叶寻,你看上面。上面无论从哪个井口放落木桶,都可以在水池中取水,修出五座井口,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对!”叶寻皱眉道,“上面的五个井口是按五行方位排列,加上周围的水道……井口和水道的方位连在一起,不是河图,就是洛书。” 叶寻重新铺开地图用指甲在地图上滑动了几次才说道:“丹岛第四层的水井方位含有河图,山丘就是洛书。可是……” 我伸手拿过了地图,从上面撕下一角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是一张古图。秦思月是从哪儿找来的?” 前秦时代,造纸术还没出现,当时能够承载文字的东西无非是相对坚固的龟甲兽骨,或者竹简、绢丝。这张地图却被画在了一张明清时期的纸上。 地图应该出自后来人的手笔。陶晞羽低声道:“这张图会不会是你父亲画的?” “我爸的字儿我认识……”我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真的认识我爸的字?大概我从来就不知道我爸惯用的字体。古董行里人人会造假,我爸虽然没有造假骗人,但是我却看见过他跟人打赌。那时候,连续写了十多张名家字帖,除了纸张之外,完全可以达到乱真的程度,哪怕是古董行里的老鸟,不看纸张质地也分不出真假。 我抓着地图愣在了原地,叶寻却说道:“王欢,现在不是该想你家老爷子的时候。揭开丹岛之秘,一切才会水落石出,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 叶寻的话没错。我们现在还在局中,不到破局的一刻,永远不会知道蓬莱背后的隐秘,更不会知道我爸的去向。 我正在思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余娜的哭喊声:“随心,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叛徒,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 随心冷声道:“别以为只有你能联系到魔门的暗线,我在魔门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我们当中混杂着魔门弟子。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王欢!肯定是王欢!”余娜的声音越来越近,“王欢跟司若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 随心冷声道:“唯一不可能的卧底就是王欢。你自己也接到除掉王欢的命令了吧?司命用一座魔脉禁区交换王欢人头的事情,你会不知道吗?” “那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余娜尖叫道,“那是司命为了保护王欢,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不由得同时一皱眉头。 司命发出这条悬赏,太明显了。就算没有他的悬赏,探神四秀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丹岛,这条悬赏无异于是画蛇添足。 随心冷声厉喝道:“余娜,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好,我不走了。”余娜真的停了下来,倚在了正北方的井口上。 从井口上传来的声音上判断,应该另有人马从相反的方向包抄了过来,余娜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选择了投降。 随心冷声道:“豆驴子,你过去擒住余娜。” 我刚刚听见豆驴子的脚步声往井口靠近,远处就传来一阵弓弦颤动的声响——那应该是随心故意弄出来的动静。随心是在警告豆驴子,也是在威胁余娜,只要他们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迎来的就只能是万箭齐发。 豆驴子边走边说道:“余统领,事到如今,你还是配合一点吧!吃了我的丹药,你最多就是功力尽失……” “你害我!你跟我一块儿死吧!”余娜厉声怒吼之下抓住豆驴子一块栽进了井里。 我眼看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同时从井口上掉落了下来,立刻和叶寻一块儿飞身而去,一齐出手往他们身上拍了过去。 两个人在外力作用之下被凌空推出几尺,同时翻滚在地。陶晞羽飞身向前点住了余娜的穴道,顺势一下捂住了豆驴的嘴。 我们几个动作刚刚停下,几束手电光就从井口上照落了下来,我和叶寻赶紧退向了井口边缘。手电的光束就在我们刚才落地的位置上摇晃了几圈才慢慢转向了远处:“统领,下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一会儿……”随心话只说到一半,忽然转口道,“烈火,你怎么来了?” 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从水井上方传了过来:“我把魔门的人追进第四层,就一路往这边来了。你没看见魔门的人?” “只看到了一个魔门奸细。”随心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烈火冷声道:“你上当了,王欢没死。” “你说什么?”随心惊声道,“我明明看见王欢已经断气了。” 烈火沉声道:“那个叫徐佑的人说过要跟王欢在第四层回合。从始至终,你看到过徐佑出现吗?我敢跟你打赌,当时徐佑就藏在井里。还有那个豆驴子,八成也有问题。” “据我所知,吕以非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宁可去卖豆腐过活,也不肯接受五派招揽。我看,豆驴子跟王欢联手,故意挑起你们内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随心略带惊慌道:“那我是错怪了余娜?” “未必!”烈火缓缓说道,“余娜的功利心太重,难保不会做出勾结魔门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找到王欢也就知道了。” 随心问道:“下井去找王欢?” “不用。”烈火声带杀意地说道,“抓住司若,就能让王欢自己出来。司若已经被我逼向了河图木位,我们现在赶过去,很快就能对她形成合围。我不信王欢不出来。” “走!”随心带着大批人马飞快撤离之间,叶寻也低声道:“我们从井底下赶往木位。那边……” “等等再说!”我在井底站了五六分钟之后,从背包里翻出飞爪抛向了井口,几下爬上地面,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子,才翻身落回井里,“解开余娜的穴道。” 陶晞羽刚刚点开了余娜的穴道,她马上颤声问道:“王欢,你想做什么?” 我沉声道:“说出魔门暗线,我给你一个痛快。” “王欢,我们可以合作……”余娜试图说服我,“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你也想要救援司若……” 我沉声道:“我确实想要救司若,但是我不会赶去什么木位,揭穿你们就足够了。” 余娜脸色微变道:“王欢,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平静道:“有一话叫‘人可谋虎,虎亦谋人’。想在江湖上活着,就永远不要认为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他们不会看穿你的谋算,甚至将计就计。” 我冷眼看向了余娜:“你们早就发现豆驴子是卧底了对吗?你故意装成被我算计,其实是想混入我的身边,然后通过及时出现在外面的烈火对我施压,想让我再次跟着你们的思路前行。” 我蹲下身来紧盯着余娜道:“我们合作之后,你是不是会想办法让我暂时放弃营救司若,抢先一步到达丹岛核心?” “不……不是……”余娜摇头道,“你的疑心病太重了。” “是我疑心吗?”我抓起自己背包使劲往地上甩了两下,背包里的装备散落遍地之间,一颗扣子大小的金属物体也掉在了地上。我一把捏起那个小东西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第二六九章 合作 - 神隐 - 苗棋淼 余娜的脸色瞬间惨白:“我不知道。” 陶晞羽却在这时冷声说道:“那是窃听器。你们在我们背包里放了不只一个吧?” 我还真不知道随心他们是什么时候在我的背包上动了手脚,我估计不是在我们躲避天吴的时候,就是在第二段分界点之前。 冷雨随心可能并没制定什么计划,但是多年的默契却能让她们知道彼此想要做些什么,这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烈火出现得恰到好处,我或许还不会怀疑。烈火的出现就像随心喊出“司命悬赏我的人头”一样,虽然合理,却无异于画蛇添足。 就算我把窃听器拿到了余娜的眼前,她还是一样在拼死辩解:“就算随心在你们身上动了手脚……” 我站起身道:“豆驴,人交给你了,就算把她人皮剥下来,也得从她身上翻出窃听器。” 豆驴子嘻嘻奸笑着把余娜拖进了一条岔道之后,陶晞羽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王欢,想要搜身,我比豆驴更合适。余娜虽然是敌人,但也是女人。你这样不觉得过分吗?” 我点起一支烟道:“相信我,你会为没去搜身感到庆幸。” 我的话刚刚说完不久,就听见岔道那边传来一声惨叫:“眼睛瞎啦!” 叶寻和陶晞羽飞快地冲进岔路之后,却看见豆驴子脸色惨白地倚在墙角上浑身发抖:“男……男人……余娜是男人!” 陶晞羽往身上看了一眼,立刻退到一边儿:“叶寻,还是你来吧!” 叶寻还没说话,豆驴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都给我滚开,我要杀了那个死变*态!” 我拼命拽住豆驴时,余娜面色不变地沉声说道:“王欢,你今天给我的羞辱,我会千倍奉还。” 我走向余娜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也不知道拿你当祭品能不能抵上一对儿童男童女。” 余娜脸色发青:“你说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我从地上把余娜给拎了起来:“当然是拿你献祭,就在井口下面献祭。你们觉得这里只不过是一口井?那你们就错了,这里才是第四层药园的核心,炼丹之水的真正所在。” 炼丹并非仅仅是控火,对水的要求也一样很高。明代皇帝就曾经专门收集露水炼丹。岛上的丹士肯定不会无聊到在一个水池上方开出五个井口来自欺欺人,井口之下必有玄机。 余娜冷笑道:“王欢,你用不着自作聪明。你所谓拿我献祭,不就是为了把烈火和随心再引回来吗?他们不会回来。拿下司若才是最好的筹码,他们没有必要回来受你威胁。” 我脸色微微一沉:“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抓起余娜往井口方向走过去时,却看见五道光束同时从空中打向了井底。 月光?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月光,除了月光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全覆盖井口。 空中洒下的月光像是被井口放大了数倍,赫然化作了五道连接天地的光柱。 陶晞羽惊声道:“王欢,你看柱子上是不是有字?” “好像……”我说出两个字之后,一篇篇古篆就从光柱上浮现了出来,“秘密就在井底!走!” 我松开余娜飞身扑向井底之间,扬刀刺向地面上的石板。蔑天的锋刃簌然没入土中几尺,我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一颗被人拉开的手*雷就落在了我的脚下。 “快走!”我飞起一脚将手*雷踢向远处的同时,自己也跟着抽身而退。从我背后冲来的叶寻揽住我腰间,猛地在原地转了半圈才将我扑倒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刚一着地,手*雷爆炸之后产生的火光就在我们两人眼前飞闪而过。 我刚要起身,十多颗手*雷又从空中掉落而下。叶寻拽着我直接退进了边上的岔路,任由着手*雷在外面狂轰乱炸。直到爆炸停歇,我隔着漫天弥漫的硝烟听见随心问道:“你这样就不怕伤了冷雨?” 烈火冷声道:“王欢不会放冷雨活着,我不下杀手,他也会杀人。下井!” 烈火一声令下,陆续有人从井口跳落洞底。先头落地的探神手把守住四壁上各个洞口之后,随心才带人从空中落了下来。 我为了躲避洞口前那个探神手的目光,始终贴在墙上没有露头,但是外面的声音我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两只铁爪在空中碰撞的声音,正代表着随心落在了地上。 随心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挨个洞口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把守各个洞口的探神手刚刚说了一个字,我就听见有人惊呼道:“水!地上有水!” 我和叶寻互相对视之间,果然听见水流翻动的咕嘟声响从洞口的方向传了过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有水从洞底翻上来了。 难道说,我刚才立身的山洞里,本来就有五座被石板压制的泉眼,随心他们用手*雷炸碎了石板之后,地面上开始向外翻水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一闪而过,我就听见岔路背后传来一阵阵空气翻滚的声响。大量的气流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山洞深处挤压了过来,推着我和叶寻向洞口的方向倒退而去时,滔滔水声随风而至。 糟了! 我赶紧把蔑天背在身后,从腰间拔出匕首咬在嘴里。我的身形刚一站稳,好似江河决堤似的水流就从水道深处狂涌而来。 我们四个被无法抗拒的水流冲倒在地之后,又被推向了五方井所在的空间。 我和叶寻一前一后冲出水道之间,无尽流水连绵不绝地从各个水道灌进了井底,仅仅片刻之中就将五方井所在空间填满了一半。 我和叶寻踩着水波推向五方井边缘时,明亮的月光再次从天而降,五方井中瞬时亮如白昼,随心等人全神戒备的面孔同时映入了我的视线。 “杀——”随心挥掌怒吼! “杀——”我抓起匕首挥刀而上! 我们两方人马全部手持短刃劈开涌动的水流向对方快速游去,眨眼之间就在水中短兵相接。 我眼看着一个探神手的短刀直奔我咽喉刺来的瞬间,干脆偏开脑袋任由对方的刀锋紧贴着我的脖子飞速划过,自己抬手一刀快如闪电地刺向了对方喉管。 那人没想到我会用出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还没来得及收刀,我的匕首就已经押上了对方的脖子。我一刀割断对面探神手的喉咙之后,不等尸体沉入水中,就抓着尸体往另外一个对手身上推了过去。 后者眼看尸体撞来,本能地想要伸手拨当,我却紧随着尸体游出半米,在尸体腋下猛出一刀捅进了对方小腹。我这一刀没能让对方立刻致命,那人的惨叫声顿时冲天而起。还在水中交战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往我这边看来时,我对着随心冷然一笑,马上潜进被血染红的水波当中。 随心厉声喊道:“别管别人,全力捕杀豆驴子!” 一直没跟我们过来的豆驴子却在这时哈哈大笑道:“想杀我,已经晚了。你们等死吧!” 豆驴子一边拍水一边喊道:“都往我这儿来,放心,他们动不了。” 我和叶寻一齐靠向豆驴之间,忽然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像是针扎似的剧痛。我骇然看向豆驴时,后者得意地冷笑道:“老子的毒药可不是白学的,我已经在水里下了毒。你们先挺一会儿,他们很快就能被毒死。” 叶寻、陶晞羽先后从水里钻了出来,聚集在豆驴子周围。随心带着人浮在我们对面全力戒备之间,陶晞羽忽然拔出匕首架在了豆驴的脖子上:“他们怎么会没事儿?” 豆驴子这一下也懵了:“不……不知道,可能是毒药还没发作……” “你想死?”陶晞羽将刀尖压向豆驴咽喉时,我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情况不对! 在我们现在的处境之中,需要的是尽快杀敌、及早脱身,可不是什么遥相对峙、等待时机,拖的时间越长,对我们来说就越为不利。所以,豆驴子上来就应该痛下杀手,直接在水里放上烈性毒药。 可现在怎么回事儿?随心的人马毫发无损,反倒是我们几个在浑身难受,难怪陶晞羽会怀疑豆驴子。 我看向豆驴时,对方的脸色也变得一阵惨白:“王欢,你也不信我?” 我还没开口,叶寻已经说道:“药有问题!” 我顺着叶寻的目光看过去时,才知道叶寻是什么意思。随心和她手下十多个探神手全都是面对我们的方向,他们不仅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惶恐或者焦急的神色。 一个人或许还能强撑着作假迷惑对手,一群人难道也能作假?总有人会露出破绽。可我在他们脸上连续扫视了几次都没看见哪怕一丝的破绽,这只能证明他们没有中毒。 我骇然看向豆驴子时,后者眼圈忽然红了起来:“王欢,你不信我,也该信米糊吧?米糊会骗你吗?” 随心悠然冷笑道:“王欢,放人吧!事到如今,你还想反抗吗?” 第二七零章 水淹蓬莱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王欢,我真没有……” “陶晞羽,放开豆驴。”我轻轻摆手之间,陶晞羽犹豫着收起了匕首。 我对面的随心马上一扬手掌:“散开,不用跟他们多做纠缠,等着抓活的。” “杀——”我在怒吼之间翻身钻进了水里,直奔随心的方向冲杀而去。对反果然没有跟我纠缠,飞快地让开了我的匕首,向别处游了过去。 我干脆放弃了随心,一头扎进了人堆儿。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挡在我面前的探神手同样一哄而散,谁也不肯跟我交手。 地下水池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探神手群起而攻,吃亏的未必就是他们,这样躲来躲去,反倒容易给我们可乘之机。 我不相信探神手不怕死,可他们的所作所为怎么解释?难不成真是豆驴子在搞鬼? 我转头看向豆驴时,后者像是发疯一样抓出身上所有药剂拼命倒进了水里:“我让你们害人,让你们害人……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豆驴子疯了,不管瓶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全都一股脑倒进了水里。他附近水面顷刻之间就被染成了一副花花绿绿的颜色,豆驴子却还在疯狂地掀动着水流往外猛推。没过一会儿的工夫,豆驴子自己脸上先变了颜色。 “救人!”我怒吼之间和叶寻一起往豆驴的方向游了过去,狠命把他给按在了水里。 我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豆驴,身上的刺痛也越来越重,就好像是有成百上千把刀子一起割开了我的皮肉,把刀尖按在我的骨头上来回乱划,我好几次都差点抓不住豆驴的胳膊,险些让他给挣脱了出去。 叶寻干脆一个耳光扇在了豆驴脸上:“你给我老实点,我信你。” 叶寻虽然在死死地压着豆驴,两只手臂却在不住地颤抖——他也在拼命压制着身上的剧痛。 豆驴子双眼无神地吼道:“王欢、叶寻,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 “别出声!”我伸手搂住豆驴子肩头强行把他按在了原地——我对面的探神手至少有一半儿以上像木桩一样笔直地站在了水里。 池子里的积水虽然不算太深,但是我的双脚也一样够不到池底。谁都不可能在不踩水的情况下站在水里不动,可是对面的探神手却偏偏做到了这点。 随心也发觉了情况不对,赶紧转眼往手下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心的目光刚刚落在一人身上,那人就缓缓沉向了水底。 随心脸色忽然一变:“快上去!烈火,拉我们上去……” 五六道绳索同时从井口飞落之间,叶寻忽然将背后长刀甩向空中。叶寻以气御刀一向无往不利,化作寒光的刀轮凌空飞转之间连断五道绳索重新飞回了叶寻手中。 叶寻斜提长刀指向随心之间,豆驴子哈哈笑道:“装啊!你倒是再装啊!这水里本来就有毒,你们感觉不到疼,是被毒素麻痹了神经;我们觉得疼,是药性在跟毒素对抗!哈哈哈……” 随心脸色铁青地看向豆驴时,探神手刚刚沉落的地方却猛然涌出一股血水,一团完整的人皮转眼间漂上了水面。 一开始还是蜷缩成一团的人皮片刻之间就像是一团被水泡开的纸,在水面上缓缓地舒展开来,平铺在水上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我对面的随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水底下有东西,我们得赶紧出去。” 随心的话是对我说的。我和叶寻如果拼命阻止对方,他们一个也别想逃出井底,同样,我和叶寻也得被留在井下。 我冷眼看向随心:“可以。你和烈火都服下我的毒药,我就让你们出去。” 我们现在处于绝对劣势当中,五方井只有一条出路,不让随心和烈火服毒,我们出去也必死无疑。 随心还没开口,井口上的烈火却先一步说道:“你们几个束手就擒吧,我可以考虑暂时不杀司若。” 我猛然仰头看向井口时,已经有人把一个俘虏推到井沿边上,压着他的脑袋对准了井口。烈火用手电照向那人面孔道:“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郭阳?”我刚认出对方的身份,烈火便手起刀落将郭阳的人头砍进了井里。郭阳的首级沉入水中不久就浮了起来,双目圆睁着漂在血水当中缓缓转动了几下。 我心中猛然一沉。要是我没弄错,郭阳才是司命秘密安排在队伍当中保护司若的人。他已经被烈火生擒斩首,那司若呢? “再带一个人上来。”烈火挥手之间,又有人把薛雨露给按在了井沿上。 烈火用刀锋压住了薛雨露的脖子:“我不是余娜,对丹岛上的秘密毫无兴趣,我的任务就是杀尽魔门,生擒司若。你也不必认为我会因为你手里的秘密有所忌惮。如果我不是欠了随心的人情,也懒得跟你废话。你有十秒钟的考虑时间。” 薛雨露尖叫道:“王欢,你投降吧!你上来,大小姐不会死,我们也不会死……” 我扬声道:“你想杀人就动手好了。能带走探神四秀中的两个人,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王欢,你个王八蛋……”薛雨露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烈火的刀锋已经割开了对方的脖子。成行鲜血像是流水一样淌落井中时,随心也怒吼道:“烈火,你这个畜生,算我看错了你!” 江湖中人在生死之间通常会做出两种选择,一是跪地求饶,摇尾乞怜;另外一个就是拼死一搏,哪怕自己人头落地,也要拉上对手陪葬。 烈火在上面不断杀人,就是在逼我和随心同归于尽。 烈火对随心的怒吼充耳不闻:“再给我带人上来。” 上面有人推开了薛雨露的尸体之后,又带上来一个我没见过的俘虏。那人刚被压上井沿,我们头顶上就传来几声枪响。押解着魔门弟子的探神手扑倒在井边时,烈火哈哈大笑道:“司若,你终于出来了。抓住她。” 地面上瞬时间杀声四起,我也瞬间弄清了烈火的意图——他刚才在井口上与随心的那翻对话,不是为了要用司若把我引向木位,而是要用我把司若引出来。 地面上的惨叫声频频传来时,井底的积水忽然上涨了几分,浮在水中的探神手一个接着一个沉入了水里。一团团血花随波乍起之间,随心也慌了手脚:“烈火,我若不死,跟你不死不休!” 地面上的烈火对随心的咒骂充耳不闻:“司若,王欢在没在井里,你已经看清楚了吧?王欢现在无路可退,我随便往井里扔点什么东西,他都必死无疑。你现在出来投降,我保证王欢的安全,决不食言。” “开火!全都压上去,最短时间消灭对手!”司若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外面的枪声也猛烈数倍,有人抵挡着枪林弹雨快步前行,烈火的属下也在拼命还击。 烈火冷笑道:“既然司若大小姐不顾王欢生死,那我只好先替探神手清理门户了。扔手*雷,延时三秒再扔。” 我猛然抬起头时,几颗手*雷同时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进水!”我拼命向下一压豆驴子,带着他潜进水池深处。我刚刚蜷好身子,赤红的火光就透过水面直达井底。手*雷碎片四下飞射之间,我却借着火光在水池地面上看到了一行大字:五方井动,水淹蓬莱。 不好! 我心头剧震之下,取出手电对着随心连续晃动了两下,又把手电照向了地面。随心的脸色也是一变,潜在水中向我连打了两个手势,意思是让我跟她一块儿出水。 我们两个人同时浮上水面之后,随心立即怒吼道:“烈火,快点通知总部撤离。五方井动,水淹蓬莱。” 我也随后喊道:“司若,快走,这里不是丹岛,是陷阱!快点走!” 烈火狂笑道:“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们都想得出来?看来生死之间化敌为友的事情更容易发生啊!” “司若,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你不投降,我扔下去的就不是手*雷,而是炸*药了。” 司若沉声道:“我看见王欢,自然会投降。” “司若!”我站在水里怒吼道,“你赶紧走!否则……” 烈火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喊什么‘否则’。你身边还有三个人,你想让他们全都变成碎肉,大可以说说你的‘否则’。但是,我警告你,你说一句,我就杀一个人,决不食言。” 我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杀意:“扔绳子!” “按他说的做。”烈火笑道,“司若大小姐,你看到了吗?你在王欢心里或许比他的命重要,但是绝对没有他兄弟的命那么重要的。” 烈火悠然说道:“男人哪,要是敢说自己爱一个人,哪怕杀尽天下人也要护她周全。像你,呵呵……” 司若沉声道:“烈火,你可愿弑父弑母护你心中所爱?” 烈火理所当然道:“我无父无母,也就无爱。” “所以你不配批评王欢。”司若冷笑反驳之间,我和叶寻已经爬到了井口。 第二七一章 水淹蓬莱2 - 神隐 - 苗棋淼 “拿下!”烈火挥手之间,五六把长刀一齐压在了我们几个人的脖子上。我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被人捆上绳子拉出井外。 烈火的手下不但没去增援井里的探神手,反而一刀砍断了井沿上的绳索。 随心厉声道:“烈火,你干什么?” “拖延点时间而已。十几个,暂时够井里那东西吃了。”烈火说话之间,举枪顶住了我的脑袋,“司若小姐,你还不出来吗?” 司若从远处的树林当中走出来时,烈火再次说道:“把你的手下也叫出来,我不希望有人去通风报信。” 司若面无表情道:“都出来!” 十多个魔门弟子放下武器走出树林时,我飞快地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桃小妖和阮大龙都没在人群当中,我多少还能带点希望——他们两个在外围,怎么说也能起到点作用。 烈火忽然猛一扬手,他身边的属下立刻乱枪齐发打向已经放下武器的魔门弟子。对方身形已经完全暴露在探神手射程之内,仅仅几秒之间就全部倒在了血泊当中。 司若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面不改色地站在血腥弥漫的空气当中直视烈火,一言不发。烈火反倒像是失去了控制,蓦然暴怒道:“你的手下全都因为王欢而死,你就没有半点心疼吗?” 司若平静道:“他们死得其所。” 烈火狂怒道:“什么叫死得其所?王欢凭什么让他们死?” “就凭他是王欢,够了吗?”司若脸上古井无波,我的心中却掀起了无数波澜。 “好好好……”烈火狂怒道,“我倒要看看,你为了王欢能做到哪一步!把你的衣服脱了,一件不剩……” “我艹你妈!”我暴怒之间挥手一肘子撞向了身后的探神手。后者像是早就料到我会反抗,躲过了我足以震碎石碑的一记重击之后,反手一刀往我身前打来。 我正想出手招架之间,烈火却形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一掌劈中了我的后心。 烈火那一掌毫不留情,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了出来。烈火怒吼道:“把他给我架起来!” 两个探神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架在原地之间,司若毫无表情地扔掉了自己的外衣,探手按向了自己的衣扣…… “够了!”烈火暴怒道,“不许再脱了!司若,你是魔门公主,是魔门的司若,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卑微?你是不是疯了?回答我!” 司若的表情仍旧平静如水:“他是王欢!” “混账!给我拿下司若。”不知道是在骂谁的烈火毫无征兆地拔出佩刀,一刀削飞了身边属下的人头。直到尸体栽倒在地,他才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王欢……” 烈火一步步往我身边走过来时,眼中的杀气像是凝成了实质,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就浓重一分,手中刀甚至不用灌注内力就在杀气的影响之下发出了微微的震鸣。 “王欢——”烈火第二次叫出我的名字时,叶寻忽然间猛一甩头,长发犹如鞭梢飞扬之中,四点寒芒也在他长发之下爆射而出,直取烈火要害。 叶寻头发底下藏着暗器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跟我说过,每一个高手都有保命的招式,他绝杀的一刀就藏在自己的头发里。 当时,他还告诉我,保命绝技就像是外家功的罩门一样,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哪怕是夫妻、父子也不能轻易告知,保命绝技一旦被人知道就没有用了。 那时,我还跟他说:你把自己的保命绝招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以后杀你吗?叶寻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声儿。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叶寻的发中刀。 两道飞刀快如闪电地打向烈火的当口,叶寻长发之间再次飞出两道寒光,直奔我背后那两个探神手的咽喉而去。 六把发中刀分向而出却几乎不分先后,两道寒光贯穿了我身后守卫的咽喉之间,烈火的长刀也瞬时间崩飞了叶寻的暗器。 我不等烈火变招,已经扬刀而起直奔对方杀去——拿下烈火才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我出手之间,蔑天的刀声犹如鬼魂狂啸,刀光如电而起。 “不入眼的东西!”烈火挥刀如风地向我反击而至。 我们两个人的刀锋还没碰撞到一处,方圆几米之内的空气已经在两把狂刀之下剧烈颤抖,被刀身反射的月光穿过漫天飞舞的气流隔空相撞之后,两把宝刀也蓦然碰撞在了一起,火星乱射。 被长刀带起的气浪犹如惊涛拍岸层层不息地向四周排压而去之间,我和烈火的目光也碰撞在了一处。 我眼中杀机暴烈、烈火双目凶光怒闪。 “生死凝眸!”我眼中的杀意瞬间被妖异的红芒取而代之,烈火的全身肌肉蓦然颤抖。 足以决定我们生死的一刹那间,我忽然抽身急退,瞬间退出了五步之外,烈火却在这时挥刀而进,好似可以撕裂空间的暴烈刀锋瞬时之间逼近了我眼前半尺。 烈火根本就没被我的生死凝眸所控制,刚刚那一阵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积蓄力量,我若不退,他就能将我当场分尸。 “杀——” 我不甘示弱之下再次与对方狂拼一处,刀与刀、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地纵横狂舞,猛烈刀锋顷刻间就撕开了我们两人身上的衣物,直达身躯。我俩每出一刀,身上都会鲜血狂溅,可我们两个却谁都不肯轻易收手,都想在自己力竭之前给对方再添新伤。 短短片刻之间,我们两人互换了十刀之多,各自鲜血淋漓地踉跄倒退,分别以刀拄地支撑着身躯才勉强看向了对手。 和着鲜血的汗珠从我眼皮上滴答而落之间,有人厉声喊道:“王欢,放下武器,否则……” 我强撑着身躯看向烈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魔门卧底!” “放屁!”烈火还没说话,一个探神手已经举枪指向了我侧脑,“你敢诬蔑统领?” “你叫烈火吗?”司若平静地说出五个字之后,烈火忽然把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打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好似鬼哭般的哨声拔地而起的瞬间,所有探神手全部七窍流血栽倒在了地上。 “杀随心!”我虽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陶晞羽和叶寻却稍晚了一步,等他们转身时,随心已经退到了十多米之外。 如果陶晞羽和叶寻立刻追击,未必没有拿下随心的机会,可是他们两个却同时选择了迟疑。已经退到远处的随心一刻不敢停留地飞身钻进了荒草当中消失而去。 陶晞羽为了什么迟疑,我不清楚,叶寻肯定是为了报复烈火。如果不是因为烈火是魔门中人,他现在肯定已经拔刀拼命了。 司若几步赶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了下来:“烈火,你究竟是谁?” 烈火闭起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睁眼道:“在生死之战中吃了你半块饼干的人。” 烈火从贴身的地方拽出一只锦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条手绢:“还记得它吗?当年,是你亲手缠在了我这里,用一张油毡纸盖住了我,我才没死。” 烈火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那半块饼干我已经吃了,什么都没留下,但是这条手绢,我想你应该认识。” 那块手绢的一角上绣着一个“若”字,那是司若的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烈火是在和司若生死竞争的孩子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司若小的时候跟烈火之间并不算要好,可是她在烈火重伤之下给了烈火半块饼干,把他藏了起来。 其实司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烈火死得没有尊严而已,谁都没有想到烈火竟然一直藏到了最后。 烈火沉声道:“魔主说我能藏到最后,说明我有足够的耐心,也善于伪装,才把我派到了神门。我才是这场赌局中真正的暗子。” 司若脸色阴沉地说道:“谁让你出手对付王欢?” 烈火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魔主。魔主说,王欢不足以信,如果他没有死在神门手里,就让我尽全力将他除掉。” 烈火的说法跟我猜测的差不多。从我知道司命画蛇添足地给我做了一次掩饰之后,我就猜到司命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只不过魔门杀手还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才暂时按兵不动。 说到底,还是我爸在岛上留下的种种暗记救了我。 当我跟烈火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对方稍稍转了一下眼珠。中了生死凝眸的人只会目不转睛,绝不会有其他的反应,那时我就知道自己的生死凝眸失效了。 鬼瞳术是司命交给我的东西,司命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破绽。探神手在魔门里的暗线再如何强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详详细细地给司若身边的人讲解怎么破解生死凝眸,唯一的解释就是司命派人教会了烈火如何克制我的鬼瞳术。 如果不是我那灵光一闪的判断,司若会恨探神手,却绝不会想到我是死在了司命的手里。 司若双目泛寒地看向了烈火:“你很好!” 第二七二章 长生 - 神隐 - 苗棋淼 我躺在司若怀里,忍不住一阵苦笑。 司命一直没有放弃杀我的打算,让我参与这次对决,只不过是他临时起意而已。 司命在梦境当中看见我对丹岛之秘丝毫不知,但是又觉得我可能会在丹岛上找到我爸留下的线索,才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冲破了梦境,否则,我在梦境当中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我死之后,心魔门只要对司若稍动手脚,她就不会发现我是在梦中身死。 烈火才是司命安排的真正杀招。 司若看向烈火道:“我记得,你不叫烈火。” 烈火点头道:“我叫陈长风。因为生死对决时的一场大火掩盖了我没有死亡的真相,我才给自己改名烈火。” “原来是这样。”司若总算是确定了烈火真正的身份,“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烈火束手道:“我的任务已经暴露,不能执行下去了。我听大小姐指挥。” “你先止血。” 烈火由始至终都没对自己身上的伤口看上一眼,一直任由自己的鲜血滴答落地,直到司若开口,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飞快地说道:“快点走,蓬莱岛可能就要沉了。” 司若震惊道:“刚才你不是在骗人?” “我在水底下看到留字……”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井涌般的声响,仅仅片刻之后,一道又一道水柱就从地下喷涌而出。放眼望去,丹岛四层上所有的水井都在疯狂井喷,高低错落的水柱遍布全岛。 “快走!”烈火急声道,“跟我往高地上撤,那边有棵树可以做木筏子。” 叶寻弯腰把我背了起来,飞快地冲向岛上最高的一个山丘。烈火、豆驴两个人飞身攀上树顶,将参天巨木的枝杈不断砍落。我和司若飞快地捆绑木筏之间,岛上的轰鸣声频频而动,无数道水柱开始破土而出,丹岛四层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 滔滔洪水向山丘上蔓延之间,陶晞羽忽然惊叫道:“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我转头回望之间,却看见一只只露在水面上的羊角在向山丘的方向飞快移动而来。是土缕? “小心戒备!”我拔刀起身时,像是蒿草一样的羊角已经紧贴在山丘之下围成了一圈。 仅仅片刻,我就看见被水包围的山丘像是融化掉的积雪,凭空缩减了一圈。 “怎么回事儿?”我仅仅一愣,就见山丘四周的土块像是塌方一样成片地翻进了水中,原先还带着坡度的山丘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像是被刀削过的圆台。 土缕这是要放树? 土缕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它们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场大水,干脆想到放倒山丘上的这座参天巨木,以木为舟,好让自己度过一劫。 所以,他们不必冲上山丘,只要把下面的泥土挖空就足够了。 整座山丘在不计其数的土缕疯狂挖掘之下,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削掉了一半儿,好似无根平台的土层瞬时间变得岌岌可危,就连山丘顶端的巨木也开始向外倾斜。 叶寻干脆从树上跳了下来:“你们继续弄木筏,我下去挡它们一阵。” “不行!”我阻止道,“既然它们想把树弄倒,就让它们弄,等一会儿咱们聚在树上反击。”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轰鸣。等我回头看时,丹岛上层竟然像是失去了支撑,整个陷入了地下。山峰沉落的剧震带动附近水流向外急剧扩散之间,丹岛四层竟然掀起了一卷圆形的巨浪。 几米高的浪头带着千军万马纵横奔涌声势由内向外卷动而来,环形的浪头还没接近山丘,被巨浪推动的狂风已经从我们身边急掠而过。 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山丘,在水流的推动之下好像是海中游船随之颠簸而起——它绝对经不住海浪的冲击。 “上树!快!”我拉着司若冲上树顶之间,滔滔巨浪已经临近山丘边缘。 “抓稳!”我刚喊了一声,掀天而起的浪花就压过山丘边缘。 我只觉得仅剩下一半的山丘像是被连根拔起,顺着巨浪推动的方向轰然倾塌,屹立在山上的巨木笔直落向水中。我双手紧紧握着一截树枝拼命固定身形时,耳边却传来“咔擦”一声巨响——我刚刚才抱着的树杈蓦然之间断成了两截,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连人带树一起卷进了洪流。 我根本看不清周围究竟有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像是一片落叶顺着水流的方向不断盘旋,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冲向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我身上的刀伤本就没有仔细包扎,加上正在全身发力,原本已经止血的刀口在片刻之间全部崩裂。在我身上渗出的血水还没等染红水面就被卷进浪花消失不见,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血可流,还能在水里坚持多久…… 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茫茫大海就是我的葬身之所,什么探神手、什么神话之秘、什么江湖恩怨,都与我无关了,我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的来临而已。 我抓着树杈的手渐渐松开时,却忽然看见海上飘来一道红影。 不,她不是漂浮而来,而是劈开波涛破水而至。 秦思月,那是秦思月。 秦思月的一席红衣就像是燎过了海面的烈火,披荆斩棘、无可阻挡。她落在我身前的瞬间,我甚至清清楚楚地看见方圆几米之内的海水像是在避让那团从天而降的火红,在她脚下飞舞而起,生生破开了一块空间。 飞身而来的秦思月伸手把我抓了起来,带着我一路飞向深海,直到我再也看不见蓬莱仙岛时,她才把我给扔在了一条船上。 我斜倚着船舷道:“我的朋友呢?” 秦思月冷声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们?没人给你止血,你很快会死。” 我再次问道:“我朋友都到哪儿去了?” 秦思月答非所问地说道:“王战在哪儿?” “看不见他们,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抬眼看向秦思月,“你不用威胁我什么,赌命的把戏,我们早就已经在黑竹沟里玩烂了。” 秦思月冷眼注视了我好一会儿,才冷声道:“等他们回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秦思月反身冲进了茫茫大海,而我却因为失血过多倚在船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才醒了过来。 等我睁开眼时,叶寻、陶晞羽、豆驴子三个人已经站在了船头,唯独少了司若。 我心里顿时一沉:“司若呢?” 叶寻说道:“司若被魔门的人接走了。他们有高手在西山压阵,丹岛倾塌的时候他们就赶了上来,司若跟着他们的船走了。” 秦思月强行打断了叶寻:“现在,你该把丹岛的秘密说出来了。” 我苦笑道:“我说自己对丹岛一无所知你相信吗?” 我不等对方再问,就把我加入探神手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秦思月频频皱眉之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没撒谎。” 秦思月沉声道:“如果我没看错,你父亲应该是两百年前闯入了丹岛的王战。” 秦思月从怀里拿出一只木匣扔在了我的脚前:“你看看吧!” 我拿出木匣里的兽皮看了好半天才缓缓摇头道:“这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 “这是上古丹方——《长生方》。你不认识上古文字也很正常。”秦思月幽幽道,“蓬莱岛上的丹士是在研究如何长生,而不是如何不死。” 我忍不住道:“长生和不死有区别吗?” “天差地别!”秦思月道,“蓬莱丹士研究的是怎么让人活到他应有的寿命。” 我忍不住道:“你是说人的理论寿命?” 秦思月道:“按照你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吧!” 人的理论寿命非常漫长。根据现代科学预算,人类比较合理的理论寿命应该是100到175岁之间,按照目前的记录,人类的极限寿命已经超过了200岁。 但是在医学落后、物资匮乏的古代,人的平均寿命却非常短暂。 原始社会,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三四岁;奴隶社会就可以达到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封建社会生产力虽然有所改善,但是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只是在30岁左右,所以才会有“人过七十古来稀”的说法。 如果上古丹士真的能让人达到理论上的寿命,寿数过百,完全可以称之为长生。但是,长生并不代表不死,丹士的寿命还是会到尽头,更不要说是像秦思月一样经历千年面容不老。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道古代丹士追求的长生只有这么简单吗?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思月沉声说道,“如果让他们追求的仅仅是长生,那么他们做到了。仅看岛上残留的异兽就证明他们已经做到了。” 秦思月看向茫茫大海:“我怀疑,蓬莱上的丹士是遇到了什么危机,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在某一个时间里集体撤离了蓬莱,只留下了这么一座空岛。” “蓬莱丹士在撤离之前曾经留下了大量的线索,掌握着这些线索的人就是王战。” (今天某位不良助理,在群里说,要给我改一下群名片,广泛征求读者意见。群里这名字起得,男生不离下三路,女生不离猫狗猪。我怎么有一群这么....这么别致的读者额?) 第二七三章 不死 - 神隐 - 苗棋淼 我震惊道:“你有什么根据?” 秦思月道:“第一,《活命歌》肯定出自王战的手笔。《活命歌》上的字体不同,但是运笔的习惯却足以证明它出自一人之手。” “第二,《活命歌》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藏着一个秘密,但不是什么丹方,而是王战最后的去向。但是,岛上的《活命歌》曾经被人破坏过,我没法确定王战去了哪里。” “第三……”秦思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王战最后一次到达蓬莱时,彻底改变了蓬莱的布局,他把这里变成了一个陷阱。” “蓬莱表面上看是为了告知同伴自己的行踪,实际上,他是打算把追踪而来的人全部留在岛上。” 秦思月说话之间指了指远处:“这些都是我登上了九重天天门之后找到的答案。王战没有想到你会到蓬莱,但是他肯定给别人留了线索。” 我急声问道:“我爸……不,王战留下了什么线索?” 我心里虽然有九成相信岛上的王战就是我爸,但是没有确定之前,我觉得还是别乱喊的比较好。 秦思月道:“他在天门背面写了两个字——‘方丈’。或许,他是入海寻找方丈山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王战和我一样都是不死之人,但是,我们的不死仙药却不是出自同一个地方,王战的不死药出自蓬莱。” “我不知道王战为什么会时隔两百年之后再回蓬莱寻找不死仙药。但是,我可以肯定,蓬莱已经没有了不死仙丹,他只能去找方丈或者瀛洲。” 秦思月看向茫茫大海:“或许,我也该去方丈山看看。” 我猛地挣扎起身道:“你能找到方丈山?” “不知道。”秦思月摇头道,“如果没有你的指点,我甚至找不到蓬莱。但是,我能不死、无尽的寿命就是我的优势,沿着一个方向去找,我早晚能找到方丈。” 秦思月肯定知道了方丈山的大致位置,她肯定也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登上过蓬莱的后五层,也只有她一个人窥视到了蓬莱最后的隐秘。 秦思月转头看向我道:“不要想着跟我一起寻找方丈,我不想带着一个累赘。况且,我能在海上经年不死,你能做到吗?” 我知道秦思月说的是实话,可是让我就这样放弃我爸唯一的线索,我又不甘心。 秦思月不管我是不是还想再说什么,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就飞身落下海中:“船给你们了。后会有期。” 等我追到船头时,秦思月的身影已经化成了沧海上的一颗红点,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我紧握着船上护栏道:“叶寻,世上真有方丈仙山吗?” 叶寻像是下示意地说道:“有也不在海上。” 我猛一转身看向叶寻:“你知道方丈山在哪儿?” 叶寻指了指天:“就在天上。” “去你大爷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闲扯。”我差点被叶寻给活活气死,那家伙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给我包扎起了伤口。 我虽然暂时脱险,却一直在担心司若。 魔门有高手接应,探神手就没有安排后手?探神手的方向应该也有人在,万一司若撞上了探神手的埋伏…… 从我脱险一直到上岸,差不多经历了一天一夜。我也胡思乱想了一夜一天。 可我上岸之后却再没找到司若的消息。 司若如果回来,她不可能不跟我联系。难道司若还没从海里上来? 我一直在海边等着司若出现,豆驴子也在四处帮我打听消息。可是司若那边渺无音信,探神手也没有任何消息,就好像蓬莱之后,什么都没了音信。 整整过了三天,豆驴子那边才算传来了消息:“蓬莱沉了。” “秦思月把咱们救下来之后,整座蓬莱山崩地裂,炸成了几块沉进了海里。好多人都没跑出来,破晓、拨云长老都折了五六个,跑出来的人还不足三成。” 我急声道:“魔门呢?魔门的人出来没有?” “不知道。”豆驴子摇头道,“我只听说,魔门在近海的地方跟两大宗门的人交过手,两大宗门损失惨重……” 豆驴子看了看我的脸色:“魔门那边带队的人是魔主司命,听说他活撕了四五个宗门长老,他的手下也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好多人都折了。” “两大宗门已经放话,要让魔门血债血偿,魔门那边干脆下了战书,约了两大宗门在关外开战。” 陶晞羽追问道:“两大宗门应战了?” “不应战不行啊!”豆驴子沉着脸道,“两大宗门先放了狠话,他们不应战,这张脸没地方搁。两大宗门正在调兵遣将,看样子是真要开战了。” 我听到这时,双眼无神地坐倒在了椅子上——司若出事儿,肯定是出事儿了,否则司命不会发疯,更不可能同时约两大宗门开战。 叶寻走过来道:“你先别急,现在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消息。秦思月救我们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司若上了魔门的船,她身边有魔门高手照应,应该不会出事儿,再等等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说得对,说得对……”豆驴子赶紧说道,“走走走,咱们先去喝两杯,你先冷静冷静,说不定喝着酒,司若就有消息了。” 大多数男人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同类,在男人的脑袋里,多数的事情不需要安慰,反正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说一万遍也是一个结果,还不如直接两杯酒下肚一醉解千愁,能把醉鬼稳稳当当地扔回家里就算可以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豆驴子和叶寻进的酒馆。豆驴子张罗着点了一桌子菜,菜没上来之前,我随手从前台上盛了一碟子咸菜,一杯杯地给自己灌酒。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时候,一群人从酒馆外面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指着我说道:“你是王欢?” 我醉眼朦胧地看向对方道:“你是谁?” 那人微扬着下巴看向我道:“我们是五宗盟执法堂。你的事情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我走你麻痹!”我已经压制了好几天的情绪在一瞬之间爆发了出来,“去你麻痹的探神手,去你麻痹的什么神话禁区,老子不玩了,你们爱特么找谁找谁!” 那人脸色顿时一沉:“就凭你这两句,你就不够资格做探神手。” “老子当你麻痹的探神手!”我从身上拿出自己的令牌,“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滚!” 那人指着地上的令牌道:“你马上给我捡起来,否则……” 我不等对方说完,伸手一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人从地上拎上了空中。 “住手……”跟他一块儿过来的人刚刚喊了两个字,就全都东倒西歪地栽在了地上。豆驴子吧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烟道:“欢子,你该干嘛干嘛!放心,一般人进不了这个屋。” 那时候我已经喝多了,完全不知道哪些人怎么倒在了地上,后来是豆驴子告诉我,他的烟里面有毒。 我喝酒的时候一直没注意外面的动静,叶寻他们三个可半点没喝多,早就发现有人往这边来了。豆驴子没等人进屋就做好了准备,那些人刚一发难,就全都被他放翻在了地上。 我完全没去理会别人如何,一手抓着那人的脖子,把他给按在了桌子上,一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奔着他的脑袋拍了下去。酒瓶顿时砸了个粉碎,鲜血也顺着那人头顶流了下来。 那人怒吼道:“王欢,你敢打我?我看你……” “看你麻痹!”我抓着桌子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往他脑袋上砸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工夫,满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空瓶儿,那人的面孔也变得血肉模糊,除了还能看清五官的位置,早就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妈的,瓶子呢?瓶子哪儿去了?”我转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瓶子在哪儿,干脆拎起一只盘子往他头上砍了下去。盘子不是砍刀,但是被砸碎的陶瓷也一样能割开人的头皮,我那一盘子下去之后,鲜血立刻从那人头上迸了起来,溅在了我的脸上…… 后来,陶晞羽告诉,我那时候就像是一只发疯的恶鬼,满身是血到处找盘子,直到把那人打得没了动静才算收手。 我放开桌子上那个人,转身往一个探神手身边走了过去,抄起凳子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打了过去:“让老子交代什么?去干什么?想说老子是魔门是不是?老子就是魔门怎么了?妈的……” “看你们特么那德行,比魔门好到哪儿去了吗?一个个装什么正人君子?装逼装到老子头上,老子现在就剁了你们这群逼养的玩意……” 我手中的凳子“咔嚓”一声碎成几片,叶寻也一步冲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胳膊:“差不多了,别再闹了。” “我闹个狗屁!”我暴怒之下推开叶寻,拔刀出鞘,“老子现在就弄死他们,反出探神手!我艹的了,老子凭什么受他们鸟气……” 第二七四章 三探蓬莱 - 神隐 - 苗棋淼 “够了!”有人在门口沉声怒喝道,“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等我转身,酒馆已经被人团团包围,打头的人里赫然还有狐妈在内。为首的中年人侧脸向狐妈问道:“妖狐,你怎么说?” “打得好!”狐妈冷笑道,“要我说,还打得轻了,应该直接抠了他们的眼珠子。” 狐妈冷声道:“王欢说的没错,探神手已经不是原先的探神手了。探神大义不在内斗。可是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都在做什么?五派争雄?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们怨恨刑殿的压制,没了刑殿,五派就是无法无天。灭宗之祸已经离你们不远了。” 那人脸色猛沉道:“雪妖狐,注意你的言辞!” 狐妈冷笑道:“五派已经霸道到不许人说话的程度了吗?” 那人厉声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也是探神手。” 狐妈转身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不再是探神手了。” “你敢叛宗?”那人厉喝之下,所有人都拔出了兵器。 狐妈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本来就没加入任何一个宗门,谈什么叛宗?况且……” 狐妈话锋一转,从身上拿出证件道:“就算我叛宗,你敢动我吗?” 那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你加入了国安?” “不行吗?”狐妈笑道:“不仅是我,就连王欢和叶寻、吕以非全都加入了国安。你现在可以动手抓我们试试。”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几次,才冷哼一声道:“咱们走着瞧。带上人,我们走。” 那人毫不拖泥带水地带领手下转身离去。已经打成一片的酒馆再次安静了下来,我的酒也已经醒过来大半:“狐妈,这是怎么回事儿?” 狐妈坐到桌子边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探神手,探神手里有我太多的回忆。可是,我们不走不行啊!” 狐妈沉声道:“五脉争雄已经开始了,探神手五脉可能要重新归为一统。这个过程将会无比血腥,最后能留下来的探神手不会超过三成。血衣堂将会是最先被消灭的对象。我们没法不走。” 我惊声道:“不是还有血衣太上吗?” 狐妈摇头道:“他们一样有探神五绝,五对二,血衣堂没有任何胜算。况且,官方也觉得探神手尾大不掉,需要对探神手进行限制。五脉合一,官方乐见其成。” “但是,我们不能搅进这个旋涡,否则,等待我们的只能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我微微点头道:“那我们加入国安又是什么原因?” 狐妈正色道:“官方有意培养自己的探神组织。原本他们想要吸纳一部分探神手。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忽然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试行特别行动组。陆心遥推荐了你和叶寻。” 狐妈笑道:“说到底,还是我沾了你的光才进了特别行动组。还有豆驴子。” 我对探神手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只要能让我有机会找到我爸的去向,我加入什么组织都无所谓。倒是叶寻…… 我转眼看向叶寻时,后者开口道:“既然如此,官方为什么不直接取缔探神手?” “不行。”狐妈摇头道,“探神手存在的时间太久,掌握的资源太多,很多人除了冒险,已经不会做别的事情了。一旦取缔探神手,原先的探神手很可能化整为零,变成魔门、变成无鬼宗,甚至变成盗墓贼。这等于是在探神世界里掀起了一场灾难,会造成大批的秘密流逝。这不是官方的初衷。” “至于说特别行动组,虽然只是一个试行机构,但是也有助于吸纳探神手的新血。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寻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没有意见。” 我到了这时才算松了口气:“那老何他们?” 狐妈摇头道:“老何不走。他们一生都在探神手,就算死也会守着血衣堂。我们走了之后,血衣堂就成了摆设,没有人会再去关注,老何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这样也好。”我知道老何有老何的信念,他的心在探神手,他的人就走不了,哪怕探神手只剩下最后一人,那也一定是老何。 至于叶寻,他好像一直对探查神话禁区有一种特殊的执着,我们不再是探神手,却仍旧在做探神手的事,他自然会同意。 狐妈的话说完了,可我坐在原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沉默了下来。 狐妈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果你能承受住心里压力,我觉得,你应该下一次海底去看看沉没的蓬莱。” 我猛然抬头道:“你说什么?” 狐妈说道:“蓬莱仙岛虽然沉进了海底,但是不代表上面一无所有。而且,司若就迷失在蓬莱海域的附近。你们潜进海里,或许会有所收获……我是说‘或许’。” 狐妈的话没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我潜入海底之后,或许会看见司若的尸体。 我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帮我安排吧!” “好。你等我消息。”狐妈离去不久就给我传来了消息,他从官方那里给我弄来了一艘潜艇。 我拿着电话愣了好半天:“官方为了探查禁区,还能调用潜艇。” 豆驴子却不以为然道:“这就是区别。有官方支持,很多东西都不算事儿。以前我们属于探神手,官方只会提供便利,却不会全力支持;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方便了多少,是吧?” 对这些我倒没有太大的感觉,我着急的是赶紧找到司若。 就算有潜艇,我心里还是一样没底。潜艇毕竟不是潜水器,世界上最好的潜水器能潜入万米深海,但是潜艇不行,而且官方也不可能调用最好的军用潜艇给我,能达到水深六七百米的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这个距离,能见到蓬莱吗? 我从登上潜艇开始就一言不发。过去我从不相信什么神佛保佑的事情,可这一次,我却把自己能记住的漫天神佛求了个遍。直到舰长在喊我,我才惊醒了过来:“王少尉,你看前面。” 我从潜望镜里看出去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蓬莱仙岛附近的海底竟然到处都是通天彻地的石柱,每根石柱的直径都在两到三米左右,底部直通海底,石柱顶端深潜在水面之下。 我转头道:“我们现在下潜多深了?” “350米。”舰长道,“我们要不要从上面开过去?” “不行!”我摇头道,“我们上去之后马上会迷失方向。叶寻,你来。” 叶寻走过来道:“先别进去,绕着石柱外围转一圈,我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阵法。” 潜艇绕着石柱群转动了大半圈之后,舰长说道:“石柱太过密集,潜艇进去不好转弯,很容易触及障碍,我们得越过去。” 我摇头道:“上面走不通,只能从水下走。” “不行!”舰长断然拒绝道,“我要对全船负责。” 我顿时暴怒道:“我也是在对全船负责。现在,你是听我的指挥。” 舰长也动了火气:“对于不合理的命令,我有权拒绝执行!我要请示上级!” “你……”我的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豆驴子赶紧拉住我道:“别生气,官场和江湖不一样,他做的没错。” 我看了与我对视的舰长半天才说道:“你请示去吧!” 舰长很快赶了回来:“上级又派了一艘潜艇过来执行跨越石柱的航线。我们听你指挥。” 我这才点了点头。叶寻拿着笔画出了一张阵图:“返璞归真哪!这座阵法不像后世的阵图那样花俏,但是威力却更为强大。给我点时间。” 叶寻不断破解阵法之间,另外一艘潜艇却从我们头顶开了过去,不久之后通讯兵就惨白着脸色说道:“102号失联了……” “怎么会这样?”舰长的脸色也一下苍白到了极点。 我沉声道:“这些石柱是封锁蓬莱仙岛的阵基,虽然没有浮出水面,却能在海上形成幻阵。你等几分钟再联系,说不定能联系上另外的潜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舰长越来越焦躁不安,一遍又一遍催促通讯兵联络102。直到半个小时之后,102才传来了消息,他们出现在了十多海里之外,早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线。 我沉声道:“告诉他们,立即返航,不要再回来,也别想着从上方跨越阵法。” 我嘴上说着话,脑袋里却在飞快地转动:“叶寻,你说我们一开始上去的地方,会不会不是蓬莱?” 叶寻转头道:“这话怎么说?” 我从叶寻手里拿过红蓝铅笔,用红色笔芯在图纸上画了一条线道:“我们现在的路线是当初探神手所走的路线,当时我们虽然是在船舱里,但是我大致上还记得船只行进的方向。我们应该是……” 我在图纸上划出来的路线,刚好与叶寻用蓝笔画出来的路线相反,也就是说,当我们穿过了阵法之后,很可能进入了另外一片海域。 叶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今天又说改备注的事情:我说你们就不能弄点正能量的,积极向上的?有好备注,我发红包!结果全群沉默,就这么把天聊死了?肯定不是,我相信自己的魅力,我可爱的读者们是不是想好的备注去了? 第二七五章 蜕变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沉默了片刻道:“我坚持我的想法,破阵应该走我画的路线。” 我沉声道:“舰长,按照叶寻画的路线走。” 这一次,舰长不敢再有任何疑义,赶紧指挥着潜艇缓缓驶入石阵。 不久之后有人报告道:“我们后面的障碍物正在消失。” 我透过潜望镜看向潜艇背后时,我们走过的地方已经黑暗掩盖,无尽无际的黑暗就是就像是一头紧随在潜艇背后的巨兽,我们每走一步他就将我所在的空间吞噬一段,就像是在切断我们的后路,也像是在驱逐着我们前行。 舰长紧张道:“王少尉,我们要不要回头?” “不行!继续走!”我沉声道:“什么都别想,按照原定路线前进。” “可是前面转不了弯儿了!”舰长急声道:“如果我们往左移动的话……” 往左去正好是我画出来的路线,我沉声道:“撞过去!” 舰长犹豫了几秒才咬牙道:“撞——” 潜艇开足马力直奔石柱方向撞了过去,我只听见一声轰鸣之后,通天石柱就被拦腰撞成了三节,浑浊的海水从下往上翻滚而起的瞬间,我也听见船顶爆出了阵阵轰鸣。 石柱砸着潜艇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潜艇就像水中在原地转起了圈来,刺耳的警报声骤然而起,船舱也在闪烁的红灯之下乍明乍暗。 “稳住!”舰长怒吼道:“检查故障,全力抢修,王少尉你们先进逃生舱,做好弃船的准备。” 我倒背双手道:“你怎么不走?” “我是舰长,舰长永远要和军舰在一起。” “你不怕死,我有何惧?”我摘下蔑天,手拄着长刀端坐在了椅子上:“既然舰在人在,那咱们就一块儿到阎王殿里走一朝。” 舰长深深看了一眼转身走向指挥室:“全力排除故障,舰在人在。” 我能听见士兵在身边不断奔走,也能听见他们紧张的喘息,没有人不怕死,但是人在临死之前能想清楚很多事情。 我沉声向叶寻问道:“叶寻,你怕死么?哪怕是被我连累冤死在海里?” 叶寻平静道:“从来没怕过死。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死,是你一直在害怕我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你就是真正的江湖人。” “我是该想想了!” 我当初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加入探神手? 无非是因为恐惧。恐惧江湖,恐惧那支未知势力,甚至在恐惧将来。 我加入探神手之后,为什么处处被人压制,几次死里逃生,却仍旧没有离开探神手? 仍旧是因为恐惧,我没有跟探神手翻脸的底气,甚至不知道离开探神手又该往哪儿走,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见未来,才让我不得不委曲求全。 我为什么蓬莱仙岛上几次错失良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还要去计算后果。 无非也是因为恐惧,我害怕探神五派,害怕损失,害怕自己会连累朋友。 事实上,正是因为我的恐惧,才连累了司若失踪。 如果,我在山上联手秦思月屠光探神手,哪里还会有后面种种波折。 身在江湖,就是另一种亡命天涯。 身在江湖,不能快意恩仇,何谈江湖? 身在江湖,何必畏首畏尾? 我传承《虎王决》,身带噬神妖虎,可我却活成了一只猫! 我若生离蓬莱,并将兴风狂啸,不成虎王,刀折人亡。 我手握蔑天,以刀顿地之间,一股好似来自于荒古之间,幽冥之下的凶戾之气,从我心底爆涌而出,我全身关节都在噼啪作响,如刀似剑气流在我经脉之中飞快游走直入丹田。 我压制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可我口中却爆出了一声虎吼。 等我睁开眼时,全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很多人手中工具掉落在了地上却丝毫不觉,豆驴子嘴唇颤抖着道:“王……王欢,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会冒出一头老虎?黑色的老虎!” 只有叶寻面带着微笑向我看了过来:“真正的《虎王决》终于被你炼成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 “除了你,我是唯一看过《虎王决》的人。那时候,你心里充满了恐惧。根本无法理解虎王的精髓。没人能帮你消除这种恐惧,只能靠你自己。” “等你想通了,《虎王决》的真气会自动运行,将残留在你体内的巫门秘药化作内力,冲击丹田,让你一举成为武林高手。” “如果,你想不通,你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原地。哪怕有再多的奇遇也无法跻身于高手之列。因为,你没有强者之心。” “一年,我没想到一年之后,就能看见心目中的万兽之王。噬神妖虎!” 叶寻摘下酒壶自己先喝了一口,又把酒壶往这边扔了过来:“这杯酒,祝贺你真正踏入江湖。” 我举着酒壶笑道:“你不是不让别人碰你的酒壶么?” 叶寻微笑道:“你在我的江湖。” “说的好!”我哈哈大笑之间仰头灌下了半壶烈酒才把酒壶扔给了叶寻。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去看船舱里的情况,更没有人去问潜艇会不会沉落海底,我们无视了生死,潜艇却在我们无视中恢复了正规。 我看向叶寻道:“你早知道潜艇会撞上柱子?” “那根柱子就是阵眼。阵眼一破,前路畅通无阻。”叶寻的嘴角上掀起了一丝笑意:“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个笨蛋能在这个时候顿悟《虎王决》。” 叶寻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什么都不说。 我走进指挥室再次向外看去时,潜艇已经穿过了困阵的海域,按照常理前面不远处就应该是蓬莱的废墟,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座巨大海眼。 潜艇斜下方那座像是火焰口一样环形海眼几里方圆,海眼之下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海眼四周依稀还能看见蓬莱的外围的轮廓。 我沉声道:“能不能潜下去仔细看看?” “不行!”舰长摇头道:“海眼位置太深了,我们潜不下去。” 叶寻沉声道:“王欢,你仔细看海眼背面,像不像蓬莱前四层。” “那就是蓬莱!”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蓬莱上面那五层哪儿去了?还能长腿儿跑了不成?” 叶寻道:“当初,我记得蓬莱上面那五层从第四层开始直接沉进了地里,上面五层会不会就在海眼里面?” 叶寻的猜测有九成的可能是事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蓬莱之谜怕是要真正的永沉海底了。 我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时,叶寻却说道:“不对这不是岛。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我们一直没去注意蓬莱仙岛的属类。舰长,继续往前越过海眼,找着附近有没有山脉。”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海上岛屿大概可以分成大陆岛,珊瑚岛,火山岛和冲积岛这四种。 蓬莱县附近不具备形成火山岛和珊瑚岛的条件,冲积岛就更没有那种可能。唯一成因就是因为陆地下沉,或者海面上升形成大陆岛。 既然是大陆岛,蓬莱附近怎么没有海底山脉?难道蓬莱仙岛是谁凭空造出来的东西不成?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舰长已经提醒道:“王少尉,前面出现了大陆架,从这里我们现在位置往海面上升应该可以看见岛屿。” 我眼睛不由得一亮:“快,升上去再说。” 潜艇浮上水面之后,我第一眼就看见一座面积不大海岛,那座岛上除了一座像是坟包一样凸起来山洞,就只剩下一艘靠在岸边上的破船。 “有船!” 我强行压制着兴奋道:“舰长,我们几个游过去,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一天之内,我们还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等了。还按照原路回去。” 我说完之后也不管舰长答不答应,舱口跳进了海里,飞快往海岛的方向游了过去。我离着海岛越近那座山洞在我眼里也就越发清晰,直到我快要上岸时,才看见山洞一侧的尸体,从服饰上看,他应该是魔门的精锐弟子。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尸体时,豆驴子却伸手把我给拦了下来:“小心点尸体上有毒。” 魔门弟子的尸体的确七窍流血,脸色漆黑,从尸体蜷缩的程度上看,对方应该在死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我从背包里拿出手电往山洞里照了一下,却看见山洞被一座拔地而起石柱给分成了两边,石柱正中间刻着一串古怪的符号。 我轻轻手电的光束向下挪动了一点,就看见有人用刀刻在符号下面繁体汉字“蓬莱丹室” “这才是真正的蓬莱?”豆驴子惊呼道:“下面的字是谁刻的?是王战?” “先别下结论!”我顺着字迹看了下去:“试丹向左,炼丹向右。什么意思?”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山洞左侧,那里立着一座打开了盖子的丹鼎,有人在墙上用刀刻了一段留言“雍正十一年秋,xxx王战误入蓬莱,尽解蓬莱之谜,得见蓬莱丹室。若吾葬身于此。后来者可按留字进入丹室。” 第二七六章 丹士丹室 - 神隐 - 苗棋淼 我还想继续往下看,可是留言到了这里却戛然而止,后半段全都被人强行抹掉。 我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两下:“留言刚被抹掉不久,有人从这里进去了。” 一直在山洞里转悠的豆驴子开口道:“这座山洞不那么好进,我看这里应该是上古丹士留下的一道考验。” 豆驴子指着山洞里的暗门说道:“暗门开启的条件,要么是服用鼎中仙丹,要么亲手炼制仙丹,这就是试丹往左,炼丹往右的意思。” 我走过去在暗门上试了两下:“这道门至少也有上千斤的力道。你的意思是,人吃了仙丹就能推门而入?” 豆驴子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看,这道门不久之前被人打开过,说明已经有人服用仙丹从这里进去了。咱们……咱们还是走另外一条路吧?” 陶晞羽问道:“你有几成把我能练出仙丹?炼制一次炼丹需要多长时间?” 豆驴子沉吟道:“要说炼丹,得看是什么丹药。毕竟本草科与丹士虽然同源,并不同宗。我不知道自己能炼制到什么程度。至于时间,一炉丹药至少也要三四个小时。” “不行!”我摇头道:“时间上来不及,我选择试丹。” 我转身走向丹炉时,陶晞羽把我拦了下来:“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在我们风门的眼里,只要是门就能打开。” 陶晞羽走到暗门跟前,把脸贴在门上用手轻轻敲动暗门边缘:“这个位置,你们谁把刀伸进门缝里,割断里面的锁芯就能开门。” 我这才恍然大悟:炼丹术与机关术虽然都兴起于春秋战国时期,但是按照神话传说里的时间,炼丹术起源于三皇五帝的时代,机关术最早的记载是在周代。上古丹士的机关术比不上陶晞羽,她想开门易如反掌。 只不过,我们一开始把上古丹士的本事想得太高,才执着的想要去服用丹药。 叶寻把刀尖伸进门缝之间,豆驴子却说道:“你们走这边,我去试试炼丹,我总觉得,这道门没有那么简单。” 我沉吟道:“也好,你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赶紧退出来。” “放心!”豆驴子抽身而去之间,叶寻已经划断了门里锁芯,墙上暗门缓缓开启时,一具魔门弟子的尸体也出现在了甬道当中。 叶寻用刀鞘推动着软绵绵的尸体看了一眼道:“这个人被丹药激发出了所有潜能之后,虽然推开了暗门,也因此耗尽气血,死于非命。外面的丹药是用来杀人的东西。” “这里也是陷阱?”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司若可能在几天之前就闯进了蓬莱丹室,如果这里也是陷阱,那司若…… “走!”我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沿着甬道一路追了下去。 我们越往下走,死去的魔门弟子也就越多,直到我们通过了第九道暗门才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自己悄悄挪动脚步走仔细听起了密室里的动静。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说道:“大小姐,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我们时间不多。你把红丸给我,我们或许还有出去的可能,否则的话……” 司若冷声道:“林长老,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可以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你还是我父亲的心腹爱将,也还是魔门的长老……” “别跟我说这些!”林长老暴怒道:“我现在只想活命。” 司若叹息道:“你离开江湖太久了,已经忘了江湖的险恶。这里明明就是一个陷阱,你为什么要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因为我知道确实有那么一群人存在。”林长老道:他们是魔门,神门,鬼门共同的敌人,除了三门高层之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司若冷笑道:“你在危言耸听么?” 林长老暴怒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上古丹士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那是一群最接近长生不死的人。他们的战力已经不知道超过了现在的神门多少倍,就连他们都被迫放弃了蓬莱岛。我们能做什么?” 司若沉声道:“上古丹士,不是放弃了蓬莱,而是将蓬莱变成了陷阱。” 林长老不等司若说完就怒吼道:“有区别吗?如果他们能斗得过那些人,为什么要放弃蓬莱?以一座仙岛为陷阱,需要多大的手笔?他们有这样的人力,为什么不跟对方背水一战?别傻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司若道:“你说的这些全都来自于王战的留言,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或许……” “或许什么?你想说什么?”林长老抓狂道:“你想说那个组织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是吗?你错了,王战在天门上故意留下线索,说自己去了方丈。只不过是为了把人引向深海,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蓬莱丹室。” 林长老像是着魔一样怒吼道:“长生不死的秘密就藏在这个丹室里,只要我们能拿到这个秘密,魔门就能所向无敌,你爹一生的心愿不就是让魔门独尊吗?机会就在眼前啊!你怎么就轻易放弃了?” 司若低声道:“让我想想……” “好!你想!”林长老不在出声,我的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早就觉得所谓的蓬莱仙岛是一个陷阱,只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我直接否定了而已——谁会放弃整个蓬莱去布置一个惊天陷阱,蓬莱丹士要对付的敌人又有多强? 对了,齐军堡垒,我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就是齐军堡垒怎么会出现在蓬莱。 徐福应该是到过蓬莱,但是没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出去,司马迁《史记》中记载的徐沛究竟是不是徐福? 或许,真相就像是我推测的那样,徐福驻兵蓬莱静待始皇,另外一支队伍继续漂洋过海,真正的徐福已经葬身在蓬莱仙岛,《史记》中记载的那个称王之人就叫徐沛。 若干年后的王战来到了蓬莱仙岛,他为了摆脱身后的追兵利用了岛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甚至弄出了《活命歌》来迷惑对手。 但是,他发觉自己的对手远比想象中的强大时,他选择了在天门中留下前往方丈的线索,自己远遁他处。也就是一直隐秘在蓬莱仙岛附近丹室。 这里是王战停留在蓬莱仙岛的最后一站,他也在这里得到了不死之秘。 如果,我没有猜错。沉没的蓬莱仙岛上还有王战没有发现的秘密,所以他才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登上了蓬莱,只不过,后两次进入仙岛并没留下任何东西,仅仅是是来了又去。 既然,蓬莱丹士已经放弃了整个仙岛,为什么不把最后残留的这座丹室也一并毁掉? 是不甘不死秘术泯灭于世,故意留下最后得线索? 不对! 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密室仍旧是一座陷阱,但是真正的杀招不在左边,而是在有右边。 我飞快的挪到了叶寻身旁:“快去找豆驴子,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继续炼丹。快——” 我最后的一个“快”字说的太过急促,声调稍稍高了几分,这点声音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武林高手无异于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谁?”林长老厉声喝问之间,往我这边闪身而来,我推开叶寻,一拳向对方反迎了过去。 掌风,拳劲凌空碰撞,爆响四起,我和对手各自退到了几步之外,我不等身形站稳,马上错开脚步闯进密室当中。 我眼角余光落在司若身上时,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司若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像是醉酒似的红润,嘴唇带着失血般的青色,整个人像是有气无力倚在墙角,手里却死死的攥着一只铜球,那应该就是林长老始终不敢靠近司若的原因。 “王欢!”林长老哈哈大笑道:“来的好,来的正好。司若,王欢来了,等我拿下他,我看你还怎么反抗……当着你小情人的面儿拿了你的红丸,也是一大快事。” 我冷眼看向对方之间,手中刀陡然发出一声龙吟,蔑天随着我心中怒气震颤不止,暴烈杀气由人向刀汹涌而出。 我双目如刀凝视对手,刀尖斜指地面,刀锋之上掀动的丝丝真气将地上积土生生破开了一道缺口。 林长老的脸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敢在老在面前冒充高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四肢,誓不为人。” 司若强撑着身躯站了起来:“王欢,快走!” “杀!”林长老率先发难之间,双手同时挥出的漫天爪影,如同暴雪降世铺天盖地的往我身上笼罩而来,连天爪影密不透风,指尖真气丝丝乱响,好似每一根手指都带着致命的杀招,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王欢,你快走!”司若已经喊哑了嗓子。 我却仍旧站在遮天蔽日的爪影当中纹丝不动,透过让人眼花缭乱的鬼爪直视对手双眸。 仅仅一瞬之间,对方鬼爪就已欺进我身前半尺,我身上衣衫在对方爪风之下化成碎片,漫天乱舞,一道道鲜血也在我身上狂飙而起。 第二七八章 丹士丹室2 - 神隐 - 苗棋淼 “王欢——”司若的惊叫之间摔倒在了地上。 从她的角度来看,林长老已经贴近到我无法反击的距离——蔑天的刀锋太长,对手贴近我两尺左右,我就无法出刀杀敌,况且林长老的手掌已经到了半尺之间。无论我想后撤还是出刀,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欢,不要……我……” 司若哭喊声中,我忽然出手调转刀锋,刀口向外地把蔑天给竖在了身前,寒光四溢的刀锋正好挡在了林长老食中两指之间,对方再进一寸,必断一指。 林长老惊呼之间慌忙缩手,我却趁他变招的瞬间放开长刀,双指并拢如剑,直刺咽喉。 我的两根手指接触对方皮肤的刹那,就好像是点上了一块石碑,被生生挡停了下来。 对方运转真气护体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仅仅是在眨眼之间,他的护体真气就挡住了我的指剑。 林长老的嘴角上也随之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我眼中杀气骤然迸射之间,一股真气也从我指尖爆射而出,生生洞穿了对方咽喉。 直到鲜血从林长老口中涌出的一刻,他仍旧难以相信自己被杀的事实。 我看向林长老圆睁的双眼,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一声,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我和司若。 我快步走到司若面前,把她给背了起来,跑向了山洞之外。 我必须要快,必须在豆驴子引来追兵之前赶紧离开这座地下密室。 岛上的丹士既然已经放弃了蓬莱,再设计什么服药入门,完全是多此一举。服药入门只不过是为了蒙蔽外人的东西,他们真正要的是有人点起丹炉重新炼丹。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么,想要覆灭蓬莱仙岛的人,不会因为蓬莱崩塌而放弃追踪岛上丹士的去向。丹士故意弄出这样一个密室,就是为了让对方觉得他们留下了传承,等待丹炉重燃,一直守候在附近的杀手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了那时,密室中的埋伏也会随之启动,与对方同归于尽。 豆驴子开炉炼丹就等于是给对方发出了信号。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地冲出密室,返回潜艇。 可我冲出密室却怎么也找不到豆驴和叶寻,只能咬牙跑进了密室右侧的通道。 我刚刚闯进去不久,就看见豆驴子站在一座青烟怒卷,烈火通明的丹鼎旁边,飞快往里添加着草药,叶寻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生死不知。 “豆驴!”我忍不住怒吼出声,大步往豆驴子身边走了过去,后者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嘴里不断嘟囔道:“金丹三转了,第四转……第四转……” “我去你妈的三转四转。”我暴怒之中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了豆驴身上,把他踢出去两米多远。 豆驴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没事儿?你不是应该……应该……” “应该昏迷对不对?”我伸手抓起了豆驴的衣领:“你赶紧把叶寻给弄醒!” 我不用问都知道,豆驴子肯定是炼丹炼疯了,为了炼丹连叶寻都被他给放倒在了地上,他甚至还打算把我一块毒倒。 我身上有秦思月给我的秘药,他能弄倒叶寻却弄不倒我。 “救叶寻!”我把秘药扔给陶晞羽之后,自己扯着豆驴的领子往外就拽。 豆驴子哭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啊!金丹马上就要成了,让我看一眼金丹,让我看一眼金丹吧?” “看你个狗屁!”我身上还背着司若,手脚没法全力施为,豆驴子的力气偏偏大得出奇,我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对方三两下工夫就被他给撕扯着倒在了地上,我死死抓着豆驴子不放生怕他趁机跑得无影无踪,我没法跟狐妈交代,那货却挣了命的想要过去炼丹。 我们两个正在纠缠的当口,叶寻几步走了过来,一脚踹在豆驴脑袋上把人给踢昏了过去:“我背着他,赶紧走。” 我重新背起司若冲出洞口时,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漂起了一层暗红色海藻,连绵无际水草就像是浮动的蛇群,把整座海岛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我们无法下水,就连远处的潜艇也没法靠近海岛的边缘。 我把司若交给陶晞羽,自己跑到魔门弟子的尸体旁边,连续几脚把尸体给踹进了水里,尸体刚一入水,附近的海藻就是蛇群一样往尸体上缠绕而去,眨眼的工夫,海面上就只剩下了一个被海藻缠绕的人形轮廓。 仅仅片刻之间,海藻蓦然散去,一副血肉全消的枯骨随着抽会海水里的草叶被甩向了天空,我见着漫天飞舞的人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瞬时间从我的额头上流落了下来。 这一回,我们算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叶寻沉声道:“王欢,你觉不觉得外面的水草有点像是五方井里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顿时懵了,我们当初在五方井遇险的时候,我并没去注意脚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噬探神手,难道当初叶寻看见了? 我转头看向叶寻的时候,陶晞羽也说道:“当时你一直在盯着随心的动静,没注意脚下。我当时看见,五方井下面的砖缝里伸出过这样水草。” 我转头看向昏过去豆驴子:“赶紧把他弄醒!” 我和叶寻把人扔在地上叫了好半天,才豆驴给弄醒了过来,我拎着豆驴的衣领喊道:“咱们让海草给围住了,你身上还有药么?” “没有!”豆驴子的倔脾气又来了:“我要回去炼丹!” “炼你奶奶个脚啊!”我恨不得一下把对方掐死:“都这会儿,你还想着炼丹?” “我……”豆驴子刚说了几句话,叶寻就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看着相对有些菱角的石头:“你再说一遍?” 豆驴的冷汗顿时流出了出来:“我我我……” 我抓着豆驴道:“我知道,你肯定还配过药。这里不是丹药传承的地方,这里是……” 我的话没说完就忽然听见海面上传来几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十多条大如游船海鱼已经从海底破水而出,扇动着赤红色鱼鳍浮在了水面之上。 “那是什么鱼?那不是鱼!”陶晞羽惊叫道:“那是机关船!”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几条“鱼”除了背鳍之外,全身上下都泛着一层像是打过油漆似的光泽,那分明就是做工精巧的上古机关。 “这是……”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十多道竖在空中鱼鳍就以同样频率发出了阵阵颤鸣,刺耳嗡鸣声就好像是机关船发动总攻的信号,十多条木船摆动着鱼鳍直奔海岛上冲击过来。 “往后退!”我护着司若和陶晞羽步步后退之前,冲在前方的前方的机关船好似飞鱼一样跃水而起,冲天数米之手伸展腹部下双鳍凌空拍打着,在离水不到一米的距离上往我们这边滑翔而至。 “快躲!” 机关船的目标分明就是我们几个,现在不躲等到船只上岸,再想躲避追杀怕来不及了。 我们几个以最快的速度往后撤离之间,原本停在水中随波起伏的海草忽然像是倒射而起的利箭,密如暴雨般的直冲云霄。 犹如弩箭射进墙面似的朵朵声响掀天而起的瞬间,暗红色海草全部穿进了船板,原本还在空中飞舞的机关船仅仅一息之后就被强行拉进了海里。 我本来以为木船入水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不曾想,五六艘落水的船只竟然像是活鱼一般在水中翻滚而起,活生生附近海草全都缠到了身上。 五六艘船只就像是五六个红色的雪球在海中越滚越大,海面上海草却开始越来越小,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海面上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这才是机关船的真正目的? 这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之间,剩下的机关船同时发动,穿过空白的海域向山洞的方向蜂拥而至。 “跑!”我怒吼之间背起司若冲向了海边。 在我起步之初,机关船头就压上了沙滩。 我冲出几米之后,十多艘机关船就在海边列成了扇面的形状,往洞合围而来。 船队的目的是要围拢洞口。 现在船与船之间还略有缝隙,一旦他们完全合拢,我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我面前的缝隙在渐渐缩小时,我也连续几次加快了脚步,滚滚沙土在我身后掀上半空之间,两艘船只之间也只剩下一人宽的缝隙。 如果,我背着司若如能从缝隙之间快速冲过,我却无法做到这点。除非我愿意扔下司若独自逃生。 我在不断加快脚步之间,大声喊道:“司若,你把手松开点!” 司若仅仅愣了一下就松开了搂在我脖子上手臂。 “走——”我也在这时怒吼一声把司若从背上拽了下来搂在了怀里,自己猛的一侧身影用后背紧靠着一艘战船外壁,贴在船上滑出了几尺才算在两船之间夺路而逃。 我脚步还没站稳时,整只船队就在一阵阵砰砰乱响当中合并在了一处,形同铜墙铁壁般扑向了山洞。 第二七八章可怕的猜测 - 神隐 - 苗棋淼 “快走!” 我看见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跳进了水里。 我虽然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也不会不要命的留下来看个究竟。 我们几个拼命往潜艇上游过去时,散落在海里水藻也同时向我们围拢而来,短短片刻之间,海面就掀起了五道手掌似的红线,从我们背后尾随而至。 我眼角余光稍稍向后一扫,就见赤红色的海草像是浮水的毒蛇,从我们直立而起,形同触角的尖端在空中弯成了钩形悬在我的头顶。 我来不及去招呼别人,赶紧的调转方向往左侧游了过去,我身形刚刚离开原位,水草就紧贴着我的身躯落进了水里。 “快走……快……”我拼命呼喊之间,忽然觉眼前一暗,一道阴影从我头上碾压而至之间,我却是一阵狂喜——舰长把潜艇给开过来了。 我拼命往前游动了两下,双手抓着潜艇边缘飞快爬了上去,舰长亲自带人把我们接进船舱,马上发动潜艇调转船头冲向了海底大阵。 沉入水中的潜艇连续发动了几次都不没法加速,舰长忍不住怒吼道:“怎么回事儿?” “艇身被海草缠住了……” “全速前进,快!”舰长也变了脸色。 潜艇在海中并不是所向无敌,大片海草一旦被卷入了潜艇螺旋桨,看似无害的海藻也一样能给潜艇造成致命的危机。更何况,外面的红水草本就是嗜血的妖类,我们每停留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 潜艇全力发动之下,舰身忽然猛的向前一震,强行脱离了水草控制的范围。向海底大阵狂冲而去。 我看着舰艇就要贴近大阵边缘之间,惊天动地的巨响却从舰艇前后两个方向同时掀起,蓬莱丹室和外岛大阵在一瞬间全部崩塌,海底瞬间涌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由下而上席卷海面。 “上升,快……”舰长命令刚起,叶寻就急声道:“不行,现在上升我们跑不过旋涡。继续往石阵里闯,按照我说的走。” 舰长看了叶寻两秒马上改变了命令:“全舰听爷少尉指挥。” 叶寻当仁不让站在指挥室当中:“听我命令,走离火……” 叶寻本来是想说五行八卦的方位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调转船头往顺时针方向……” 潜艇叶寻的指挥之下疯狂闯进了不断坍塌的石阵当中,我虽然看见外面的情形,但是石块擦过潜艇的声响却是声声入耳,不断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司若从始至终都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知道,她不是在害怕,只是需要对我片刻的依靠,危机过后她仍是司若。 我和司若半倚在一起时,忘记的颠簸,也忘记了危机,有的只是我们当初毫无顾忌的依靠,毫无保留的信任。 直到潜艇停靠到了码头,我才轻轻把睡着的司若抱起来送回了酒店,自己却跑到酒店天台上拉开一罐啤酒。 我手里的酒还没喝完,叶寻就找了过来:“你在想什么?” “很多事情!”我一口喝掉了手里的啤酒:“你带酒了么?” 叶寻拎着一箱子啤酒扔在我脚边:“自己拿!” “还是你了解我。” 叶寻不喜欢喝啤酒,觉得像是在喝水,我却不喜欢白酒,觉得酒气太重。他拿来的啤酒却是我最喜欢喝的牌子,顺道还给我带了一包花生。我喝酒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必须有花生,相处久了,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叶寻喝了一口酒道:“想什么,一件一件的说。” 我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在想,蓬莱丹士的对手是谁?” “你自己回忆一下,当初我们在机关城的时候,秦思月也说过,两大机关门派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下落不明。机关秘术也因此失传。” “攻击蓬莱的东西分明就是机关战船,甚至是机关术里登峰造极之作。这说明什么?说明机关秘术并没被人毁灭,而且已经有了传承。” 我转头看向叶寻道:“世上肯定还有一个与探神手一样的组织。他们的目的不是探索秘境。而是毁灭秘境中的一切,不让秘术流传出来。” 叶寻皱眉道:“你猜的未必全中,应该也离真相不远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密室里的时候,听见那个林长老一直都跟司若强调‘他们’如何的可怕。林长老口中的‘他们’应该就是那支神秘组织。”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司若是魔门少主。就连他都没有资格知道那些人是谁,可见魔门高层也对那些人讳莫如深哪!” 我说话之间忽然猛一转头:“什么人?” “是我!”陶晞羽从楼顶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我刚到不久,正好听见你在猜测那些人的来历。” 陶晞羽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师父却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在天级禁区里遇见了不是探神手,也不是魔门,却在阻挡我的人。不管得到了什么,赶紧放下,然后离开禁区,否则……” 陶晞羽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我却沉声道:“否则,怎么样?” 陶晞羽一字一句的说道:“会给无鬼宗招祸。”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震惊——无鬼宗可以说神鬼不惧,只要有利益无论魔门,还是探神手,他们都敢下手,却偏偏会对“他们”忌惮如此,“他们”究竟是谁? 陶晞羽道:“我曾经问过师父,那些人究竟是谁?他说,那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而且,那些人只在天级以上禁区中出现。我未必会以上他们。告诉我只不过是给我提个醒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虽然在点头,心中却又更沉了几分。 那些人只出现在天级禁区,就说明他们对一般的神话禁区不屑一顾。探神手里能触碰天级禁区的人已经是顶尖高手,那些人却在直接毁灭禁区,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难道当年追杀我爸的人会是“他们”? 叶寻沉声道:“王欢,我知道,你肯定在盘算怎么找他们,怎么找你父亲。但是,我得劝你一句,在你羽翼未丰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连魔门,探神手都不愿意招惹存在。” 我沉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他们’对我而言遥不可及。只要我王欢不死,早晚要让神惊鬼惧。” “我相信!”叶寻只说了三个字,但已经足够了。 陶晞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该走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联系我。” “我送你!”叶寻放下啤酒走向了陶晞羽,后者也没拒绝,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下了天台。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悄悄跟上去看看他们之间能不能发生点的吻别之类的事情,现在,我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不只是因为我爸的事情,还有司若。 我与司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说我对她仍旧是兄妹之情,还是把她当成哥们儿,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在学校的时候,我确实把她当成了哥们儿。 抚仙湖之后,我却没法确定我对她是种什么感觉,那时的司若,对我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 机关城,不死岛之后呢?司若还是原先的司若,我也还是原先的我,虽然我们已经身在江湖之中,但是我们仍旧为彼此赴死,毫无犹豫,毫无怨恨。 这是情,而不是义,至少不是兄弟间的义气。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我和司若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因为门派之争,如果只是为了门派,我完全可以告诉司若:“去他么的探神手。” 也不是因为江湖,我想长相厮守时,完全可以不要什么江湖,现在这个江湖除了叶寻和狐妈,还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若,完全是因为司命。 司命,对我一直都带着敌意,从他安排烈火出手时,我就知道,司命绝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将我置于死地。 烈火是司命精心安排的暗子,如果烈火不被暴露,他早晚会成为断送探神手的一支暗箭。可是司命为了杀我,竟然动用了烈火这颗暗子。 司命不要重创探神手机会也要杀我,可见他的执念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没有司若,我哪怕明知道不是司命的对手,也得跟他碰上一碰,就算粉身碎骨也得让他知道什么叫疼。 但是,我们之间夹杂着司若,就代表着我没法去跟他碰撞。哪怕是种试探也不行。 我抽光了兜里的烟才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无论如何,我都该去给司若一个交代,至少也该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再用什么兄妹之情,朋友之义去敷衍,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我站在司若的门口时,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几次都把手给缩了回来。 一会儿看见司若,我该说什么? 我正在犹豫之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司若就站在门口向我伸出了双臂。 我们两个重新拥抱在了一起。 第二七九章 我等你 - 神隐 - 苗棋淼 这不是我和司若第一次拥抱,却是我能听到彼此心跳的第一次相拥。 那一刻,我忘记了什么江湖、什么魔门,我的眼中只有司若。 我好似本能地低下头去轻轻吻在了司若的嘴唇。 我只是轻轻一触就想要抬起头来,没想到司若却揽住了我的脖子,跷起脚尖,深深吻向我的嘴唇。 我沉浸在司若的热情当中时,背后却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该回去了!” 司命? 我敢确定司命在一瞬间已经动了杀心。 等我醒来的时候,司若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封折成纸鹤的信笺。 王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从我身边毕业了。 虽然我们最后的旅行并没有留下我想象中的温情,却足够我珍藏一生。我终于看见了我梦中的王欢。 你相信命运吗? 我师父曾经给我算过命,算过我的姻缘。 她说,江湖就是天涯,姻缘只隔一剑。 我在浪迹天涯之间遇见了你。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你而去,飘零江湖。你把我当成了朋友,我也从未向你表达过什么。 直到那一天,你以探神手的身份站在了我的面前时,我才感到了从未感到的恐惧。 姻缘只隔一剑。 我不断地问自己,我们两个谁会握着剑柄,将剑锋指向对方? 还好,你只会用刀,我也可以不再用剑嘛!嘻嘻 我本来想在这次旅行之后各奔东西,不再牵扯对方。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想等到你无视江湖的那一天。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做到,只是你想不想去做而已。 我知道,你看似强势,其实你心里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像闲云野鹤隐居山林,过着平静的生活。 你会为了那一剑的距离争霸江湖吗? 你想与不想,我都会等你。 等到你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 女人都会有点小小的贪心,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你和叶寻号称“神鬼双刀”,其实你们没有分清谁是神刀、谁是鬼刀,对吗? 叶寻是神刀,他有神的冷清,也有神的淡漠。 你是鬼刀,你是一只能缠在人心头上的恶鬼。 可我偏偏没有想过驱鬼祛邪。 我等你! 司若 我看完那封信时,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我是缠在你心头的恶鬼,你又何尝不是萦绕在我心间的精灵? 无视江湖,我现在做不到,将来必定做到。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封信,走出房间找了叶寻和豆驴子:“问问狐妈,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脱离了探神手,原先的地方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问问狐妈应该去什么地方。 叶寻面无表情地说道:“狐妈早就安排好了地方。我们走吧!” 叶寻把我带进了一辆停在酒店里的军车,上车之后豆驴子那张破嘴就没闲着:“欢子,欢子,快跟我说说,昨晚怎么了?” “你把事儿办了没有?” “我昨天没去听你窗根儿够意思了吧?你怎么也得给兄弟们交个实底儿啊!” 我听完之后顿时火冒三丈,也没管是不是在车里施展不开,把豆驴子抓起来按在车里就是一顿猛捶,一直把他打闭了嘴才算完事儿。 叶寻却谈谈地说道:“你在司若房里待了一晚,就这么让人走了,是不是有点渣?” “我渣你个鬼呀!我差点没让司命弄死!”我把司若的信拿出来给叶寻递了过去,他大致上看完,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淡淡地说道,“你没干对不起司若的事情就好。” 我差点没被叶寻气死:“我是那种人吗?” 豆驴子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不会是不行了吧?我给你号号脉……” “老子先给你按个摩!”我转过身去对着豆驴子又是一顿猛捶。 我差点把豆驴子捶背过气去才算松了手,汽车也跟着开进了一座荒山。 叶寻目视车外道:“好一处风水宝地。这山里怕是另有乾坤吧?” 开车的司机没有搭话,却加快了速度,一直把车开进了重兵把守的基地才停了下来。我们还没下车,就有人迎了上来:“你就是王欢少尉吧?我是第五研究所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白雪飞,也可以叫我白博士。” 如果摘掉眼镜,白雪飞肯定是一个满是书卷气的清秀女孩,可那副挡住了她多半边脸的眼镜却像是一张面具,不仅掩住了她的相貌,也给她平添了几分神秘。 站在我身边的叶寻轻轻碰了一下刀柄。叶寻只有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那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孩能够让叶寻觉得危险? 白博士看向叶寻微笑道:“叶少尉对吗?你很警觉。我觉得你完全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是军方的研究所,安全上没有问题。你看王少尉不就没有在乎吗?” 我忍不住老脸一红。我不是不在乎,是没感觉到危险。 不过,白博士这番话也让我对她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个人聪明绝顶、观察入微,但是情商有待商榷。 白博士也没管叶寻是什么反应,边带着我们往基地里走边说道:“米少校出去执行任务之前告诉过我,让我帮你们详细检查一下健康状况,同时也分析你们带回来的秘密。三位请跟我走吧!” 我忍不住问道:“第五研究所是什么机构?” “专门研究神话禁区秘密的机构,直属军方。”白博士直言不讳地说道,“第五研究所刚刚成立不久,以前都是七所在跟探神手联系,负责研究课题。自从特别行动组成立之后,上级就把五所剥离出来编入行动组。” 我点头道:“特别行动组有多少人?” “目前只有你们四人,米少校任组长。很快就会有其他人加入。”白博士说道,“米少校出去就是为了吸纳新的组员。” 我忍不住皱眉道:“从探神手里吸纳组员?” “不。”白博士摇头道,“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凡是探神手一律不要。米少校说她有办法找到组员。” 白博士说话之间把我们领进了实验室,从头到脚反复给我们检查了几遍。她越做检查对我的兴趣越大,我看她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把我切成片儿,一片片地进行研究。 我陪着她折腾了两三天之后,她才拿着报告找到了我们几个:“从报告上看,叶寻、吕以非的健康状况良好。王欢的情况却很特别。” 我忍不住问道:“是好是坏?” 白博士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这样说吧!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可以达到人类寿命的极限,也就是理论上的年龄。但是,你的身体机能似乎是被改变过。我已经申请了对你进行长期研究,相信……” “你什么都别相信。”我赶紧摆手道,“我可不想被关笼子里,没事儿蹬蹬转轮给别人看。” “我们并不是要把你当成白鼠。”白博士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只是……” “那也不行!”我的脸也沉了下来,“你最好别扯犊子,我也不会同意。” “这样啊……”白博士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 失望过后,她好像还不死心:“你在丹岛上有没有吃过所谓仙丹一类的东西?”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吃过。”我赶紧把事情给推了个干净。 其实,我在丹岛上确实吃过丹药,只不过那些丹药是出自秦思月之手。但是,这件事儿我打死也不能说,天知道那群研究狂究竟能想出什么花招儿。 “这样啊……”白博士再次失望道,“那你以前吃过什么特殊都东西没有?” 我一本正经地问道:“小时候吃过屎算吗?” 我本来不该这么说话,为了早点打消对方的念头,我只能什么都来了。 没想到白博士竟然拿出记录本:“大概是在什么时间?吃了什么动物的排泄物?当时谁在场?附近有没有特殊的生态环境……”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豆驴子却差点笑抽了。 我好不容易让白博士相信了我在开玩笑,马上就转移了话题:“我从蓬莱带回来的秘录有用吗?” 白博士道:“那种药剂如果能够研制成功,并按照一定剂量长期服用的话,可以达到人类的理论寿命。你拿回来的秘密可以说非常有价值。但是……” 白博士的话锋一转道:“但是,其中很多工艺无法复原,有些材料的名称也从未被人记录过。我们还需用长时间的摸索、研究,才能复原长生丹。” “还有,这些文字你见过吗?”白博士递过来的照片拍的是长生丹秘录的背面,上面的符号与我在密室墙上看到大体相同。 我摇头道:“我见过,但是不认识。” “嗯!”这一次白博士倒是没有追问什么,“根据我们推测,这应该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文字。这种文字应该一直流传在炼丹术士当中,可以说是他们用来交流的某种密码。这与欧洲炼金术师秘方有些类似……” 我不等的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探神手里也没有人知道这种文字的意思?” 第二八零章 征途 - 神隐 - 苗棋淼 白博士摇头道:“你大概混淆了探神手的概念。” 白博士解释道:“从探神手出现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只负责冒险,不负责任何研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探神手甚至不用去辨别禁区宝物的真伪,只负责将宝物带回即可。” 白博士背着手道:“这是朝廷与探神手之间共同制定的规矩:探神手敢私自研究禁区之秘,立斩不赦。探神手自然也没有人去触犯这种忌讳。” “这样做虽然可以限制探神手,但是一样会消耗过多的人力物力,甚至还会出现弄虚作假的事情。朝廷也就允许探神手对禁区之秘进行先期辨别,但是他们拿到的秘密一样真假不一,甚至毫无价值。” 白博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白博士皱着眉头道:“你还需要我说得更直白一些吗?” 白博士略显为难地说道:“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探神手普遍文化程度较低,中早期的探神手,绝大多数都是文盲,除了金银珠宝,不认识别的东西。所以,他们不可能认识这种古文字,更别说创造文字了。” 我听完确实觉得有点别扭,可我不得不承认白博士说的是事实。 古代的教育并不普及,现在人念个十年书还是初中毕业,古代念上十年书的人已经具备一定的社会地位,开始瞧不起‘粗鄙武夫’了。况且,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自古以来文武双全的人就十分稀少,文武双精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哪怕在现代社会里想要找出个文武双精的人也不容易,古时的探神手就更难找出这样的人杰了。 叶寻皱眉道:“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的智商、能力跟文化程度并不成正比,现今社会高分低能的人也比比皆是。” 白博士耸了耸肩膀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我每次阐述事实的时候,都会有人反驳我?” “高分低能!”豆驴子忍不住从牙缝里迸出了四个字。 我看得出来,白博士没有讽刺挖苦我们的意思,只是在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解释的过程能否让人接受就另当别论了。 我没心思去看他们斗嘴,脑袋里一直都在转动一个问题,那就是,丹岛上的王战怎么会认识上古丹士的文字,又把它原原本本地翻译了过来? 那个王战的身份越神秘,我就越烦躁。我本来以为自己好像是离那个王战越来越近了,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好在白博士并没对文字的事情产生什么怀疑,剩下的事情就是按照她的安排,对我们几个进行了短期的培训。 我从心里觉得这样类似于特种兵的培训,对探索神话禁区来说,没有丝毫作用,还不如学学道家画符、布阵、奇门遁甲一类的东西。可是,上边做了这样的安排,也不容我们反对,我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着训练。 我们三个在基地里折腾了半个多月,狐妈才赶到了基地。我正想跟她吐槽,她却先来了一句:“安然出事儿!” “怎么回事儿?”我和安然分手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几天就出事儿了? 狐妈脸色阴沉地说道:“当初,我们猜对了。洛芊芊跑来撩拨叶寻,的确另有目的。她的目标不是叶寻,而是安然。” 狐妈道:“这件事儿,还得从东北分部那个神秘杀手身上说起。” “最近这几年当中,东北分部的杰出人物接连被杀,凶手的手段极为残忍,但是他杀人的目的却只是为了泄愤。探神手先后锁定了很多嫌疑人,其中有魔门,也有无鬼宗,甚至还有一些探神手,但是他们的嫌疑先后被排除,神秘杀手一直逍遥法外。” 狐妈说到这时,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告诉我,那个杀手就是安然吧?” 狐妈面带伤感地点了点头:“那个杀手就是安然。他最后一次出手杀掉的人是张臣。” “张臣?”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张臣不就是我和叶寻刚到第五分部时过来找我们麻烦的那个人吗?当初,要不是他先一步被人弄死在屋里悬尸示众,我和叶寻肯定会出手杀人。 他是死在了安然的手里? 张臣的尸体是被人给吊在了院子里,悬尸示众不是为了示威就是为了警告和震慑他人。安然这是做什么? 狐妈说道:“第五分部的事情最后惊动了探神手里号称‘智囊’的冰凝公子,他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找到了那些死者的共同之处——他们都曾经打过洛芊芊的主意。”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是打过洛芊芊的主意,还是已经得手了?” 狐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得手了,始乱终弃。否则,安然不会杀人。” “安然的脑袋让驴给踢了吧?”我再也压不住火气,“为了这么一个货色,心甘情愿地放弃了四品清风;为了这么一个货色,到处杀人,还被人追杀?我艹!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再说了。 叶寻眼中杀气弥生道:“洛芊芊该杀!” 我沉声道:“对,再见洛芊芊,我一定亲手把她千刀万剐。哪怕跟安然翻脸,我也要让洛芊芊不得好死!混账东西,王八犊子……” 我说洛芊芊该杀,并不是因为她的私生活如何?她的私生活乱与不乱,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安然愿意接受,我也只当视而不见。我恨的是,她竟然回过头来算计安然! 安然杀人是为了谁?安然守在东北分部又是为了谁?洛芊芊却反过头来用叶寻去算计安然。如果叶寻也是个毫无底线的风流种子,下一个死在安然手里的人就是叶寻,安然自己也会因此暴露,被探神手追杀。 洛芊芊的心未免太毒了! 我强压着怒火道:“安然是怎么暴露的?” 狐妈说道:“你和安然分开之后,洛芊芊又故技重施,安然果然掉进了圈套,被明心宗团团包围。他虽然拼死杀出了重围,但是也受了重伤。可是……” 狐妈深吸了一口气道:“安然自己又回去了,自投罗网。” 我咬牙切齿地问道:“是因为洛芊芊?” “对!”狐妈点头道,“明心宗只不过是放出了洛芊芊被扣押的消息,安然就上钩了!” 叶寻声音中的杀气犹如实质:“安然怎么了?” 狐妈说道:“谁都没有想到,安然竟然能在明心宗的重重埋伏之下全身而退。这一次,安然没有回去,而是逃进了苗疆。”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问道:“安然跑进苗疆干什么?” 狐妈解释道:“安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苗疆蛊师。他能在东北分部接连杀人却不被人怀疑,就是因为他会用蛊毒。” 狐妈反问道:“你们还记得张臣的死状吧?” “记得。”我记得当时张臣被人吊在树上剜心而死。那时候,我还觉得对方出手狠辣,现在看来,安然剜去张臣的人心,大概有几分想要把他的心给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意思。 狐妈却说道:“安然掏出死者的心脏,是为了掩饰他是用蛊高手。安然的蛊毒直接可以搅碎人心,如果他不掩饰,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叶寻皱眉道:“安然既然逃进了苗疆,不就等于安全了吗?” 苗疆自古以来就在江湖中自成一脉, 无论是武学还是秘术都是如此。苗疆内部如何虽然不得而知,但是对外而言却非常团结。中原江湖想要进入苗疆地域办事,以礼拜访、客气相求或许还能把事做成,想要强行进入苗疆的人从没讨到过便宜。安然既然是蛊师,逃进苗疆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狐妈摇头道:“你们错了。安然逃进苗疆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他进了苗疆的神话禁区——雷公山!” 叶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苗疆的圣山啊!他跑那儿去做什么?” 雷公山,现今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本身不仅是苗疆山脉的主峰,也是苗疆的圣山,其中隐藏着多少神秘无人可知。至于雷公山的传说,我知道的不多。那里也有神话禁区的存在? 狐妈说道:“雷公山确实有一个神话禁区,禁区等级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确定。探神手几次想要探查禁区,都被苗疆诸强阻挡在了苗疆之外。” “可是这一次……”狐妈沉声道,“苗疆诸强竟然同意了探神手帮助探查雷公山禁区的要求,明心宗方面提出的要求就是抓捕安然。” 我心中微沉道:“安然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 我不相信没有起因,一直防备着探神手的苗疆诸强会轻易跟探神手合作。 说不定安然就是双方合作的契机。 狐妈凝重道:“根据各方面的消息,我推测,安然很有可能是五毒圣教留在这世界上的传人。” 我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世上真有五毒教吗?那不是武侠小说的东西?” 欲知后事,请看第五卷《五毒圣教》。 第三七一章 虞枫的安排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像是有意考校弟子一样地不断询问虞枫,难道蓝漠影从现在就开始收集虞枫“背叛”探神手的证据了? 虞枫的语气显得异常平静:“我觉得,王欢的暗子应该是白博士,白雪飞。” 蓝漠影带着笑意道:“我怎么觉得她是最不可能成为暗子的人?” 虞枫说道:“智商高情商低的人,虽然容易得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智商还没高到一定程度。” “在我看来,人的智商如果高到了一定程度,在某种情况下,智商完全可以代替情商。蓝先生不觉得吗?” 虞枫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特别聪明的人,思维也异常缜密,如果他习惯了理性思考,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会本能地压制或者干脆抛弃感性。有的时候,高智商的人漠然处事,并不是他们不懂人情世故,而是用理性看穿了事物的本质,不愿意再去迎合,再去敷衍。 白博士在虞枫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蓝漠影淡淡道:“据我所知,白雪飞是个很感性的人。” “但她也是军人。”虞枫反驳道,“如果王欢作为主官向她下令,她一定会服从命令。况且,白雪飞脱离王欢队伍的过程实在太过激进,这不符合一个军人的作风。” 蓝漠影道:“白雪飞单独混进苗疆能做什么?” 虞枫道:“你别忘了白雪飞的智商,她带着很多实验材料。只要给她一定的机会,她不难配制出解毒药剂。她以前一直没有成功,无非是因为缺少样本。一旦让她拿到毒素样本,就是苗疆蛊师的末日。另外……” 虞枫沉声道:“我也不相信一个敢在自己身上绑炸*药的女孩会是贪生怕死的人。” “说得有点道理。”从蓝漠影的态度上看,他到现在也不相信白博士会是我的暗子。 事实上,虞枫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白博士确实是我放出去的人。 虞枫再次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 虞枫凝重道:“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包括我在内。如果说,现在有人发觉了你计划的核心内容,除了白博士之外,我不做第二人想。” 虞枫不等蓝漠影发问就继续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白博士对上古文字很有研究。只要让她看到秘境当中的遗迹,她不难推算出苗疆秘境里真正的秘密。” “九宫封魔阵的崩溃绝非偶然,我相信,是王欢启动封魔阵的某种机关。一旦让白博士与王欢取得联系,那么王欢就有了直插中枢的机会。蓝先生确定能在王欢抢进中枢之前拦住他吗?” “没想到,小小一个王欢,竟然给我的计划增添了这么多的变数。”蓝漠影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些凝重。 蓝漠影话锋一转道:“虞枫小姐,按你的想法,我应该如何?” 虞枫回答道:“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等在王欢的必经之路上阻截他,二是用所有跟王欢有关系的人逼他出来。如何选择,还请蓝先生自己决定。” 蓝漠影慢悠悠地说道:“两种办法我都想用,不过,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请虞枫小姐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蓝漠影的声音陡然一沉:“我带宝儿去大阵中枢等待王欢,你去捕杀所有跟王欢有关的人。你带着我的扳指,无论出现在哪方势力面前,都会有人帮你。” 蓝漠影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御风,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虞枫小姐在阵法一道上的修为,蓝某颇为欣赏。相信虞枫小姐带着我推演出来的阵图,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几波人马的位置。” 蓝漠影说完,和虞枫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我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赶紧站起身来把刚才听到的话简短地跟叶寻说了一遍。 叶寻皱眉道:“按照这么看的话,蓝漠影应该早就潜入了九宫封魔阵,而且,对阵法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算出变阵的结果。” 叶寻脸色凝重道:“我可以通过阵图大致推算出另外几方人马被困的位置。我们先去找谁?” “最好能先找到豆驴。”我沉声说道,“刚才的信号弹出自白博士。先放开她那边不管,剩下的地点,我们得碰运气了。” “往这边!”叶寻拉着我往石阵当中飞奔时,快速问道,“豆驴那边,你心里有谱吗?”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我只知道,豆驴的手是被他自己弄断的。” “你说什么?”叶寻猛然停了下来。 “先走!”我边走边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虞枫她们设计打断了豆驴的胳膊。可是后来狐妈把豆驴的X光片拿给了我,她告诉我,豆驴左手骨折的发力点不对。” “狐妈说:如果从骨头受力的方向上看,豆驴应该是左臂被外力迎面打折之后,右臂强行杵在某种硬物上造成了骨折。她那时候就在怀疑豆驴是自己打断了自己的手。” 叶寻低声道:“这可能吗?” “很有可能!”我说道,“虞枫和任天晴当时并没想杀豆驴。豆驴的毒全是药粉,虞枫只要用刀在他手上多割几道口子,他就没法去抓毒药,短时间内自然没法动手。” “你别忘了,豆驴手上的刀口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虞枫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又何必打断豆驴的胳膊?还有……” 我话音一沉道:“豆驴在养伤的那几天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他才决定藏在棺材里,跟我们一起进入秘境。希望他的想法别太过激啊!” 叶寻担心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蓝漠影布局苗疆,并非一年半载,也许,从洛芊芊出现在第五分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还记得安静提到的那个假密藏吗?” “记得。”叶寻微微点头。 我继续说道:“那个密藏,肯定出自于蓝漠影的手笔。他是想用密藏引出谁?五毒教、落花门,还是药王谷?” “如果我没算错,当时的蓝漠影并没找到苗疆三殿的传人,但是,他用一个密藏把所有人都牵扯了出来。换句话说,那处密藏只是蓝漠影的鱼饵,五毒教、落花门都先后上钩,药王谷跑得了吗?” 叶寻惊声道:“你是说,剿灭了药王谷的人,其实是蓝漠影?” “就算不是蓝漠影,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觉得蓝漠影对虞枫没说实话。按照常理,蓝漠影既然谋划苗疆,就应该尽可能地减少一切变数。把探神手也拽进来,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叶寻道:“或许,是因为他绕不开探神手?” “我也这么想。”我点头道,“蓝漠影先前故意放手,让探神手和苗疆蛊师合作,后期就开始着手让探神手知难而退。但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夹杂了我们这个变数,最后还是不得不把探神手放进苗疆……”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寻却忽然停了下来:“你看前面。” 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是遍地尸体:“落花门遇袭了。” 我快步走向地上的尸身,试着把尸体翻了过来:“七窍流血,全是中毒身亡。动手的人是豆驴?” “应该是!”叶寻快步走向远处的棺材,“豆驴的棺材还在,人不见了。棺材上面有手印,有人想要开棺。” 从落花门遇袭的现场上看,她们是打算强行打开豆驴的棺材,结果被豆驴出手干掉了大半的人马。我仔细看了一圈之后,那些人里没有洛芊芊。 我站在原地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叶寻,我们的方向好像错了。” “怎么错了?”叶寻反问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深入苗疆腹地,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苗疆隐秘?这个方向错了?” “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我们肯定是弄错了什么事情……”我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错在哪儿了?” 按照常理,我们一路上好像都没有错,寻找五毒教秘境,又从雷公山进入封魔大阵,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五毒教,落花门,五尸神,药王谷,苗疆蛊师…… 蓝漠影把他们凑在一起是为了开启秘境?这些人的确可以作为先锋,可是这里的人未免太多太杂了一点。把他们凑在一起,必须有一个能强势压制几方势力的高手坐镇。 试问,一群心存芥蒂甚至不共戴天的人聚在一块儿,能精诚合作吗?答案是否定的。没人强势镇压,这股看似强大的力量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即使进了九宫阵,还不肯同舟共济,而是分头行事,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蓝漠影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从幕后走到台前,他是对自己驾驭女子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人? 第三七二章 想要什么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脑子越想越乱,好像是有什么线索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怎么也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我敲着脑袋左右为难时,叶寻忽然道:“有人来了!” 叶寻是想让我躲一躲,我却坐在原地纹丝没动:“来了,就会会他。” 我和叶寻一齐顺着脚步声看过去时,一个苗疆武士踉踉跄跄地从阵外闯了进来。 对方看见我们的时候,显然是想举刀,可他手中长刀还没举到一半儿,人就已经扑倒在了地上。 那人在闯入阵法之前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能勉强支撑到这里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和叶寻走近对方,轻轻触碰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武士,后者嘴里却发出了几个微弱的音节:“夏天……夏天……叛徒……” 我再想仔细听时,那人却已经气绝身亡。 “夏天?”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夏天就是那个在双方会盟时被我陷害的大巫。我忍不住骂道:“说她是叛徒有个屁用?” 我骂了一句,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嘴里的胡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出蹦:“什么特么大巫,还不是落进蓝漠影手里了?我特么就弄不明白了,蓝漠影是特么狐狸精啊,谁见了都能要死要活的?我特么……” 叶寻淡淡说道:“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当执念成魔的时候,就会不惜一切。蓝漠影只是挑动了人心底的魔性罢了。其实……” “等一下!”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刚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蓝漠影想要的是什么?” 蓝宝儿! 蓝宝儿就是蓝漠影的执念。 蓝漠影对蓝宝儿的溺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甚至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就会出手杀人。 所以蓝宝儿才是蓝漠影的软肋。 想要反败为胜,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站起身道:“叶寻,我们回去找蓝宝儿。” “找她?”叶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蓝漠影不应该把蓝宝儿带在身边吗?我们现在回去能找到蓝宝儿?” 我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一赌。赌赢了,我们还能反败为胜;赌输了,我们原先的优势也得荡然无存。敌人越是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越不能做什么。去试试吧!”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行,听你的!” 叶寻重新拿起地图,在阵法上连续画出了几个红圈:“这就是蓝宝儿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这几个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我觉得蓝宝儿应该就这个地方。” 我沉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我觉得蓝宝儿应该不在九宫阵里,而是在阵外。咱们出去。” 我也知道自己的感觉非常的渺茫,或许,当时我就是任性地去赌一种感觉。 这就好比赌徒在红了眼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下一把肯定会翻本。其实他就是在赌自己的运气,如果他命不该绝,老天或许会让他在下一把翻本,反之,他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推进了棺材。 很多事情都像是攥在手里的骰子,扔不扔在你,可是一旦扔出去就没法反悔了。我现在就是如此。 叶寻一直带着我冲出大阵,我才趴在了地上,这一次我隐隐约约地听见蓝宝儿在说:“小狐狸,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以后我叫你雪球……你怎么不高兴?” “在那边!”我伸手指了一下,“你把大耳弄过来。” “这能行?”叶寻的确能把大耳叫过来。大耳在他面前就跟一只小狗差不多,但是他一出声,不仅大耳能听见,别人也一样能听见。 我站起身道:“叫吧!咱们的一个老朋友也在。” 叶寻把两只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蓝宝儿的惊叫声马上就传了过来:“雪球,你去哪儿啊?你别跑,别跑……” 仅仅几秒钟之后,大耳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它后面紧跟着的就是蓝宝儿。我手中的马格南锁定了蓝宝儿的额头之间,任天晴也忽然出现在了蓝宝儿身后:“宝儿,别过去,那边……” “不行!雪球要跑丢了!”蓝宝儿仅仅挣扎了几下,叶寻就如同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她们身后,断去了蓝宝儿的退路,我也举枪漫步走了出来:“任天晴,放开蓝宝儿,二对一,你没有胜算。” “不行!”任天晴死死地护在蓝宝儿身前,“你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我沉声道:“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小人也总得有人去做。不拿下蓝宝儿,很多人都会死。所以,现在请你让开。” 任天晴寸步不让:“不行,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搅进江湖恩怨。你们……” 我厉声道:“任天晴,你可以护着蓝宝儿,但是,你必须替虞枫做一个决定。那就是虞枫背叛探神手,加入无鬼宗。这个决定,你做得起吗?” “你说什么?”任天晴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会的,这里面肯定还有……” “我不想听什么还有。”我沉声道,“你怎么对待虞枫,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的朋友必须拿蓝宝儿去换。你再不离开,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等一下,你肯定是弄错了……”任天晴的话没说完,我就扣动了扳机。 我这边枪声一响,任天晴立刻抱住蓝宝儿滚向了一边儿。叶寻趁机抽刀而上,出手往任天晴的身上砍了过去。任天晴一只手抱着蓝宝儿,一只手拔出短刀连续抵挡着叶寻的血眸,身形不断向后撤离。 我也在这时拔刀出鞘,向任天晴包抄而去。两把长刀瞬时间封死了任天晴的退路,她却拼命往我的刀锋上迎了过来。我震惊之下手中刀稍稍一顿,紧贴着任天晴的脖子停在了半空。 任天晴趁机把蓝宝儿给扔了出去:“宝儿快跑!” “往哪儿走!”叶寻闪身出刀,直奔蓝宝儿追击而去。 被任天晴扔出去的蓝宝儿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像是吓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叶寻的刀锋往自己的咽喉上直刺而来。 “住手——”任天晴不顾自己还在我刀锋的控制之下,飞快地扑向了叶寻,想要用手去抓叶寻的血眸。 如果任天晴五指握实,就算没被叶寻一刀削掉半个手掌,也会被活活割断手筋。她宁可废掉自己的一只手,也要保护蓝宝儿?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厉声道:“住手!” 叶寻似乎也不想伤了任天晴,在她手掌抓来的一刻就已经偏移了刀锋。 任天晴紧贴着叶寻的长刀冲向蓝宝儿,把她给抱在了怀里,单手持刀重新看向了我和叶寻。 叶寻也在那一瞬间挪动脚步封死了任天晴的退路:“任天晴,放手吧,你赢不了。” 任天晴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变成了这样,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微微闭了闭双眼,长吸了一口气道:“别打了,我们输了。” 叶寻猛然看向我道:“你说什么?” “那不是蓝宝儿。”我摇头看向任天晴,“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蓝漠影?” “谁?情妖蓝漠影?”任天晴震惊之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蓝宝儿,“你说宝儿是……” 我挥手道:“把人放下吧,我们中计了。情妖前辈,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现身一见了?” 我声落不久,远处就响起了轻轻的掌声,一个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从石阵当中缓步而出——情妖蓝漠影。 情妖之名,让人谈虎色变,我初见蓝漠影,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对方。 蓝漠影的相貌并非能让人惊若天人,可他身上气度却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忍不住想要与他近亲,与传说中的惊艳如妖大相径庭啊! 蓝漠影先我一步开口道:“这位想必是神鬼双刀中的鬼刀王欢吧?幸会!” “幸会!”我下意识地拱手为礼,蓝漠影却大笑道:“不愧是最近名声鹊起的神鬼双刀。就连探神手五宗之主来了也不敢与我正面交谈,你们两个人却始终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单凭这一点,无鬼宗的后辈都在你们面前黯然失色啊!” 我忍不住笑道:“黯然失色又能如何?我们还不是落进了前辈的算计?” “那只是你们不了解苗疆秘境的真正秘密而已。”蓝漠影说完向任天晴怀里的小女孩轻轻招了招手,后者马上推开任天晴跑到了蓝漠影面前:“叔叔。” 蓝漠影在小女孩头上摸了两下,那个小孩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阵潮红。 我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了一阵惊悚——那个小孩看蓝漠影的眼神不是女孩的目光,而是女人的眼神。这太可怕了!难道这个世上真就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出蓝漠影的掌心吗? 蓝漠影蹲下身来:“辛苦你了。你先去那边睡一会儿,叔叔一会儿来接你。” “嗯!”小女孩十分乖巧地跑到一边,直接在毒虫出没的草丛当中枕着自己的小手躺了下来。 任天晴顿时急了:“小妹妹,你不能睡那里……” 任天晴连喊了两声都不见小女孩反应,立刻举刀指向了蓝漠影:“蓝漠影,快点放她起来!” 蓝漠影微笑道:“放心,她很安全。我蓝漠影从不杀小孩儿。王欢,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第三七一章 虞枫的安排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像是有意考校弟子一样地不断询问虞枫,难道蓝漠影从现在就开始收集虞枫“背叛”探神手的证据了? 虞枫的语气显得异常平静:“我觉得,王欢的暗子应该是白博士,白雪飞。” 蓝漠影带着笑意道:“我怎么觉得她是最不可能成为暗子的人?” 虞枫说道:“智商高情商低的人,虽然容易得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智商还没高到一定程度。” “在我看来,人的智商如果高到了一定程度,在某种情况下,智商完全可以代替情商。蓝先生不觉得吗?” 虞枫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特别聪明的人,思维也异常缜密,如果他习惯了理性思考,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会本能地压制或者干脆抛弃感性。有的时候,高智商的人漠然处事,并不是他们不懂人情世故,而是用理性看穿了事物的本质,不愿意再去迎合,再去敷衍。 白博士在虞枫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蓝漠影淡淡道:“据我所知,白雪飞是个很感性的人。” “但她也是军人。”虞枫反驳道,“如果王欢作为主官向她下令,她一定会服从命令。况且,白雪飞脱离王欢队伍的过程实在太过激进,这不符合一个军人的作风。” 蓝漠影道:“白雪飞单独混进苗疆能做什么?” 虞枫道:“你别忘了白雪飞的智商,她带着很多实验材料。只要给她一定的机会,她不难配制出解毒药剂。她以前一直没有成功,无非是因为缺少样本。一旦让她拿到毒素样本,就是苗疆蛊师的末日。另外……” 虞枫沉声道:“我也不相信一个敢在自己身上绑炸*药的女孩会是贪生怕死的人。” “说得有点道理。”从蓝漠影的态度上看,他到现在也不相信白博士会是我的暗子。 事实上,虞枫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白博士确实是我放出去的人。 虞枫再次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 虞枫凝重道:“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包括我在内。如果说,现在有人发觉了你计划的核心内容,除了白博士之外,我不做第二人想。” 虞枫不等蓝漠影发问就继续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白博士对上古文字很有研究。只要让她看到秘境当中的遗迹,她不难推算出苗疆秘境里真正的秘密。” “九宫封魔阵的崩溃绝非偶然,我相信,是王欢启动封魔阵的某种机关。一旦让白博士与王欢取得联系,那么王欢就有了直插中枢的机会。蓝先生确定能在王欢抢进中枢之前拦住他吗?” “没想到,小小一个王欢,竟然给我的计划增添了这么多的变数。”蓝漠影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些凝重。 蓝漠影话锋一转道:“虞枫小姐,按你的想法,我应该如何?” 虞枫回答道:“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等在王欢的必经之路上阻截他,二是用所有跟王欢有关系的人逼他出来。如何选择,还请蓝先生自己决定。” 蓝漠影慢悠悠地说道:“两种办法我都想用,不过,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请虞枫小姐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蓝漠影的声音陡然一沉:“我带宝儿去大阵中枢等待王欢,你去捕杀所有跟王欢有关的人。你带着我的扳指,无论出现在哪方势力面前,都会有人帮你。” 蓝漠影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御风,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虞枫小姐在阵法一道上的修为,蓝某颇为欣赏。相信虞枫小姐带着我推演出来的阵图,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几波人马的位置。” 蓝漠影说完,和虞枫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我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赶紧站起身来把刚才听到的话简短地跟叶寻说了一遍。 叶寻皱眉道:“按照这么看的话,蓝漠影应该早就潜入了九宫封魔阵,而且,对阵法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算出变阵的结果。” 叶寻脸色凝重道:“我可以通过阵图大致推算出另外几方人马被困的位置。我们先去找谁?” “最好能先找到豆驴。”我沉声说道,“刚才的信号弹出自白博士。先放开她那边不管,剩下的地点,我们得碰运气了。” “往这边!”叶寻拉着我往石阵当中飞奔时,快速问道,“豆驴那边,你心里有谱吗?”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我只知道,豆驴的手是被他自己弄断的。” “你说什么?”叶寻猛然停了下来。 “先走!”我边走边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虞枫她们设计打断了豆驴的胳膊。可是后来狐妈把豆驴的X光片拿给了我,她告诉我,豆驴左手骨折的发力点不对。” “狐妈说:如果从骨头受力的方向上看,豆驴应该是左臂被外力迎面打折之后,右臂强行杵在某种硬物上造成了骨折。她那时候就在怀疑豆驴是自己打断了自己的手。” 叶寻低声道:“这可能吗?” “很有可能!”我说道,“虞枫和任天晴当时并没想杀豆驴。豆驴的毒全是药粉,虞枫只要用刀在他手上多割几道口子,他就没法去抓毒药,短时间内自然没法动手。” “你别忘了,豆驴手上的刀口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虞枫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又何必打断豆驴的胳膊?还有……” 我话音一沉道:“豆驴在养伤的那几天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他才决定藏在棺材里,跟我们一起进入秘境。希望他的想法别太过激啊!” 叶寻担心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蓝漠影布局苗疆,并非一年半载,也许,从洛芊芊出现在第五分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还记得安静提到的那个假密藏吗?” “记得。”叶寻微微点头。 我继续说道:“那个密藏,肯定出自于蓝漠影的手笔。他是想用密藏引出谁?五毒教、落花门,还是药王谷?” “如果我没算错,当时的蓝漠影并没找到苗疆三殿的传人,但是,他用一个密藏把所有人都牵扯了出来。换句话说,那处密藏只是蓝漠影的鱼饵,五毒教、落花门都先后上钩,药王谷跑得了吗?” 叶寻惊声道:“你是说,剿灭了药王谷的人,其实是蓝漠影?” “就算不是蓝漠影,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觉得蓝漠影对虞枫没说实话。按照常理,蓝漠影既然谋划苗疆,就应该尽可能地减少一切变数。把探神手也拽进来,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叶寻道:“或许,是因为他绕不开探神手?” “我也这么想。”我点头道,“蓝漠影先前故意放手,让探神手和苗疆蛊师合作,后期就开始着手让探神手知难而退。但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夹杂了我们这个变数,最后还是不得不把探神手放进苗疆……”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寻却忽然停了下来:“你看前面。” 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是遍地尸体:“落花门遇袭了。” 我快步走向地上的尸身,试着把尸体翻了过来:“七窍流血,全是中毒身亡。动手的人是豆驴?” “应该是!”叶寻快步走向远处的棺材,“豆驴的棺材还在,人不见了。棺材上面有手印,有人想要开棺。” 从落花门遇袭的现场上看,她们是打算强行打开豆驴的棺材,结果被豆驴出手干掉了大半的人马。我仔细看了一圈之后,那些人里没有洛芊芊。 我站在原地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叶寻,我们的方向好像错了。” “怎么错了?”叶寻反问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深入苗疆腹地,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苗疆隐秘?这个方向错了?” “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我们肯定是弄错了什么事情……”我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错在哪儿了?” 按照常理,我们一路上好像都没有错,寻找五毒教秘境,又从雷公山进入封魔大阵,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五毒教,落花门,五尸神,药王谷,苗疆蛊师…… 蓝漠影把他们凑在一起是为了开启秘境?这些人的确可以作为先锋,可是这里的人未免太多太杂了一点。把他们凑在一起,必须有一个能强势压制几方势力的高手坐镇。 试问,一群心存芥蒂甚至不共戴天的人聚在一块儿,能精诚合作吗?答案是否定的。没人强势镇压,这股看似强大的力量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即使进了九宫阵,还不肯同舟共济,而是分头行事,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蓝漠影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从幕后走到台前,他是对自己驾驭女子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人? 第三七一章 虞枫的安排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像是有意考校弟子一样地不断询问虞枫,难道蓝漠影从现在就开始收集虞枫“背叛”探神手的证据了? 虞枫的语气显得异常平静:“我觉得,王欢的暗子应该是白博士,白雪飞。” 蓝漠影带着笑意道:“我怎么觉得她是最不可能成为暗子的人?” 虞枫说道:“智商高情商低的人,虽然容易得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智商还没高到一定程度。” “在我看来,人的智商如果高到了一定程度,在某种情况下,智商完全可以代替情商。蓝先生不觉得吗?” 虞枫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特别聪明的人,思维也异常缜密,如果他习惯了理性思考,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会本能地压制或者干脆抛弃感性。有的时候,高智商的人漠然处事,并不是他们不懂人情世故,而是用理性看穿了事物的本质,不愿意再去迎合,再去敷衍。 白博士在虞枫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蓝漠影淡淡道:“据我所知,白雪飞是个很感性的人。” “但她也是军人。”虞枫反驳道,“如果王欢作为主官向她下令,她一定会服从命令。况且,白雪飞脱离王欢队伍的过程实在太过激进,这不符合一个军人的作风。” 蓝漠影道:“白雪飞单独混进苗疆能做什么?” 虞枫道:“你别忘了白雪飞的智商,她带着很多实验材料。只要给她一定的机会,她不难配制出解毒药剂。她以前一直没有成功,无非是因为缺少样本。一旦让她拿到毒素样本,就是苗疆蛊师的末日。另外……” 虞枫沉声道:“我也不相信一个敢在自己身上绑炸*药的女孩会是贪生怕死的人。” “说得有点道理。”从蓝漠影的态度上看,他到现在也不相信白博士会是我的暗子。 事实上,虞枫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白博士确实是我放出去的人。 虞枫再次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 虞枫凝重道:“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包括我在内。如果说,现在有人发觉了你计划的核心内容,除了白博士之外,我不做第二人想。” 虞枫不等蓝漠影发问就继续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白博士对上古文字很有研究。只要让她看到秘境当中的遗迹,她不难推算出苗疆秘境里真正的秘密。” “九宫封魔阵的崩溃绝非偶然,我相信,是王欢启动封魔阵的某种机关。一旦让白博士与王欢取得联系,那么王欢就有了直插中枢的机会。蓝先生确定能在王欢抢进中枢之前拦住他吗?” “没想到,小小一个王欢,竟然给我的计划增添了这么多的变数。”蓝漠影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些凝重。 蓝漠影话锋一转道:“虞枫小姐,按你的想法,我应该如何?” 虞枫回答道:“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等在王欢的必经之路上阻截他,二是用所有跟王欢有关系的人逼他出来。如何选择,还请蓝先生自己决定。” 蓝漠影慢悠悠地说道:“两种办法我都想用,不过,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请虞枫小姐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蓝漠影的声音陡然一沉:“我带宝儿去大阵中枢等待王欢,你去捕杀所有跟王欢有关的人。你带着我的扳指,无论出现在哪方势力面前,都会有人帮你。” 蓝漠影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御风,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虞枫小姐在阵法一道上的修为,蓝某颇为欣赏。相信虞枫小姐带着我推演出来的阵图,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几波人马的位置。” 蓝漠影说完,和虞枫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我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赶紧站起身来把刚才听到的话简短地跟叶寻说了一遍。 叶寻皱眉道:“按照这么看的话,蓝漠影应该早就潜入了九宫封魔阵,而且,对阵法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算出变阵的结果。” 叶寻脸色凝重道:“我可以通过阵图大致推算出另外几方人马被困的位置。我们先去找谁?” “最好能先找到豆驴。”我沉声说道,“刚才的信号弹出自白博士。先放开她那边不管,剩下的地点,我们得碰运气了。” “往这边!”叶寻拉着我往石阵当中飞奔时,快速问道,“豆驴那边,你心里有谱吗?”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我只知道,豆驴的手是被他自己弄断的。” “你说什么?”叶寻猛然停了下来。 “先走!”我边走边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虞枫她们设计打断了豆驴的胳膊。可是后来狐妈把豆驴的X光片拿给了我,她告诉我,豆驴左手骨折的发力点不对。” “狐妈说:如果从骨头受力的方向上看,豆驴应该是左臂被外力迎面打折之后,右臂强行杵在某种硬物上造成了骨折。她那时候就在怀疑豆驴是自己打断了自己的手。” 叶寻低声道:“这可能吗?” “很有可能!”我说道,“虞枫和任天晴当时并没想杀豆驴。豆驴的毒全是药粉,虞枫只要用刀在他手上多割几道口子,他就没法去抓毒药,短时间内自然没法动手。” “你别忘了,豆驴手上的刀口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虞枫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又何必打断豆驴的胳膊?还有……” 我话音一沉道:“豆驴在养伤的那几天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他才决定藏在棺材里,跟我们一起进入秘境。希望他的想法别太过激啊!” 叶寻担心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蓝漠影布局苗疆,并非一年半载,也许,从洛芊芊出现在第五分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还记得安静提到的那个假密藏吗?” “记得。”叶寻微微点头。 我继续说道:“那个密藏,肯定出自于蓝漠影的手笔。他是想用密藏引出谁?五毒教、落花门,还是药王谷?” “如果我没算错,当时的蓝漠影并没找到苗疆三殿的传人,但是,他用一个密藏把所有人都牵扯了出来。换句话说,那处密藏只是蓝漠影的鱼饵,五毒教、落花门都先后上钩,药王谷跑得了吗?” 叶寻惊声道:“你是说,剿灭了药王谷的人,其实是蓝漠影?” “就算不是蓝漠影,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觉得蓝漠影对虞枫没说实话。按照常理,蓝漠影既然谋划苗疆,就应该尽可能地减少一切变数。把探神手也拽进来,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叶寻道:“或许,是因为他绕不开探神手?” “我也这么想。”我点头道,“蓝漠影先前故意放手,让探神手和苗疆蛊师合作,后期就开始着手让探神手知难而退。但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夹杂了我们这个变数,最后还是不得不把探神手放进苗疆……”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寻却忽然停了下来:“你看前面。” 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是遍地尸体:“落花门遇袭了。” 我快步走向地上的尸身,试着把尸体翻了过来:“七窍流血,全是中毒身亡。动手的人是豆驴?” “应该是!”叶寻快步走向远处的棺材,“豆驴的棺材还在,人不见了。棺材上面有手印,有人想要开棺。” 从落花门遇袭的现场上看,她们是打算强行打开豆驴的棺材,结果被豆驴出手干掉了大半的人马。我仔细看了一圈之后,那些人里没有洛芊芊。 我站在原地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叶寻,我们的方向好像错了。” “怎么错了?”叶寻反问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深入苗疆腹地,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苗疆隐秘?这个方向错了?” “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我们肯定是弄错了什么事情……”我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错在哪儿了?” 按照常理,我们一路上好像都没有错,寻找五毒教秘境,又从雷公山进入封魔大阵,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五毒教,落花门,五尸神,药王谷,苗疆蛊师…… 蓝漠影把他们凑在一起是为了开启秘境?这些人的确可以作为先锋,可是这里的人未免太多太杂了一点。把他们凑在一起,必须有一个能强势压制几方势力的高手坐镇。 试问,一群心存芥蒂甚至不共戴天的人聚在一块儿,能精诚合作吗?答案是否定的。没人强势镇压,这股看似强大的力量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即使进了九宫阵,还不肯同舟共济,而是分头行事,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蓝漠影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从幕后走到台前,他是对自己驾驭女子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人? 第二八一章 先找药王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五毒教确确实实存在过。某种意义上,五毒教也是一个神话。” “五毒教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神秘的教派之一,他们信仰的最高神明说法不一,但是五毒教确实叱咤风云了数百年之久。” 狐妈说道:“五毒教最为奇怪的地方,是他们身在苗疆,却不是纯粹的蛊师。”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狐妈想了想道:“这个得从蛊毒的起源说起。通常意义上,蛊毒带有浓厚的巫术色彩,蛊师也是巫师。如果你仅仅把蛊毒当成毒虫,那就错了。毒虫只是蛊毒的一部分。毒虫、动物、植物,甚至物品,都可以成蛊。” “古代对蛊毒的记述甚至可以理解成对巫术的记载,尤其汉武帝时最为著名的巫蛊之祸,完全可以理解成诅咒。同样,苗疆蛊师在下蛊之前,也会进行某种神秘仪式。这些都和巫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狐妈说到这时,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五毒教不同。五毒教可以说是纯粹专研毒药、毒虫的门派,他们不仅精于用毒,也善于豢养蛊虫,每逢对敌也不会启动什么繁琐的仪式,出手必杀。” “正是因为如此,五毒教不仅让中原江湖谈虎色变,也整整压制了苗疆蛊师数百年之久。五毒教没有消亡之前,所有人都把五毒教当成了苗疆蛊师正统,实际上,他们在苗疆蛊师的眼里,才是真正的旁门左道。” 我马上抓住狐妈话里的关键:“你说五毒教没有消亡之前?现在五毒教已经不复存在了?” “对!”狐妈点头道,“五毒教在明末时达到了巅峰,清代初年也有活动,直到康熙年左右,五毒教就忽然消声匿迹。” “当年声势浩大的五毒教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为奇怪的是,随着五毒教消失的,不仅是数以千计的教众,还有教派总坛。” 我震惊道:“你是说五毒教连房子都一块儿没了?”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狐妈说道,“传说,当年五毒教在雷公山上的总坛殿宇连绵、气势恢宏,堪比王庭。自从五毒教众失踪之后,五毒教总坛也一起消失在了雷公山里。” 我沉声道:“历史上记载过原住民集体消失的事件并不少见,但是他们总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遗迹,从没有哪个存在过的城市会被凭空抹去。我不相信五毒教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狐妈说道:“很多人都不相信,包括苗疆蛊师在内。可是苗疆诸强整整找寻了数百年,几乎翻遍了整座雷公山,也没有找到五毒教的去向。但是,他们从没放弃过寻找。” “相传,五毒教消失之前,曾经得到了苗疆巫蛊的最终之秘。探神手和苗疆对这个秘密极为看中,探神手曾经多次提出联手探秘,但是他们双方从没达成过协议。”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合作,就是因为出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这个线索很可能就在安然的身上。”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动身去苗疆。” “等一下!”狐妈眯起眼睛道,“你们去苗疆之前,最好先去办一件事儿。这件事儿怎么办,豆驴知道。” 豆驴子清了清嗓子道:“苗疆毒虫横行,想要在那里来去自如,就得百毒不侵。至于怎么百毒不侵呢?这个很简单,那就是先弄到可以克制毒虫的东西,比如说蛟龙血。” 蛟,也可以解释为毒虫。传说,成年蛟龙足能压制天下虫类。 豆驴子道:“关于蛟龙嘛,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提供点线索。京城王府井下面有个锁龙井,传说,刘伯温在那里锁了一条蛟龙。那里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神话禁区,你们偷摸去挖开就行了。” 豆驴子一本正经,眼神却在躲躲闪闪,他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我抱着肩膀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锁龙井在哪儿。我要是敢在王府井地面上抠一个窟窿,不等看见井口,就能被警察抓起来你信吗?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啊……”豆驴子的话没说完,狐妈就一挥手道:“给我揍他!” 我和叶寻撸起袖子就要开打,豆驴子却一下跪在地上:“米糊啊,你可不能坑人啊!那事儿我干不了,我真干不了啊!” 狐妈蹲下身道:“驴子,我不是在逼你,而是为了你好。你拼了命地想要炼成金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重归门派。拿到五毒之秘和炼成金丹的功勋,有什么区别吗?” 豆驴子哭丧着脸道:“那能一样吗?找五毒教的风险太大了。” 狐妈柔声道:“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况且,那个人既然帮了你一次,肯定就能帮你第二次。她不是一心想让你重回师门吗?据我所知,那个人已经等了你十多年了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等?” “你现在已经多大年纪了,连一个传人都没有,等你两腿一蹬,谁替你重回师门?就算我能找到朋友把你的骨灰送回师门吧,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会被埋进祖坟?说不定你连把骨灰撒在门派附近的资格都没有。” 豆驴子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狐妈站起身时,豆驴子却伸出手道:“王欢,你有烟吗?给我一支。” 我把烟和火机一块儿递了过去,豆驴子就那么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起了烟来。 狐妈轻轻向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我们先出去。我和叶寻走出门外才小声问道:“豆驴这是怎么了?” 狐妈也不怕豆驴子听见,直接开口说道:“豆驴子是药王谷正宗传人,但也是药王谷的弃徒。” “药王谷?你是在讲武侠小说吗?”我并不是想跟狐妈抬杠,可是,换成谁在一天之内同时听见两个武侠小说中的门派,都会觉得发懵。 狐妈道:“我第一次听见五毒教、药王谷,跟你反应也差不多。但是,我说的确实就是事实。” 狐妈解释道:“当年,中原江湖有过这么一句话:苗疆五毒狂,妙手有药王。事实上,当初五毒教没能进入中原,正是因为药王谷。他们两家就像是天生的对头,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 “中原江湖倒是希望药王谷能狠狠给五毒教一个教训,但是,他们两家却在无数次争斗之中惺惺相惜,成了亦敌亦友的存在。每隔几年,不是药王谷进入苗疆,就是五毒教涉足中原公开切磋技艺。” “药王谷是唯一到达过五毒教总坛的门派,他们肯定有关于五毒教的记载。”狐妈转头看了看豆驴子,“我刚才就是想让他潜回药王谷把密档弄出来。” “可是……”我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狐妈说道:“这趟任务,豆驴子必须跟去,他不去,你们寸步难行。” “药王谷和五毒教一样,能救人也能杀人,区别就在于他们更侧重哪一个方面。” “药王谷的毒,是草木之毒,也叫死毒。换句话说,药王谷善于在草木当中提炼毒药,制成药粉、药剂给人下毒,手法虽然诡异,事后仔细想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五毒教的毒,是毒虫之毒,又叫活毒。他们不仅可以制药,也可以指挥毒虫直接杀人。下毒的手法匪夷所思,往往被害者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中了毒。” “生毒死毒,谁优谁劣,就是两派较量的起因。直到五毒教烟消云散,两派也没能分出胜负,药王谷主才留下了两个遗愿:一是炼成金丹,超越本草;二是找到五毒教,再决高下。” 狐妈看了看跪在屋里抽烟的豆驴子道:“豆驴只要能完成其中一样,不管他当年犯了什么错误,都能重回门派了。” 我这才点了点头,狐妈却继续说道:“你们想要入苗疆,就得有个精通用毒的人陪着,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豆驴子正合适。” 我转头看了看愁容满面的豆驴道:“万一豆驴不想去呢?” “我也不知道。”狐妈摇头道,“我能逼他去丹岛,却没法逼他去苗疆,毕竟,这是在逼他返回宗门。有些事情……唉……” 我打断了狐妈道:“既然药王谷有线索,探神手的人为什么不去找药王谷?” “药王谷跟探神手之间有一段扯不清的恩怨。药王谷一直把探神手视为仇敌,哪怕是探神手身受重伤,药王谷也一样见死不救,更别说是跟探神手合作了。” 狐妈道:“豆驴子当初加入探神手,也是因为跟宗门堵了口气。可他加入探神手之后,却一直在干些出工不出力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立下那么一个奇怪的规矩,非得让人追上他才肯出任务。”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还是别难为豆驴了。我和叶寻去弄装备,明天就出发。先把蛟龙血找出来再说。” 第二八二章 故地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从探神手里出来,自然不用再受探神手“不能使用火器”的限制,所以白博士给我们弄来的装备全都是为我和叶寻量身定制的东西,小巧精致却威力惊人。 枪支,我仍旧选择了马格南。叶寻还是不肯用枪,白博士给他换了两副*,箭支也被换成了特制的箭头,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刀,我们肯定要带,近身拼杀还得靠它。 我收拾好行囊之后,却看着白博士给我们准备的血清、药品发了愁。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蛇毒血清就弄了好几样。 先不说我一时半会儿记不住血清的用法,万一我们真要是中了蛇毒,还有时间躺下来输液吗? 我干脆咬牙道:“除了止血药、伤药,全都不带了。带多了反倒麻烦。” 白博士反对:“你们不带解毒药,怎么进苗疆?” 我咬牙道:“听天由命吧!我命硬。” “不行!”白博士当即反对道,“没有血清,你们寸步难行……” 我正想解释之间,豆驴子推门走了进来:“他们有我!我想通了,我跟你们去苗疆。给我也弄一套装备。” 我走上去拍了拍豆驴子的肩膀:“好兄弟,同生共死,没有度不过去的难关。” “我相信。” 豆驴子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再开口了,一路上一直望着窗外,心事重重。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态上我能看出,豆驴子一直很矛盾。 我给豆驴子递了根烟:“江湖就是如此,你想要的东西都得去赌,只不过赌注不同而已。你是在用你的过去,赌你的未来。” 豆驴子幽幽道:“你说错了,我是在用梦去赌现实。输了,我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让我静一静,开局之前我得保持最佳的状态。” 我知道豆驴子不是要保持什么状态,而是要最后做一次梦。 是梦碎还是成真,都要等到他梦醒睁眼的那一刻。 我按照狐妈的指引,把车开到了药王谷附近,才推醒了满眼血丝的豆驴。 豆驴子看着从山下蜿蜒而上的谷道,长叹了一声道:“跟我走。” 药王谷并不是深入山峰当中的裂谷,而是从山脚开始向山顶延伸的斜谷。药王谷门人为了稳固山谷,沿着谷道两边修筑的城墙贯穿全山,站在城上,谷口方向一览无余。豆驴子作为药王谷弃徒,自然不能拜山而入,只能选择绕行。 豆驴子把我们带到了药王谷后山的一座山洞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着手电在洞里找了好半天,才指着倒挂在山洞边缘的一只蝙蝠叫道:“这只蝙蝠还在!还在……樱桃没忘了我。” 豆驴子上前几步,脚踩山壁纵身而起,在空中连出几掌,才把蝙蝠给抓在了手里。 “小心!”我眼看着那只蝙蝠露出獠牙,豆驴子却不以为然地把手指伸到了蝙蝠眼前。后者只是轻轻嗅了几下豆驴的手指,就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往他手上舔了过去。 “乖……乖……”豆驴子一时之间老泪纵横,颤抖着把一张纸条绑在蝙蝠腿上,撒手将它放了出去。那只蝙蝠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蝙蝠飞走之后,外面迟迟不见动静,豆驴子也背着手在山洞里转起了圈来:“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安慰道:“再等等,说不定什么事情耽搁了。” “也对……也对……”豆驴子嘴上说着“也对”,话音里却连一点底气都提不起来。 我和叶寻也被他弄得一阵阵心虚时,山洞外面忽然有了动静。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人毫不掩饰地往洞口大步走来:“吕以非,你还敢回来?” “十七师叔!”豆驴子颤声道,“樱桃呢?” 十七师叔怒吼道:“别提什么樱桃,你不配提她!马上给我滚!” 豆驴子顿时慌了:“樱桃怎么了,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十七师叔怒吼道:“我再说一遍,立刻给我滚,否则,就让你留在药王谷。半刻钟之后,巡逻队再发现你逗留在药王谷附近,定斩不饶。” 十七师叔说完,看都不看豆驴一眼,转身离开了洞口。豆驴子颓然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摆手道:“我们走吧,哪儿来哪儿去……” “不对!”我沉声道,“我们被骗了。药王谷里肯定有事儿。” 豆驴子有气无力道:“王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我不进药王谷,咱们走。” 我一把抓起豆驴子:“你傻了吧?你自己想想,你离开药王谷多久了?那只蝙蝠怎么会一直等在山洞里?” 自然界里,蝙蝠的寿命很长,有些种类的蝙蝠甚至可以活上三十多年。我不知道守在山洞里的这只蝙蝠是不是当初第一代传讯蝠,可我知道蝙蝠是群居动物,很容易聚集在一起。 这座山洞里只有一只蝙蝠,只能证明附近的环境并不适合蝙蝠生存,如果没人喂养,这只蝙蝠早就死了。喂养这只蝙蝠的人花上十几年的时间让它等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告诉豆驴子“快滚”?如果是那样,直接弄死那只蝙蝠岂不是更省事儿些? 我飞快地说道:“你再想想,你那个樱桃既然让你滚蛋,难道她就不该跟你说点别的,或者传封书信让你死心?” 豆驴子的外号不是没有来由,他那脾气就是个属驴的,倔劲儿上来,谁说什么都不会听。樱桃明知道他的脾气,还留着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话,是想让豆驴走,还是想让豆驴死? 豆驴的眼睛里多少恢复了一点神采:“你是说樱桃出事儿了?” 我正色道:“我不敢肯定,但是肯定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正和豆驴说话时,叶寻忽然开口道:“你那个十七师叔的左腿是不是受过伤?” “没有啊……”豆驴子猛然道,“你想说什么?” “你过来看地上的脚印。”叶寻指着地上两只深浅不一的脚印道,“他在山洞门口的时候,故意用上轻功,没有留下足迹,但是他走出二三十步之后,就坚持不住了。你自己看地上的脚印,是不是一深一浅。” 豆驴子变色道:“不对,十七师叔的腿没受过伤。药王谷出事儿了!快跟我走……” 豆驴子纵身而起,我和叶寻也跟在他背后向药王谷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草丛当中躺着一个人影。我伸手拉住豆驴子,示意他不要乱动,自己拔出蔑天小心翼翼地往那人身边靠了过去。 草丛里的人正是刚刚离去的十七师叔。对方脸朝下趴在草丛当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没了生息。我绕到尸体一侧,把刀贴着地面插进了尸体身下,想要将尸体翻过来看看。可我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见蔑天刀锋上出现了一道大概有面条粗细的红线。 那条红线爬在刀身上飞速向长刀护手的方向窜过来时,竟然变成暗淡的金色,转眼与蔑天刀身的颜色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我刚才看见那道红线出现,绝不会想到有什么东西正往我手边袭来。 千钧一发之间,我体内真气也向刀身上涌动而出,蔑天刀锋随着真气剧震之间,一条金色的粗线也在刀上仰身而起,半抓着刀身立在了空中。 我刚想再动真气,豆驴子忽然拿出一只铁镊子,出手夹住了粗线顶端,将它生生拔了起来。“粗线”在剧痛之下绕着镊子连缠了几圈,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虫子卷着身躯拼命扭动。 豆驴子却声音沙哑地喊道:“把尸体翻过来,快!” 我和叶寻同时用刀挑住尸体,一齐发力将尸身转动了半圈之后,原先盖在尸体上的道袍顺着尸身肋骨塌下了一个深坑——尸体内脏已经空了。刚才跟我们说话的很可能只是一具尸体,正是那件宽大的道袍掩去了他空空如也的腹腔。 叶寻正想用刀划开对方衣服看个究竟,豆驴子急声喊道:“别动!让我来。” 豆驴子从身上拿出一颗药丸,捏在指尖往尸体上弹了过去。药丸仅仅与尸体一触,就掀起了一片淡蓝色的火光。近尺高的火苗瞬时间向尸体全身蔓延而去,眨眼之间就在草丛中烧出了一道人形的火球。 豆驴子死死盯住尸体不放,我却借着火光飞快地往豆驴手里看了一眼——他用镊子夹住的东西哪儿是什么“粗线”,那分明就是一条半透明的蜈蚣。 我一直生活在东北,野外虽然也能看见蜈蚣,但是蜈蚣的个头却没法跟南方的同类相比,不仅短小,还瘦得可怜。豆驴子手里的蜈蚣倒是跟东北土生的虫子有几分相似,可我却从没听说过蜈蚣还能变色。 如果我没有内力在身,那条蜈蚣说不定会顺着刀身窜到什么地方。 我正觉得后怕之间,尸体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鬼哭。等我回头看时,熊熊烈火之间已经竖起了一道狰狞的蛇影,乍看之间就好像是一条青蛇钻开了死人的肚子,立在火中对着我们丝丝狂啸。 作者话:又是一年了。感谢大家又陪我走过了一年。希望我们还能年年相伴,岁岁相知。祝大家阖家欢乐,心想事成。 第二八三章 药谷惊变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叶寻同时抽刀戒备的当口,豆驴子忽然向火里撒出了一把药粉。 半透明的药粉扑落火中的瞬间,赤红色的火苗腾空而起。尸体上的烈火骤燃数尺之间,被包裹在火中的蛇影蓦然崩散,方才还在对空狂炽的烈火也在片刻之间消散殆尽。 覆盖在尸体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焚烧一空,地上的尸体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豆驴子几步抢到尸体身边,打起手电往尸身上照了过去,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串盘踞在尸体腹腔里的蛇骨。 叶寻用刀把蛇骨挑上半空之后,我才看见穿在蛇骨缝隙中的铁丝——原先藏在尸体里的东西就不是一条活蛇,而是用铁丝固定的毒蛇骨骼。可是刚才那条蛇影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挪动了一下手电,照着刻在毒蛇颅骨上的符文道:“这是咒文。有人在下咒。” “毒蛇咒!”豆驴子脸色剧变,“药王谷出事儿了,快跟我走。” 我和叶寻紧随着豆驴子从一块突起的岩石上跃身而起,扑向岩石下面的城墙。从这里落下去,正好是药王谷的一个城楼,下了城墙就能进入山谷。 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有专人把守才能万无一失,我们三个从山上落下着地有声,周围却毫无反应,可见药王谷外围已经完全失守。 豆驴子顿时慌了:“快走,快走,咱们……” “有动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往城墙背后听去,那里果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呼救声。 我们三个立身的这段城墙和药王谷岩壁之间并非严丝合缝,而是留着一道近米宽的缝隙,呼救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我打着手电往下一看,那里横七竖八的堆积了十多具药王谷弟子的尸体。 我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两具尸体中的缝隙里还有一只缓缓晃动的人手。就是那人在呼救? “我去救人。”豆驴拽出绳子就要往自己腰上缠,我却伸手把对方挡了回去:“那人没救了,赶紧进谷才是正经事儿。” “不行!”豆驴子的眼睛顿时红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救。药王谷的弟子能救下来一个算一个。”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道:“叶寻,帮我拽绳子;豆驴,你给我压阵。我下去。” 豆驴犹豫了一下才算让到了一边儿,我把手电绑在头顶,用绳子缠住腰间,头下脚上地从城墙上顺了下去,在距离尸体一米左右的地方猛一扬手,示意叶寻把我倒悬在了空中。 我套上了一副特制的手套,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上面那具尸体的手臂,慢慢把尸体挪向了一边儿。 我仅仅把尸体给掀起来一半儿,就见尸体下面露出了半张诡异的人脸,对方就像是斜躺在尸体当中,稍稍露出了半张森森冷笑的面孔。 我的目光刚与对方接触,那颗落在尸体上的脑袋就自己滚落到了地上,仍旧是翻着眼皮盯着我的面孔不放。 换做常人,肯定会在对方似死还生的目光当中心惊胆战,我却只是跟那只放开了的瞳孔对视了一下,就转头看向了伸在尸体上颤动的那只人手。 我从城上下来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去看什么尸体,那只手的主人才是我的目标。 我抓住对方手掌的瞬间,食指不自觉地扣在了那人手腕上的脉门。我刚与对方轻轻一触,面色就陡然一变——我震惊的不是对方没了脉搏,而是他的脉搏太强,甚至强到了超出常人几倍的程度。 我震惊之下本能地往手臂背后看了过去,可我看到的却是一截在尸体当中扭动的蛇身。 “拉我……”我仅仅喊了两个字,眼前的尸体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到了一边儿,一条足够手臂粗细的黑蛇在尸体下面弹身而起,两颗狰狞的獠牙迅雷不及掩耳地向我鼻尖上狂噬而来。 我避无可避之中抬手一下狠狠往蛇头上抽了过去,足有鸭蛋大小蛇头被我一巴掌抽偏了半尺,城头上的叶寻也在这一瞬之间把我从地面拉了起来。 叶寻拽着我上升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被我打偏的黑蛇却更快了几分。超过两米的蛇身在地上直立而起,像是一根竖在地面上的竹竿追着我节节上升,形同倒钩似的獠牙几次在我眼前露出了狰狞,却又因为仅差寸许的距离而收回了蛇吻。 如果不是叶寻拽着我飞快攀升,那条毒蛇至少也有三次以上机会把我一击毙命。 就在我觉得快要脱离对方追踪的范围时,黑蛇忽然张嘴,从獠牙上喷出两道亮如秋水似的毒液。 我本来就是倒吊在空中,对方喷毒的速度又快如闪电,等到我想要荡开身形却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并在一起挡住了面孔。 我刚刚护住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听见我的衣服上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带着腥气的白烟瞬时间从我手臂上四溢而起。 我只是吸入了一口烟雾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当场呕吐,护在脸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面部完全暴露在了蛇口之下。只要毒蛇再次喷出毒液,我肯定避无可避了。 城下的黑蛇果然在这瞬间再次张开了血口,两颗獠牙好似两支上弦的弩箭,杀意凛然地向我脸上直指而来。 “上来!” 城下黑蛇再次张口之间,叶寻蓦然一声暴喝,将我凌空提起来一米多高,几下把我给拽上了城头。与此同时,黑蛇口中的毒液再次爆射而出。好在叶寻几把我拉到了城上,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豆驴掐着我的脖子给我灌了两口药酒,我总算缓过了一口气来。等我转头看时,叶寻已经用脚踩着城头向直立在地上的黑蛇连射了三箭,其中贯穿了蛇头的一箭生生把黑蛇给钉在了岩壁之上。 一时没有断气的黑蛇拼命地扭动着身子缠向弩箭之间,蛇尾竟然挑起了一只人手。 那条蛇的半截尾巴就扎在了断开的手腕上,人手那惨白的五指却还在随着蛇身的扭动不断伸缩,乍看之间好似在不停地呼救。 我急声道:“叶寻,把蛇尾巴钉墙上。” 叶寻端起*又是一箭,箭支破风而去,从下方贯穿蛇尾没入石壁几寸。这一次,失去了力道的蛇尾才算是垂了下来。挂在蛇身上的人手缓缓脱落在地,露出了一根像是柳枝一样分成了三叉的怪异蛇尾半垂在空中丝丝作响。 “那蛇会钓鱼?”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让叶寻射穿蛇尾就是想要看看它是无意识地把尾巴伸进了死人手里,还是说那就是黑蛇天赋的异能。 现在看来,黑蛇就是在利用尸体的残肢吸引猎物。如果我刚才反应稍慢一点,又或者是我身上没有白博士特制出来的防护服,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双臂时,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双手上迷彩面料的两只袖子全都被蛇毒给腐蚀成了筛子,要不是刚才豆驴子及时往我手上倒了解毒药酒,说不定蛇毒还会继续向内腐蚀我穿在内层的防护服。一旦蛇毒沾上了我的皮肤,后果可想而知。 这一次,白博士为了完全起见,特意给我们各穿了一套防护服。这身衣服虽然不像防弹衣一样刀枪不入,却能防备蚊虫叮咬,对防水也有一定的功能。所以蛇毒只是烧坏了我的外衣,并没碰到我的皮肤。 我转头看向豆驴道:“老驴,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是你现在也看见了,闯进药王谷的人已经在路上埋了杀招,咱们要是不管不顾地使劲往里闯,说不定哪下就得折在路上。咱们得小心。”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那条黑色怪蛇肯定是有人留下的埋伏。他故意把尸体全都扔在城下,又将黑蛇塞在死人堆里,就是为了引人上钩。 更重要的是,那条人手边缘留着整整齐齐的刀口,分明是有人把人手给砍下来帮黑蛇布置了陷阱——那条蛇必定是有人豢养的毒物。 豆驴子沉声道:“抱歉了,下回我听你的。跟我走!” 豆驴子干脆带着我和叶寻跳下城头。从山谷阶梯中间直奔药王谷的深处去,山道上就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半幅太极图。 豆驴子说道:“你看到那幅太极图了没有?那是百草泉,也是药王谷真正的入口。” 豆驴子给我解释了之后,我才知道,百草泉是药王谷待客所在。 药王谷里漫山遍野的都是草药,从山里流出来的泉水经过草药根茎,已经带有一定药性,药王谷迎接贵宾时,通常会把人让到百草泉之前,奉上一杯用泉水煮好的草茶,再请人进谷。 换句话说,过了百草泉,就是药王谷的内门。豆驴子说这是药王谷的真正入口并不奇怪。 我们距离百草泉越来越近,空气当中渐渐浮起了浓重的血腥。从我们所处的山道上往前看去,青石砌成的阶梯两侧渐渐涌起了黑色雾气。 “毒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毒瘴。 叶寻猛地停了下来:“那好像不是毒瘴,我看着怎么有点像是阴气。你俩小心点。” 阴气? 我和豆驴子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第二八四章 药王陨落 - 神隐 - 苗棋淼 阴气在民间的说法带有鬼魂的色彩,但是道家阴阳学说里却是与阳气对立的存在,引申到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解释,比如寒气、肃杀之气也可以称之为阴气。 豆驴子把辟瘴的药丸塞进我们鼻子里之后,我试着往前稍稍挪动了两步,带着刺骨奇寒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那股冷意就像是东北腊月里的寒风吹在身上,好像被刀刮一样疼痛难忍。 药王谷地处南方,不可能如此寒冷,浮动在山道上的阴气肯定有诈。 我和叶寻同时拔刀在手的瞬间,阶梯顶端也蓦然闪现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形。 对方半垂着脑袋、赤着双足站在阶梯顶端,两手平举在身上往前挪动了一步之后,就蓦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与此同时,一股带着血腥的阴气也向我眼前滚动而至。 刺骨寒风刮过我咽喉的瞬间,那条人影蓦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对方扬起的双手同时抓向了我的咽喉。 我顺势向后一仰身形,以双膝为点,身如铁板似的平躺在了空中。 叶寻反手一刀从我眼前狂扫而过,刀锋直奔对方颈下,瞬间将人头砍落在地。无头尸体鲜血狂喷却立而不倒,冲上天空的血花如同暴雨,直奔眼前当头盖落。 “快躲!”豆驴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伸手一抓我的肩膀,拼命把我拽向了远处。 如果我是双腿直立,或许还能在仓促之下跟他一起倒退,可我现在是半躺在空中,两脚无从发力,滚圆的血珠又往我头顶砸落,我也无法起身。我倒退的速度肯定没法快过血珠的落速,要是等到豆驴子把我拽开,一切都已经晚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双脚猛地一蹬台阶,身形向后挺起,跟豆驴子撞成一团,一块儿滚落了阶梯。 我们两个抱在一起连滚几米之后才算是停了下来。我刚要用手撑住地面站起身来,就觉得自己手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等我抬眼看时,我的两只指缝之间已经竖起了一条足有筷子粗细的蝎尾。 那是我头一次看见活的蝎子,瞬间就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躲避蝎子尾巴上的毒钩,本能地把手指狠狠一并,用两指夹住了蝎尾。 透明发亮的毒液从蝎尾的倒钩上渗透而出时,我却觉得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那条暗红的蝎子被我夹住了尾钩之后,竟然弓着身子用两只前螯撕开了我的袖管,夹进了我的肉里。 钻心剧痛过后,我的手掌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夹在蝎尾上的两指不受控制地放开了一道缝隙。原本还被我钳在手上的蝎尾竟然在那瞬间翻动着毒钩往我虎口上蜇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被我压住的豆驴子忽然爬起身来,抽出匕首,用刀身贴着我的掌心一挥而过,一刀斩断了前螯、蝎尾。毒蝎光秃秃地落在了地上,随后赶来的叶寻凌空一刀从毒蝎背部刺了进去:“快救王欢!”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光看叶寻的神态我就知道不好。 豆驴子翻过了我肿起来的胳膊,生生把毒蝎断在我胳膊上的两只前螯给拔了下来,两手抓住我的胳膊,往外挤出一股黑血。 豆驴子连续挤出两次黑血之后,才从身上抓出一把药粉按住了我的伤口。可是黑色血液却很快从药粉下面渗了出来,雪白的药粉瞬时间变成了腥臭的“黑泥”。 “不行!”豆驴子把我背了起来,“叶寻,咱们往百草泉那边冲,用泉水帮他解毒。” 我沉声道:“先等一下,不着急。” “不着急个屁!”豆驴子差点哭了,“再等一会儿你就得毒发身亡了。” 我冷声道:“叶寻,你先看看台阶上有没有阵法。从侧面看!” 叶寻转向石阶侧面不久,忽然飞身而起,直奔台阶上猛冲了过去。 叶寻双脚刚刚离地,我就看见台阶顶端又冒出了染血的人影。 叶寻跨出三步之后,那道人影却忽然出现在了距离叶寻身前,抬手摸向了叶寻咽喉。 叶寻双脚猛然向外一转,紧贴着人影指尖向外滑出三步,绕过人影,纵身而起,形同飞燕掠波一般直上七层阶梯才停下了身来。 没等叶寻脚步站稳,又是一道满身血污的人影在叶寻身边凭空出现。这一次,对方却是站在叶寻身边,伸手往他肩头上搂了过去。 叶寻双手扣住那人单臂,双手上下一错,生生扭断了对方的胳膊,将人推向远处之后再次起身,落向阶梯顶端。 我不等叶寻落地就高声喊道:“别往你预计的位置上去,隔空打他。” 叶寻凌空抽出*往百草泉山门牌坊旁边连射三箭。弩箭落处,牌坊边上却忽然爆出了一阵嗡嗡声响,等我再看时,差点被吓得亡魂皆冒。 山门边缘竟然一下涌出一团黑云似的毒蜂,铺天盖地地往叶寻身上飞落了过去。 “快逃!”我一下喊得变了腔调。叶寻身形还没落地,在如此近的距离当中,他怎么去躲避漫天的毒蜂? 我急得冷汗直流之间,叶寻却忽然抬起左脚往自己的右脚背上猛地磕动了一下,整个人在空中倒翻而起,双手抱住脑袋把身子缩成一团,飞快地从阶梯上滚落了下来。 漫天乱舞的黄蜂也随着叶寻的身形好似乌云一般压落了下来。 背着我的豆驴子不等叶寻落地就把我扔在了地上,自己三两下脱掉了衣服,抓起一把药粉撒在衣服上,掏出火机点燃了衣角扔在地上,自己双手抱头趴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两个刚一趴好,从山上滚下来的叶寻也用手拄地稳住了身形,跟我们两个并排趴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刺鼻的气味也随着衣服上的火光冲天而上。 暴雨似的蜂鸣声随之而来,在我们头顶盘旋不休。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看见一只只黄蜂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我们附近。有些还没断气的黄蜂仍旧在煽动着翅膀拼死挣扎,在我们身上、地下好像陀螺似的转成了一圈。 豆驴子连连喊道:“别动,千万别动,他们伤不着人,动了就糟了!” 在东北赶山的人不怕碰着长虫,就怕遇见山蜂子。 毕竟东北剧毒的蛇类不多,也没有那种主动攻击人的毒蛇,被蛇咬到多数都能活命。但是山蜂子不一样。东北山上的野蜂蜜值钱,山蜂子也同样凶悍。树上、地上,蜂巢筑在什么地方的都有,一不留神碰坏了蜂巢,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别想逃过野蜂的追击。被山蜂子活活蜇死的人不在少数。 赶山的人都知道,山蜂子打不绝、拍不净,越是用东西拍打,它们蜇人蜇得越凶;而且蜂子的毒针不短,除非穿着棉袄、戴着棉帽子,要不然什么衣服都能蜇透了。 但是山蜂子最怕烟,只要能忍着疼趴在地上,把衣服点着了弄出烟来,这条命就算是救回来了。 豆驴子点衣服不仅是为救命,他在衣服上撒的那些药是想一块儿要了那些毒蜂的命。 仅仅片刻之后,离我最近那只毒蜂就停止了打旋儿,渐渐伸开双腿死在了地上。从它尾部伸出来的毒针直到毒蜂丧命仍旧带着猩红色的锋芒,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 第一只毒蜂暴毙之后,我们身边毒蜂鸣动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等到最后一切都归于死寂,我们三个人才试探着爬起了身来。 叶寻反应速度虽然不慢,身上却仍旧被毒蜂蜇了几下,额头上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红包,左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眼泪控制不住地从他眼角上流了下来。 叶寻起身之后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掌,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豆驴……王欢怎么样……” 我的手已经比原来肿大了两圈,五根手指被撑得并不到一起,半条胳膊没有一丁点儿的知觉。 豆驴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他没事儿。我先给你消肿。这毒蜂厉害着呢,不消肿一会儿就能要你命。” 豆驴子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叶寻的伤口上时,两行眼泪顺着腮边滚滚流落。 我急声问道:“豆驴,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 豆驴边哭边说道:“药王谷完啦……连药王谷的护山金蜂都被人拿出来弄成了陷阱,药王谷还能剩下什么?药王谷肯定是完了……” 豆驴子看到怪蛇和毒蝎时没有半点反应,看到毒蜂却痛哭流涕,怪蛇、毒蝎不是药王谷的毒物,毒蜂才是?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带我上去看看。” 豆驴子强忍着悲意领着我冲上了阴气消散的山道,直达百草泉跟前。 药王谷弟子在正对山门的岩壁削平之后,刻出了一幅太极图。从太极图的阴阳鱼上流出来的一凉一热两道泉眼,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草泉。为了保证泉水不会白白流失,他们还在泉眼下方修出一座面积不小的水池,供人提取泉水。 本该清泉荡漾的水池早已被血染得猩红一片,十多个药王谷弟子沉尸水底,只有一具尸体盘膝坐在水里,尸体的额头上被人用钢刀钉了一张纸条。 作者话:各位兄弟姐妹,新春快乐,猪事如意 第二八五章 再见留书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指着那具盘膝而坐的尸体颤声道:“那是五师叔……他也……” “叶寻,把纸条弄过来。”我跟叶寻说了一声之后,叶寻探出了一只小型的飞爪,缠住纸条上的钢刀,连着钢刀一块儿拽到了我们眼前。 叶寻用镊子小心展开纸条,亮出里面清秀的留字:能到百草泉也算不错。泉水就是蝎毒解药,你敢喝吗? “太嚣张了!”叶寻转头看向我时,我已经拿起扔在池子边上的一只水碗,舀起被血染红的泉水仰头喝了个精光。 “你疯啦?”叶寻一下站了起来。 豆驴子干脆掐着我的脖子吼道:“快点吐出来……” “别动!”我抬起手腕时,被毒蝎子钳开的伤口上已经冒出了丝丝暗红色血迹,肿胀的手掌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复原。 “泉水真能解毒?”豆驴子目瞪口呆。 “快走!药王谷还有救,带我去药王谷核心。”我没时间跟豆驴子解释什么,抓着他直奔药王谷的深处飞奔而去。 豆驴子惶恐道:“欢子,你说药王谷有救?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一路上解释道:“在百草泉附近布置陷阱的人,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不仅算到了我们的行动路线,现在连我们每一个反应都算得清清楚楚。但是,正因为他算计得太过仔细,我才觉得药王谷并没彻底沦陷。对方很有可能是在你用蝙蝠传讯之后才开始布置的。” 我沉声道:“那个人做了三手准备。第一次,他是想用你十七师叔的尸体把你给骗走。我们验尸的时候,他在墙垛下面布置了那条怪蛇,我们前前后后被阻挡了两次,他才有时间从容布置百草泉。但是,你没发觉百草泉外面的陷阱其实非常简单吗?” “百草泉前面的阶梯看上去阴气缭绕,实际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奇门遁甲,说白了,他是想用尸体把我们吓住。那些尸体的指甲看上去被浸过毒药,可是杀伤力非常有限。” 行动迟缓的尸体,就算忽然出现在咫尺之处,也很难伤到武林高手。对方安排尸体的目的,无外乎是在将我们逼向预定的地点。 叶寻也开口道:“阶梯上的奇门阵并不复杂,布置得也很仓促,要不是阵法当中暗含缩地成寸,我也不会被对方唬住。” 我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落地的时候,台阶下面只有一只毒蝎。如果对方时间足够,为什么不安排大量毒蝎埋伏在山道上?那样的话,我们当中至少得留下一个人来。” 我沉声道:“换做常人,被那只怪异的蝎子毒伤之后,自然会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可惜,他们没算到我们当中还有你和叶寻” 伤到我的那只毒蝎,可以说是异种毒物,普通蝎子只有尾钩带毒,可是那只蝎子的前螯也带着毒素。我受伤之后,手臂无法再动,没有叶寻,我们冲关的时间会被大大拖延。 我说到这时,豆驴的眼里也随之恢复了些许生气:“你是说,他们故意弄出护山金蜂,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诛心?” “对!”我点头道,“奇门遁甲背后带着护山金蜂,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们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早就攻占了药王谷。” 我转头看向了豆驴子:“你信不信,我们从这里一直冲到药王谷中心,都不会再遇上什么阻拦?他们没有时间继续布局。” “快走!”豆驴子连续加快脚步,带领我们冲向药王谷的核心,药王谷弟子的尸体越来越多。从尸体上看,入侵药王谷的人是从正面一路杀伐而来,药王谷弟子节节败退,想要固守药王殿,沿途之中曾经几次拼死抵抗,却落得全员阵亡的结果。 “救命……救命……” 我们三个正在冲刺之间,倒在路边的尸体全都血肉模糊地抬起了头来,血淋淋地伸着手掌凄凄冷笑着往我们身边挪动了过来。 叶寻冷眼向看向不断移动的死尸:“不用管他们,全都是幻阵。继续往里闯。” 我们三个人同时加快脚步,从满地乱窜的尸体当中横穿了过去之后,药王谷中心的药王大殿尽入眼底。 高达三层的药王殿门户大开,横尸遍地,药王谷最后的弟子全都丧生在药王殿中,几具尸体被人高悬在房梁之上,看他们的服饰,应该都药王谷高层。 大殿中心直达建筑顶端的药王雕像被人开凿得千疮百孔,很多地方都像是被人用刀生生挖掉,只留下一个空洞,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对药王施加了某种酷刑,强行挖掉了药王身上某些关键的部位。 “师父——”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药王雕像,豆驴就当场哭跪在了地上——悬在房梁上的尸体当中肯定有一个人是他的师父。 我示意叶寻看好豆驴,自己绕开地上的尸体走进了药王殿中。药王谷被害弟子的尸体千奇百怪,有些像是被抽掉了筋骨软绵绵的瘫成一堆,有些却紧紧缩成了一团,像圆球一样蜷缩在地……但是所有尸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七窍流血。 药王殿也曾经以毒药纵横江湖,而今他们全都死在了毒药之下,仔细想想,难免让人不寒而栗。 我连续让过几具尸体走到药王雕像面前,打着手电照向雕像脚下那块被人抠开的窟窿时,打眼就看见了放在空洞里面的一张纸条。 我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把纸条挑了出来,却看见那上面写道:当你看见这张纸条,我们已经从后山离开了。后会有期。 我猛一回头往药王殿的后窗上看了过去,那边果然挂着几道绳索。 我狠狠地把纸条攥成了一团:“他么的!豆驴,起来收敛尸体,我们走。” 谁曾想,刚才还跪在地上的豆驴已经站起了身来:“这不是我师父,有人用假尸体骗我们。” 叶寻把吊在梁上的尸体一具具全都放了下来,豆驴子挨个人的脸上都摸了一遍:“全都是假的,药王谷正副掌门、四大长老,全都是假的。我们走,把尸体留给别人收敛吧!”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豆驴,你们药王谷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人如此惦记?” “不知道。”豆驴摇头道,“药王谷大部分医术都已经失传了,留下来的东西全都是现今正统的中医。那些东西上大学一样能学到,不同的就是有没有名师指点而已。我还真没觉得药王谷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惦记。” 我看向豆驴:“不可能。如果药王谷没有秘密,那些人为什么要掳人?还有药王像上那些窟窿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他们是为了泄愤。” 豆驴子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当初我被逐出师门的时候,只不过刚刚晋级核心弟子,很多东西都没接触过。” “这样……”我也只能无奈点头。 药王谷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我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啊! 杀入药王谷的人明显善于用毒,也精通巫术。我想不往苗疆蛊师身上联想都不行啊! 苗疆蛊师这么多年都与药王谷相安无事,怎么会忽然杀人灭门?说这里面没牵扯到五毒圣教的事情,谁会相信? 可是,硬要说两方大战跟五毒教有关,未免有些牵强。五毒教刚有那么一点消息,苗疆蛊师就能冒着天大的风险进击药王谷?这有点说不通吧? 我正在胡乱联想的工夫,豆驴子忽然一拍大腿:“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跟我走!” 豆驴子一转身,把我们给带进出药王谷的后山,在山林当中穿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才抬手让我们停了下来。 我顺着豆驴子的目光往前看过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棵挂满了红色丝带的大树。 树上丝带的颜色有深有浅,大部分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这种大树我在东北也看到过,上面的系着的红绸子都是有些小孩儿认了“干妈”扎上去的。可是,药王谷地处南方,总不会也流行认“干妈”这一套吧? 豆驴子一猫腰扒开了树下的落叶,露出了一个足有半米宽窄的树洞:“手电!” 我打着手电看向树洞之间,顿时吓了一跳——那里竟然趴着一条通体雪白的狐狸。要是按东北的说法,那就是狐仙哪! 等我仔细再看时,才发现那条白狐只是一块白色的石头。整条石狐通体上下不仅极为圆润,而且看不出来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如果这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仅凭白狐的神态就足以成为无价之宝了。 豆驴子一边拨动树叶一边说道:“这是药王谷有名的白狐洞。相传,药王谷的某一代掌门还与白狐之间发生过一段人狐之恋,后来这段恋情以悲剧告终,白狐也就化成了石头守在了药王谷背后,与恋人遥相守望。” “这个地方是药王谷年轻弟子的圣地。我年轻的时候……”豆驴子说着话,把手伸进了白狐的耳朵里轻轻拽出了一张纸条,“果然在这儿!我就说樱桃会给我留信。” 第二八六章 蛇缠药王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手里那张纸条只有一寸宽窄,上面用眉笔潦草的这着几个字:“大难临头,速寻药王像。” “樱桃……”豆驴子手中纸条蓦然飘落在的地上:“王欢,你说樱桃不会有事儿吧?” 单从这张纸条上看,那个叫樱桃的人,应该是在大战刚起的时候就跑过来把书信藏进了白狐的耳中,那之后又马上返回了战场。 药王谷弟子全军覆没,那个樱桃如果不是药王谷高层,怕是也凶多吉少。 我安慰道:“你不是没看见樱桃的尸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用太过担心。” “对对……樱桃很激灵,福气也大,肯定不会出事儿。”豆驴子分明就是慌了手脚。 我想了想才说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挨个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樱桃。” “不!不用!”豆驴摇头道:“我相信樱桃不会有事儿。咱们去找药王像。” 我沉声道:“药王像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豆驴子茫然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药王殿里有一座药王像。” “药王像!药王像!”我自言自语的连说了两边:“药王谷被人灭门真相肯定藏在了药王像里,要不然,大殿里的雕像也不会被人挖出那么多窟窿。” 我追问道:“豆驴,你再好好想想,药王谷还有什么地方藏着药王像?你仔细想……” “我真不知道哇!”豆驴子差点哭出了声来:“我只知道药王殿里面有座药王像……对了……” 豆驴子一拍大腿道:“我听长老说过,过去药王谷里一共有九尊药王像。也不知道哪一代谷主说的,药王独尊孙真人就把原先的药王像全都给送走了。至于送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 “药王独尊孙真人?孙思邈?”我沉吟道:“叶寻,你查一查这附近还有有没有药王庙?” 叶寻摇头之间,我也大致回想了一下,药王殿里的雕像的确是孙思邈。但是历史上被尊药王的人却不止孙思邈一人。 药王是道教当中的俗神,从古代历史上传说演化而来。世人耳熟能详的药王除了唐代孙思邈之外,上古神农,春秋扁鹊,三国华佗都被奉为医神或者药王。各地民俗当中唐代三韦(韦慈藏、韦善俊、韦古道),河北安国的邳彤同样被尊为药王,受到后人建庙祭祀。 可是,这样满打满算也只有八位药王,药王谷里第九位药王是谁? 如果药王谷曾经供奉九位药王的话,谷主就不应该把其中八尊药王像送走。 药王谷的弟子大多数穿着道袍,道家门派就算想要独尊一圣,也没有把自家神明请出去的道理,至多是建立偏殿分清主次。 送走药王像本身就不合理,附近没有药王庙就更不合理,其他八尊药王再怎么说也是道家真神,药王谷作为道家弟子会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把药王像弃之不顾么? 我正沉吟之间,豆驴子说道:“你就别想了,这方圆几百里都有药王谷了,哪还能再出个药王殿啊?就算他们能盖出药王殿,他们还能弄出百草泉吗?没个神迹,哪儿来的香火,想要等着饿死啊?” “你想说什么?”我猛然看向豆驴子:“你说的对,快走!” 在我们这些江湖人的眼里药王谷是流传百年的门派,在普通人眼里药王谷的招牌未必是那座药王殿,游览药王谷的人不见得能记住药王孙思邈,但是他们肯定能记住百草泉。那才是药王谷远近闻名的根本。 我怎么就忘了百草泉? 百草泉,是药王谷的门户,按照正常的思维,任何人藏宝都不会直接埋在大门底下,谁都得从大门进进出出,说不定哪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可是,仔细想想谁会再出大门的时候特意去看看门槛或者正对大门的屏风?都是一扫而过就是算了。这样一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况且,铸造神像的材料,无外乎金属,木材和泥塑三种,这些东西都怕水腐蚀,藏在泉口中间反倒没人怀疑。 如果说,药王谷那还有最适合藏匿药王像的地方,那就只剩下了百草泉了。 我飞也似的赶到百草泉一步跳进了水里,趟着齐腰深血水抢到太极图的跟前,拿着刀柄在太极图上敲了起来。 大千世界虽然无所不有,但是九成以上都不会完美无缺,百草泉里这两道看似一模一样的泉眼,之所以让人觉得惊奇,就是因为有人在泉眼外面扣了一层雕刻太极图的石板而已,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藏在阴阳鱼里面铜管。 换句话说,百草泉的两只泉眼并不在阴阳鱼的两点上,而是有人为了让百草泉看起来更为神秘,才用铜管改流泉水的方向。 这就说明,百草泉石壁背后应该留有很大的空间,如果往里深挖几米,想要藏几尊药王像不成问题。 我连续敲了几下之后石板上终于传来中空的声响,我退后一步道:“就是这儿。” 叶寻抬手一掌将石板劈得石屑纷飞,却仅仅伤到石板的一点皮毛,按照叶寻这个打法就算他一直劈到明天早上,也别想震碎石板。 我用手在石板上敲了两下:“准备定点爆破吧!咱们不是带着炸*药么?” 我们半个来月的集训,倒是也没就饭吃了,一开始贴黏土,甩引线也算有模有样,到了装药的时候,我们三个全都懵了。 我们不知道石板究竟多厚,也弄不清炸*药的威力,药装少了不起作用,装多了怕是连里面的药王像也给一锅端了。 我和叶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把炸*药给填充了进去,一直退到水池之外,才试探着按下了引爆器。 我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之后,石壁前的泉水当即排空而起,不计其数的石块像是穿越水幕的炮弹,往我们身前呼啸而来,我赶紧双手抱头趴在水池底下,从我们头顶飞掠而过落在地上噼啪一阵乱响。 药放多了! 我虽然用手抱着脑袋却也一阵脸红。早知道这样,我上课的时候应该认真一点,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乌龙,这下说不定连药王像也一块儿成灰儿了。 现在去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抱着一线希望抬起头往石板上看时,太极图已经白完全炸开,山壁上那左右并排的两个泉眼中间果然修着一座密室。 密室的大门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端坐在密室中心的药王像却丝毫没有受到损伤。单从药王像表面上的金漆,很难看出它在密室里端坐了多少个年头。但是密室外侧的青苔却已经表明它在石板背后经历的百年岁月。 当年,药王像被人送走果然没那么简单。 我刚想走过去看个究竟,豆驴子却一把将我拉了回来:“你看药王像脚底。” 我顺着豆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药王脚下已经隆起一个小小的土堆,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下一刻间,一条差不多有我手臂粗细的金蛇摇摇晃晃从土里钻了出来,颤着药王双腿游上了他膝盖,直奔着药王像腹部爬了过去。 “抓住它!”我虽然不知道这条蛇怎么会出现在密室当中,可我本能觉得不能轻易把它放走。 豆驴子比我还要快了几分,趟着泉水跑到药王跟前出手如电的掐住了金蛇的脖子,把那条将近两米长短金蛇生生从密室里拽了出来:“快点找条口袋?” 我这次出来就没有捕蛇的打算,上哪儿去找什么口袋,叶寻找了半天才把一具尸体的外裤给扒了下来扎紧裤腿递给了豆驴子。豆驴子废了半天的力气才把金蛇塞进裤子。 我却围着药王像转起了圈来,刚才离得太远并没看清药王像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走得近了,我才发现药王像全身上下满是蛇爬的痕迹。 换句话说,那条金蛇是跟药王像被一块儿封在了密室当中,金蛇虽然不能离开密室却可以缠在药王像上来回游走,年深日久也就留下了蛇痕。 我用刀把药王像从头到脚敲打一遍之后,终于在药王像左腿上敲出一声空响:“药王像左腿里东西。” 叶寻蹲下来身来用匕首切开了雕像左腿,从那里面取出了一支装着地图的铁筒:“凤凰城,这是什么地方?” 豆驴子脸色一变道:“凤凰城就是苗疆的边缘。” 苗疆这个词从明清两代才开始出现,广义上苗疆涵盖了六个省的部分地区,狭义上的苗疆却是以雷公山为中心黑苗聚集地区,想要进入苗疆腹地就必须经过贵州凤凰城。 “五毒教?”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说出三个字来。 叶寻重新看向地图:“你看这里明显有一道蛇形的暗记,蛇就是五毒之一,这是通往五毒教的地图?” 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是,也只是一张残图。最多能让我们走进凤凰城附近的山区……” 第二八七章 再寻药王像 - 神隐 - 苗棋淼 我嘴上跟叶寻说着话,脑子里却在不断地回想着大殿中的那座药王像。 那座雕像看上去千疮百孔,实际上所有刀口大概就集中在九个地方,药王的左腿就是其中之一。 杀入药王谷的人,其实就是在找我手里的这张地图。他们不知道的是,通往五毒教总坛的地图被藏在九尊药王像里,而不是藏在药王大殿。他们几乎屠光了药王谷,却等于是无功而返,这也是他们掳走药王谷高层的原因。 按照豆驴子的说法,药王谷和五毒教是因为互相切磋技艺才互有往来,现在看,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江湖中,药王谷、五毒教,代表的是一正一邪。 传说当中,也是药王为神,毒虫为妖。 把两者强行放在一起,是要让正邪相容,还是说要争出个高下? 我沉声道:“豆驴,你好好想想,当初药王谷送走九尊药王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想,我想想……”豆驴道,“好像是第十一代药王,也就是清朝末年的事情。” 我急声道:“那药王谷什么时候开山立派?” “元末明初。”豆驴子毫不犹豫地答道,“这点肯定没错,我不会连祖师爷是谁都记不住。”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药王谷建立在元末明初,五毒教横行江湖也是在明代初期。这么说,两者几乎脚前脚后地出现在了江湖当中。” “清末,五毒教消声觅迹,药王谷送走九尊药王像,它们之间,不可能毫无关联。” “药王像最终的去向才是关键。” 豆驴子用手狠狠往地上一指:“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药王像全都给找出来!王欢,你给研究所去信,咱们调兵过来围了药王谷,一寸一寸地搜。” 我摇头道:“剩下的八尊药王像不在这儿。” 我指了指地图:“要是我没猜错,第二尊药王像应该是在凤凰城。叶寻,你联系一下总部,让他们给我弄一张特许证过来,我要带着那条金蛇坐车走。” 火车上连宠物都不许带,更别说是一条蛇了。没有特许证,我怕是连车站都进不了。所以,我只能暂停一步。 我们几个仅仅在酒店里等了一天,狐妈就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你搞什么鬼,让叶寻给我打电话,还在电话里敲密码?” “你们学的那密码都是什么东西啊,我猜了好半天,才猜出来你让我带三个跟你体型差不多的人过来。你要干什么?” 我飞快地对豆驴说道:“快,给我们几个易容,把我们的相貌全都换过来。” 豆驴子手脚麻利地拿出面具给叶寻换脸时,我也把自己在药王谷里的经历跟狐妈说了一遍:“我怀疑,自己开启百草泉密室的时候,那些人还没走。我要换脸,是想把他们先给引到苗疆。我们三个要去安国药王庙。” 狐妈沉吟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我觉得对方未必会上钩。” 很多人都觉得,湘西只有原始宗教,多数人信仰巫师。实际上,从明代开始,道家就在湘西传道,广收门徒,也逐渐形成了湘西的道家文化,湘西一带赫赫有名的武术门派多数源于道家。 但是,湘西苗疆一带,原始宗教仍旧是主流,尤其苗疆核心更是如此。 我利用地图把人引向苗疆外围的思路肯定没错。但是,我的对手也极为狡猾,仅凭他在药王谷的那一番布局,就能看出对方的算计何其精准,想要引他上钩,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狐妈说道:“你这样……豆驴,你把他们三个易容成你们三个的样子。一会儿,咱们几个人一起出去。你们把那条金蛇给我,我带着蛇去湘西,你们该往什么地方去就往什么地方去。” “虚虚实实?”我看向狐妈道,“不行,办法是好,但是太危险。” “呸!”狐妈呸了一声道,“瞧不起老娘是吗?老娘纵横江湖的时候,你的小茶壶嘴儿还不会往起翘翘呢!” “你说话能不这么……这么……”我都不知道该说狐妈什么好,用东北话讲:怎么一开口就彪扯扯的,什么嗑儿都敢往外扔啊? 可这话我不敢说,怕被狐妈当场打死。 “我说话怎么了?”狐妈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脑瓜镚儿,“你小时候,屁股上有几块青,我都数过。我说的不对吗?” “你对,你对!”我实在没法再往下接了,“可是,我想带着金蛇走。我虽然不知道这条金蛇到底能干什么,可我总觉得它跟寻找药王像有些关系。” 狐妈还要再说什么,豆驴子却把我的话头儿给接了过去:“人能易容,蛇也一样能易容。这家酒店后厨就有菜蛇,一会儿你们去弄一条差不多大小的过来,我给打扮打扮,保证不抓手里,谁也看不出来那是假的。” “行!”狐妈点了头,就悄悄溜进了酒店的厨房,没过多久就拎回来一条菜蛇。 豆驴子只用了半个小时工夫就把那三个人的面孔给换了过来,那条菜蛇也让他给染成了金色。我看着两条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金蛇道:“不行啊!差距太大了。” 那条菜蛇个头虽然不小,可是一进屋子就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就算被豆驴抓着都不敢活动一下身躯,它肯定是被金蛇给吓成了这副模样。这就好比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乞丐,忽然被拉到了帝王眼前,对方虽然一言不发,仅凭着气场就能让乞丐瑟瑟发抖、无法抬头。 狐妈拎着这么条蛇,只要进了湘西,马上就得露馅——菜蛇终归是菜蛇,它可没有能让方圆几百米之内的同类不敢现身的气势。 狐妈不以为然道:“这个豆驴有办法。” 豆驴从包里拿出一瓶药粉放在手里轻轻摩挲了几下,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怀念:“当年我在药王谷的时候,师兄弟之间总玩斗毒虫的把戏,他们漫山遍野的去找虫王,我就是随便从蛇棚子里抓条毒蛇了事。” “我能赢他们,全靠这瓶药。这是我自己配出来的龙王散,一般蛇吃下去,保证能变成蛇王,别的蛇到了它面前来,头都不敢抬,趴在地上由着它随便吃。” 豆驴子带着伤感道:“可惜啊,我那些师兄弟全都没了,死的死、走的走,一个都没剩下……” “你看好!”豆驴子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捏着菜蛇的脖子给它灌了龙王散。 药一入喉,那条吓得半死的菜蛇就从桌子人立而起,转头盯住了远处的金蛇丝丝吐出了蛇信。 刚才还懒洋洋地趴在玻璃缸里的金蛇猛然间竖起了身形,凶性四溢地转向了对手,把鱼缸的玻璃撞得啪啪直响。要是没有这层玻璃阻挡,两条蛇早就扑在一起分出个你死我活了。 豆驴子笑呵呵地说道:“行了行了,这就成了。别看这是条菜蛇,给它吃点药,照样傲如王侯。米糊,你就拎着它嘚瑟去吧,不行就给它嗑药。” 狐妈呸了豆驴子一脸:“什么人配什么药。要我说,你年轻的时候就已经不能行了,要不怎么年纪轻轻就能琢磨出这么种玩意。” 豆驴子被狐妈气得脸色通红,我赶紧干咳了两声道:“狐妈,你说杀进药王谷的人会不会是五毒教的人?” 我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豆驴的眼睛里更是放出了凶光。 狐妈沉吟道:“这件事儿,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如果全凭推测的话,我倒觉得出手的人是无鬼宗,或者是探神手。” 豆驴子颤声道:“这话怎么说?” 狐妈解释道:“江湖人都觉得苗疆蛊师专门喜欢做背地下毒、暗中放蛊的勾当,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我和苗疆蛊师也打过交道,那些偷偷摸摸害人的家伙算不上是真正的蛊师,最多也就是学点蛊术,却不入流的货色。” “真正的蛊师,往往自视甚高,不屑背后出手。能面对面下毒,甚至直言‘我要用毒’的人,才是蛊师中的高手。他们出手之前,一定会露面提醒对方。” “那些人敢明目张胆地杀进药王谷,毒毙一众药王弟子,肯定是将蛊毒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人物,他们绝不会干那种不告出手的事情。况且……” 狐妈顿了一下道:“能抗衡药王谷的蛊师,随便站出来一个就能让你们寸步难行,犯得着设下陷阱算计你们吗?” “五毒教作为苗疆蛊师中的代表人物,不仅用毒出神入化,武功也自成一脉。我觉得,不像是五毒教门人出手阻拦你们。” 豆驴子反驳道:“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要是五毒教的全盛时期,他们肯定会明火执仗地动手;现在探神手、苗疆蛊师都在寻找五毒教传人,他们敢随便站出来吗?” 狐妈道:“这就是我一直吃不准对方身份的原因。王欢,如果有人继续跟踪你们,你一定要想办法弄清他们是不是五毒教的人,这点非常重要。” “我明白!”我也想弄清是谁袭击了药王谷。 第二八八章 金蛇被抢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们和狐妈同时走出酒店之后立刻分兵两路,赶往不同的方向。 我带着一条毒蛇,没敢去坐高铁,万一我没能甩掉对方,在高铁上动了手,我们三个连跳车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坐特快来得方便。况且,高铁上的人也太多,动刀动枪很容易伤及无辜。 等我坐进车厢,豆驴子才低声问道:“欢子,你就那么肯定下一尊药王像在河北任丘?” 华夏各地民俗不同,药王庙祭祀的药王也不尽相同,河北任丘药王庙祭祀的是战国时名医扁鹊;河北安国祭祀的是皮场王;陕西耀县是孙思邈的家乡,药王山(小五台山)上供奉的神明自然非孙思邈莫属。 我微笑道:“想把一片树叶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扔到一堆树叶里。想把药王像藏到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放在遍地都是药王像的地方。任丘、安国、药王山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豆驴子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据我所知,药王谷与各地药王庙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驻外弟子也没人在其他药王庙常驻。那么重要的东西放过去,谁来看守?” “用不着看守。”我笑着看向豆驴子,“贼很少会去偷神像,神像放在庙里其实是最安全的办法。再说,有些事情去了才能找到线索,光凭猜……” 我正说话时,听见车厢地面上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等我低头看时,一个小孩玩的陀螺已经从车厢一头儿往我们这边跳了过来。 那只陀螺乍看上去像是被人抽得太狠,才会在车厢里弹跳着乱转,可是车厢当中连一个小孩都没有,谁会去抽陀螺? 坐在过道儿另外一边的叶寻顺手从桌子上捏起一颗花生,抬手往陀螺的方向弹去。快如暗器的花生米仅仅与陀螺边缘一触就被崩成了两瓣,地上的陀螺也随之弹跳而起,直奔我的面孔上撞来。 在空中飞旋的陀螺还没贴近我眼前,陀螺四周同时探出四道螺旋形的刀锋。空中的陀螺随之一沉,刀锋如电地逼向了我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抓住车座之间的桌面,猛一用力,生生把桌面给掰了下来,挡向了自己身前。 我只听见陀螺的刀锋在桌面上连划了三响之后,寒光闪动的刀尖顿时将桌面割开了一道口子,贴近着我的鼻尖停了下来。 车厢里的乘客被我吓得目瞪口呆时,我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嘶啦”一声像是帆布被刀割开的声响。 糟了! 我为了防止那条金蛇乱动吓坏了其他乘客,把装蛇的袋子给放在了行李架上。 从车厢里飞过来的陀螺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的行李架上的金蛇。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有人尖叫道:“蛇,行李架上有蛇?” 所有乘客一下全都站起身来,往行李架上看了过去。我和叶寻同时起身之间,蛇鳞划动着行李箱的声响就在我们头上嚓嚓闪过,直奔着车厢一端飞速窜去。 “那边!”我和叶寻一齐跳上了过道之间,豆驴子干脆翻到了车座上,跨过车座靠背往冲向了车厢大门。 早就已经恢复了体力的金蛇,速度快如闪电,加上车厢里乘客乱成了一团,我和叶寻还没推开挡在身前的乘客,就看见金蛇啪嗒一声从行李架上掉落了下来,半盘着身子立在了餐桌上。 餐桌对面的乘客当即被从天而降的金蛇吓傻了过去,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晃动的蛇头,嘴里却一声都发出不出来。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明显看见蛇身正在渐渐绷紧,那是蛇类蓄势发力,准备噬人的前兆,再没人阻拦,那个乘客很快就会葬身蛇吻。 我不自觉地拔出手枪之后,又把枪收了回去——马格南的威力太大,就算我能一枪击碎蛇头,对面乘客也会当场毙命。 无奈之下,我只能和叶寻一起赤手空拳的扑向了金蛇。 此时,从车座上冲过去的豆驴也到了金蛇附近,我们三个刚要出手,车窗外忽然出现一道倒挂金钩似的人影,对方仅仅与车窗一触,套在手指上拳剑就击碎了车窗。对方的半截身子也在漫天乱飞的玻璃当中破窗而入,单手掐住金蛇七寸,飞快的将蛇扯向了窗外。 仅仅一息之间,对方身形就消失在车窗之外,只剩下半条垂在窗外蛇尾,还没被完全拽走。 豆驴纵身扑向车座,伸手抓住还没完全被拽出车厢的蛇尾,双方较力之下猛然将金蛇绷着成了一条直线。 “出去!”我站在车里连开两枪崩碎了车窗玻璃,和叶寻一前一后跳出车外,抓住了车厢边缘。 我刚想纵身跃向车顶时,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被抻直了金蛇,像是皮筋一样向车厢了反弹而去。 上面那人松手了! 我忍不住倒喊道:“豆驴小心!” 金蛇本就凶猛狂暴,差点被人拽断之后,再扔回原位,肯定要当场发疯,豆驴子处理不慎就得命丧当场。 我这边声音没落,就看那条金蛇被豆驴从车窗里甩了出来,豆驴惊叫道:“快点抓蛇。” 我和叶寻同时用脚蹬住车身,落向地面,车厢上方人影暴起,以飞燕掠波之势滑翔数米,双手同时抓向草丛中金蛇,十指钳住蛇身在地面上连翻几圈,弹起身来飞快的向道边跑去。 那人冲出几米之后,我和叶寻才同时落地,我刚想举枪射击,那人却用一只手举着金蛇左右摇晃了两下。 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不想要蛇,尽管开枪。 火车道两边除了草地,树林就是乱七八糟的石块,我想击毙对手容易,但是他临死之前肯定会把金蛇扔出几米,以那条金蛇的狡猾,绝不会乖乖待在原地等着我们去抓。只要它随便往哪个草丛里一钻,我就算调来千军万马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把它找出来。 到了那时,我还找个屁的五毒教,光是这条金蛇就能耗尽我们的人力。 “追!”我暗恨之间把枪收了起来和叶寻拔腿往对方身后追了过去。 我们两个人还没追出多远,一辆开足了马力的哈雷摩托就从大路旁边的树丛当中飞跃而出,那人纵身跳上摩托后座,像是摇旗一样抓着金蛇向我们使劲挥了挥手,才在阵阵烟尘当中绝尘而去。 “他么的!”我被那两个人气得头发倒竖,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这时,豆驴子也从后面追了上来:“王欢,你怎么不一枪撂倒那俩小娘们儿?” “你特么就知道小娘们儿!”我也看出刚才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的是两个女人,两个人的身材全都显得娇小玲珑,其中一个人摩托帽下面还飘着长发,不是女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可我现在关心不是他们是男是女,而是正在为丢了金蛇恼火:“我把人撂倒容易,金蛇钻进草里怎么弄?” “你傻呀!我是干什么的?”豆驴跳着脚骂道:“你特么当我是死人那?蛇丢了,我不会往回找哇!” “你特么也没说,你能找回来!”我本来就在生气,这下火气也更大了几分,差点就跟豆驴子翻了脸。 叶寻趁着脸道:“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胜败乃兵家常事,失手一次就翻脸,再失手一次你们怎么办?动刀子么?都好好的,咱们走!” 我和豆驴子被叶寻训得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离开了铁路——车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我们有特许证,车也不能再坐了。只能转道去了长途车站。 好在我和豆驴子都不是小气的人,进了长途车站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岔了过去。 我坐在候车室里低声道:“叶寻,豆驴,你们说,那两个小娘们儿是不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要不然,怎么处处都能掐在关键的地方,打中我们的软肋?” 叶寻答非所问的道:“我现在不担心那两个,我担心是狐妈!” “不好!快点联系狐妈。”我猛然反应了过来,我们丢了金蛇,不就等于是暴露了狐妈拿着假蛇吸引对手注意的布置了么?狐妈那边有危险。 豆驴子一个电话给狐妈拨了过去:“米糊,我们把东西给丢了,你那边……” 我隔着听筒听见狐妈说道:“丢就丢了呗!我的东西还在就行。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狐妈说完就挂了电话,豆驴子反倒是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担心了,你们别小看了米糊,雪妖狐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别说她带着一条蛇,就是什么都没有也能把人耍得团团乱转。” 豆驴子安慰着我道:“你们这是关心则乱,米糊只不过是不愿意争,否则,也不会站在探神榜第六。她真要发起疯来,就连探神榜上第一都得哆嗦几下。” “那就好,那就好……”我其实并没真正的了解过狐妈,就像很多孩子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父母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呵护,父母也会随便告诉他们自己的艰辛。 我正在沉默的之间,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叔叔,你是王欢吗?” 第二八九章 半毒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着眼前那个粉嘟嘟的小女孩,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们三个为了方便说话,特意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着,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特意过来找我们。这个小孩怎么会忽然跑来问我是不是王欢? 我下意识地抬头往远处看了看,附近也没有小孩儿的父母在场。 叶寻虽然没动,手却悄悄地按上了刀柄。 我俯下身来笑着问道:“小妹妹,我就是王欢。” 小女孩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道:“你真是王欢叔叔?有个姐姐让我把信给你,我怕给错人了。” “什么样的姐姐啊?”我刚才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人物,干脆没再抬头去看。 “很漂亮的姐姐。”小女孩强调道,“就是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 我笑着说道:“我就是王欢,你把信给我吧!” 小女孩紧紧地握着一张纸条,满脸戒备地看着我道:“不行,你得证明你是王欢。” 我拿出身份证:“你认识字吧?姓王的王,欢乐的欢。” “嗯!”小女孩开心道,“给你吧!对了,那个姐姐说,你会送我礼物哦!” 我这下懵了。我身上哪有什么哄小孩的东西,总不能给她一颗子弹拿着玩吧? 我想了半天,干脆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来:“叔叔没时间给你买礼物了,这钱给你,自己去买礼物好不好?” 小女孩怯生生地缩回了手:“这不好吧?妈妈说……” “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我把钱塞在小女孩手里,看着她走远之后才打开了那张纸条。那上面用铅笔写道:先抢金蛇,再取地图。三个笨蛋,无功而返。 我顿时火冒三丈。这不仅是在挑衅,而且也直接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她就是在药王谷布局,差点坑了我三个人的家伙。 “混账东西,别让我抓到你!”我气得把纸条撕了个粉碎。没等我把碎纸摔在地上,就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王欢,你给了我一百块钱,你死了,我就买一百块的黄纸烧给你。” “谁?”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柱子背后冒出了一个鬼气森森的人影。 那是刚才给我送信的小孩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血红色的裙子,从立柱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用惨白的手掌举着一张纸币向我轻轻摇晃了两下,那张纸币竟在我眼中渐渐扩大了几圈,纸币边缘缓缓现出了一行蓝字“酆都银行”、“一亿元”。 “混账!”我暴怒之间抬手就是一枪。马格南的子弹把柱子崩开了碗口大的一块之后,我才反应了过来——我不该在公众场合开枪。 整个车站在我的枪响之后顿时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有人在尖叫乱跑,守在车站里的保安、乘警同一时间往我们身边围拢而来。 我本来想要招呼叶寻趁乱快走,却在回头之间心凉了半截。坐在我身边的叶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毒,面上已经浮起了黑气,要不是他在拼命地运功压制,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毒发倒地了。 我想要救援叶寻之间,右手心里却传来一阵像是火烧似的剧痛,我条件反射似的一下扔飞了马格南。 等我往自己手上看时,我的五指上同时浮现出的青黑,正飞快地往我手掌上散布开来。仅仅眨眼之间,我的右手就像是被人涂上了一层墨汁,漆黑发亮。 我中毒了! 我伸手掐住了自己的手腕,阻止毒气继续向上蔓延。 远处持枪而来的警察也把枪口指向了我们三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唯一没事儿的豆驴子想了一下才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们两个中毒了,快点救人,我们有特殊身份。” 站在远处的警察仔细往我们身上看了一会儿,才踢飞了地上的枪支,快步靠向我和叶寻,给我们戴上了手铐。 当地的警察很快就查清了我们的身份,一刻不停地把我们给转进了军区医院,可是麻烦却也随之而来。我们在公众场合开枪的事情属于严重违反纪律,在没有解释清楚之前,不允许离开医院半步。 我们等于是被变相地关了禁闭。豆驴子被关起来之后就愤愤不平,我却始终在思考着自己究竟怎么着了对方的道儿:“豆驴子,你先等会儿再尥蹶子。你看出咱们怎么中的毒吗?” 豆驴子本身就是用毒的高手,有他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还能中毒,对方下毒的本事比豆驴子还高? 豆驴咬牙道:“那张纸条上用的应该是半毒,半毒是看不出来的。另外一半的毒在那小孩手上。” 豆驴子给解释了之后,我才知道,江湖中玩毒的人都知道什么是半毒。简单点说,就是某种东西本身没有毒,但是碰到了另外一种无毒的物质之后,马上就会变成剧毒。 下半毒通常都是用毒高手之间玩的把戏,为的就是防止被同行一眼看穿。有时候,对手甚至会在连续接触了几样东西之后才会中毒,所以半毒才会让人防不胜防。 江湖中一直有一句话:玩毒玩的是手段,半毒玩的是算计。 如果我没把钱塞在小孩手里,我也不会中毒。 我沉声道:“那叶寻呢?他没碰过那小孩啊!” 豆驴子想了想道:“纸条上的毒,应该是某种挥发性的毒物,你展开纸条的时候,就会把毒给吸进鼻子里。叶寻当时在你身边,他也中了纸条上的半毒。但是,叶寻中的另外一半的毒药,应该就在他自己身上……他进站之后喝过酒。”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我们三个人从火车上下来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车站。我和豆驴子在进站之前买了矿泉水,豆驴子还在路边吃了几个茶叶蛋。 有人守在路上在我们食物里下毒的可能性太低。长途车站附近到处都是小贩儿,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在哪个人的摊位上买东西吃喝,否则找不到下毒的机会。 叶寻可以一整天不吃东西,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喝上一口酒。从理论上说,想要毒倒叶寻,只要弄点跟酒融合就可以化毒的东西就行了。 我惊声道:“那毒药碰在一起就能变成剧毒,那叶寻……” 我本来想说:那叶寻不是等于寸步难行了? 豆驴子却打断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叶寻找我要过解毒药泡进了酒壶,真正跟半毒发作的东西是他酒壶里的药物,他把酒倒了,换上新酒就没事儿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那伙人跟着我们的时间不短啊!” 叶寻泡解毒药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连狐妈和白博士都不清楚,我们自然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但是叶寻自己却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叶寻在火车上也喝过酒,如果当时有草药高手坐在我们附近,光凭气味就能分辨出叶寻的酒里有什么草药。也就是说,当时车厢里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高手。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我在过去抓蛇的时候,曾经在车厢里看见过一个吓得把头埋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那时候我没看清她的面孔,但是从身材上看,她应该就是给我送信的小孩。 大意了! 这不仅是我的大意,也是对手的高明。小孩往往是最不受江湖人留意的人群,尤其是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谁还会注意一个被吓得不敢抬头的小丫头? 我不得不点头道:“高手!” “唉……”豆驴子叹息道,“人家高明的地方还不仅仅是这点。其实你中了两种毒,其中还有一种可以说不是毒的毒。” 豆驴子看向我道:“你就没想想,自己怎么会傻不拉几的跟个二愣子一样往人堆里打枪吗?” 我这才醒悟了过来。豆驴子说的没错啊!放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儿来。那种情况下开枪,先不说能不能伤到人,光是造成的混乱就足够让对方从容离去了,开枪没有任何意义。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豆驴子说道:“你中的毒里有一种能引发人情绪的东西,可以让人瞬间变得暴躁,甚至是失去理智。这种东西不算是毒,但是有的时候比毒药还要命。这不,咱们被人关起来了。” 我不由得一阵气结。还真是豆驴子说的那么回事儿。我们被人关押起来,等于是步步失了先机,等我赶到左丘,说不定那边的药王像早就已经没有影儿了。 失策了! 我想要算计对手,让他们跟着我的思路走,对方却反过来算计了我,直接让我脱离战场。这下,他们可以从容地赶去左丘药王庙取走地图了。 “三个笨蛋,无功而返”……他么的! 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够啊!否则,对方也不会轻易就打中了我们的软肋。 我正坐在屋里恼火时,却听见外面的士兵并拢军姿的声音:“首长好!” 有人来了? 门外那人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开门。” 第二九零章 底气 - 神隐 - 苗棋淼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不论我想不想面对,他都会来。 我仰头向门口看过去时,一个面容冷峻、棱角分明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方虽然穿着便装,身上却自然流出了军人的铁血悍气,举手投足稳如泰山却又气势隐含,他不止是军人,也是高手。 豆驴子看见对方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退到了一边儿,把我让到了前面。 叶寻怀抱着长刀稍稍挪动了一步,站在了我的身后。对方进门之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之后,才目光如电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与对方平静地对视了足足一分钟之后,那人才微笑道:“你叫王欢?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平静地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陈文,是你们的直属长官,你可以叫我老陈,也可以叫我陈长官。”老陈自然地坐了下来,“我把你们聚集到第五研究所的目的,你们已经清楚了吧?” 我点头道:“听狐妈说过。” 老陈点头道:“米糊……米少校接到的是几天前的任务,现在总体的任务已经变了。” 老陈不等我说话,就继续往后说道:“上级原定的计划是慢慢吸收可靠的探神手充实第五研究所。现在已经改变了原计划。我们打算培养自己的探神手,我就是这次培训计划的总教官。我打算利用三年的时间训练出一批装备精良、素质超强的探神部队。但是……” “这三年的时间,我们不能白白丢弃,还需要有人继续探索神话禁区,并且牵制探神手。这就是你这三年之中的任务。” 老陈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时,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任务,我不可能完成。” 老陈笑道:“你自己大概还不知道神鬼双刀在探神手中的名气吧?探神四秀,冷雨随心栽在了你的手里,杀人王烈火名义上输给了你。你在探神手中的名声已经可以直追探神榜前十了。” 我明白老陈所说的烈火名义上输给我的意思。 烈火是魔门暗子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出来,探神手为了名声,不可能承认他是魔门中人,只能把他的死或者失踪算到我的头上。 我淡淡地笑道:“神鬼双刀得来的怕不是什么好名声吧?” 老陈点头道:“探神五派虽然没有挂出绝杀令,但也发出了悬赏。你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示意老陈继续说下去,老陈对我的反应似乎更为满意了几分。 老陈沉声道:“探神手想要杀你,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我不让你死,探神手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出手。” 老陈虽然没有言明,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探神手与官方之间的第一场博弈已经开始了,我正好就是这场博弈中的马前卒。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探神手对于官方而言就相当于权臣与皇帝,皇帝想要在没找到合适的人员取代权臣之前,还得依靠对方,但是也要有人站出来制衡。 我是暂时牵制探神手的人,却不是取代他的人。官方不需要再出现一个探神手,却需要一支服从命令的探神部队。等到这支部队建成,也就是我们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老陈:“你觉得,我能胜过探神手吗?” 老陈说道:“探神手青年一辈的交锋,老辈探神手不会亲自下场。探神手拥有的资源,你也一样有,犹有过之,你还怕什么?” 老陈抬手看了看房间四周:“难道这么点小小的挫折,就让你丢了底气?如果是那样,只能说明米糊看错了人。” 我缓缓抬头道:“狐妈不会看错人!” “哈哈哈……”老陈笑道,“我算是知道米少校为什么要认你当干儿子了!” 老陈笑容一敛道:“你很聪明,但是,你不善于利用手中的资源。强大的资源就是你们以区区几个人对抗探神手的底气。” “就拿你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其实,你们是败在了资源上。”老陈敲着桌子道,“探神手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甚至外围人员。你从买到车票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在候车室里等了四十分钟,对方却已经着手布置了四十分钟。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影响一场战役的胜负了,更何况是一场江湖争斗?” 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还自以为聪明地想要给人下套,没想到,还没出发就先输在了细节上。 我只不过是用身份证买了一张车票,却差点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对方完全可以提前布局,把我坐的位置、要去的地方、在什么地方逼我们下车、在什么地方再次埋伏全都算得清清楚楚,难怪会步步为营。 老陈笑道:“其实,米少校从你们买票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吃亏。她故意没有提醒你们,就是为了把这个机会留给我。” 狐妈啊! 你这手玩得是真狠啊!一下就玩没了我们的一条金蛇。 我心中虽然在苦笑,却没有怨恨狐妈的意思。老狼训练狼崽子的时候,可没什么搂着、抱着、牵着、护着的说法。像个老妈子一样护着崽子,永远训不出狼王。 老陈像长辈一样说道:“不用气馁。输了,赢回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米……米少校说了,你们自己有本事把蛇弄丢,肯定也有本事弄回来。放手去做,不用顾忌什么。” 我点头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老陈紧紧地直视着我的双目道,“你听说过六扇门吗?古代的六扇门半在官场、半在江湖,背靠官场行江湖之事,是官场中的江湖人,也是江湖中的官员。没人危害家国、触动律法时,他们在江湖说江湖;反之,他们在江湖说法度。这就是六扇门最有特色的地方。” 老陈郑重地说道:“你们现在就是探神手中的六扇门,你明白吗?” 我沉思了片刻才点头道:“这次我明白了。” “很好!”老陈起身道,“记住,国安就是你们的底气,无论遇上谁都不用怕,也不用慌。只要你们身正心正,任他江湖风沉浪恶,也别想伤你半分。” 老陈声音一顿道:“你们需要资料可以联系白博士;需要情报可以联系陆心遥;需要人力物力甚至武力支援,直接联系我。” 我站起身来接过老陈的通讯方式:“谢谢!”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资源。”老陈微微顿了一下才说道:“你们应该谢谢的人是米少校,本来,国安只打算吸收她一个人而已。” 狐妈! 狐妈是上辈子欠了我们老王家,还是我们老王家这辈子注定要欠狐妈的人情债啊? 我们从医院走出来之后,豆驴子才开口道:“欢子,咱们还去左丘吗?咱们耽误了两天,就算过去,也什么都捞不着了。要不咱们去跟米糊会合吧?” “还去左丘!”我沉声道,“药王像应该不那么容易找,咱们先去了再说。” 左丘药王庙占地极广,是当地名副其实的旅游景点,香客游人终年不断,可是等我们赶过去时,药王庙门前却是冷冷清清,不仅看不见游人,就连附近的商贩都没有多少,药王庙门口还被消防队给拉上了警戒线。 我找到附近一个看热闹的人打听道:“这药王庙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神秘兮兮道:“药王庙这两天闹蛇灾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到处都是蛇。那蛇大白天都不避人,明目张胆地往庙里爬。你没看消防队的人都拿着捕蛇的叉子吗?” 那人比划着说道:“你看那边,那是野生动物保护站的人,他们搬的那些箱子里面全都是蛇,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蛇。” 那人说着话反问道:“你们是来旅游的吧?蛇没弄干净之前,药王庙肯定是进不去了。你们还是换个地方旅游吧!” “谢谢了!”我转身把豆驴子给拽到了一边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子压低了声音道:“那条金蛇肯定是在庙里。金蛇是蛇中王侯,只要是到了有蛇的地方,就能引动群蛇朝圣。前几天,我一直用药物压着它,要不然早就有蛇进酒店了。” 我皱眉道:“你能用药压住金蛇,那个小女孩就不能?” “这个不好说。”豆驴子摇头道,“玩毒的人对毒物的态度不一样,有些人是玩毒,有些人是尊毒。不管是金蛇还是其他什么毒王,到了尊毒的人手里都会被供起来,当成神明一样供着,他们肯定不会压制毒物。” “不对!那小丫头不是尊毒的人。”我摇头道,“他们要是敬畏毒物,在火车上就不会掐着蛇来回跑了。尤其是跟你一块儿抻蛇尾巴,哪有半点儿尊敬的意思?还有其他的解释?” 豆驴子的眼睛忽然一亮:“有!说不定是双王会啊!要真是那样,第二尊药王像肯定就在这座庙里没跑儿。” 我挑眉道:“什么叫双王会?” 第二九一章 双王会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解释道:“我跟你说,毒物也有领地意识,越是高级的毒物就越是如此。达到毒王层次的毒物,除非它允许,否则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别想看到任何同类。” 豆驴子的话很好理解。这就好比眼镜王蛇的领地之内很少会出现别的蛇类一样,出现的同类要么成了王蛇的食物,要么就是被吓得逃之夭夭。 某种意义上,眼镜王蛇就是自己领地上的“毒王”。 豆驴子继续说道:“毒王并不是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有时候也迁移领地,要是它跑到了别的毒王的地盘上就叫双王会,不分出一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豆驴子指了指药王庙道:“我说的毒王全是灵虫,毒虫当中真正的王者,因为它们能召集同类。就像是那条金蛇,就能号令群蛇,所到之处群蛇相随,如拥王侯。” 我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大哥掐架还得叫小弟先上?” “不光是叫小弟,小弟还得先往上冲哩!”豆驴子说道,“两只毒王碰面的时候,毒物相随、互相吞噬,那场面,我就看见过一次,两群蛇在山上山下掐得昏天黑地,最后有一方全都死光了才算是完事儿。” 豆驴子瞄着庙里道:“要我说,那些人抢蛇也不是没有道理。第二尊药王像里要是也有毒王,只要把金蛇往附近一扔,两边就能掐起来,到时候再找药王像就容易多了。” 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假如药王庙里还有一尊毒物的话,你说能是什么?” 豆驴子肯定道:“癞蛤蟆,肯定是癞蛤蟆。河北这片找不到像样的毒物。” 民间所说的五毒,是蛇、蟾蜍、蜈蚣、蝎子和守宫(壁虎),却没有蜘蛛。国内蜘蛛个头比较小,毒性也不大,即使南方的蜘蛛也没有多少毒性。让人闻之色变的狼蛛黑寡妇的产地在非洲和南美。 穴居狼蛛在新疆虽有分布,毒性也能致人死命,却没被排进五毒,除了地域偏远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华夏文化中大多数事物都是以“德”排序。 比如:“颜柳欧赵”楷书四大家里,赵孟頫的行楷堪称一绝,但是身为宋朝官员,赵孟頫偏偏在宋朝灭国之后跑到元朝的宫廷里做了官,所以他只能排在第四。 “米黄苏蔡”就更不用说了。蔡,本该是蔡京,就是因为他名声不好,直接被后人从北宋四大家里踢出去,换成了蔡襄。 古人排序书法如此,排序其他的东西也是如此。五毒虽然狰狞可怕,但是五毒却都能入药。“五毒”的说法最初是作为良药出现于典籍当中,后期才被逐渐引申。蛇能排在五毒之首,并不是因为蛇性最毒,而是蛇在中药当中运用最广。 蜘蛛虽然也能入药,但是使用并不广泛,也容易被其他药物代替,所以没被列入五毒。 豆驴子说药王庙里只能是癞蛤蟆,是因为河北不是盛产毒物的省份,就连毒蛇的品种都无法和云南、四川相比,更别说其他什么毒物了。庙里的毒王能召唤来的东西大概也只有蟾蜍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豆驴,联系老陈,让他想办法让消防队的人停上一天,咱们进庙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我等消防队撤离,我们就躲进了空无一人的药王庙,在屋顶上守到夜幕降临,药王庙门外果然传来一阵阵沙沙声响,没过多久,一条条的蛇影就游进庙门,向药王庙中间的空地上聚集而去。 近半个小时的工夫,数以百计的蛇类就像排兵布阵一样以一尊香炉为界,占据了药王庙空地的半壁江山。 我低声向豆驴子问道:“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豆驴子小声道:“看样儿,金蛇要输啊!你仔细看,打头的毒蛇只有那么几条,后面的长虫个头虽大却全是菜蛇,弄不过蟾蜍。” 我不认识蛇的品种,也看不出来有毒没毒,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些毒蛇不敢越过香炉。如果庙里真有毒王,肯定就藏在香炉附近。 我趴在房檐上给对面的叶寻打了个手势,后者轻轻掰掉了一块瓦片,往打头的毒蛇身上弹了过去。细小的石子不偏不斜地打中了蛇尾之后,那条毒蛇猛地窜了起来,蓦然越过香炉一米多远。 等它反应到自己误入了毒王领地之后,再想往回逃却已经晚了。那条惊慌失措的毒蛇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它仅仅调转了一个方向,就肚皮一翻,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守在界线之后的毒蛇不由得发出阵阵悲鸣,齐齐往后挪动了一点。 等我再往下看时,从香炉往前差不多两三米的地方,忽然飘出一层雾状的白烟,地上的青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下往上顶起了一点,但是很快又落回了原位。 我小声道:“那地底下有东西。” “应该是蛤蟆!那东西善于打洞,在洞里趴上一年半载都没事儿。”豆驴子说道,“那蛤蟆没叫同伙儿,看样儿这附近的蛤蟆都被它吃光了。” 豆驴子说话之间,地上的青砖再次隆起几寸,这一回,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青砖下面露出来一片像是暗红色的蛙皮。 藏在石板下面的蛤蟆像是受不了毒蛇的挑衅,想要破土而出大杀四方,却又像是不屑跟一般的小蛇动手,觉得会失了毒王的身份,才不停地顶着石板起起落落,等着蛇王的出现。 我盯着那块石板看了半天,忽然拔出枪来瞄准了两块青砖中间的缝隙扣动了扳机。我虽然是蹲在房檐上,但是距离石板也只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正好在马格南的有效射程之内。 在夜幕中划出一道红光的子弹在两块青砖中间轰然爆开,两块砖头连带着一张被染得花花绿绿的胶皮一块儿从地上掀了起来。 “假的?”豆驴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从房檐上站了起来。 “趴下!”我拉着豆驴子,把他拽倒在房顶的瞬间,两支弩箭也从我们头顶上簌然飞过。 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抬头,距离我不远的一块瓦片就顺着房檐的坡度向我滑落了下来。我本能地躲开落瓦时,却看见一段青鳞满布的蛇身从瓦片下面飞快地游了过去。 “房瓦下面有蛇。”我刚刚招呼了豆驴子一声,就看房顶上的琉璃瓦一块接着一块的掉落了下来,数十条毒蛇像是从飞落的瓦片之下钻上房顶,丝丝吐动着蛇信子往我们身边飞快地游来。 豆驴子忽然抓起我的胳膊,把我从屋顶上给掀了下去:“你先走,我会会他!” 我被豆驴子掀飞之后,在空中连续转了两圈,不等自己落地就先撒出一把雄黄,聚集在地面的蛇群在雄黄粉飘落的瞬间惊慌退去,给我让出了一块空地。 我双脚落地之间,还在房上的豆驴子已经扬声喊道:“在下药王谷弟子吕以非,附近是哪位玩毒的朋友,出来见见如何?” “药王谷?”豆驴子脚下的大殿里蓦然传来一声冷笑,“一群冤魂野鬼罢了。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能把我如何,死了还能逞凶?你想见我也行,自己踩碎房瓦下来吧!” 那人话音刚落,屋顶上就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动静。房上的豆驴跟着碎瓦一前一后地落进大殿之后,立刻开口喊道:“王欢,这里有毒阵,你别进来!” 豆驴只不过喊了一声,屋里就没了动静,我的心也猛然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叶寻藏身的房顶上也传来一阵阵刀风破空的声响。 叶寻也在那边跟人动手了? 我刚一转头往叶寻的方向看了过去,就听见叶寻在屋顶喊道:“站住!” “叶寻,别追!”我想要阻止叶寻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叶寻的身形在房顶纵身而起,落向了对面的药王正殿。可是叶寻一只脚刚刚踩上屋顶,他脚下的琉璃瓦就在一瞬间纷飞而起,瓦砾弹射着崩向四周,叶寻毫无意外地掉进了大殿当中。 “叶寻!”我刚想过去增援,原本退到了远处的蛇阵却在瞬间向我围拢而来。我的脚步本能地一顿之下,原先还大敞四开的主殿门窗却在刹那之间同时闭合,生生隔断了我的视线。 大殿之中随之刀声暴起,叶寻同时喊道:“王欢,别过来,这里有埋伏!” “叶寻,叶寻……”我连喊了两声,回应我的却只有裂风狂笑的刀声而已。 我赶紧拉过身上的背包,从那里面抓出了一把雄黄粉。可我还没来得及将雄黄撒向蛇群,就听见有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在我附近说道:“别费劲了,我的蛇不怕雄黄,它们平时都用雄黄水洗澡。如果你非要试试的话,我也不介意你给我的宝贝们洗个澡。”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那个在车站里给我纸条的小女孩已经从药王殿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我看了对方一眼,就把手中的雄黄给撒了出去,地上的毒蛇不但没有倒退半步,反倒是迎着漫天飘落的雄黄粉向我游了过来。 那个小孩忍不住摇头道:“我说实话就怎么没有人信呢?” 第二九二章 交易 - 神隐 - 苗棋淼 对方明明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尤其是背手摇头的动作,看上去就像在学大人故作深沉,换个场合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笑。 可我现在不仅半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还全身戒备地伸手按向了刀柄:“朋友怎么称呼?” “我叫蓝宝儿!”蓝宝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也不要用‘朋友’来称呼我。” 我沉声道:“你来自广西还是云南?” 我在《万象经》里曾经看到过关于蓝氏家族的记载。蓝氏后人在福建、广东分部最广。但是,传说中广西瑶族蓝氏与苗族同源,也曾出现过赫赫有名的蛊毒大家,云南蓝氏则善于使用死毒。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两家。 蓝宝儿笑道:“你想探我的底?我偏不告诉你。” 蓝宝儿笑眯眯道:“现在不是我们互探根底的时候,而是应该谈交易的时候。不是吗?” 蓝宝儿用手比出了一个地图的形状道:“那张五毒教的地图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但是,你的朋友对你非常重要。拿出一张残图换你两个朋友的命,很划算的哦!” 我沉声道:“你是五毒教的人?” 蓝宝儿用手扶着额头道:“你这个人听不懂话吗?我是在跟你谈交易,你怎么一直想要问我是谁?” 蓝宝儿不会谈判,也抓不住对手的软肋,用不上多久她就会落入下风。她不是主事人。 我伸手在自己上衣口袋上拍了一下:“地图就在这儿。但是,我怎么确定我朋友的安全?没有看见他们之前,我宁可毁了地图,也不会给你。” 蓝宝儿顿时傻了眼,眨巴着两只眼睛看了我好半天,才从兜里翻出一只耳机飞快地塞进了耳朵里。 戴上耳机的蓝宝儿立刻露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王欢,如果你不想要你两位朋友的命了,大可以跟我拖延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能在五毒大阵里坚持多久。”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你们没人了吗?竟然派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孩儿来跟我装神弄鬼。我不跟小孩儿过家家,你自己出来见我。” 我的话是说给蓝宝儿,同时也是说给她背后之人。 蓝宝儿愤然握着小拳头:“人家不小了,人家已经十九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向了蓝宝儿:“十九就长你这样?叫你家大人出来说话。” 我表面上是在逗弄小孩儿,心里却在暗暗震惊——我一点儿不怀疑蓝宝儿的真实年龄,如果说真有怀疑,我也只能怀疑她的岁数比十九更大一些。 这个世上有神童,却没有无师自通的绝顶高手。决定一个人成就的,不仅是资质,还有时间。除非玄幻小说里那种上古大能夺舍重生的事情真能发生,否则,一个小孩儿不可能把毒虫玩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至于说,蓝宝儿表现出来的幼稚和天真,肯定也是真的。世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抑制人身体的生长,包括一些邪道功法在内。但是,能够御蛊、御兽的人,必然心思相对单纯,只有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跟人类以外的生灵接触。 蓝宝儿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蓝宝儿被我气得直跺脚:“王欢,我在正经地跟你说话……” 蓝宝儿的话说了一半,声音忽然一沉:“王欢,你给我听清楚,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我们的意志。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我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确定我朋友的安全。” 蓝宝儿冷声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只要回答行与不行就可以了。三分钟之内,我也不想听见任何废话。” 蓝宝儿话一说完就抱着肩膀靠在大殿的柱子上不说话了。我与对方对视之间,蓝宝儿好像受不了我如刀而至的目光,下示意地转开视线,看向地上的一条毒蛇。 我稍稍偏移了一下目光之间,蓝宝儿忽然开口道:“王欢,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我的声音也跟着一沉:“不是没到三分钟吗?” 蓝宝儿冷然一笑,从身上拿出一只铜铃,轻轻摇动了几下。两座大殿里的打斗声顿时激烈了几分,尤其是叶寻的刀声已经带起了尖锐的哨响,可见叶寻那边已经陷入了危机。 我沉声道:“你不讲信用!” 蓝宝儿好整以暇地说道:“这才是我要跟你做的第二个交易。” 蓝宝儿慢悠悠地说道:“五毒残图只能换你朋友的命。想要让他们毫发无伤的出来,你必须立誓退出寻找五毒教的任务,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朋友从毒阵中出来不会少点什么。” 我微微眯起双眼道:“你是什么意思?” 蓝宝儿机械地重复着对方的话道:“我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五毒教的任务,不需要你来参合。” 我微微一皱眉头,蓝宝儿却把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平伸出来,举在了半空,我眼看着一只淡蓝色的蝎子从她袖口里爬到了她手心。 蓝宝儿托着那只犹如宝石雕琢而成的蝎子道:“我叫它精灵,毒门的人却更喜欢叫他蓝焰。这种蝎子身上的毒并不致命,却能让人肢体坏死,直到从关节上掉落下来为止。某种意义上,蓝焰比毒王还要可怕,因为它能让人生不如死。” 蓝宝儿说着话,把蓝焰抛向了空中。化作一道暗蓝色光影的毒蝎在空中稍稍转了一圈,却像鸟儿似的滑动半尺,快如闪电地钻回了蓝宝儿的袖口。 蓝宝儿歪着头看向我道:“你的枪再快,能挡住蓝焰吗?”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那只蝎子的速度太快,如果我用刀也许能在近距离上把它斩成两段,如果用枪,九成以上会被对方逃掉。 蓝宝儿笑眯眯道:“那两座大殿里各藏着十只蓝焰,再过一分钟,装着蓝焰的机关秘匣就会开启。蓝焰的脾气也不算太好,尤其对人更不友好,看见你的朋友肯定会群起攻之。你希望叶寻和吕以非后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等人喂饭吗?”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蓝宝儿却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分钟之后,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蓝宝儿说完就靠回了柱子上,我也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对方的双眼。蓝宝儿像是被看得浑身别扭,小脑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转了。 我不得不说,蓝宝儿背后的人更善于把握人心,短短几句话之间就能将人的心理防线层层突破,不断给人增加压力,一旦对手慌了手脚,就是跟着他的节奏任他予取予求的开始。 那个人的要求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之中,两座大殿当中的打斗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慢,但是始终没有人能从里面破门而出,这只能说明,里面的人渐渐体力不支,开始落入下风了。 我也忍不住开始悄悄将目光扫向两座大殿。 我的目光落向主殿大门上时,一条只有筷子粗细的红色小蛇也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像是死了一样把身子搭在了门框上。 与此同时,蓝宝儿再一次抬头起来:“王欢,时间就要到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一个字之后,目光忽然一冷,手中蔑天脱鞘而出,刀尖蓦然指向地面之间刀锋翻转,刀刃向外地横扫而起,暴烈刀气顺着刀锋扬起的方向怒啸而出,紧贴地上飞射两米,连续斩断了几条毒蛇之后,直奔着蛇群中心的一条翠绿色的小蛇飞射而起。 “青儿快躲!”蓝宝儿急得差点哭出了声来。 刚才我跟蓝宝儿对视的时候,她的目光就落在那条蛇身上,我仅仅扫了那条小蛇一眼就发现了它的与众不同。 那条小蛇体型虽然不大,却是唯一一条懒洋洋地躺在蛇群中的异类。就好像全军待命而大将气定神闲,因为它不需要待命而动,只需要发布命令就足够了。况且,它也不认为我这个对手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灵蛇毕竟只是虫豸,不懂如何掩饰,它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等于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等我刀风暴起,那条青蛇再想躲闪就来不及了。对方仅仅挪动了一下身子,擦地而去的刀气就在青蛇七寸之处将蛇身斩成了两段。血淋淋的蛇头被刀气崩上半空却犹自血口怒张,不分敌我地往身边的同伴咬了过去,形同倒钩似的獠牙狠狠咬住了一条黑蛇,再也不肯松口。 青蛇一死,蛇群立刻乱成了一团,大半无毒的蛇类瞬时间逃得一干二净,只有少数毒蛇还在地上左右徘徊,蛇阵已然告破。 “青儿——”蓝宝儿小脸儿吓得阵阵发白之间,我一摆长刀,绕过四下乱窜的毒蛇,往蓝宝儿的方向猛冲而去。 我仅仅冲出了两步之后,刚刚陷入了混乱的蛇群却在我脚步落地的一刻同时调转蛇头,直奔我身边围拢而来。 第二九三章 脱手 - 神隐 - 苗棋淼 直到蛇群向我逼近,蓝宝儿才眼泪汪汪地喊道:“你杀了青儿!给我咬他……” 本来就已经围拢过来的蛇群像是听懂了蓝宝儿的命令,瞬时间发狂,不顾生死地往我脚边冲来,眨眼工夫就挡住了我所有的去路。 我明知道眼前毒蛇满布,却眼睁睁地往蛇身踩了下去。被一脚踩在身上的毒蛇在剧痛之下疯狂扭转身躯往我腿上狂噬而来,锐利的毒牙瞬间穿透了裤腿陷进我的小腿。 与此同时,十多条毒蛇或高或低地探身而起,接二连三地咬上了我的双腿,毒牙深入我的裤管之后就再也不肯松口,整条蛇完全挂在了我的腿上,随着我的身形一路前冲。 蓝宝儿看我挂着满身毒蛇疯狂冲来,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你怎么……” “杀——”我怒吼之间刀锋暴起,蔑天刀光形同半月向蓝宝儿头顶劈斩而下,仅仅一刀就将蓝宝儿撕成了两半。 左右纷飞的两半尸体被刀气冲上半空之后怦然落地,顺着地面滑出半米多远才算停了下来,可我眼角余光却没见到鲜血溅地的情景。 等我再回头看时,落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两片被刀撕开的外衣,蓝宝儿自己已经跑到了几米之外:“你不怕蛇咬?” “巫术!”我敢肯定蓝宝儿这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招式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围。蓝宝儿与苗疆蛊门肯定有所关系。 等我再想转身追击之间,蓝宝儿忽然打了一个口哨,刚才咬在我身上的毒蛇瞬间松口,缠着我的双腿往我腰间盘绕了过来。 我不怕毒蛇,并不是因为我百毒不侵,而是我来之前特意让人给我弄了牛皮裤子。 在东北,无论是下河摸鱼还是进水沙金,都得长时间站在齐腰深的河水当中。要是一天半天,最多就是寒气入体,火炕上睡一觉也就没事儿了,但是时间一长准得落下病根儿。所以下河的人都会穿上齐腰高的牛皮裤子,为的就是御寒。 一般毒蛇根本咬不穿牛皮,那些挂在我腿上的毒蛇只不过是咬穿了我的外裤,毒牙从没穿透里面的牛皮。也就是在河北我才敢这样冒险,如果蛇群中掺杂了一两条眼镜王蛇,我绝不敢这么冲阵。 我虽然是冲过了蛇阵,但是死里逃生的蓝宝儿也一眼看穿了我的把戏,她咬我腰部往上的部位,就是为了逼着我停止追击。 我明知如此,却也不敢不停,等到蛇群全都窜上来,我想停也没有机会了。 我飞快地抓住身上的毒蛇抛向远处之间,蓝宝儿也跑到了大殿跟前:“王欢,你杀我的青儿,我就……我就杀你的朋友……让你心疼!” 蓝宝儿话音没落,大殿大门却被两道刀光从里向外劈了个粉碎。叶寻紧跟着漫天木屑破门而出,一掌往蓝宝儿背心上拍了过去。 “啊——”蓝宝儿惊叫之间,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算脱离了叶寻掌风控制的范围。没等叶寻挥刀再进,蓝宝儿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别过来!精灵,蜇他!” 蓝宝儿惊叫之下,两只蓝焰毒蝎从对方袖中飞舞而出,她自己却连退两步冲向了门口。 豆驴子却在这时倒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从门口走了出来:“你想往哪儿跑?” “啊——”蓝宝儿顿时吓傻了,“你……你们……” 豆驴子阴沉着面孔步步紧逼着说道:“你真当我们药王谷是吃干饭的吗?药王谷的人玩起毒来,不比你们差。” 蓝宝儿吓得哭了起来:“你们别过来,我……我还有毒药……” 我和叶寻同时亮出长刀,从两面向蓝宝儿合围了过去:“蓝宝儿,别装可怜了,你那点把戏骗不了人。” “谁在骗人啊?你们要怎么样……”蓝宝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虽然放缓了脚步,身上的杀意却丝毫未减:“别演了,你演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儿,会在说出烧一百块钱黄纸祭我的话吗?那才是你的本性。杀——” 我和叶寻双刀暴起,一前一后砍向蓝宝儿。如果让我们两个一刀砍实,蓝宝儿立刻就会被分尸三段。逃无可逃的蓝宝儿非但不知道怎么抵抗,反倒吓得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 两把狂刀毫无停歇地向蓝宝儿砍了下去。狰狞怒吼的刀光还没贴近蓝宝儿两尺,我就听见空中传来一声拉着长音的刺耳历啸。 “炮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向我们开炮。 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电影却看了不少,我绝对没有听错,那就是炮弹破空的声音。 等我抬头看时,空中落下的黑点已经在我视线当中变得越来越大,炮弹的着落点刚好就在我们几个中间! “快,趴下!”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追杀蓝宝儿,中途收回长刀,飞快地向远处暴退而去,找到一个没有毒蛇的空地,双手抱头扑向了地面。 等我身形刚刚着地,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串“咣当”、“叮叮叮”的声响。 炮弹没炸? 我从地上缓缓抬头之间,却看见一颗*顺着地面的坡度滚向了远处,刚才还被我们围杀的蓝宝儿却已经不知去向。 “妈的,上当了!”我几步走到炮弹边上,一脚把炮弹给踢到了一边儿。那颗炮弹刚刚被拆掉了*,只能落地,没法伤人。 我转头看向炮弹飞来的方向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那几位朋友给我们留了什么话儿没有。” 豆驴子跟我说药王庙里有“双王会”的时候,我就本能地觉得对方是用药王庙给我们设了一个陷阱。我想将计就计把对方引出来,没想到我不仅只引出了一个蓝宝儿,还让她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 对方想的比我更全面,甚至想到了蓝宝儿一旦失手,怎么能在不现身的情况下让她脱身,否则我们头顶上也不会冒出那颗炮弹来了。 按照对方一贯的作风,肯定会给我留下话来。 我沿着炮弹飞来的方向走出了几百米之后,终于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找到了一门二战时的老式迫击炮。我抽出迫击炮下面的纸条,轻轻念道:“两次交锋,许你小胜一局。左丘城外,十里桥下,药王像前,再决高下。” 我扔掉纸条道:“我们走!” 我们几个刚刚走出几步,身后那门迫击炮的支架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散落在地,杯口粗细的炮管落地之间,连弹了两下,一颗炮弹也顺着炮管的方向滑出了炮膛。 我眼看炮弹像陀螺一样直奔脚边而来时,本能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可是那颗滑动过来的炮弹却在距离我脚前一寸的地方“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儿,一只足够核桃大小的蜘蛛从空空荡荡的炮弹当中弹跳而起,直奔我的左腿飞射而来。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炮弹上,等我看见那只蜘蛛,再想躲闪已经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它咬住了我膝盖。 我身上的牛皮裤子连毒蛇都没法咬穿,更何况是一只蜘蛛。我不以为然地随手一下往蜘蛛身上拍了过去。我的巴掌还没落实,就听见豆驴子喊道:“别动!” 我猛然停住手掌之间,却觉得手上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抬手看时,一根亮晶晶的蛛丝已经被我给挑上了半空,刚才还趴在我腿上的蜘蛛这时已经顺着丝线飞快地往我手上爬来。 站在我旁边的叶寻暴起一刀,凌空刺向蜘蛛身躯之间,豆再次喊道:“别碰它!” 叶寻虽然在几寸之间收住了长刀,刀尖上带起的劲风仍旧把悬在空中的蜘蛛给吹扬而起。这时,旁边的豆驴子已经伸手抓向了地上的炮弹。 “别动!”这一次喊“别动”的人是我。豆驴子快要接触到炮弹的手掌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我自己却抽出匕首,把匕首往空中一抛,让刀在天上转动半圈,刀尖向里的落在我的手里。 我手掐着刀刃,用刀柄往悬在空中的蛛丝划了过去。 粘性十足的蛛丝虽然被我一刀斩断,但也黏住了匕首的刀柄。悬在空中的蜘蛛原路不变地往匕首上爬过来时,被我连带着匕首一块儿扔在了地上。 刚才还在来回跳跃的蜘蛛刚一触地,就像是一只被摔在了地上的水球,“啪”的一声拍得四分五裂。暗绿色的毒汁顷刻之间浸染地面两尺方圆,刺鼻的浓烟随之飞扬而起,可见蜘蛛体内爆出的毒性何等猛烈。 我转头看向豆驴子道:“你不让我们碰蜘蛛就是为了这个?” 豆驴子的脸色阴沉道:“真悬哪!这是琉璃蛛,咬人的时候不带毒,等你去拍它的时候就会爆出剧毒。而且,这东西就像玻璃一样不经拍,只要轻轻一下就能炸出满地彩,你要是一巴掌拍在它身上,想躲都躲不开。” 豆驴子擦着头上的冷汗道:“我刚才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这些,你们还一个个非要把蜘蛛弄死,差点没把我的魂儿吓出来。” 我笑道:“差点被吓掉了魂儿的是我,他们的目标是弄死你。” 第二九四章 我不去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儿?” 我指了指地上裂成两半的炮弹:“你碰碰它试试。” 豆驴子将信将疑地用匕首在炮弹上敲了两下,炮弹两侧顿时爆出几根蓝汪汪的钢针,打眼就能看出那是淬过毒的暗器。 豆驴子脸色苍白地看向我时,额头上的冷汗瞬时间流了下来。 对方其实就是在算计豆驴子。我和叶寻不认识琉璃蛛,但是豆驴子却看得出来,琉璃蛛的动作越快,豆驴子就越没有时间跟我们解释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那只蜘蛛。 对付琉璃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扣进瓶子,让它在瓶子里面爆炸,蜘蛛的毒液才无法伤人。 我们一路追踪而来,上哪儿去找一个大开口的瓶子,也只有地上那枚裂开的炮弹最为合适。 豆驴子也确实打算去抓炮弹。如果我没及时喊住对方,那几道钢针现在就该扎在豆驴子的手里了。 我沉声道:“针上是什么毒?” 豆驴子用手绢按在针上轻轻一抹,又拿到鼻子下面嗅了两下,才说道:“毒性不重,我分分钟就能解毒。但是这种毒能让人的伤口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嗯……大概一两个月无法愈合。我要是真被伤到,估计就没什么用了。” 豆驴子的意思我能听明白。豆驴子玩的是药粉,就算是防护再怎么严密,都得接触到手上的皮肤。他手上没伤自然不怕,有了伤口再去抓毒药,不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我沉声道:“琉璃蛛的毒呢,能杀人吗?” “也不能。”豆驴子道,“但是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沾上琉璃蛛的毒液,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能疼得你恨不得把肉割下来扔地上,而且,伤口还不爱愈合,怎么也得烂掉两次肉才行。” “这样啊!”我微微点头之间,抬头看向了远处。这毒肯定是蓝宝儿下的,也只有她那样小孩心性的人,才会弄出这种报复式的毒药来。 豆驴子顺着我的目光张望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看什么呢?咱们到底去不去十里桥?人家可是给我们下战书了,不去不是等于认怂了吗?” 我摇头道:“我不去,咱们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豆驴子刚问了一句,就被我拉回了车上。我在上车之前再次停了下来,扬手对着空中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才坐进了车里:“叶寻,开车,咱们去火车站。” 我知道,给我下了战书的人肯定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的手势等于是告诉他“咱们之间没完”。 豆驴子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一听我要去火车站,马上就急了:“欢子,你弄啥呢?咱们不去十里桥,去火车站干什么?” 我沉声道:“去十里桥就是跟他们的思维走,我们占不到便宜。况且,他们早到了两天,说不定早就已经拿到药王像了,咱们去了也是白去。” “可我不甘心!”豆驴子把手抓进了车座。 我摇头道:“我们不走,是我找他们;我们走了,是他们找我。金蛇图在我们手里,我就不信他们不跟来。还有……” 我顿了一下才说道:“药王像一共有九尊,我们放下左丘药王像,奔着下一尊去,只要咱们占了先机,自然有报仇的机会。” “对对……”豆驴子刚露出了一点笑容,叶寻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王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对手是探神手怎么办?” 豆驴子顿时又傻了眼:“对啊!欢子,万一要是探神手,咱们不就白跑了?”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蛊师,我们还有抢在对方之前的机会。因为蛊师很少离开苗疆,对外边的环境不熟,只能一个个地寻找药王庙里线索。 但是探神手不同。探神手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只要得到了消息,就能在同一时间出发,分兵九路一齐探寻药王庙的秘密;就算高手没到,就近分部的人马也会先一步赶到秘境做好布置,拖住我们的行程。我们再快也快不过探神手。 我沉声道:“我们的对手就是探神手。其他七尊药王像送给他们了,我们奔着第九尊药王去。” 豆驴子瞪着眼睛道:“谁是第九尊药王?我怎么不知道?” 我转头看向豆驴子说出三个字来:“药师佛!” 药师佛,尊称药师琉璃光如来,又译为药师琉璃光王佛,简称药师如来、药师,比喻能治众生贪、瞋、痴的医师。佛教从印度传入华夏之后,与本土文化不断融合,很多地方都带有浓厚的华夏色彩,药师佛被尊为治病的药王也是其中之一。 我沉声道:“药王谷是道家门派,如果他们把药师佛作为第九尊药王像的话,足能骗过大半探神手。” 豆驴子颤着声音道:“你你你……你这靠谱吗?你说药王谷的第九尊药王是李时珍,我信;是张仲景,我也信;哪怕你说是明清时候的名义,我也能觉得靠谱。你说是药师佛,我怎么觉得这事儿……” 我笑道:“只有先骗过自己人,才能骗过外面的人。相信我!” 叶寻也转头道:“王欢什么时候干过不靠谱的事儿,跟着他走肯定没错。” 豆驴子咬着牙寻思了半天才说道:“行,我信你。咱们去哪儿,你总得给我透个底儿吧?” “去黑龙江。”我话刚说出来,豆驴子就又懵了:“你不往南边去,怎么还越跑越往北了?” 药师佛,没有名山大川作为专门的道场,但是各地信徒却为药师佛建立了几处颇有规模的道场。黑龙江、福建都有药师道场分布。 按照豆驴子的想法,药王谷本身就在南方,想要藏匿药王像,也应该在南方才对,我往东北走,纯粹就是在胡闹。可我却有自己的打算。 我赶到黑龙江不久,就一头扎进了大兴安岭再没出来。两天之后,探神手的人马就追着我们到了兴安岭附近,这一次带队的人是我的老相识——随心。 随心以为我们已经钻进了兴安岭的腹地,却不知道我已经化妆成了一个赶山人,在村口里等了她两天。 东北虽然是满清龙起之地,但是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却相对不多,更没有上古神话存在,就算是当年的探神手东北分部也并不重视兴安岭一代的情况。随心想要进山,就得找人带路。常年在兴安岭寻找山参的赶山子就是最好的领路人。 至于说她怎么会找到我,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所有人都会告诉她,我才是最好的赶山人,祖上几代都是靠山吃饭的赶山子。 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换成国安来布局,哪怕只有一天也能做得天衣无缝。况且,从我出发开始到随心到来,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想要骗她入局,时间上绰绰有余。 随心以为我只是普通的赶山子,跟手下说话也没特意避开我。或许,在所有人看来,我一个连县城都没出去过的赶山子听到什么都无关紧要;或许,随心觉得任务结束,随便弄点什么都能让我永远闭嘴,自然也就不用再谈什么避讳了。 我在前面慢慢领路的当口,随心的一个手下忍不住说道:“统领,药师佛的道场明明就在牡丹江龙泉山,王欢怎么会钻到兴安岭,这不对路子啊?” 随心随口道:“龙泉山道场最近几年一直在翻新,那里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王欢往这边来,应该是有他的目的,我们想办法追踪他就是了。”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统领,你说王欢会不会是故技重施,又像在蓬莱岛上一样装神弄鬼……” “闭嘴!”那人话没说完就被随心一个耳光把话给憋了回去。在随心看来,蓬莱岛上一战失利,对她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那人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不是在触她的霉头又是什么? 那人捂着脸退到一边儿之后,随心才说道:“都给我记住,这次我们不止是要追击王欢,也是要一雪前耻。见到王欢就地碎尸万段,我要拿他的人头雪恨。” “呵呵……”队伍当中唯一的老太太开口笑道,“随心丫头,你这种心态可不好。高手过招,最忌浮躁。你的心不稳,又怎么能赢得了对手?” 那个老太太从上山就一直没怎么说话,但是我看得出来随心对她相当尊重,她的身份必定不凡。 随心微微低着头道:“黑老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黑老摇头道:“我不是你们探神手的人,你不用如此。你说的那个王欢,我不会帮你出手,但是我对那个药王谷的弟子很感兴趣。你对他知道多少?” 随心还没开口,黑老就先说道:“我要听的是实话,不要拿没有的事情来敷衍我。我们蛊师对朋友一向真诚,前提是朋友也要对我们以诚相待。我觉得,那个药王谷弟子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有个探神手忍不住插话道:“一个在探神手混了二三十年,连宗门都没进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又是什么?” 第二九五章 豆驴的过往 - 神隐 - 苗棋淼 黑老斜眼看向那个小声嘟囔的探神手:“你倒是挺会说!” 黑老话音刚落,那人就掐着自己的喉咙翻到在了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却只能发出像是野兽似的低吼。 我几步跑上去按住了对方:“他中邪了,快点过来按住他,弄口酒来……” 我周围的探神手全都吓得站起了身来,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黑老呵呵笑道:“你这领路的心肠倒是不错。看在你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把人放了吧!” “你……这……”我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时,黑老却看向了随心:“领路的不懂事儿,你那手下也不懂事儿吗?” 随心铁青着脸色道:“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黑老笑呵呵道:“他也老大不小了吧,走了这么多年江湖,连祸从口出都不知道吗?既然他是随口一说,那我就当他是中了邪吧!领路的,你想办法救救他。” 黑老是在对我说话,眼睛看的却是随心。随心的脸色连着变了几次,才低声道:“这次确实是我的手下无礼,我代他向前辈赔罪。” “看在你师父份儿上,我也不跟他计较啦!”黑老手脚未动,那个躺在地上挣命的探神手嘴角上却流出了一行黑血,人跟着缓过了一口气儿来。 黑老眯着眼睛看向我道:“领路的,你看我这手段怎么样?” 我惊讶道:“您……您老是大仙?” 黑老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哈哈笑道:“我老太太可不就是大仙儿吗?以后有什么事儿先跟太奶说,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定一定……”我忙不跌地答应了下来。这个黑老肯定是蛊门中人,但是她对东北大仙儿的事情却只是一知半解。东北大仙儿没人自称太奶,只有真正的仙家才会这么说话。 黑老也不管我在想什么,转头看向随心道:“给我讲讲那个药王谷弟子。” 随心沉默了一会儿道:“吕以非被逐出师门之前,曾经晋升药王谷的核心弟子,据说还是一个长老的亲传。但是,他被逐出药王谷之后,却对自己的出身绝口不提,甚至从来不给人看病抓药,一直都以贩卖豆腐为生。” 随心停顿了一下道:“吕以非加入探神手之后,也很少跟其他人合作,可以说他这辈子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们对他了解得并不多。” 黑老沉声笑道:“你没说重点。” 随心抬头看向黑老时,后者已经开口说道:“我虽然没出过苗疆,但是这世上的江湖却都一样。江湖混得久了,有些事儿自然看得明白。有时候,小娃娃要是不老实打上一顿,不会听话。” 随心的脸色连续变换了几次才说道:“吕以非跟探神手接触得不多,我们掌握的资料才十分有限。直到上次蓬莱仙岛的任务结束,我们才开始关注吕以非。” 黑老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算你圆过去了,继续往下说。” 随心道:“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当年吕以非被逐出师门的原因,是因为他痴迷于炼丹,并且偷偷修行了炼丹之术。” 黑老奇怪道:“道士难道不炼丹吗?” 看样子,黑老对药王谷的认知,还停留在道家的门派上。 随心解释道:“外丹派早已没落多年,连道家弟子都不相信服用丹药能修道成仙了,更何况是专研本草科的药王谷。” “嗯!”黑老不置可否地点了头,示意随心继续。 随心道:“药王谷对炼丹的事情一向深恶痛绝,藏经阁里虽然有一本《丹经》,却是拿来教育弟子不可沉迷丹药的反面教材。” “第三代药王谷主甚至留下了一条规矩:谁能炼成金丹,就可以对药王谷予取予求,哪怕想要成为谷主,也可以立即就位。” 我听到这儿时,不由得一皱眉头。 豆驴子和随心解释的不一样啊! 豆驴子说炼成金丹在药王谷是无上功勋,随心的意思却是药王谷主对所谓的金丹不屑一顾? 随心继续说道:“吕以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莫名其妙地迷上了丹药一道,哪怕身在药王谷,也在偷偷地修行,最后事情败露,才被逐出药王谷。” “据说,当时药王谷主在吕以非的师父的苦苦哀求之下,才没废掉他的修为,却狠狠羞辱了吕以非。据说,他当着药王谷所有男女弟子的面儿剥光了吕以非的衣服,把他给赶出了谷口。” 随心停顿了一下道:“吕以非虽然被逐出了门派,却对药王谷念念不忘。他加入探神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上古金丹秘术,练出金丹,重返药王谷。” “根据我们调查,吕以非从加入探神手之后,只主动参加过三次任务,而且都和炼丹有关。” “很多探神手都知道吕以非的出身,有人甚至愿意开出高价请他加入队伍,吕以非却从没答应,有几次甚至在大怒之下毒死了上门找他的说客。” “如果说,吕以非在探神手里还会给谁三分薄面的话,除了雪妖狐,就再没有别人了。” 随心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我们能掌握的资料只有这么多。” 黑老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丹经》?不应该啊……” 黑老猛然抬头道:“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情没说?” 随心也被问得带起了怒气:“黑老,我虽然只是晚辈,但是也知道双方合作应该以诚相待,我能找到的资料一定会与你共享。这就是我找到的全部资料,况且……” 随心话锋一转道:“我同样不认为吕以非是什么关键人物。” 黑老看了对方半天才说道:“看来,你也被人骗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吕以非不但是关键人物,而且,掌握着药王谷的核心之秘。” 随心紧盯着黑老看了半天,才缓缓说出三个字来:“我不信!” 黑老摇头道:“你知道,五毒教覆灭之后,苗疆蛊师为什么也失去了与药王谷争雄之心吗?” 黑老自问自答道:“因为药王谷同样也丢了半部《毒经》。当年药王谷全凭着《毒经》才能制衡五毒教,否则的话,他们凭什么与我苗疆蛊师平起平坐?” “据我所知,《毒经》分为《杀人篇》、《济世篇》,药王谷丢掉的就是《杀人篇》。药王谷觉得悬壶济世是医家根本,《杀人篇》可有可无;我却觉得《杀人篇》才是《毒经》的精髓所在。我也从不相信药王谷会随随便便丢掉足以称霸江湖的秘术。” 黑老说到这里才正色道:“我这次远出苗疆,就是为了《毒经·杀人篇》。” 随心喃喃自语道:“《毒经》会在吕以非的手里?” “肯定在。”黑老说道,“就算他没有完整的《杀人篇》,也应该掌握了其中一部分内容。他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随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毒经》自然归属于前辈。但是,我想知道,前辈如何断定《毒经》就在吕以非的手里?” 黑老对随心的态度似乎十分满意,声音和蔼地说道:“因为吕以非跟蓝宝儿交过手了。蓝宝儿的毒阵虽然稚嫩了一些,但是毒虫的构成却十分复杂。如果见招拆招,不是浸淫毒术三十年以上的高手,别想解开毒阵,如果强行破解嘛……” 黑老声音一沉道:“强行破阵就得炼出能毒死蛊虫的奇毒,那种东西只有《毒经》上才有记载。” 随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蓝宝儿的毒阵被人强行破解了?” 黑老沉默点头之间,我心里震惊到了极点。 我布置反攻蓝宝儿计划的时候,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怎么能让叶寻和豆驴子冲出毒物的埋伏,如果他们不能首先反杀,我什么计划都实施不了。 那时候,豆驴子拍着胸脯告诉我,他出手肯定是万无一失。他确实也做到了。 难道《毒经》真的在豆驴身上?如果是那样的话,有些事情,我就得重新考虑了。 我的思维在不断转动之间,随心却先一步问道:“前辈有把握对抗《毒经》?” 黑老脸色一沉道:“我可不是蓝宝儿。” “晚辈失言了。”随心虽然没有刚才的傲气,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必定还是不服。 黑老站起身来,代替随心发号施令道:“都歇够了吧?歇够了就起来赶路。领路的,咱们还得多久才能追上你哥?” “应该……应该是快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神仙,你掐指一算不就……” “算你个狗屁!”黑老立刻瞪起了眼睛,“天黑之前,你要是找不着你哥,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赶紧说道:“是是……您老先歇会儿,抽袋烟?我先到前面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我哥留下来的标记。” 黑老看着我冷笑道:“要去,咱们就一起去。都起来,跟着他走。” 我心里顿时暗暗一惊:怎么回事儿?难道她在怀疑我? 第二九六章 踪迹全无 - 神隐 - 苗棋淼 随心会雇我带他们进山,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有人告诉她,王欢雇“我哥”带着他们进了兴安岭。 赶山子虽然常年在山里进出,但是有些深山老林,就连赶山子也不会轻易涉足。那里未必有神话禁区,却藏着无数的神异与玄奇,当人无意间触动了山中的禁忌时,他自己也就变成了传说的一部分,永远留在山里了。 赶山子进黑林之前,都会跟兄弟、子侄这样的至亲约定好标记,一旦几天不归,外面的人就会顺着标记进山救人。 我一直是按照前面的标记找人,只不过留下标记的人不是我哥,而是叶寻。 按说,赶山子领路,先走个几十、上百步,看看前头有没有危险,再回来接人是在情理之中。领路赚的不就是这个辛苦钱? 黑老忽然把我留下,是什么意思? 我装着一脸不懂的样子看向黑老时,后者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你这娃子不错。你来,跟我说说话,说着话走路不累。” 我也知道说着话走不累,可我不敢往她身边凑合,这倒不是因为我怕她身上的蛊虫,我敢混进人堆里就没做过什么全身而退的打算。 我怕的是黑老发现我身上还藏着毒药。为了以防万一,豆驴子给了我一颗只有高粱米粒大小的药丸。他告诉我,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这颗药丸能跟所有探神手同归于尽。那颗药丸就藏在了我匕首的刀柄里。 可是,现在黑老叫我,我却没法不过去。在东北山里,大仙儿愿意跟你说话,那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儿,我不过去,就等于是自爆了身份。 我脑子里心思急转,脚底下却一刻没停:“老神仙,你有什么吩咐?” 黑老指了指前面:“顺着那边往里去是什么地方?” 我回答道:“是大仙洞,也叫七王洞。” 黑老转头道:“什么意思?” 我说道:“咱们这地方有个传说,说是老黑龙王被锁在黑龙江里,可是老黑龙王的子孙不干哪!几条小黑龙就从黑龙江里跑了出来,在兴安岭里安家落户了。大仙洞里就住着七条龙啊!” 关于黑龙江因何得名,有很多传说,大体上都跑不出白龙和黑龙争斗夺江的故事。其中一个传说,就是东海龙王的孙子小白龙为祸一方,一条土生土长的黑龙为救百姓,与其争斗数日,最后斩杀白龙,却因为得罪了东海龙王,被天庭锁在江底。黑龙江因此得名。 几条小龙跑出来占山为王的事情却是我编出来的,当地没有这种传说,却有黑龙。 黑老斜眼看着我道:“你见过黑龙?” “我可没见过。”我赶紧摆着手道,“见了黑龙还能活命啊?那片林子,连黑瞎子都不敢往里进,谁还能跑过去送死?要是你们给的钱多……嘿嘿……” 黑老一点没在意我说错了话:“人为财死嘛,可以理解。既然没人见过黑龙,黑龙传说是哪儿来的?” 我赶紧说道:“前几年下大雨的时候,山水呼呼往山底下灌,你们猜怎么着?山水里有鲤子,一尺多长的黑鳞鲤子一条一条往山下游,老辈人都说,那是龙子龙孙上山拜祖宗去了。山上要是没龙……”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随心冷笑道:“这算什么,我还看见过黑蛇游山呢!刮场大风,从山上顺下来两条鱼是多大个事儿?农村人没见过世面。” “什么叫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我轻轻憋了口气,把脸色憋得通红,“前几年,老李家人进了大仙洞……” “没回来是吗?”随心打断道,“别说了,就那些事情,骗骗农村人还行,当我们面儿说出来,只能让人笑话。” 有人跟着嗤笑道:“山上走丢个人就能往山精水怪身上联想,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能干得出来。还特么有龙王?” 我顿时急了:“谁说这山上没有龙王?老辈人都这么说!” 随心冷笑道:“老辈人?老辈人都骗了几辈人执迷不悟了,还拿着没有的事儿骗新人。我都替你们悲哀。” 我怒吼道:“谁说没有?山里还有一个龙神菩萨哩!” 我话一出口,随心他们全都是一愣。有人急声道:“什么龙神菩萨?赶紧说!” “我凭啥告诉你?”我也来了脾气,“你们不是不信吗?你们全都不信,我还说啥?” “你特么的……”那人转身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顺手摘下身上的老洋炮:“想动手咋地?” 我为了把自己装成赶山子,把所有的装备都交给了叶寻,明面上的东西就只带着一支老洋炮和一把砍刀。 那人冷笑着背手往自己身后摸过去时,黑老却开口道:“行了,你们挤兑人家半天,还不让人家动气吗?给我滚一边儿去。” 黑老向我招了招手道:“娃子,别理他们,你给我说说,龙神菩萨是怎么回事儿?” “老神仙。”我收起枪道,“我听人说,龙王洞其实不是个旱洞,往里去就有水,龙神菩萨就盘着腿坐在水里。老辈子上的人都说那是菩萨怕七条龙惹事儿,坐在水里给他们诵经度化哩!” 黑老皱眉道:“你说说,龙神菩萨长什么样儿?”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就听说,是金的,长什么样谁都没见过。以前也有人上山找过龙神菩萨,进了龙王洞就没出来。” “嗯嗯……你在前头带路吧!”黑老把我支到前面,才低声对随心说道,“你怎么看?” 随心说道:“王欢潜入兴安岭,肯定是要找药师佛。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药师佛就在龙王洞里,这才是让我最怀疑的地方。” 黑老冷笑道:“就凭他们三两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我看你是多虑了。” “不!”随心否定道,“我虽然恨不得把王欢碎尸万段,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王欢的能力。他能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连败探神三秀,足矣证明他狡猾。” 随心长叹道:“我败给王欢之后,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让我和王欢易地而处,我能不能像他一样,仅凭着那点有限的资源火中取栗,连败强敌?” 黑老不以为然道:“王欢再强,不也被你们逼出了探神手?” “离开探神手的王欢才更可怕!”随心说道,“在探神手里,我们可以利用种种手段打压王欢,甚至控制他的命脉,让他寸步难行。现在的王欢如同猛虎出闸啊!只要他手头有了资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威胁到探神手的高层。” 黑老诧异道:“这是你给他的评价?” “不是。评价他的人是明心宗的百炼生。”随心道,“百炼生已经向各大宗门发出了警告。这一次,五毒之争由冰凝全权负责,五派高层不会插手。” “如果冰凝取胜,探神手会放过王欢,甚至可以让他再小胜几场。毕竟用一个介乎于有才无才之间的人,更有利于以后的博弈。等到陈文发现我们舍小利而布大局的计划,他再想改变什么,就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他们还是得依靠探神手。” 随心的声音一顿道:“一旦冰凝失手,探神手的高层就会亲自下场,将王欢置于死地。” 黑老声如夜枭似的笑道:“你跟我说的这些,应该都是探神手里的隐秘吧?你就这么相信我?” 随心笑道:“这件事儿,在探神手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上风的命令是伤而不杀,不过,谁也没说应该伤到什么程度。不是吗?” 黑老嘿嘿笑道:“你想让我伤他到什么程度?全残,还是半残?” 随心沉声说道:“我要让王欢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你能做到吗?” 黑老冷哼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拐弯抹角,不如我们苗人来得直接。说吧!你能给我什么?事先说明,不要画饼敷衍我。” 随心之所以和黑老说那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探神手中大概也有人跟她抱有同样的想法。想让黑老给我下蛊容易,难的是逼退其他的蛊师,让随心独占蛊毒的控制权。 黑老就是听懂了随心的意思,才敢坐地起价。 随心沉声道:“如果,我能帮你拿到《毒经》呢?” 黑老惊声道:“是你们袭击了药王谷?” 随心不置可否道:“这是探神手的机密,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吕以非手里有《毒经》,我一定能帮你拿到。” 黑老冷笑道:“只要让我找到吕以非,还需要你帮忙吗?” 随心不以为忤地说道:“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吕以非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他想跑的时候,你抓不住他。” “呵呵……”黑老冷笑一声,没有去接对方的话头,笑声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随心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的交易一直有效,黑老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再谈。” 这一次,黑老连跟随心说话的兴趣都没了,扬声向我喊道:“带路的,什么时候能找到人?” 第二九七章 踪迹全无2 - 神隐 - 苗棋淼 “标记没了!”我自己都发觉自己的声音变了调儿。 “你说什么?”随心当场暴怒,大步往我身边走了过来。我却丝毫没有理会随心的愤怒,像疯了一样到处翻找叶寻的标记。 我不是在骗随心,而是叶寻留下的标记真就在我眼前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了。 按照原先的约定,现在还不到叶寻应该让我们停下来的时候。除非叶寻遇到了什么危险,不然他不会轻易跟我断去联络。 我早就慌了手脚,随心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喊道:“你给我过来,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给我滚一边儿去!”我烦躁之下当场卷了随心的面子,随心勃然大怒:“把他给我抓过来,让他跪着给我解释清楚!” “不知道深浅的东西。”一个探神手冷笑之间使出擒拿手法扣向了我的手腕。 “艹你妈的!”我不等对方手掌接近就反手扣住了对方腕子,右手上抽出的匕首也一刀跟了过去。 五寸多长的刀锋带着刮骨声响穿透了对方大腿,我马上抽出匕首转头跑进了树林。 “追!给我追上去!”随心怒吼之间,探神手紧追着我冲进了林地。 我心急叶寻的去向,没有心思跟他们恋战,跑出不远就顺着一块坡地滚入了山林。 兴安岭的原始森林千百年无人踏足,树上枝叶春生秋落,周而复始,虽然大半化作泥土,但是留存下来的落叶却足够掩盖任何一个人的痕迹。 我滚进落叶之后就停了下来,追在我后面的探神手找不到我的踪迹自然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随心怒吼道:“废物,全都是废物!连一个种地的都追不上,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黑老笑呵呵地说道:“你别小看了一个山里人,他们的身份虽然没有你高,但是他们祖祖辈辈在山里生存,给他一把枪,他能把你们当中一大半的人留在山里。” 随心冷然:“黑老,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黑老没去理会随心,反而高声说道:“领路的小娃子,你出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黑老见我没有反应,再次说道:“你别忘了,我是大仙,你不出来,我也能算到你在哪儿。” 我不由得凛然一惊,那老太太狡猾得很,绝不会是要把我给诈出来。她要干什么? 黑老大声道:“小娃子,你要找你哥,我们要找龙王菩萨。你出来,我们帮你找你哥。” 我明明能听见对方说话,却仍旧趴在树底下一动不动。黑老笑道:“你不出来是吧?等你家太奶抽完了这口烟,就去找你。等我找到你,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黑老说完,果然坐下抽起了烟来。随心忍不住问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找他出来?” 黑老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小看了山里人。有些事情,他知道,你不知道。在山里丢了向导,就等于是丢了半条命。就算是他把我们领到了龙王洞边上,也不能随便碰他。” 我看不见随心的表情,但我估计她肯定是对黑老的话不屑一顾,黑老的声音里顿时带起了几分火气:“我半辈子活在山里,见过的东西比你多,等到真出了事儿,你再想找人也已经晚了。” “我信!”随心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之后马上又转移了话题,“按照常理,那个领路的应该是把我们给带到龙王洞附近了,黑老看出什么没?” “我看见死人了,满山遍野的死人。”黑老神神叨叨地说道,“这里曾经死了好多人,他们谁都没走出过这片山林,等着有人进来把他们带出去。现在我们来了,说不定,每走一步都有死人跟着我们,等着咱们带人走呢!” 随心声音不悦道:“黑老,你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咱们是来探秘,不是来抓鬼的。鬼故事那些东西,还是留着去吓唬小孩儿吧!” 黑老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信?那我告诉你,下面那片落叶里面就有数不清的鬼魂,你只要掀开树叶,就能看见他们。你想不想试试?” 随心显然是不信树叶底下有什么鬼魂,连对方的话都没去接。 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四周缓缓升起了一股寒意,就好像是有人把冰块儿给塞进了我身子底下,刺骨的冷意顺着身体四周氤氲而起,一阵阵地钻进了我的领口、袖管儿。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感到自己身边的树叶颤动了几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潜在落叶之下往我身边爬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时,我眼前的落叶当中已经伸出了一只满是泥土的人手。 正对着我面孔的手指左右摇晃着拨开了发黄的落叶,一寸寸地往我眼前伸了过来。我伸手按住刀柄之后,才觉得不对,索性惊叫一声,从落叶里蹦了起来,拼了命地往山坡上爬:“老神仙救命,救命啊!下面有鬼……有鬼啊!” “抓住他!”随心一声令下,两个探神手同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提上半空,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爬起来喊道:“有鬼,下面有鬼!” “胡说……”随心刚刚说了两个字,山坡下的落叶好似流动的河水一样翻滚而起,一浪压着一浪地向山下汹涌而去,渐渐地在远处堆积起了一座金黄色的山包。 掀去落叶的地面果然露出了上百具被木质长钉给钉在地上的尸体,尸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腐烂殆尽,很难分辨出他们生活的年代。但是从尸体蜷缩起来的手指上看,他们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钉在了地上,否则,那些人也不会疼到生生把手指抓进了地里。 随心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你们下去一个人,把钉尸体用的钉子拔起来一颗看看。” 我身边的探神手推了我一下:“你下去!” “他不能去。”黑老冷声道:“要去,你去!” “我?”那人看了看黑老,又回头看了看随心,见随心目无表情,才小心翼翼地从山坡上跳了下去,抓住一枚木钉狠狠拔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了随心面前。 “镇魂钉?不对,镇魂钉不应该有这么粗。”随心低声自语道,“可是钉子上面明明有符文……” 传说当中专门用来钉住魂魄,不让鬼魂投胎的镇魂钉,确实刻有符文。而且,不论是三钉、七钉镇魂,肯定有一枚钉子是钉在死者的脑袋上,因为古人相信,人的魂魄居住在泥丸宫里。 那颗钉子无论是从人眉心钉入,还是从头顶钉入,都必须直达大脑中心。用木头做成的钉子没法穿透人的颅骨,所以镇魂钉通常非铜即铁。这就是随心一时半会儿拿不准主意的原因。 随心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正想伸手去碰木钉时,旁边的黑老忽然从一个探神手身上拔出刀,抬手一刀活生生砍断了那人捧着木钉的双手。 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儿双手被斩,随心岂能不怒?随心当即抓住腰间刀柄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黑老提着砍刀飞快地退出去两步道:“你自己看他手。” 随心仅仅往那人手上扫了一眼,马上抽身而退,站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等我往那人手上看时,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手掌断口就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除了暗红色的肉丝,连一滴血都没有。更奇怪是,那人明明被砍了双手,自己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仍旧端着两只光秃秃的手腕站在原地。唯一跟刚才不同的是,他面孔在这瞬间压低了几分,就像是盯着自己掉在地上的两手看。 随心沉声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他中蛊了。那截木桩子就是蛊毒。蛊毒已经入脑,他没救了。”黑老说话之间抬手又是一刀,把那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这一次,尸体的脖子上总算是流出了一点血迹,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点,至多只是染红了对方的领口而已。 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连滚了几圈之后正好面对着自己的尸体停了下来,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光秃秃的脖子不放,偶尔还会眨动那么两下。 随心再次挪开脚步向黑老喊道:“你明知道下面有蛊毒,还让我的人去送死?” 黑老的脸色异常凝重道:“不管你相信也好,还是不信也好。我只能告诉你,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木桩就是蛊毒。要不是我看见他身上出现了中蛊的迹象,我自己也会去碰那木桩。” 随心沉着脸没有说话,黑老却说道:“有苗疆蛊师来过这儿,那个蛊师比我还厉害,他会失传了的草木蛊。” 苗疆蛊师素来高傲,他们能当众承认某个人本领高强,肯定是对那人到了心服口服的程度。随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那个蛊师也是你们的人?” “不是!”黑老说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领路的那个娃子,这附近有没有庙?要是有,你就先带我们过去。” 我心里顿时暗道了一声:不好。 第二九八章 踪迹全无3 - 神隐 - 苗棋淼 黑老的想法并没错。很多人都觉得穷山恶水当中找不到山神庙,实际上,恰恰相反,越是险恶之处,越容易找到山神庙。 险恶之处的山神庙可能极为简陋,却可以算作是一种标志,或者是给后来人的一种安慰。无论是谁,在山野当中看到山神庙,第一反应就是以前肯定有人来过,那么顺着山神庙附近的山路往回走就是生路。 七王洞,既然是传说,就应该有传说的依据,山神庙就是传说的依据之一。 可我真不知道山神庙在什么地方啊! 我能判断出最后一尊药王像在兴安岭,完全是因为《万象经》的记载。《万象经·野话篇》里记载了很多小的传说,其中很多传说都不着边际,但是我爸却对这些传说进行了详细的注解,甚至还留下了他个人的判断。 根据我爸的推断,药师佛道场之所以会在黑龙江镜泊湖的龙泉山,是因为龙泉山一带对药师佛的供奉可以追溯到一千六百年前的渤海国。 唐代,东北的粟末靺鞨酋长大祚荣控制了靺鞨各部,于公元六九八年在今吉林建立震国。公元七一三年,唐朝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加授忽汗洲都督。从此,去震国与靺鞨号,专称渤海。当时的渤海国上京龙泉府就供奉着消灾延寿药师佛。 我爸就关于兴安岭“佛陀镇毒龙”传说进行过仔细的推敲,他一直觉得七王洞里应该是药师佛的塑像,甚至还在后面写下了自己判断的理由和进入七王洞的大致路线。 以前我在看这段记录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我却觉得我爸当初应该是探查过七王洞,或者说,已经做好了准备探查药王洞的打算。 我故意打破常规,就是为了把探神手从中原地区引出来。 我问过狐妈,东北鬼脉是探神手投入资源最少的一支禁区脉络。东北分部不仅高手少,资源也少,情报更少。只有在他们资源、情报全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我才能让我们之间势均力敌。 我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让叶寻他们先进山里埋伏,像我们在蓬莱上一样,一明一暗地混在探神手身边慢慢跟他们周旋。 可是,我们计划还没开始,叶寻就先丢了。 山上竟然还出现了蛊毒。 我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现在,我不但不能立刻消灭这支探神手,反而要利用他们帮我找叶寻。 更要命的是,黑老竟然要让我带着她找山神庙。我上哪儿去给她找山神庙? 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山神庙在什么地方。这片林子要棒槌没棒槌,要药材没药材的,有年月没有人来了,谁知道哪儿有山神庙啊?” 黑老点了点头道:“你觉得山神庙能在什么地方,就带我们往哪儿找。快点!” “行!”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棵红松,“你们谁上去看看,找着河在什么地方就喊我。” 我解释道:“山里人修山神庙都是在前面有水、后面靠山的地方。看着河了,顺着河找就差不多了。” 随心随便指了一个人道:“你上去。” 那人抓着树杈三两下子爬上了树顶之后,随心向黑老问道:“黑老,以你估计,那些蛊师什么时候在这儿留下的蛊毒?” “至少上百年之前。”黑老凝重道,“桃木蛊是草木与尸毒的组合,草木吸收尸毒的时间越长,威力也就也大。到了百年之后,桃木蛊究竟会成长到什么程度,连我也说不清楚啊!” 黑老正说话之间,树上那个探神手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死人,死人过来了……” “你说什么?”随心怒吼道,“把话说清楚点!” “是老三,被你们砍了脑袋的老三,他回来了。”那人喊道,“他往这边走呢!” “放屁……”随心刚要呵斥对方,就看见那无头尸体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拿黑狗血、驴蹄子。”随心发令之间,自己从身上拔出长刀向后倒退了两步。 黑老却沉声道:“别动黑狗血,那不是僵尸,给他让条路,让他自己过去。” 走过来的东西的确不是僵尸,如果不是他没了双手和头颅,完全就是在昂首阔步向我们大步而来。 随心沉声道:“怎么让?” “站在两边,中间让条路,等他走过去就好了。”黑老说话之间,自己先站到了一边。 随心赶紧贴着她身边站了下来:“快,站好,听黑老吩咐。” 不久之后,所有探神手就像是夹道欢迎一样,沿着尸体行进的方向站成了两排,给无头尸身让出了一条路来。那具无头尸体脚踩着落叶一步步走向人群中间时,所有探神手都下意识伸手摸向了武器。 黑老沉声道:“谁都不要动,尤其是不能对他露出杀气,千万千万记住。” “照做!”随心第一个松开了武器,无头尸体却停在了随心的眼前,慢慢转动身子对向了随心。 我明显看见随心的身躯微微一颤,右手再次伸向了刀柄,黑老却在这时扣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拽着对方的胳膊道:“别动,千万别动,你一动,我们就全都完了。” 随心挣扎了两下停了下来,无头尸体也跟着慢慢转动了身子,用脚蹚开地面上的落叶,继续前行。 黑老的脸色顿时一变:“蛊尸的动作怎么变了?” 无头尸体刚才还是踩着落叶大步向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变成了用脚蹚着树叶擦地而行,尸体仅仅走出两步随心就变了脸色:“血土!” 我赶紧踮起脚尖往尸体背后看了过去,被尸体蹚出来的地面上全都是暗红色的泥土,乍看之下就像是被人给泼上了鲜血。 血土! 我听人说过,盗墓的人最怕看见的就是血土,土层染血,说明地下阴气聚集,说不定不等开棺就会遇上尸变。 这片树林子里面怎么会有血土?难不成我们脚底下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包,而是一座巨大的古墓? 我赶紧往黑老脸上看了过去,后者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还有谁没过来?说!” “谁?”随心猛地一抬头,“只剩陈梁栋了。” 随心说的是刚才那个爬到树上瞭望的探神手。作为队伍斥候,不到队伍走进安全范围,决不能轻易离开岗哨,他不下来是在情理之中。黑老却咬牙切齿道:“让他下来,跪在蛊神面前自尽,快点!” 随心厉声道:“不行,他没有……” “别说什么‘不行’!”黑老厉声道,“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那么多,赶紧让他下来。” 随心干脆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探神手不是魔门,对属下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作为上位者,平日里拉拢属下还来不及,哪会无缘无故地牺牲手下? 黑老急道:“你让他下来,我同意你的条件,快点啊!” 随心的脸色终于变了——黑老刚才还咬死不肯放口,非要随心拿出厚利交换才答应对我下蛊,现在直接舍弃所有利益也要那人从树上下来自尽,只能说明,连她都觉得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舍利保命了。 随心当即喊道:“陈梁栋,下来吧!你家人的抚恤……” 树上的陈梁栋喊道:“统领,你为了一句话就让我下去送死?” 随心沉声道:“门派需要你的牺牲。赶紧下来,否则……” 随心仅仅碰了一下身边的暗器,那具尸体就猛地一下转过身去对准了随心。 “别动杀意!”黑老顿时吓了一跳,“树上那个,你下来,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那人冷声道:“我只想要活命。统领,我跟着你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几次出生入死,你为了外人的一句话就让我送死,我不服!” 我能理解陈梁栋的心情。现在发生的一切并没到生死关头,任何一件事儿都只是黑老的口述,危机不来,谁会相信需要牺牲同伴才能渡过难关?就算做出牺牲,为什么一定要选我陈梁栋? 每个人都想活命,每个人都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偏偏有人为了一句话让他去死,他能甘心吗? 随心强压着怒火道:“你不服也得服。你现在不死,等到危机过去,我就上报你叛宗之罪。宗门如何对待叛徒,你应该清楚。” “哈哈哈……”陈梁栋声如夜枭般的惨笑道,“好,好……我陈梁栋叛宗,我是叛徒……好,好……你上报去吧!只要有人相信,你随便去报!” 随心终于忍不住了:“我一个人说话,自然没有人相信;所有人说话,谁还不会不信?同意我的意见的人把手举起来。” 糟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随心玩失策了。 老江湖自然能看出我们现在的处境,却不代表应该在这个时候集体表态,这不是在刺激陈梁栋吗? 我正在寻思该如何阻止对方时,我身边的探神手却一个个地把手举了起来。那一支支扬起来的手掌就像无数把利剑,挑向了陈梁栋的神经。 第二九九章 踪迹全无4 - 神隐 - 苗棋淼 良久之后,树上的陈梁栋忽然怪笑道:“原来你们都想让我死?好,我死!” “别——”我刚刚喊出了一个字,树上陈梁栋拔出匕首直奔无头尸体扑落下来。 东北红松能长到二三十米,深山中红松甚至能长到五十米以上。陈梁栋虽然没爬到树顶,但是距离地面也有十多米高,丝毫不做防护的扑落下来自己纵然会粉身碎骨,被他砸中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黑老被陈梁栋吓得亡魂皆冒:“别让他……” 在场的人除我之外,谁也没有想到陈梁栋会来上这么一手,想要反应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陈梁栋砸在了无头尸体上。 双方仅仅一触之下,无头尸体就像是被压爆了气球,砰的一声炸得血肉纷飞,我眼看朦朦血雾向我扑面而来之间,举起双手护住了自己的面孔,飞快的向后退去。 我速度虽快却还是没能逃开血雾笼罩的范围,漫天血点只是与我轻轻一触,我手上就传来一阵像是针扎似的剧痛,等我抬手看时,手背上已经多出了一片像是被钢针扎出来的红点儿。 附近探神手同时惨叫出声,不是在拼命拍打手臂,就是伸手在脸上乱划,我们二十多人谁都没能幸免,全都或多或少沾上了鲜血,个个身上泛起了红点。 等我在往陈梁栋身上看时,却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摔得血肉模糊的陈梁栋,全身上下像是刺猬一样冒出了几寸长的木刺。 密密麻麻木刺只有牙签粗细,却穿透了陈梁栋身上的防护衣,鲜血淋漓的竖在半空。 我眼看一颗从针尖上滚动下来的血珠慢慢渗进了血土时,黑老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我要灭他九族。” 随心挣扎起身道:“黑老,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儿。” 黑老咬牙道:“苗疆曾经出现过五个极为诡异的蛊神,他们既是蛊师也是赶尸人。只有他们善于用尸体养蛊。也只有他们敢略五毒教之锋芒。” “当年,他们用尸神蛊与五毒教争锋时,整个苗疆都被卷进了那场大战。五尸神虽然一败涂地,五毒教也损失了不少长老。” “那之后,五毒教对五尸神残余的势力展开了血腥清洗,很多蛊师无辜被杀,甚至连他们所在的寨子都被血洗一空,从那之后,苗疆就在没有了五尸神记载。但是……” 黑老话锋一转道:“苗疆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五尸神并没死在五毒教手里而是远遁他乡,集聚势力,准备卷土重来,也正因为如此,五毒教才会毫不留情对五尸神的弟子进行屠杀。” 随心惊声道:“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尸体就是五尸神的蛊毒?” “对!跟传说中一模一样。”黑老点头道:“我刚才还在奇怪,苗疆的草木蛊怎么会出现在东北,现在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五尸神最后落脚的地方。” 黑老说道:“东北天寒地冻,不利于毒虫生长。所以苗疆蛊师很少会踏足东北,就算过来也只会选择夏季。但是五尸神不同,他们的蛊毒不受气候的影响。” 黑老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五尸神的蛊毒,既是毒也是咒,他极为精通咒术一道。蛊咒双重作用之下,很少有人能逃出他们的追杀。” 黑老沉声道:“五尸神有一个毛病就是极好面子。他们不一定会因为你杀了他们弟子跟你结仇,肯定会因为你薄了他们的面子,对你追杀到底。据说,当年他们五毒教开战就是为了脸面之争。” “我刚看见桃木蛊时,就怀疑那是五尸神的手笔,可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五尸神已经消失了将近两百年,那还怎么巧被我们给碰上?” “直到那具尸体走过来,我才知道是五尸神来了。刚才我们只要恭恭敬敬的把尸体送走,也就没事儿了,现在……” 黑老看着地上的尸体咬牙切齿的道:“我们全都中了五尸神的蛊咒。” 随心的脸色有些发白道:“你解不开蛊咒?” “你当我是谁?”黑老暴怒道:“五尸神纵横苗疆的时候,连我祖师爷都没出生,我拿什么跟他们斗法?” 有人小声道:“两百年都过去了,五尸神说不定都已经化成灰了。” “可他们的蛊毒留下了。”黑老急躁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领路的,现在往回走,得走多久才能回去?” 我赶紧道:“咱们进来走了四天,就算没日没夜往回赶也得两天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黑老急得团团乱转。 我小声道:“老神仙,要不咱们去求求金菩萨,说不定拜拜菩萨……” “对,你说的对!”黑老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喊道:“全力去找药王像,找到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就去找,领路的,你赶紧带我们去找山神庙,就往你觉得能找到地方找。” “行!”我刚才让陈梁栋往树上爬。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好去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山神庙应该在什么位置上,我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个估量。 我带着人往山坡背后走时,有人冷着声音道:“你走错地方了吧?这是背阴的地方,山神庙不是应该建在向阳的地方么?” 我回答道:“正常肯定是那么回事儿,这次不一样啊!这地方那么邪性,山神庙不应该是那邪性往哪儿压着么?我估计……” “估计你个狗屁!”那人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让你领路,你就好好领,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你倒替我们做上主了。给我滚回来。” “等等……”黑老道:“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人道:“黑老,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要在由着他瞎跑,说不定能被他个领到什么地方去?我看咱们还是……” 我不等黑老说话就反驳道:“什么叫我瞎跑,我领你们去的地方要是有山神庙咋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人眼泛冷光的道:“要是找不到山神庙,我就剥了你的皮!” “指不定谁剥谁皮!”我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我故意带他们往背阴的地方转,不是想要去找山神庙而是想去找叶寻。 我虽然不懂什么尸神蛊,但是我听叶寻说过,但凡是僵尸类的东西都喜阴,越是阴气聚集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发生尸变。 如果叶寻他们也发现尸神蛊,以叶寻的性格肯定要哪有危险,他就往哪儿扎。找到尸神蛊的根源,说不定就能找到叶寻。 我一路往山坡下过去时,却发现山势也是往下植被就显得越少,等我翻到了山腰周围不仅看不到像样的树,就连荒草都不见了踪影,再往下去就是漫山遍野的黑石堆。 刚才跟我较劲那人忍不住喊道:“庙呢?这特么哪有庙?” 我回头喊道:“你家庙修在半山腰子上?不爱走别走,老子还特么不爱领你呢?” “你特么的……”那人奔着我冲过来时,随心怒喝道:“够了,领路的,我们再跟你往前走五百米,要是还没看不着有庙,你马上给转头。听见没有。” “知道了!”我嘴上这么答应心里急得不行,我一路走过来,两只眼睛就没闲着过,把附近的东西全都给看了遍,可这附近连半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叶寻要是来过,再怎怎么样也会给我留下一点标记,叶寻和豆驴子究竟跑哪儿去了? 难不成,我真找错地方了。 我正着急时脚底下忽然一软,好像是踩在了水管一类东西上面。 蛇! 我赶紧缩脚时,却看见一条身体发灰色带着白磷大蛇从我脚下游了过去。 铁树皮? 铁树皮是东北能看到的最毒的毒蛇,属于蝮蛇的一种,毒性仅比响尾蛇稍差一些,被它咬到不及时救治只有死路一条。 我刚才踩到的东西就是它? 我仔细看过去时,才发现那条铁树皮的鳞片已经被石头给膈开了一块,里面红肉都经翻了出来,这明明就是我一脚踩上去的结果。 别说我踩到的是一条毒蛇,就算是踩了一条菜蛇,它也能反口咬人。可是这条铁树皮,被百十多斤人踩在身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正看着毒蛇发愣的时候,黑老就兴奋道:“领路的,你走的路没错,赶紧跟着蛇走,别让他跑丢了。” 我跟着那条铁树皮往山下跑时,才发现附近游动的毒蛇越来越多,而且全是清一色的铁树皮,成百上千的毒蛇都在向同一个方向游动,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我却心安了一半儿,这是有人在故意引蛇,如果,附近没有其他用毒高手,引蛇的人肯定是豆驴子,他们没死,没死就好。 我连追几步之后,忽然发觉不对,赶紧站了下来——我一个带路赶山子,看见蛇群就算没吓得屁滚尿流,也得撒腿就跑啊!怎么会往蛇群里面钻? 我这边刚一站住脚步,黑老阴森森的动静就从我后面传了过来:“你胆子不小啊!” 第三零零章五尸再现 - 神隐 - 苗棋淼 还是被黑老发现了? 我心中凛然之间,随心也带着探神手的人马向我围了过来:“你不害怕么?” “怕?怕有用么?”我强自镇定道:“都到这儿了,我还能跪下求饶啊?我给长虫磕头,他们听得懂么?” 随心冷声道:“世上没谁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必有仗持,我看你不像是赶山子?你凭什么敢往蛇群里钻?” “你啥意思?”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随心绕着我转了几圈:“我越看你越不像是赶山子。”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是咯噔一声,脑子里飞快的把自己一路走来的表现回想了一遍,我好像没出什么纰漏。 随心微笑道:“你是不是可以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怕毒蛇?” 南方人不怕蛇,东北人却一向敬而远之,有时在山上遇见长虫都不打。别说是往蛇群里钻了。 我从身上摘下一个水壶:“就凭它。” 黑老把水壶接过去闻了闻:“这药酒做得还算马马虎虎,在东北能把蛇药做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了。” 那壶药酒是豆驴子临走给我的,为的就是装得更像赶山子。 赶山子身上哪有不带蛇药的道理? 豆驴子也说,这个蛇药配的不算高明,配得太好反倒容易露馅儿。 黑老把水壶扔还给我的当口,随心忽然抓住我的后衣领,猛地往下一扯,硬是把我衣服了撕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我身上看过来时,有人低声道:“他什么没有暗记,不是探神手。” 原来他们帮我当成了探神手? “给他一件儿衣服!”随心随意摆了摆手,转身想走的工夫,我忽然抓住随心的后衣领猛地扯了下去,随心绝没想到我会来上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当场被我撕开了衣服。 “啊——”随心尖叫之间用手护在胸前:“给我杀了他!” “艹你妈的!”我摘下老洋炮顶住了随心胸口:“臭逼娘们儿,老子跟你上山,又没卖给你们。一会儿这,一会儿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还特么撕我衣服,你真当老子好欺负?” 随心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老洋炮威力虽然不大,但是贴着身子开枪,就算横练高手也受不了一枪。 “说的好!”黑老笑呵呵的把住了我的枪管:“看看这娃子,他比你们还像探神手。这次,你要是不死就跟我吧!保证比你赶山过得舒坦。先把枪放下,有话好说。” “那不行!”我脖子一梗道:“他们这么多人,你让我放下枪,万一我吃亏了咋办?” 黑老笑呵呵的道:“随心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和这娃子计较了?” 随心强压着火气:“行,我不和他计较。” “我信老神仙。”我刚把枪收起来,几个探神手就一拥而上,按住了我的胳膊。 随心冷声道:“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的手下不跟你计较。” 我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逼娘们吭声就不能当话听,老子今天认了。” “你们是在打我老太太的脸么?”黑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刚才那一顿指桑骂槐还有她一个。她怎么能不生气? 随心还没来得及开口,黑老就说道:“今天这娃子要是倒了一根汗毛,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随心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几次,才咬牙道:“放开他!我告诉你,没有下次了。” 我冷笑道:“有老神仙在,我怕你个逼娘们儿?” “你……”随心正要发作之间却看见黑老似笑非笑站在往他身边挪动了一步,才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嘿嘿冷笑了一声站到了黑老身后:“老神仙,我给你带路。” 黑老笑眯眯的往我手里塞了一个龙眼大小的药丸:“这东西你拿着,它可比那药酒管用多了,有它在,什么蛇都不敢伤你。” “谢谢老神仙。”我攥着药丸再次跑向了山下,没过多久我就渐渐听见了水声,那条山沟下面果然有藏着山涧,从山上下来铁树皮,游到水边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沿着山涧边缘结队游向了上游。 黑老伸手在山涧里捞了一下:“水里什么都没有,蛇怎么不下水?领路的,上游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大仙洞。”我记忆力七王洞的就应该是在这个方向。 “往上走,注意被踩着蛇。”黑老挥手之下所有人都跟在蛇群的背后小心翼翼的往上游搜索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自己跟踪的那条铁树皮调转了方向,顺着山坡爬向了山涧旁边的石碓,拧动着身子钻进了石头缝里。 我拿着砍刀往石头堆上敲了两下:“石头后面是空的。” 我绕着石堆转了半圈才发现,石堆的背面是一座像是坟包似的山洞,那堆石头正好封死了洞口:“这……这不能是座坟吧?” 各地习俗不同,打坟的方式也就不太一样,东北普遍都是坟坑,区别就在于棺材下葬的深浅。像是山洞一样的封口坟也不是没有,但是相对而言会少上很多。 黑老绕着山洞转了一圈道:“把洞口挖开。” “不行,不行……”我赶忙道:“山里的坟可不能随便挖,谁知道坟里埋的究竟是啥呀?这要是挖了仙家坟,咱们还能活命么?可不能这样……”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随心伸手把我推到一边儿:“你们几个看着他,再敢叽叽歪歪让他好看,你们几个过去挖坟。” 那几个探神手虽然是在挖坟,但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搬下来一块石头都得看看附近的动静。 一开始,被探神手扔出来的石块还只是带着些湿润的浮土,没过多久,被探神手扔出来的石块上就带起的血迹。 随心脸色凝重道:“做好防护,继续挖。” 几个探神手赶紧带上防毒面具,其他人也跟着退出了几步开外,小心戒备看向了石坟,被人从坟里撤出来的石块上沾染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满地的石头像是被血浸过一样遍体通红。 一条条毒蛇也开始有气无力从石缝里爬了出来,黑老随手抓起一条铁树皮,捏开蛇嘴用手往它毒牙上碰了一下:“都小心着点,铁树皮的毒液没了,它在里面咬过东西。” 我不知道被强行采集毒液的毒蛇会不会变得虚弱,但是从那些毒蛇游动的速度上看,它们明显萎靡不振,即使被人碰到也不知道反击,很多铁树皮还没来得及爬出石洞就已经死在了石缝当中,要不是还有些相对强壮的毒蛇游了出来,方圆十几里之内的铁树皮就该彻底绝种了。 我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坟门的当口,堆在门口石块忽然轰的一声塌了下来,一个躲闪不及的探神手当场被从里向外倒下来石头砸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同伴只是抓着那人手臂向外拖动一下,那人被石头压住的左腿从膝盖开始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断口处的伤痕就像是被刀切过一样整整齐齐却看不见有血流出,断腿探神手足足盯着自己伤口足足看了五六秒中之后,才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腿……统领……统领,我没中蛊,我没中蛊……你一定要相信我。” 黑老凛然道:“把他拖到干净地方放火烧了,快!活着烧。” “照做!”随心现已经顾不上其他,只能亲自下令处决手下,架住那人的两个探神手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拖着人跑到一块岩石后面。 冲天火光呼的一声从背后窜上半空之间,带着人肉味儿的浓烟随之狂卷而来,那个被烧着了的探神手,猛然从岩石背后直立而起,挂着满身乱窜的火苗伸出一只手来,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就是你们下场,你们等着吧!谁都跑不出去……” 我身边探神手伸*过我背后老洋炮,对准那人就是一枪,火光燃动的枪砂喷薄而出之下,将那人整个掀翻在地,落到岩石背后再也没法起身,只有黑漆漆的浓烟滚滚而出。 黑老顿时大怒道:“谁让你开的枪?” 抢走我火枪那人顿时吓得把枪扔在了地上:“我……我就是……我就是……” “混账东西!”黑老抬手给了那人两个耳光,还不解恨又往他身上踹了两脚才算稍稍消气:“把旁边那两人也杀了。他们中蛊了。” 随心的手下刚一举刀,那两人转身跳进山涧,拼命窜上了对面山坡,黑老声嘶力竭喊道:“动手哇!你们都干什么呢?放箭射他们快啊!” 这些探神手身上虽然带着弩箭,但是随心没有下令,别人也不敢随便放箭,只是眨眼的工夫就让那两人跑得无影无踪,黑老跺脚道:“你们怎么回事儿?废物,全都是废物!” 黑老指着随心大骂道:“怪不得你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欢,关键时刻犹豫不决,你不输谁输?” 随心怒吼道:“他们毕竟是我的手下。” 黑老也来了火气:“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尸神蛊。” 第三零一章 再见五尸神 - 神隐 - 苗棋淼 “你说什么?”随心面色微变道,“你再说一遍?” 黑老压着火气道:“我说几遍有什么用?你们不知道五尸神的可怕,等到知道了,想要后悔也晚了。” 黑老干脆不再去理会随心,转头指向了山洞:“看看洞里都有什么。” 几个探神手打着手电往山洞里照过去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盘膝而坐的尸体,尸身的左腿明显齐膝而断,就跟刚才死去的那个探神手一模一样。 盘坐的尸身从脸上开始直到双腿都布满了毒蛇牙印,刚才钻进了坟里的铁树皮就是在啃咬这具尸体? 我的目光仅仅往下一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那尸体的胸口上竟然插着一把刀,叶寻的血眸! 三尺多长的刀身完全没入了尸体前胸当中,只留下一截刀柄露出外面,随着尸体上下起伏的胸口在微微颤动。 叶寻肯定跟这具尸体近距离交过手,否则他的长刀不可能将死尸透体而过。叶寻究竟是碰上了什么,怎么会连刀都拔不出来就让尸体跑了? 我身上忍不住一阵发冷,站在我边上的黑老低声道:“娃子,你在害怕吗?” 我颤声道:“对,对……你看那死人胸口……他还在喘气啊!” “他已经死了。”黑老沉声道,“那把刀不是普通的玩意儿,能把尸神蛊定住,那至少也该是有高手加持过的法刀,说不定还是道门大能的随身兵器,难怪尸神蛊要往外逃。就让那把刀那么插着,谁也别去动。咱们走。” 到了这会儿,我再怎么放心不下叶寻,也得跟着他们往前走。 我虽然没去碰叶寻的血眸,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我从进入这片林地已经连续遇上了两次尸神蛊,叶寻他们是不是也遭遇了蛊毒才跟我断去了联系? 我开始拼命地回想《万象经》里的记载。我爸特意标注了药师佛传说,肯定是做好了探索这片禁区的打算,他不可能无备而来。 可他准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记忆力也非常好,只要特意去记的事情,十年八年都不会忘。可是我从孤山密窟出来之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其中也包括了大半的《万象经》。 我爸到底写过什么来着? 我拼命回想之下忍不住用拳头敲起了自己的脑袋,走在我后面的黑老忽然开口道:“娃子,你想什么事情想不出来了?” 我只能敷衍道:“我记得老辈人说过大仙洞的事儿,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黑老眼睛一亮:“你坐下,好好想想,不着急往前走,想起来再说。” 我干脆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老辈人怎么说的来着……” 黑老在旁边提醒道:“你仔细想想,老辈人有没有提过草药什么的?或者大仙,或者说什么坟?你好好想……” 我猛然一拍大腿道:“对了,有坟!老辈人说了,这座山里有狐狸坟。老辈人说,山上本来有个白大仙,后来龙王来了,白大仙没打过他们,就认了人家当干哥哥。求不动龙王爷的事情,可以求白大仙。龙王爷稀罕那个干妹子,白大仙说句话,肯定好使。” 这话其实是我编出来的。我爸曾经在备注里连写了三个“白狐”,还有“棺材”。那些东西只是为了给他自己提个醒,没有必要记得那么详细,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连写了三遍“白狐”。 “狗屁!”一个探神手破口骂道,“你们这帮乡下人,什么骚事儿都想得出来!还哥哥、妹妹、狐狸精,你们怎么不说那狐狸精是龙王养的小三儿?” “怎么说话呢?”我起身怒吼道,“在山里,什么话你都敢瞎说,不要命了?” 那人抱肩冷笑道:“你让那个什么白大仙出来啊!看看她能不能啃了我一根毛去?” “闭嘴!”黑老呵斥了那人一句,才和颜悦色地说道,“娃子,你能找到白大仙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老辈人都说白大仙后来渡劫不成,死了,可她的棺材却一直在山里,具体在什么地方,没人看着过。” 我话锋一转道:“老辈人说,想找白大仙,只要在树后面放上三个鸡蛋就行。白大仙吃了,晚上过来。吃了你的东西,你再求她,肯定有求必应。” 我是为了让白大仙的事情听起来像是真事儿,才故意这么一说,没想到,黑老却真的开口道:“你们几个往附近找找,翻了天也得把鸡蛋给我弄回来。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扎营,等明天再走。” 鸡蛋有没有我都不怕,本来就是传说里的事儿,鸡蛋在不在,谁还能真去深究什么吗?黑老要在这儿扎营,却正好合了我的心思——我是想要在晚上就近赶过去看看叶寻有没有在刀上留下什么线索。 等到半夜我才悄悄从营地边缘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摸向了石头坟。我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随心的声音:“黑老,你怎么那么相信那个领路的?他就是满嘴废话……” “不!”黑老说道,“他说的那些传说,跟真相越来越接近了。你们没接触过药王谷,应该不知道药王谷里其实有一件至宝叫‘药狐’吧?” 黑老不等随心发问就解释道:“传说,药王谷会用草药喂养异种灵狐,灵狐会在若干年之后变成通体洁白形同白玉。到了那个时候,药狐就会变成石雕似的东西,但是割开药狐脉络却能放出血来,药狐血就是一种圣药。” 黑老沉声道:“我虽然不知道药狐血究竟能做什么,但是我却知道药王谷培养过三只药狐,其中一只送给了五毒教,另外一只在很多年前不知所踪。后来的药王谷里就只剩下了一只药狐。” 我听到这儿时不由得微微一怔。豆驴子在狐仙洞里看见的那只白玉狐狸难不成就是药狐? 黑老道:“五尸神不会无缘无故地潜进这荒山野岭,要是药王谷的人当年也来过,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怀疑,那娃子说的白大仙就是一只药狐。” 黑老说话的声音明显越来越远,她是在往前走?那边不就正好是石头坟的方向?她们想要干什么? 我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可我又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落在距离她们二十多米的地方。再往前去,说不定就能被随心发觉我的行踪。 我跟出一段距离,随心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黑老,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去拿那把法刀!”黑老道,“五尸神当年横行一时,却没能离开苗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道门法术能克制尸神蛊。当年对敌五尸神的先锋就是药王谷。” 随心诧异道:“药王谷还修道法?” 黑老也同样惊讶道:“这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随心摇头道,“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药王谷的传人从没修行过道法,武学也谈不上独树一帜,与道家武学流派有很多互通之处,药王谷的高手在江湖上并不出彩。” “看来时间过去得太久了。”黑老像是低声自语道,“江湖早就忘记了五毒教和药王谷的可怕之处。” 随心像是随口道:“如果药王谷真像传说中那样神秘莫测,也不会轻易被人灭门了,不是吗?” 黑老试探着问道:“覆灭药王谷的人是不是你们探神手?” “这件事情……”随心正说到关键之处忽然停了下来,“噌郎”一声拔出了兵刃。我赶紧蹲身往随心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具单腿独立、身上插着长刀的尸体。 石头坟里的独腿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坟里弄了出来,背对随心站在了远处的山坡上,从他背后上透出的寒光四溢的刀锋不仅只剩下了半截,还在一点点地向后收缩——有人站在尸体正面拔刀? 我赶紧低下脑袋贴着地面往前看去,可是那具尸体的独腿之下却是空空如也。 站在尸体前面拔刀的人,要么侧着身子用肩膀顶住尸体,一点点向外拽刀;要么就是那人根本没有身子…… 我忍不住把手伸向刀柄时,随心沉声问道:“那边是哪位朋友在装神弄鬼,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躲在尸体背后那人不但没有说话,反倒加快了速度,刺穿了尸体的血眸蓦然之间带着刀刃刮骨的声响猛地缩回半尺。背对着我们的尸体也像是受不了刀锋抽回的剧痛,面对脚尖儿弯下腰去。 尸体背上的刀锋直竖向天,刀上寒光从刀锋开始向尸身脊背上缓缓流去之间,莫名掀起的冷煞竟能让人在几米开外蓦然心悸。我忍不住一把按住了刀柄。 黑老把手伸进了斜跨在腰间的口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办法把死人转过来,我要看看尸体正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随心稍一犹豫之后,从背包里拽出一只连着绳索的飞爪提在了手里。 她是要用飞爪调转尸身? 第三零二章 再见五尸神2 - 神隐 - 苗棋淼 随心用飞爪的本事,我在蓬莱仙岛上就见识过,从她拎出飞爪的一刻,我就屏住呼吸伏在了草丛当中。 随心放开的飞爪还在空中前后摆动之间,对方忽然一声轻喝,手中飞爪电射而出,紧贴着断腿尸体的右腰掠过之后,又忽然回转,抓进了尸体腰间。随心只是轻轻一带飞爪后面的绳索,那具直立在地面上的尸体好似陀螺一般以单脚为轴猛地转动了半圈,变成了正对我们的方向。 这时,我才看见尸体胸前竟然挂着一只雪白色的雪狐。 那只白狐正用两只后爪蹬在尸身腰间,前爪揽在尸体的脖子上,嘴里含着刀柄一点点往出拔刀。 “狐狸!” “药狐!” 随心和黑老几乎不分前后地喊出了声来,那只狐狸好像也被突忽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 狐狸看似狡猾,其实非常胆小,遇见强敌会第一时间逃命。可是那只白狐却在暴露了身形之后猛地向上一窜,把尸体给扑倒在地上,用后脚蹬住尸体前胸,前爪扳住长刀的护手,猛地挺身而起,硬生生把长刀从尸体上拔了下来,衔着刀柄向树林的方向跑了过去。 “抓住它!”黑老的话没出口,随心就先一步冲向了衔刀逃逸的灵狐。 叶寻的血眸看似狭长轻便,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重刀。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长刀,普通人只要挥动十次左右就会手臂酸痛,那只狐狸能有多重,它拖着一把跟自己分量差不多的长刀又跑得多了快? 狐狸还没跑出几米,就被随心追到了身后。白狐明知道随心临近,急得围着长刀团团乱转,却还是不肯弃刀而去。高速奔跑的随心眼看狐狸不动,蓦然加快脚步猛冲数米之后飞身而起,双手犹如苍鹰捕食一般凌空往白狐背后抓了过去。 围着长刀打转的白狐这时再想逃跑却已经晚了,吓得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就在随心手指快要碰到白狐皮毛的瞬间,我忽然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厉声喊道:“黑老想杀你!” 已经把白狐抓在手里的随心顿时就是一惊,急忙在空中转身往黑老的方向看过去,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扬起手掌的黑老。 两个人一个像是准备暗中偷袭,另外一个却像是猛然惊醒,对视在一处时,随心忽然抓着白狐往黑老身上砸了过去。吱吱惊叫的狐狸像雪球砸向黑老的当口,后者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往狐狸身上接了过去。 我却趁着黑老出手的瞬间,摘下了身上的老洋炮,对准黑老后背就是一枪。成片的铁砂蓦然打在对方身上时,黑老背上浓烟四起,她的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我丢开老洋炮飞快地往随心身边跑了过去。后者见我过来,先是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跟我错开几步形成犄角之势看向了黑老。 我们两个刚刚拉开架势,我就捂住肚子弯下了腰去。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中蛊了。可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黑老是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 黑老一手掐着灵狐,声如夜枭般笑道:“想跟我斗,你们嫩了一点。都给我留下吧!” “走!”我强忍腹中绞痛,一手抓起地上的血眸,一手拉起随心撒腿就跑。我们身后的黑老仅仅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站在远处冷笑着看我们钻进了树林。 我带着随心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支持不住,一前一后地跪在了地上。 我强忍着剧痛摘下了身上的酒壶猛往嘴里灌了两口。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希望豆驴子的药酒能暂时压制蛊毒了。 两口药酒下肚之后,我只觉一阵恶心,双手撑在地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直到我从嘴里吐出一口混着青色蛊虫的粘液,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我犹豫了一下,把药酒给随心递了过去,后者也吐出了一口蛊虫才看向我道:“你是王欢?” 我刚才提醒随心的时候忘了去用假声,想在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了。 随心见我点头才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微怒道:“我特么还想问你要干什么?你们追我追到了东北,现在反过头来问我要干什么?你不觉得自己有病吗?” 随心被我气得脸色一阵发白,过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了自保!”我沉声道,“那个老太太对我没安什么好心,你活着,我还能利用你压制她一下;你死了,她很快就会对下手。我不得不救你。” 黑老从始至终都对我表现得太过热情,尤其到了后期,她一直都打算利用随心看不起山里人又不允许我随意“挑衅”她威严的毛病,想让我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左右,甚至完全依赖她。这种做法,不由得不让我起疑。 我第二次生疑就是在石头坟外。黑老让人烧掉中蛊探神手在情理之中,但是活烧却又有故意挑拨随心和下属关系的意思,尤其是本应该由她自己动手的事情,非要交给两个探神手去做,就更容易让人怀疑她另有目的。 直到我听见黑老要去石头坟里找叶寻的血眸,就知道她大概是想要对随心下手了。既然她已经打起了血眸的主意,为什么不趁着白天拿刀,非要等到深更半夜,毒虫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回去?她大概是想要无声无息地把随心留下。 后面的事情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如果没有我的提醒,随心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随心擦着头上的冷汗道:“王欢,你能看出来黑老对我下手的目的吗?” “为了控制你的手下。”我沉声道,“黑老一开始并没把你们当一回事儿,直到那具无头尸出现,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的属下出来送死。我看得出来,她需要有人死。” 我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不死,他们不会完全听黑老摆弄。而且,她每次动手都得先征求你的意思,由你向手下发布命令,这样一来可能会浪费掉很大的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你,又会怎么样?” 随心脸色一变道:“起来,跟我回去救我的手下。” “来不及了。”我摇头道,“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着了黑老的道道儿,你回去也只能是面对一群中了蛊毒的下属,回去有什么用?” “那我也得回去!”随心执拗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属下死在黑老手里!你跟我回去。” 我没好气地骂道:“我回你个狗屁!” 随心冷声道:“你不跟我回去,我现在就发信号,让我手下赶过来。他们过来之前,你跑不掉。” 我被随心气得脸色铁青:“骂你傻逼娘们儿一点不冤枉你!你他么‘随心公子’的名号是跟人睡出来的,一点脑子都不长?” “我们现在回去能干什么?你是会解毒,还是会下咒?回去除了送死没有第二条路。你想死,我不拦着,别特么把我算上。老子刚才就不该救你个傻逼。” 随心被我骂得脸色发白,却一个字都没法反驳,紧盯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帮着我去找叶寻。只有找到叶寻,才能找到豆驴子,他们两个出来,我们就有救了。” “那我的属下怎么办?”随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你现在带我走出去,我要找宗门申述,让他们再请蛊师过来主持公道。” 我沉声道:“你现在还信得着蛊师吗?再说,我们身上的蛊毒有没有解开还是两句话,你就确定自己能活着走出去?” 随心也愣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办?” 我正色道:“你发求救信号,把别的探神手也给引过来。人多了,黑老反倒不好下手,她总得有所顾忌,你说对吗?” “你是想把山区里的探神手一网打尽吧?”随心话一出口,马上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等于是在告诉我山区当中不止他们一支探神手在。 我故意装着没有听懂:“话我说到了,信不信由你。那些人是你的手下,又不是我的手下,他们都死光了,我只会拍巴掌乐呵,他们活着我才难受。”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脚踩落叶的声响,奇怪的是,那脚步声不是在步步前行,而是在一下下地往前跳跃。 断腿尸? 我和随心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想要后撤,可是我身上刚一发力,全身上下就从里往外地掀起了针扎似的剧痛。那就好像是有无数钢针想要从我肉里长出来一样,从肌肉到关节,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我们身上的蛊毒没解? 我转头看向随心时,她已经蜷缩着身子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滚而落。随心脸色惨白地向我看过来时,毫无血色的嘴唇也跟着颤动了两下,像是想要求救,只是“救命”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一步上前抓住随心的衣领狠命地将她给拖向山坡,跟她一块儿滚了下去。我刚从地上爬起来,那单脚踩地的声响就追到了我们头顶的方向。 第三零三章我扶你 - 神隐 - 苗棋淼 我身上蛊毒发作,全身关节剧痛钻心,明知道怪尸临近却连逃生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拼命拽着随心不断倒退,尽可能把身躯缩紧山坡下面荒草当中。 断腿尸独脚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听对方的独腿落在了我们头顶上方,我伸手抓向血眸的瞬间,却听见随心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我赶紧回手捂住了对方嘴,狠狠瞪了随心一眼。 可我却在这时也被左臂关节上传来的剧痛疼出了一身冷汗。 我眼见一根像是松针似的木刺穿透了我的衣服,从手臂上钻出了体外。滚圆血珠从木刺尖端簌然流落,尖锐的木刺也在节节攀升。 那根只有钢针粗细的木刺,就好像是牵扯着我手臂上的神经不断拉扯,每向外钻出一点,我都觉得痛彻心肺,脑袋里除了剧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尸神蛊? 我还记得那像刺猬一样全身被木刺扎穿的探神手,他死前就是中了尸神蛊。 黑老说过,尸神蛊是蛊毒也是咒术,如果没有巫门秘咒,那根木刺怎么会凭空从我身上长出来? 我正疼得几欲昏厥之间,断腿尸却沿着山坡一步步的跳了下来,用一条独腿撑住地面,将身躯拔得笔直。 我不见手脚移动,他却在山坡上缓缓转过了身来,脸色阴冷的看向了我和随心。 我与对方四目相交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了——从我四肢上生出的木刺,好像四支长钉,毫不留情的钉死了我四肢关节。 我双腿已经变得僵直无力,提刀的手臂又回不过弯来,就像是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只等着有人过来下刀。 断腿尸轻轻垫着脚步一下下的往我身边跳过来时,我猛一转头咬住了我自己肩膀上的木刺,仰头向后拽去,硬生生把木刺给扯出了体外。 木刺离体我只觉得像是把自己的手筋活生生的拽了出来,差点疼得魂飞魄散。可是为了活命,我却只能强忍着剧痛,把手肘送到了随心嘴边:“咬住,快点!” 随心毫无迟疑咬住木刺尖端,我自己拽着胳膊奋力向外一扯,硬是拔出了手肘的毒刺,我的手也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外甩动而起,从伤口上溅射而出黑血也一路洒向了地面。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掌怎么按上了血眸的刀柄,只记得自己凭借着本能打出了一记离手刀。 三尺长的血眸在我手中飞旋而起,化作刀轮 ,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凌空而去。 我在千钧一发之间发出的一刀,明显带着死里求生的意志,人的精气神全都集中在了刀上,换做平时我刻意出刀。也未必能在瞬息之间就达到那种以神御刀的境界。被生死激发出来潜能让我那一刀带起电闪雷鸣般威势,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我那一刀也同样是在赌命,我出手之前手臂几乎没了知觉,完全是靠着自己残存的意志控刀出手。 一刀得手,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招失手,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我甚至不敢去看那一刀结果。 直到数秒之后,我才听见了一声刀锋砍断了骨骼的声响。 等我回头看时,横飞而去的血眸已经斩断了尸体的独腿,鲜血淋漓挂在了远处树干之上,无腿尸体仍旧是躯干笔直立在草丛当中。 我那一刀是要去削尸体的首级,可刀锋却偏离了我预计的方向。 糟糕! 我的脑袋刚刚冒出两个字来,就再也承受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恢复了知觉,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见身边传来了一阵阵压抑抽泣声。 等我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就是泪流满面的随心,对方就像是被的扔在狼窝的小女孩,明明吓得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害怕吵醒了身边的恶狼,只能强压着恐惧一下下抽泣,或许只有这样的哭泣才能让她稍稍化解她的恐惧。 随心看见我醒了来,强忍着哭声给我打了一个眼神,我稍一转头就看见了那具双腿齐断的尸体。 面孔僵硬的死尸用双手撑着地面,一动不动矗立在距我不到一尺的地方,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黑血已经把我身下泥土浸透数尺,带着腥气黑血还在一滴滴的从尸体的断腿上滴落而下。 “有什么可哭的?死猪不怕开水烫,都已经中蛊了,多中几样还能怎么着?”我挣扎着摸向自己左肩咬牙将木刺给拔了出来,三根木刺接连离体之下,我疼得全身冷汗淋漓,手臂和双腿却渐渐恢复了知觉,唯独左腿却像是被人从身上砍下去一样,丝毫没有感觉。 我试着挪动了一下左腿,整条腿却像是不是我身上的东西,半点都不听使唤。 我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王欢……王欢……你怎么了?”随心像是发觉我身上不对试探着喊道:“王欢,你说话啊?” “我腿废了!”我沉声之间,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像是那条独腿残尸一样,一步步蹦到树边奋力拔下血眸,两刀砍断了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拐杖,支撑着自己的残腿慢慢挪回了随心身边,伸手拔掉了她身上的木刺…… 随心疼得嘶声尖叫,我却面无表情的把她四肢上木刺全都拔了下来,才对疼到全身打颤的随心道:“你走吧!赶紧会合探神手,说不定还能找到生路。” 随心在我转身时忽然喊道:“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要去找叶寻。叶寻和豆驴子是因为我的计划被带进了兴安岭,不确定他安然无恙,我死不瞑目。 我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等我回头时,却看见那具无腿尸体竟然用手撑着地面从我背后跟了上来。 我本能一扬手中血眸之后,想了想就放下长刀,任由着尸体跟在背后,一步步的走向山下。 我还没走出多远随心就从后面追上来,架住了我胳膊:“我扶你!”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随心:“你不怕死?” 随心一言不发扶着我走下山坡,那具尸体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背后,我走,他就往前,我停,他就留在我们附近。 我几次回头看向死尸,他都是在用一双空荡荡的眸子跟我对视,直到我再次转身向前为止。 扶着我的随心反而变得越来越冷静:“你想去哪儿?” “去找狐狸窝!” 狐狸极为狡猾,但也并非无迹可寻,有经验的猎人很容易就能找到狐狸的老巢,但是能不能将它给堵在窝里却又另当别论了。 那只被黑老抓住的白狐一直在想办法拖走叶寻的血眸,说明它应该距离自己老巢不算太远,找到它的老巢说不定就能找到叶寻的踪迹。 我以前在古董街的时候,也有人在倒腾狐狸皮,我还特意问过他们怎么能抓着狐狸。 那人喝多了之后,跟我说了一堆上山打狐狸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靠不靠谱,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碰碰运气。 可是山区这么大,我身边连条狗都没有,我又上哪儿去找狐狸? 我正在拼命回想那个皮货贩子,当初告诉我怎么才顺山找狐狸的时候,却觉得随心架在我胳膊底下的手臂忽然一紧,等我回头看时,随心的五指已经抓进了我肉里,她的手指是在扣我经脉? 我左手架着一支拐,右手上提着血眸,随心正好扣住了我右臂上经脉,我半边身子都在跟着发麻,持刀的右手也渐渐把持不住刀柄。 “你想干什么?”我话说之间,眼角的余光上却看到一双从随心背后伸过来的人手,对方的双臂绕过了随心肩头搭在了随心脖子上微微收紧,随心的脸色已经被勒得有些发青,嘴里却连一个字都发布出来,只能拼命的转动眼珠示意他背后有人。 我稍稍转动了一下视线,就看见一只贴在随心脑后的空荡荡的眸子——断腿尸? 我一路走过来曾经几次跟那具尸体对视,他的眼睛里除了一双已经放大了无数倍又毫无神采的瞳孔再无它物,可是眼中那空茫的死气却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不敢再与他对视。 断腿尸一路跟着我们走过来,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向我们下手? 我轻轻挣了一下胳膊,意思是让随心放开手指,好让我调转刀锋。 现在唯一能对付断腿尸的东西,就是我握在右手上的血眸,只要随心松开我的胳膊,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转刀锋,把刀尖对准身后,贴在我们两人之间出刀,重创随心背后的尸体。 可我连续几次示意之下,随心不仅没有松手,五指反而越收越紧,扣在我的经脉上不放,我握着血眸的双掌也渐渐失去了力道,血眸的刀柄开始在我手里慢慢滑落,我连着用手指勾动了几次,都没法抓回血眸。 短短几秒之后,我的手掌再也承受不住血眸重量,长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三零四章白狐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血眸掉落瞬间,左手暴起抓向腰间的匕首,回手一刀向身边甩去。 只不过,我的刀锋不是指向随心背后,而是指向了我和随心脚前。 飞速而去的匕首紧贴着我俩脚尖没入土中的瞬间,我脚尖凭空乍起了一声狐狸的惨叫——那只被黑老抓住的白狐,也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躲在了我的脚前。 我甩出去的匕首正好刮过白狐的肋下插进了土里,白狐在惨叫之中连滚了两圈,逃出了我和随心可以控制范围,才转过头来向我怒目而视。 直到这时随心才缓过了一口气来:“我刚才……” “抓那只白狐!”我怒吼之间放开了随心,蹲下身来拔出了地上匕首。 随心同时扯出两只飞爪,双手轮换着向白狐飞掷而出,两只凌空乱舞的飞爪像是将随心的手臂凭空延长了几米,爪影飞扬的罩向白狐身周。 那只白狐却像是武林高手在方圆几尺之间来回翻滚,屡屡避开飞爪锋芒却不肯轻易离去,随心几次没有击中白狐顿时心头火起,双手几乎化成幻影操纵着漫天飞舞的飞爪向白狐推去。 我只看见漫天爪影化成的天罗地网,笼罩在几米方圆向白狐覆盖而下,本以为这一次白狐逃无可逃,却没想到白狐竟然在爪网罩落一瞬之间凭空窜出几米开外,带着丝丝劲风的飞爪紧贴着白狐扬起的尾巴抓进地面,将白狐四周的草皮纷纷掀上半空,却没伤到它分毫。 白狐带着无限不甘嘶叫了一声之后,穿过随风狂舞的草叶,往树林深处跑了过去。 白狐的前爪刚要踏进树林边缘,我忽然挥动匕首砍向了血眸的刀身,两把刀在碰撞之下火星四溅,龙吟四起,转身要跑的白狐忽然刹住脚步,猛一回头向我看了过来。 我眼看白狐停步,马上挥动的匕首继续往血眸上砍了下去,刺眼的火星连连迸射之间,白狐被急得团团乱转,却不敢轻易靠前。 我给随心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当即投出飞爪往白狐身上抓了过去,白狐看见飞爪来临,先是犹豫了一下才贴着地面滚动而出,躲开了随心凌空一击。 我冷笑一声紧握匕首刀尖向下刺向了血眸刀身,我丹田中的内力瞬间贯穿手臂注入刀身,从刀尖上丝丝爆出,直压血眸。 瞬息之后,千锤百炼的血眸在我内力强压之下向下弯曲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即将被我生生折断一样,蓦然弯成了弓弦的形状。 我跟叶寻形影不离,自然之道血眸的特性,血眸看似重刀,但是柔韧程度却堪比软剑,哪怕是被压得首尾相连,也不会轻易改变形状。 但是,那只白狐却不明白其中的奥妙,看见血眸被强行压弯,不由得急得吱吱乱叫,两条后腿直立而起,将两只前爪合在一起向我连连鞠躬。 “抓!”我向随心低喝一声,后者当即甩出飞爪在白狐身上连缠数圈,把它给提上了半空。 刚才还在作揖求饶的白狐,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像是死了一样,被随心抓着尾巴倒提在空中一动不动,任由着随心怎么摇晃也不见对方有半点反应。 随心把手伸到了白狐鼻子前面,试探着说道:“它好像是没有呼吸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冷着声音道:“先把他脚筋挑断了再说。” 我话音一落,那只白狐竟然动了起来,拼命在空中摆动着身体,好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死。 我淡淡道:“随心想办法锁住白狐的四肢,锁的越复杂越好,总之不能轻易让他跑了就行。” 随心稍一思忖,立刻从身上拽出一截钢丝拧成的绳索,分别捆住了白狐的四肢,又在它脖子上打了个结儿,才把白狐放在了地上。 白狐一落地就把自己缩成了圆球,不管随心怎么触碰,它都不肯动上一动。 我轻声对随心说道:“你把绳在一头系在我手上,打死结,那怕是我死了,也不能让这狐狸跑掉。” 随心沉默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是系在我手上吧?我保证不会出事儿。” “也好!”我等随心系好了绳子,才蹲在了白狐前面用匕首往血眸上敲了两下,比了一个斩断的姿势。我的意思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废了血眸。 那只白狐赶紧站起身来,可怜巴巴对我连连鞠躬。 我指了指血眸,往刀柄上握了一下,又回手指了指自己之后,才把手指向了远方。 我的意思是:让白狐带着我去找这把刀的主人。 我不知道白狐懂不懂我的意思,只好蹲下来盯住白狐的眼睛不放。 白狐的一双小眼睛溜溜的转了几圈,才耷拉着耳朵站了起来,垂头丧气的往前走去。 随心牵着白狐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刚才是这只狐狸在捣鬼?” 我低声解释道:“东北的黄鼠狼子能迷人的事儿你知道吧?” 我见随心点头才继续说道:“其实,狐狸也能迷人,只不过,狐狸出现的频率没有黄狼子多,就算偷鸡也轻易不会让人看见,所以,狐狸迷人的传说才比黄狼子少。” “但是,你一旦着了狐狸的道儿,却比被黄狼子迷了还厉害。老辈人说黄狼子迷人最多是让人害怕,狐狸却知道你想什么。你想什么,狐狸就能弄出来什么,直到把你给骗死为止。” 随心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反问道:“你不是亲身经历过了么?” 黄鼠狼能迷人的事情,科学上早有定论,黄鼠狼排出的气体当中带有能让人致幻的成分,尤其是意志力相对薄弱的女人,更容易在吸入气体后产生幻觉。 狐狸身上的气体比黄鼠狼更胜几分,甚至连男人都能控制,但是,就像我说的一样,相对黄鼠狼来说,狐狸接近人群的情况很少,留下的传说自然没有黄鼠狼多。 我在随心的脸色微变时,继续说道:“我醒过来之后,并没觉得那具尸体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开始跟着我们走的时候,我就发觉不对了。那具尸体上没有血腥味,反倒是带着点骚味。” 随心惊声道:“你的意思是,断腿尸是假的?” “断腿尸是真的,断腿尸一开始追我们也是真的……”我伸手往自己左腿上拍了拍:“断腿尸说到底是蛊,不是鬼,它已经让我中了蛊,再来追我们就毫无意义了。” 我指了指那只狐狸道:“这家伙,比我们想想还要聪明,简直都快要成精了。我大致回想了一下,我是走出了十多步之外,那尸体才跟了上来。那时候,你应该是我背后,而不是尸体背后吧?” “对!”随心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是说,断腿尸根本就没动,是狐狸代替断腿尸的位置?” “没错!”我说道:“我发现尸体跟过来的地方,正好是我们两个视线的死角,我们不往回走,看不见真正的断腿尸,自然也就把狐狸当成了尸神蛊。” “咱们这一路走过来,好几次都是在下风的地方,狐狸身上的气味飘过来之后,我们脑袋里产生的幻觉就越来越深,直到刚才差点栽在一只狐狸的手里。” 随心低声道:“这个……我不信,一个狐狸还能跟人的思维一样,他还能控制人的思维么?那不就真成了狐仙了?” 我微微摇头道:“狐狸控制人类思维的事情,我也不太相信。可是狐狸精的故事可从来都没少过,这个也算是神话吧?” 随心点头道:“青丘狐国被列为地级禁区,属于妖脉。不过一直没有人能挖开青丘。谁也不知道,青丘神话背后隐藏了什么,有机会真想去看看传说中青丘国。” 我笑道:“等能出去再说吧!” 随心小声问道:“如果我邀请你去探索青丘,你会来么?” 我直接摇头道:“那是我能活着出山之后的事情,现在想这个太早。” 随心悄悄叹了口气之后,才转移了话题:“你想让这只狐狸带你去找叶寻?” “那是唯一的线索了。我不相信这只狐狸会无缘无故的抢夺血眸……”我正在说话之间,前面领路的白狐忽然停了下来,抬着爪子指向了远处。 我顺着狐狸爪子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就是一口被落叶埋住的棺材,暗红色的棺木像是按照东北下葬的习惯落进坟坑大半,只留着棺盖露在外面。 我刚想向前看个究竟,一阵从我背后刮来的山风就在我眼前掀走了大片的落叶,叶寻的酒壶赫然出现在棺材盖上。一片被风掀起来的落叶立在酒壶上微微转动之间,我也闻到一股混着泥土味道的酒香。 “叶寻!”我心中顿时一沉。 叶寻肯定出事儿,血眸宝刀和白玉酒壶都是他的命根子,平时少看一眼都不行,他先在石头坟丢了刀,现在又丢了酒壶,他要是没出事儿早就应该找过来了,难道酒壶下面的那口棺材…… 我不受控制的想要往棺材那边走时,一只从背后伸过来的人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上。 作者话:各位朋友情人节快乐,有人在情人节想我没有?有的话,请加入读者群190139142,正版读者请加入vip读者群486026211,欢迎大家到来。 第三零五章 白狐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时,那只手掌猛然收紧把我给拽回了原位。 我回头之间才听见随心喊道:“不要过去,看清楚再说。” “你给我滚开!”我的脑子已经不会再考虑别的事情了,当即一掌往随心身上打了过去。 后者倒退了半步与我互换一掌之间,蓦然压低了身形,出腿扫向了我的左脚。 我左腿失去知觉之后,一直没有习惯单腿发力,现在忽然跟人动手,又习惯性想要挪动双脚躲闪对方突忽其来的一击。 没等我挪开脚步,随心已经一脚扫断了我腋下的木拐,我在失去了支撑之后,侧身摔在了地上。 我身形落地的刹那,随心挺身而起,猛地一抖手中绳索,把那只白狐给甩上了半空。 “住手!你……”我话没说完,随心手中的钢丝已经绕着附近的一根树杈连缠了几圈,把那只白狐给吊在了空中。 “你要干什么?”我挣扎站起身来想要开远处的棺材,随心却连续挪动着脚步飞快地转动几个方位次次都挡在了我身前,把我逼回原位,“刚才你救了我,现在轮到我救你了。” “放屁!你给我停下!”我从来就没像现在一样窝火。 我双腿无恙的时候,不惧随心,现在,我一条腿废了,叶寻在我眼前生死不知,我自己却被随心当成猴子一样戏耍,哪还能平心静气? 我恨不得破口大骂之间,被吊在空中的那只狐狸已经快被随心勒断了气儿,忍不住发出一阵悲鸣。我顿时暴怒道:“随心,你特么再不让开,老子……” 随心停住脚步,强行打断我道:“在那只狐狸被吊死或者弄清棺材究竟如何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两米之外,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去你妈的!”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双手猛然一击地面,利用双拳反震的力道豁然起身,单腿站在原地,双手同时蓄力待发,还能移动的右腿也在瞬间蓦然绷紧。 如果叶寻在我旁边,肯定知道我这是在情急拼命。我对面的随心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王欢,你疯了?” 我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双臂关节随之发出一阵爆响,“虎王诀”的真气瞬息运至顶点,拼命杀招“疯虎啸天”随时可能暴怒出手。 随心干脆抽出长刀摆出防卫的姿势与我对峙在了一起:“王欢,你冷静一下。你自己仔细看看,呃……” 原来还在跟我对峙的随心毫无征兆地扔掉长刀跪倒在了地上,短短瞬间,一根木刺就从她肩头沥血而出。 我只是微微一愣,全身上下立刻剧痛暴起,刚才已经被我提上顶峰的劲气也在剧痛之下轰然溃散,我自己也跟着随心摔倒在了地上。 棺材里有尸神蛊! 我身上的蛊毒上次发作就是因为碰上了尸神蛊,这一次会不会还是因为附近有尸首,才引动了我们身上的蛊咒? 我用手撑住地面转头向棺材方向看过去时,那边哪里还有什么棺木,原先安放棺材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被落叶覆盖的泥坑。 一双满是污泥的人手已经从泥里伸出了地面,好似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静静地伏在污泥边缘,等待着猎物靠近。 我刚才只要再往前走上几步,就算不被那双手抓住拖进泥里,也得深陷淤泥无法挣脱。 那只狐狸! 它明知道淤泥里藏着尸神蛊,却偏偏把我们给带了过来,它是想要我的命。 我抬头看向树杈之间,刚才还在死命挣扎的白狐身体已经渐渐软了下来,那一双渐渐失去生气的眼睛拼了命想要转向远处,像是想要看看那边有没有人过来,可是它却怎么也没法摆脱绳索的控制,两行泪水从它眼眶中滚滚而落。 我眼看着白狐快要被吊死的当口,忽然听见豆驴子喊道:“撒手,快撒手!那狐狸不能死!” “我艹你妈的!”我惊喜交加又怒气横生之下,忍不住骂出了声来。 豆驴子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我们身边,先是乱起一刀砍断了树杈,又从身上抓出两道灵符,双手各持一道符箓同时向泥坑中拍落而下。 刚才还平放在水里的那双人手在灵符临近之间忽然抬手而起,变掌为爪向豆驴子手里抓了过去。四只手掌在顷刻之间凌空对碰,豆驴子收手而退,他手中的灵符却留在对方掌心。 尸神蛊还没来得及再有动作,两道灵符同时烈火暴起,将对方双手烧成了两团火球。尸神蛊抖动着双手缩进泥坑的当口,豆驴子已经冲到我们身边,把我和随心一齐拽了起来,强行拖进远处的树林。 豆驴子拽着我俩跑出十多米之后才颤声道:“王欢,你们中了尸神蛊?” 我疼得全身直打冷颤:“少特么废话,叶寻哪儿去了?” “跟我走!”豆驴子往我嘴里灌了几口药酒,才继续拽着我俩钻向树林深处的山洞。 我进洞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叶寻。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叶寻的情况,那只白狐就先是惊叫一声扑到了叶寻的身上,用脑袋在他脸上来回乱蹭,颇有几分劫后余生、情人重逢般的亲昵。 我转头向豆驴子吼道:“这他么怎么回事儿?” 豆驴子苦着脸道:“这片林子比你想的还玄哪!这地方不光有药王谷的人来过,就连苗疆的五尸神都来了……” “我特么知道!”我打断豆驴道,“我问你,叶寻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子道:“叶寻中了五圣草的毒,要不是他内力深厚,早就……” 我颤声道:“五圣草有解吗?” 豆驴子微微摇头:“有解也等于无解。” 我单腿扎地往前蹦了两步,一把抓住豆驴子领口:“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有没有解?” 豆驴子想了半天才咬牙道:“要是说有解的话,就得拿你或者叶寻的命赌一场。五圣草和尸神蛊可以互相克制,把一个人身上的毒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只要能让两种毒达到平衡,就能保证中毒的人不死。可是你们俩……” 我放开豆驴子道:“把毒转我身上,快点!” “你……”豆驴子摇头道,“叶寻醒了要是知道我把毒弄到你身上,他还不得跟我玩儿命?要我说还是……” “是你个狗屁!”我被豆驴子给气得七窍生烟,“现在他昏着、我醒着,你特么就该听我的。再说,你怎么让一个昏迷的人配合你吸收毒素?少特么跟我废话,现在就给我移毒,你特么再不懂,老子先跟你玩儿命!” 豆驴子苦着脸道:“可你身上的毒不够啊!” 我伸手一指随心:“先把她身上的毒给我移过来,要是还不够,老子现在就出去让泥坑里那货咬两口,那够不够?” “别!”豆驴子吓得脸色发白,“我现在就帮你弄。” 豆驴子让随心坐在地上,在她身上连下了十多道灵符,又给随心服下了几颗药丸之后,随心曾经被无头尸毒血喷中的地方很快转出一片暗红色的木刺。豆驴子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毒刺拔了下来:“王欢,你忍着点,千万忍着点。” 我刚一点头,豆驴子抬手一下把木刺拍进了我的身躯。锥心刺骨的剧痛轰然冲向我脑中时,豆驴子赶紧抓起身边的水瓶,把一瓶凉水泼在了我的脸上。我本来已经疼得即将昏迷,被凉水一激,又醒了过来。 豆驴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能挺住吗?要是不行,咱们就先缓缓再说。” 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豆驴子叹息了一声之后,拿出一根两头带针的管子,分别扎进我和叶寻的手腕:“叶寻身上的毒全都被我压制在了手里,一会儿我会把他的毒强行逼进你的体内。两种剧毒在你内力互相对抗的过程比凌迟还疼,你一定要挺住,万一你昏过去,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知道吗?” “来!”我勉强说出了一个字之后,豆驴子已经运起内力逼出了叶寻的毒血。 片刻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双手像是被人给塞进了油锅,从里往外不断烹炸。我死死咬着牙关看向叶寻之间,豆驴子红着眼圈道:“王欢,实在不行,咱们就说说话,说说话,说不定能好点……” 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你们怎么中毒的?” 豆驴子道:“我们按照你的安排先一步进了树林,本来是想在林子里埋伏,谁想到,我们还没埋伏好就遇上了尸神蛊。本来尸神蛊已经被我给骗到泥塘子压住了,就是在你刚才看见的那个烂泥塘子里。可是……” 豆驴子一指那只白狐:“可是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叶寻正好看见被五圣草缠住的狐狸。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邪风了,非要救那狐狸不可。狐狸倒是救下来了,他自己却让五圣草给伤了。” 豆驴子道:“叶寻那脾气跟你一样,非不听我的话等着跟你会和,挣了命地要去找尸神蛊压制五圣草。泥塘子那尸神蛊被我打得半死,不能用了,我们就另找了一只……王欢!王欢,你怎么了?” 第三零六章 生死情 - 神隐 - 苗棋淼 我能听见豆驴子说话,可我却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 豆驴子说叶寻中毒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不到身上剧痛了,整个像是轻飘飘的躺在天上,全身说不出来的舒服。 我以前听人说过,一个人别管是在被人凌迟,还是在火烧,冰冻。疼也就是疼上那么一会儿,等到人要死的时候就是一种享受了。那时候的人就像是被温水泡着飘在天上一样,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人没断气之前就那么一直飘着不动,什么时候感觉自己飘远了,也就再活不过来了。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我也想开口跟豆驴子说两句话,能张嘴就说明我还能多挺一会儿,可我嘴里却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豆驴子扑过来抓着我拼命摇晃道:“王欢,王欢,你可得挺住啊!王欢……你这要是没了,我一会儿怎么跟叶寻交代啊?你挺住啊!” 随心急道:“我这里有人参丸,能不能给他吊吊命?” “不行!”豆驴子带着哭腔道:“人参也是药,他身上的毒太多……” 豆驴子说到一半忽然哑着嗓子喊道:“王欢,你挺住,想想司若,想想米糊,还有叶寻,还有你爸……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回去呢!你可千万不能把自己扔在山上啊!” “王欢,王欢……”豆驴子喊得声嘶力竭却不敢哭出声来——我们这里的人都相信,人快死的时候,只能喊不能哭,你一哭出声来,可就真的把人送走了。 我能感觉到豆驴子一只手在使劲推我,另外一只手好像在他脸上划拉着什么东西。他是在擦眼泪? 我真的快完了?大概是吧!要不然,我怎么连眼睛都睁不开? “王欢,你特么怎么回事儿?” 叶寻? 是叶寻的声音,他醒了? 我拼着命想喊叶寻的名字,可我只张了张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躺在了谁的怀里,嘴里也涌起了一股辛辣的酒味。 是叶寻,他在给我喂酒? 这个念头刚才我脑袋里闪过去,我就听见豆驴子慌乱道:“叶寻,你咋还给他喝酒啊?酒能催毒啊!” 叶寻低沉道:“送兄弟走时,什么都可以没有,却绝不能没有酒。” 豆驴子破口大骂道:“你说什么屁话呢?王欢还没死,你瞎送什么?” “酒是好东西,人活得喝,死了更要喝,黄泉路上太冷,有口酒才暖和。有酒,有兄弟走刀山,下黄泉都不怕。有兄弟带着酒陪着他多好,谁先下去就带酒等着。现在我给他酒喝,过几天他才能带着酒等我。”叶寻仍旧平静如水,可是声音里却带着哭腔。 “你说啥屁话呢?你说啥屁话呢?”豆驴子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来。 叶寻在一口接着一口给我灌酒,可他的手却一直在抖,我只觉冰凉的酒和带着温度的眼泪一块儿落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颊慢慢滚落。 “兄弟,能喝你就多喝几口!要走,你就走慢一点。”叶寻头一次说那么多话:“你爱玩,路上多看看风景。神鬼双刀不管上天入地都不能少了一个。你等着我,等我把那些人一个个带下去给你赔罪,你不是说走江湖,死都不能吃亏么?咱们不吃亏,肯定不会吃亏。” 叶寻的话说得越多,我就觉得身上越疼,我好像是又能缓过一口气来,可我身上却疼得直打寒颤,本来我还想说点别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句:“你别逼逼了行么,我麻的慌。” “去你大爷的!”叶寻声音里总算带起了一丝人气儿:“你特么的傻逼呀?把毒往自己身挪?” “我挪怎么了?”我呵呵笑道:“我总不能看着你死我前头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絮叨了起来:“当年是你带着我进了江湖,也是你教我武功,带我探神,咱们兄弟这一路走过来,生生死死过了多少关,从来没分开过。你在我心里不止是兄弟……” 我挣扎着道:“你要是先死了,我在你坟前老泪纵横的,多特么丢人,让你哭我多好?你哭了没有?谁带手机了赶紧照照……” “去你爹的!”叶寻的声音里终于带起一点笑意。 我还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山洞外面有人喊道:“随心,从里面出来吧!” 黑老!她跟过来了? 我本能的想要往外看时,叶寻却轻轻把我脑袋给扳了过来:“好好躺着,你只管活下来,其余的事情什么都别管。” 随心这时已经冷声道:“姓黑的,既然你来了,咱们之间的账也该算算了?” 黑老呵呵笑道:“找我算账,你想怎么算?又凭什么找我算账?凭你自己的本事?还是凭你带来的二三十个手下?你喊一声,看他们还听你的话么?” 我虽然能感觉到随心的怒意,可她却始终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那些探神手既然能跟着对方包围山洞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再怎么晓以大义,或者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人当成笑话。随心也是个骄傲的人,她不会给对手嘲笑自己的机会。 叶寻轻轻把我放在地上:“老驴,把酒给我。你看好王欢,他出了事儿,我饶不了你。” “叶寻……”我拼命睁开眼时却看见叶寻抓着一只酒壶在仰天狂饮,等他甩开酒壶之间,手中血眸缓缓扬起,光华四溢。一袭白衣随刀飞扬,一身杀气也与刀暴起。 无数探神手逼近洞口,我隐隐约约的看到探神手不断向洞中聚集的人影,对方是要强冲山洞?也有人对准山洞举起了弩箭。 “放箭!” 黑老怒喝声中洞外箭如雨下,叶寻回转身形怒迎箭雨,杀出了洞外,凛凛刀声暴卷四野,惨叫声随之而起…… 我拼命的想要抬头看看外面的战况,可我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醒了过来,叶寻已经回来了,他还站在山洞里疯狂灌酒,这时的叶寻却是周身浴血,殷红的血迹从他身上,刀上不住滴落,他却只知道拼了命的喝酒。 那酒里有药,他在用药性抵挡蛊毒? 我刚刚反应过来,叶寻对我笑了一下,再次挥刀冲出洞外,这一回洞外杀声明显熄落很多却变得越发暴烈,人群的怒吼已经没了人声,听上去就像有无数恶鬼在洞外互相吞噬,叶寻始终一声不出,血眸怒啸却在声声起落…… “豆驴,帮叶寻……”我强撑着身子喊道:“快!” “不不……不行!”豆驴子急得团团乱转:“你不能没人看着。” “我命大,你快出去……”我眼前又在发黑,在我昏过去之前,一定得把豆驴子撵出去,他不出去,我不放心。 豆驴子带着哭腔道:“你们两个王八犊子都特么是畜生,你们讲义气,让我怎么弄?” 豆驴子正急得团团乱转的当口,随心提着长刀站了起来:“把我解毒药给我,我去。” “你……”豆驴子犹豫了一下才把装着药酒的葫芦递给随心,我直到看着随心拎着酒壶冲出洞口才昏死了过去,这一次,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才醒过来。 山洞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空气当中却还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叶寻和随心都倚在山洞昏睡,我刚想去招呼叶寻,那只白狐却先一步挡在叶寻身前露出了尖牙,似乎是在警告我不要打扰叶寻。 我有些好笑的看向那只白狐时,对方却满是怨念的盯住了我的眼睛,龇起了两颗尖牙。这个小家伙,还没忘了我差点把它吊死的事情。 我正和小狐狸对眼儿的工夫,豆驴子就从外面跑了进来:“王欢,你没事儿了?” 叶寻和随心同时醒了过来:“你没事吧?” 我大致活动了一下四肢:“好像是没事儿了!” 豆驴子几步抢到我的身前伸手按住了我的脉门:“你身上的毒还没解。两种毒素只是暂时达到了平衡,正在互相消耗,短时间内,你最好不要跟人动手。万一你运用内力不当,削弱了其中一种毒素,你马上就会毒发身亡。” 我哈哈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要是想在这片林子里收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转头看向叶寻道:“叶寻,我要是真交代在这儿,你就……” “我就奸*尸!”叶寻面无表情的说道:“让你做鬼都没脸见人。” 我看着叶寻懵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道:“老……老驴……你的药有副作用吗?叶寻不会是让你把脑子毒坏了吧!” 豆驴子脸色怪异的道:“难怪米糊说你们俩好那个调调儿,这特么真是……” “放你妈屁!”我差点没让豆驴子气死:“狐妈那话能听么?” “没法听,没法听……”豆驴子说着没法听,可那眼神却没有一点认同的意思。气得我真想一刀砍过去让他闭嘴算了。 叶寻却在这时岔开话题:“王欢,这一路过来,怎么跟你的计划不太一样?” 我正思忖之间,豆驴子却向我打了眼色,意思是:随心还在这儿。 第三零七章 出乎意料 - 神隐 - 苗棋淼 随心显然是把我思考的那几秒钟当成了意有所指,略带黯然地站起身道:“你们聊,我也该走了。” 我抬头道:“留下吧!你现在能去哪儿?” 随心回身道:“我们还是敌人。” “在走出这片山林之前,是朋友。”我之所以会救随心,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把她当成朋友,而是我觉得留着随心的命,可以牵制黑老,她们两个互相制衡,对我有利无害。 但是,随心两次救我之后,我却欠了对方的人情,这个时候没法再把人撵走了。 随心笑了一下坐回了原位,我不知道对方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却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很多。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所得到的资料上,只有药师佛被人藏于七王洞的传说。我最开始的计划就是把暗中伏击我们的那支探神手给引过来,利用自己占据先机的优势,让豆驴子在半路下毒,消耗掉那支探神手,从他们手里抢回金蛇。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到了这里就全都被打乱了。” 我抬头看向随心:“一直以来都在追踪我们的人,是你们吗?” “不是。”随心摇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明心、无名两大宗门已经拿到了七张地图,同样也得到了你持有金蛇图的消息。我的任务就是追上你,抢夺金蛇图。” 随心道:“我是从京城直接到了东北,中间没和你交过手。” 随心的话可以相信。我跟随心打过一次交道,她并不善于布局,更没有揣摩对手心思的习惯,她在对敌时更善于短兵相接。那个处处算到我前面的对手应该不是随心。 我微微点了点头才看向豆驴子:“你怎么看?” 豆驴子道:“你怀疑第九尊药王像在这里的思路应该是对的,至少,山里的五圣草可以证明药王谷高层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培育出了一部分五圣草。第九尊药王像很可能就在山里。” 我打断了豆驴子:“五圣草是什么东西?” 豆驴子解释道:“五圣草是传说中的毒药,也叫五虫草。五圣草的外形与五毒极为相似,甚至能像毒虫一样主动咬人。但是五圣草都带着根茎,不会像五毒一样到处乱跑、主动捕食,只能等着猎物自己上门。” “当年药王谷能克制五毒教,凭借的就是五圣草。药王谷的秘辛当中也有‘五圣克五毒’的说法。但是,五毒教覆灭之后,五圣草也随之销声匿迹。我都没想到在兴安岭里还能看见五圣草。” 随心忍不住问道:“东北适合种植五圣草?” 豆驴子微微摇头道:“理论上应该不行。我怀疑,当初药王谷的前辈曾经改良过五圣草。” 中草药并不是随便找块地就能种得出来。把南方草药挪到东北种植,就算强行用大棚培育,药效也无法和南方自然生长的药草相比。 五圣草既然是药王谷的不传之秘,它的根底就应该在药王谷的幻境当中,把它挪到东北来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况且,药王谷始终也没有迁移宗门的打算,他们在山里种植五圣草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沉声道:“那五尸神呢?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子道:“我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跟随藏经阁长老做过一段时间的杂役,虽然没接触过藏经阁里高深的医书,却看过不少药王谷密档,那里面记载过药王谷和五毒教之间的几次合作,其中一次就是剿灭五尸神。” 豆驴子说道:“根据密档的记载,如果没有药王谷的参与,五毒教无法对抗五尸神,因为五尸神不怕蛊毒。”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说道:“什么意思?” 豆驴子解释道:“按照密档里的说法,五尸神相当于活死人,他们本身的机能已经完全破坏掉了。五毒教的蛊虫再强也没法咬死死人吧?” 豆驴子怕我听不明白,又解释道:“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蛇类毒素大概可以分为血液循环毒素、神经毒素和混合毒素。五尸神说白了就是会走的死人,血液和神经统统没有了,你把它扔在蛇堆里还能怎么着,最多就是疼两下呗!” “但是,五毒教的高手受不了尸毒啊!五尸神把尸毒给玩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就连五毒教长老沾上尸毒都必死无疑,他们能不怕五尸神吗?” 豆驴子略带自豪道:“当年要是没有药王谷高手出手相救,被灭掉的就不是五尸神,而是五毒教。” 叶寻听到这儿时,忽然来了一句:“王欢,你觉不觉得五尸神跟蓬莱上的活死人有点相似?” 叶寻话一出口,我们几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道:“神话禁区还能有什么联系吗?” “有。”随心点头道,“神话可以互通,禁区自然也会互通。有时候,在一条脉络上的神话禁区实际上就是传说的接续。” 随心正色道:“尤其是关于隐脉的禁区更是如此。隐脉上传说的都是人神,或者是历史上神秘消失的人物,他们活着的时候就神秘莫测,死了更是如此。” “有时候,他们可能在一个地方留下传说之后,又在相隔几万里的地方再次出现又留下一段传奇,这样一来,两个禁区当中就等于是藏着一个人的传说。不打开所有禁区,没人会知道他们究竟埋下了什么秘密。” 随心道:“五尸神的祖师很有可能就是某个流浪在外的丹士,或者干脆就是方丈或者瀛洲丹士的后代。” “不可能!”我摇头道,“前秦到明清都过去上千年了,五尸神怎么一直没露面?” 随心耐心解释道:“传说中的人物,未必能长生不死,但是,他们留下的秘术却有可能跨越时空,在几百甚至上千年之后在某个地方重现。这就像……” 随心思考了一下才打着比方道:“就像武侠小说里,主角从悬崖上掉下去之后,找到某个武林高手留下的秘籍一样。他们不一定要指定传人,但是会把自己的秘术用‘留待有缘’的方式传承下去。这种事情在江湖中实在太多,你想听,我随时能给你举出几个例子。” 我微微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五尸神是丹士的隔代弟子?这倒也有可能……” 随心轻轻摇头道:“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在没有证实之前,还不能把五尸神和海外丹士联系在一起。” “说的也对。”我看向豆驴子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豆驴子沉声道:“我怀疑,药王谷和五尸神可能在山中发生过一场大战,结果双方两败俱伤,甚至还来不及清理他们留在山里的埋伏就双双全军覆没了。” 我看向对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一路遇上的几处蛊毒,其实是五尸神和药王谷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陷阱?” “对!”豆驴子点头道,“玩毒的人最善于布置陷阱,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中毒身亡。毒门各派之间的争斗其实更多的是比斗心机,比斗谁的陷阱更加高明,很少会明火执仗地大打出手。” 豆驴子说的这些事情,仔细想想其实很有道理。玩毒本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玩毒的人又怎么会光明磊落?无所不用其极、无处不在算计,才应该是他们的特性。 豆驴子说道:“更重要的一点是,毒门高手布置的陷阱往往都是环环相扣,一计不成一计又生。可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全都是独立的陷阱。那些玩意儿就连常走江湖的人都不一定能骗住,更别说是毒道高手了。” “有道理!你继续说。”我其实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五尸神的各个陷阱之间并不连贯,甚至还有些东一下西一下、胡乱布置的意思。这着实不像高手所为。 豆驴子说道:“我按照五圣草推断过他们被人种植的时间,如果我没弄错,药王谷种植五圣草的时候,正是五尸神在苗疆与五毒教对峙的年代。” “那时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五尸神不赶紧备战,还要派高手深入东北挑衅药王谷,不是等于自寻死路吗?这一点,让我觉得非常疑惑,可我却一直都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从背包里拿出烟来,轻轻用手敲了两下火机:“叶寻,你昨晚动手的时候,把那个黑老太太杀了没有?” 叶寻摇头道:“那老家伙滑得狠,不看我中毒都不跟我正面交锋。我后来拼着吸了她一口毒烟,才算是卸了她一只膀子。她受伤以后就溜了。” 我看向随心:“那个老太太究竟有多大成色?” 随心想了想道:“这次探神手与苗疆蛊师合作,聘请了大批蛊毒高手,这个黑老太婆大概属于蛊师当中的中上游人物。” “不对!”我和豆驴子同时摇头。 我觉得黑老太来历不凡,是因为她一路上的表现。一个深居简出的苗疆蛊师怎么知道那么多江湖秘辛?她并不是想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豆驴子说“不对”又是因为什么? 第三零八章 奇怪的棺材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肯定道:“那个老太太绝不是一般的蛊师。我不知道苗疆蛊师的等级怎么划分,但是,我知道她蛊毒很厉害,一般蛊师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那货还会咒术。要不是我身上带着几样硬货,叶寻又精通道术,单独放一个人出来绝对压不住她。可惜让她跑了,要是抓住她,准能从她嘴里扣点东西出来。” 豆驴子说到这儿才停了下来:“欢子,你的计划全都乱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让我想想!”我坐在那里抽完了一根烟之后才说道:“其实,咱们忘了还有一个家伙能找到药王像。” 我转着眼珠看向那只白狐,那小家伙刚跟我对视了一眼就一下蹦起来转进了叶寻怀里,把头埋在叶寻的胳膊底下怎么也不肯出来。 豆驴子诧异道:“你说它?你还真把它当成人了?” 我把黑老关于药狐的那段话给豆驴子重复了一遍之后,豆驴子一把将白狐拽了出来,从头到尾的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之后,蹭一下拔出匕首就要往狐狸腋窝底下下刀。 “你干什么?”叶寻挥手一掌拍掉了豆驴的匕首,把白狐抢过去抱在了怀里:“你敢碰它,老子弄死你。” 叶寻说话的方式跟我越来越像了。 豆驴子急道:“不放它点血,谁知道他是不是药狐?” “是不是也不许放血。”叶寻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看得出来,豆驴子要是固持己见,他真能动手。 我赶紧说道:“咱们先别说放血的事儿,你让我问问它。” 叶寻这才把白狐放在地上:“大耳,你听他话。” 叶寻起名的本事烂到家了,那只狐狸的耳朵是不小,可是叫大耳,还不如叫耗子,我看白狐尖嘴猴腮的就跟耗子差不了多少。 我一边腹诽叶寻取名的本事,一边捡起草棍在地上花了一个棺材的图案:“你见过这东西么?” 大耳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惊喜道:“你能找到不?” 大耳又点了点头,转身往洞口走了两步,才回头向我们看了过来,意思大概是让我们跟着它走,我们几个赶紧收拾好装备,快步跟着大耳走出了山洞。 大耳带着我们渐渐深入丛林之间,山中地势开始变得越发险要,很多时候,大耳都得停下来等上我们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前。 豆驴子边走边说道:“欢子,你说这狐狸是不是成精了,我怎么觉得它比人还精。” “成精个狗屁!”我没好气的道:“狐狸的寿命最多也就是十四年,修炼不到百年狐狸就该化成土了。你给我弄出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看看。” 豆驴子不服道:“那你告诉我,这狐狸怎么能听懂你说话,还能带着咱们赶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也做不到这点吧?” 这个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狐狸的智商应该不低,但是也不可能高到这种程度。 尤其是它骗我那段,别说七八岁的小孩儿,就是笨点的大人都做不到把握对手心理,可是这么一只狐狸居然做到了。难不成这个世上真有狐妖?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可没认输:“带路怎么了?狗也能给人带路,不信,你去问问,好狗保证比猴儿精。” 我正和豆驴子斗嘴时,随心却插话道:“青丘的狐狸能成精。探神手的密档当中有过记载。青丘狐的寿命非常的长,有些可以活上三四百年。甚至还有探神手跟狐妖交过手。” 我顿时懵了:“探神手真有这样的记载?” “有!”随心郑重道:“不止一代探神手留下了关于青丘狐的记载。探神手资料库里有两座卷柜专门存放青丘狐的资料,里面甚至还有权威机构作出的骨龄报告。距今为止,被探神手捕获的,寿命最长的一只青丘狐活了三百四十多岁。” “资料上说,按照那只青丘狐细胞活力进行推算的话,它至少还能再活一百六十年左右。神话传说里,狐狸修炼五百年就是一大劫,度过之后就是千年劫。这点跟神话十分吻合。所以,青丘才一直被列为天级禁区。”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看了前面的大耳一眼,对方的两只耳朵明显是在扇动了几下,它是在偷听我们说话?大耳难道真是一只青丘狐? 我虽然好奇却没有想在大耳身上探知究竟的意思,我现在连五毒教的事情都没处理利索,哪还有心思管狐狸精的事儿。 随心看我没有什么反应,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失望。 走在前面的大耳也加快了脚步连着跳动了几下踩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抬着爪子指向石块下方。 我们几个人马上加快了脚步,赶到大耳附近趴在石头上向下看去。 那块岩石下方是一座直上直下形同深井似的天坑,仅凭目测,天坑的深度至少也在二十米以上, 从天坑东侧山洞里涌出山水,绕过天坑正中心的那座插着一口棺材的石台之后,正好把天坑从中间一分为二。 从上向下看去,整座天坑就像是一只圆滚滚的眼珠,那座立在坑底的圆形石台就是它的眼仁。但是,那口竖在石台上的棺材,却好似钉瞎了巨眼的钉子,显得极为诡异。 难怪小狐狸一开始没忍出我画的棺材,原来是因为我画了一口卧棺,小狐狸看到却是一口竖棺。 这就是我爸在《万象经》里提到的白狐和棺材? 我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棺材怎么是竖着的?” 叶寻小声解释道:“这叫鬼棺葬,是一种邪术。这种棺材不是为了葬人,而是为了镇压棺材底下的人。” “鬼棺葬的棺材里不见得是什么东西,有可能是某种野兽,有可能是用草扎成的傀儡,或者干脆是一具被活活折磨致死,足够成为怨鬼的死人。” “那些死人也好,草人也好,都带着诅咒的意思,施术的人把他们装在棺材里,就是为了让它们不倒下去,能一直踩在被咒的人脑袋上。这样一来足能压得被咒者的后人永世无法翻身。” “要是鬼棺葬踩在某条地脉的龙眼上,那就等于绝了地脉,连带着方圆几百里之内风水都会受到影响。” 叶寻指了指那口棺材道:“如果,那棺材真是鬼棺葬的话,埋进土里那一面肯定没有棺材板,棺中小鬼儿的两条腿是从棺材里面伸出的,不然踩不着下面的东西。” 我轻声道:“鬼棺葬是哪一派的邪术?” 叶寻说道:“要是大体上划分的话,应该是属于风水邪术这一脉。不过,具体出自谁的手里却没有定论,因为鬼棺葬还涉及了咒术。” “原来是这样!”我正想仔细看看棺材的模样,水道左侧的忽然游出了一条蟒蛇。 那条巨蟒将足有树干粗细的蛇身,盘绕在鬼棺一侧连转几圈才抬起头来,居高临下俯视鬼棺,口中蛇信喷吐数尺,丝丝作响的落向了棺头。 没等蟒蛇再有什么动作,我就看见一条足够一尺宽窄的红头蜈蚣从鬼棺右侧舞动长须蓦然现身,数以百计的暗红色长足紧抓地面之间,直对蟒蛇昂起头来,头上两只触须就竖上半空,停在仅距蛇信不到一尺的位置上嗡嗡颤动。 两条足以惊世骇俗的毒物,对峙片刻之后,蟒蛇先缩回身躯退向了山壁上的洞口,直到它把蛇身完全缩进洞里,那条蜈蚣才慢慢退走。 我脸色铁青的看向豆驴子道:“这特么还是不是东北,怎么有这么大个儿的毒虫?” 豆驴子脸色凝重的说道:“咱们找对地方了,药王像肯定在天坑底下,你看见那条蜈蚣了没有?那不是真的百足,那是五圣草中的蜈蚣草,也叫千足花。” 我顿时懵了:“你说是蜈蚣是株草?” “对!”豆驴子点头道:“五圣草最大的特点就是形同毒虫,你自己看那边不是长着青藤么?” 蜈蚣出现的地方的确长着大片藤蔓,草杆四周更是枝叶满布,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地上铺了一层紫叶绿藤。 豆驴子道:“五圣草是根据外在形态克制五毒,蜈蚣草就是蛇类的克星。药王谷前辈不会无缘无故在天坑里种出这么大一片蜈蚣草来,他们是在用蜈蚣草看着那口棺材。” 豆驴子又解释道:“那条蛇也不是东北的蛇类,应该是五毒教从苗疆弄过来的异种毒蛇,他们的目的也是看着那口棺材。” 我不由得恍然大悟,药王谷能改良五圣草让它适应东北的气候,五毒教为什么不能驯养出一条耐寒的毒蛇出来?当年在这里长期驻扎的人不只是药王谷,还有五毒教。 否则,《万象经》里也不会留有黑龙王的传说,那条所谓的黑龙肯定是五毒教豢养的毒蛇,在东北很少能看见大蛇,五毒教的灵蛇也就自然而然的被传成了黑龙。 五毒教,药王谷当年肯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是在联手做什么事情,他们既一起合作,又在互相防备着对方,所以才会各自留下一种毒物把守那口鬼棺。 一切的秘密都应该在那口棺材里。 第三零九章 螳螂黄雀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从岩石上滑了下来,背靠着石块坐在地上说道:“两只毒物互相制衡,也等于是在死守鬼棺。怎么能想办法把棺材弄上来?” 豆驴子回头往天坑里看了一下:“不弄死那两条毒物,别想把棺材弄上来。就算咱们弄架直升飞机过来,也得有人下去绑绳子不是?那俩货能容咱们下去吗?再说了,咱们要的东西可能不在鬼棺里面,而是在鬼棺下面。” 我用手指头敲着火机道:“豆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干掉两只毒物?” 豆驴子道:“想弄死那条蛇倒也容易,咱们都带着*,几捆子*下去,我就不信炸不死它。蜈蚣草嘛,咱们得想办法断了它的根儿……实在不行,就用汽油倒下去烧。” 我顿时一瞪眼睛:“你傻了吧?咱们带的都是军用*,几捆子*下去,连棺材都能端了。倒汽油焚山,还是特么一样,烧完了咱们下去扒拉灰玩吗?” 豆驴子顿时也愣住了:“咱们还得要那口棺材,这可怎么弄?” 我沉声道:“豆驴,你有没有蒙汗药一类的东西,就是能把蜈蚣草和毒蛇一块儿麻翻的玩意儿?” “不行……”豆驴子连连摇头,“那么做太危险了,鬼知道那俩东西的抗药性有多强,万一咱们人下去了,它俩再醒过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沉声道,“这回,咱们拼了命也得试试。弄吧!” “等一下!”叶寻忽然开口道,“蜈蚣草说到底不也是草吗?弄点百草枯下去行不行?” “那东西是扯淡!”豆驴子道,“百草枯烧不到植物根茎,全都是作用在叶子上,蜈蚣草没有叶一样能活。” 我忽然一拍大腿:“有了!豆驴,你想办法配药,能让两条毒物暂时别动就行。叶寻,你带的卫星定位器和电台呢?赶紧跟附近的部队联系……” 没过多久,附近部队就给我派来了一个工兵排。我和工兵排长互相敬礼之后绕过天坑边缘指着出水口道:“现在让你封死那条出水口,你有多大把握?” 排长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不用水泥加固,没办法完全封死出水口。但是采取定点爆破的话,减慢排水速度完全不成问题。” “那就足够了。”我转头看向豆驴,“你那边怎么样?” 豆驴子咬牙道:“王欢,你真要下去?我配不出来让毒物昏迷的药物,但是能让它们暂时避开你。你听好,是暂时,我也不知道我的药能让毒物避开你多久。” “没事儿,我心里有撇。”我抬手往叶寻肩膀上拍了拍,“上面的事儿交给你了,我能不能活命,全都看你的了。”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伸手帮我系上了安全绳,慢慢把我放到了悬崖下面。 我还没落到悬崖一半儿的距离,刺鼻的腥气伴着流水声响从崖下翻涌而起,我虽然早就做好了防备,还是被刺鼻的腥气呛得一阵头晕目眩。 我赶紧抓住岩壁,抬起一只手来示意上面放慢速度,豆驴子在上面传音道:“是不是遇上瘴气了?把我给你的药吃两颗下去,要是没有缓解,赶紧上来。” 我往嘴里塞了两颗药丸,趴在岩壁上缓了好一阵子,才调过头来,头下脚上地继续向坑底滑落下去——天坑下面的出水口紧贴着地面,我想要在出水口上方安放*,要么是站在水里,要么是倒吊在空中。 站在水里虽然方便一些,但是豆驴子涂在我身上的秘药也会被水冲散,毒物杀来,我没有把握及时逃生。 倒吊在空中,虽然不会有秘药消散的危险,一旦秘药失效,毒物就会直接攻击我的头部,那时候,我就连断肢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我这样下去,也是考虑再三才做出的决定,行与不行只有赌过之后才能知道。 我的身形渐渐接近坑底之间,两只毒物蓦然警觉,那条黑蟒瞬间抬起头来,身形如电地往我身前侵袭而至,我缠在腰间的绳子随之绷紧,那是站在上面的叶寻发现我陷入危机想要救援,拉紧了绳索。 我眼看毒蛇暴袭而来却猛一扬手,意思是让叶寻不要乱动,可是叶寻却仍旧骤然发力,把我给拽起来半米多高。原本向我冲来的蛇头紧贴着我的下颚往小腹的位置上滑动而去,黑蟒冷腻的蛇鳞擦着我的皮肤停在我的胸口之后,才忽然间向下一沉。 我本来以为黑蟒是在药水的作用之下落回了地面,等我低头看时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条黑蟒已经在我身下昂首而起,正对着我的胸前亮出了獠牙。两颗獠牙在我身下赫然外翻之间,凝聚着毒液的牙尖森然而现,形同刀锋般地对准了我的双目。 我腰间的绳索再次绷紧,叶寻肯定是慌了,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拉紧绳索。 我抬起一只手来,对着空中连连挥手,意思是让叶寻不要乱动。现在把我拉起来,就算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想要暴起伤人的毒蛇,反倒容易阻碍的我行动。 我在抬手之间,蹬在石壁上的双腿也在缓缓放松力道,让自己往后退去几分,为的就是能在千钧一发之下发力外冲,躲开那条毒蛇的致命一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身下的那条黑蟒竟然在我悄悄蓄力之间闭上了蛇吻,慢慢退向了远处——是豆驴的药有效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黑蟒口中血红色的蛇信却忽然向我眼前弹射而来。两根分叉的舌头丝丝作响地贴近我的鼻尖时,我本能地向上猛一仰头,黑蟒却在这时忽然猛进半尺,猩红的舌尖瞬时间贴在了我的脸上。 颤动的蛇信好像沾上了冷水的刷子在我脸上连连扫过之间,我全身上下汗毛乍起、冷汗淋漓。 我伸手想要拔枪的瞬间,那条去而复返、吐动着蛇信的黑蟒却像是沾上了什么令它作呕的东西,飞快地撤回了身形,转头游向了远处。 我惊魂未定地举着一只手在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才对上面做了一个继续下落的手势。 我再次向天坑底部慢慢下落了两米左右,我身边终于亮起了激光瞄准器发出的红点。那是我跟工兵排长的约定,等我下落到预定的位置上,他就会用激光瞄准器给我指引装药位置。 瞄准器发出的红点在我身边晃动了一下之后,就挪向了出水口左上方的位置上停了下来,那就是第一个装药点…… 我刚刚装好了第一处*,瞄准器发出的红点又挪到了我的身上,慢慢对准我的脑袋停了下来,阴冷的杀气也随着那束激光簌然而至,我的头发顿时一阵发麻——上面出事儿了! 天坑上的确出事了。 后来叶寻告诉我,他第二次放下绳索不久,就发现蹲在天坑对面的那个狙击手慢慢地将眼睛对准了瞄准镜,手指也扣上了扳机。 叶寻顿时凛然一惊。那个狙击手只是负责帮工兵排长指引装药点,根本用不着精确瞄准,更不需要把手扣住扳机,他那分明是摆出了射击的姿势。 叶寻还没来得及说话,工兵排长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乌黑的鲜血顺着他的七窍狂涌而出。 “豆驴……”叶寻惊呼之间,他们附近的士兵已经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一只足有人巴掌长短的蜘蛛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叶寻的肩头之上,扬起蝎尾对准了叶寻的颈部动脉。 “蝎子!”豆驴子还没来得及反应,黑老的声音就在远处响了起来:“你最好别碰我的毒蝎,你的手没有它快!” 豆驴子转身看向黑老:“你什么时候在叶寻身上下的蛊?” “你猜呢?”黑老脸色阴森道,“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我一路跟你们走过来,可不是过来跟你聊天的。” 豆驴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黑老阴沉:“第一,你交出《毒经》。” 豆驴子点头道:“可以!” 黑老继续说道:“第二,天坑下面的东西归我所有。” 豆驴转头看了看叶寻才说道:“也可以。” 黑老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第三,我要那小子的一双胳膊。” 黑老指的人是叶寻。 豆驴子顿时暴怒道:“你特么别太过分!” 黑老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砍了我一只手,我只要他两条胳膊也叫过分吗?换做以往,我至少要断他四肢、挖他双眼,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豆驴子脸色铁青地看向对方时,黑老再次说话:“我还要下面那个领路的娃子跟我走!” “办不到!”豆驴子勃然大怒道,“我警告你,最好别得寸进尺,逼急了,老子跟你一拍两散!” 黑老冷笑之间从袖口里翻出一支竹笛,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她笛声未落,天坑对面却“砰”的炸起了一声枪响。豆驴子赶紧伸头往下一看,他看到的却只有漫天乱飞的石块。 那人那一枪没打到我,却崩碎了我身边的石头。 第三一零章 螳螂捕黄雀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脸色发青地转过头时,我的声音也从天坑下面传了上去:“上面怎么了?叶寻,叶寻……” 黑老呵呵笑道:“那个娃子死到临头,第一个想到的是拉绳子的娃子吧?他可是把命交给你了,可他想不到,你连一双胳膊都舍不得。” “你给我闭嘴!”叶寻沉声道,“老子的胳膊就在这儿,有本事你就过来砍。” “叶寻,你疯了?”豆驴子眼睛瞪得通红,叶寻却像是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我的胳膊,你过来拿啊!” 黑老冷笑道:“随心,你过去替他抓着绳子。” 随心抿嘴走向叶寻的当口,黑老也阴森笑道:“那白衣娃子,你听好了,等随心碰到绳子,我的毒蝎就会蜇你肩头,那时候,你可把千万别松手,你手一松,领路的娃子就没命了。” “随心两只手碰两次绳子,毒蝎就蜇你两次,你可千万都得挺住,万一你手一抖……呵呵……” “白衣娃子,你放心,我的蝎子蛰不死人,最多是让你两条胳膊慢慢烂掉,直到烂得从你膀子上掉下来为止。” “药王谷那娃子,你最好是别动,你的手,没有我的蝎子快。你最好别惹我老人家生气,知道吗?”黑老冷喝之间,豆驴子也咬牙松开了准备弹出去的药粉。 黑老得意道:“随心,你是没吃饭吗?几步路,你还想走多久?” 随心走到叶寻身边低声道:“对不起。” 叶寻面无表情:“接绳子吧!” 随心把手伸向绳索,伏在叶寻身上的蝎子也随着黑老的笛声扬起了尾针。 随心的手掌渐进,毒蝎全身绷紧。 黑老的笛声忽然拔高了几分。犹如鬼哭的尖锐笛声穿云直上的瞬间,一直被叶寻挡在脚前的大耳,双爪勾住叶寻的裤管,形同闪电般地窜上半空咬住了毒蝎尾钩,衔着死命挣扎的毒蝎一齐滚入草丛。 黑老大惊失色之下,天坑对面枪声乍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芒的子弹从叶寻两腿之间穿行而过,直透黑老左膝,从对方腿弯上带血飞出。 黑老猝不及防之下惨叫倒地,手上的竹笛脱手而出,甩飞几米。对方连连惨嚎之间,手脚并用着爬出几步想要去抓竹笛时,叶寻却形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黑老眼前,一言不发地挥刀而下,血眸的刀光从对方手腕爆闪而过。 趴在地上的黑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几秒,才惨叫着抬起了光秃秃的手臂。或许刚才她心中还有那么几分侥幸,直到她看见了自己鲜血狂喷的手腕,她才知道叶寻对敌的狠辣。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叶寻面无表情地提刀走向大耳的方向:“豆驴给她止血,别让人死了。” 豆驴子不用吩咐就已经抢到了黑老身边,将成把的金疮药生生按上了黑老的伤口。 黑老失声尖叫道:“我不服,我不服!你们怎么会算计到我?” 豆驴子嘿嘿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我们汉人玩了几千年,早就玩烂了。我们现在研究的,是怎么玩螳螂捕黄雀。” “你一直待在我们身边没走是吧?”豆驴子笑嘻嘻道,“你就没看王欢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那儿敲打火机吗?告诉你,他不是没事儿瞎敲东西,那叫摩斯电码。知道吗?特种兵都会用,我们可不是白训练的。” 豆驴子往天坑对面指了指:“看见是谁打你没有?是工兵排长。王欢故意安排两个人在对面,一个拿枪,一个把枪放在脚边上,你肯定会选择控制狙击手,毒倒指挥王欢的排长。他连你怎么对付他都想到了,你不死谁死啊?” 黑老尖叫道:“你提前在他身上用了解药?你怎么知道我会下什么毒?” 豆驴子摊手道:“我不知道啊!我不需要知道你下什么毒,只要保证能在短时间之内压制住他身上的毒性就够了,反正你也不敢把人毒死。” 江湖人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对官方的人下死手。黑老敢把人毒倒昏迷,却不敢直接要了那些官兵的命。他们出了事儿,黑老马上就会遭到通缉,她没这个胆子。所以用普通解毒药足够短时间压制黑老的蛊毒了。 普通的解毒药对什么毒性都有效,但是效果肯定不大。这就是好比,流感特效药和普通感冒药,普通感冒药也能缓解流感的症状,但是肯定没有特效药有用。可是我们要的不是立刻解蛊,而是给工兵排长一个起身开枪的机会。 豆驴子笑嘻嘻地给黑老止血之后,随手又一掌拍断了她的右腿,才忙着去给其它官兵解毒。 我这时也在工兵排长的指挥下安好*,快速退了回来。我双脚刚一着地,工兵排长就按下了引爆器开关。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过后,被炸塌的岩石顷刻间堵住了出水口,灌入天坑的水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坑底聚集。 游在水中的蟒蛇开始渐渐焦躁不安,不时冲出水面,贴在岩壁上左右乱窜,看样子是打算放弃守护鬼棺,拼命地想要逃出天坑。 我抱肩看向那条黑蟒道:“蜈蚣草怎么没动静?” “你真当那玩意儿长脑子啊?”豆驴子解释道,“蜈蚣草又不是草木成精,能靠本能捕食猎物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一个植物能思考问题、临危自救啊?” “明白了。”我向工兵排长招手道,“开始进行下一步吧!” 排长发出信号不久,两架运输直升机一前一后轰鸣而至,把一包包生石灰从空中投进了天坑。仅仅片刻,整座天坑就像是一口被煮满了沸水的大锅,水泡乱涌、白烟四起。我们几个站在天坑外侧,也一样感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更不要说身在坑底的黑蟒。 站在我们身边的随心担忧道:“你们煮开天坑,就不怕破坏了鬼棺下面的药王像?” 我摇头道:“埋下药王像的人既然能把它藏在水道中心,就说明药王像并不怕水。况且,他这样设计藏宝之地的本意也是准备让后来人用石灰煮沸天坑。” 随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伸手指了指远处道:“我们过来的路上其实有一座天然的石灰石矿,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人手,根本就不用调动部队,自己往出烧制生石灰就够了。” 我停顿了一下道:“我要是没有猜错,其实出水口往下去的某个地方应该也有闸门的设计,只不过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和人手去找闸门。” 我看向豆驴子道:“豆驴,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豆驴子看了看我才说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我尽可能委婉地说道:“你师父当年让你修炼丹术,说不定就是为了这里的药王像。” 豆驴子脸色微变道:“这话怎么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掖着藏着,我能受得了。” 我这才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不懂炼丹,但是我听说过,丹士善于提炼矿石,比如提炼朱砂、石英、水银一类的东西。用石灰石烧制生石灰也是丹士必修的一门功课吧?” 豆驴子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你你你……” 我的话等于是在告诉豆驴子,他只不过是药王谷计划当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在某种意义上,东方丹术和西方炼金术可以称为现代化学的先驱,丹士完全可以用炼丹的理论去完成某种化学工艺。 当年药王谷也曾经想要开启第九尊药王像,丹术就是开启药王像的一个重要环节。而且,开启药王像也不只需要烧制生石灰这一项内容,豆驴子就是他们挑出来学习丹术的人。 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为了保密,药王谷干脆在豆驴子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给逐出了师门。 我正想要安慰豆驴两句时,天坑之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受不了沸水熬煮的黑蟒像一条破水而出的蛟龙,嘶声惨叫着弹飞半空。被沸水煮得发白的蛇身在空中疯狂乱甩,挂着水珠的蛇鳞好似飞雪凌空飘落之间,已经露出白肉的蛇头竟然一下搭在了天坑边缘。 “开枪!”我第一个拔出马格南对准蛇头连扣扳机,附近的工兵也先后开火。十多道火蛇瞬间向蛇头集中而去,眨眼间就将硕大的蛇头覆盖在了火网之下。 染血的蛇鳞在空中乱溅之间,被枪火压住的黑蟒竟然凶性大发,紧压着天坑边缘弓起身躯,张开蛇吻想要择人而噬。 “上手*雷!”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什么后果了,只想赶紧把那条黑蟒打进水里。 “我来!”叶寻将我推到一边之后,端起*向黑蟒口中发出一箭。带着一支铜管的弩箭射进蟒蛇口中之后,箭上的铜管滴滴响过两声,轰然爆炸。 暴烈火光从水桶大小的蛇口当中倒喷而出的瞬间,刚才还狰狞扭动的蛇头顿时血肉横飞,我没等躲避就溅上了一身蛇血。 等我放下挡在面孔上的手臂在往天坑边缘看时,坑底已经传出了重物落水的声响。我随之一皱眉头:“叶寻,你听,下面是不是还有蛇在折腾?” 第三一一章 杀蛇 - 神隐 - 苗棋淼 那条黑蟒被我们连番重创,就算不立刻毙命,也不可能再做剧烈的挣扎,天坑下面的声音是怎么来的? 我和叶寻快步走到天坑边缘,下面的沸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五六条大小不一的黑蟒在沸水当中上窜下跳、疯狂挣扎,被石灰烧开的积水在群蛇搅动之下犹如飞雪漫天飘扬。 但是,这几条蛇显然没有那条黑蟒弹跃云天的本事,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咕咕作响的沸水。 没过多久,一条黑蟒就翻动着肚皮漂在了水里。 我看着那条随波起伏的死蛇道:“看样儿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一条蟒蛇从水中直立而起,拼着命地把半截身躯探出水面;另外一条黑蟒缠住了它的身子,紧贴着对方头颅竖起身躯,拼尽全力将身子挣脱水面;紧接着,第三条蟒蛇又顺着它们的蛇身攀沿而上…… “*!”水中黑蟒明显是要牺牲自己让同伴逃脱,我又怎么会眼睁睁地放虎归山? 我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端枪瞄准最下面那条黑蟒时,一直惨嚎不止的黑老却忽然怪笑道:“那些黑蛇舍命救子,是世间的大情大义,你就忍心断绝他们的生路?你这样做,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我没去理会黑老,直接透过瞄准镜看向了最下面的一条黑蟒。对方似乎也感觉到危机来临,在我瞄准它的一瞬之间拼命地竖起了蛇鳞,仰头向我看了过来。黑蟒的一双眼珠已经被沸水给煮得发白,乍看之间就像是已经瞎了眼睛,可我却不知怎么会在它眼中看到一股怨毒的冷厉。 蛇眼当中本来就带着无情的冰冷,哪怕是将死的一刻也不会露出任何感情,可我在与它对视的瞬间,却明明看见了刻骨的仇恨。 我总有一种感觉,就是那条黑蟒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进它的灵魂深处,只要它魂魄不灭,生生世世都会与我纠缠不清。 黑老嘿嘿笑道:“你敢开枪吗?你怎么杀它,将来就有人怎么杀你;你让它不得好死,将来也会有人把你生生折磨到疯狂,折磨到生不如死……” “让她闭嘴!”我话说之间挪动枪管对准了黑蟒颈下那块失去了鳞片的伤口。 豆驴子大步往黑老身边走过去时,后者声如夜枭般狂笑道:“你开枪啊!打死它啊!你杀了它们全家,它们也不会放过你!它们……” “啪”——豆驴子狠狠一个耳光把黑老抽得没了动静。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我也扣动了扳机,*的子弹瞬间从黑蟒身上透体而过。刺眼的鲜血在黑蟒身上前后穿射之间,已经快要触碰到天坑边缘的蛇梯怦然崩塌,几条黑蟒全部落进了水里。 我刚要收枪,耳边却传来了一阵鬼哭似的尖叫,就好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声嘶力竭地疯狂诅咒着我的灵魂。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耳朵,纵声怒吼道:“继续扔石灰,煮死它们!” 已经盘旋而去的直升机不久之后再次回航,将一袋袋石灰倾入天坑。天坑附近顿时变得水声鼎沸,飞机嗡鸣盘旋,可我耳边却清清楚楚地传来了黑老的笑声:“杀吧!杀吧!你杀了黑蛇,自己也好不了,早晚得被蛇神活活缠死。” 我转头看向黑老:“把她给捆起来,吊在水坑边上。” 豆驴子愣了一下之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拿着刚才吊我用的绳索缠住了黑老,强行把一副通讯器戴在了黑老的头顶,一脚把她踹进了天坑。 我拎着通讯器说道:“老子不管你是谁,我问你的话,你如实回答,我就拉你上来;敢说半个‘不’字,我就砍断绳子把你煮成一块熟肉。” 黑老嘿嘿怪笑道:“问吧,问吧!我跟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沉声道:“你为什么想要豆驴子身上的《毒经》?” 黑老说道:“五圣克五毒,药王谷的《毒经》专门可以克制五毒教,要找五毒教遗迹,必须先拿到《毒经》,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转头看向豆驴子:“放绳子,把她的腿给我沉进水里。” 豆驴子稍一松手,黑老就厉声叫道:“王欢,你不讲信用!” 我冷声道:“你不说实话,我为什么跟你讲信用?” “住手,住手——”黑老尖叫道,“我告诉你!传说,五毒教和药王谷曾经合作过,他们两边好像一起在研究一种秘术,这段秘术曾经被记载到《毒经》当中。” 我飞快地问道:“他们研究的是什么秘术?” “不知道!”黑老道,“我只知道他们有过合作,而且还合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是研究什么秘术就不清楚了。我还听说,五毒教和药王谷每隔几年的碰面根本就不是什么较量用毒,是互相交换研究的心得。” “哦!”我顿时来了兴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老说道:“几年之前,我无意中找到了一个五毒教长老的遗骸,从他的私人笔记当中看到了那么一知半解的东西。” 我转头看向豆驴时,后者却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什么都不清楚。 黑老的话或许值得相信。两个宗门之间的合作牵扯的隐秘,只有宗门中的绝对高层才能完全了解,就算是普通的长老最多也就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从目前接触到的种种迹象上看,药王谷和五毒教之间的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沉默了一下之后再次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想要把我弄走?” “这个嘛……”黑老呵呵笑道,“因为我看上你这娃子了。虎背熊腰还面皮白净的娃子,伺候起来还舒服啊!” “噗——”豆驴子一下笑出了声来,“你怎么净招这个?”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特么找死!我看你……”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黑老怪笑道:“我不用你杀我,我自己能行。” “你说什么?”我一步抢到天坑旁边时,下面顿时传来“咕咚”一声人体落水的动静,紧接着通讯器里就传来了尖锐的电流声响。 我赶紧把通讯器扔在了地上:“她怎么自杀了?” 豆驴子的脸色顿时一白,随心也跟着颤声说道:“黑老不仅是蛊师,也会咒术。她该不会是……” 随心的话没说完,可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说黑老开始跟我说话的时候,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准备咒术,等到她准备好了诅咒,自然就跳进了沸水,用自己的命给我下了一道血咒。 我沉声道:“不用担心,那个是旁门左道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话虽如此,心里却仍旧涌起了一丝不安。巫门咒术名震天下,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黑老之死,怕是不会轻易善了。 我说过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天坑边缘,看着那几条黑蟒被渐渐煮死在坑里,才安排工兵排长去找到出水口下游进行了二次爆破,将天坑中的积水全部排尽,再次露出了下面直立的鬼棺。 豆驴子试探着往蜈蚣草的方向扔了点东西,发现那里没有什么反应才点头道:“成了。” “下去!”我把一部分工兵留在外围,自己带着几名精锐用绳索顺下到天坑,绕着那口棺材连转了几圈:“这棺材是铁打的,难怪折腾成这样还不见它倒。” 七条巨蟒被活活煮死在了坑里,临死前的拼命挣扎哪还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竖在天坑中心的鬼棺肯定经受过几次撞击,至今还能立而不倒的原因,除了下面石台的加固之外,就是它本身的重量。 工兵排长用匕首往棺材上敲了几下:“首长,想把棺材弄出来需要器械,最少也得搭个起重架,要不就得叫直升机过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调直升机过来,你们负责起吊,一定要注意安全。” 没过多久,工兵排长就用钢缆捆好了棺材,自己举着通讯器指挥道:“上……上……慢一点,上……好,再上……” 我眼看着直升机将那口棺材慢慢地从石台中心抽了出来徐徐升上半空,整口棺材从中段开始明显分成了两种颜色。看样子它已经被半埋在土里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这一次重见天日,也不知道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我仰头看向悬在半空的铁棺之间,工兵排长就慌了神:“往右,往右……让你平移,怎么还在上升?” 我顿时觉得不好:“怎么回事儿?” 工兵排长急道:“飞机不听指挥。” 豆驴子几步抢到工兵排长身边抢过通信器怒吼道:“我是国安特别行动组少尉组长吕以非,我命令你马上下降!” 直升机驾驶员非但没有听从指挥,反而加快了上升的速度,吊着棺材脱离了天坑的范围之后,马上调头往北飞去,那不是军区的方向。 我厉声道:“通知军区拦截那架直升机。另外,派兵控制山区,有可疑人物全部拿下。” 随心慌忙道:“不行,你不能这样!” 第三一二章 魔手佛心 - 神隐 - 苗棋淼 随心几步赶到我身前:“王欢,事情都还没弄清,你怎么能光凭主观臆断就下令抓人?” 随心的心里很清楚,我所谓的可疑人物就只有探神手。探神手其他宗门的人马起步可能是比我们晚了一些,现在肯定已经大举进入了山区。我前后三次调用直升机,等于是早就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往我们身边集结。部队开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沉声道:“职责所在,我没有选择。” “什么职责所在……”随心怒吼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安排了一切?” 随心以为,那架直升机忽然飞走是我的安排,目的就是制造出一个消灭探神手的理由。 我平静道:“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我们两次出生入死,我能对你说的只有一句话:直升机带走棺材,不是我的安排。信不信由你。” 我没法多跟随心解释什么,事实就是事实,我只能承认我让那口棺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丢了。 但是,我心里也很清楚,探神手没有从军方手里抢走棺材的胆子。我依然下令逮捕探神手,确实带着削弱探神手的目的。 “我相信你。”随心黯然道,“我们到底不是战友。” 随心并不是傻瓜,她能听懂我的意思,也明白我对探神手的态度,更知道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交集放过这些到了嘴边的探神手。她除了黯然叹息之外,无路可走。 我也不想跟随心解释什么。人在江湖,不能因为某一刻的心软就去改变什么。有时候,意志足以决定一切。 我走到石台边缘低头往棺材下面的坑洞里看了过去,那里果然摆放着一尊盘膝而坐的鎏金药王像,从我的位置下去刚好能看见药王像的头顶。我转头看向豆驴:“驴子,检查一下坑里的情况,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人把底下的东西弄出来。” 豆驴子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几遍,才亲自跳下去给药王像绑好了绳子。 药王像出土之后,我们全都愣在了当场——那尊药王像虽然是盘膝而坐,一手竖在胸前、一手平放膝头的佛陀模样,却不是佛门供奉的药师佛,而是一尊没有面孔的神明。 更为奇怪的是,药王像的两只手全都像浸过墨汁一样漆黑发亮,十根指头犹如兽爪指甲过寸,利如刀锋、凶性外露,怎么看也不像是佛陀的手掌,倒像是一件杀人的利器。 尤其是药王像的胸口上那个前后透亮的窟窿,乍看之间就像是被人给生生掏走了心脏。 我忍不住转头向叶寻问道:“这是神像?” “看不出来是什么。”叶寻也连连摇头,“就算是神像,也该是某些原始先民供奉的神明。可你看神像的工艺,像是上古的东西吗?” “肯定不是。这神像虽然是件古董,铸成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三百年,这还是当年药王谷埋下去的东西。”我绕着神像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神像的掌心上刻着一篇公正的小楷。 叶寻见我盯着药王像手掌不放,才走过来说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我解释道:“大概的意思是说,当年,五毒教与药王谷合创秘术《魔手佛心》,魔掌天下至毒,佛心为天下至善。五毒教掌控魔掌,药王谷收藏佛心。”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魔掌与佛心之间其实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关系。魔掌无物不可毒,佛心无毒不可解。那么究竟是魔掌为尊,还是佛心为尊,就成了两派之间的矛盾。” “说白一点,就是他们两派虽然是在合作,实际上,各自都想压过对方一头。而后,两派之间就开始了疯狂的竞争。” 豆驴子忍不住道:“这就是药王与五毒多年之间亦敌亦友的原因?” “大概是吧!”我沉声道,“他们之间是敌是友,只怕不仅仅在《魔手佛心》这一件事儿上。” 我又转头看向了神像的另外一只手掌:“这里是接着神像左手上的留言写的。” 我继续说道:“就在两派不断将《魔手佛心》推向巅峰时,却有人发现《魔手佛心》当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有人在利用两大门派研究某种秘术。五毒教、药王谷每每将《魔手佛心》提上一个高度之后,那支力量就会窃取其中一个部分,年深日久,对方竟然拿到了两派的精髓。” “两大门派也开始在设法应对第三方势力所带来的危机。五毒教选择了正面对敌,药王谷却选择了暂避锋芒。药王谷门人送走九尊药王像的原因就在于此。” “五尸神!”叶寻和豆驴子同时向我看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按照黑老说的那段时间推算的话,药王谷送走药王像,正好是在五尸神崛起苗疆的时间。那之后,五毒教和五尸神之间就陷入大战。药王谷虽然也参战,但是没出全力。” 豆驴急声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我指了指神像的胸口道:“最关键的地方被人给挖走了,我也不知道后来是什么结果。” 豆驴跺脚道:“这他么是什么事儿啊!咱们折腾了这么老半天,最后弄出来一个半截子的留书,这特么不是坑人吗?” 我摇头道:“目前看,我们至少可以断定两件事儿。” “第一,当年五毒教与五尸神的争斗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药王谷在帮助五毒教决战苗疆之前,提前送走了药王谷的秘密。他们可能是为了保存火种,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五尸神得到《魔手佛心》之秘。” 豆驴听完忍不住说道:“可是后来五毒教赢了啊!” 我摇头道:“如果五毒教真的赢了,也就不会忽然失踪了。我怀疑,当年五尸神并没被完全消灭,而是继续潜伏在了苗疆。” 我再次竖起了一根手指道:“第二,我们不是第一个找到这尊药王像的人。有人比我们早一步拿走了佛心。” 我用手指在神像胸前的空洞里敲了两下:“你们自己看,这个空洞当中带着卡槽,也就是说,药王谷一开始铸造神像的时候,就在这里留下了藏匿隐秘的暗格。那里面恐怕不止藏了关于《魔手佛心》的记载,可能还有第九张地图。” 豆驴子敲着手心道:“那咱们不是等于白费了那么大功夫?地图凑不全,咱们还得一寸寸地去搜苗疆,咱们得搜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儿啊?” “也不一定。”我说道,“一张地图拆成九份,如果我们拿到其中八份,就算少了一块儿,也能推断出大致的范围。现在差的是,我们不知道少的那一块在什么地方。想要凑全地图,还得从探神手身上下功夫。咱们先回去再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再翻找下去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我干脆让工兵排长安排人手把禁区遗迹给炸了个精光,自己带着人走向了山外。 我这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快到山口的时候,叶寻才从后面追了上来:“王欢,你这一路上都在想什么?” 我沉声道:“我一直在想五毒教、五尸神和药王谷之间的关系。他们三者之间,看似存在着矛盾,可又像是一个整体。这种关系让人想不明白啊!” 我忽然转头向叶寻问道:“叶寻,你说当年算计五毒教和药王谷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我说的‘他们’就是指那支让蓬莱丹士退避三舍的力量。 叶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不是。如果真是他们,药王谷现在应该也不在了。再说,陶晞羽不是说过,他们只出现在天级禁区吗?” “也对!”我确实有点杞人忧天了。 丹士是最早玩药玩毒的一群人,“他们”连丹士都不怕,怎么会无法撼动药王谷。 五毒教的隐秘还是应该落在那三方争霸上。 叶寻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快要出山了,你想怎么处理随心?” 我转头看向随心时,正好与她的目光对碰在了一处。随心赶紧装作赶路,低下了头去。她知道,现在是真正面对我的选择的时候了。 我们已经出山区,原先同舟共济的关系早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敌对关系。作为一方指挥,我应该把随心留下,跟那些被俘的探神手一齐关押起来,争取更大的利益。 “随心。”我停下来时,随心的身躯忍不住微微一颤。 我平静地看向随心:“随心,你走吧!回去之后,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会帮你担下来。” 随心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抬头向我看过来时,我却微笑道:“我们不是战友,但是终归一起出生入死过,你的人情我得还上。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随心在我挥手转身时忽然开口道:“我还是留下吧!”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我懵了,我怎么都没想到随心会主动要求留下。 第三一三章 毒咒 - 神隐 - 苗棋淼 随心苦笑道:“你不了解探神手。我的属下第二次全军覆没,我又是安然无恙地回去,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我跟你没有勾结。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俘虏吧!有时候,花大价钱赎回去的人,反而会比自己逃回去的人更让人放心。” 随心见我点头,赶快又补充了一句:“你对我不用有什么优待,那样反倒会让人起疑。” “那就委屈你了。”我确实没打算优待那些被俘的探神手。那些人刚被带回部队,就被我投进了审讯室,我给特务连的交代是:怎么审敌特就怎么审他们,打死了活该。 审讯的事情自然用不着我操心,我要做的是怎么安排下一步计划,用我手中这张图以小博大,把另外八张地图弄过来。 我虽然占据着军方的资源,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仅仅靠武力解决。况且,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随便调动军方的力量,毕竟军队是国之重器,除了国家,不能服务于任何人。 如果我因为强行调动部队,给军队造成了损失,别说是我,就连陈文都得受到牵连。这次我能抓捕探神手,是占了直升机失踪的便利,这种巧合可遇而不可求,更不能人为地去制造机会。 从根本上说,我在探神手面前还是不占优势。 我正在思量该如何应对探神手时,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有人在身边推我:“首长,首长……你要的资料,我们找到了。” “放下吧!”我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的工夫,猛地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举在空中的胳膊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放下来了。 在我伸手后仰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墙上映出了一道人身蛇头的黑影。 那道人影就是站在我边上的通讯兵,可是他被灯光照在墙上的影子里却长着一颗毒蛇的脑袋。 我的目光在人跟黑影间来回转动几次之下,却彻底确认了那就是通讯兵的背影。 那人见我仰在椅子上发愣,不由得低下身子问道:“首长……首长……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嘴上说着“没事儿”,眼珠却在飞快地转动。 通讯兵低下头时,墙上的黑影也随之转动了方向,三角形的蛇头形同弯钩似的往我身上接近而来。 我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右腿边上的匕首:“你进来之前,没遇上什么事情吧?” “没有啊!”通讯兵懵懵懂懂地说道,“首长,你怎么了,头上怎么全是虚汗?” 通讯兵说话之间像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出来摸向了我的额头:“要不要叫医护人员过来看看?”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始终在黑影与对方身上来回转换的视线忽然间看见墙上的蛇影弓起了身子,将蛇口对准了我的额头。 蛇要咬人! 这四个字在我脑中飞闪而过之间,那个通讯兵的脸上蓦然浮现出一层细细的蛇鳞,两只眼珠瞬间变得昏黄一片。形同刀锋般的瞳孔在他眼中倒竖而起时,对方的嘴角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豁然咧到了耳根,整个下颚从腮边拉长了下来,瞬间将嘴扩大了几倍,两只獠牙从他口中翻向嘴边! 蛇! 那分明就是一条要吃人的蛇!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拔出匕首,用左手揽住对方的脖子,一刀往对方咽喉上扎了过去。 几寸长短的匕首从对方咽喉背后透体而出之间,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等我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到了一间审讯时里,还扑在了一个探神手的身上。那个被我压住的探神手脖子上血肉模糊,早已经气绝身亡,而我的嘴里却一阵阵翻动着血腥。 负责审讯的士兵满脸惊恐地持枪对准了我的脑袋,叶寻、豆驴子也全都赶到了门口,脸上除了震惊,再也看不到别的表情。 我看向叶寻道:“我这是怎么了?” 叶寻抬手压下了那个士兵的枪:“你是王欢?” “我就是王欢!”我刚说了一句话,就知道刚才肯定是出事儿了,不然叶寻也不会这么问我。 叶寻飞快地问道:“《虎王诀》倒数第三招是什么?” “魔虎飞天!”我说出四个字之后,叶寻才松了口气:“把枪放下,这里没事儿了。” “等一下!”一个穿着少校军装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叶少尉,我觉得王少尉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应该先做隔离。” 叶寻还没开口,我就抢先道:“就在这间屋里隔离,你们把门锁好,把我也给锁起来。我要知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少校微微点了点头,道:“执行命令。把附近的人员撤走,马上给陈文首长致电,汇报这里的情况。另外,今晚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许外泄,否则,按泄露机密论处。” 少校连下了几道命令之后,从屋里退了出去。豆驴子亲手把我固定在审讯椅上,有人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了里面的监控视频。 视频是从我办公室里开始,录像当中没有拍到墙上的黑影,只拍到了我一刀捅死了那个通讯兵。 我在杀人之后,举着刀子在原地呆坐了几秒,忽然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平平整整地趴在地上,像蛇一样扭动身子爬向大门,伸出一只手打开门锁,绕过门框贴着墙根爬上了走廊。 我看到这时,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了一层冷汗——我那一连串的动作,除了开门之外,那分明就是蛇类游走的习惯。我变成了一条蛇了? 视频画面很快就变成了我所在审讯室,我游到门口之后就蜷缩着身子等在了门外,仅仅几秒钟之后,刚才拿枪指着我的那个士兵就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我在对方开门的一瞬之间,暴起身形直奔对方面孔扑击而去。那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我扑倒在地,好在他用双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才把我推偏了方向。 我没能扑倒那个士兵,却扑倒了他身后的探神手。我把对方压在身下的瞬间,狠狠一口咬中了对方的咽喉,生生从那人喉咙上撕下了一块肉来,血淋淋地咽进了肚子。 直到这时,那个士兵才反应过来,冲着门口大喊了几声之后拔枪指向了我的脑袋,我也在这一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那个士兵才没立刻开枪。 我看到这时,忍不住伏在椅子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我醒过来之后,就怀疑是自己咬死了那个探神手,可我没想到自己还把他的人肉给咽进了肚子。 叶寻在我背上拍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王欢,你刚才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把自己能记住的东西全都说了一遍,叶寻才皱起了眉头。 豆驴子轻声说道:“你办公室里那具尸体,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你很可能是误杀了对方。” 我脸色微沉道:“叶寻,你去把随心给我找过来。” 叶寻很快就把随心带进了审讯室,我也没向对方隐瞒什么:“随心,我是不是中蛊了?” “应该是蛊咒。”随心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黑老临死对你下的诅咒发作了。” 蛊咒这种东西,自古就有记载,甚至被赋予了神话色彩。我原先就隐隐约约地觉得黑老临死的诅咒肯定能给我带来麻烦,却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又这么严重。 豆驴子沉声向随心问道:“你知道怎么能解咒吗?” “不知道。”随心摇头道,“诅咒这种东西,只有巫门的人能解,但是他们轻易不会给人解咒,尤其是人临死时用命达成的血咒。更何况,苗疆巫师也是巫门的分支,他们更不会帮你解咒了。” 随心低声道:“苗疆巫师对外一向非常团结,哪怕有再大的矛盾,他们也会一致对外。黑老……” 叶寻摆了摆手道:“算了,实在不行,就在道门想想办法。豆驴,你给狐妈去个电话,问问她能不能找到道门高手出手相救。” 豆驴子还没说话,随心就先开口道:“没用的。道门、巫门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会去沾染这些是非。你找不到人。” 豆驴子怒吼道:“那怎么办?让王欢等死啊?” 豆驴子也是快要急疯了,才会无缘无故地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随心身上。 随心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我开口道:“驴子,别乱发火,这不关随心的事儿。随心,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处理。” 我说着想办法处理,心里却是一点底儿都没有。我们三个不会道术,也不会巫术,甚至连个高手都不认识,我到哪儿去找能破解苗疆巫蛊的人啊? 随心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找萨满试试吧,说不定他们有办法。” 我眼睛不由得一亮。对啊!萨满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巫门,一样精通诅咒。况且,东北还是萨满聚集之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找到萨满高手。 我赶紧让豆驴子把那个少校给叫了过来,对方听我说完了自己的情况,沉吟了半天才说道:“这件事儿太大了,我没法做主,我得请示一下首长。”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第三一四章 千里奔逃 - 神隐 - 苗棋淼 坏了!这一次我遇上的麻烦,真的大了。无缘无故出手杀人,哪怕是放在江湖当中也无法善了,更何况是纪律严明的部队? 如果上面坚持要查清真相再放我出去,不要说是解咒,就连五毒教的任务都要耽搁下来。 豆驴子想要争辩两句却被我给挡了下来:“如果我短时间内出不去,你就和叶寻一起去找狐妈,听她的指挥。我们加入国安的第一个任务不能就这么折了。” “豆驴,你去,我留下。”叶寻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我微怒道:“叶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执拗这些。我在这儿死不了,你们不去,狐妈那边撑不住。” 叶寻像是没听见我说话,抱着长刀坐在门口,摆出了一副把守大门的架势。 叶寻就是这样,他不想做的事情,你说破天,他也不搭理你。我要是跟他讲道理,用不上五分钟,他就能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那德行足能把活人气死。 我只能咬牙看向豆驴:“老驴……” “你别看我,你别看我……”豆驴子连连摆手道,“我现在过去找米糊,那是找死,她能把我扒皮吃了,你信吗?” “去你妈的!”我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俩货。 豆驴子慢悠悠地说道:“欢子,我得说你两句。江湖不止是情义,其实情义这东西就像是江湖里的船,有些漂在水上,有些沉在水底,不到风云骤变、恶浪滔天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这船会不会翻。” 豆驴子看向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我们应该同生共死的时候。别想什么任务,想想怎么活下去才是真的。” 我微微沉默之间,那个少校从外面走了进来:“陈文首长给你们争取了三天时间,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去澄清事实。你们的动作得快一点。” “明白了!替我谢谢老陈。”我整理好装备连夜离开了部队。我们一直跑到火车站,叶寻才开口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平天海!”我现在能想到的地方只有平天海。我和叶寻的结义大哥耶律德光,也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真正萨满,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不计代价地帮我们对抗巫门。 我们几个坐上高铁,叶寻才低声说道:“咱们这么坐高铁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对方在高铁上动手,怕是不好应付。” 我轻轻摇头道:“我也知道坐直升机是最快也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咱们已经给老陈添了那么多麻烦,要是再给他弄丢一架直升机,可就真没法交代了。” 豆驴子压低了声音道:“你就不怕咱们三天之内到不了平天海?” “听天由命吧!”我说着话时,两只眼皮就开始不停地打架,不管我怎么甩头都压制不住那股强烈的困意,没过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我意识当中自己好像仅仅是迷糊了几秒,就猛地一下惊醒了过来,等我再往四周看时,整节车厢已经变成了钟乳嶙峋的岩洞。 从车厢上垂落下来的钟乳石形同利剑般的悬在了我的头顶,冰凉的流水顺着石尖儿一滴滴地掉落在我的头上。等我仰头向前看时,一条鳞片发白的黑蟒不知道什么时候竖着身子立在了车厢尽头。 “蛇!” 我惊叫之下伸手抓向了枪柄,没等我扣住藏在腰间的马格南,那条黑蟒已经压在车座上高低起伏地往我面前游了过来。 我眼看着篮球大小的蛇头从车座前方竖上半空,在即将触碰到行李架的当口,又向前方车座上沉落下去,不多时又再起从车座背后抬起了蛇头,周而复始,上下起落着往我面前飞速而来。 我总觉得那条黑蛇下一刻就能扑到我的眼前,可我迟迟都等不到黑蟒扑进的那个瞬间…… 仅仅刹那之后,我就听见脚下传来一声蛇鳞擦地的声响,等我低头看时,黑蟒三角形的蛇头从我前面的车座底下钻了出来,贴着我的小腿猛然昂首窜向我的小腹,从蛇嘴里喷出的信子带着足以让人战栗的寒意扫向了我的下颚。 我本能地从拔出马格南顶住黑蟒下颚时,脸上却升起了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豆驴怒吼的声音随之而来:“你疯了!” 我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手中的马格南正好顶在了前面的车座上,如果我刚才扣动了扳机,前面的乘客必死无疑。 叶寻一只手正紧紧地掐着我的手腕不放,豆驴子在我边上扬着巴掌“啪”的又给了我一下:“你睡魔障了?还拿把玩具枪,你梦游呢?” 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也只能装成大梦初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怎么打我?我刚才怎么了?” “你梦游了!赶紧给我坐下!”豆驴子连着向我打了几个眼色,叶寻也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马格南,按着我坐了下来。 豆驴子给车厢里的乘客赔了半天不是,才坐下身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我刚才睡着了……”我正说着话时,没法控制的困意就再次向我袭来。 我跟豆驴子只有那么十多厘米的距离,我却偏偏看不清他面孔,昏昏沉沉地往豆驴子身上靠了过去。 我还没碰到豆驴子肩膀,就被他反手一个耳光给抽醒了过来:“还睡,还睡,再睡你就魔障了!站在来溜达两步!” “哈哈哈……”车厢里的乘客已经笑成了一片,我却只能连连点头:“行,行,我起来走走!” 我刚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前又是一阵模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双手扶着过道两边的车座栽倒在了地上,呼呼发出了鼾声。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出现了什么情况,豆驴子后来告诉我,我刚一栽倒下去,车厢里就开了锅。 有人笑着问道:“兄弟,你们那朋友多长时间没睡觉了,这样都能睡着了?” “你别打他了,你就让那小伙儿多睡会儿吧!” 乘客七嘴八舌劝着豆驴,他的脸色都白成了一片。他知道那是蛊咒又发作了,也顾不上别人说什么,抬腿就往我身上踹了两脚:“起来,赶紧起来!” 不管豆驴子怎么踹,我就是趴在地上不醒。没过一会儿,我趴在地上像蛇一样扭起了身子,一点点地往车厢前面篡了过去。 “糟了!”豆驴急得满头大汗,“叶寻,怎么办?” 叶寻左右看了几眼,才用手压着车座的靠背跳到了过道上,抱起一个站在车座上看热闹的小孩,对着我吹起了口哨:“嘘嘘嘘……” “你干什么?”那小孩的家长顿时站了起来,“把我孩子放下!” 叶寻头也没回地喊道:“拦住他!” 豆驴子侧身跟叶寻换了一个方位,伸手拦住了那个家长:“就是找你家孩子借泡尿,也没干别的,你慌什么?一会儿差多少水钱,我还你。” “你放屁!”那家长抓着豆驴想要推人的当口,我忽然腰身向后地从地上扬起身子,双目冷厉地向叶寻吐出了舌头。 “他变成蛇了?”有人在车厢里喊了一声之后,车厢里的乘客立刻乱成了一团,有人拿着手机拍照,有人在喊乘警。 那个家长也像是疯了一样抓扯着豆驴子尖叫道:“放开我孩子,放开我孩子,不然我跟你拼了……” 豆驴子一边抵挡着对方的双手,一边解释道:“那家伙中邪了,我们得要童子尿。” 我在这时忽地一下扬起身来,直奔着叶寻手里的小孩咬了过去。叶寻倒退一步之间,一脚点地快速转身,把小孩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肩头往我身前靠了过来。 我也狠狠一口咬在了叶寻肩上,温热的鲜血离立刻顺着我的嘴角将叶寻的白衣染红了一片。 我在血腥的刺激之下双眼瞬间变得通红一片,眼中瞳孔也像蛇一样倒竖而起,咬住叶寻的牙齿也生生撕开了叶寻的衣衫。 豆驴一把抢过叶寻手里的小孩:“你个败家孩子,你倒是往出尿啊!” 那个小孩已经吓得哇哇直哭,哪还能顾得上撒尿。豆驴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坐在小孩旁边的乘客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个矿泉水瓶:“这有童子尿!” 豆驴子也不管那瓶子里究竟是什么,一把抢过瓶子劈头盖脸地洒在了我和叶寻身上。我身上顿时冒出了一缕白烟,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的毒蛇,贴在叶寻身上软趴趴地滑倒在了地上。 豆驴子拎着空瓶,像是傻了一样喃喃自语道:“真有用……” 叶寻看都不看自己的伤口,转身把手伸到了我的脖子底下:“人没事儿。” 这时,有人试探着说道:“小伙子,你们……你们还是下车吧!你们差多少票钱,我给你们!” 豆驴子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把嘴给我闭上!叶寻,咱们怎么办?” 叶寻沉声道:“收拾东西,我们下车。联系老陈,让他弄直升机过来,现在只能赌一把!” 叶寻不是一个好赌命的人,可是事到如今,他却选择了陪我赌命。 第三一五章 千里奔逃2 - 神隐 - 苗棋淼 发生了这种事情,乘警和列车长也一块儿赶了过来,叶寻亮出证件之后,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正在执行任务,现在任务出了意外,你们就近停车。” 列车长苦着脸道:“高铁不是普快,没法说停就停,再说,列车也快要到站了,我看……” 豆驴子低声道:“咱们不能坐飞机。王欢的蛊咒发作了,谁知道上了飞机会出什么事儿,还不如……” 叶寻冷声道:“把人全都弄出去,谁也不许进这个车厢,包括你在内。”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再跟我们一个车厢了,不用列车长多说就都收拾东西退出了车厢。叶寻和豆驴坐在我身边守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才醒了过来。 我知道自己蛊咒发作之后,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我被蛊咒缠身,却连破解的办法都没有,谁知道它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我还能不能找到童子尿救急。 我正在沉默之间,叶寻却忽然低声说道:“王欢,你听见有人在笑吗?” “谁在笑?”我的修为虽然赶不上叶寻,但是耳力和眼力却胜他一筹,我听不见的东西,他怎么会听见? 我的目光落在叶寻肩头上时,心中顿时就是一颤——叶寻的肩膀已经流出了黑血。他也中毒了,中的是我的毒?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就传来一阵嘿嘿冷笑。 “黑老?” 我敢肯定那就是黑老的笑声。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那笑声却像是一条游动的毒蛇瞬间窜进了车座底下,在车厢当中四处游动。 我顿时暴怒道:“给我滚出来!有本事,你就出来跟我明刀明枪地干一场!” “我为什么要出来?”黑老冷笑道,“我又不是武士,没有心情跟你正面交锋。” “我早就说了,你杀了那些黑蛇,早晚要遭报应。没有那七条蛇魂,我也没法给你下咒。七条蛇和一个人都死在了你的手里,我们八只鬼魂一齐缠着你,你想不还债都不行。” 黑老声音阴冷道:“我说了,那些黑蛇尝过的痛苦,它们都会加倍还给你。我这次出来,就是告诉你们,到了该你们选择谁先去死的时候了。” “当初被你开枪打死的那条黑蛇,就是选择用自己的死去换同伴逃生的机会。火车到站之前,你们只能有两个人活着走出车厢。让谁先死,你们自己选吧!” 我正在要说话时,车厢里的温度却毫无征兆地直线上升,没过一会儿,我和叶寻就热得汗流浃背,成行的冷汗像流水一样从我们额头上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 再过片刻,灼人的热浪从车厢两侧一波跟着一波地往我们身上涌动而来,仅仅十几秒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扔进了渐渐煮沸的开水当中,怎么也抵挡不住围在身边的灼热。 我抬头看向叶寻时,他的脸上也开始泛起了一层像是承受不住高温般的潮红。 豆驴子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看着我们两个问道:“你俩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叶寻,你脸怎么红了?你手……你手上怎么起了水泡?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给我闭嘴!”我冷喝了一声,“豆驴,你把酒壶拿出来,要是看见我身上起了泡,就赶紧往我身上抹,别管有没有效,给我抹在身上就行,听见没有!” “哦……”豆驴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就只剩下了点头。 我在豆驴子点头之间再次说道:“我要想点事情,我没说话之前,就算看见我死了,你也别去管别的,继续给我和叶寻上药就行。听明白了?” “明白了。” 豆驴子再次茫然点头时,我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从闭上眼睛那一刻开始,就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开始回想我过往的经历。 我从出道以来,只有一次真正跟巫咒打过交道,那就是在平天海。 那一次,平天海中看似危机重重、魔咒丛生,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是死在了强烈的心理暗示之下。每一次诅咒发作之前都会出现相应的媒介,让人产生心里暗示,比如石碑,比如黄金面具。 黑老对我也用了同样的手法,她利用的就是那条黑蛇。 蛇,本身就足以让人产生恐惧,尤其是我们这些探索神话的人更是如此。古今中外的神话当中,蛇类多不胜数,却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代表着死亡、恐惧和邪恶;只有极少数的神话当中才另具其他的象征意义。 从我跟黑蛇对视的那一瞬间,黑老就抓住了我的心理,故意用语言引导我的恐惧;而后,她又用自己的死,把这种恐惧推上了顶峰。这就是黑老蛊咒的第一步。 可她想要杀我,却不能仅凭这点心理暗示,她肯定还留了后手。可我亲眼看见她死在了我的眼前,她的后手谁来完成?是她的鬼魂? 我猛然睁眼之间,伸手从背包里抓出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头往车厢里扫视而去的瞬间,我的眼珠上却蓦然传来一阵剧痛。 那股突忽其来的剧痛就像是有人把开水泼进了我的眼里。我顿时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那条黑蛇被水烫熟了的眼珠也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只白花花的眼珠子就像是要跟我的眼睛重叠在一起似的,挂在我眼前挣脱不去,我眼中的剧痛也随之阵阵钻心而动。那只蛇眼每出现一次,剧烈的疼痛就会增强一分。我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一旦到了我摆脱不了那只蛇眼的时候,我的眼珠也会被活活煮熟。 叶寻推着我喊道:“王欢,你怎么了?你说话!” “面具,把你的面具也给我,快点!” 戴上黄金面具,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自救办法。 在孤山密窟,我就是戴着黄金面具控制了巫门战士;在平天海,我戴上黄金面具跟耶律德光拼得你死我活。 我不知道黄金面具能不能克制巫咒,但是我知道它肯定能让人的精神力在瞬间爆发。我赌的就是黄金面具能带给我心理安慰,可以压过黑老的暗示。 叶寻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却把面具递到了我手里。 我看都没看一眼就把面具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两张面具合二为一的瞬间,我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耶律德光的笑声:“哈哈……兄弟,你终于把两张面具戴在一起了。” 耶律德光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很多:“兄弟,虽然你们认我做了兄长,但是,我也知道你们对我始终心存芥蒂。我给了你们黄金面具,你们也未必敢把它完整的戴在脸上。” “我曾经在想,或许你们知道这张面具出自我手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将它合二为一了吧……能看见你把面具合并,我很开心!” “两张面具合一,你们就能直接跟我联络了。大哥别的不行,行军布阵或许还能帮上你们的忙。” 我刚刚戴上面具时,已经疼得几欲昏厥,虽然听见耶律德光在说话,却顾不上回答。这一会儿的工夫,我眼睛上的剧痛总算稍稍缓解了一点。 我这才松开了差点被我咬碎的牙关怒吼道:“大哥,救命,有人对我下咒!” “谁敢动我兄弟?”耶律德光暴怒之下,我只觉得有一股力道在面具当中汹涌而来,从我眉心当中直冲泥丸宫。我的身躯随之向后一震之间,脑海当中杀声暴起,就好像有两个绝世高手同时把手伸进了我的意识当中,在我的脑海深处互击了一掌,又一齐收手撤出了我的神识。 “鬼眼,开——” “鬼眼,开——” 两声怒吼一前一后在车厢当中冲天而起,前一声来自于耶律德光,后一声却发自我口中。我们两人用神识扬起的怒吼重叠在一处之间,我双目爆睁开来,殷红血光从我眼中四溢而出,我也猛然转头向车厢扫视而去。 仅仅刹那之后,我就在前排车座后面看到了一团跳动的黑气。我来不及去招呼叶寻,伸手从他身上抢过了马格南,扬手一枪向黑气浮动的方向打了过去。 疾飞而去的子弹从斜下里把车座打得四分五裂,我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我还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的当口,耶律德光也凝重道:“兄弟,给你下咒的人本事不小,我只是暂时把他击退,他很快就会回来。你快点到为兄这儿来。我现在离你太远,帮不上你太多的忙。” “我很快会来,你小心!”我在神识当中回了耶律德光一句,才用手撑着地面坐起来道,“豆驴,你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豆驴子很快就从被我打碎的车座下面拎起来半截带血的蛇身:“这儿有条蛇。” “果然是有人在跟着我们。”我脸沉似水地坐回了椅子上,“豆驴,你看看叶寻身上的毒伤能不能压制。我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耶律德光是我们唯一的生机,可我们在对方步步紧逼之下,真能赶到平天海吗? 第三一六章 偶遇 - 神隐 - 苗棋淼 我干脆背靠座椅坐在过道上:“叶寻、驴子,你们说诅咒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什么诅咒,总是觉得那东西跟骂人差不多,除了痛快痛快嘴,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回算是信了。 叶寻沉默了一会儿道:“诅咒,其实就是祈求鬼神降祸给自己所恨的人。” 豆驴子说道:“别的咒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苗疆蛊师的咒术,我多少有些研究。” 豆驴子侃侃而谈道:“天下诅咒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给人造成一种鬼神降祸的错觉。实际上,被诅咒的人,要么是被自己活活吓死,要么就是中了*或者感染了某种病毒。古人医疗手段落后,而且对神明极为敬畏,才会让诅咒横行一时。” 豆驴子拎着半截死蛇道:“苗疆蛊咒的中心在蛊而不在咒。他们拜的是蛊神,蛊神降祸还是需要蛊毒。蛊师下咒的时候,附近肯定要出现蛊虫,就像这条蛇。” “但是蛊虫太小,有些蛊虫甚至还没我小手指头大,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藏起来。被下咒的人多数不知道蛊咒里面的门道儿,咒术发作就会先乱成一团,蛊虫又在隐秘的地方潜伏不动,说不定,等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死在了蛊虫的手里。” 我下意识地拿出火机,轻轻敲着火机道:“老驴,要是按你的说法,下咒的人是不是应该也潜伏在被害者的附近?” “这个不好说。”豆驴摇头道,“御蛊是苗疆的不传之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控制了蛊虫。那些什么笛声之类的东西都不靠谱,说不定就是苗疆蛊师掩饰御蛊秘术的一种手段。” 豆驴的话,我相信。 驯兽的事情好理解,毕竟兽类的大脑相对发达一些,能够接受人的指令。但是御蛊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概念。多数虫豸都是靠外界的刺激做出的判断,并没有思考的能力,也不会接受人的指令。 就像印度人舞蛇一样。眼镜蛇看似在随着舞蛇者的笛声起舞,实际上,眼镜蛇不具备听觉能力,根本听不见笛声,更不是在随着笛声起舞,而是在跟着笛子的晃动做出准备攻击的反应。 如果御蛊杀人成为苗疆蛊师不传之秘的原因就在于此,在苗家只能下蛊不能御蛊的人称不上大蛊师。 我敲动着火机道:“火车还有多长时间能到站?” “还有四个小时。”豆驴刚看了下表,我就把马格南塞进了他的手里:“我先睡一会儿,你盯着。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身上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情况,你就动手杀了我。” 豆驴差点把枪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呢?” “你没听错!”我只说了四个字就倚在车座上睡了过去。刚才那一番折腾,我的精神消耗得太过严重,脑袋更沉了几分,倚在车座上就睡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之后,就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我微微睁眼之间,眼角的视线中却出现了一条黑蛇,拳头大小的蛇头正压着我的胳膊悄悄往我肩上窜动了过来。 我猛然惊醒之间,反手一刀向黑蛇的方向扫了过去。刀尖就快碰到黑蛇的当口,原本贴在我身上的蛇头忽然一分为二,化成了一条双头毒蛇,一前一后咬住了我持刀的右手。 蛇牙渗进我手腕的剧痛刚刚冲向了我的神经,我眼前又竖起了两条黑蛇。对方昂立的蛇头仅仅在我眼前一晃,就同时扑向了我的双眼。我只觉得自己的面孔像是被双拳重击一样,在剧痛当中扬向脑后,耳边也响起了叶寻的喊声:“王欢,醒过来……” “我又……”我再次睁眼看时,叶寻和豆驴一边扣着我持刀的手腕,一边又摆出了再次出拳的姿势。 我身上的蛊咒果然是又发作了。刚才要不是叶寻及时反映,我扫出去的那一刀刺中的人就是叶寻。 豆驴子按着我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啊!蛊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这么弄,早晚得出事儿。” “先下车再想办法。”叶寻不由分说地把装备扔给了豆驴,他自己扣着我的一只手腕下了火车:“王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记住一点——拉着你的人是我。只要我没死,肯定会拉着你的右手不放;就算我死了,我的手也拉在你的手上。不管遇上什么危险,都别往右侧出刀,我就站在你边上。” 叶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我在你右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叶寻也许不知道什么叫心理暗示,也不知道怎么去破除诅咒,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断地提醒我:右边有你的兄弟。 一开始我还能听见叶寻在说话,不久之后,我的神经就开始越绷越紧,垂在身边的左手一次又一次地摸向了腰间的枪柄。 豆驴子赶紧过来按住了我另外一只手腕:“王欢,你怎么了?” 我像是发了癔症一样喃喃自语道:“蛇!好多蛇!” 我的确看到了很多蛇,准确地说是像蛇一样的人——从我走出车站开始,无数的行人与我擦肩而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去的人都在悄悄地看我,每个人的目光都像蛇一样异常阴冷、毫无感情。 起初,我还没觉得什么,时间一久,我就开始不自觉地与人目光对碰,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触即退,可我看到的却是倒竖起来的瞳孔——他们不跟我对视,就是怕我看见蛇眼? “蛇!好多蛇!”我盯住一个行人的双目时,后者快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随着他的身形猛一回头,身后却已经变得毒蛇满布。 人来人往的广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无一人,只有满地游走的毒蛇。 “蛇——”我惊叫之间拼了命地想要去抓枪柄,却被叶寻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我推开叶寻道:“别管我!我……” “你给我冷静点!”叶寻抬手给了我一巴掌。这一次,我不但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比原先还狂躁了几分:“你给我松开,要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弄!” “你……”叶寻这下彻底懵了,“老驴,想办法……” 叶寻说的想办法,无非就是让豆驴把我打昏过去,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我还在拼命挣扎的当口,路边上摆摊的一个老头快步冲了过来,含着一口白酒喷到了我的脸上。我被白酒一激,顿时清醒了不少。 那个老头不等我开口就跟叶寻说道:“快点,把他弄过来。” 叶寻现在也没了主意,只能按照老头的话,把我给拉到了那个老头的卦摊上。老头看了看左右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这小伙子是被常仙给缠了吧?” 在东北,没有什么五毒的说法,但是东北人都不轻易打蛇。东北人相信大仙,蛇,就是东北五大仙家之一的常仙。在东北的民间传说当中,无缘无故打蛇,遭到常仙报复,或死或疯,甚至全家遭劫的事情屡见不鲜。老头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点头道:“前几天上山打死了一条黑长虫。” “你们这些孩子啊,什么都不懂,就是胆子大,什么事儿都敢干,也不怕给家里惹祸。”老头隔空用手指往我身上点了两下,“我认识一个大仙,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过去找他,说不定能救你一命。赶紧去。”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有事儿。老神仙,你刚才那招能不能教教我?我办完了事儿就过去找大仙。” 老头立刻不高兴了:“你这小伙子,我好心帮你,你还推三阻四。行,算我老头多事儿。脸上喷酒这事儿,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就不管用了。不信你自己看看,我这是什么好酒吗?” 老头身边只有那么一瓶五六块钱的二锅头。 我还没说话,就被叶寻推到了一边儿,他自己跟老头说道:“老神仙,你跟他一般见识。你给我们指条道儿,我们肯定忘不了你,逢年过节肯定过来看您老。” “那倒不用,给我买瓶好酒就行了。”老头这才乐了,从兜里掏出笔来给我们写了一个地址,“你们赶紧去,那大仙过了晌午不看事儿,现在过去还能找着他。见了面儿别忘了叫张叔,就说是火车站老马介绍来的。” 我还想再说两句,却被叶寻生拉硬拽地弄上了出租车,按照那个老头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大仙。 在东北,请大仙看事儿、解难的人不少,但是东北大仙却从来不在路边摆摊,多数都是在家里等着有人上门,偶尔也会由熟人介绍出去给人看事儿。 我们几个过去的时候,求大仙办事儿的人刚走。叶寻上下打量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大仙一眼道:“张叔是吗?我们是火车站老马介绍过来的。” 张叔往我脸上看了一眼:“这特么姓马的,一天到晚净能给我找事儿。进来吧!” 第三一七章 对策 - 神隐 - 苗棋淼 我跟着张叔进了屋子,对方先是在窗口的位置上点了三根香,转过头来就瞪着眼睛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惹的事儿不小啊!怎么得罪着大仙了,你仔细跟我说说。” 我以前就听说,东北大仙看事儿,他不用你开口,打眼就能看出七分,否则也没有在这行里混饭的资格。今天算是头一次见识了。 我把在七王洞里的事情全都略了过去,只告诉他我用生石灰煮死了七条黑蛇。 那个张叔听完哼了一声:“你没全说实话,你弄死黑蛇是为了图财害命吧?” 我刚想解释两句,张叔却先摆手道:“你不用多说,前因怎么回事儿,我也不问了。江湖中的事儿,知道得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仙家的事儿,咱们得说道说道。” 张叔点起一根烟道:“你把黑长虫煮死,它们不怨你。守山蛇早晚得死,不管是谁想去拿东西,都得弄死它们;就算你手下留情放了它们生路,丢了宝贝,它们也活不过一年。它们的命早就已经定了,它们不怨你害了命。” 张叔声音一沉道:“但是,它们怨你没给留余地。当初,那黑长虫求你饶命了吧?” “没有啊!”我确实没看出来那些黑蛇还有求饶乞命的意思。 张叔看了我一眼道:“长虫不会说话,它当时肯定是做了求饶的动作,你没看出来就是了。” 张叔道:“它求你,你不饶。现在轮到你求它了,看它饶不饶你吧!” 我忍不住反问道:“怎么叫它饶不饶我?” 张叔抽了一口烟才说道:“当时,你动手煮死了黑长虫,黑长虫也得还回来。你要是信得着我,我就找一个地方把你们放在水里煮,让黑长虫看着。” “黑长虫在水里求你的时候,你不饶他,现在换成你在水里求它。要是你小子嘴甜会说话,能把黑长虫说动了,破点财也就没事儿了;要是你说不动它,它一时半儿也不会再过来找你,毕竟你也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豆驴子听完立刻不干了:“这特么胡说八道。我怎么知道他饶不饶我?万一你手底下没个深浅,把我们哥儿几个全都煮熟了,你还打算卖肉汤啊?” “怎么说话呢?”那个张叔翻脸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们,你还特么满嘴屁话。爱信信,不信滚犊子。” 在东北找大仙问事儿,最忌讳的就是当人家面说不信,对方肯定当场翻脸。 豆驴子却一点觉悟都没有:“你说那啥玩意儿?你把我们放水里煮,是捆着,还是让我们坐着?你不捆着,水一热我就能蹦出来;要是想把我捆上,我能同意吗?再说,我特么怎么知道那蛇说什么?你当我是哈利波特呢?” 张叔被豆驴子一顿抢白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来了一句:“我只能告诉你,黑长虫说啥,我能听明白,到时候,我站在边上给你们照应着就完了。这事儿,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豆驴子瞪着眼睛道:“你就不能想啥招儿把那长虫灭了?” “滚犊子!”张叔咬牙切齿道,“你们不是来问事儿,是来找事儿的吧?” 东北大仙驱邪,不像道家直接开坛做法、拔剑斩鬼,绝大多数都是起到中间人的作用,两边说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手。豆驴这么说话就是在砸场子。 豆驴子和张叔斗嘴时,我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动,直到两个人快要闹崩的当口,我才开口道:“老驴,别说了。这位老神仙,我们按你说的来,您老随便安排吧!” 张叔半沉着脸道:“要不是老子心善,就冲那老犊子几句话都不能管你们。你们等着。” 张叔拿着电话联系了好半天,才给我们包下了一家大众浴池。等我们几个脱了衣服坐进池子里,外面就开始往池子里注水。 一开始往池子里灌的还是温水,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开始往池子里加热水了,澡堂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张叔也跟着点起了三支香来。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徐徐而起,成行的汗珠子也顺着我的脸颊流落而下。一滴接着一滴从我眼皮上掉落下来的汗珠差点挡住我的视线时,张叔也跟着怪叫了一声,踮着脚尖儿、手舞足蹈地在澡堂里又蹦又跳,嘴里模模糊糊地发出一阵怪异的音节。 按照东北的说法,这是大仙儿来神儿了,也就是有仙家附在了张叔的身上跟黑蛇的亡灵交谈。 仅仅一会儿工夫,张叔就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趴在了地上,从水池外面扬起头来,将下巴压在水池边缘,嘴里带着丝丝声响地说道:“你欠我的债该还了。” 我沉声道:“你的债不是我欠的,而是当年把你放在天坑里看守棺材的人欠下的,他当年的布置就是为了杀你。” “我知道!”对方狂怒道,“我没想过要活命,我只是想让你放我的一个兄弟出去,给我们留下一丝血脉。你是怎么做的?你让我们全家死绝!” “嘿嘿……”对方阴声冷笑道,“‘打蛇不成窝,成窝不打绝’的老话儿,你没听过?你杀我全家,我也杀你全家。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全都得死,全都得死……” 对方的尖声狂笑在浴池当中来回激荡,就像无数恶鬼围绕在空中纵声狂笑,池水的温度随着他的笑声陡然升高。热浪阵阵袭来之间,我忽然抽出压在屁股底下的马格南塞进了对方嘴里:“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张叔的眼睛猛然间瞪得溜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你你……” 我向叶寻微微点了点头,后者悄无声息地跳出了浴池,赤着脚踩在地上贴向了门口。外面就是更衣间,我们的衣服全都扔在了外面,叶寻所在的位置刚好在控制外间。 叶寻侧着身子轻轻用脚拨开了大门,外面也随之传来一声惨叫。 “成了!”我和豆驴对视一眼,同时从水里跳了起来,拎着地上那个张叔,直奔试衣间冲了过去。 在火车站里给过我们地址的老马已经昏倒在了试衣间里,手里还抓着我的外衣。豆驴伸手在老马鼻子下面试了一下:“还行,就是昏过去了。” “马上联系部队,让他们按我们计划的准备。”我扔下一句话,提着老张出了浴池,绕到了浴池后面的锅炉房里,拉开了烈火熊熊的炉门,一手掐着老张的脖子道,“你敢跟我动手,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你说实话,还能留下一命;不说,我就把你当成柴火烧了。” 老张冷笑道:“我还真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 我抓着老张的头发,把他那张冷笑不断的脸给按在了锅炉上,一股白烟瞬间升起,老张也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你敢伤我,苗疆蛊师不会饶过你……” “你现在可以死了。”我抓着老张的脑袋往炉膛里塞了过去。老张也顾不上锅炉被火烧得滚烫,两只手死死地推着炉门拼命挣扎道:“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你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充耳不闻地抓着老张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塞进了炉口,炉膛里的火苗顿时顺着他的头发窜了起来,老张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我甩手把昏死的老张扔在地上:“把那个姓马的拎进来。” 叶寻刚把老马拽进锅炉房,对方就跪在地上:“两位,两位……饶了我吧!我就是在火车站混饭吃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有人出钱让我骗你们,我就干了。两位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走过去沉声问道:“是谁雇了你?” “不认识啊!”老马赶紧回答道,“雇我那个女的蒙着脸,我什么都没看清。他们还在我和老张身上下了蛊,不听话,我就得死啊!” 我冷声道:“她还让你们干什么了?” 老马回答道:“那个女的说要你们的衣服,让我想办法让你们把衣服全都脱了。你们遇上黑蛇的事儿,也是她告诉的。” 我沉声道:“通知部队,把他们两个带回去仔细问,一个字都不能漏,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咱们走。” 我把老马扔给部队的人,自己带着叶寻驾车赶向了平天海。叶寻刚把汽车开出市区,我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老驴,我身上的蛊咒又要……老驴,老驴……” 我回头往后看时,豆驴子已经口吐白沫昏倒在了汽车后座上。 “豆驴!”我猛然一惊,“叶寻,快停车!” 我话没说完,开车的叶寻忽然趴在方向盘上昏死了过去,叶寻压在油门上的右脚却一下把油门踩到了底。原本就在飞驰的汽车发疯一样正对着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巴箭射而去,短短瞬间,大巴乘客的尖叫声就穿透了车窗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抓住方向盘猛地向外一推,飞驰的汽车急转了半圈冲下国道,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稻田,翻倒了过去。 第三一八章 千里驰援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车里天旋地转地连翻了几圈,头朝下倒栽在了车厢里,昏了过去。 我昏倒之前,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双不大的小脚踩着稻田里的水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不久之后,就有人打开车门把我拽了出来:“快,快……上担架,抬进车里。” 我感觉到有人把我抬上了救护车里,车开的方向却不是城里,而是绕向了城外。 没过多久,那些人就把我抬出来扔进了满是泥水的稻田里。地上的泥水漫过面孔的一刻,我也听见蓝宝儿的声音:“淹死你,让你弄死了我的精灵。淹死你给我的精灵报仇。” 没过一会儿,蓝宝儿就让人把我从水里拽了出来,扔在稻田边上。蓝宝儿在我身边绕来绕去,为难道:“我好想杀了你,可是枫姐姐不让,我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不……我废了你的武功吧?反正,枫姐姐说不杀你就行。”蓝宝儿蹲在我身边用手按住了我的丹田,可她还没发力就又把手给撤了回去,“也不行!废了你的丹田,人就真的废了,不能跑不能跳的。我该怎么办啊?” 蓝宝儿正抱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时候,我从地上坐了起来:“要不,我帮你想吧?” “好!啊——”被我吓了一跳的蓝宝儿还没来得及抬手,就被我掐住了脖子。 躺在我附近的叶寻和豆驴同时跃身而起,向附近的人马痛下杀手。 被我掐住脖子的蓝宝儿拼命挣扎想要来抓我的手腕,我却蹲着身子把人给提了起来。 蓝宝儿死命挣扎之间,她的手下发疯似的向我们两人身边疯狂扑来。叶寻、豆驴的长啸声中,刀光血影也在我身边爆闪而起,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接二连三地扑倒在我脚边,飞溅的鲜血从我和蓝宝儿中间交错迸射,蓝宝儿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渐渐合了起来。 我一直等到蓝宝儿不动,才松手把她扔在了地上,等她缓过一口气来,我又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你的人想救你,我却想杀你,你说怎么办?” “坏……坏人……”蓝宝儿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出两个字时,叶寻忽然一声长啸,手中长刀冷光爆闪,刀分左右连续两刀从对手双肩上先后劈落,那人立即尸分三段,血溅当场。 我冷然凝视着蓝宝儿的双眼道:“看到了吗?这叫人字分尸斩,一刀下去,人被砍成三半。等会儿,我再让他给你演一个‘三横一竖’王字刀,保证比这个精彩。” 蓝宝儿眼角泪水直流:“别……别杀人……他们都是……好人……” 我怒吼道:“好人会对我下蛊?好人会滥杀无辜?你们不来惹我,都会好好活着。速战速决,杀——” “杀——”叶寻狂啸之下刀如狂龙向仅存的几个对手怒卷而去。豆驴子虽然一言不发,人却形同苍鹰怒击长空,双手掀起了漫天爪影,在凌空扑落之间抓进对手的天灵之后沥血而起。 仅仅不到十息之间,五六个江湖好手横尸于地,仅剩下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再也不敢恋战,虚晃一招之后转身就跑,我冷然抽出马格南指向对方背后。 “不……不要……杀……”蓝宝儿眼中泪水狂涌之间,我忽然压低了枪口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子弹从那人腿弯上透体而过之后,我又调转了枪口指向了那人微微抬起的脑袋:“下一枪,我就要她的命!” 我稍稍松开手掌时,蓝宝儿终于“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来:“别杀,不要杀,你不杀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沉声道:“老驴,把人拽过来。她说实话就放人,说假话就杀人。” 豆驴大步走过去拎着那个女人走回来扔在了地上,叶寻亮出滴血的长刀压住了那女人颤抖的后颈。 我沉声道:“控制我身上蛊咒的人,怎么会是你?” 蓝宝儿抹着眼泪道:“一开始不是我,黑老给你下咒的时候,我还没进山区。她用自己的命对你下了咒,控咒的是她的族人黑木,那个人就混在探神手俘虏里。” 我看向豆驴,后者却摇了摇头道:“我能找出蛊师,找不出巫师。” 豆驴的意思是那个黑木是纯粹的巫师,专精下咒,却不去动蛊,这才是他没能及时发现黑木的原因。 在部队时,那些俘虏距离我并不算远,如果有个咒师混在他们当中想要暗中对我下手,易如反掌。 我沉声道:“当初被弄走的直升机是怎么回事儿?也是黑老他们下的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蓝宝儿摇头道,“黑木没告诉我。” 我一皱眉头:“你们之间联系过?” 蓝宝儿点头道:“咒师想要控制一个人并不难。我们赶进山里之后,就发现探神手已经成了你们的阶下囚,就马上退了出来,没跟你们相遇。但是,我们也没走太远,一直都停在部队附近,因为我知道你们俘虏的人里有蛊师,也有咒师,他们不会束手待毙,肯定会派人送信,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等到了黑木的人。” 我冷声道:“那个人是谁?怎么识别他?” 蓝宝儿道:“那人是个当兵的,我不认识。但是想找他也不难,只要找到眉心上有颗红点的人就行了,黑木控制人的手段都在那个红点上。”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蓝宝儿继续说道:“黑木给我送出来的信里说,你被黑老下了蛊咒,他已经控制你杀了人,让我想办法给他送一批蛊虫进去,他好逃生。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准备蛊虫,你们就出来了,黑木马上把控制蛊咒的东西给我送了出来,让我跟着你,找你报仇。” “嗯!”我点头道,“老驴,马上通知部队那边,让他们抓住那个黑木,严加审讯。” 豆驴子跟部队联系时,我才冷声问道:“我身上的蛊咒是怎么来的?” 蓝宝儿有心不说,我却猛地挥了下手,叶寻的刀锋顺势往下一压,那人的脖子上顿时被割出了血来。蓝宝儿吓得哇哇大哭道:“你们别杀人,我说就是了!” 蓝宝儿抽泣道:“黑老在临死前给你下了咒,也下了蛊。这只人偶就是控制蛊虫的东西,只要我拿着它在你们附近出现,肯定能引发你的蛊咒。” 我接过蓝宝儿从身上拿出来的人偶看了看,才递给了豆驴子。后者把人偶放在地上,拨出匕首当头一刀把人偶给劈成了两半,人偶一左一右地炸裂之间,那里面也掉出来一条白胖白胖的虫子。 豆驴上去一刀把虫子给钉在了地上,又往死虫子身上撒了一把药粉。虫子身上滋滋冒出一层白烟时,我也觉得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刺疼。 我本能地伸手往脖子上一摸,竟然从自己身上拽出来一条白线似的虫子。 豆驴子不等虫子挣扎就把蛊虫抢了过去,拿出火机把它给烧成了灰儿。 豆驴子后来告诉我,人偶里面的蛊虫是母虫,只要把母虫弄死,我身上的蛊虫自己就会钻出来。 蓝宝儿低着脑袋不敢看我:“其实,那条虫子没那么厉害,它得好几天才能让你产生一次幻觉。我为了报复你,悄悄往你身上撒了药粉,那虫子才疯了。”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扎进我体内的蛊虫大概可以释放出一种能够让人致幻的神经性毒素。黑老临死之前一再地暗示我黑蛇会回来报仇,等到蛊虫放出毒素时,就会牵动我对于黑蛇的恐惧,我所看到事情自然就跟蛇有关。 但是,那种虫子释放毒素也需要一定时间的积累,这就和毒蛇不能持续不停地释放毒液的道理相同。因为毒素是定时发作的,所以才更像是诅咒。 蓝宝儿应该是在用了什么手段刺激了那只蛊虫,才会让它频繁地放出毒素。 蓝宝儿是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我当时虽然在赶路,但也小心翼翼,她应该没有接近我的机会。我忽然醒悟道:“高铁上那瓶子童子尿,其实是你催动蛊虫的东西对吗?” “你怎么知道?”蓝宝儿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这么看来,就算当时叶寻不去抱那个小孩儿,也会有人把童子尿递给他。叶寻出身道门,相信童子尿能辟邪,一定会用童子尿救命。可他不知道童子尿不但救不了我,反而会加速蛊咒的发作。 那条被我打碎了的蛇,八成也是他们临机应变留下来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就算没有耶律德光的帮忙,他们大概也会让我发现那条蛇,只有这样我才能找东北大仙应急。 我在车站外面遇上的老马肯定不是他们临时雇来的人,应该是探神手的外围人员,或者是跟探神手合作过的江湖人,否则他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安排好一切。 他们的目的还是想要我身上的金蛇地图。 我正要再问蓝宝儿,一旁的豆驴子终于憋不住了:“说,你们把药王谷的人都弄到哪儿去了?” 第三一九章 千里驰援2 - 神隐 - 苗棋淼 药王谷之劫才是豆驴最为锥心的事情,一路上他虽然没提药王谷,却在悄悄叹息。他忍到现在才开口,完全是因为刚才的杀伐化解了他心中的躁气,而今杀戮一停,他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急躁了。 “不不……不是……”蓝宝儿被面色狰狞的豆驴吓得浑身发抖,“我们赶到药王谷之前,那里就没人了。我们就是给你们制造了点麻烦。” 豆驴子一步步走向蓝宝儿:“控制我师叔的尸体,也是为了制造点麻烦?在城墙下面留一条怪蛇,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也叫制造点麻烦?” “什么怪蛇?什么控制尸体?我不知道啊!”蓝宝儿吓得脸色惨白,“我们就是在山门布了一个阵法,埋了几只毒虫。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放屁!”豆驴子伸手把蓝宝儿拽了过去,用匕首压住了她惨白的小脸儿,“我这把刀上抹了腐肌散,我一刀下去,你脸上的肉就会一块一块的烂下来,等你的脸长好之后,就得变成半边露着骨头的怪物……” 蓝宝儿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豆驴子眼神发冷:“我的耐心有限,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一……” 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药王谷之劫跟蓝宝儿无关。药王谷阻截环环相扣,内部人员从容撤走,没有精密布置无法做到,谁能相信蓝宝儿只是比我们先到了一步? 豆驴子目光一寒,手中刀锋顿时压向了蓝宝儿的面孔,鲜血顺着刀尖滴落而下时,蓝宝儿终于绷不住了:“啊!不要!有人让我告诉你们,你敢动我,耶律德光就死定了!” “你说什么?”我伸手挡开了豆驴子的匕首,“你再给我说一遍。” 蓝宝儿哇哇哭着道:“我来对付你们,她们已经去了平天海找耶律德光。你对付我,有人就会对付耶律德光。” 我赶紧戴上黄金面具,连续喊了几声“大哥”都不见那边有人反映,心里顿时微微一沉——耶律德光出事儿了。 蓝宝儿见我脸色阴沉,赶紧说道:“你们可不能杀我,我死了,耶律德光也完了。” “带上她,我们走!”我让豆驴子制住蓝宝儿和那个女孩,又联系了一辆车,火急火燎地赶向了平天海。直到上了汽车,我才沉声向蓝宝儿问道:“你说的她们,是谁?” “虞枫和任天晴。”蓝宝儿很痛快地出卖了同伙。 “她们两个?”我顿时懵了。 在探神手里跟我能称得上朋友的人,除了老何他们几个,就只剩下虞枫和任天晴了,我没想到连续几次出手的人竟然会是她们。 仔细想想的话,应该就是她们两个。在药王谷中布局的人始终对我们手下留情、阻而不杀,我也早该想到是她们两个。 我仰头向天半晌不语。虞枫和任天晴能独掌第五分部数年,强压两派,又被无名宗主亲点入门,其实力可见一斑。我从加入血衣堂那天开始,就知道我们之间早晚有一天会发生碰撞,这一天终于来了。 如果说我心里没有一丝波动那是自欺欺人。但是,江湖如此,杀伐已起就没人能置身事外。再见虞枫,刀兵相向,我也不会留手。 我从车座上坐直了身子:“虞枫这次去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蓝宝儿一问三不知。 “把她扔下去!”我冷然吐出几个字来,豆驴子马上拉开了车窗,把蓝宝儿拎了起来。 “别扔啊!”蓝宝儿再次被吓得哇哇大哭,“你们欺负小孩!” “我只欺负会杀人的小孩。” 蓝宝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孩。蓝宝儿就像是一条翠绿的竹叶青,看上去小巧玲珑、美如碧玉,一旦出手,就足以致命,绝不留情。 蓝宝儿双手支着车窗哇哇乱叫道:“我们小队都在,大概二十多人,都是无名宗精锐。” 豆驴子把人拽了回来:“这下麻烦了,无名宗善于利用地形游斗,让他们潜入丛林,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我的眼睛微微露出了冷意:“我不管他们是谁,敢伤我大哥,我就把他们全都留在平天海。” 叶寻一脚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赶向平天海时,我也戴上黄金面具不断地在联络耶律德光。 除了我和叶寻之外,虞枫和任天晴是唯一进入过平天海深处的人。那时,她们不是找不到耶律德光,而是没去打扰他的安宁;这一次,无名宗悍然出手,必定直捣黄龙。耶律德光虽然厉害,可未必是无名宗的对手。 耶律德光的为人如何,我不想去评价,能成枭成雄的人,没有一个是有誉无毁之辈。我知道耶律德光对我亲如兄长,这就足够了。 我越想就越是觉得心烦,眼前甚至几次浮现出了耶律德光被人*遗骸、魂飞魄散的情景,心里的火气一股接着一股地冲上天灵。 我自问从加入探神手以来,并没亏欠过探神手什么,可是探神手却不断地对我无故打压,甚至几次想要将我置于死地。我身在探神手时无法反击,现在我还会忍气吞声吗? 她们不动耶律德光,我还会手下留情;耶律德光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择手段也必灭无名宗。 我强压心中焦躁之间,叶寻也把车停在了山口。我和豆驴子各押着一个人从悬崖滑入平天海外围,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平天海外围的山寨已经被人夷为平地,被烧毁的梁柱上火星未熄,残墙断壁当中血腥犹在,地上却不见尸首。 我们来得晚了,虞枫他们不仅与耶律德光在平天海交手,而且已经清理战场,从容退入平天海腹地了。耶律德光输了。 “快走!”我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颤意。 “从哪儿走?”叶寻和我走过的地方只有日月石壁下面的通道,可那是一条死路,只要有人前后堵死洞口,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别想闯过通道。虞枫他们已经先走一步,不可能放弃这次伏击我们的机会。 我目视日月石壁上的洞口道:“不能走也得走。” 我拽着那个俘虏走进隧道不久,就听见虞枫的声音从洞外传了过来:“王欢,你很令我失望。” 我侧耳之间已经发现有人抄了我们的后路。我慢慢向前移动着,淡声说道:“我没想到这次的对手是你。” “造化弄人。”虞枫扬声道,“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我这次任务就是为了让你退出五毒教的竞争。” 我沉声道:“你觉得可以劝退我?” 虞枫沉声道:“我知道我劝不退你,所以我要逼退你。逼不退你,就会有人让你死在任务当中,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我悄悄给叶寻打着手势,嘴里继续回应着虞枫:“探神手有胆量杀我?” 虞枫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探神手的确不敢与官方正面为敌,五宗高层只不过想让官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秘术,无法探神’。” “《探神诀》才是探索神话禁区的根本,没学过《探神诀》的人步入禁区只有死路一条。你这次加入五毒教之争,其实就是介入了探神手与官方之间的博弈。棋子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还是回去吧!” 虞枫的话顿时让我火冒三丈,她等于是带着怜悯的语气告诉我:这不是你该参与的游戏,回去吧,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普通人。你不仅没有参与江湖盛事的本事,甚至没有旁观的资格,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死亡来证明陈文决策的失误。 我冷声道:“虞枫,你们探神手未免自信得有些过头儿了吧?” 虞枫否定道:“如果放在我没加入无名宗之前,我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但是,我加入无名宗之后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探神。” “神话禁区的重心在于神话,而不是禁区。没有对抗神话的本事,就算你手握千军也一样会在禁区当中消磨一空。探神秘术不在官方,就是探神手有恃无恐的根本。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冷声道:“你那些话留着对陈文他们去说吧!你把耶律德光怎么样了?” 虞枫说道:“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耶律德光在我的手里,蓝宝儿在你的手里,看似筹码均等。但是,你忘了一件事儿。耶律德光是你唯一的结义兄长,蓝宝儿却不是唯一的蛊师,所以,你先输了三分。” 蓝宝儿像是不敢置信地说道:“枫姐姐,你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 虞枫像是没听见蓝宝儿的话:“我在洞外,你在洞里,我随时可以杀你,你却无法反击,你等于又输了三分。” 虞枫不等我开口,又继续说道:“我们在外界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情,而你还有一个致命弱点——米前辈。我们的人已经大举赶赴苗疆,围攻雪妖狐。你再次输了三分。” “十成把握的事情,你已经输了九分,还需要再跟我谈下去吗?只要你发誓永远退出江湖,我马上放你离开。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 第三二零章 一怒拔刀 - 神隐 - 苗棋淼 虞枫的话显然是没有说完,十分的胜负,我先输了九分的话,那就证明还有一分的胜算在。虞枫留下的那一分胜算,是足够压垮骆驼的稻草。 我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没说,赶紧说出来吧!” 虞枫沉声道:“当然,你还有一分胜算,就是耶律德光能冲开我们布置的阵法,但前提是耶律德光愿意在一炷香之后灰飞烟灭。” “探神秘术各有千秋,无名宗的秘术善于压制精神类的妖魔。在道门看来,耶律德光是一条残魂;在无名宗而言,他只不过是耶律德光生前用某种媒介留在世间的意志力。只要我们能将他的意志力消耗一空,他在世间就再无痕迹了。” 虞枫声音一顿:“你的时间不多,如何取舍,该早做打算。”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耶律德光为了救我,跟探神手为敌,我能看着他灰飞烟灭吗?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豆驴子就抢先道:“王欢别信她,她明显是在耍我们。我们发誓不出手,她就能相信?” “当然不信。”虞枫道,“你们发誓之后,我会让蓝宝儿把你们藏起来,直到五毒教的任务结束再放你们出来。那时候,你们的誓言也就成真了。” 这才是虞枫的目的。我们在探神手与陈文争锋最烈的时候忽然消失,等于是釜底抽薪,陈文必将一败涂地。这个责任陈文承担不起,他很可能因此被革职。有了陈文的下场,谁还敢再用我们?那就等于断了我们的探神之路,无论我们如何不甘,都只能退出江湖了。 我双手紧握成拳之间,豆驴子却从身上掏出来一把药丸,像嚼黄豆一样一颗一颗地扔进了嘴里:“欢子,一会儿我先冲阵。你别管我怎么样,自己能冲出去就好。” “不管药王谷当初让我修炼《丹经》是什么目的,那总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如果将来有机会遇上我师父无慧真人,别忘了帮我跟他说一声:吕以非不负药王谷。” 我猛地拉住豆驴子的手:“你要干什么?” 豆驴子淡淡地笑道:“江湖啊,就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拼命。我们不玩命,谁替我们玩命啊?老哥哥先走了。对了,要是米糊肯为我哭一场,你来给我上坟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哈哈……” 豆驴子微笑之间把手里剩下的药丸送到了嘴边,虞枫却在这时说道:“吕以非,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们三个当中能拼命杀出来的人只有你。可你别忘了,你是药王谷最后的传人,你死,药王谷必灭。” 豆驴子已经放到嘴边的手掌一下子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牵挂,豆驴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药王谷,如果药王谷门人真的一个不剩,那传递门派薪火的重担就落在他的肩上了。 虞枫未发一招一式却句句诛心,三言两语就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我正两难之间,洞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阵马嘶人沸的喊杀,就好像是有千军万马在结阵冲锋,决然呐喊惊天动地。 是铁林军,是大哥!他在拼命! 我猛然看向洞外时,战马扑倒、骑士跌落、兵刃崩毁、千军溃散的声音接连而来,耶律德光的声声呐喊怒上云霄:“铁林军结阵,随朕冲杀!杀——” 虞枫厉声喝道:“王欢,你还要再等吗?”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铁林军必败、耶律德光必亡。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叶寻:“对不起了,兄弟。” 我答应虞枫的条件,第一个对不起的是人狐妈、陈文,其次就是叶寻。我知道他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离不开江湖。可我为了一个兄弟,却要将另外一个兄弟推出江湖之外…… 为了耶律德光一个人,放弃五个人之间的情义,看似在做赔本的买卖,可是情义却从来都不是买卖,也无法去计算得失。在情义面前计较得失、衡量利弊时,人也就开始无情无义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胸中有一股压不住的郁气在向外狂冲,我只想放声大哭,只想仰天长啸,可我什么都不能去做,至少不能在敌人面前如此。 我抓向蔑天刀柄时,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叶寻一言不发地摘下血眸,扬手扔到了山洞之外:“我们是兄弟。” “我们是兄弟!”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狠狠将蔑天投出山洞之外,强压着哭声,沙哑了嗓音地喊道:“虞枫,放人,我答应你的条件。” “先等一下。”虞枫忽然说出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暴跳如雷,她马上接口道,“让蓝宝儿给你们下蛊之后,你们就可以出来了。蓝宝儿,动手吧!” “嘻嘻……”蓝宝儿眉开眼笑地挣脱了豆驴子的手掌,“你这人会医术,最麻烦了,我得先给你下蛊……” “先对王欢下蛊!”蓝宝儿还没动手,虞枫的声音就传外面传了进来。 我的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虞枫能听见我说话? 我猛然看向洞外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龙吟,某种生物划过长空的历啸声瞬间而来,有人惊呼道:“怪物,快把它打下来……” 蝠龙? 我能想到的就是蝠龙! 仅仅一息之后,外面杀声冲天而起,蝠龙应该是已经扑进了敌群。 我当即飞起一脚把蓝宝儿给踹向了远处,和叶寻一起冲出洞外,抓起了地上的长刀。 虞枫显然没有想到蝠龙会忽然来袭,短短片刻之间就被蝠龙打乱了阵脚,再想将我和叶寻逼回却为时已晚,只能出手向我们两人攻杀而来。 我和叶寻各持长刀挡住了虞枫和任天晴之间,蝠龙也跟探神手绞杀在了一处。 我侧眼看向蝠龙之间,却看见像疯了一样不顾生死地在人群中冲杀的蝠龙两眼泪流不止、悲悯不断,那明显就是失主的表现。 “虞枫,你杀我大哥!”我狂怒之下运刀如飞地向虞枫身上狂斩而去,虞枫也被我打出了火气,再也不去躲闪我的攻击,双手从背后拽出一长一短两把铁剑,幻出层层剑芒反迎蔑天向我碾压而来。 我手中刀光犹如江河狂涌,刀浪连绵不绝;虞枫手中双剑形同狂风,剑影随波流转、寸步不让。我们两人在刀光剑影当中来回交错之间杀招迸发。 虞枫的剑身在一声龙吟当中化出了点点星芒,交织穿射着抢进了漫天刀影当中,准确无比地撞上了我的刀身。金铁撞击声顿时响成一片,我也在火花四溅当中扔掉了长刀。 这时,虞枫也已经不再迟延留情,有如一朵黑色的云影飘然向前,人尚未至,剑光的芒尾便像一溜溜的闪电射向了我胸前要害。 “你上当了!”我在狂吼当中双拳齐出,连续砸向了虞枫的长剑。 虞枫没想到我会丢弃长刀抢出一个近身搏杀的机会,等她再想向后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竖起短剑封向了我的手掌。 我的拳头却接连不断地砸向了她的剑身。 “当当当”……金铁交击的怒响仿佛是正在鸣放的花炮,连串不停,虞枫也在我的重击之下连连后退。 那边正在跟叶寻交手的任天晴顿时急了:“你们别打了……这里面有误会……” “杀!”我不等任天晴说话,就暴起一拳往虞枫身上打了过去, 虞枫双剑并举之下全身真气怒涌、长发扬飞,双手将长剑往我身上推来。 长剑、铁拳瞬间撞击之间剑气弥漫、劲气纵横,方圆十多米间每一寸空气都被我俩的真气布满了,我们两个人也同时退出了几步之外。 我垂在身边的双手鲜血淋漓,虞枫的嘴角上也渗出了一丝血迹。 我狠狠瞪向虞枫之间,豆驴子也从山洞里冲了出来,直奔受伤的虞枫冲杀了过去。有他接战虞枫,我自己空出了手来,从身上拔出了马格南:“虞枫,你不是让我选吗?我现在也让你选。你选束手就擒,还是选让你的手下死于非命?” 任天晴惊叫道:“王欢,你想干什么?” “杀人!”我回手一枪往一个与蝠龙拼杀的探神手身上打了过去,后者立刻被马格南的子弹洞穿胸口,惨死在地。 还在与蝠龙拼杀的探神手被枪声惊醒,想要回身对付我时,蝠龙却再次发狂,往探神手身上狂冲而去。蝠龙本就以速度见长,身上皮革坚如铠甲,探神手一时半会儿奈何它不得,它却能缠住对手。 我拎着马格南转手又是一枪:“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你虞枫不是一向爱惜手下吗,拿出个样子给我看看啊!” “砰”……我连连射击之间一个又一个探神手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任天晴急得团团乱转道:“别开枪!耶律德光没死!” “放屁!”我怒骂之间换好了子弹再次往探神手身上打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大半探神手就被放倒在了地上。我倒提着马格南一颗颗地填装着子弹走向了那些垂死挣扎的探神手,将枪口对准了地上伤者的脑袋:“虞枫,现在是不是该你选了?告诉我——” 第三二一章 一怒拔刀2 - 神隐 - 苗棋淼 任天晴惊叫道:“王欢,你疯了吧?” 我冷眼看向满头是汗的虞枫扣动了扳机,地上的探神手当场毙命,我又踩着满地鲜血走向了另外一个人。 已经把剩余对手全部放倒的蝠龙像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咬着还没断气的探神手送到了我身前。 我提着马格南道:“虞枫,曾几何时,我还在思量该如何面对你,面对我们曾经在第五分部时的义气。现在不用了,我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江湖。” 我每说一句就击毙一人,短短三句话间就让三个探神手命丧当场。 我看都没看虞枫一眼,仍旧提枪走向下一个俘虏:“你念及别人对你有义的时候,别人早就已经把你当成了傻瓜。这样也好,至少杀人的时候,我不会顾念什么第五分部。” “我大哥死了,我跟探神手之间从此不死不休,探神手,我见一个就杀一个。” 我一枪打死地上那人之后,手举着马格南指向了一开始被我们抓住的蓝宝儿和那个护士。 任天晴惊叫道:“王欢,别再杀人了,你杀了她们,真就无法挽回了。耶律德光没死……” 我冷声道:“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你们杀我大哥的时候,可曾想过无法挽回?你们怎么杀我大哥,我就用他教我的东西杀你们。” 我声音一落,连开了三枪,那个护士立刻倒在了血泊当中,到死也没闭上眼睛。 “王欢,你混蛋!”任天晴泪水横流之间,被叶寻一刀击退,手捂着伤口退向了一边。叶寻毫无迟疑地挥刀追去,刀刀夺命地杀向了任天晴。 我调转枪口指向蓝宝儿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枪膛当中却传来了一声空响——我把子弹打光了?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马格南,立刻提刀走向了蓝宝儿,后者被我吓得放声大哭:“别杀我,别杀我啊!” 我陡然加快了脚步,倒拖长刀向蓝宝儿快速奔去,手中长刀瞬间扬起。从我手上爆发的刀气远隔几步之外向蓝宝儿急掠而去时,一团黑气忽然从蓝宝儿身上爆涌而出。好似狼烟的云团以蓝宝儿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轰然滚动之间,我连退两步,用长刀护住了身形。 再下一刻,那片掩住了蓝宝儿的气团便从里向外爆出了一声巨响,五道烟柱同时从气团中心飞射而出,其中一道直奔我面孔击来。 我眼看烟柱贴近,立刻身形后仰,以双膝为轴,身如铁板似的躺在空中,双手持刀翻转刀锋,将蔑天刀尖向上、刀锋朝外地竖在了空中。 蔑天还没完全立稳定,凌空呼啸的黑雾就已飞到了我的眼前,我瞬时将刀锋压向烟柱之间,锋锐的长刀顿时将其一分为二。我眼看着两股黑烟在我头顶分向飞舞时,豆驴子怒声吼道:“别呼吸,烟里有毒!” 我虽然早在出刀之前就憋住了一口气,却仍旧在毒烟飞舞的瞬间感到鼻腔当中生出了像是火燎般的剧痛。 “王欢,快躲开!”豆驴子放开虞枫向我快步而来之间,我忽然挺身而起,双手抓住刀柄向黑烟中心狂斩而去。茫茫刀气刹那飞起,形同刀锋破竹,从烟柱尖端长驱直入疾飞数米,隔空砍向了掩住了蓝宝儿烟幕。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满空翻转的浓烟竟然像是被刀锋刺中的气球砰然爆裂,滚滚烟雾紧贴地面席卷十几米方圆之间,我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混在烟雾当中向我悄然袭来。 “王欢,夜战八方!”叶寻拼命嘶吼着冲向我时,我手中刀也跟着抡卷而起,舞动刀气向四周铺排而去。 “夜战八方”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刀法,说得直白一些就是在自己看不清对手方位时的一种被动反击。刀手看似在短时间内连出十六刀之多,实际上却等于是在往自己四面八方没有目的地乱砍,为的就是逼开靠近的对手,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 我刚刚砍出两刀之后,身边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刺鼻的血腥随后而起,等我再想去找对手,那人却已经消失无踪。 我一手提刀一手拼命扇去眼前的黑雾之后,却看见蓝宝儿已经飞身跃向虞枫和任天晴,一手一个把她们两人拎在手里飞纵而去。 我和叶寻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蓝宝儿竟然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虞枫和任天晴虽然都是女生,但是常年练武的人骨骼不弱,加在一起至少也有二百多斤。拎着两百斤东西健步如飞我也能做到,但是纵身飞跃、踏草而行却不是普通高手能达到的境界。如果不是我逼得太紧,还逼不出蓝宝儿的真实身手。可她为什么要一直隐藏功力? 我只是微微愣了一下,蓝宝儿就已经逃出了百米之外,再想追击已经来不及了,叶寻不等我开口就甩出*搭上箭支瞄向蓝宝儿背后。 没等叶寻瞄准,远处就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那声怒吼虽然不大,却像是一声炸雷,震得蓝宝儿连晃了三下喷出了一口鲜血。叶寻哪会放弃这个机会,随后扣动了绷簧,电射而出的弩箭瞬间贯穿了蓝宝儿的左腿,她却跟着挺身而起,挂着一支颤动的弩箭几个起落在我们眼前消失而去。 “大哥?大哥,是你吗?”我来不及去管蓝宝儿的去向,转头向冷喝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耶律德光手扶着一株大树慢慢走了出来:“还是被你们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了,大哥给你们丢人了。” “不不……”我几步抢到耶律德光身边,扶着他坐了下来,“大哥,你先歇歇,先歇歇。” 耶律德光的相貌没变,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身上早就没了往昔的霸气。一代帝王一旦气势不再,就说明他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耶律德光躺在我怀里,仰望着长空:“能这么躺着真好。为兄争霸一生,却从没像这样躺在一个人怀里好好休息休息,哪怕是我小时候也一样。从我记事起,我就要表现得比别人更强,只有这样才能讨到父皇和母后的欢心,才能从众多兄弟当中脱颖而出。” 我强忍着眼泪道:“大哥,你先别说了,养养精神,等你……” “哈哈……”耶律德光笑道,“能看见兄弟真心实意地为我流泪,真好啊!我也有兄弟,可是我从没享受过兄弟之情,我的兄弟才是我时时刻刻要防备的人啊!” “老天待我耶律德光不薄啊,在我临死之前还能有兄弟来给我送行,足够了。” “大哥!”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耶律德光笑道:“哭什么?人不就是这样吗,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哪一天不在上演?来这世上走上一遭,临去再无遗憾,就已经够了。” 耶律德光挣扎着坐起身子:“金狼是我大契丹的神兽,当初我想把金狼面具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又怕你们不敢收下,便把它一分为二。你们走了之后,我又重新做了两张金狼面具,这两张面具我加持过,戴着它,你们可以不惧诅咒。” 耶律德光徐徐说道:“本来,我还想传给你们一些萨满秘术,现在来不及了。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所谓诅咒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人与人之间意志的对抗,你心中无惧,自然鬼神不侵;你若心中有鬼,就逃不开鬼神的纠缠。” “以前有人来平天海的时候,说什么自己身上有浩然正气。那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他所谓的正气,没修炼到家,还是得任我摆布。如果他真能修练到他口口声声所说的境界,哪怕大萨满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能听懂我说的意思吗?” “明白!我明白!”我一个劲儿地点头。 耶律德光却笑道:“兄弟,你今天好像有点鲁莽了。那两个丫头明显是对你手下留情啊,不然她们何必跟你谈什么条件,前后点火一烧,你们就得死在洞里。” “大哥,你先别说话。”我现在已经心乱如麻,根本就不想再去想别的什么。 耶律德光却说道:“让我说完。从你们被困在山洞里的时候,我就来了,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我很开心,很开心。” “我大契丹有的是勇士,他们也甘愿为我赴死,但那是我给了他们无上的荣耀和无数的财富,他们对我的是忠诚,也有畏惧。你们不同,你们给我的是情义。有情有义可真好,我称霸半生,却觉得只有今天最痛快。” 耶律德光笑道:“那两个丫头没想过要杀你们,她们对我也只是围而不杀,真正让我死去的是我自己。如果我不去冲击她们的阵法,我就不会死。” “大哥……”我抱着耶律德光哭出了声来。 耶律德光却豪迈笑道:“你是江湖人,江湖人的眼泪最值钱,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流出来?为兄虽然不久人世,但也此生无憾,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别哭了,陪为兄好好看看这片天。你看,这天多蓝哪!” 我仰头向天空中看去。 第三二二章 赴苗疆 - 神隐 - 苗棋淼 每个人都活在天空之下,却不是每个人都会抬头看天。 不看天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少了一分忙碌。 看天的人,也不一定会生出什么感悟。 我不知道大哥临去之前为什么一定要看看头上的天,我做的也只是陪着他仰望长空。 耶律德光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想要征服天下,想让苍穹笼罩之处全都成为我大契丹的土地,直到我死之后才知道,人逃不出头顶这片天。哈哈……” “我死之后,你让蝠龙驮着我飞走,不要管它去了哪里,也不要去找我的下落,我只是想再看看我大契丹曾经的土地。” “嗯!”我微微点头之间,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很久没这么安静过了。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地躺在这里真好啊!”耶律德光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没了声息。 “大哥……大哥……”我连喊两声之后,痛哭失声,远处的蝠龙也发出了一声悲鸣。 豆驴子从背包里取出枪支对空放响,叶寻振刀相送,他们在为一代枭雄壮行,我却只知道放声大哭。直到我哭得累了,叶寻才帮我扶起了耶律德光的遗骸,让他伏坐在了蝠龙的身上。 “走吧!”我狠狠地在蝠龙身上拍了一下,后者在长鸣声中振翼而去,渐渐地变成一颗黑点消失在了天际,我却在地上长跪不起。 就像耶律德光所说的一样,我当初确实对他带着防备,甚至不敢轻易使用金狼面具,直到我在危难之间才想起了耶律德光。可是他却为了我灰飞烟灭。 这份情谊,让我如何承受? 叶寻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起来吧!逝者已矣,你再如何他也不会回来。走吧!” “是该走了。”我站起身来走出平天海。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到平天海,这里已经再没有我值得回来的地方了。 这一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豆驴子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忍不住道:“欢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但是,我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又难受。那我说了啊?” 豆驴子见我没有反对才飞快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虞枫和任天晴未必就是想杀你,这事儿也不能全怨她们。” 豆驴子说完像是怕我动手揍他,就抱住脑袋缩在了车座上。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看得出来,虞枫她们没有杀我的意思,从药王谷开始她们就在处处留手。她们打算逼着我退出任务,却没有杀我的意思。” 叶寻冷声道:“她们是没有杀人的意思,但是虞枫要打断王欢的脊梁!” 叶寻指的是虞枫在山洞之外的那一番话。如果我当时真的被她逼得退出江湖,各种打击就会接踵而来,等我失了锐气,就等于断了脊梁,甚至想起探神手就会觉得丧气,心唤不回来,人也就算是废了。 豆驴子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既然要逼王欢退出江湖,就得打碎他的信心啊!他的心如果还在江湖,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卷土重来,那跟没动手有什么区别?” 叶寻冷冷说道:“人的脊梁断了,还能接上吗?” 豆驴子小心翼翼道:“以我对疯丫头的了解,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你们也跟她打过交道,应该了解她啊!” “前几次交锋她一直都没现身,而且处处留有余地。这一次她忽然出来,还如此绝情,肯定有什么原因。我觉得,下次见面还是……” “别说了!”我强行打断了豆驴子,“耶律大哥因为她们而死,我也杀了她们那么多手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下次相见就是生死之敌了。” “唉……”豆驴子长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们就这样一路上不声不响地赶到了凤凰城的接头地点。早就等在那里的狐妈看见我们,第一句话就是:“这回,你们干得不错,给我们争取了不少筹码。尤其是挖出黑林那一手,玩得也很漂亮,上面对你们的能力非常认可。” 狐妈说话之间,白狐大耳从狐妈身后跳了出来,迫不及待地窜进了叶寻怀里。 “这个小没良心的。”狐妈笑骂了一句才把我们带进了会议室。 我点起烟道:“白狐过来,那些俘虏是不是也过来了?” “对。”狐妈说道,“这回抓住的俘虏里面有一半以上是五宗精锐弟子,他们损失不起。这些人就是我们跟五宗之间谈判的筹码。” 我微微一皱眉头:“你们要跟探神手合作?” 狐妈无奈道:“这一次,恐怕是不合作不行了。半个月前,探神手明心、破晓、无名三大宗门联手挺进苗疆,其中还有大批蛊师相随,结果铩羽而归,一下子就折损了七成高手,剩下的三成人马还个个带伤。” “我赶过来之后,也曾经试探过雷公山。我虽然没有损失人手,但是我带进去的一个排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要知道,我们特工当中也有精通蛊毒的人。” 我忍不住暗暗震惊道:“五毒教是探神手和苗疆蛊师联手都打不开的神话禁区?” “不!准确点说,我们根本没找到五毒教的遗迹。”狐妈摇头道,“我根据探神手活动的范围,大致估算了五毒教秘境的位置,结果搜索过去之后却碰到了一块毒虫满布的绝地,差点全被留在那里。” 狐妈心有余悸道:“幸亏我们走错了地方。如果像探神手一样一头扎进秘境外围,后果不堪设想。” 豆驴子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五毒教真有那么厉害,三宗联手就连外围都进不去?” “起初,我不敢相信,后来,我却不得不信。”狐妈站起身道,“跟我来吧!” 狐妈把我们带进了部队医院的隔离区,隔着一道玻璃墙道:“你们看,那些就是中毒的士兵,他们靠着我带来的蛊师勉强返回了驻地,可是身上的毒素却一直没法清除,只能靠不断输液维持现状。” “让我进去。”豆驴子走进隔离病房给那些士兵依次号脉之后才说道,“采集血液样本没有?” “采集了。白博士也来了,她就在实验室。”狐妈把我们带到实验室之后,豆驴子往显微镜下面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这是五毒教的蛊?” “目前还不能确定。”狐妈小心地问道,“你能解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豆驴子扶着额头坐到一边时,我忍不住好奇地往显微镜下面看了一眼,顿时感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显微镜下面只有那么一滴鲜血,可那一滴血里却藏着两条金线蛊虫。两条金色的蛊虫就像是被扔进了水池中的毒蛇,在有限的空间当中不住纠缠翻滚,只要看上一眼就足够让人全身发冷。 我过了好半天才算适应过来。实验室里的人不但没有嘲笑我,反而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我敢打赌,不是蛊师或者不为了工作,没有人愿意往那滴血里看上第二眼。 豆驴子坐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用过药了吗?” 狐妈道:“能试的东西全都试过了,什么作用都没有,下药太猛的话又怕适得其反。” 豆驴子站起来道:“我倒是有办法弄死蛊虫,但是那得赌命,成功的机会不会超过一半。要试试吗?” 狐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还是先让白博士想想办法吧!如果她那边没有进展,再用你的办法。” “也好。”豆驴子并未反对狐妈的意见,毕竟赌命是万不得已的办法,“白博士在哪儿?” “跟我来。”狐妈一直领着我们走进重兵把守的地下实验室才停了下来,“探神手那边给我们送来了五个中了蛊毒的人,这五个人就是他们谈判的筹码。我们解不开这五个人身上的毒,谈判就会落入下风。豆驴,这回看你的了。” “先看看人再说。”一向喜欢吹上两句的豆驴子这回丝毫不敢大意。 等我们走进实验室,一股浓重的药味立刻扑面而来——实验室的玻璃窗里放着五口上面开口、下面架着柴火的荷花缸,被小火蒸发的药液在玻璃上结成的水珠正在串串滴落,我们虽然隔着一层玻璃,浓重的药味仍旧不断涌来。 五个只穿着内衣的探神手盘坐在像桑拿房似的屋子里,一边成把往嘴里塞药,一边不停地灌水。 狐妈走到监控室,对脸色发白的白博士问道:“研究得怎么样了?豆驴过来了,不行的话,你先休息一下吧!” 白博士摇头道:“不能歇,实验到了关键的地方,现在休息等于前功尽弃。不用为我担心,我可以一个星期不睡觉。” 我走过去道:“他们身上的毒能解了?” 白博士眼中微亮道:“我已经配置出了第三代药剂,我相信,这次一定能成功。我正在准备实验,等我十分钟。” 我看向狐妈时,后者低声说道:“探神手的冰凝公子在向我们示威。那里面蒸煮的草药是探神手拿来的配方,冰凝是想告诉我们,不与探神手合作,没人可以解开蛊毒。” 我们正在说话之间,白博士已经准备好了实验。 第三二三章 诛心 - 神隐 - 苗棋淼 白博士让人将其中一个探神手固定在手术床上,亲自将解毒液注入了那人体内。 短短几秒钟之后,那人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小腹瞬间向上隆起了一道蜈蚣形状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有一条近尺长的蜈蚣潜在对方人皮下面,往他心口上飞快窜去。 “快——”白博士往后退出一步,她的助手马上将一块浸透了药液的白布蒙在了那人身上。 原本往那人心口飞窜的蜈蚣很快安静了下来,慢慢退回了那人丹田,等到助手解开药布,那人身上已经被药水烫得一片通红。 那人挣扎着骂道:“我艹你妈的逼娘们,你不行就早说……想磨死老子?” 白博士向病床上的探神手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会……” “会你个狗屁!”那人破口大骂道,“你除了会吹牛逼,还会什么?连伺候男人都不会吧?你用了三次药,差点把我们弄死,还会……” 我轻轻对身边的警卫摆了摆手:“把人全都弄出来,扔手术室去。叶寻、老驴,咱们走。” 我走进手术室时,那人正骂得起劲儿,白博士的眼圈已经阵阵发红,只不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一脚一个把门口的四个探神手全都踹进了屋里:“全都给我绑了。” 白博士被我吓了一跳:“王欢,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他们身上中了什么蛊。”我说话之间给叶寻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出手点住了白博士的穴道。 躺在床上那个探神手冷笑道:“你们那小娘们儿不行了,换你来?你特么……” 我上前就是一个耳光:“省点力气吧,一会儿有你喊的时候。” 我随手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手术刀:“这玩意儿不行,还得用它。” 我转向那个探神手,“蹭”的一下拔出了匕首,拿着酒精慢慢倒在寒光雪亮的匕首上。 那人被我吓得脸色发白:“你……你要干什么?” 我把匕首按在对方肚皮上道:“看看什么蛊啊!不把你肚子豁开,我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 “住手……你这是要杀人!”那人吓得哇哇大叫之间,白博士也出声阻止道:“王欢,你别乱来,你这是谋杀!” 我冷眼看向白博士:“怪不得人家骂你,你也是真够贱的。冰凝把他们弄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们死在你眼前。只有用五个死人打击了你的信心,让你一蹶不振,他们才有谈判的筹码。这五个烂货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你操的哪门子心?” “放屁!”那人厉声喊道,“公子不是那种人!他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救我们……” “啧啧啧……”我摇着头道,“真可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卖了。我跟你打个赌,我现在弄死你,然后把你肚子里的蛊虫给探神手送过去,他们很快就会给我拿来第二张药方,你信不信?” “放屁,放屁……”那人破口大骂道,“你个被探神手扫地出门的货色,吃了两天半的皇粮,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你敢碰老子一下试试?” 我冷笑之间轻轻压下了刀尖,鲜血瞬间从那人小腹上流了出来。那人尖叫道:“王欢,你住手,你这是谋杀……白博士,你不管管他!” “王欢,你住手,我命令你给我住手!”白博士在怒吼声中流出了眼泪,“米少校,你快阻止他,你们快阻止他……” “等一下!”豆驴子赶上来挡住了我的匕首。 那个探神手刚刚露出一丝得意,就听豆驴子说道:“你这么干不行,看我的。” 豆驴子伸手往那人肚子上弹了一抹药粉,刚才已经安静下去的蜈蚣立时发狂,从那人小腹上隆起身躯钻向了对方心脏。 短短瞬间,我就看见那人心口上鼓起了一个拳头大的肉包,虽然隔着一层皮肉筋骨,我却仍然能听见那人心脏被毒虫生生搅碎的声响。 几秒之后,乌黑的血迹就从那人七窍当中喷涌而出,那个探神手圆睁着双眼睛死在了手术台上。豆驴子忽然手起刀落划开那人心口上的皮肤,硬生生地把一条两指宽窄、一尺多长的蜈蚣血淋淋的拽了出来,装进瓶子里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把蜈蚣扔给狐妈:“派人给冰凝送过去,就说我们破解了一条蛊虫。” 狐妈知道我这是故意让她离开手术室,马上抱着瓶子走了出去。 直到这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白博士才从刚才的血腥中缓过神来:“王欢,你为什么如此残忍?他是人,那是一条生命,我们明明可以救他,你却残忍地杀害了一个无辜。” 我注视了白博士半晌才说道:“江湖之中无冤魂。但凡江湖中人,都应该被拖出去枪毙之后再打下十八层地狱。” 我指向手术台上的尸体:“再说,他的任务就是过来死给你看,让你明白你解不了蛊毒。” “你胡说!”白博士哭道,“除了你,谁会那么残忍?” 我平静地看向白博士:“你下过棋吗?不对,你看过战争片吗?作为将军,为了胜利,明知道是把成千上万的人派出去送死,也会毫无犹豫地签署命令。那些士兵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必要的牺牲者。这五个人在冰凝的眼里也是一样。” “我不信!”白博士摇头道,“我不信哪个统帅会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哪怕是为了胜利,也会做好相应的布置。” 我沉声道:“不想跟你争辩什么,一切让事实来说话吧!” 我说完就不再去理会白博士,转头向她的助手说道:“你有这个人生前拍摄的X光片吗?我需要看一下。” 助手刚要去拿片子,白博士就大声喊道:“不许去!你去了就是助纣为虐,他还会滥杀无辜!” 我冷眼看向白博士:“姓白的,好话赖话我都已经说过了,你别不知道好歹。” 白博士冷哼一声昂起头来,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转向那个助手:“去拿片子。” 那个助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接受直属上级的命令,你的要求……” 对方话没说完,我抬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那人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立刻被我一巴掌抽翻在了地上。我没等他爬起来就拔出马格南顶住了那人的脑袋:“你不去,那以后也就不用去了。” “王欢——”白博士吓得声音走了调儿,叶寻也开口道:“欢子,一个小人而已,不用跟他计较。” 我用枪管敲着对方的脑门道:“白雪飞,他不愿意去拿,就你去拿,拿不来,我保证要他的命。叶寻,放人。” 叶寻伸手点开了白博士的穴道,后者迟疑了两秒才飞奔了出去。叶寻小声道:“欢子,你下手太狠了吧?” 叶寻不用我多说什么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白博士人不坏,却很固执,我们之间的合作早晚会遇上意见相左的事情。 这次蛊毒之争仅仅是一个开始。我可以跟她解释,但是没有时间慢慢给她讲解什么是蛊毒、什么是江湖、什么是阴谋,况且有些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详详细细地解释清楚;就算我一次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能反反复复地去跟她解释这些。一次压住她,以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我正用眼神跟叶寻交流时,白博士也带着片子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把我的人放开。” “他死不了。”我抢过X光片对着灯光看了一下才递给了豆驴子。 豆驴看了两眼说道:“你看,那条蜈蚣的脚全都缩在一起,应该是扎进了那人的肠子里。如果强行下药的话,蜈蚣在剧痛之下肯定要挣扎翻滚,能活活撕烂那人的肠子;如果不下药,蜈蚣就会在他肚子里乱钻,直到吃光了他的内脏为止。” 我忍不住问道:“蜈蚣知道先吃人心?” “我也不太清楚。”豆驴子摇头道,“想要弄死这条蜈蚣,最好的办法是开刀。但是,在野外根本就不具备动刀的条件。” 我冷眼看向白博士道:“这一点,你也知道吧?你明知道开刀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给他动手术,反而在不断地试验你的药剂?说白了,你也是在杀人,而且比我还残忍。” “我……我没有……”白博士的脸色瞬间苍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拿着实验掩盖你杀人的事实对吗?”我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看对方,“豆驴,你继续说。” 豆驴子道:“我验过探神手送过来的药,基本上属于麻醉药的范畴,但是他们麻醉的不是人,而是虫子。麻而不杀,只能治标。这点我也能做到。想要把虫子弄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得赌命。” 我看向豆驴子道:“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不,六成。”豆驴子道,“最多也就只有六成。钻心蜈蚣是五毒教的手法,我以前没遇到过,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六成……”我沉吟道,“六成也足够了!” 探索神话禁区,六成就够我们赌一次了。 第三二四章诛心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在沉吟之间狐妈已经赶了过来:“让你猜对了,冰凝,果然又给了我一张药方。” 我连看都没看的把药方扔给了白博士:“就在这里配药,当着那几个白痴的面熬药,让他们喝下去看看效果。” 白博士沉吟道:“我要辩证一下药方的作用……” 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对豆驴子说道:“豆驴给那四个人加点药,十分钟之内白博士辩证不了药方的真假,就让他们去死。” “王欢!”白博士跺脚道:“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都是杀人?你除了血腥和暴力,还会什么?” 我冷着脸道:“如果,这是在野外,你能让毒虫等你一会儿,还是能让对手稍作休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在探神手已经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你每浪费一天,都是在给我们增加危险,如果,你想亲手把自己的战友送进地狱,我不介意陪你磨蹭。” 白博士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狐妈轻轻接过了药方:“来人,按照药方抓药,马上给他们服下去。” 白博士这次没有阻止狐妈,剩下的四个探神手在服药不久就开始急剧腹泻,很快就排出了四条蜈蚣。 白博士拿着助手汇报结果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可以解毒,为什么还要让人过来送死。” 我冷声道:“你以为那几个人身上的毒真的解开了?我跟你打赌,用不上一会儿,他们的蛊毒还会发作,你信不信?” “不可能!”白博士反驳道:“他们这样做已经很过分了,难道真想让那四个人送命不成?” “那就请博士拭目以待吧!”我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我的烟还没抽完,白博士的助手就闯进了屋里:“博士,那几个人身上的蛊毒又发作,前面的药剂全都无效。” “快带我去!”白博士第一个冲了出去。 我们几个不紧不慢的走进了附近的监护病房时,那四个探神手已经被发狂的蛊虫钻开了腹腔,只有不到手指长短的蜈蚣,在几个探神手千疮百孔的腹腔当中疯狂施虐,不断从人身上沥血而出,拖着满身血迹在雪白的床单上到处乱爬。 白博士弄得满身是血却还在指挥抢救:“王欢,你快点想办法啊!他们要……” 我看着一条条到处乱爬的蜈蚣摇了摇头:“他们没救了。” “王欢!”白博士终于哭出了声来:“刚才是我不好,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他们都是人,都是生命啊!” 白博士拼命哀求之间,又一个奄奄一息探神手拼命挣扎着说了声:“谢谢!”脑袋一偏死在了病床上。 白博士转身冲上其中一人:“快,氧气瓶呢?快一点,准备电击……” 那个探神手微笑道:“不用了,博士……你是个好人……可你太天真……别……” 那人话没说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沉声道:“他想说,别跟江湖人混在一起,你会吃亏。” 白博士哭喊道:“王欢,你的风凉话说够了没有?” 仅剩的一名探神手吐着血沫挣扎道:“博士,王欢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来送死的……老李确实想说,让你别跟江湖人混一起……你要是非走江湖……就听王欢的。” 那些拼命挣扎看向了白博士:“谢谢你,你是唯一在意……在意我们生死的人!” 那人带着微笑栽倒在了地上,我的眼睛也闪过了一丝不忍。 白博士带着满身鲜血站了起来茫然说道:“人怎么可以这么坏?他们连同伴都能牺牲?” 我从看见那几个探神手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被冰凝送过来的弃子。他们身上没有五宗暗记,说明他们不是五宗弟子,只是被合并进去的清风。五宗当中没人在意清风的生死。 我淡淡说道:“江湖人有时候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这四个人的死,就是他们谈判的第一个筹码。他们很快还会拿更多的人命去增加自己筹码!” 白博士一脸茫然,豆驴子却惊声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我说的是,我们抓来的那些俘虏包括随心在内很快就会被人毒毙。他们有七成可能性是中蛊而死,另外三成的可能就是被人用药王谷的手法毒死,杀人罪名很可能会被推到你身上。” 豆驴子吓得半天没出声:“不能吧?” “为什么不能?”我冷笑一声道:“那些俘虏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他们死了,筹码就没了。他们死于蛊毒,探神手会直截了当告诉我们五毒教神出鬼没,没有他们帮助,我们必死无疑。” “他们死于药王谷的毒药,探神手会要求陈文给他们一个交代,你就算有惊无险的度过调查,短时间内也别想跟我们一起进苗疆,现在就看探神手方面怎么想了。” 狐妈微微皱眉道:“王欢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那些探神手死就死了吧!留着也没什么大用,不过随心倒是有点用处,你们陪着白博士,我去看看。” 狐妈匆匆离去,我们倒是显得无所事事了,谈判的事情用不着我们,我们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找五毒教,只能留在部队等消息。 白博士像是受了刺激,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见。 白博士没有动静,外面的消息却不断传来,和我预想的大致相同。 被我们带过来的俘虏,一夜之间遭人毒毙,探神手方面想要带回遗体,狐妈却以防止蛊毒蔓延为由,只给了他们一堆骨灰——狐妈果然是救下了随心。 紧接着,我们收到了一队探神手在雷公山附近神秘失踪的消息。冰凝虽然在跟我们谈判,但是背地里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五毒教的打算。如果算上兴安岭的那批人马,这应该算是他们损失的第三批人手了。 探神手快要经不起消耗的消息,对我们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狐妈以前说过,探神手一旦发现神话禁区无法开启,或者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很可能会将禁区资料归档封存,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探秘。如果探神手撤出,我们再难拿到地图,这场竞争很可能以平手告终。 特别行动组虽然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安然的去向怎么办?豆驴子的宗门又怎么办? 我们几个虽然表面平静,实际上却早已经心乱如麻,过了两天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干脆拉着叶寻和豆驴一起去逛街。 我们三个说是逛街,实际上却在漫无目的的乱走,叶寻边走边跟我说道:“你在云南的时候,特意跑到古董店去找消息,这回怎么不去了?” “这回不一样。”我摇头道:“古董这行里,跟蛊毒有关的东西是冷门中的冷门。一千个玩家里面不见得有一个去玩蛊盅,我都没见过蛊盅长什么样儿?就是去了古董店也看不出来真假,去了等于白去。” 我正说着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落在路边一家另类宠物店的橱窗里挪不动了。 我悄悄的给叶寻打了一个手势,叶寻赶紧把豆驴子给拽了过来:“你看宠物店里那条蛇,还有那蝎子,跟蓝宝儿养的像不像?” 豆驴蹲着身子看了好一会儿:“应该是一个品种的东西,进去看看。” 我刚一进门就有一个漂亮女服员迎了上来:“先生想看点什么?” 我直接了当的说道:“你们老板在吗?我想大批进货,要找他谈谈。” 服务员皱眉道:“请问先生想要进什么货?” 我伸手指向了橱窗道:“就那种蓝色的蝎子和绿色小蛇。” 服务员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位请随我来吧!我们老板等你们很久了。” 我跟着服务员走进宠物店后院,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酒香,也看到一个安安静静的女人。 我只能用“安静”两个字来形容对方,她看似在等人,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她并不在这个世界,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像是一场戏,而她就是那个在安安静静看戏的人。静待着剧情的发展却不会参与其中。 直到我走到摆着三只酒碗石桌跟前,对方才抬手道:“三位请坐,我叫安静。你们可以把我当做蛊师。有朋友自远方来,我先敬各位一杯酒。” 我看了一眼酒杯才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王欢!朋友用蝎子,毒蛇把我引到这儿来,不会是想请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安静并没在意我喝不喝眼前的酒:“我知道,你们进入苗疆是为了寻找五毒教。作为惯例,我会劝说寻到五毒教的人离开。我同样也用这杯酒劝你。” 我不动声色的的问道:“你跟五毒教有关?” 安静摇头道:“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事情,你只要回答,走与不走就可以。” 我平视着安静道:“让你来找我的人是安然么?” 豆驴子和叶寻一齐向我脸上看了过来,我却在目视安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第三二五章 信不信 - 神隐 - 苗棋淼 安静仍旧古井无波般地问道:“你走,还是不走?” 我看向对方道:“任务没有结束之前,我不会走。” “那就喝了这杯酒。”安静指向桌子上的酒碗,“你走,这杯酒是给你送行;你不走,这杯酒还是给你送行。” 我端起桌子中间那只酒碗一饮而尽:“后会有期。” “等一下。”安静说道,“他们两个还没喝酒。” 叶寻和豆驴子各自喝下杯中酒,安静才说道:“你们手中的地图,是五毒原的内图,没到五毒原之前,它们没有任何作用;进去之后,有没有图,也一样是听天由命。所以,不用在意,也不用争夺。” 我瞳孔微微一缩:“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静答非所问道:“五毒圣教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传说都已经随着岁月而改变。想要圣教传说的真相,只能靠你们自己。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传说,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线索。三位请吧!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站起身来向对方抱了抱拳,快步走出了宠物店。豆驴子紧紧跟在我身后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女的跟安然有关系?” 我加快了脚步:“桌子上面有三杯酒,一杯是我常喝的那种啤酒,一杯是叶寻爱喝的大高粱,还有一杯就是安然自己喜欢喝的老窖。” “我们三个平时吃饭各喝各的酒,而且酒杯摆放的位置,也是按照我们吃饭时的习惯。不是安然安排的,没人会去注意这些细节。” 豆驴子快步追着我道:“那你怎么不找安然出来?” “安然很可能不在凤凰城。等回去再说。”我再次加快脚步往驻地赶去。 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断,探神手那边至少比我们多出了两张半的底牌。 探神手方面掌握着洛芊芊,她是安然致命的弱点,有了洛芊芊,安然早晚会露面。洛芊芊就是探神手的第一张底底牌。 如果我没有猜错,控制直升机带走棺材的人就是巫师黑木,那口棺材如果落进了探神手的手里,自然会成为他们的第二张底牌。 除此之外,他们还掌握着八张地图,那等于是半张底牌。 开局我们就等于是落进了下风。 我赶回驻地,看见狐妈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找洛芊芊。” 狐妈听我把话说完才沉吟道:“看样子,那个安静是在引着你去抢洛芊芊啊!来人,给我查一下那个宠物店。” 一个副官应声而去不久就又赶了回来:“宠物店里已经没人了,探神手在里面死了四个高手。” 狐妈露出一丝冷笑道:“这回不只是安然要人,探神手也得放人了。安然好算计。” 狐妈给我解释了之后,我才知道,狐妈和冰凝都打过洛芊芊的主意,冰凝甚至还放任洛芊芊自己带队去找安然,结果,除了洛芊芊之外,所有分队全被人留在了山里。 狐妈和冰凝全都放弃用洛芊芊做饵的打算,现在我来了,洛芊芊这只鱼饵就又有了作用。 探神手甚至会保持默契地让我把人带走,他们有手段追踪洛芊芊。 狐妈沉声道:“你们放心带洛芊芊走,我帮你们挡着追兵。能不能找到五毒教,就看你的了。” “我马上收拾东西。”我这边还在整理装备,白博士却背着一只箱子走了过来:“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你?”我诧异地看向了狐妈。后者微微点头道:“白博士对考古和神话很有研究,有她在,对你会有帮助。” 白博士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在,本身就是个麻烦。 我打心眼里不想带着她走,可是狐妈说话了,我不能不听,只好带着白博士一起赶往了情报里提到的那个酒吧。 根据狐妈的情报,洛芊芊自从被探神手闲置之后,就躲进酒吧里再没出来,我想找人,只能去酒吧。 我在酒吧里转了半天,才看见躺在一个男人腿上的洛芊芊:“洛芊芊,起来,跟我走。” 洛芊芊醉眼朦胧地看着表情不太自然的那个男人:“我老公来找我了,我得走了。” 那人冷声道:“你不会是跟我玩仙人跳吧?” 那人应该也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洛芊芊没说实话——哪个女人被老公堵在别人身上,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笑? 洛芊芊指着叶寻道:“你问问他,是不是我老公。” 我当场火冒三丈,上去把洛芊芊给拎了起来:“跟我走!” 我们这边一闹腾,酒吧保安很快就赶了过来:“你们干什么?” “还能做什么,捉奸呗!你说是不是,亲爱的?”洛芊芊往那个男人身上抛了一个媚眼儿,又对叶寻腻着声音说道,“老公,是他先勾引我的哦!” 那个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儿的男人,洛芊芊话一出口,他顿时炸了锅:“跟我玩仙人跳,给我打死他们!” 我不等有人动手,抄起酒瓶子一下放翻了对面那人。我本来想的是震慑对方,然后赶紧带着洛芊芊离开,却没想到刚才还带着一身酒气的洛芊芊忽然挣脱了我的手掌,纵身一跃跳到了沙发背后。 没等我转身,周围十多个人立刻一拥而上,把我们几个围在了中间。 “都给我滚!”我手里的半截酒瓶还没扔掉,眼看有人冲过来,想都没想就往那人身上刺了过去。半截酒瓶“噗嗤”一声扎进那人肩头的瞬间,我却看见对方身上迸出了一道黑血。 “不好!快退!”我想往后退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的前胸忽然像是被人用机枪扫中了一样,连续炸开了五六道窟窿,铺天盖地的血雾一瞬间弥漫四周。我用手挡住面孔连退几步才脱离血雾飞溅的范围,赶紧脱下外套扔在了地上。刚才还围在我们身边的几个人捂着面孔惨叫倒地,没过一会儿就全都没了动静。等我再往附近看时,不仅洛芊芊没了踪影,就连刚才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不知去向。 “快追!”我拔腿想走,却被白博士拽了回来:“这些人,你就不管了吗?他们……” “他们个狗屁!”我顺手抓住白博士的胳膊往起一掀,扛在身上冲向酒吧后门。白博士却一路尖叫道:“王欢,你放我下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王欢,放我下来!” 丢了洛芊芊,我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她一喊,再也压不住火气,把人举起来扔进了酒吧后面的垃圾桶,自己顺着胡同的方向追上了大道。 可是酒吧外面除了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哪还有洛芊芊的影子。 我正急得跺脚时,身上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豆驴! 我回头向胡同里看了过去,从我后面追出来的只有叶寻一个,豆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赶紧接起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了豆驴的声音:“我在追人,一会儿到了给你电话!” “别……”我刚喊了一个字,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忙音,我头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这下糟了! 这是洛芊芊他们布好的局,他们的目标就是豆驴。 擅长逃跑的人,一定擅长追踪,豆驴就是其中的高手。洛芊芊能在我眼皮底下溜之乎也,却逃不出豆驴的追踪。他们故意弄出一个带着毒血的人来,无非是为了把我和豆驴分开,集中力量针对豆驴。 现在,我们这边只有豆驴一个玩毒的高手,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必然满盘皆输。是我大意了! 我正急得团团乱转时,叶寻却从包里拎出大耳扔在了地上:“去找那老头儿。” 大耳在空中嗅了两下,飞快地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我和叶寻撒腿就追,一直从市区跑到了郊外,大耳才停了下来,转身冲向旁边的一棵大树,双爪按住树干几下窜上了树顶。 “狐狸也能上树?”我顿时懵了,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犬科动物还能爬到树上,可是大耳却偏偏做到了。我仰头看向树顶的时候,树冠上忽然飞出来一道橘色的影子,大耳的白影也紧随着对方从枝叶里飞了出来。 大橘? 直到黄影落地,我才看出来那是虞枫和任天晴养的肥猫大橘。大橘对着大耳比了一个挑衅的姿势,“嗖”的一声窜进了草丛。 “别追!”我正想阻止大耳,它却头也不回地追着大橘跑了,追进草丛之前,它甚至还特意对着我撅了一下屁股。我在山里对大耳下手太狠,换成叶寻喊它,它或许还会听一听,我喊它站住,换来的只能是无视加上挑衅。 又是虞枫在布局,只有她才能把每一步都算准。 我正想喊虞枫出来,脚下却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等我低头看时,成群结队的蜈蚣从草丛里钻出把我和叶寻给围在了中间。 “撒雄黄!”我从背包里抓出雄黄撒向地面,却没想到沾上了雄黄的蜈蚣竟然瞬间发狂,卷着身子往我们脚下滚了过来。我眼看着一条缩成球状的蜈蚣几下弹落在我脚边张口向我咬来,马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脚尖。那蜈蚣虽然没能咬穿我的鞋面,可我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蜈蚣利齿在我鞋尖上划过的声响。 豆驴不在,我和叶寻怕是跑不出这蜈蚣阵了。 第三二六章 对碰 - 神隐 - 苗棋淼 雄黄只是我用来应急的东西,在御蛊高手面前丝毫不起作用。发狂的蜈蚣转瞬之间形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我和叶寻交替着出手,将刀光连成一片向四周击斩而去。一条条蜈蚣虽然在轮转的刀光之下尸分两段,可是断开的毒虫却仍旧扭动着身子往我们脚上狂噬而来。 一条蜈蚣至少也要斩上两刀才能彻底杀死,可我们脚下的毒虫多不胜数、无穷无尽,可我们两个却终究有内力耗尽的时候。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倒在虫海当中任由蜈蚣啃食。 短短片刻之间,我的额头上就冷汗直流:“叶寻,一会儿我往前冲,你踩着我肩膀冲出去。找到老驴,咱们两个就有救了。别反驳,听我的。” 叶寻微微点头:“你自己小心!” “我数到三……一!”我借着叶寻的刀气向后倒退半步,弓起身躯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我目视前方,看准了自己即将落脚的地方低沉怒喝道:“二……” 叶寻在怒喝声中刀气暴涨,如水刀光疯卷地面,满地蜈蚣形同落叶被叶寻的刀气卷上长空。更多的毒虫却在源源不断地向我们脚下蜂拥而来。 我将真气逼向双腿,正要闯向虫阵的当口,忽然看见一辆军车从大路一头飞驰而来。横冲直撞的车轮碾过满地毒虫,一个刹车停在我和叶寻眼前。白博士伸头招呼道:“快上车!” 我来不及去想白博士怎么会忽然开车赶来,赶紧跳进了车里,白博士一脚油门碾过地上的毒虫绝尘而去。直到汽车开出一两百米,我还觉得像是能听见车轮压过蜈蚣的噼啪声响。我坐起身往汽车后面连着看了几次才算是放下心来:“谢谢!” 白博士没有好气儿地回应道:“不客气。下次别把我扔进垃圾桶里就行。” “嘿嘿……”我只能干笑着去掩饰自己的尴尬——白博士的头发上不是菜叶就是手纸,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恶心的馊味,我坐在她后面都能闻到:“那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定位了你的手机。猪脑袋!”白博士在怒骂之间猛地一打车轮,把汽车拐下了国道,“吕以非应该就在附近,你们准备好……”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和叶寻平时连手机都不怎么用,遇事头一个想到的不是电子追踪,而是江湖人惯用的套路。没想到,我和叶寻束手无策的事情就这么被白博士解决了。 我和叶寻正在相视苦笑之间,白博士忽然把车停了下来:“你们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吕以非?” 我仅仅往前扫了一眼就跳到了车外。被人剥得只剩裤头扔在大道中间的那个老头就是豆驴子。 豆驴子不仅被人剥了个精光,两只手臂被生生打断,手掌以怪异的角度反向手肘两边,掌心上横七竖八的划了十多刀,脸上也被人割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早已模糊了豆驴的面孔,要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死人。 “老驴……老驴……你醒醒……”我连喊了几声,豆驴子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我心底却又是一沉。豆驴的双眼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他的眼睛让人毒瞎了! 豆驴子拼命地转动着眼珠,喉咙“咯咯”发出几声闷响,像是想要跟我说话,可嘴里却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走!老驴,你挺住,我带你走!”我把豆驴抱回车里,“快,回部队!” 白博士将车开回部队,就把豆驴推进了急救室。我站在急救室外面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狐妈也阴沉着面孔一言不发。我知道狐妈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时间过去不久,白狐大耳忽然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屋里的气氛,马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缩到了墙角。 叶寻一下站了起来,拎住大耳的后颈把它从窗户扔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大耳就哭着跑了回来,抱住叶寻的小腿不断磨蹭,像是在跟叶寻认错。 叶寻毫不犹豫地把它拎起来再次扔到了外面:“滚!以后别跟着我!” 没过一会儿,大耳就又哭着跑了回来。这一次,它没敢接近叶寻,只是站在远处抱着两只前爪不断地向叶寻作揖。叶寻“蹭”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向大耳时,我却低吼道:“行了,你扔它有什么用?就算它没被那只猫引走,咱们也一样得中埋伏。” “不对!”叶寻冷着声音道,“虞枫他们先把大耳引走,肯定是因为它能镇住毒阵,否则,也不会在它走了之后才动手。” 叶寻一反常态地怒吼道:“这种不听话的东西,我要它有什么用?” 我也火了:“这次出事儿都是我的安排,你是不是也打算把我扔出去?” “够了!”闭目养神的狐妈暴怒道,“你们两个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江湖人谁不失手?哪个江湖人又是白给的货色?做不到一路无敌,就得知道怎么败而再战。” 狐妈骂过之后还不解气,站起身道:“我知道你们现在不好受,可是不好受,不是自乱阵脚、窝里耍横的理由。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的熊样儿!你们怎么不现在出去拿刀互砍?有这个本事,你们就去啊!现在就去!” 我和叶寻被狐妈骂得不敢抬头,大耳悄悄溜到叶寻身边,叶寻叹息了一声才把大耳抱起来。大耳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头埋在叶寻胳膊底下“呜呜”的哭了起来,叶寻只好抱着大耳轻声安慰。 我们几个相对沉默之间,白博士终于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老吕的命保住了。” 我颤声问道:“他的手呢?眼睛呢?” 白博士轻声道:“老吕的双手被人打断、手掌被挑,但是对方也手下留情,并没完全废了他的手掌。创口我已经给他接上了,修养几个月就能恢复。他的眼睛……” 白博士顿了一下才说道:“他的眼睛不知道被什么毒素侵蚀,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失明,但如果一直无法解毒,怕是……怕是会终身残疾。” 我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狐妈,你说我是不是太中规中矩了?” 狐妈冷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了,我给你顶着。” “叶寻,跟我去杀人!”我沉声怒吼当中直接拉出了两连全副武装的士兵直奔探神手驻地杀去,到了山庄门口,二话没说,开车撞碎大门冲进了院子。 我车上跳下来喊道:“包围院子,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大批士兵跳落车下,持枪冲进院中。探神手的负责人也从屋里赶了出来:“王欢,你想干什么?没有王法了……” 对方话没说完就被我抬手一枪打穿了心口。我举枪指向旁边探神手:“双手抱头,靠墙站好,谁敢乱动谁就死。” 随后而来的士兵不由分说地把其余的探神手全都押跪在了地上。我拎着枪边走边喊道:“挨个屋子给我搜,哪儿都不要放过,仔仔细细地搜。” 冲进屋里的士兵把探神手的兵器一件件扔出屋外之间,忽然有人喊道:“住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转头之间,却看见一个身穿军装、佩戴着中校军衔的人和一个面色白皙、文质彬彬的青年并肩向我走了过来。 那个军官沉声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谁让你们过来搜查?” 我拿出证件道:“现在有证据表明探神手虞枫、任天晴、蓝宝儿蓄意谋杀特别行动组少尉组员吕以非,我们要带人回去调查。” 那个军官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李冰凝,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有现役军官遇害?” 那个青年就是探神手的冰凝公子?我一开始还以为冰凝公子也是个女人,这次总算是遇见了真人。 李冰凝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儿,我也不太清楚。我们……” “用不着你们我们……”那个军官当场暴怒,“王少尉,你继续搜查,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带人全力配合。” 军人未必个个都亲如兄弟,但是他们永远是一个整体,哪怕这个军官与李冰凝有些私交,也不会因为私交去阻止调查。 李冰凝再次皱眉之间转身喊道:“全力配合调查,不要发生冲突。” 那个军官的脸色这才看好了一些。李冰凝道:“王少尉,关于吕少尉遇害的事情我深表同情,我一定……” “少废话,把人全都给我带走!”我表面上声色俱厉,心里却不得不暗赞冰凝公子的能屈能伸。我今天本就是奔着大开杀戒而来,可是李冰凝却在关键时刻下了不得反抗的命令,反倒是把我从规矩之外拉回了规矩之中。 我只能把所有探神手全都带回了部队,等我再见冰凝公子,已经到了审讯室里。李冰凝好整以暇地看向我道:“此情此景与王兄相见,倒也别有一番情趣。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李冰凝,探神手闻世宗三代弟子。” 第三二七章 对碰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注视了李冰凝半晌才开口道:“我并不觉得与你见面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我只问你一次,虞枫和任天晴在什么地方?” 李冰凝摇头道:“我们虽然同为探神手,却不在一个宗门,她们两个也不受我节制,她们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我脸色微沉地看向对方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李冰凝道:“既然王兄觉得我在说假话,那我就再多说几句假话给王兄听听如何?” 我坐在椅子上点起一根烟道:“好哇!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儿来。” 李冰凝缓缓道:“如果我说,我在被王兄带来之前就已经决定放弃任务,你会相信吗?” 李冰凝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道:“从这次任务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有一支神秘力量在干扰我们寻找五毒教,我曾经几次试探过对方,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李冰凝严肃道:“从心里讲,我不甘心失败;但是从理智上讲,这次任务,探神手必须退出,我们已经损失不起什么了。” 李冰凝直视着我道:“王兄,作为探神手,我以探神手之名为荣,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失去了刑殿节制的探神手已经变得危如累卵。” “五宗争雄,听上去何等霸气。可是五宗争霸也代表着探神手又一次浩劫的开始。”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李冰凝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李冰凝并不在乎我在想什么,而是继续说道:“现在,所有探神手都沉浸在五宗壮大、盛事空前的美梦当中,可是他们看不清的是探神手的四面楚歌。” “其一,探神手高层始终脱不开自己是江湖霸主的想法。这种想法十分危险,官方不会毫无底线地容忍探神手的存在。” “其二,探神手唯一依仗的《探神秘术》早晚会被破解。一旦官方揭开了探神秘术的面纱,势必会强势取缔探神手。” “其三,五宗争雄就代表着无穷的内耗。尘埃落定,五宗也会精英尽毁。” 李冰凝看向我道:“王兄,我说五宗合一之日就是探神手覆灭之时,你相信吗?” 我沉声道:“你说下去。” 李冰凝淡淡笑道:“探神五脉早晚会不复存在,但是新一代的探神手也势必崛起,王兄就是新探神手未来的领军人物。” 我脸色微沉道:“你是特意来拍马屁的吗?” 李冰凝摇头道:“我李冰凝虽然称不上顶天立地,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拍王兄马屁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不过,王兄可以把我今天这番话当做是宣战,我李冰凝代表闻世宗的宣战。” 李冰凝站起身道:“我李冰凝人微言轻,改变不了探神手的格局,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探神手覆灭的脚步。如果可能,我会尽全力阻止王兄的崛起,哪怕与王兄同归于尽。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拖延探神手的覆灭。不过……” 李冰凝话锋一转道:“这次五毒教的任务,我却必须让给王兄。” 我冷眼看向李冰凝时,对方继续说道:“五毒教的任务对于探神手而言是祸非福,我们还没接触到五毒教核心就损失了大批低阶弟子,想要打入核心,至少也得损失上百精锐,这个代价太大了。五宗争霸之前,能保存精锐才是根本。” 李冰凝神色异常凝重道:“况且,五毒教秘法绝不能落进探神手的手里,那是足以成为祸根的东西。” 我不得不成承认李冰凝的话很有道理。掌握了五毒秘术的探神手会变得更为危险,官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李冰凝叹息道:“王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在几次与雪妖狐前辈的拉锯当中都是在拖延时间,甚至直接扔掉了最大底牌洛芊芊。可是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王兄能明白吗?” 我直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狐妈号称雪妖狐,以狡猾、凶狠闻名探神手,她应该早就看出了李冰凝的意图,只不过她并没有确定李冰凝的真正目的。狐妈的按兵不动足以说明一切。 难怪狐妈会说探神手方面这次会放弃洛芊芊,看来她早就得到李冰凝的某种暗示。这次豆驴子遇害,才是狐妈暴怒激进的根本原因,她已经不相信李冰凝了。 李冰凝道:“其实这次王兄把我们抓进来,对我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起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冰凝所说的目的,是保全自己带出来的这批精锐。如果他不是在做戏,我也确实是在无意中帮了他的忙。 我冷声道:“你就不怕我动手把你杀了?” “哈哈哈……”李冰凝哈哈大笑道,“如果王兄动手的话,那就当是我李冰凝看错人了吧!” 我和李冰凝对视了一阵之后才说道:“你们总共掌握了多少关于五毒教的资料?” “除了八张地图之外,几乎一无所知。”李冰凝摇头道,“你手中的金蛇图是地图的核心。我曾经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搜索过雷公山,却没找到任何相似之处。我甚至怀疑,地图所画的地方不在雷公山里。” 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李冰凝的说法跟安静所说的一样,九张图是指五毒原,没找到五毒原之前,九张图形同废纸。 李冰凝道:“至于说,吕以非被袭的事情,我觉得未必是虞枫和任天晴的安排。她们两个的任务跟我不同,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们应该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换做以前或许不会……”我只不过下意识自言自语了一句,李冰凝就皱起了眉头:“如果她们真的越界,那可就……” 我抬头看向了李冰凝:“如果我非要让你加入寻找五毒教呢?” 李冰凝脸色微变道:“王兄,你没开玩笑吧?” 我直视李冰凝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你有两条路选,一是带着你的精锐继续探索五毒教,二是我现在就把你的人全都留在这儿。” 李冰凝沉声道:“王兄,我对你推心置腹,你……” 我抢先道:“说你‘推心’,还有可能;说到‘置腹’,可就未必了吧?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我要你陪我往雷公山走一遭。你怎么说?” 李冰凝微笑起身道:“既然王兄有如此雅兴,我再推三阻四就显得矫情了。我去准备一下。” 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李冰凝给让出了审讯室,狐妈和叶寻也从审讯室后面的监控区走了出来。狐妈看向我道:“王欢,你想干什么?” “既然谁都想要五毒教的遗迹,那就让他们全都来吧!”我眯起眼睛沉声说道,“狐妈,帮我安排一下,全力通缉虞枫和任天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们两个给逼进雷公山。” 我沉吟了一下道:“另外,帮我在苗疆放出消息,就说五尸神、五毒教、五圣草全部重现人间,正在向五毒教的秘藏进发。” 狐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疯了吧?这样的消息放出去,整个苗疆的蛊师全都会集中到雷公山,你想干什么?” 我沉声道:“既然五毒教遗迹的水已经浑了,那我就把它搅得更浑一点。群雄必至,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最为安全,人越多就越不容易动手,该出现的人也就越容易出现。” 我看向叶寻道:“你也去准备一下,我去看看老驴。” 叶寻和狐妈转身离去,我自己一个人走向到了豆驴子的病房,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我明显看见豆驴的眼睛眨了两下——他知道我来了,却故意没有睁眼。一个高手忽然成了废人,他没发疯已经是个奇迹。我能理解豆驴的心情,也就没去说破。 我坐在豆驴床边点了一支烟道:“老驴,我要出发了,最近几天没法过来看你,你好好养病,别多想。咱们并肩江湖的日子有得是,不急于一时。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豆驴子喊道:“欢子,你相信我吗?” 我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我信!” 豆驴却执拗道:“哪怕我什么都不告诉,还让你往死路上走,你也信我吗?” “我信!”我再次说道,“咱们几个几次出生入死、舍命相互,我还有什么不信?” 豆驴子强撑着坐起身来:“你去准备一口棺材,棺材用什么木料、大小尺寸、样式,包括棺材里要放什么东西,我全都告诉你。等你做好之后,就把我放进棺材里面,背着我走。” “记住,这口棺材只能你背着,哪怕是睡觉也别放下来。跟人动手,你不用护着棺材,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哪怕扔出去也可以,但是事后你还得把棺材背上。这口棺材何人都不能给,包括米糊在内。你能做到吗?” 我看向豆驴道:“我能做到。” “那就好!”豆驴子终于露出了笑容,“有你这个兄弟,我值了。此行之后,我还能活着,再把事情慢慢说给你听。” 第三二八章 深入苗疆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没问豆驴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装进棺材跟我一起上路,却按照他的要求弄好了棺材装进了车里。 狐妈一直把我送到雷公山附近才停了下来:“前面就是雷公山腹地,没有公路可走,你们得自己上山。我得留下来阻挡探神手的高手增援雷公山,你们自己小心。” “放心!”我把棺材斜着背在身上转身要走时,狐妈却伸手在棺材上拍了两下:“老驴,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是你给我记住,你怎么死我不管,我两个干儿子决不能有事儿,不然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也得把你抓出来挫骨扬灰。” 豆驴子在棺材里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回应,可是他的声音却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哪怕我明知道他是豆驴,身上也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狐妈没去理会豆驴的装神弄鬼,狠狠在棺材上拍了两下,催促着我们三个赶快赶路。我带着叶寻和白博士在山道渐行渐远,也真正感受到了雷公山的险要。 传说,雷公山上住着雷公,神明所在之处,凡人自然没法轻易接近。直到现在,雷公山里仍旧有人迹罕至之处,而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正是从没有文献记载的圣山腹地。 我们三个人一直走到了天黑,才远远地看见了一座苗寨,那就是我跟李冰凝约定碰头的地点,苗寨里燃起的三堆篝火就是我们约定好的接头暗号。 可我走到苗寨里才发现里面已经驻扎了两批人马,其中一支是李冰凝带领的探神手,另外一支队伍有男有女,全都穿着苗人的服饰,女人围坐在火堆附近,男人全在远处背手而立。 苗人当中为首的那个女人看见我进门之后,两只眼睛都落在了我身后的棺材上。对方盯着棺材看了足足半分多钟才开口道:“你就是李冰凝要等的王欢?” “我就是!”我说话之间转头看向了李冰凝,后者介绍道:“这位是苗疆大巫,夏天。这一次……” 李冰凝还在组织语言,夏天就打断了对方道:“我们苗人的事情,有苗人自己解决,你们汉人就不要插手了。两位请回去吧!” 我冷笑道:“如果,你们苗人解决不了呢?”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抢先道:“据我所知,几百年前,苗疆诸强被五毒教压得无法抬头,五毒教又差点在五尸神的手里断了传承。现在,五毒教、五尸神同时卷土重来,夏天大巫自信能应付过来吗?” 夏天脸色微变道:“你见过五尸神?” “见过。”我转头看向李冰凝,“李冰凝没告诉过你?” 李冰凝也是一脸茫然,看样子他也还不知道五尸神出世的消息。 夏天大巫深深看了李冰凝一眼,转头跟身后的一个年轻女孩低声商议了几句,才说道:“五尸神出世,非同寻常。但是苗疆圣地也不允许外人擅入。我们就把一切都交给神明来决定吧!” 夏天挥手之间,两个身配腰刀的苗家武士将一只封着口的坛子搬到了我们三方中间,夏天大巫也低声念起了咒语。 我皱眉看向那只粗陶坛子的时候,白博士低声道:“她有问题。” “什么意思?”我把耳朵凑近白博士身边,后者再次压低了声音道:“在苗疆,凡是涉及鬼神的都是女人,也分老中青三种。年轻美貌的女子多数是落花洞女;相貌较为丑陋的中年妇女是蛊师;老年妇女是巫师。你看那夏天老吗?” 我沉声道:“你说的情况不是绝对,我就见过苗疆的男巫。” 白博士再次说道:“苗疆的人崇拜祖先、畏惧鬼神,却不信神仙,哪怕是提及神明,也是随口一说。她怎么说‘神明’?” 我微微皱眉时,摆在我中间的坛子忽然从底部开始炸出了一片裂纹,带着蛇腥的气味瞬时间从陶罐当中四溢而出;紧接着,陶罐内部就传出了一声巨响,整个坛子被一股从里向外巨力崩的粉碎。犹如狼烟的黑气从炸碎的陶罐当中喷涌入空之间,无数陶片形同暗器般向四方飞射而出。 盘坐在地的李冰凝从兜里掏出一把折扇前后挥舞之下,轻描淡写地将迸射而起的陶片全部击落在地。 我和叶寻同时将白博士挡在背后,护体真气从我们两人身上怒啸而起,不等陶片飞近就在一米之外将其震成了碎末。像烟粉般的碎瓷还在空中浮动之间,我也透过烟尘看向夏天大巫的阵容。 以夏天为首的苗家强者个个端坐在地岿然不动,任由着锋利如刀的陶片打在自己身上。我眼看着碎瓷扎进一个女孩脸上,殷红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流落而下,对方不仅全然不知疼痛,脸上还带起了笑意,仿佛自己不是被陶片破相,而是受到了空前的奖励。 我目光仅仅与对方一触,马上转到了坛子的方向。 此时,场中黑烟已经完全散尽,一条手臂粗细、头生独角、全身翠绿、覆盖龙纹的大蛇也从炸碎了的坛子当中舒展开了身形。 “青龙!”我身边的白博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条青蛇从外形上看,像极了号称“大青龙”的莽山烙铁头。可是传说中毒性猛烈、身长可达两米的莽山烙铁头只栖息在湖南、广东一带,而且也不会生有独角,我们眼前这条蛇难不成还是莽山烙铁头的变种? 我正微怔之间,那条青龙飞快地向我们身边游了过来,对方还没靠近我们身前三米的距离,藏在叶寻背包里的大耳就跳到地上,全身绒毛瞬间炸起,低伏着身子向青龙发出了一声怒吼。 夏天大巫沉声道:“没想到你们还带着灵狐。青龙是先祖的使者,它会帮我们挑选伙伴,被它咬中的就是敌人。你们想要留下,最好把灵狐收起来。” 我摆手道:“叶寻,带着大耳和白博士后退,这里交给我。” “你小心!”叶寻抱起大耳往后退出了几米,李冰凝的人也跟着向后散开,把他自己留在了场地中间。 刚才还在狂躁的青龙立刻退回了原位,转动着蛇头在我和李冰凝的身上一一扫过。 夏天大巫沉声道:“苗人的朋友不能沾上苗人的血,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曾经杀过苗人,青龙会第一个把他找出来。” 我心里顿时微微一沉。黑老就是死在了我的手上,青龙会针对我?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划过之间,青龙的蛇眼已经撞上了我的视线。一人一蛇的目光凌空撞击之下,我身上忍不住翻起了一丝冷意。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关注青龙,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李冰凝——黑木死在了他的手里,我逃不出青龙的审判,他难道就能置身事外? 可我看向李冰凝时,后者却神态自若地摇动着折扇坦然地与青龙对视。他真的就不害怕?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在我脑中不断盘旋时,青龙的蛇头不仅忽然在我和李冰凝之间变得摇摆不定,而且越转越快,短短几秒之间,就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晃出一片虚影,乍看上去就像是青龙又多出了一颗蛇头,分别对上了我和李冰凝。 我正觉得奇怪,盘踞在场地中间的青龙身形忽然暴涨了几米,化成一条双头巨蟒,两只形同矛尖般的三角蛇头同时往我和李冰凝的身上狂噬而来。 我第一个动手就是伸手摸向了刀柄,可我的手指还没触及蔑天,就在空中改变了方向,抓起挂在腿边上黄金面具,扣在了脸上。 黄金面具刚一沾上我的面孔,青龙的毒牙就接踵而至。毒牙尖端划过面具上额之间,我在面具背后怒睁双眼,两颗毒牙也在面具的眼孔当中露出了尖端,两颗卡在面具开口上的蛇牙瞬间带着摩擦金属的声响逼近了我的瞳孔。 青龙的毒牙长达几寸,黄金面具又紧贴着我的面孔,蛇口不用完全闭合蛇牙就能刺进我的眼珠。那一瞬间,我甚至已经看见蛇牙上渗出的毒液…… 千钧一发之间,我口中忽然喷出一股真气,将黄金面具打落在了地上,右手顺势拔出腿边匕首,一刀贯穿了还在地上挣扎的青龙,猛然抬头向夏天大巫的方向怒视而去。 刚才毒蛇扑进的瞬间,我不仅放弃了拔刀,也在口中含住了护体真气。那招“舌底箭”是叶寻后来教给我的保命绝招,在对手近身搏杀时,一道从舌底弹出的真气足以扭转战局。如果我没学过舌底箭,这里怕是要多出一具双目被剜的尸体了。 我怒视夏天大巫之间,后者怒吼道:“王欢,你敢杀死神使?苗家人绝不会饶你!” 我哈哈大笑道:“夏天大巫,你一开始就想要杀我,又何必故作姿态呢?想要动手,你来好了。” 我说话之间,我身后的棺材里忽然传来了豆驴子的声音:“你先别动手,尽可能拖延几分钟。我说动手的时候,你先干掉夏天身边那个人,然后马上往东边跑,洛芊芊藏在那边。” 我没法去问豆驴怎么知道洛芊芊藏在哪里,只能抬眼盯住了夏天大巫。 第三二九章 信任 - 神隐 - 苗棋淼 夏天大巫森然冷笑道:“你不必逞口舌之利,任你如何狡辩也逃不过圣使的双目。留下吧!” 我淡淡笑道:“你们的圣使,连我身上有黄金面具都看得出来?” 青龙在发动攻势之前,忽然一分为二,明显是有人在使用巫术,为的就是给我造成青龙袭来只是幻觉的假象,实际上,向我杀来的却是真正的青龙。假如,我一味地将青龙当成幻象,必死无疑。 如果,夏天不知道我身上带着黄金面具,也不会用出这种真真假假,亦实亦虚的杀招。 夏天冷声道:“你先杀我苗家同胞,现在杀害青龙使者,苗人留不得你。” 我厉声道:“不是苗人留不得我,而是五毒教的蓝宝儿留不得我?我说的对么?五毒教东方青龙使夏蓉雪?” 夏天微微一愣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杀了他!” 夏天身边苗人武士向我奔来之间,我却好整以暇说道:“好好看看地上的青龙!你们谁拿青龙当祖宗?” “等一下!”站在夏天附近的巫师抬手拦住了苗人武士。 夏天惊呼道:“方睿大巫,你要做什么?” 方睿平静的说道:“我想想听听王欢说什么?” 夏天脸色猛然一沉:“你相信他的鬼话?” “至少听听没坏处。”方睿冷眼向我看来:“汉家娃子,你最好能说出些有用的话来,否则,你的下场会比死还惨。” 我用刀挑起地上青龙道:“我要是没有看错,这条蛇应该是莽山烙铁头吧?它也叫大青龙,是湖南瑶家人崇拜的图腾,苗家人也信青龙?” 方睿冷声道:“只凭一条蛇,你就断定夏天大巫是五毒教青龙使?” “当然不是!”我脑筋飞转着说道:“五毒教擅用什么毒物?苗家人又擅用什么样的蛊毒,难道大巫心里就没有个衡量么?” 其实,我对苗疆蛊毒一窍不通,更不知道五毒教跟苗疆蛊师之间的区别,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方睿冷哼道:“你是词穷了吧?来人,把他拿下,我让让它尝尝……” 方睿话没说完,我就听见豆驴子传音道:“把蛇肚子豁开!” 我本来就是用刀挑着青龙,豆驴子话音一落,我立刻用左手掐住了青龙下颚,右手抓住刀柄,顺势往下一划,生生把青龙开膛破肚。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青龙被豁开的蛇腹当中竟然掉出了一颗像是结石似的东西,我指着掉在地上的石子:“这个东西,不知道大巫想要作何解释?” “灵蛇内丹!”夏天惊呼出声。 方睿脸色猛沉:“夏天,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的蛊里怎么会有内丹?” 夏天顿时慌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就……” 我沉声道:“传说五毒教众的身上都有五毒纹身作为标记,你们剥开夏天的衣服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放肆!”夏天厉声怒吼。 方睿却沉声道:“夏天,五毒教余孽事关重大。你最好能自证清白,否则……” 两人在互相争执不休,我也在心电急转之下把手背在身后给叶寻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悄悄从我背后退走。 这时,有人在人群低声说道:“夏天大巫沐浴都是由盲女服侍,会不会。” “谁在说话?”夏天勃然大怒:“诬蔑大巫该当何罪?” 方睿步步紧逼道:“夏天,苗疆六大巫师全都在这儿,如果你能证明自己不是五毒教传人,我们立刻将王欢扔进蛊池,让他受刑而死。” 夏天到了这时却冷静了下来:“好,你们给我看好王欢……” 夏天大巫的话没说完,李冰凝的方向却忽然射出了一支冷箭,箭矢化成的冷光直奔方睿而出时,后者倒退了半步,轻描淡写的把隔空飞来的利箭抓在了手里:“什么人?” 苗家武士同时看向李冰凝阵营的瞬间,被方睿抓住的箭支上却忽然亮起一个滴滴做声的红点,方睿警觉之下刚要弃箭,那支精*箭却在她手里轰然炸裂,方睿在一瞬间被八方横卷火光掀飞了半颗头颅,围在她身边的武士也被炸得七倒八歪。 我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就从身后拔出马格南对准豆驴子预定的那个目标扣动了扳机,后者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一枪贯穿了胸口,尸体在马格南之下向后倒飞而起,我第二发子弹又接踵而至,凌空击穿了对方眉心。 我对着尸体飞去的方向再次扣动了扳机,却没去看第三枪的结果,转身拉起白博士向山寨正东的方向飞奔而去:“李冰凝,给我拦住他们。” “你……”李冰凝快被我气给疯了。 叶寻躲在探神手背后射出了一箭,已经让苗家武士把他当成了敌人,加上我这一声,他想解释,也未必有人肯听。 连续死伤两个大巫的怒火在苗家人当中轰然爆发,苗家武士向率先杀向探神手,远处的蛊师随之放出了蛊虫…… 我只往杀声震天的苗寨里看了一眼就加快了脚步——探神手一开始就落进了下风,用不了多久就得全盘溃散,我再留下来观战,说不定得把自己也给陷在里面。 我边跑边敲着棺材问道:“老驴,人在什么地方?” “正东!还没动……人动了,你快追……” 我连续狂奔之下,白博士却已经跟不上我的脚步,我背着一口棺材加上白博士的拖累,能达到现在速度已经到了极限,再想加速也力不从心,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汗珠。 我连连回头之间终于看见叶寻从后面赶了上来:“背上白博士快跟我走!” 叶寻横着将白博士抗在了肩上飞步向我追来,我连连加速之下却渐渐开始呼吸困难,可我却始终没看见洛芊芊的影子。 我越追越觉得不对,前面不但没有洛芊芊的人影,地上也找不到有人踩踏过的痕迹,除非洛芊芊能站在草尖上疾奔,否则,绝不会无迹可寻。 我忍不住放慢脚步时,豆驴子却忽然喊道:“不能停,继续追,再晚她就真的没影儿了。” 我再次加快了速度,叶寻却沉声问道:“洛芊芊距离我们多远?” 豆驴子微微沉默之后才说道:“在你们视线之外的地方,相信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豆驴子语气已经近乎哀求,我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快步往前追去,趴在叶寻肩上的白博士却在这时反问道:“他们看不见洛芊芊,你怎么知道洛芊芊在哪儿?” 豆驴子支支吾吾的道:“我追她的时候,在他身上下了毒……总之,我就是知道。” 白博士沉声道:“吕少尉,我个人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原先,你对苗疆表现得一无所知,现在却又处处都熟悉无比。你不觉得太过反常么?” 豆驴子隔着棺材沉声道:“王欢,你相不相信我?”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白博士就抢先道:“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作为队友至少我们应该在行动之前,弄清楚每一步计划的原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凭着信与不信,到处乱闯。这不是商场,而是苗疆圣山!” 白博士的语气严厉无比,豆驴子却在棺材当中长叹道:“王欢,我还是那句话,信我,你就跟着我走。不信,你就把我放下。现在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解释清楚。” “王少尉!”白博士也把矛头向我指来:“作为全队指挥,你该三思而后行!” “叶寻,把她嘴堵上!”我扔下一句话之后再次加速,直到我按照豆驴子指引的方向登上山顶,豆驴子才说道:“你从现在的位置往下看。” 我才山顶向下俯视之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道像是滑梯似的斜坡,坡道尽头的山洞里隐隐能看见杂乱无章的棺材,我忍不住低呼道:“这是葬人的山洞?” 洞葬是高坡苗族的习俗,他们相信把逝者送进岩洞可以让死者的亡灵回归到祖先的居住之地。用于洞葬的山洞,并非只葬一人,而是不断将逝者送入山洞,经年累月洞葬中棺木数以千计。 现如今即使在苗疆也已经不见洞葬的习俗,洞葬的地点也逐渐被人遗忘。目前已经被发现的大型洞葬地点共有八处,但是有学者断言洞葬地点远远不止这些。 难道,我在这里碰上洞葬群。 我挺起身时,豆驴子也在棺材中说道:“洛芊芊一直往前面去了。她最后出现的位置,应该你直线七八百米的地方。现在,我也弄不清她究竟在哪儿?你想追,就往前追追试试吧!” 我还没开口,豆驴子就继续说道:“我马上陷入沉睡,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醒过来。你到哪儿就带我到哪儿,能守住棺材就守,守不住就把我扔了,先保护好自己要紧。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要打开棺材,切记,切记……” “老驴……老驴……”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豆驴子回应。 第三三零章 夺路而逃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和白博士同时向我看过来时,我沉声道:“准备一下,咱们下去。” “不行!”白博士伸手把我拦了下来:“下面情况不明,仅凭吕以非的猜测就贸然闯进山洞,太危险了。就算出于对战友的信任,你也该三思而行。” “我很清楚我在作什么!”我推开白博士,从山坡侧面看向了洞口,我附近却忽然想起了沙沙声响,等我转头看时,不计其数的毒蛇已经漫山遍野向我所在的方向蜂拥而来。 蛇群来时无声无息,等到它们发出声响,我再想突围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在情急之下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将棺材立在地上,自己和叶寻一左一右跳上棺材,各用一只脚踩在棺材两端保持住了平衡,才伸手把白博士给拽了上来,像是叠罗汉一样让她在站在了我们两人肩上:“你站稳了,千万别掉下来。” 我安顿好了白博士再去低头看时,成千上万条毒蛇汇聚而成的河流,从山顶倾泻而下,往棺材的方向滚滚而来,不久之后就像是流水一般,绕过棺材之后流向了洞口。 可是,连绵不绝的蛇流并没有进入洞口,而是紧贴着山洞边缘停了下来,重新分成两股游向山洞两边让出了一条路来。 蛇群没有人指挥却井然有序的排列成队,最为贴近洞口一排毒蛇,蛇身竖起近米长的高度,蛇头稍稍向下如同行礼似的躬身而立。 我虽然认不出毒蛇的品种,但是仅凭这些竖身而起的毒蛇,能让号称五步必倒的尖吻蝮(五步蛇),缩在后面不敢逾越,就能判断出那些起身直立毒蛇都是一方霸主。 这些足以称霸的家伙,怎么会像是迎接王侯一样毕恭毕敬的立在山洞两边? 等等。 迎接王侯? 不好! 我猛然转头看向山顶时,一片暗紫色烟雾从山顶草丛当中氤氲而起,伴着蒙蒙雨雾犹豫过山云雨,向我们这边缓缓移动了过来。 我还没看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蹲在我肩膀上白博士两腿阵阵战栗着道:“蛇王,不对,是龙王过来了。” 我急声问道:“什么意思?” “洞葬跟龙有关?”白博士已经吓得有些说不清话了,我的脑袋里却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震得脸色发白。 已经发现的最为有名的两处洞葬当中,“甲定洞葬”里有人留字“安息于龙宫” “杉坪洞葬”的碑额上却刻着“龙村锁匙” 没人知道,那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字面推敲,应该是指苗人祖先长眠之处就是“龙族”栖息之地。 苗疆盛产的毒物当中蛇类习惯在山洞中繁衍生息,洞葬中的棺木不就是在与蛇相伴? 在华夏神话里龙蛇又可以互相转换,很多地方都称蛇为小龙,我们身后洞葬难不成是一条巨蛇的巢穴? 肯定是,否则,不计其数的蛇群也不会集中在山下,迎接王者回宫。 我转头看向山下时,山顶上飘荡而起的云雾再次逼近,虽然我还没看清烟雨当中龙王真容,却已经感到凛冽杀机随着浓重的蛇腥一齐拂面而来,龙王已经动怒了。 我飞快往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冲下去!” 叶寻点头之间,飞快的向我身边推来一掌,我们两人分作两边扑落棺木的同时,白博士直接被我们扔在空中。 “啊——”白博士的尖叫声没落,我已经把人接在了怀里,叶寻却在这时飞起一脚将棺材踢下了山坡,装着豆驴的棺材像是冲下山道的铁滑车,压在满地青草当中往洞口方向冲刺而去。 我和叶寻紧追几步,纵身起跳,一前一后的落在棺材上,各自拔出兵刃守住棺材两边,风驰电掣冲向洞口。 我本来以为守在山道两侧会在我们冲下山坡时,对我们群起围攻,没想到,蛇群谁在昂起头颅连连嘶啸,却没有哪条毒蛇敢越过雷池半步,哪怕他们早就摆出了攻击姿势。 我们两个人刚刚滑到山坡一半儿,喊杀声也从蛇群背后蓦然而来。 我故意打着手电往杀声传来的方向照了两下,那边被苗人追杀的探神手马上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王欢那个王八蛋,在那儿!” “上去杀了他!” 探神手在纵声咆哮,苗疆巫师却在疯狂阻止同伴向前:“快回去,退回去,那边有群蛇朝圣,龙王要回宫了,别过去。” 有人大声喊道:“放箭,放箭,把那些汉人逼进蛇群,让毒蛇咬死他们。” 苗人的*,射程虽然不比弓弩,但是单论威力却比弓弩更为可怕,箭上剧毒触之即死,哪怕顶尖高手也不敢轻易对抗十几人组成的箭阵。 远处*声起,探神手的方向就传来了阵阵惨叫,李冰凝隔空怒吼道:“王欢,我以诚待你,你何以对我?” “是否以诚,你心中有数。”我从没相信过李冰凝会对我以诚相待,不过有些事情我还得把他拖进来加以验证。 我站在棺材上喊道:“李冰凝,前面洞葬就是五毒教遗迹了入口,你要是敢跟过来,咱们两个再算恩怨。如果,没那个本事,后面那些苗人就交给你来对付了,后会有期!” 我说完就蹲下了身去,看都不再看对方一眼。 李冰凝沉默数秒之后,蓦然怒吼道:“不惜一切代价,跟随王欢冲击洞葬,快!” 前有蛇群,后有追兵,两害相权之下,似乎蛇群更容易对付一些。李冰凝果断下令冲击蛇群,走在前面的探神手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眨眼之间就在地上掀起一片熊熊火海。 已经扑向对方的蛇群顿时冲天烈火烧得吱吱乱响,没被火焰波及的毒蛇也顺势向火海两边飞速退去,李冰凝却带着探神手跨过地上火焰追进了山坡。 探神手掀起的火焰容易通过,他们背后追来的苗人却不好对付。 李冰凝只带了一半人马冲到了我们身后,剩下探神手反身杀进敌人与苗家武士纠缠一处,拼死替李冰凝挡住了追兵。 我只是侧眼向战场当中瞄了一下,就看见四三个周身浴血的探神手,倒在了苗家武士的乱刀之下,剩下的人马却仍在披血狂进,形同疯虎般的压制对手,为李冰凝争取时间。 我不得不佩服李冰凝的统御部下的能力,他是迄今为止,我遇到探神四秀当中最能让部下令行禁止的统帅,冷雨随心比他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冰凝明知道部下在不断殒命,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冲进滑道就开始对我穷追不舍。 只是转眼之间,山上的场面就变成了。我蹲在棺材上向山洞飞速滑行,李冰凝带着探神手在我们身后撒腿狂奔。苗疆人马从不同方向接连突进山道。 三股人马,分作三段,在山道飞驰片刻之间,我们踩着的棺材就撞到了岩洞的边缘,我赶紧从棺材上跳了下来,重新把棺材背在身上,跟叶寻一块冲进了山洞。 直到这时,我才借着手段的光束看清了山洞的全貌。 足够两辆卡车并排驶入山洞,呈现直线向山腹当中一通到底,我却看不清这条洞穴深入山中多远? 洞中的棺材全部用井字形的木架,固定在山洞当中,从洞口开始四副一排,头向洞中,脚往洞外的向地底不断延伸,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用棺材铺出了一条通道,指引来人深入地底。 我随手用电筒在棺材上扫了一下,立刻看见了三大一小四双鞋印。 “蓝宝儿!”除了蓝宝儿,我这一路上就没看见过小孩儿,那双七八岁孩子的脚印肯定来自蓝宝儿。 “追!”我跳上棺材向地下追去之间,人脚落在棺材上的声响也在我们背后不断传来,探神手的人马也追进山洞了。 刚才我们是仗着棺木滑行的速度,才胜过了对方一筹,现在我们不仅优势尽失,还得加上两个拖累,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李冰凝追到了身后。 我明知道对方接近,却没回头看上一眼,而是像老友相见一样跟对方打起了招呼:“来啦?” 李冰凝厉声道:“王欢,你……” “不用你你我我!”我冷声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更相信,你希望我直接死在苗疆,这样你既不用得罪任何人,也能达到你的目的。” 李冰凝咬牙道:“这就是你坑害探神手的理由。” “我不是在害你,而是在救你!”我头也不回的说道:“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要是都能给我答上来,我二话不说,立刻调头回去。答不上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后面的事情。” 我不等李冰凝说话就加快了脚步,口中飞快问道:“第一,与你们探神手合作的苗疆蛊师,个个都打算要我的命,是你们探神手的意思,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你说什么?”李冰凝脚下明显一顿。 我再次说道:“第二,攻击军方直升机,是不是你们探神手的主意?” 李冰凝再次愣道:“军方的直升机真被人攻击了?” 我沉声道:“第三,探神手为什么非要得到五毒秘术?深入苗疆与人合作,究竟是谁的意思?” 这下,李冰凝彻底愣住了。 第三三一章 五毒原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没有回头去看李冰凝,却仍旧可以感到他的惊悚。李冰凝快速向前赶了两步道:“你的意思是说,探神手已经……” “或许不止探神手。”我沉声之间连续加快了脚步。 李冰凝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的人,听你指挥。” 我刚想跟李冰凝客气,却看见排列在我们前方的棺木开始层层叠叠从地面向上排列而起,乍看之间好像是登天而上的阶梯,仔细看时却让人觉得那是有人用棺材故意排列出来的某种图案。 我猛然停住脚步之间,追在后面的探神手也向我集中了过来,李冰凝沉声道:“怎么不走了?” “前面的棺材有问题,我得看一下。”我打起手电顺着棺材堆叠的方向往上看时,大批苗疆高手已经开始向洞中迫近。 李冰凝怒吼道:“搬棺材防御。拼死守住山洞,绝不能让人轻易往前。” 我正举着手电在棺材上到处乱晃时,后面追击而来的苗人已经越来越近。李冰凝沉声道:“沉住气,有棺材挡着,苗人的吹*箭不起作用……” 短短片刻之后,苗家武士踩踏棺木的声响已经清晰入耳。双方大战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岩洞当中却忽然响起了水声。我顺势将手电照向洞顶之间,却看见岩洞上方悄无声息地炸开了无数道细纹,寒气浮动的水流正从石纹当中飞快渗出。 埋葬着数千口棺木的岩洞像是承受不住水流的压力,四面开裂。从我们头顶冲下来的流水变得越来越急,转瞬之后我就像是置身于暴雨当中,目光所致不是水幕延绵,就是水花飞溅…… 李冰凝急声道:“山洞要塌了,我们往外突围。” 我沉声道:“事到如今还冲得出去吗?你自己看看水里有什么。” “蛇!”站在棺材边缘的李冰凝被惊得倒退半步,“准备*,快!” 从洞顶倾落下来的水流已经漫过了棺材底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毒蛇已在水面完全铺满,一个个昂着脑袋随着不断上升的积水贴着棺材上下乱窜,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随着积水窜上棺盖。 看着群蛇发慌的不光是我和探神手,我们对面的苗家武士也慌了手脚,踩在棺材上不知所措,还有人在用苗语和几个巫师说着什么,后者也是满脸焦急、连连摇头,看样子他们也一样对付不了毒蛇。 就在所有人都乱成一团的当口,岩洞外侧忽然巨响震天,无数棺木被巨力掀上天空,像纸片一样当空乱舞、翻滚跌落,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什么庞然巨物冲进洞里,撞碎了堵着洞口的棺材,向我们的方向冲撞而来。 洞中形式岌岌可危,站在外侧的苗人竟然在齐声呼喊之间全都跪在了棺木上向洞外拜倒了下去。 李冰凝急道:“那些苗人在拜龙王,是不是什么东西进来了?” 糟糕! 那条卷动风雨的龙王真的进来了。我拔出蔑天,持刀看向洞口:“准备屠龙吧!” 叶寻与我并肩站在一处时,我们身后的白博士忽然喊道:“王欢,先别冲动,你看这里……” 我顺着白博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一口竖立在远处的棺材。 从我所站的位置再往前几步就是山洞的尽头,洞中棺材也开始沿着岩洞的形状往洞顶堆叠,垒成阶梯状的棺材全都横放在地上,唯独那口棺材是竖在地上的。 我早就看见了那口与众不同的棺木,一直以为那是用来加固棺材阶梯的东西,难道那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我快步走向白博士时,后者飞快地说道:“这上面有上古文字,大致的意思是:与守门鬼神较力取胜者,可入回归先祖之地。” “守门鬼神?”我稍一迟疑,就抬手一掌往棺材上拍了过去。几寸厚的棺盖在我掌下木屑纷飞之间,一股巨力也从棺材内部向外反冲而出,棺盖被轰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那是一只人手破棺而出竖在了我的面前比出一个“较力”的手势。 这就是守门鬼神? 我已经来不及犹豫什么,当即伸出手掌与对方握在了一起。 对方先是轻轻一触,示意我准备,马上翻动手腕向我扣了过来。 所谓的较力,只不过是我和守门鬼神在“掰腕子”。我们两边全都站在地上,手肘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对方的身形又明显比我矮小了不少,我干脆两脚扎住马步,脚心发力、气沉丹田,将全身力道灌注右臂,与对方僵持在了一处。 我们双方相持不下的当口,洞中积水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沸腾,水浪翻涌的声音从洞外往里卷动而来。我侧眼朝水中看时,一条条毒蛇像是出水的鲤鱼,成群结队地跃水而出,毫无目的地到处乱弹,多数毒蛇重新落回水里,少数跳上棺盖四下游走。 “保护王欢!”李冰凝率领部下将我围在核心,挥舞兵刃阻挡毒蛇,寸步不退。 少数毒蛇却仍旧冲破了探神手的防线,向我脚下游动而来。我虽然知道叶寻和白博士仍旧守在我的身侧,却忍不住分神看向了蛇群。 高手过招讲究心无旁骛,更何况我还是在与对手较力僵持。守门鬼神瞬间发力之下,我只觉得双脚一沉,被我踩在脚下的棺盖顿时四分五裂。我的双脚虽然没有直接踩进棺材,却往下沉落了几分。 卷裹着尸臭的黑气从我脚边喷涌而起时,我也骤然发力反攻而去。可我连续几次发力之下,鬼神不仅岿然不动,反而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道缓缓向下压来。 “给我开!”我怒吼之下,体内虎熊之血骤然沸腾,手臂肌肉向上隆起之间,贴在我身上的衣服竟然发出一声绵布撕裂般的声响。犹如猛虎捕食、熊罴震怒般的力道从我手上轰然推出,鬼神的手臂被我强行扳倒,棺木背后也传来一声机关转动的声响。 顷刻之后,立在我面前的岩壁就像是大门般向左右挪动开来,原本倚墙而立的棺材像是被鬼神卷动的草席,沿着岩洞的方向舒展开来铺展在地,一直往岩洞深处延绵而去。 我正要往前,苗人阵营当中却传来一声怒吼:“给我站住!” 一个苗人大巫踏步而出:“苗人祖先安眠之地,汉人不许踏足,否则,格杀勿论!” 我转身道:“苗家鬼神请我入门,苗家龙王携风雨相送,你说不让我入门,是想违背鬼神意志吗?” 这一回,我倒没有信口雌黄。从大门开启,洞外追杀而来的龙王就已经安静下来了;原本还在窜动的蛇群全都沉进水中,宁可将自己泡在冰冷刺骨的积水当中,也不肯再往棺材上挪动半步,这与躬身相送有什么区别? “放屁!”苗人大巫怒吼道,“鬼神开门、龙王相送,是对我们苗人,不是对你们汉人。” 苗人大巫冷声道:“你们马上退出龙宫,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们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冷笑道:“那你就来试试吧!我们走。” 我背着棺材举步向前之间,那个苗人大巫也挥手怒喝道:“把他们全都拿下!” 苗人武士抽刀而起,守在后面的蛊师取出竹笛凑向嘴边…… 李冰凝怒喝道:“准备迎敌!” 前方探神手全部端起*指向了冲进的苗人武士,后续人马则悄悄取出*背在了身后,一手拿着火机凑近瓶口上的布条。 我们一方蛊师全失,唯一能阻挡蛊虫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他们手里的*了。 双方弓拔弩张的瞬间,原本已经蛰伏水底的龙王忽然挑飞几口棺木,咆哮起身,岩洞当中霎时间风起雨飘,龙王暗紫色的身躯也在漫天暴雨当中显出了形影。 我扬声大笑道:“那位大巫,这回是你触怒了龙王,我看还是你自己收场吧!所有人,把武器放下。” 所有探神手蓦然向我看来,却没有一人听从命令——在苗人逼近、龙王出水的局面之下,再让放下武器,不就等于引颈就戮?探神手没有一人敢去冒险。 “放下武器!”李冰凝再次怒喝,才让探神手收起了兵刃。 远处龙王却暴怒未熄,掀开路上的棺木向苗人队伍猛扑了过去。一个苗人巫师大声喊道:“龙王在上,我们是为了……” 那人话没喊完,竖身而起的龙王已经从雨雾当中伸出了头颅。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龙王的全貌,那分明就是一条头上生着两只肉球似的短角的大蛇。 按照神话当中蛇龙的划分,这条大蛇已经可以算作最为低等的虬龙了。 龙王并没为巫师的恭敬稍熄怒火,反而张口喷出一道水珠般的毒液。来不及躲闪的苗人巫师顿时在毒液之下血肉纷飞…… 从我的角度看出去,先是看见清澈如水的毒液在那人身侧迸射而起; 下一刻间,那人身上的血肉被飞溅的毒液带离身躯; 仅仅眨眼之后,那里就只剩下了一副伸展双臂像是对天祷告般的人骨; 再过一息,就连人骨都散落在棺木之上。 龙王暴怒,三息杀人的情景,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三二章 五毒原2 - 神隐 - 苗棋淼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万人之上的苗疆巫师,在不到三息的时间里,不仅变成了一堆白骨,还在飞速融化……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染血的毒液顺着棺木横流入水,原本安静下去的蛇群再次暴动。不计其数的毒蛇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跃水而出,在空中疯狂扭动着身躯掉回了水里,不到片刻就翻起肚皮浮在了水里——龙王的毒,竟然能将毒蛇轻易毒毙。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之间,我却哈哈大笑道:“那位大巫,此情此景,你感想如何?要不要再让你的武士冲进几步看看?” 苗疆大巫阴沉着面孔道:“全都住手,一起进去祖先安眠之地。” 苗人武士收回长刀之间,立在水上的龙王也缓缓沉入了水中,我再次举步沿着棺材铺成的大道一步步向洞中走去。 我走出十多米之后,洞中的地势开始渐渐升高,斜向通往地面。 我在脑海中大致想象了一下从洞葬入口开始的这条形似隧道般的山洞,其实是在地下画出一道斜躺在地下的“L”形。 前半段是在笔直前行,直到我破开鬼神守护的大门,又开始向地面延伸而去。我们从这里进去,等于是从地下越过了面前的山峰。 山峰背后难道就是传说中五毒教总坛所在之地五毒原?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发现五毒原所在? 我胡思乱想之间,无意中往后看了一眼。那一眼之后,我再次皱起了眉头。 从洞顶落下的水流已经将我们走过的地方完全淹没,放眼看去,阶梯之下只剩浮动的浊浪和盘踞在水中的龙王。 后路被断,我们只能一路向前。可是我身后的这些人…… 没过多久,我头顶就露出了曙光,那是洞葬的出口。当我从洞口踏步而出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近处,稻田、村落,清晰入目;远处,隐隐可以看见一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宫殿,宫殿虽然只是露出一角,却仍旧难掩其恢宏之气。 苗疆神话禁区,五毒教总坛? 神话之地! 毒道至尊! 我强压心中震撼转头看向身后时,探神手和苗疆人马已经陆续走出岩洞,随后而来的水流也在眨眼之间抹平了洞口的痕迹。如果我不是刚刚从岩洞里爬上了地面,我准会把那里当成一座深不见底的水潭。 我沉默片刻才看向苗人阵营,对那位领头的大巫说道:“大巫阁下,如果我没看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五毒原。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知阁下,我们必进五毒教总坛。大巫想要如何选择?” 那个大巫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我自己做不了主,我需要商议一下。” “请。”我比了一个手势之后退到了李冰凝身边,“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李冰凝压低了声音道:“刚才跟你说话的人,苗家名字叫尼久莫,汉名水清柔。” 从清代改土归流,苗民编户、入籍开始,苗家人就陆续改姓汉姓、起汉名,即使在苗疆,用汉姓的苗人也不罕见。 李冰凝悄悄指向水清柔左侧的老太太道:“那个老太太叫麻冬,也是蛊神级别的用蛊高手。还有那边那个年轻点的女孩叫龙梅。别看她年轻,水清柔和麻冬都要让她三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李冰凝一顿道:“还有就是失踪了的那个夏天,也是蛊毒高手,地位仅比麻冬稍差了一点。对了,你怎么知道夏天是五毒教的人?” 我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知道,那是我瞎编的。” 李冰凝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要不是我们身边人多,他肯定能喊出声来:“你你你……你说她叫夏蓉雪,是青龙使。” 我看向李冰凝:“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以前没看过武侠小说吗?随便编个武林高手的名字,弄个什么称号很难吗?” 李冰凝脸色又白了几分:“你不是还从青龙肚子里剖出了内丹?” “我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我随口道,“我当时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谁知道那蛇肚子里还能蹦出内丹来?对了,他们看见内丹怎么那么大的反应?” 李冰凝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确定我没说谎,只好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毒物内丹就是五毒教和苗疆蛊师之间最大的区别。” “苗疆蛊师善于御蛊、用毒。但是,蛊虫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消耗品,一批蛊虫用完了,他们会再去培养下一批的蛊虫,只要留住相当于蜂后的原虫,他们的蛊毒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冰凝看我点头,又继续说道:“但是,五毒教不同。五毒教之所以称之为教,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教义。五毒教义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资料上看,五毒教吸收了很多道家的思想,尤其是丹道。” “据传说,五毒教在培育蛊虫方面也是独树一帜,他们培育出来的蛊虫往往百年不死,甚至孕育出内丹。有人说,五毒教在学习道家外丹派炼丹,只不过他们使用的鼎炉是蛊虫罢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 道家外丹派中也有不少分支走上了歧途,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采补之术,善用采补术的人也把对方称之为鼎炉。五毒教为什么不能以毒虫为鼎炉? 可是,五毒教这样做不就违背了苗疆故有的秘术了吗? 这就是五毒教与苗疆蛊师互相对立的原因? 李冰凝继续说道:“五毒教秘术虽然失传,但是从五毒教留下来的江湖传闻当中不难发现,大多数五毒教众是把毒物内丹炼化到自己体内,增加本身的修为。在某种意义上,把五毒教众称为毒人也不为过。” “用一个不恰当比喻,炼毒入体的五毒教,就相当于眼镜王蛇,本身剧毒无比,体内又含有抗毒的血清,其他蛇类的毒液对它无效,它们却能轻易杀死对手。这也就是五毒教能在苗疆横行霸道的原因。” 我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难怪五毒教能在苗疆称霸多年。” 李冰凝道:“五毒教覆灭之后,五毒秘术就成了苗疆的禁忌。苗疆蛊师一方面想要得到秘术,另一方面又担心新的五毒教崛起苗疆,所以他们从不让外人探寻五毒秘术。” 我沉声道:“那这一次是怎么回事儿?” 李冰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一次,苗疆蛊师之所以会联合探神手,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五毒教传人的踪迹。据悉,五毒传人也在寻找五毒教当年留下的遗迹,苗疆蛊师这才觉得开启秘葬已经迫在眉睫,主动派人联系了探神手。” 我看向李冰凝:“安然是五毒教传人?” “这个没法确定。”李冰凝摇头道,“安然会用蛊毒确实不假,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跟五毒教有关。这样说吧,我们是为了对苗疆方面施压,才故意给安然扣上了五毒传人的罪名。所以说,找不找安然对我们而言没有太大作用。所以在试探了两次之后,我也就放弃了。” 我阴阳怪气道:“探神手办事儿还真是光明磊落啊!” “呵呵……”李冰凝只能干笑以对。 我忽然话锋一转:“你特么的知道寻找安然没用,还故作姿态把洛芊芊给我让出来。” 李冰凝尴尬道:“王兄,其实你也应该明白,我这也是各为其主,争斗当中有点手段,可以理解吧?况且,王兄本身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我被李冰凝给噎得无话可说了。 其实,我们两个就像是被困在一起的两头狼,一边想要冲出绝境干掉对手,一边还在盘算着怎么给对方两口。谁也没拿出真心实意,又何必为了谁骗过谁动气? 李冰凝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一开始,我们跟苗疆的合作还算愉快,很快,苗疆人马就单方面中断了合作,不仅撤走了所有蛊师,还限期让我们撤出苗疆。” 我皱眉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你们赶到苗疆不久,准确点说,是我第二次给你们送解毒药的时候。”李冰凝苦笑道,“原本,我还以为是你通过官方对苗疆方面施压,才促成了对方撕毁合约,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难怪李冰凝会那么好心跟我说他要主动退出寻找五毒教的任务,原来他早就看出苗疆蛊师不是在官方的压力下终止合作,而是另有其他的原因。他那番作为,只不过是想让我去跟苗疆蛊师碰撞,他好隔岸观火。 不过,话说回来,我故意把他拖进来,不也有类似的打算吗?只不过我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探神手是不是真有两种态度罢了。 我跟李冰凝的这番对话,用叶寻后来的话讲就是两只狐狸在互相舔毛,看着亲密,实际上全都恨不得弄对方一身骚。 我们两个正在说话之间,三个苗疆大巫一齐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第三三三章 五毒原3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李冰凝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起身向对方迎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水清柔率先开口道:“我们经过商议,同意与你们合作,但是,合作之前必须约法三章。” 我听到“约法三章”就知道肉戏来了,干脆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来听听。” 水清柔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一切行动必须以我们为准,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决定,探神手必须服从命令。” “第二,探神手方面必须交出全部关于五毒教的资料,并且交出一部分武器。” “第三,除了我们苗疆人之外,任何人不许染指五毒秘术,否则格杀勿论。” 水清柔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脸上已是杀气腾腾,好像我敢说一个“不”字,她就要出手杀人一样。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道:“麻烦问一下,要是按照你的条件来,我们跟你合作能得到什么?” 水清柔冷声道:“你们能活着出去。” 我和李冰凝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们身后的探神手也忍不住一阵哄堂大笑。水清柔勃然大怒:“不许笑,你们想死不成?” 我带着笑意道:“不是我想笑,是你的笑话讲得太好笑了。我们能活着出去?哈哈……” 我拱手道:“行行……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算是感谢了。不过,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用不着出去。你们请……你们请……” 我把手心向上,对着五毒教总坛方向不断抬手道:“来来来来……你们请。你们探索五毒教总坛的时候,我们绝不过去给你们添乱,你们也别担心我们能抢夺什么东西。你们走你们的,我们一会儿就在这儿伐树盖房子,就这儿过日子了,保证不往外面走。” 水清柔顿时懵了。她可能想到过很多种结果,却唯独没有想到我能来上这么一手。 麻冬冷声道:“你们准备以逸待劳,等我们回来,出*夺五毒秘术吧?” 我瞪着眼睛看向麻冬:“我说这位老太太,你们是抬着潜水艇进来的吗?入口都被龙王封死了,你们怎么从这儿出去?就算是还有出口,也该在五毒教总坛那边吧?你们破了五毒教还回来干嘛?跟我们显摆显摆威风吗?” 麻冬被我夹枪带棒噎得脸上阵红阵白:“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平时就这么说话啊!”我故作无辜道,“不信你问问他们,我是怎么说话的。” 麻冬刚要动怒,却被水清柔给拦了回去,她自己紧盯着我说道:“我信不着你们,除非你们把武器全都交出来。” “没问题。”我笑呵呵地从身上抽出马格南,自己握着枪管,把枪柄对准了水清柔,“给你,来拿啊!你倒是拿啊!” 水清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起了手来。 水清柔手掌刚起,白博士就从背包里抽出一把*,伸手拉动了枪栓。 水清柔微微一惊之间,几个探神手同时跨步而出,面对苗家武士的方向背手而立。他们几个虽然没有其他举动,但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明显是一手握着什么东西,另外一手勾住那件东西的一侧。 水清柔的脸色顿时一变。她让我们缴械,只不过是一种试探,却没有想到我们会如此直接地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打算跟她拼命。 水清柔一时间骑虎难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站在她身后的龙梅飞快地触碰了对方一下:“既然他们已经答应不给我们添乱,我看就不用让他们交出武器了吧?” “也好。”水清柔沉着脸道,“王欢,你最好信守承诺。” 对于水清柔这种强扯面子的做法,我只是耸了耸肩膀就退到了一边。 水清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们走。” 水清柔带人大步离去,我却带着人在原地坐了下来。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水清柔又带着人从村口走了出来。打头走出来的苗家武士一脸茫然,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坐在前头的探神手拍着大腿笑道:“哈哈哈哈哈……喂喂,那边有九宫阵,不是像你那么走的。阵法,阵法知道吗?” “道家的东西,九宫阵啊,你们不会玩了吧?你们除了蛊毒,还会玩啥?你说来我听听。” 苗家武士脸色铁青地看向了那人,那探神手的同伴却对着他“呸”了一声:“就你能?人家能不知道九宫阵吗?人家不是特么的说了吗,能保证咱们活着走出去。人家那么走,说不定就是在反转九宫阵,反压五毒教呢!”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浅薄了,浅薄了。”那人赶紧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往苗疆队伍的方向看了过去。 从后面走出来的水清柔被那两个探神手一唱一和的气得脸色白发,却又不得不往我们身边走了过来:“李冰凝,我们可以继续谈谈。” “现在的主事人是王兄,他说什么,我们都听。”李冰凝毫不犹豫地把我给递了出去。 水清柔刚刚转身,我就赶忙道:“你们请,你们请……我们肯定不给你们添乱。” 水清柔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又往远处的村落走去,我和李冰凝再次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白博士忍不住说道:“王欢,你怎么不跟她好好谈谈?” 白博士就属于那种智商高得吓人,情商低得可怕的奇葩。放在平时,我真没法搭理她,现在正好闲下来了,我才慢悠悠地说道:“水清柔自视太高。她觉得,没了她,我们必死无疑;却不觉得,没有我们,她自己寸步难行。” 我沉声道:“不摧毁她心里那点自傲,我没法跟她合作。我跟她打不起那个嘴官司。” 我正说话的时候,水清柔队伍当中的最后一个人已经走进了田间的小道,我又看着他们在稻田里转起了圈来。 我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叶寻边上:“那真是九宫阵?” “不是。”叶寻摇头道,“从这儿过去的稻田看着像是九宫格,布置出来的东西却不是九宫阵。” 叶寻轻声道:“俗话说大道至简,阵法也是这样,真正的高手能让你拿着地图都走不出一个九宫格。” 叶寻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李冰凝听见。我看对方没啥反应,用手肘推了李冰凝一下:“你说是不是?” “叶兄说的也有道理。”李冰凝故意装傻时,水清柔的队伍却像是一幅被人抹掉了的画面,忽然一下从我们眼前消失而去。 李冰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人呢?” “是呀!人呢?”我看向李冰凝,“你说说,人哪儿去了?你手底下的阵法高手不是说那是九宫阵吗,怎么成了幻阵了?” 李冰凝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我们眼前虽然是一个阵法,但是整座大阵没遮没拦,又是以九块方形的稻田为阵基,不存在忽然变阵的说法,也无法在瞬时间改换我们眼前的景象。水清柔的人马全部消失,必然另有原因。 李冰凝知道,对水清柔可以压榨、可以挤兑,但是绝不能彻底翻脸,否则,在没有蛊师可用的情况下,他们别想走出五毒教的腹地。 前面一步进行得非常顺利,可就在我们快要将水清柔逼到低头认输的时候,她却一下消失了。李冰凝顿时懵了。 李冰凝连忙从身上拿出那几张地图:“王兄、叶兄,我的地图在这儿,你们两个过来帮着参详参详。” 刚才我和叶寻一搭一唱地点拨李冰凝,就是为了让他把地图拿出来,他却跟我们装傻充愣,到了这会儿,他已经绷不住了。 我坐在地上摆手道:“这地图我可看不懂,谁知道那上面写的是啥。看不来,看不来。” 白博士懵懵懂懂道:“王欢,这地图上的标记不是跟你的金蛇图一样吗?你的金蛇图,不是应该放在这个位置?我记得……” 白博士就是不知道什么叫配合,我再不阻止,她就能直接把金蛇图给画出来。 我赶紧拽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就你能记住事儿?这地图我没见过,不知道怎么看。你最好别乱给人解释,出了问题,你怎么负责?” “我没有乱解释。”白博士说道,“根据我的推断……” “你把嘴给我闭上!”我顿时暴怒。 白博士也微怒道:“王欢,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们不是应该精诚合作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博士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她的本性,她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发自心底,没有半点虚假。 可她越是如此,李冰凝这个老江湖就越是无法相信对方。 常骗人的人,都是把真话当成假话听,你表现得越自然,他心里就越是没底。况且,站在李冰凝的角度,也不可能相信我的队友会在毫无利益的情况下在大庭广众之中把我给卖了。 李冰凝顿时带起了哭腔道:“王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就别玩了。再这样下去,咱们谁能走出五毒原啊?” 第三三四章 九宫毒池 - 神隐 - 苗棋淼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李冰凝:“冰凝公子,你想拖延时间,我无所谓;你想坐等起价,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这边只有三个人,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看看是你死的人多,还是我们死的人多。” 李冰凝沉声道:“王兄,要是论人数,肯定是我们吃亏;但是论损失,还是王兄吃亏吧?” 李冰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在告诉我:你们那边满打满算只不过四个探神手,无论谁死,都是无可挽回的损失。 我淡淡笑道:“你还是没弄明白一件事儿……” 我话到嘴边又改口道:“这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告辞了。” 我说完就拉着白博士走向了远处,任由李冰凝怎么喊我,我都没有回应,直到退到山边才坐了下来。 白博士甩开我的手道:“王欢,你明明拿着地图,为什么不跟李冰凝合作?你这样会贻误战机,你知道吗?” 我冷声道:“我办事儿的时候,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王欢,我有权……”白博士还没说完,我就怒吼道:“这是命令!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 白博士看了我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 叶寻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你在等人出现?” “对!”我沉声道,“安然应该来了,虞枫应该也来了,可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豆驴在沉睡之前一直说他在追踪洛芊芊,如果我没有追错地方,洞葬密窟就是进入五毒教遗迹的唯一通道。 我打开的鬼神之门不具备还原的可能,所以洛芊芊肯定没走在我前面。 可我上来之后,通道就被龙王封死,洛芊芊也没有随后跟来。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李冰凝说过安然不是五毒教的传人。可是,安静为什么会知道五毒原? 还有蓝宝儿,她在平天海逃生时表现出来的战力,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蓝宝儿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普通蛊师。 现在苗疆蛊师已经全面停止了与探神手之间的合作,甚至开始联手抵制探神手,为什么蓝宝儿没有出现?她还没停止跟虞枫之间的合作? 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洛芊芊变成了一张废牌。可我总觉得,洛芊芊的身上应该还有什么秘密。 不把他们全都找出来,我不敢轻易闯九宫图。那里作为五毒教的第一道关口,绝不是什么易与之处,在没有确定后顾无忧之前,我不想急着跳进去。 叶寻已经猜出了我的目的才会如此一问。我低声回应道:“有苗疆蛊师打头阵,我们急什么?正好看看五毒教的布置还有没有用。” 苗疆队伍自从进入九宫图之后,再没发出半点声响,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九宫图里,这种安静才更让人觉得恐怖。探神手都在注意着九宫图的动静,我却在注意着探神手。 仅仅片刻之后,我就看见有人坐在火堆旁边睡了过去。连番激战之下,有人疲惫昏睡并不奇怪,可我却被那人的睡姿给吓了一跳。 我眼看着那个坐在火堆旁边的人缓缓放倒身躯躺在了篝火附近,他原本放在胸前的手掌顺势滑进了火堆。短短片刻之后,人肉被烧焦的浓烟就随着跳动的火苗升入了空中,那人却偏偏没醒过来。 我刚想提醒李冰凝,附近的探神手顿时警觉道:“什么味儿?老五?快救人……” 几个探神手刚要动手拉人, 李冰凝却低喝道:“别用手碰,拿钩子。” 那个人马上撤了回来,从背包里取出飞爪把人给拖到了一边儿,李冰凝也大步向我这边走了过来:“王兄,事到如今,如果你能解毒,还请你帮我个忙。” “我去看看。”白博士不等我说话就抢到那人身边,从他身上抽出一管血来,又在自己背的箱子里拿出了显微镜:“王欢,你过来看。他中了跟我们侦察兵同样的蛊毒。” 我凑近显微镜看了一眼:“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王欢,你要去哪儿?”白博士站起身道,“他是在自然环境中染上了蛊毒,正好有利于我的研究。在我没研究完蛊虫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我紧盯着白博士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命令你回去!” 白博士强硬道:“王欢,作为一个指挥官,你应该对全局负责,而不是把你的狭隘用在同伴的身上。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指挥能力,我拒绝服从你的命令。” 我微微眯起双眼道:“白博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博士怒吼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作为军人,我的确应该服从命令。但是,军人的前提是人。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研究室,我首先要讲的是人道主义,而不是跟着一个狭隘的主官一再放弃能够挽救的生命。” 李冰凝面带笑意地看着白博士跟我争论,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可是他的手下却把白博士给捧上了天:“博士说得对,就算是上了战场,还有人抢救对方士兵呢!咱们怎么了?咱们再怎么说,也不是在两军对垒吧?” “刚才咱们拼死替王欢挡追兵的时候,他怎么不急三火四地要走人?这会儿要卸磨杀驴?怎么不跟白博士学学?” 有人干脆跪了下来:“博士,求你救救我们的兄弟……” 白博士满眼愤怒的看向我道:“王欢,你不配做一个军人!” 我竖着手指隔空点着白博士道:“好,你很好!你留下来救死扶伤,做你的圣人吧!叶寻,我们走!” 我转身要走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见了一条人影,我猛然回头之下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被龙王封死的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苗家少女。对方用一只手撑着地面,侧身坐在水潭边上痴痴望着水中,不时的露出微笑。 我和李冰凝对视一眼,立刻抽出枪支指向了那个女孩背后。白博士趁我不备,死死地攥住了我的枪管:“王欢,你想干什么?” “你给我滚开,那是落花洞女。”我甩开对方手臂再次看向水潭时,那个女孩已经撩起了洞中积水。带着紫色光晕的水流从她指间滑落时,山洞之中波澜再起,紫色的涟漪从水潭中心向外慢慢扩散开来,突涌而起的水柱也缓缓超出了水面。 落花洞女号称“湘西三邪”之一。传说,湘西一带的苗家少女,有时忽然变得容光焕发,总是痴迷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露出少女热恋时的笑意。 当地人认为那是少女迷恋上了“井神”或是“洞神”,神明即将迎娶少女过门,家人自然会为少女准备“出嫁”的事宜。 不久之后,少女就会开始不吃不喝,直到死去。少女家人会将她送入井中或是山洞,嫁给神明。 那座水潭当中除了龙王还有什么?龙王迎亲,不就要破水而出? 我再不阻止对方,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可是白博士却死死地抓着我的枪管不放,我哪还有时间去跟她解释什么? 我挡开白博士的当口,李冰凝却勾动了*。寒光四起的弩箭从背后射穿了少女的脖颈,对方俯身摔倒在了水中。殷红血迹随着水波向外扩散之间,白博士厉声怒吼道:“你在滥杀无辜!” 李冰凝正要解释时,有人大声喊道:“有人!又有人来了……别让她过去!” 我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出去,果然又有一个身穿盛装的少女从九宫图的方向款款而来。外围探神手同时举起了*瞄向了对方。 白博士却忽然抽出*怒吼道:“我看谁敢动!” “你个傻娘们儿,疯了吧?”刚才还在恭维白博士的探神手当场翻脸,又有一半儿以上的调转弩箭指向了白博士。后者干脆扣动了扳机扫向对方脚下:“谁动,我打死谁!” “别动!” “别动!” 我和叶寻同时护在白博士身侧,举枪指向了几个蠢蠢欲动的探神手。 白博士虽然脑袋里面缺了根弦儿,但终归是我们的同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 我背对着白博士吼道:“你把枪放下!” “不行!”白博士固执道,“我放下枪,他们就会滥杀无辜,也包括你王欢在内。别忘了,你是军人,军人的天职不是滥杀。” “你……”我顿时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你看不出来她是落花洞女吗?” “是又怎么样?”白博士厉声道,“落花洞女的成因早有定论,那是一种心理障碍,跟鬼神无关。” 站在我对面的李冰凝眼珠一转道:“白博士,你能用科学解释落花洞女,我们马上收手。” 白博士竟然真的解释道:“落花洞女其实是人在长期心理压抑之中……” 白博士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儿,站在她背后的叶寻忽然出手往她手腕上抓了过去。叶寻的五指扣住白博士脉门之间,白博士却猛地一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我看你们谁敢动!” 炸*药!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自己身上捆了炸*药。 第三三五章 九宫毒池2 - 神隐 - 苗棋淼 我顿时火冒三丈,却拿以死相逼的白博士毫无办法。 有些人,本心并没有什么恶意,却可以不分场合、不分情况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好意”。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好意”带来的后果,往往比恶意更为可怕。 我强压着怒火道:“白雪飞,你赶紧放手,你再闹下去,会害死很多人!” “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白博士怒吼声中,第二个落花洞女已经走进了深潭,将一半身躯浸在潭水当中,双手撩起潭水,缓缓伸展双臂,像是要去拥抱无形中的爱人。 “糟了!”李冰凝急声道,“全部后退,往九宫图的方向撤,快点……” “不行!”白博士厉声道,“谁也不许动!你们是准备换方向继续杀人?谁敢动,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你个傻逼娘们儿!你想害死我们吗?”一向温文尔雅的李冰凝气得爆了粗口,白博士却死死地盯着对方丝毫不肯退让。 两个人正在僵持之下,潭中积水忽然爆发。直径近米的水柱冲天而起之间,站在潭中的洞女就像是被人扔上半空的玩具从水中翻滚而起,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又扎向了水潭。 已经破水而出的龙王没等少女落水就张口接向了对方头颅,冲天而上的龙王像是已经算好了猎物的大小,仅仅一次张口就从头顶吞到了对方双肩。 咬住尸身的龙王凌空拧转身躯之间,少女的尸身一寸寸的滑进龙王咽喉。我眼看着尸身撑起的人形鳞片向蛇腹移动而去,厉声怒吼道:“姓白的,你满意了没有?” 白博士终于松开了按在炸*药上的手掌,双眼失神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快走!”叶寻不管别人什么反应,伸手抓起白博士,把她横着扛在身上向我身边飞速退开。 李冰凝咬牙道:“第一队还剩多少人?除了二队、三队,全给我顶上去,拖住龙王。其他人跟我往后撤。” 李冰凝带来了七队探神手,十人一队。在没闯进五毒原之前他就损失了近半人马,除二队、三队保存完整之外,剩下人数最多的就是一队。 差不多二十名探神手一齐向水潭边缘围拢之间,立在空中的龙王形同被鬼神挥动的皮鞭凌空抽向地面,蛇身落地,尘土飞扬。 探神手迎风而动,从四面八方冲向地上的巨蟒,趁着龙王还没完全吞咽猎物,行动不便的当口刀剑狂落。巨蟒身上的鳞片随之层层炸起,原本粗如巨木的蟒身在瞬间又膨胀两圈,在乱刀之下肆意游走,不断卷动身躯将围住自己的探神手驱赶到同一个方向,蟒腹当中的尸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 有人厉声喊道:“它想把我们一网打尽!突围,快点突围……” 被巨蟒围住的探神手想要向外突围之间,刚刚还像是在嬉闹玩耍的巨蟒忽然暴怒,方圆十余米之内的尘土在蟒身飞卷之下扶摇而上,潭水四周飞沙走石,十多条疯狂挣扎的人影全部被掩盖在了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下。 频频回头的李冰凝颤声道:“一队的弟兄们完了……” “不会……他们还没……”白博士惊叫声中,满天弥漫的沙土渐渐飘落,露出了围成一圈的紫色蟒身。 我眼看着龙形巨蟒舒展身躯向我们飞速游来之间,成堆的白骨也在巨蟒背后露出了形影——十多个探神手仅仅片刻之间就在龙王的毒液之下无声无息的化成了白骨,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留下,龙王凶残可见一斑。 “快走!往九宫图里退!”李冰凝怒声道,“还剩多少手*雷,全都扔出去,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快点!” 五六个探神手快步抢出,拉开手*雷投向巨蟒,其余人也以最快速度冲向了九宫图。 手*雷爆炸的火光接二连三拔地而起,刺红的弹片八方狂舞之下,就算精兵强将也只能倒地自保。暴怒而来的龙王却强压火光飞速急进,眨眼之后就逼近了人群。 “冲!”一个探神手拉开了手*雷,趁着龙王张口之际,飞快地向前冲出几步合身扑倒在地,举着手*雷贴地滑出两米之后,将手插进了蟒蛇口中。 龙王的毒液从对方头顶如水浇落之间,那人紧握的手*雷随之炸裂,暴烈火光顺着蛇口两边喷涌而出,龙王也在剧痛当中昂首入空拼命嘶嚎…… “小心龙王发狂!全都顶上去!”李冰凝一马当先冲出了人群,他身后的探神手稍一犹豫也大步而上,以血肉之躯连成人墙挡在了我们身前。 李冰凝头也不回地喊道:“王欢,我们先走一步,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就当是一个探神手临死之前对你的哀求吧!” 李冰凝持刀看向龙王的当口,后者身形再次砸落在地。这一次,龙王在重伤之下好像是失去了方向,对挡在九宫图要道上的探神手看也不看,斜下冲向了一块稻田,好像一条受惊的草蛇簌然钻进田里不见了踪影。 惊魂未定的李冰凝愣了好半晌才打起手电往稻田里照了过去。 我们几个仅仅是往田中看了一眼,就觉得脊梁上升起了一股凉气。 刚才还纵横无敌龙王,仅仅是冲进田里几秒,就变成了一条平铺在地上的死蛇,紫鳞满布的蛇身就像是被充水的皮管,从蛇头的方向高低起伏、层层波动着干瘪了下去,我们甚至能看见鲜红的血浆从蛇口当中持续不断地喷涌而出。 乍看上去就像是龙王把自己的血肉、内脏全都从嘴里喷出了体外。不到片刻,刚才还在生吞活人的蛇中霸主就变成了一张蛇皮。 暂时安全的李冰凝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王兄,咱们是不是该进阵了?” 我仍旧摇头道:“不行!再等等!” 李冰凝首次暴怒道:“你还想等什么?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沉声道:“李兄,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几个关键的人物都没出现。他们还没现身之前,我不敢轻易进入九宫图。” 李冰凝呆呆看了我半晌才点头道:“是我鲁莽了。原地休整,做好警戒。” 这一次,我们和探神手会和在了一处,围着火堆守在了九宫图的入口上。 李冰凝走到我身边:“能给我支烟吗?” 李冰凝显然是不会抽烟,刚吸了一口就被呛得连连咳嗽。我平静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冰凝道:“王兄,这一路走来,我虽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是有件事儿却是真的,我不希望看见探神手毁灭。” 李冰凝指了指我腰间的马格南:“自从刑殿覆灭,官方禁止我们使用火器,就连炸*药都不能随便供应,要不是,我们偷偷藏了几颗手*雷,这一次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我看向李冰凝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冰凝苦笑道:“这样说吧!我们这些探神手,是为了探索神话禁区而生的人。可是,我都不知道我们不断探索禁区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探神手的高层知道,但是,对于普通的探神手而言,探索禁区就是自己维持生计的手段。” “神话禁区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葬身之地,我们为神话而生,最后也要葬身在神话当中。” 李冰凝遥望着九宫图道:“我从小在探神手里长大,冒险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看到过太多探神手的前辈一去不回,可是一代又一代的探神手却仍在前赴后继地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李冰凝沉声道:“我不希望看到探神手不复存在,哪怕只留下探神之名,也代表着我们曾经存在过。这一点,五大宗门可能都做不到了,但是王兄可以。” 李冰凝忽然停了下来,平视着我的双眼道:“王兄,你相信顿悟吗?” 我点头道:“相信!” 顿悟是佛教禅宗术语,但是也可以引申为因为某一时刻产生的灵感,而想通了某一件事儿。 李冰凝郑重道:“我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有让你葬身五毒教的打算,可我刚才却忽然想通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得保证你不死,哪怕我万劫不复,也得留住你。你在,探神之名才在。否则,若干年之后,世间再没有探神手了。” 李冰凝自嘲地笑道:“没想到,我李冰凝有一天会变成探神手里的卧底。” 李冰凝的话,我只能相信一半。如果有一天形势逆转,探神手占据了上风,李冰凝还是会回过头来对付我。 在他心里,探神手才是第一位,他是一个拼死维护探神手的人。 我伸出手与李冰凝握在了一起,相视一笑,各自拿出了地图拼凑在了一起。 完整的九宫图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两个人不由得同时皱起了眉头。李冰凝抬头道:“王兄、叶兄,你们怎么看?” 第三三六章 九宫毒池3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也皱起了眉头道:“这分明就是一张死图。五毒教的人能走过去吗?” 叶寻用手按着图纸道:“你们看,九宫格之间的纵贯线条上连续画了几个红叉。这些红叉的位置,明明就是阵法的原点,走到原点转折才是出阵的正路。可是这些地方明明就是死亡标记。画图的人意思是此路不通?” 叶寻说话之间,几个精通阵法的探神手也凑了过来:“叶寻兄弟说的没错,按照常规破阵,就是往死路上走。” 那个探神手说道:“你们看这个点,刚才苗人的队伍就是在这儿全部消失。咱们再按图纸走,必死无疑啊!” 我正皱眉时,白博士低声说道:“图纸上写的是在格子里面走。” “滚一边儿去!”那个探神手没好气地骂道,“要不是你,哪来那么多事儿?” 白博士脸色惨白地低下头时,我却开口道:“她说的没错。” 那人一愣道:“你也相信她的鬼话?王欢,你不会是……” 我沉声打断了对方:“你别忘了,进入总坛的都是什么人。五毒教众会害怕自己养出来的蛊虫吗?” 那人顿时变了脸色。 这座九宫阵其实就是为了防御外人的东西。五毒教众绝不会被自己培养的毒虫所伤,每座毒池都能来去自如,他们会在意什么九宫阵格吗? 那人脸色惨白道:“那么说,咱们不是等于要被困死在这儿了?” “未必!”我敲了敲图画上的金蛇,“这就是破阵的关键。药王谷当年不会无缘无故地留下九种毒物,跟着药王像放在一起的毒虫可能就是冲破九宫格的关键。那八种毒物,你们带来了没有?” 李冰凝脸色惨白道:“那八种毒物,不是被我们打死了,就是交给了苗疆蛊师,我们手里没有了。” 李冰凝到了这时候不会说谎,况且,我也没看见探神手身上带着装有毒物的器皿。 我站起身道:“那就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往九宫阵的死路上走,去找苗疆蛊师,把他们救出来,跟他们联手闯五毒教。或者……” 我转头看向水潭的方向:“或者等安然他们出来,跟安然合作。” 我说这话,其实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气。走九宫阵能不能找到苗疆蛊师还是个未知数;安然的身份变得扑所迷离,会不会出现也没有定数。 神话禁区中的一切瞬息万变,谁又知道我们一直苦守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李冰凝权衡利弊之间,白博士忽然说道:“王欢,你不是还背着吕以非吗?” “你给我闭嘴!”叶寻狠狠地瞪向白博士。 我也不觉一阵头疼。豆驴子确实是唯一能破解九宫图的人,可是现在我却没法放他出来。 我只能向李冰凝解释道:“李兄,豆驴的确在我的棺材里,但是他已经因为重伤陷入了沉睡,我现在没法把他叫醒。” “可以理解。”李冰凝的话没说完,他的一个手下却开口道:“统领,你手里不是有一颗在遗迹中发现的大还丹吗?实在不行,就把棺材打开,给吕以非……” 李冰凝怒吼道:“你也把嘴给我闭上!” 李冰凝的手下悻悻闭嘴,白博士却说道:“我也带着针剂,如果可以的话……” 我这回真的压不住火了:“白博士,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尊重你的科学素养,但是神话禁区里的事情,并不是靠科学就能解决一切。这里只有江湖道。我不求你能发挥什么作用,我只希望你不要给我们添乱。” 白博士不服气地回应道:“我怎么是添乱?我只是……” 我抬手指向水潭:“你自己看看那一堆森森白骨,如果不是你固执己见,他们会死在龙王口中吗?你说我滥杀无辜,那么我问你,他们的死,该由谁来负责?” 白博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我……我只是……对不起……” 一个探神手暴怒道:“你说‘对不起’就完了?十几个兄弟被你这个蠢货害得连具尸体都没留下,你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能把他们救回来?这要是在江湖上,我就该砍了你的脑袋给他们赔罪!” “我……我……”白博士忽然哭道,“我替你们闯阵,给你们探路,给他们赔罪行了吧?” “你要干什么?”我刚想阻止,白博士就转头冲向了九宫图,她原本就站在人群边缘,等她转身,我再想反应却已经晚了。 离白博士最近的几个探神手也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眼看着她跑向了九宫图。 “站住!”叶寻纵身而起,双脚腾空,连踏了几步向白博士追去。 李冰凝犹豫了一下,也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后发先至的李冰凝几乎与叶寻同时赶到了白博士身后,一齐出手抓向了对方肩头。叶寻情急之下指尖上甚至爆出了丝丝真气,李冰凝为了让开叶寻的手掌,干脆贴地一腿踢向了白博士的脚跟。 两人一爪、一脚同时贴近白博士身躯的当口,对方却像是撞碎了空间的屏障,紧贴着叶寻的指尖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叶寻落地之间,怔然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似乎不敢相信一个触手可及的活人会在自己眼前凭空而去。 李冰凝却在收势不及之下向前滑出了半米,跟着白博士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咫尺之外。 “不好!”我几步抢到叶寻身边时,所有探神手也向九宫图边缘蜂拥而来。我刚想阻挡探神手继续冒进,对方却忽然散开阵型,把我和叶寻堵在了九宫图的入口边缘。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喊道:“大家先冷静一下,我们……” 我的话没说完,就有人带头举起了弩箭:“王欢,你马上打开棺材,放出吕以非,带我们进去救援统领,我们还是兄弟;要是你敢说半个‘不’字,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带头那人第一个拉开*上的保险,卸开弩箭保险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十几道寒光闪动的箭锋瞬间瞄准了我和叶寻的要害。 我轻轻碰了一下叶寻,才开口道:“各位兄弟,请听我说两句。” 领头的探神手怒喝道:“少废话,我只问你,救还是不救?” “当然得救人!”我说话之间,把棺材卸下来推到了身前。装着豆驴的棺材还没立稳,叶寻已经一脚点向地面倒飞而起,向路口当中飞快落去。 我伸手抓住棺材背后的绳索,用棺材挡在身前,紧跟着叶寻退向九宫图的入口。 “放箭!”领头的探神手率先勾动了弩箭,无数箭矢立刻密如飞蝗般地向我连射而来。我拖着棺材连续倒退之下,弩箭钉入棺木的“笃笃”声响也随着我脚步的移动变得越发密集。第一轮箭雨完全倾落之后,有人喊道:“上手*雷炸死他!” 我一惊之间,把棺材给扛在身上,转身冲向了九宫阵的入口。 我刚才用棺材去挡弩箭,是因为我在打造棺材的时候,特意在棺材盖子里面装了一层铁皮,棺木的厚度加上铁皮,足够挡住弩箭,可我不敢保证它也能挡住手*雷。 我背起棺材飞快地窜进九宫阵时,*爆炸的声响也在我背后轰然而起、我本能地纵身飞跃扑倒在地之间,却感到地面随着我的身形往下猛地一沉。 糟了! 这幅九宫图,说白了只不过是用田间小路画开的九块稻田,两块田地之间的距离,只够两个人并排走过而已,我纵身扑落的地方正好就是稻田的边缘。那里的土质本来就显得疏松,我自身的重量加上一口装了人的棺材,至少也超过了六百斤,在离地差不多一米半的位置砸在松土上,地面哪还有不往下塌的道理? 可那时我却偏偏不敢随便起身,如果我再发力往地面上按上那么一下,地面只怕会塌得更快一些。我现在只能等着先我一步跳进九宫图的叶寻过来救我脱困了。 可是,我不动,却不代表着地也不动,叶寻迟迟不来,我身下的土块却成片的滚向了田中。短短片刻之后,我的身形就跟着塌陷的泥块一起栽进了田埂。 千钧一发之间,我只能孤注一掷,狠狠一掌推向田边,自己借力向右侧翻身而动,我背后的棺材在重心倾斜之下,带着我的身躯在空中翻动了半圈,仰面朝天的掉进了稻田当中。 我和棺材刚一落地,我就觉得身边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好像有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我却像是一只翻了壳的乌龟,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怎么也挪动不了自己背后那口龟壳一样的棺材。 我在情急之下,抽出匕首割断了自己身上的背带,从棺材上跳了起来,脚踩着棺材底部停在了田埂中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棺材的四周竟然连一只蛊虫都没出现,可我刚才明明听见了虫潮涌动的声响? 叶寻! 我猛然回头往田间看了过去,那边除了空荡荡的田间小路,哪还有叶寻的影子? 我们只不过相差了几秒钟,难道就会擦肩而过,找不到对方的位置了吗? 我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 第三三七章 九宫毒阵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不会掉进另外一边的田埂里了吧? 我的手脚顿时一阵冰冷。 不可能! 叶寻什么都没带,轻功又好,不会轻易掉进田埂里。 缩地成寸,咫尺天涯? 叶寻跟我说过,有一种阵法可以让两个平行行走的人在一瞬间擦肩而过,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这里也有阵法?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忽然看见路边的泥土里竖起了两根天线似的东西。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两根暗红色的“天线”就越竖越高,几乎达到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才上下颤动着往我身前贴了过来。 我虽然不认识蛊虫,但是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触角,一旦让它碰到,藏在土里的虫子马上就会暴起伤人。 我只能慢慢挪动脚步,踩在了棺材的边缘上,将身子拼命往后闪躲。可是随后而来的两只触角却仍旧在步步紧逼,两只触角的尖端几乎要贴上我的鼻尖时,我的身子也已经在棺材边缘仰成了一道斜线。要是继续往后,我就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身躯,早晚会掉进田埂,可是那双触角却不依不饶地寸寸推进。 无奈之下,我干脆把心一横,抽出匕首,反手一刀由下向上地将触须给削上了半空。 两截飞在空中的触角还没落地,田边忽然泥土暴起,一条过尺宽窄的蜈蚣随着飞扬入空的泥土昂首而起,身上百足向两侧伸展开来,犹如一张巨网挡住了近米方圆。大半的棺材都在蜈蚣百足的笼罩之下,我想躲也无处可躲了。 我不知道蜈蚣能不能像那条龙王一样喷吐毒液,但是我决不能给它正对我的机会。 我不等蜈蚣低头就抽出马格南,连开了三枪。 在不到两米的距离当中,马格南足以洞穿钢板,更何况只是一条蜈蚣? 三颗子弹从蜈蚣身上透体而过,暗黄色汁液也通过枪口喷涌而出。我抬手去挡蜈蚣毒血之间,被子弹贯穿的蜈蚣竟然在连续仰头之后,原路不动地向我扑来。暗红色的头颅犹如巨锤向我胸前冲进之间,我抽刀暴起,双手持刀直奔蜈蚣头颅劈斩而去。 蔑天化作的雷光逼向蜈蚣头顶之间,我双手连续发力。我要的就是一刀将蜈蚣头颅从中间破为两半,只有如此我才能自救。 可是,蜈蚣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蓦然合拢,生生钳住了刀身两侧。削铁如泥的蔑天宝刀竟在对方的钳制之下再难寸进,但是与我僵持在一处的蜈蚣却也不敢松口。 我们一人一虫就在咫尺之间拼尽全力地对峙在了一起,谁也不敢轻易松懈半分。 短短数十秒之后,那条蜈蚣竟然用后腿撑住地面,从后向前再次发力,咬着我的长刀向上拔起了身子。 它想夺刀? 我赶紧向下一沉双臂,却看见蜈蚣的两只前足悄无声息地向我身体两侧合拢而来。 不好! 那条蜈蚣根本就没有夺刀的打算,它只不过想要让把自己的身躯稍微抬高一点,这样一来,它就能把两只前足对准我腰间两侧,甚至是我腋下双肋。 蜈蚣前足锋利如刀,一旦被它刺中,足尖必然会穿透我穿透皮肉,撕开我的内脏。 我惊惧当中猛沉双手,生生把对方压低了几分,却看见对方的两只毒颚当中渗出了两道清如泉水却又腥气四溢的毒液。我赶紧跟着一压刀身,强行让蔑天向下稍稍倾斜,让毒液滴落在自己脚前,可是蜈蚣口中的毒液却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 这样下去,毒液早晚会越过长刀护手接触到我的皮肤,天知道被毒液触体将会是什么结果?就算我没被当场毒毙,也该双手尽废了吧? “给我开!”我在怒吼之下连续两次发力都没能压下长刀,却也让蜈蚣扎在土中的百足向后挪动了几分。 我趁着蜈蚣后力不续的当口,将全身力道集中在了右臂之上,单手持刀压住了对方,左手绕过自己腰间摸向了马格南,奋力抽出手枪对准了蜈蚣头顶。 我这一枪下去,势必可以贯穿蜈蚣头颅,可是蜈蚣也会随着枪火飞溅而起……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当我准备扣动扳机时,我脚下却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棺材碎了! 我顿时一惊。 豆驴跟我说过,千万不能打扰他的沉睡,更不能打开棺材,可是现在棺木却在我脚下炸开了一条裂缝,那里面的豆驴子…… 我手上力道下意识地为之一泄之间,蜈蚣忽然趁势猛进,我再想开火就只能跟对方同归于尽了。我在千钧一发之间松开了枪柄,任由马格南掉落在棺材之上,双手持刀猛然压向了蜈蚣头顶。 刚刚出现的一道曙光就这样先机尽失,又重新回到了人虫僵持的局面。 我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眼皮向下滴落的当口,蜈蚣身侧忽然刀声乍起——叶寻凭空出现在了蜈蚣身旁,双手持刀直奔蜈蚣两只关节之间凶猛斩落。血眸刀光从虫身上闪过之后,我只觉得手中力道为止之一轻。 叶寻也怒吼道:“往外甩刀!” 我下意识地将刀身往外甩去,蜈蚣断开的头颅也顺着刀身滑出数米,飞落远处。 被斩断的蜈蚣依然可以咬人,要不是叶寻那声提醒,我说不定已经命丧当场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向叶寻:“你怎么找过来的?” “跟着枪声过来的。这里有缩地成寸的阵法,走错一步就容易掉进田里。你先上来。”叶寻双脚扎在田边伸手把我给拽了上去。 我找了一块结实的地面蹲了下来,抻出蔑天在棺材上敲了几下:“老驴,老驴,你怎么样了?” 我为了尽可能降低棺材的重量,只是做了一副里面包着铁皮的薄棺。棺材底下虽然是被我踩开了几道手指宽窄的裂缝,里面的铁皮却没裂开。我只能祈祷豆驴不会因此出事儿了。 我连敲了几下都不见豆驴有所反应,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豆驴,豆驴,你怎么样了?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 过了好一会儿,豆驴像是梦呓般的声音才从棺材里传了出来:“别叫我,让我再睡会。把我扔在这儿别动了,再动,我才真会死。千万别动我,等我去找你。” “豆驴,豆驴……”我又连喊了两声还是不见豆驴反应,才站起身来看向叶寻,“咱们怎么办?” “先把豆驴放在这儿吧!他躲在蛊虫堆里应该出不了事儿。”叶寻沉声道,“你是想往出走,还是想往里走?” 叶寻指了指背后道:“我们其实离出阵的地方不算太远,往回走还能出去。要是往里走……” 叶寻没把话说完,但是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往里走就是生死难料。 我隔空看了看隐藏在夜幕中的五毒教总坛:“往里走吧!幸生不生,逢死不死。往外走,只不过是在等死;往里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行!”叶寻伸出手来,“你拉着我走,千万别走散了。” 我拉着叶寻,跟着他一步步走向九宫图深处之间,也在不断地打量身边的两块稻田。 两块稻田当中虽然没有水稻,但也一样杂草不生,方圆几百米之内甚至听不见虫鸣的声响,可见这里只有毒物栖息。 当年五毒教是在这里种植水稻,还是豢养毒物,或者两者都有?那他们种出来的大米不也一样带毒? 大米? 我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之间,叶寻也跟着停了下来:“前面就是第一个交叉点,我看咱们还是……” 我顿时停了下来:“往回走,马上出阵。” 叶寻转头看向我道:“你说什么?” “我说马上出阵。快走!”我重复了一遍之后,叶寻才带着我走向大阵出口。我们还没走出九宫图,就听见李冰凝在外面破口大骂:“谁让你们逼着王欢进去救人的?说!” 有人低声道:“王副看你消失在阵法里面,着了急……” “放屁!”李冰凝大骂道,“着急?着急就能对王欢动手?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一再强调,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要跟王欢冲突,你们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老王呢?” “他进去找你去了。”那人可能是看见李冰凝的火气稍消去了一些,才小声道:“头儿,你为什么那么重视王欢?” 李冰凝沉声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都死光了,王欢也不能死,哪怕是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们也得选择杀我,然后力保王欢。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探神手的回应当中明显带着不服。 九宫阵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耳光的脆响,李冰凝应该是在打了人之后又怒吼道:“给我重说一遍!” “明白了!”探神手洪亮回应之下,李冰凝的火气才稍稍小了一些:“我进去找王欢,他要是先一步出来,你们就算跪着,也得求他留下。谁再敢违背我的命令,只要我不死,就绝不轻饶。” 李冰凝不是在演戏,他不可能知道我什么时候出来,不可能恰到好处地演戏给我看。这回,我总算是可以暂时放心跟他合作了。 第三三八章 破阵 - 神隐 - 苗棋淼 “准备探阵!”李冰凝散开队伍准备再次进入九宫图时,我和叶寻迎着对方走了出来。 “王兄,你没事儿?”李冰凝看见我们出阵,惊喜异常,“我为刚才的事情……” 我挥手道:“套用你的讲,叫‘可以理解’。” 我重新走到九宫阵对面站了下来:“李兄,你觉不觉得我们一直都在犯一个错误?” 李冰凝茫然向我看过来时,我竖起拇指估算了一下两座稻田之间的距离:“五毒教应该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九宫阵里的毒虫由谁来喂养?” 李冰凝的眼睛顿时一亮:“我怎么没想到?毒虫不可能不吃不喝地繁衍生息,他们肯定会越过边界猎杀其他毒虫,或者干脆吃同类果腹。这样算来,九宫格之间的蛊虫并不是和睦相处,而是处于敌对的状态。” “我们要的是进入五毒教总坛,而不是收服九宫格里的毒虫。只要我们打开两个九宫格之间的屏障,引动蛊虫互相吞噬,就算不能让它们同归于尽,也能元气大伤。王兄是不是打算这么做?” “对!”我也是遭遇了那条蜈蚣之后,才想到对方其实是在捕食。没有我,它一样会去捕食田埂里的毒虫。 我继续估算着距离道:“你们带了多少炸*药?” 九宫格之间不可能全是泥土,否则,善于打洞的毒虫早就已经打穿屏障越界而出了。 “炸*药,我们倒是有一些……”李冰凝沉思了一下道,“我先让人炸一下试试。你们几个过来准备装药。” 我转头向叶寻道:“九宫格之间的阵法能不能破开一点?” “不行,大阵的核心不在外面。”叶寻摇头之间,李冰凝已经让人用绳子缠住两个探神手腰部:“我们拉着绳子,让他们把身子伸进一半儿,在里面布置*。一旦成功,我们就炸开第一道关口。” 我点头道:“可以试一试。” 李冰凝挥手之间,两个探神手同时伏在地上,匍匐爬向了九宫阵入口。李冰凝也沉声道:“拉住,一定要拉住他们。你们两个稳着点……” 叶寻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们这样怕是不行……” 叶寻的话没说完,两个探神手的前半身已经挪进了阵法当中,原本缠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在一瞬之间蓦然绷紧,不仅两个探阵的人像是被某种巨力向阵法中拖拽而去,就连保护他们安全的两个探神手也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拉住!” “松手!” 李冰凝和叶寻同时怒吼出声,却没人去听叶寻的吩咐,五六个探神手同时出手抓向绳索之间,被隔在阵法中的两个人不由得一齐惨叫出声。刺耳的碎骨声响隔空响起,探神手虽然生生把那两个人拽到了九宫图外,两个人的腰部却也扭曲得不成样子,有人已经昏了过去,另外一人也满嘴是血。 叶寻赶过去伸手在两人腰间摸了一下:“骨头断了。” 李冰凝深深闭眼道:“送他们走吧!” 我看得出来,那两个人即使被救活,也只能靠轮椅度日,现在我们没有能力带着两个人强闯神话禁区。 有人默不作声地走上来把两个探神手抬到边上,没有多久,那人就走到李冰凝身边:“统领,两位兄弟走了,走得很安详,没喊没叫。” 李冰凝沉声道:“两位兄弟有什么要求吗?” 那人低声道:“两位兄弟的要求都在临走的时候备了案,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 李冰凝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叶兄,这个阵法真没法破解吗?” 叶寻摇头道:“这是纯正的缩地成寸,不到阵心,我破解不了。” “明白了。”李冰凝挥手道,“去准备一下。” 那时候,我的心思全都放在阵法上,并没注意李冰凝的手势,直到他的手下退去,我还在轻声自语道:“阵法真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些太悬了。” 李冰凝走过来说道:“阵法一道早已失传。相传,真正的法阵足够逆转山河、轮换日月。如果有一天,王兄能杀入仙脉的某一个顶级禁区,或许还有破解阵法之秘的可能,现在我们却只能把它当成现实中的神话,不到万不得已时,一定要敬而远之。”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我喟然自语道:“可我们现在真的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李冰凝沉声道:“所以得有人牺牲。” “你说什么?”我转头看向李冰凝时,几个探神手也大步走了过来:“统领,人选好了。” 李冰凝依次拍过几个人的肩膀:“委屈你们了,能回来,我们再把酒言欢;回不来,就一路走好,下面有兄弟等你们。外面有我们照应,你们放心。” “统领保重!”几个人同时向李冰凝躬身施礼,李冰凝鞠躬相送。 他们要去九宫图里炸开屏障? 肯定是! 九宫图当中的空间太过狭小,他们引燃炸*药之后,甚至无处躲避,要么是被炸得粉身碎骨,要么就是落进蛊坑,尸骨无存。 这就是李冰凝所说的牺牲? 几个探神手大步走向九宫图时,我仿佛又看见刑殿血战机关城时的悲壮,一样的无畏无惧,一样的视死如归。 李冰凝看着几个人消失在九宫图入口的背影缓缓说道:“王兄,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探神手的归宿。神话禁区就是我们的墓地。” “我心里很清楚,总有一天我也要长眠于此,也总以为自己早晚会看淡神话禁区里的生生死死,可是,每一次看到探神手这样离去,我还是不能自已啊!” 我沉声道:“并不是每一个探神手都如你所想。” “对。”李冰凝点头道,“我曾经的梦想是建立一支自己心目中的探神手。可是梦想终归是梦想,我没有那种能力。或许,未来会有那样一个人吧!” 李冰凝说话之间,九宫图里也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烟火交汇的云朵在两座蛊坑交界之处翻滚腾空,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带着熊熊烈火散落遍地之间,田间的道路也被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我们几个人同时向前数步,一齐往蛊坑的方向看过去时,那里除了几块燃动着火焰的碎尸,竟然看不到一条蛊虫。 难道我们一开始就估计错了? 我转头看向李冰凝,后者也是满眼疑惑:“会不会我们在外面看到的情景跟阵法里面不一样?” 叶寻摇头道:“应该不会……” “打起来了!”有人指着缺口喊道,“你们快看!” 我再次转头时,黑压压的蛊虫已经封锁了缺口一侧。再过片刻,缺口附近泛起了一层红黑相间的诡异色彩,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人在墨汁里撒上了人血,黑浪浮动、血光流转,腾腾杀气紧随虫潮四溢而起,向缺口一边疯狂推进。 另外的一个蛊坑当中却好像是丝毫不见动静,对方是在按兵不动,还是已经被来敌的杀气所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蜈蚣!那么多的蜈蚣……”一个探神手惊叫之间,从缺口处向外翻腾而来的虫潮已经散开了阵型,犹如扇面向蛊坑当中围拢而去。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蛊虫的全貌,那分明就是不计其数的红头蜈蚣,难怪刚才它们会在缺口上掀起一片如墨染血的颜色。 虫群向蛊坑深处不断突进的当口,虫阵前方忽然像是劲风掀草般的扬起了一片土黄色波浪,从我的角度看去,虽然只能看见虫阵的前沿,但也能分辨出那是一座蛇坑。 成千上万条毒蛇早就严阵以待,专等着对手扑进,它们甚至没发出示威性的嘶啸,便向对手电射而去。 短短片刻之后,两群毒物就厮杀在了一起,放眼看去,蛊坑边缘到处都是纠缠扭曲的虫蛇,我们虽然远在百米开外,却仍旧能听见蛊虫互相撕咬发出的啪啪声响,成千上万道怪响汇聚一处,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没硬往里闯,要不然得连渣子都剩不下了。” 叶寻低声道:“你把老驴留在蛊坑里,万一要是双方在棺材附近打起来……” 我压低了声音道:“我感觉老驴是故意想要留在蛊坑里,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没说。这个先不用担心,老驴不是能随便把自己扔进去的人。” 我正在说话之间,蛇群已经开始大规模反攻。一条王蛇率部冲上缺口之间,单枪匹马堵住缺口傲然挺立、睥睨四野,无数毒蛇形同洪水从它身侧奔流而过,涌入对面蛊坑。 我好整以暇地说道:“叶寻,你说它们谁能赢?” 叶寻摇头道:“看不明白的。” 李冰凝却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过‘天龙克地龙’,蜈蚣也叫天龙,地龙就是蛇。现在看似毒蛇占了上风,但是它们却已经出动了王蛇,蜈蚣那边还没出现毒王。” 李冰凝指着那条竖身而立的王蛇:“你看,那条王蛇看似威武,其实是在挑衅,它是想把对面的毒王给引出来。” 我转头道:“蛊虫还会兵法?” 第三三九章 破阵2 - 神隐 - 苗棋淼 在我看来,虫豸都应该没有什么智商,捕猎、反击,全都是依赖本能。 说那条王蛇在伺机而动,我还相信;说它在主动诱敌,我却有些不信了。 李冰凝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询问苗疆蛊师关于蛊毒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蛊虫也有智慧,达到了蛊神级别的高手甚至可以和蛊虫交流。至于说……” 李冰凝的话没说完,那条立在缺口上的王蛇忽然从脖子裂成了两段,狰狞的蛇头被某种外力甩上半空,断开的身子却还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怎么回事儿?”我震惊之下,却看见断开的蛇身当中伸出了一对触角,仅仅片刻之后,一条身染鲜血的金色蜈蚣就从王蛇断开的身躯当中钻出了半截身子,压在王蛇尸体上舞动百足连连示威。 那条蜈蚣刚才应该是被王蛇给吞进了肚子,可它不仅没有成为对方的腹中餐,反而从里向外地将对手撕成了两段。天龙凶猛,可见一斑。 金色蜈蚣百足狂舞之下,刚刚冲进对方阵营的蛇群又如潮水般倒退了回去,大批蜈蚣追杀而来,刚刚被蛇群占领的蛊坑缺口就在顷刻之间再度易手。 金色蜈蚣一马当先杀下斜坡冲向蛇海,两批毒虫好像是争夺阵地的军旅,在缺口附近来回拉锯,缺口附近的尸体开始越积越高。 短短十几分钟之后,缺口附近就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活着的毒虫在互相厮杀,还是虫豸的尸体在被同伴拨动了,放眼看去只有不计其数的线条在蜿蜒扭曲。 李冰凝沉声道:“给里面的兄弟发信号,告诉他们,先别往蛊坑的方向靠,毒王要动手了。” 有人拿出信号枪向空中连放了两枪之后,又隔空一枪往蛊坑缺口的方向打了过去。 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向蛊坑的方向飞舞之间,一条两尺多长的蜈蚣刚好在缺口上抬起了头来,不偏不斜地撞上了飞掠而至的枪火。 信号弹靠的是镁铝和金属氧化物的快速燃烧来给对方提供信号,燃烧能放出大量的热,虽然不足以将一个正常穿着的人全身点着,却能造成严重的烧伤。 一条蜈蚣哪能挡得住信号枪的冲击力?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耀眼火花向四面散落而下,那条蜈蚣也被打碎头颅,顶着一团火焰栽倒在了坑里。 还在缺口附近厮杀的毒虫像是被突忽其来的火焰震慑,瞬时间安静了下来。 可是短短几秒之后,蛇坑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像是雄鸡破晓似的啼鸣声响。 “鸡冠蛇!”李冰凝惊叫道,“真有鸡冠蛇这种毒物?” 我也听说过鸡冠蛇。简单地说,就是蛇头上生出雄鸡一样的鸡冠子,甚至能像雄鸡一样啼鸣。鸡冠蛇剧毒无比,也能飞天遁地,但是最可怕的是鸡冠蛇可以号令群蛇、一呼百应,有鸡冠蛇的地方必然能掀起蛇潮。 换言之,鸡冠蛇未必是蛇中王者,但它肯定是蛇中将帅,统领群蛇攻无不克。 我以前一直以为鸡冠蛇是传说中的生物,或者是谁看花了眼想象出来的东西,现在听见蛇群中的鸡鸣声,我不得不怀疑那里有一条鸡冠蛇。 我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蛇坑的方向看过去时,不仅没看见鸡冠蛇,反倒看见了一道飞在天上的“红色绳子”。 绳子能上天? 还能像龙形风筝一样悬在天上? 那是蜈蚣!一条近米长的蜈蚣! 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等我再看过去时,终于确定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条背后生着两双透明蝉翼,振翅而飞的蜈蚣。 蜈蚣伸展在空中的百足犹如百双木桨划动气流在空中上下起伏,暗红色的头颅狰狞如龙,俯视蛇群。 “飞天蜈蚣!”李冰凝已经带起了颤声。 鸡冠王蛇! 飞天蜈蚣! 两种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全都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不由得我们不震惊莫名。 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飞天蜈蚣的双翼上就同时发出了一声翼膜划破长空的锐啸。 与此同时,一声雄鸡的啼鸣也随之拔地而起。 两声呼啸凌空相遇之间,无数条毒蛇形同箭雨倒射入空,直奔对面蛊坑弹射而去。难以计数的蜈蚣也在一瞬之间弹身入空,反击而至。 难以计数的毒虫在空中相互碰撞,又纷纭摔落,拼尽全力扭打一处,更多的毒虫却在隔断缺口之上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疯狂撕咬,不知道是血、是毒的液体在双方厮杀当中如水迸溅。 飞天蜈蚣震动翼膜的尖啸一声高过一声,发狂的蜈蚣几乎压着蛇群尸体形同流水般向蛊坑当中碾压而去。 一场生死之战看似大局已定的瞬间,蛇坑当中卷起了一阵狂风,像是从地下卷上天际的风旋离地数尺之后忽然甩出了一道蜿蜒曲折的绿火。 鬼火般的熊熊绿火掠空数尺,好似飞龙扑向了飞天蜈蚣,与对方凌空纠缠在了一起。 让我没想到的是,与绿影缠在一起的飞天蜈蚣竟然调转身形,往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把它打下来,不能让它们靠近!”李冰凝一声令下,所有探神手都端起了弩箭,铺天盖地地向飞天蜈蚣爆射而去。 无数光雨在空中呼啸穿梭,身上颤着一道绿影的飞天蜈蚣却形同幽灵在光雨当中飞空游走,连续几次紧贴弩箭擦身而过,往我的方向呼啸而来。 叶寻同时抖开两把*,单膝跪地,双手向天斜举*同时扣动了扳机。两支弩箭齐声历啸穿行百米向空中蜈蚣平行射去,对方果然躲向了两支弩箭中间的空隙。 叶寻不等蜈蚣插进两箭中间,又以不同的高度连发四箭。六支箭矢在空中交叉成了一座飞空闪动的铁笼,同时控制了上中下三个方向,飞天蜈蚣除了钻向箭矢中间,无论上下都会被弩箭射中。叶寻的后四箭就是在逼它钻进陷阱。 “王欢……”叶寻低喝之间,我已经跨出一步,甩手一枪往飞天蜈蚣的头顶打了过去。 被困在弩箭当中的蜈蚣避无可避之下,竟然拼着被弩箭射中的危险在空中扬起了身来,将腹腔对准了飞射而去的枪火。 刹那之后,半空之中鲜血飞扬,四段被马格南强劲火力炸开的身躯同时崩飞在了空中,我也看到了一条狰狞狂舞的带冠绿蛇。 鸡冠蛇真能飞天?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两条被炸断的毒物就一块儿落在九宫图外距离我们十多米远的地方。 一黑、一绿两段身躯落地之后拼命挣扎,地面之上顿时尘烟乱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条瞎了眼的毒虫在灰尘暴土之间拼命寻找对手想要一决高下。 几乎所有人都在紧盯前方时,我却忽然喊道:“小心脚下!” 前方探神手震惊之间猛然低头,却正好迎上了溜到他脚边儿的半条鸡冠蛇。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被打成两截的毒蛇还能拖着断开的身躯飞窜十多米的距离肆意逞凶,等那个探神手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半截断蛇从地上弹起将近两米,张嘴咬向了那人面孔,两个带着倒钩的毒牙瞬间从那人鼻梁两侧扎进了对方面颊。怪蛇的毒液连带着鲜血顺着那人的面孔肆意淌落之间,那个探神手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叶寻上前一步连续挥出了两刀,第一刀斩断了鸡冠蛇的头颅,之后马上调转刀锋,回手一刀把死死咬在尸体上的蛇头也给劈成了两半。 我不等叶寻收刀就厉声喊道:“快找那条飞天蜈蚣,快……” 鸡冠蛇既然能够濒死反击,飞天蜈蚣为什么不能临死逞凶?况且,从始至终我看到的也只有半条蜈蚣尾巴,上半截断虫始终没有露面。那半截蜈蚣哪儿去了? 刚刚亲眼目睹了同伴毙命的探神手纷纷扯出兵器向四周分散开来,两两一组交相掩护着在地上寻找飞天蜈蚣。 我和叶寻互相对视之间,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从我们在部队里接受的训练来看,探神手的姿势并不算标准,但是我感觉他们的动作才更为实用。 看来,陈文想要训练出一批探神手,仅凭理论远远不够,有些东西不深入神话禁区就永远没法磨练出来;可是,让他们深入禁区,就得付出血的代价。其中取舍,大概只有陈文能去衡量吧? 我只是往探神手的方向扫了一眼,就发现其中一个人的背后好像贴着什么东西,等我把手电的光束照向对方背后时,才看见那条断开的飞天蜈蚣正用前足勾着那人的衣服,悄悄地扇动着双翼摸向那人脖子。 我的手电光接触到那人脊背的同时,他身边的同伴顿时一惊,却又立刻镇定了下来,举起手中长刀试探着伸向蜈蚣身下。 那个探神手虽然屏住呼吸徐徐推动着刀锋,刀尖却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只有那么一次的机会,如果一刀之下没法把蜈蚣挑飞,不仅他的同伴会命丧当场,就连他自己也可能会死在飞天蜈蚣的毒液之下。 第三四零章 破阵3 - 神隐 - 苗棋淼 “稳住!”李冰凝和我齐声低喝出声。 那人微微点头之间,在刀尖渐渐贴近蜈蚣身躯的当口忽然抬起左手按在了自己不住颤抖的右手腕上,右手骤然发力,一刀如电地紧贴着同伴的衣服将刀刺进了蜈蚣身下,奋力向外挑出。 半截蜈蚣像是早就耗尽了力气,被刀锋挑飞到了几米开外,翻着肚皮落在了地上。 守在附近的一个探神手一刀扎穿蜈蚣身躯将它钉在地上之后,迅速抽身而退。 马上就有人上前一步,将点着了的*摔在长刀之下。直到火焰当中爆出了蜈蚣身躯被火烧裂的“噼啪”乱响,所有人才都松了口,尤其是刚才那两个配合着挑飞蜈蚣的探神手,更是全身脱力似的瘫坐在了地上。 我却在这时再次看向了两座蛊坑。让我没想到的是,刚才还杀得天昏地暗的两批蛊虫竟然完全安静了下来,除了还没完全断气的毒虫还在垂死挣扎,两座蛊坑之间已经听不到任何蛊虫厮杀的声响了。 它们之间的大战结束了? 就算两边罢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全部撤出战场。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在拼命厮杀的时候也无法做到立即停手、全盘撤离,更不要说是没有多少智慧的蛊虫。可是战场之中怎么会如此安静? 我干脆从一个探神手那里拿过了望远镜,仔细往蛊坑那边看了过去。尸骨累累的蛊坑断口附近竟然看不到有毒虫在吞噬尸体,这绝不合理。 毒虫攻击目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原因是为了捕食,如果没有受到惊吓或者遭到攻击,它们不会放弃到嘴的猎物。既然大战已经结束,它们为什么不留下来吞噬尸体?毒虫之间可没有掩埋阵亡敌军的说法,任何对手的尸体都会变成它们的口中食腹中餐。 我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九宫格的方向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暴烈火光掀起的飞沙走石漫天乱舞之间,又有两道蛊坑之间的屏障被人生生炸开。 这一次,两座被联通的蛊坑之间仍旧不见动静,可是再没有人会因此掉以轻心,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两座蛊坑,静待着下一场大战的来临。 可是,想象中的蛊虫大战迟迟没有发生,一个灰头土脸的探神手却在蛊坑当中站起了身来。 稻田的高度虽然低于地面,但也达不到能遮挡一人全身的程度,那个探神手站起身时,我就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人举起双手在空中连续挥动着喊道:“这座坑里没有蛊虫!” 那人像是怕我们不信,还在蛊坑里面来回走了几步。李冰凝大声喊道:“蛊坑里面都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不对!地上有个窟窿,很大的窟窿!”那人连续跳了几下,“就在蛊坑边上。” “你别过去,等我命令!”李冰凝喊过之后才转头看向我道,“王兄,你怎么看?” 我用手轻轻扶着额头道:“我也迷糊了。你遇上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李冰凝摇头道,“神话禁区里的事情虽然千奇百怪,但是我从来没到过苗疆,蛊毒的事情说不准啊!你说,会不会是蛊虫长时间没有人喂养,全都已经饿死了,才会只留下了一座蛊虫曾经栖息过的地洞?” “应该不会吧?”我也不敢肯定,“毒虫应该不会将自己活活饿死,饿到一定程度,就算明知道必死,它们也会出来捕食。再说了,有些毒虫吃过一餐之后,几个月甚至一年不进食都不会被饿死。你的说法可能性不大吧?” 我对毒虫虽然不太了解,但是也遇到了那条想要越界捕食的巨型蜈蚣,它不就是因为难忍饥饿才爬了出来的? “不对!”我猛省道,“那几座蛊坑里可能真没有毒虫。你自己想,刚才飞天蜈蚣和鸡冠蛇在空中交战的时候,是纠缠在一起斜着跨过两座蛊坑才飞到我们附近的。” “如果说那两座蛊坑当中也有毒虫聚集的话,会没有毒王?哪一个毒王会允许其他毒物在自己脑袋上面耀武扬威?就算它们不能飞天,也该出来发出点警告吧?毒王呢?毒虫呢?” 听我说话的李冰凝虽然是在点头,却没有完全赞成我的观点:“如果九宫图里只有几座蛊坑带有毒虫,怎么会那么巧被我们炸开了其中两座?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我和李冰凝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叶寻忽然开口头道:“你们停一下,先把地图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和李冰凝重新拼好了地图,叶寻手指地图道:“苗疆蛊师消失的位置是这里……我们炸开的地方在这儿……我明白了。” 叶寻拿出纸笔飞快地写起来:“从入口进去,大概会沿着阵法出现在这几个点上,每到一个点,其实都可以按照九宫的方位往中心的位置上走……” 叶寻连续画了几张图:“我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给画出来了,你们都记住,一旦自己出现在某个位置上该怎么走,最后全都向一个方向集中,明白了吗?” 李冰凝不解道:“叶兄,这是什么意思?” 叶寻起身道:“我怀疑,九宫图的九个蛊坑不是屏障,而是九道门。具体的情况,得进去之后才能知道。” 李冰凝沉默片刻道:“把叶兄的阵图画下来,各拿一份。我们出发!” 李冰凝紧跟我和叶寻走进九宫图之后,竟然没有改变方向,走在前头的叶寻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们等一下,我自己往前走走试试。” 叶寻一直走出十多米远才停了下来:“九宫阵被人解开了。我们走……” “先别走!”我听见叶寻说到阵法告破,立刻蹲下了身去,沿着地面的痕迹往前寻找了一段距离才咬牙道:“我们上当了!” 李冰凝也恨声道:“咱们是被那群苗疆蛊师给骗了!他么的!” 叶寻也转过身,重新在地上搜索了几次才说道:“苗疆蛊师里有探神手吗?精通道法的探神手?” 我们身后的探神手不明所以地问道:“统领,你们在说什么?” 李冰凝给我递了一个眼神,他的意思是让我解释——接下来,李冰凝会以我为主探索五毒教秘境,我来解释其中缘由,更容易树立威信。这一来,最起码我在发号司令之后,李冰凝不用再做重复,会省去不少的麻烦。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按照地上的痕迹看,这里有道家阵法‘咫尺天涯’,但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神妙。这里的阵法最多也就是能让两个一块儿进来的人擦肩而过,彼此找不到对方的位置。其实,用障眼法解释,更为合适一些。” 我说完之后看向了叶寻,叶寻微微点头之后替我说道:“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巫门的阵法。这个阵法才是关键,它能让人无意识地走出一段距离,等到那人反应过来之后,说不定已经在十多米甚至更远的地方了,所以人才会产生一种自己被瞬间传送到其他地方的错觉。” “迷惑对手心智,让对手不断产生错觉,甚至幻觉,是巫门惯用的手法。而且……”叶寻举起了两只从地下挖出来的木桩道,“这两只刻着巫文的木桩,刚刚埋下去不久。” 有人问道:“可是刚才老乐他们不是差点被阵法给撕了吗?” 我指向田垄边上的浮土道:“这里刚才站着人。那两个探神手进来之后就被人拦腰抱着在往前拽,他们的腰椎是被人给活活勒断的,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刚才拽着绳子的那个探神手顿时红了眼圈,紧紧握住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见他已经愤怒到极点。 我握拳沉声道:“我们以为苗疆蛊师是不懂九宫阵才在九宫格里乱转,其实,他们当中不仅有人懂得九宫阵,而且更明白探神手的行事作风,甚至连我的反应都给算计到了。” “苗疆人马第一次进入九宫阵时并没有迷路,他们走出来就是为了在入口的地方埋下巫蛊木桩,把道家阵法和巫门秘术合二为一,让我们没法轻易走过这九座蛊坑。” “第二次,他们派出落花洞女引动龙王,一方面是想消耗我们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我们的心理压力,给我们造成九宫阵凶险无比的错觉,让我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他们却给自己留下了足够时间去探索九宫阵。” “现在阵图打开了,他们全都离去,巫阵因为没有人主持而失效,九宫阵也因为他们弄坏了里面的阵心而彻底告破。我们虽然及时追了进来,可还是比他们慢了一步。” 我的话一说完就有人低吼道:“谁在帮着苗疆蛊师?是不是安然?还是洛芊芊?老子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李冰凝摇头道:“洛芊芊没那个本事。是不是安然还很难说。” 李冰凝在怀疑安然,我却在怀疑虞枫。这里使用的手法跟虞枫的布置实在太像了,料敌先机、牵动对手思路,不正是虞枫最为擅长的事情吗? 第三四一章 选择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等我说话就抢先开口道:“咱们先往九宫阵中心看看,那里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我刚一点头就被叶寻拉着赶向了阵法当中,叶寻悄悄向我传音道:“我知道你在怀疑虞枫。你先不要声张,我总觉得这里的布置不像是虞枫的作风。你先别乱了思路。” 我装着没有听见,把头转向了豆驴棺材的方向,看见那边的棺材还原封不动摆地在那里,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叶寻却在这时低叹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我们还没走到中间蛊坑的边缘,就看见一具趴着的尸体。 李冰凝几步抢到尸体身边:“老王?” 那是当初李冰凝失踪之后,带头想要控制我的那个探神手。 那人虽然是趴在地上,可是脑袋却被强行扳到了背后,按在身边的右手死死地抓进了泥里,左手扭曲着别在了身后。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在背后遭受了袭击。 那个探神手曾经落进过身后的蛊坑,他落地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冲出了重围,逃向两座蛊坑之间的隔层,结果被人从背后追上,反剪了他的一只手臂将人按倒在地,又从后面扭断了他的脖子。 李冰凝扳开了尸体压在地上的手掌,我才看见那人手心里藏着一支被捏碎了的试管。 那人在临死之前应该一直拿着试管在向前狂奔,直到被杀时才在剧痛之下将手心里的试管攥得粉碎。 我虽然能闻到试管当中传来的淡淡香气,却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看向李冰凝时,后者也摇了摇头。 一直站在我们身边的叶寻却在这时开口道:“我估计的果然没错,每一座蛊坑里都有一座地下暗门。” 我早就看到了蛊坑中心的暗门。我们一路走来,每座蛊坑里都能看见一扇平修在地上的铁门,门后的阶梯一直修进地底,却不知道通往何处。 如果我没猜错,原先在蛊坑里肆虐的蛊虫,应该是被某种信号引进了蛊坑中的暗门。 李冰凝循着地上的痕迹走到暗门边缘:“老王是从门里跑出来的。他当时应该是跟着什么人一起走下了暗门,被对方发现之后才遭到了追杀。” “望远镜给我。”我踱到九宫图边缘,举着望眼镜向五毒教总坛的方向看了过去。 五毒教的亭台楼阁仍旧隐没在云雾当中,目光所及仍旧只是五毒殿的冰山一角。 从我所在位置向前不远就是一片连接着五毒大殿的水草地,有人用刀拨开地面的野草试探了两下:“草地下面藏着泥潭,不好走啊!” 被浅草掩盖的沼泽本就凶险万分,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不会踩进泥沼陷入泥潭。更何况,前方还是以毒物著称的五毒教总坛,仅凭“五毒”二字就注定了这片沼泽是生人勿进的毒虫地域。 我正在沉思之间,将两把长刀连在一起的李冰凝轻轻拨开远处一片的野草,露出了一块两尺见方的石块:“这里的石头,应该是供人落脚的地方吧?” 那块石头虽然青苔满布,却仍旧能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如果附近还有类似的布置,就说明五毒教曾经在沼泽里用石块堆积出了一条供人进出的通道。 “我去看看。”一个探神手从附近找了一根木棍绑在刀柄上,拎着长刀跳上石块,试探着拨开了附近的野草,与他相距两米之外的地方果然露出了一块相同的石头。 那人用刀在石块上敲了几次,才纵身跳了过去…… 那人用同样的方式连续跳出了十几米之后,再次停下身来,可他脚下的石头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托着他向左挪动了几尺,那人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进泥里。等他稳住了身形,一块块圆形的石墩就像是意欲捕食猎物的毒虫,纷纷在藏身的浅草当中现出身形,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拢而来。 与此同时,被那人踩在脚下的石墩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向了泥水当中。 那人在一瞬之间慌了手脚,踩在石头上来回乱挪,却不知道该跳向什么地方。 “稳住!”李冰凝急声怒吼之间,几步赶到水边飞快地计算起了石块的方位,“往左,跳到十一点钟的方向,隔一个石墩子,跳到后面去。” 李冰凝的意思是让他别碰正前方的石墩,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这段距离大概有四米左右,对于常人来说绝难做到,但是对于修炼过轻功的探神手,只要有一个借力的地方,不难跨越四米的距离。 那人猛然发力之间,手操着木棍跃身而起,人在半空当中举棍向前方石墩点了过去。 对于高手而言,这点力道足够他借力御风再次前行了。 那人将木棍点向石墩的当口,李冰凝不觉松了口气。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木棍尾端与石墩接触的一刹那间,竟然像是一条被人拉到极致又忽然放手的皮筋,带着风声往那人身上抽了过去,绕着对方手臂连缠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被那人握在手里的棍头,忽然拧转方向,露出两颗形同钩刃似的獠牙,狠狠咬上了对方手腕。 还在空中的探神手惨叫一声摔进了泥水当中,双手握着缠在身上的“木棍”死命挣扎了几下,就被翻滚的泥浆吞没了身形。 短短片刻之后,我看见一条将近两米、前后粗细相同的黑蛇从水里游了出来,趴在岸边缓缓舒展身躯,把自己绷成一条直线之后,渐渐僵硬地趴在了地上——这就是刚才那个探神手拿起来探路的木棍? 我试探着抓起那根“木棍”轻轻挥动了两下,从手感到外形都跟一截折断了的树枝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我没亲眼见到这根“棍子”化蛇伤人,也一样会认为这是一根折断了的树杈。 我干脆把“木根”扔在地上一刀砍了下去,直到鲜血迸出,那条断开的黑蛇才再次露出了狰狞,竖起蛇头“丝丝”的一阵鸣叫。 周围探神手顿时乱刀齐下将黑蛇砍成了数段,附近草丛当中随之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等我回头看时,十多根“木棍”已经扭动着身子游进泥水当中,与沼泽的泥浆混成一色,消失了踪影。 我正在皱眉之间,忽然听人喊道:“你们快看那边,老李……老李的骨头……” 我转头看向那个探神手沉入泥浆的方向,一副穿着探神手服饰的白骨已经浮上了水面,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他没能跳跃过去的那块石墩上。 那副白骨除了全身血肉全消,就连衣服都没发生半点破损,背包也还背在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散落的骨骼双手搭在身前,盘膝而坐、目视前方,似乎是在等待另外一个同伴的到来。 “白骨引路!”李冰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王兄,你听说过白骨引路吗?那是苗疆的一个传说。在苗人的眼里,不是任何人都能变成鬼魂,正常死亡的人都会回归到先祖之地,只有恶死之人才会变成邪鬼。” “传说,在山川沼泽深处,常常会出现化成了白骨的邪鬼,看到白骨领路的人,往往会跟着白骨指引的方向前行,直到走进鬼门,或者……” 李冰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忍不住问道:“或者什么?” 李冰凝正色道:“或者是被白骨指引到鬼神的聚集之地,从而得到鬼神的馈赠。”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按照你的说法,不是等于说,白骨引路未必就是坏事儿?” 李冰凝点头道:“对!传说,只有大智大勇的人,才能在白骨的指引之下找到鬼神之地,并且活着出来,成为当世英雄。” 李冰凝正在说话时,托着人骨的石墩子忽然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缓缓转动了起来,直到把白骨面孔对准了两点钟方向才停了下来,座上白骨随之伸出手掌指向了远处。 那里的野草竟在人骨的指点之下向左右分散开来,一只石墩从草叶之下缓缓移出,正对着人骨那根白森森的手指停在了水里。 与此同时,伸手指路的人骨也在一瞬之间蓦然崩散,一块块散落在水里,只剩下一只背包还立在石墩之上。 李冰凝沉声道:“那是白骨在给我们让路,它的意思是让我们踩着他所在的石墩子往前跳,落在他指引的地方。” 我看向两座矗立在水中的石墩道:“白骨引路,只有一次,还是每隔一段距离就需要再来一次?” “不知道。”李冰凝摇头道,“我也是听一个苗疆蛊师喝多了之后讲出来的传说,就连他自己都没遇上过白骨引路的情况。” 我指着面前的泥沼道:“这片沼泽就算直线向前也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就当五百米算,每隔两米出一个石墩,咱们得付出多少条人命才能一路踩过去?” 李冰凝摇头道:“想从这儿过去的确不太可能。那我们就只能走蛊坑里的暗道了。” 蛊坑下面的暗道也未必安全。所有蛊虫都已经撤进了密道当中,我们下去就等于是一脚踩进了虫子窝里,我们有几个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第三四二章 兵分两路 - 神隐 - 苗棋淼 我稍一思忖之后开口问道:“李冰凝,你觉得怎么走好?” 李冰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个人倾向于下地道,最起码下面还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况且,那些苗疆蛊师应该也进入了暗道。但是……” 李冰凝话锋一转道:“现在你才是队伍的主导,我愿意服从你的决定。” 李冰凝把主导权交给了我,我却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 叶寻从我身后走过来道:“白博士应该下了暗道,我们这些人里,除了她,没人带着试管。你不下去救她?” “让我想想。”这是我第一次在救不救人的问题上犹豫。 我正在沉默之间,有人低声说道:“咱们不是还有一个药师在吗?要是把他放出来……” “不行!”我冷声道,“谁敢去碰豆驴,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话可能是说得重了几分,立刻就引起了探神手的反弹。有人当场怒吼道:“王欢,我们这一路上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兄弟,让你叫醒一个药师怎么了?” “你给我闭嘴!”李冰凝怒指对方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统领!”那人反驳道,“这一路上,殿后的人是我们、冲锋的人是我们、探路的人还是我们,我们五十多个兄弟,现在连一半儿的人都没剩下……” 李冰凝不等对方说完就怒吼道:“我让你给我闭嘴,你听见没有?” “统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得把话说完。”那人眼圈微红着沙哑声音喊道,“统领,你不看看王欢这一路上都做了什么?” “要不是王欢两次算计我们,我们能死伤那么多兄弟吗?” “王欢不地道,他的人也添乱!要不是王欢身边那个姓白的女人,我们又怎么会折了好几个弟兄。” 那人喊到这里,才像是累了一样稍微停了下来。李冰凝冷然问道:“你的话说完了?” “没有!我还要说!”那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统领的威严,只想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李冰凝的声音也冷到了极点:“没说完,你就继续说。” 有人轻轻拽了那人一下:“斌子,别说了!” “不行,我要把话说完。”斌子甩开那人之后,带着哭腔喊道,“统领,我们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你的话我们从来没有不听。” “我们是看在你的面上替王欢拼命。可我也想问一句,凭什么,我们能拼命,王欢不能?凭什么,我们的人可以死,王欢的人却叫都不叫?” 斌子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李冰凝冷声道:“你的话说完了?” 李冰凝见斌子没有出声,才沉着声音说道:“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王欢,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死光了,王欢也不能死。” “统领……”斌子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李冰凝时,后者忽然从身上抽出匕首扔向对方。寒光闪烁的匕首在空中转动了两圈之后才倒插在了斌子脚前。 斌子猛然抬起头来,像是第一次见到李冰凝一样圆睁着双目颤声道:“统领,你要处置我?” 李冰凝面无表情道:“家法在这儿,你自己了断吧!不听命令的手下,我不需要。” 斌子颤抖着双手看向地上的匕首时,所有探神手都围了上来:“统领,你饶了斌子吧!他就是一时糊涂。” “斌子,你快给统领道歉……”有人不断推着斌子的肩膀让他过来道歉,斌子却倔强地抬头,像是等着李冰凝最后的决定。 有人干脆到了我身边:“王……王哥,你给说句话,现在只有你能救斌子了。我们……我们……我们全都听你的。” 我知道,李冰凝一直都不说话,就是为了把“做好人”的机会留给我。 可是,我做了好人,他在探神手心中的威望就会一落千丈,甚至会无法立足。 他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就放弃了自己在探神手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甚至还要放弃探神四秀之名。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佩服李冰凝了。 我爸跟我说过:心中有所坚持的人非智即愚,非圣即魔。我不知道李冰凝是不是傻,是不是陷入了魔障,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他在义无反顾。 我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下,斌子蓦然怒吼道:“别求他!我死也不用他救!” 这一次,连李冰凝都已经收不住局面了。到了这个时候斌子还不知道收敛,等于是逼着李冰凝杀他。 李冰凝脸色铁青地怒吼道:“全都给我住嘴,立刻执行家法!” 所有探神手全都不情不愿、欲言又止地撤向一边儿时,我却沉声道:“你们不用争了,我去找豆驴试试。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豆驴醒了,怎么都好说;要是豆驴没醒,谁也不许叫他,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王兄……”李冰凝想说什么却被我挥手制止。我凑近李冰凝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有时候,坏人还是我当的好。” 李冰凝微微一怔时,我已经转身往豆驴子的方向走了过去。豆驴的棺材还在那里,周围却多出了不少蛊虫爬过的痕迹,看样子豆驴等于是在虫海里面走了一遭。 我刚刚跳下蛊坑,还没来得及去敲豆驴的棺材,就听见他在棺材里面喊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醒来了!” “老驴!你醒了?”我惊喜过后,额角上却忽的渗出了一丝冷汗——豆驴的棺材动过。 我跟那条巨型蜈蚣对峙的时候一直站在棺材上,棺材距离蛊坑边缘究竟多远,我比谁都清楚。 我走之后,这口棺材肯定挪动过,至少是往蛊坑深处挪出了两三米远。 豆驴子没从棺材里出来,棺材是怎么挪过来的? 我的眼角往四周转动了一下就将蛊坑中的情形尽收眼底。 这座蛊坑里没有暗门,或者说,暗门就在棺材的下面。 有人从这里下了密道?还把棺材挪过来压在洞口上了? 我正思量的工夫,豆驴的声音再次从棺材里传来:“我已经醒了,但是还不能走出棺材。不过嘛,帮你解毒还是可以的。” 豆驴没管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王欢,你是在纠结,应该飞渡泥沼,还是应该潜入地道吧?” 我下意识地点头道:“嗯,对!” “要我说,你就该兵分两路,两边都走。”豆驴的话,让我当场愣在了那里。 豆驴却慢悠悠地说道:“我先说一句你们会相信的话吧!” “沼泽和密道都是凶险万分,无论走哪一边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如果你在其中一边折损了大批人马,就别想再走另外一边。不如将人手分开,两边都试一试。” 李冰凝看向我点了点头道:“兵分几路,是探神手惯用的手法,就算不能到达目的地,也能带回各个岔路上的情况。” 豆驴等李冰凝说完再次说道:“既然你觉得有几分道理,那我就说一个你们不信的理由。” 豆驴子道:“安然跟着苗疆蛊师,从棺材下面的暗门进了密道。他们故意用棺材盖住入口,又把那个姓王的尸体拖到主坑边上,就是为了让你们从主坑的方向下地道。”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问道:“你能肯定吗?” “我不会听错!”豆驴子又说道,“还有一件你们更不会相信的事儿,那就是洛芊芊走的地上沼泽。” “你说什么?”我一直都在纳闷豆驴子怎么就敢一次次地肯定洛芊芊的位置。 豆驴子呵呵笑道:“你看,我都说了,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这不就不相信了吗?” 李冰凝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王兄,你准备走哪边儿?” 我看向叶寻道:“叶寻,你带人抬着棺材从密道走,一路上小心。我走沼泽。” 叶寻微微一愣,才算点了点头:“你也小心点。” 李冰凝道:“二队,抬上棺材跟着叶兄走,一路上听叶兄的吩咐。谁敢阴奉阳违、不听号令,家法从事。” 李冰凝挥手道:“一队,你们跟我一块儿随着王兄走。都去准备。” 豆驴子不等探神手分散开来就说道:“王欢,你把蛊坑之间的隔断给挖开,把里面的木头取出来,那是真龙木,可以克制低阶蛊虫,你拿着做踏板过沼泽吧!” 我早就猜到隔断蛊坑的土拢当中藏着某种东西,才能让蛊虫相安无事,只是我不懂药理,不敢轻易挖开土拢而已。 豆驴子郑重其事地说道:“但是,你记住,真龙木只能克制毒王之下的蛊虫,遇上毒王,它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遇上毒王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别给它任何的机会,否则就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我急忙问道:“怎么才能分辨出毒王?” 这一路走来,我总觉得能够称王的毒虫都有一定的智慧,不止会等待机会,也会制造机会。 可我却分不出哪条虫子才是真正的毒王。 第三四三章 兵分两路2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子想了想才说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去详细给你解释毒王的特征,但是,你记住,但凡毒虫中的王者,都在两个极端。” “第一,毒王要么天生异象,要么平淡无奇。第二,毒王所到之处,要么有万虫前呼后拥,如迎王侯;要么就是所有毒虫退避三舍,如遇猛虎。” 豆驴子的解释太过笼统了一些,听得我直挠脑袋,豆驴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就是所有毒王都是凶横暴戾之辈,不允许对方有任何挑衅,哪怕是伴侣也不行。你明白了吗?” “大致还行吧!”我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之后,豆驴忽然道:“王欢,你过来!” 我贴近棺材边缘,豆驴子也把棺材稍稍地掀起来一点,从里面递出来一个包裹:“这里面是毒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被毒王咬伤,赶紧吃下去,以毒攻毒,说不定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等再遇到我的时候,我再想办法帮你解毒。” 我用手掐着包裹一角把东西给拽了出来,豆驴子马上合拢了棺盖,似乎是不打算让我往里面多看一眼。 这时,拆掉了真龙木的探神手也把木头做成一米长短、像木屐一样带着绳子固定脚掌的踏板,又给每个人带上一块以备不时之需的木板,列队站在了李冰凝的身后。 豆驴子像是知道外面的情景,伸手在棺材上敲了两下:“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抬棺材?” 四个探神手强忍着怒火把棺材抬起来时,身形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满眼震惊地向我看了过来。我的目光扫到他们落在地上的脚印,心里顿时微微一惊——棺材变沉了。 从地上的脚印上看,棺材的重量至少也超过了六百斤。我背着豆驴子满山狂奔的时候,棺材绝对没有这么沉。 那四个探神手之所以会出露出震惊、敬畏的眼神,就是因为他们以为这是棺材原先的重量。一个能负重六七百斤还步履如飞的人,足能跻身顶尖高手之列,不由得他们不怕。 我斜眼看向几个探神手轻蔑一笑,转过了身躯:“叶寻,你自己小心。遇见白博士,尽可能保住她的命。” “我知道了。”叶寻第一个走进了地下暗门。 我看着他们陆续离开,才带队走进了地上的泥沼,踩着踏板一点点往泥沼中心蹭了过去。我还没走出多远,李冰凝就从我后面赶了上来:“王兄,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直走,用最快的速度通过沼泽地。”我低声道,“那个苗疆蛊师没说,如果不按白骨指引的方向走,会怎么样吗?” “没说。”李冰凝低声道,“可我觉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传说这个东西大同小异,其他地方的传说……” 李冰凝在说话之间,我们已经偏离了那个白骨指定的石墩子,可我越走就越是觉得不对。 我们刚刚走进沼泽的时候,还能看见远处有毒虫逃窜,从偏离方向开始,我们附近能看见的毒虫就越来越少,直到消声觅迹。 李冰凝先我一步扯出了兵刃:“传令下去,小心戒备。” “小心戒备!” “小心戒备!” 跟在我们后面的探神手不断传令之间,我和李冰凝的脸色同时一变——我们后面的人少了一个。 穿越沼泽最好是一个跟着一个排成纵队前进,这样更容易彼此照应,分散开来反而容易掉进淤泥。 我和李冰凝同时转头之间,末尾的一个探神手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老余呢?他刚才就在我后面。” 李冰凝急声问道:“你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真没有!”那个探神手连连摆手。 我侧开身子往队伍背后看了过去,茫茫沼泽上除了随风晃动的青草,甚至看不见一点涟漪。一个训练有素的探神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没等我转身,我对面的探神手就喊道:“统领,你们看那边!” 我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来一座石墩,刚才消失的那个探神手化成的白骨正端坐在石墩上,缓缓抬起白森森的手指,指向我们刚走过来的方向。 李冰凝连续挪了两步才喊道:“继续走!我殿后!” 跟我们一块儿过来的斌子咬牙道:“还是我殿后吧!” “闭嘴!”李冰凝怒喝道,“你再敢违抗命令,我现在就踢你出去。” 斌子咬牙看向我道:“王欢,你怎么说?” 我摆手道:“你们往前走,我和李冰凝殿后。” 斌子这才带人从我和李冰凝中间走向沼泽深处。我等到队伍全部过去,才跟在队伍末尾,拔出了一把匕首,悄悄把光滑如镜的刀身对准了自己身后,每走几步就往刀身扫上一眼……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一道水波向我背后飞速袭来,直到贴近我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忽然沉进了水里。我抽出马格南,将手绕过自己身前,从腋下伸出枪管斜对水面扣动了扳机。 震耳的枪声蓦然暴起之下,所有探神手全都转过了身来,不约而同地架起了*,被我盯住的水面上却翻出了几块被枪打碎的肉块。 我虽然一时半会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的尸体,却判断出那只毒虫肯定不大,最多也不会超过我巴掌大小。这么一个小东西能把人弄进水里? “王兄……王兄……”站在我侧面的李冰凝颤声低呼道,“你看我背上是什么?” 我的目光扫向李冰凝肩膀之间,背心不禁窜起了一股寒气——我在李冰凝背上看到了一只小孩一样的小手。 只有筷子粗细的小手一边一个地落在李冰凝的肩头,乍看之下就像是有个淘气的小孩用手搭着李冰凝的肩头,吊在他背上藏了起来。 我抬手示意伸手的探神手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悄声说道:“你转过去,慢点转。” 李冰凝慢慢挪动着脚步侧过了半个身子,一只像是猴子一样全身长着褐色长毛、没有尾巴的东西也在他背后现出了全貌。 那只“猴子”加上手臂,也只能达到李冰凝半身的长度,就算用双手坠在李冰凝肩头,两脚只不过堪堪蹬在他的腰间。可是那东西的脑袋却大得出奇,看上去就像是把一个正常人的脑袋砍下来接在了猴子身上。 我看见那只怪物的同时,它也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两只差不多占据了它半张面孔的圆眼与我目光对碰的刹那间血光四起,我没看见对方张嘴,耳边却炸起了一声像是鬼哭般的尖笑。 笑声入耳的刹那之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像是被人扎进了一把钢针,不仅剧痛钻心,人也跟着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上。 我勉强稳住身形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抓起金狼面具扣在了脸上,隔着面具重新看向那只怪物。 对方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声历啸足够让我短暂昏迷,对我看都不看就转过了身躯,从口中弹出一条半尺多长的舌头,舔向了李冰凝汗毛倒竖的脖颈。 尖细的舌尖顺着李冰凝雪白的脖颈一点点地舔上对方的耳垂,飞快地探向了李冰凝的耳眼儿…… 已经被逼到山穷水尽的李冰凝再也顾不上危险,猛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他的手掌还没碰到刀柄,我已经喊道:“别动!” 我怒喝声起的瞬间,那只怪物也蓦然转过了头来,再次与我瞪视在一处。 我的“生死凝眸”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发动,两道目光凌空相撞之下,对方竟然像是受到重击,忽地扬起了头来。等到它把脑袋重新扳回原位,我手中的蔑天也已经向它眉心当中直刺而去。 那只怪物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上一把夺命钢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刀尖刺穿了眉心。 我毫不停顿地推刀急进之下,蔑天的刀锋破开了对方头颅,从脑袋中带血而出。我手握刀柄猛力往外一带,将怪物的尸体挑在了空中。 李冰凝还没松上口气,被我刺穿头颅的怪物却像是一只被人飞快充气的皮球,圆滚滚的鼓了起来。 “快扔出去!”李冰凝还没把话喊完,我已经把怪物甩上了半空。像皮球一样的尸体在空中连续翻滚了几圈之后,“砰”的一声炸得粉碎,带着腥臭的绿气瞬间弥漫开来。 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探神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就听见刺耳至极的鬼哭一声接着一声地从我们附近传向远处。 不到片刻的工夫,远处的鬼哭再次折返回来,围在我们不远处响成了一片。乍听上去就像是数十只刚才那样的猴子蹲在远处草叶当中对着我们厉声尖叫。 李冰凝的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快跑!水鬼要过来了!” 李冰凝所说的水鬼,大概也就是民间传说里的水猴子、水虎或者日本神话里河童一类的东西。刚才那只猴子与神话中的河童多少有几分相似,可我不觉得它会是水鬼。 但是现在也不是我应该去考虑那是什么物种的时候,我该想的是往什么地方逃命。 第三四四章 退守祭坛 - 神隐 - 苗棋淼 李冰凝带出来的探神手到底是精锐之士,大敌将近仍旧临危不乱,飞快地收缩阵型,摆出了向外防御的阵势,等待着我的下一步命令。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往白骨手指的那个方向冲。” “撤!”李冰凝一声令下,探神手开始交相掩护着向外撤离,斌子却在这时脱离阵型:“统领,咱们不能往那个方向走。我们进入沼泽不远,赶紧撤回去还来得及。往那个方向走,万一落进重围。” 这一次,李冰凝却连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直接抓过同伴手里的弩箭,对准斌子扣动了机簧。对方也没想到李冰凝会痛下杀手,当即被人一箭贯穿。 李冰凝却对死不瞑目的尸体看都不看,抬手将弩箭丢还给了手下:“马上撤退!” 全队探神手一言不发地变换了阵型,向沼泽中心飞快撤离。 不到片刻的工夫,我就远远看见斌子浮在地面上的尸体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伸手抓住自己胸口的弩箭,一寸寸地抽出体外,将鲜血淋漓的箭锋指向了人群中的李冰凝。 李冰凝微微一怔:“王兄,你的枪借给我!” 我举枪挡在李冰凝身前:“不能停,继续往后撤,我给你们殿后。快走!” 一个个探神手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之间,斌子身后的沼泽也掀起了一道道水波,就好像是有无数水虎掀开地上的泥浆,潜身在淤泥之下破水前行。 “埋炸*药!”李冰凝再次下令,两个探神手脱离队伍蹲在淤泥当中飞快地埋药,其余人马将弩箭对准两人身侧作为掩护,连连后撤。 我们刚刚拉开了一段距离,就连原本在地面平齐推进的水波忽然向两边分散而去,绕开了那两个还没完全安装好引线的探神手,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弧形之后,重新聚集在一起,再尾随在队伍背后,向我们飞速靠近。 那两个人微微一愣之下,伸手把埋进泥里的炸*药给拽了出来,抱在胸前向水虎背后快速冲来。 两个人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仅仅冲出几步之外就拉开了引线。丝丝带响的火花在两人手中飞射而出的瞬间,两个人竟然在全身剧颤之中同时停住了身形,下一刻间,他们胸前就各自探出了一只带血的猴爪。 犹如钢刀般从二人背后刺出的手臂鲜血淋漓的在空中停顿了一刻之后,马上向后抽出,在尸体上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藏在泥里的水虎不仅凶猛至极,而且懂得诱敌,先是绕过探神手埋藏炸*药的范围,吸引两人回头增援,藏在远处的水虎立刻尾随而至,出其不意地将两人一击毙命。 两具尸体倒地不久,被他们压在身下的炸*药就轰然爆炸。支离破碎的尸身被掀上半空之后,燃动着烈火散落在地。 炸*药爆开的巨响就像是给水虎发动了总攻的信号,数以百计的猴影从泥浆当中破水而出,伸展双臂,或高或低的在空中微微停顿之间,我只觉得苍天烈日全被满是泥浆的猴影遮挡而去,天昏地暗、泥腥四起。 短短刹那之后,空中的水虎就已全数落地,四肢并用地向我们连续弹跳而来。探神手干脆甩开脚上的木板,双脚踏在泥浆当中持弩点射。 “放箭,层层阻击,往后撤!”李冰凝大声指挥探神手反击之间,自己也抖开*,向遍地而来的水虎不住点射。 一开始,探神手还能从容不迫地继续后撤;不久之后,大片水虎蜂拥而来,探神手发出的弩箭已经明显无法阻挡水虎结队冲锋了。 一个探神手摘下自己身上的背包扔给同伴,自己抓出包里的炸*药:“你们先走!能活着回去,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接过对方背包的人仅仅点了点头就挥刀冲向了李冰凝:“统领快走,他拿的是*。” 李冰凝带着人马飞身奔走之后,那人抓着炸*药扑向了敌群。我眼看一只水虎在他身上凌空跃起,双手如钩地剜向了那人双目,血淋淋地抓出了两只眼珠。 那人却在惨叫之间死死地抓着炸*药踉跄前冲。一只只水虎也在瞬间扑向了对方身躯,挥动利爪不断撕下对方的血肉投向空中。那人却在血肉纷飞之中披血前行,直到体力不支,才抱着炸*药跪倒在了地上,周围水虎却在瞬间向他蜂拥而去。 “轰”——炸*药掀起的火光终于冲天而上,无数猴影漫天乱舞,刚才还遍地乱窜的猴群顿时被清空了一片。原本快要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的水虎群终于在那名探神手付出尸骨无存的代价之后被生生打乱了阵型。 烈火烧焦皮肉的气味随风而来时,我和李冰凝也终于带着剩下的探神手冲出了水虎包围的范围,一座用岩石垒成的祭坛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上祭坛!”我虽然不知道祭坛能不能挡住水虎的攻势,但那已经是我们唯一能找到“据险而守”的地方。再在沼泽中乱跑下去,我们就算不被水虎包围,也得陷进淤泥。 重新装好弩箭的探神手立刻围成半圆,不断阻挡着冲进的水虎群开始两两向后撤离。 我和李冰凝冲上祭坛之后,立刻回身增援同伴,没想到负责殿后的两个探神手已经被水虎扑倒在地。李冰凝微微闭眼之间,往后倒退了一步,像是不忍去看同伴惨死的情景。 可是,祭坛之下的水虎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对方,片刻之后,就把两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给扔到了祭坛上来。两颗带血的首级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上面的皮肉被撕掉了大半,处处露着血迹斑斑的白骨。 一个探神手当场失控:“妈的!老子下去跟它们拼了!” “站住!”李冰凝抬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守住祭坛,谁也不许乱动。” 从我们登上祭坛开始,水虎群就止步于祭坛之外。现在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但是死守下去却是后果难料。 短短片刻之间,围在祭坛附近的水虎就越来越多,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猴形的身影,无论把目光转向何处,看见的都是如同水波一样浮动的红光。 李冰凝踩在祭坛边缘道:“传说中的水虎是溺水之人的怨气化成的阴物。一般的鬼怪都害怕阳光,我们在这儿守到中午,或许能等到对方蛰伏。” 我看向远处大大小小的猴影:“这些东西真是水虎?” 水虎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河童,关于水虎的传说,一般都集中在黄河上游和江淮一代。下面那些猴子的形象跟水虎只有三分相似,除了身形像猴子之外,背后没有龟甲、脸上没有鸟嘴,头顶更没生有半透明的碟形薄膜。更重要的是,水虎一旦出水就会全身无力,可是下面那些猴子却足能将人生生撕碎,这些都不是河童的特征。 李冰凝沉声道:“我也觉得不太像。但是我们现在只能赌一赌它们怕不怕阳光了。” 我们昨晚在蛊坑当中激战半夜,清晨才开始横渡沼泽,现在距离正午只不过还有几个小时而已,是不是水虎,很快就能分晓。 天上烈日渐渐升高,地面上的水虎也开始逐渐躁动不安了起来,不到一会儿,就有水虎掘开地面的淤泥,潜进土里把自己埋进了泥浆当中。 盖过了水虎的地面很快就变成了一座浅浅的水坑,偶尔才会冒出几颗气泡,如果不仔细去看,只会把那当场一条潜在水坑里的草鱼。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越来越多的水虎就陆陆续续地潜进了淤泥当中,等到烈阳当空,地面上已经没了水虎的影子,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挨着一个的水坑。 李冰凝挥手道:“探路!” 一个探神手放下装备小心翼翼地走下祭坛,绕着地面上的水坑慢慢走向远处。他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潜在水里的怪物。 可他走到十多米之后,却仍旧一不留神滑进了水坑当中,一只脚踩进坑里直没小腿。对方猛地一个激灵从水里抽出脚来,拔刀对准了地面。 李冰凝同时带人端起*在祭坛边缘围成了一圈,箭锋直指水面,为的就是掩护对方及时撤退。 那人举着长刀等了好一会儿,水下却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就好像是从来没有潜入什么怪物。 那个探神手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走向了猴群外围。对方一直走到了包围圈外,才快速折返了回来,走到祭坛边缘还不放心,再次转身走出包围…… 那人来回走了两趟之后,才放心道:“统领,下面没有危险。” 李冰凝也松了口气:“互相掩护,尽快通过包围。带好木板,咱们得尽快穿越沼泽。” 仅剩的几个探神手正准备离开祭坛的当口,我却挥手阻止道:“全都别动。我觉得有问题。” 刚才探路那人不悦道:“能有什么问题?我都走了两次了,不还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要是害怕,我背你过去,别耽误时间。” 李冰凝脸色一沉:“你怎么说话呢?” 第三四五章 退守祭坛2 - 神隐 - 苗棋淼 李冰凝虽然在训斥手下,却并不同意我的看法:“王兄,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阳光就是所有阴物的克星,没有什么鬼怪能在中午阳气最足的时候肆意横行,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撤离吧?” 李冰凝是在提醒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午时才是全天阳气最重的时候,过了下午一点,午未相交,阳气就会稍稍减弱,到了申时之末也就是下午五点之后,阴阳又会开始转换,强横的鬼怪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我们现在只不过是到了沼泽三分之一的地方,想要横跨沼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险阻尚未可知,谁能保证我们可以在傍晚之前就通过沼泽? 我看向李冰凝道:“如果换成全靠本能进食的蛊虫,我当然不怕。但是,那些猴子的智商很高,你就不怕他们是在埋伏?” “这个……”李冰凝也是微微一惊。 刚才探路的人不服道:“你怎么就能证明他们是在埋伏?你要是不信,我再探一次。” 那人的情绪,我可以理解。他未必是在针对我,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服这口气罢了。 换成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在猴群当中几进几出,终于确定路线之后,忽然又一个人跳出来,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全盘否定,他都会翻脸,这是人之常情。 那人说完之后又大步走到了猴群中间:“我现在就站在这儿,我走一步,你们就走一步。我就不信,能出现什么问题。” 我没有理会对方,直接从祭台上跳了下去,靠近其中一个水坑,慢慢将耳朵贴近了地面,不久之后,我就听见水坑之面传来这一阵被强行压制呼吸。 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在埋伏对手时,都会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之下,猎物越是接近,他们表现得越为紧张。这种精神上的亢奋会一直持续到战斗完全结束为止。 呼吸急促就是精神亢奋的表现之一,人能强行压制呼吸的声音,却消除不了那种亢奋,听对方呼吸就足以判断是他们是在蛰伏,还是在埋伏。 我轻轻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撤到李冰凝身边:“他们是在埋伏,赶紧撤回去。” 李冰凝稍一犹豫,立刻向站在远处的那个探神手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别发出声音,悄悄后撤。 那人顿时急了:“统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犹豫不决啊?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等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哇!” 李冰凝顿时怒道:“我命令你给我回来,马上。所有人全都撤回祭坛,谁敢违抗命令就地处决。” “是!”那人终于垂着脑袋答应了一声,可他刚刚走出两步,围在他身边的水坑同时泥浆暴起,十多支水虎跃空而上,从四面八方向那人凶猛扑去。 那人大惊之下扬手一刀向外劈出,将一只水虎凌空砍成了两段,断开尸体还没落地,他就被十多只怪物同时咬在了身上,惨叫着滚到在地,周围水虎立刻一拥而上,将那人湮没在猴群当中,人体被利爪撕裂的声响顿时隔空而来。 等到一只只嘴角滴血,全身赤红的水虎重新分散开来,地面上除了一滩混进泥水当中的血迹,就连一块白骨都没留下。 我看向一只只舔舐着身上鲜血的水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早就见过水虎的凶残,更不会因为眼前血腥颤抖,真正让我震惊的是,水虎的智商,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怪物。 它们明明可以嚼碎人身上任何一块骨骼,却偏偏留下了两颗人头扔上祭坛,为的就是激怒上面探神手下去跟他们拼命。 它们明明无惧阳光,却装出忍受不了烈日暴晒的样子,陆陆续续的钻进泥里,哪怕是被人踩在头顶也不肯出来,为的就是趁我们撤离祭坛时,把我们一网打尽。 即使一般的兽群也做不到这点,他们却差一点就埋伏成功了。 我看向面色凝重李冰凝道:“你说,那些怪物是不是能听懂人话?” 李冰凝的脸色顿时一变。 那些怪物是在李冰凝下令之后,才突然发动了攻势。在他们潜藏之前,李冰凝也站在祭坛边缘说过水虎害怕阳光。 如果,它们听不懂李冰凝在说什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李冰凝骇然看向地面水虎时,对方竟然露出了阴森笑意。 李冰凝脸色发白的问道:“王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紧盯着其中一只水虎慢慢说道:“先等等看。往往毒虫聚集之处,都有克制毒虫之法。鬼怪也是如此。我不信他们丝毫没有弱点,起码,他们就不敢攻击这座祭坛。我们先守住祭坛再说。” 我说话之间始终没有放开水虎双目,我明明看见一丝恐惧在水虎眼中一闪即逝,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句话触动了对方的神经? 或许能够克制水虎的东西,就在我们脚下的祭坛当中。 这座用青石累积起来的祭坛,大概只有百十平方的面积,上面除了青苔和石缝,再看不见半点奇怪有价值的东西,我和李冰凝在地上找了半天,才在祭坛的一角上看到了一个月亮形标志? 我看向李冰凝道:“苗人崇拜月亮?” “没听说过!”李冰凝摇头道:“我只听说苗人崇拜先祖。” 李冰凝说道:“这座祭坛会不会跟月光有关?昨天是阴历的十五,今天是十六,如果我守在祭坛上,说不定会有线索,可是……” 李冰凝不禁苦笑道:“算了,就算真有什么变故,我们现在也没法突围。听天由命吧!” 李冰凝闭口不言,祭坛又安静了下来,湿漉的泽地却在日光猛烈的照射之下水汽氤氲,方圆数百米空气都像是高温之下轻微的颤抖,整片沼泽似乎在涌动的热浪当中渐渐扭曲。 我在几次昏昏欲睡之间,忽然间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脚边缓缓靠近,我猛的一下从瞌睡中惊醒了过来,往自己脚前看了过去。可我脚前却是空空如也。 我刚想伸手擦汗眼角余光却扫到腿边上一只手印——刚才我脚前不是没人,而是他在我睁眼之前,从我身边绕过去了。 我微微侧头之下,靠在我背后的李冰凝也同时转过了头来。我与对方四目相交的瞬间,李冰凝的瞳孔里骤然闪过一道血光,两只眼睛就像是一双滴血而成的涟漪,带着赤红颜色一圈圈的向外扩散而去,仅仅片刻就占据了对方大半个面孔。 我在李冰凝眼中血光流动的瞬间,就伸手抓住了身边的匕首,直到对方眼眶向外扩散时,我已经用刀尖顶住了对方咽喉。 李冰凝却像是浑然不觉,危机来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不放,沉浸在血光中的瞳仁似乎变成了两只顺时旋动的旋涡,牵引着我的目光向他眼中陷落而去。 我一瞬间变得头晕目眩,两只手像是喝醉酒的人虽然还能活动,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本来已经压制住对方的匕首,片刻之后就顺着我的指尖滑落在地。 而我却像是陷入的梦魇的人,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危机来临,鬼影在侧,四肢却怎么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梦中恶鬼扼住我喉咙。 就在我全身渐显得无力之间,我却忽然感到自己脸被喷上了一层温热的水迹,整个人猛然惊醒了过来。 等我在看时,李冰凝仍旧坐在我的对面,大腿上多出了一把刀来,他的嘴角也在不断滴血,整张面孔惨白到了极点:“王兄快走,瘴气……我身上的解毒丹……” 李冰凝话没说完,人已经栽倒在地,可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说沼泽里有瘴气。 瘴气是热带原始森林当中,动植物的尸体常年无人清理堆积腐烂而产生的毒气。沼泽反倒不会产生瘴气,沼泽通常都是一马平川,即使生出毒瘴也会被风吹散,不对在某个地方淤积。 可是五毒原不同,这里本就是在雷公山腹地,四面被山峦封死,加上毒虫聚集,一旦产生瘴气必然无比猛烈。 我们接近五毒原沼泽时已经到了清晨,早上温度不高,沼泽潜藏在积水下的瘴气并非蒸发,到了中午温度渐渐升高,水下瘴气上涌,方圆几百米的范围之内自然变成了毒泽。 我赶紧转头往四周看去,整座沼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腾起了玫瑰色的烟雾,氤氲浮动玫瑰烟雨,瑰丽炫目却暗藏杀机,守在祭坛边缘的探神手早已经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我和李冰凝却不知道为什么同时产生了幻觉,李冰凝比我还能稍好一点,最起码他在紧要关头,一刀刺中了自己大腿,硬生生把自己从幻象当中挣脱了出来,又咬破了舌尖往我脸上喷出了一口鲜血,才把我从毒瘴中惊醒。 李冰凝已经快要失去了意识,却还在像是梦呓一样反复说道:“王兄,快走……快走……别忘了约定……” 第三四六章 月光 - 神隐 - 苗棋淼 李冰凝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探神手? 那时候,我来不及去感叹李冰凝的执着,立刻把手伸进了李冰凝胸前衣兜,他刚才说解毒丹就在哪儿。 我的手刚刚伸进李冰凝兜里,人就跟着愣住了——他的兜里只有那么一颗丹药,给了我,他只能长眠毒泽。 我仅仅迟疑了一秒,就把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自己拿出豆驴给我的毒丹吃了下去。 李冰凝很快就醒了过来:“我怎么没事儿?” 李冰凝咂了两下嘴道:“王欢,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自己不吃丹药,你不能死知道么?不能死。” 我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吃过解毒丹了,你的手下也吃了。他们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解毒丹?”李冰凝微微一愣之后再次暴怒:“你吃的是毒丹吧?吕以非给你的毒丹?” 李冰凝恨铁不成钢似的,用手指点着我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吃毒丹,你自己吃我的丹药?那颗丹药是花了重金从苗疆蛊师那里求来的,能破毒瘴,避毒虫。你吃的那是什么,你是在赌命,你知道么?要赌命也该我去!” 我淡淡说道:“我没有让女人替我赌命的习惯。” “你……”李冰凝的脸顿时一阵通红,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衣兜。 我刚才伸手拿药的时候也触碰了那种柔软。 李冰凝脸色微红道:“是女人又怎么样?探神四秀本来就是两男两女。” 我轻咳了一声,其实我顺嘴揭穿了李冰凝的秘密之后,自己也有点尴尬:“那个……我觉得你应该在手下面前保持点威严,他们就要醒了。” 李冰凝转头看向即将苏醒的下属,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的手下。” “没什么可谢的。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同伴。”同样的话,我也跟随心说过,李冰凝和随心反应截然不同:“或许,我们以后也会是同伴。” 李冰凝重新坐了下来:“全都放低身形,尽可能放缓呼吸,坚持到日落。” 即使她不出声,仅剩的几个探神手也不敢轻举妄动,李冰凝自己取出绷带在我身边包扎着伤口低声道:“王兄,你现在觉得,我们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我沉声道:“我现在反倒觉得,我们生还的希望更大了。” 我指向祭坛下方来回游弋的猴子道:“你觉得那些东西,是鬼怪还是蛊毒?” “鬼怪!”李冰凝毫不犹豫的道:“如果是蛊毒,我早就该被毒死了。” 我沉声道:“五毒教与苗疆蛊师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只会用毒,不懂巫术。他们要那些鬼怪没有任何用处,他们把那些东西养在五毒教核心地带做什么?” 李冰凝道:“或许,他们是为了用水虎喂养蛊虫,也不对,水虎是怨气凝聚的鬼类,蛊虫吃掉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我淡淡道:“那不是水虎,是血眼尸童。” 李冰凝震惊道:“你认识那东西?”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如果,我刚才没在李冰凝的眼里看到旋转的血色旋涡,我也猜不到围困我们的东西就是血眼尸童。 《万象经》里有关于僵尸的记载,血眼尸童就是炼尸中的四凶之一。 根据《万象经》的记载,血眼尸童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僵尸,而是善于炼尸的邪门术士后天炼制的一种凶尸。 血眼尸童最为可怕的地方,不在于锋利如刀的双爪,更不是来去如风的速度,而是它的眼睛。血眼尸童双目足以摄人心魄,让人在瞬间头疼欲裂,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任由对方宰割。 传说,炼制血眼尸童的秘术之所以会失传,是因为炼制者用尽了从某种僵尸身上抽出来的“母血”。 不过,我爸却否定了这种说法,在他看来,僵尸身上不可能带有大量血液,即使有,也不会被人随意抽取。 抛开了传说的真假不论,这里能出现大片的血眼尸童,足以证明,这片澡泽当中有可以炼制鬼眼尸童的东西,或许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僵尸。 我把鬼眼尸童的传说,大致上说了一遍道:“或许,我的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了下面的东西是鬼眼尸童,只不过,一直没敢确定,直到我在毒瘴当中产生了幻觉,才在你眼睛里看到了血色旋涡。” 李冰凝压低了声音道:“王兄,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五尸神么?”我见李冰凝点头才说道:“你不觉得,血眼尸童应该出自五尸神的手笔?” “五尸神?” “在这儿?” “五毒教的核心?” 李冰凝一连串的问了三个问题。 我点头道:“或许,五尸神和五毒教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想我们想象的那样。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一体的存在。五毒教用蛊,五尸神下咒。” 李冰凝迟疑道:“这种事情可能么?” “那我们脚下的祭坛,外面的血眼尸童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睡榻之侧,岂能容人安卧?五毒教再傻也不会把一个潜在的对手放进来,还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造出一个藏尸的毒泽。” “如果说,那是五尸神打进五毒教总坛之后,建立起来的据点,就更不可能了。建造一座尸体为主的沼泽据点,需要多长的时间?如果五尸神能在这里坚持那么久,五毒教早该覆灭了。” 李冰凝摇头道:“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的话,我总感觉,很多地方的都解释不通。你的理由太牵强了。” “或许吧!”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并不充分,起码在五毒教,五尸神为什么会反目成仇这一点上就解释不通。 我会做出这样的猜测,完全是因为兴安岭里的那口棺材,按照棺材安放的位置上看,那明明就是三分天下的格局,如果没有药王谷和五毒教的允许,五尸神怎么会在那里按上一口棺材? 李冰凝道:“其实,我觉得,五毒教和五尸神之间,就像是天敌一样的关系。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互相克制。” 我不太相信命运,但是有的时候,造物主确实给世上留下了各种谜团。他在创造某种生物的同时,往往会给他留下天敌,让他们互相克制。“毒虫出没之处,必有其克星”并非只是传说。 五毒教能够压制苗疆,是因为他们本身不惧蛊毒; 五尸神险些覆灭五毒教,应该是因为他们不惧五毒。试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就算被毒蛇咬得千疮百孔又能如何?死人总不会再被毒毙一次吧? 但是说,五尸神能把祭坛修到五毒教的门口,我却还是不敢相信。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天上的圆月已经渐渐露出了娇容,如水月光洒落毒泽,反倒给如同炼狱般的澡泽平添了几分柔和。 我抬头看向天上明月时,月光也倒映在了祭坛一角,那里正好就是画着圆月印记的地方。 李冰凝兴奋道:“王兄,你没猜错。你看,月光往我们这边移过来了。” 入水蔓延的月光,缓缓挪向祭坛中心时,我和李冰凝也同时退后给让出了自己所在空间。 不久之后,祭台中心就浮现出了三只亮如明月,碧如翡翠的圆圈,呈现品字形列在一处圆圈就像是某种神秘难解的符号,好像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却又故意隐藏了其中秘密。 我看先三个圆环时,李冰凝沉声道:“刚才,我们是不是就坐在圆圈中间了?” “对!”我刚刚点头,李冰凝立刻回身道:“你们过来,刚才你们被毒瘴熏倒之前,有没有产生过什么幻觉?” 几个探神手同时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是闻到了一股花香之后就昏过去了。没看到什么幻觉!” 花香是典型的瘴气,可以致人死命,却没听说能够致幻。 李冰凝回身道:“王兄,我们所坐的位置,可能藏着底下密室。让我们致幻的毒气,应该是从石头缝里渗出来的。” “走!”我几步赶到刚才所坐的位置,跟几个探神手一齐用刀尖挑开了地上石头,我们把石头掀开了几块,看到的却只有一层夯土。 一个探神手忍不住道:“统领,你闻闻,这土里有股子怪味儿,好像是木头烂了的味道,刚才你们中的瘴气不能是从土里传出来的吧?” 我伸手从地上抓起来一把泥土说道:“土里确实有毒,但是也有人动过这里的土。” 用土铸造祭坛,肯定要把土夯实。只有压紧再压紧的实土才能经得起风吹雨打,绝不会让我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抓起一把来。 李冰凝道:“继续挖!” 几个探神手连续往下挖了一米却还不见有任何变化,忍不住抬头道:“统领咱们还往下挖么?” 到了这时,李冰凝也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王兄咱们是不是弄错了?” 我低头往土坑里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往后点,我用炸*药往里打一下试试。” 一个探神手说道:“没有这个必要吧?现在炸*药多宝贵啊?要是浪费了……”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悄悄踢了一下脚。赶紧闭上嘴。 第三四七章 再见洛芊芊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们带进来的装备本就十分有限,连番大战之下又丢失了不少,带在身上的炸*药用一点就少一点,这种东西关键的时刻说不定就能救命。 李冰凝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又向我看了过来,分明是欲言又止。 她的意思,我很清楚,那就是留下炸*药,万一祭坛上没有任何生机,我们还可以捆上炸*药在群尸当中杀出一条血路,虽然未必能全身而退,但是多少也有一丝活命的希望。如果我把炸*药用尽,就等于断绝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我看向李冰凝:“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那就动手吧!”李冰凝亲手帮我向土坑里装上了炸*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冰凝的手法竟然比我这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还要娴熟,短短片刻就装好炸*药,退向远处。 我退到祭坛边缘按下*,祭坛中心土浪纷飞,压在土坑边缘的石块也被掀上了半空。飞落祭坛的碎石还在满地乱滚,围在祭坛附近的血眼童尸忽然齐声怒吼,暴烈杀气围绕祭坛汹涌而来。 守在外围的探神手同时转身:“尸群要冲上来了!” “守住!”李冰凝怒吼之间拔出长刀,快步向祭坛边缘冲去,暴动的群尸也在瞬间压进,一只只满是绒毛的尖锐手指接二连三地搭在了祭台边缘,指尖关节微微向上弓起,看似随时都可能发出力道翻到台上。 我向祭坛边缘扫了一眼:“放心,它们不会上来。” 李冰凝早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可是它们……” “你忘了血眼尸童能跳多高了?”我说话之间,已经跳进硝烟四溢的土坑当中,用刀往泥土中慢慢探去,几下之后就触碰到了金属物体。 “下面有东西!”李冰凝眼睛一亮,跟着我一块儿跳进坑中飞快地拨开了地上的泥土,很快就在坑底找到了一扇平镶在土里的铁门。 铁门的位置差不多被埋进祭坛两米左右,如果我没坚持动用炸*药,我们一时半会儿都没法找到这扇深藏地下的暗门。 “你们守好祭坛,我和王兄下去看看!”李冰凝吩咐了一声,就掀开铁门第一个走下了祭坛。 暗门背后直上直下的阶梯深入地底不过十米左右,阶梯尽头仍旧是三个呈品字形排列的房间,与刚才月光中映出的三个圆圈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其中一个房间里亮着灯光。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房间里的情形,就听见其中了一个房间里有人说道:“你们来了?” 洛芊芊? 那分明就是洛芊芊的声音! 我和李冰凝对视一眼,同时向那个房间走了过去。没等我俩靠近,房门就已经从里敞开,洛芊芊平静地说道:“进来吧!这间房子没什么危险。” 那个房间不大,里面除了床铺之外就只有一张安放着油灯的桌子,所有生活用品都被堆积在墙角。洛芊芊就坐在桌子前面:“有客夜来茶代酒,可我这里却连茶都没有,只能请你们坐坐了。” 我往房间扫视了一眼,坐到了洛芊芊对面:“你怎么会在这儿?” 洛芊芊似笑非笑地看向我道:“我说,是安然把我关进了这间密室,你会相信吗?” “我信!” 祭坛下面的密室不仅被人从外面封死,而且有人特意在祭坛上做了掩饰。那人显然是一个造假的高手,就连石块上的青苔都显得极为自然,以我混在古董行的眼力都没发觉有人在刻意造假。 如果那个人只是想把洛芊芊困死在这里,不会给她准备那么多生活用品。对方因为怕她寂寞,甚至还给她留下了几本小说。对一个“囚徒”如此细心的人,我只能想到是安然。 洛芊芊直视着我的双眼道:“你一直觉得是我对不起安然对吗?” “对!”我直言不讳道,“如果你不是安然的女人,你早就死了。” 洛芊芊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洛芊芊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果然啊,人都会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所蒙蔽。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从始至终都是安然在害我吗?” “我不相信!”我的话里已经带起了怒意。 “看来,你的眼力还得修炼啊!”洛芊芊摇头道,“你们走吧,你们帮不了我。” 我顿时火冒三丈,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李冰凝却伸手拦住我道:“王兄,既然洛芊芊觉得她有委屈,让她说说又何妨?” 李冰凝向我急打眼色,我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狗屁!这个人尽可夫的烂货,有特么什么委屈?安然多少次为了她出生入死,她却半点都没放在心上,除了像疯子一样往安然心里捅刀,她还做了什么?” “安然会一次次出去杀人,还不是因为这个烂货在外面勾三搭四?被人白玩了,再回安然那里找安慰,安然那个傻逼就出去杀人。” 我紧盯洛芊芊道:“安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不活剥了你的皮,我就跟你姓!” 我暴跳如雷,洛芊芊却在频频冷笑,直到我吐出一口怒气,洛芊芊才慢慢开口道:“你说完了吗?没说完,我可以让你再说一会儿。如果你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来说两句了?” “你……”我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又蹿了起来,抬手就想要揍人。 李冰凝死死地抱着我一只手道:“王欢,你冷静一下。让洛芊芊把话说完,你再发火也不晚。” 坐在我对面的洛芊芊从始至终都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这绝不是洛芊芊的性格。在我的印象当中,洛芊芊的性格极为急躁、执拗,从来就不是一个不愠不火的人。 一个人的性格会忽然发生改变,要么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要么就是你看到的从来就不是他真正的性格。 我犹豫了一下才坐了回去:“好!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一个子午卯酉来,我立刻就杀了你。” 洛芊芊反问道:“王欢,我问你,一个苗疆蛊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地躲藏在探神手里?”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李冰凝低声道:“苗疆蛊师很少跟外人合作,也不会轻易离开苗疆,越是出色的蛊师,越是如此。根据我们聘请的蛊师判断,安然用蛊的本事已经非常接近蛊神了。这样的蛊师不会在苗疆籍籍无名,哪怕是他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 如果李冰凝说的都是真话,那就只能证明,安然是一个在苗疆之外成长起来的蛊师。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查过安然的来历没有?” 李冰凝道:“查过,但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唯一能查到的就是他在孤儿学校里长大。” 我忍不住皱眉之间,洛芊芊再次说道:“王欢,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安然的身手比你如何?他为什么甘心做一个助手,而不去晋级探神手?” “那是安然为了照顾你……”我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了下来。 我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我们闲暇的时候曾经切磋过武功,安然的身手虽然比我和叶寻稍差一些,在东北分部里却足能名列前茅,至少他不会轻易输给虞枫或者任天晴。 作为探神手助手,虽然能照顾洛芊芊的生活起居,却没有探神手来得直接。助手只是负责外围的事物,很少会跟随探神手进入神话禁区。 安然那么爱洛芊芊,应该跟她一路探险,在禁区当中保护她的安全。况且,同是探神手,更容易照顾洛芊芊的生活。安然怎么会做出这种本末倒置的选择? 洛芊芊似笑非笑道:“一个拼命掩饰自己修为、从来不愿晋级的人,你可以说他胸无大志,也可以说他自甘堕落。但是,他故意从第三分部自请调转第五分部之后才掩饰掉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转头看向了李冰凝,后者微微点头道:“安然的履历中写过,他曾经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在第三分部晋级为四品清风,第三分部负责人对他极为看好。当时的刑殿也有意要争取安然。” “后来,安然在一次执行任务当中受了重伤,修为大打折扣,才淡出了第三分部高层的视线。那之后,他又因为跟第三分部探神手不合,自请调动到第五分部,成为了探神手助手。” 李冰凝正色道:“安然当初所在的第三分部就在贵州一带,那里也处于苗疆的范围。” 洛芊芊冷笑道:“你们既然查到安然的履历,那么,你们就没查到安然刚到第五分部的时候是在负责什么工作吗?” “资料库管理员。”李冰凝下意识地说出了几个字。 我也愣在了当场。探神手的资料库里,不仅有探神手的档案,更多还是各种当地的传说和历代探神手进入神话禁区的笔记,那些东西才是探神手最为宝贵的资料。 安然待在资料库里做什么?是要找最后一尊药王像的去向? 第三四八章 再见洛芊芊2 - 神隐 - 苗棋淼 按照正常的思维,很难有人把两个不相关的地方、两件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李冰凝就是其中之一。她彻底放弃追踪安然,无非如此。 如果我不知道最后一尊药王像藏在兴安岭,也不会联想到安然从贵州到东北的真正目的。 李冰凝他们当初强加给安然的罪名,竟然奇迹般的变成了真相,安然真的和五毒教有关。 洛芊芊继续说道:“安然在资料库待了一年之后才申请成为探神助手,仅仅不到半年时间,就成了最不称职的探神助手。因为,他在探神手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以各种理由到处乱跑,不见踪影。你觉得,这是一个助手应该做的事情吗?” 安然隐身在东北分部多年,一直没能发现最后的一尊药王像,是因为那尊药王像没有任何的传说。我在兴安岭那一通胡言乱语,只不过是根据《万象经》的记载编出来的故事。 李冰凝知道,有些话我不好开口,干脆帮我问道:“那你跟安然之间的感情纠葛又是怎么回事儿?” 洛芊芊看向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安然走到一起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知道。” 我听狐妈说过,安然是在洛芊芊的初恋男友葬身神话禁区之后,才跟她走到了一起。 洛芊芊颤声道:“于浩也是死在了蛊毒之下。那时候,我亲眼看着他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忽然体力不支,掉进禁区的陷阱,尸骨无存。” “我在陷阱附近放声大哭的时候,曾经看见于浩支离破碎的尸体里爬出了一条小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直到我和安然住在一起,才无意中发现他养着一条同样的蛇。” 洛芊芊的话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可我却能看见她眼中的痛苦:“那时候,我问过安然,那蛇是哪儿来的。他只告诉我,那是一个朋友送给他的宠物。后来,那条蛇就不见了。安然喜欢那些东西,我也没去多想。” 李冰凝低声道:“我们的资料里,安然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非常痴迷另类宠物,养过很多蛇、蝎、蜈蚣、蜥蜴作为宠物,后来因为跟洛芊芊吵了一架,才把宠物全都送走了,那之后,就没再养过那些东西了。” 我沉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安然?” “从我们跟第三分部会武之后。”洛芊芊道,“那时候,第三分部来人非常嚣张,还当众侮辱了安然。安然当时忍了下来,我却跟对方发生了冲突,也受了伤。” “那时候,虞枫还不是第五分部的负责人,可她却带着任天晴打上了门去,砸了第三分部队员的驻地,连伤了对方十多个高手,那个打伤我的人也在其中。” “本来,当时有负责人出面平息了事态,没想到,那个人却在第二天离奇死亡,而且是死于中毒。我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刑殿的人出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安然养的那条蛇。” “我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刑殿的人才告诉我,那条蛇产于苗疆,属于蛊毒。我当时说出了安然养蛇的事情,刑殿专门派人调查,得出的结论却是安然养的是一条与蛊虫近似的无毒蛇,而且,他也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洛芊芊露出一丝冷笑道:“可我一直觉得安然没有那么简单。从那之后,我就在不停地试探安然,逼着他扔掉了宠物,对他非打即骂,一再践踏他的尊严,可他全都忍了下来。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一个男人宁可失去全部尊严,还要卑躬屈膝地守护在一个女人的身边,不是对她爱到了极致,失去了自我,甚至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心理;就是另有目的,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哪怕是最卑微地活着。但是,一旦让他达到了目的,他就会展开疯狂的报复,把自己受到的屈辱千百倍地还回去。 我看向洛芊芊道:“你觉得安然是后者?” 洛芊芊抬头看向天棚:“我也迷茫过,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迷茫。安然对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分辨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这一次苗疆之行,我虽然一直没有看见安然,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附近。我几次都想要把他引出来问个究竟,可他从来都没出现,直到你们过来找我。” 洛芊芊道:“那天你们追出酒吧之后,我就被安然带走了。他把我弄昏了过去,带到了这里。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任何问题,就被关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是想杀我吗?” 洛芊芊带着一丝冷笑,看向了我的双眼,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安然想做什么,我也看不明白了。 我岔开话题道:“豆驴子,就是跟我们一块儿过去的那个老头,追上你没有?” “没追上。”洛芊芊肯定道,“那个老头很有本事,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出了酒吧之后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他堵住了,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跟他动手,没想到,远处又跳出了三个人来拦住了那个老头,安然也在这时把我带走了。” 我沉声道:“那三个人长什么样?” 洛芊芊毫不犹豫地答道:“有两个女的,但是都蒙着脸,我没看清她们的样子。还有一个小孩,应该是个小女孩吧,我听见她说话了。” 我紧盯着洛芊芊道:“她说了什么?” “这回你跑不了了……”洛芊芊犹豫了一下道,“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心中的怒火再次翻腾而起。虞枫!又是虞枫! 上一次,她害死了我大哥耶律德光; 这一次,她废掉了豆驴的双手。 我忍不住握紧了刀柄,洛芊芊却在这时说道:“哦,对了,那个老头也说了一句话,他喊了一声‘是你’。” 我顿时一愣。难道说,攻击豆驴的人不是虞枫?豆驴那句话,明显是认出了对手。如果那人真是虞枫,豆驴没有必要惊讶;如果凶手不是虞枫,她应该杀豆驴灭口才对,而不是留下豆驴去拆穿她的身份。 我正觉得矛盾之间,李冰凝却说道:“安然把你放在密室之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洛芊芊摇头道:“从我被他弄昏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他。我唯一能确定是安然暗做手脚的证据,就是他留下的一张纸条。” 洛芊芊把一张皱巴巴的纸给扔到了桌上,那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等我。 “这确实是安然的笔记。”我轻轻地敲动着桌面道,“你被关进来之后就没想过要出去?” “出去?我能去哪儿?”洛芊芊指了指她面前的墙壁道,“去外面的毒泽,给那些鬼怪送食儿吗?” “你能看见外面?”我好奇之下起身走到墙壁跟前。那面用青石修筑的墙壁上,竟然镶着一块茶色的晶体,如果不是走到近前,还看不出里面的玄机。 那块晶体就像是祭台上的一个瞭望口,不仅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甚至能听见血眼尸童来回走动的声响。 我试着用手在墙上敲了两下,却发觉祭坛墙壁的厚度超出了我的想象,绝非是仅凭人力就能轻易打碎的壁垒。 洛芊芊在我身后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一天一夜,除了互相吞噬的毒虫,就是你们在跟那些猴子殊死搏杀。” 我转身道:“旁边两个密室,你没去看过。” 洛芊芊脸色微白地说道:“我看过,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我给李冰凝打了个眼色,自己快步向左侧密室走了过去。与洛芊芊所在密室不同的是,那间密室更像是一间囚室,不仅是镔铁打造的大门,而且,门框上还镶有机关闸口。 门上的三个机关手柄虽然年代久远,但是,我大致上还能推断出,那是用来控制密室内部的东西。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坛,而是某个用来刑讯或者秘密处决人犯的刑台。 我透过大门看向密室之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密室中间竟然锁着一头身材魁梧、眼带血光的巨猿。 巨猿抬起头来的一刻,双眼当中瞬时掀起了两道血色旋涡。我仅仅与它对视了一下,再想去转动视线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被对方吸进了血腥弥漫的旋涡当中,不受控制地往旋涡中心节节深陷,再也无法摆脱对方的吸引。 千钧一发之间,我只觉得自己后脑被人给狠狠抽了一下,眼前一花,蓦然清醒了过来。站在我后面的李冰凝颤声道:“你刚才怎么了?好像是要动手去开大门。” 我确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靠近了牢门跟前,李冰凝再晚点动手,说不定,我就会伸手去拉墙上的机关。 李冰凝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想要去看牢房,却被我一把给拽到了旁边:“别往里看,那是血眼尸王。” 第三四九章 屠王 - 神隐 - 苗棋淼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血眼尸童不敢接近祭坛了,它们的王被囚禁在祭坛当中,这里对它们而言就是禁地。可是对于善于炼尸、控尸的巫师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圣地。 我爸在《万象经》备注中否定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当初那个炼制血眼尸童的术士,就是从囚室的尸王身上拿到了母血。可是谁能想到,真正的尸王竟然会藏在以蛊毒著称的苗疆深处? 我再次看向铁门时,才发觉那扇铁门明显超出了普通人的身高,我站在门边能直接看见囚室情形,换做李冰凝就得踮起脚尖儿,这明显是为了方便门外看守躲避尸王目光所做的设计。 墙上的三个机关手柄,肯定可以克制尸王。 我伸手往机关手柄上指了一下,意思是问李冰凝懂不懂机关。 李冰凝低声道:“给我半分钟。” 我向对方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自己慢慢向另外一座密室挪动了过去。这一次,我显得异常小心,甚至不让自己脚步发出半点声响。 我还没走到牢门跟前,牢门的铁栏当中就射出了一道红芒。我大惊向后倒退了半步,那道红芒紧跟着停在了距离我鼻尖不到两寸的地方——那分明就是一条巨蛇吐出来的信子。 我顺着微微颤抖的蛇信向牢门中看过去时,牢门上一尺见方的窗口已经完全被黄底黑纹的蛇头堵死。 足有半米多长的蛇信子虽然没有触碰到我的皮肤,可我却觉得蛇信颤动带起的气流在我脸上丝丝碰撞了几次。 那条几乎堵住了整座大门的巨蛇也像是对我失去了兴趣,侧过脑袋沉向了牢房当中。 巨蛇那双像是覆盖着雪花斑纹的眼珠从我眼前扫过之后,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体型庞大的巨蛇,也不是巨蛇看似冰冷无情却又无法视物的眼珠;让我觉得恐惧,真正让我惊骇的,是巨蛇身后那条长着毒钩的尾巴。 那是钩蛇? 传说中的钩蛇生于洪荒时代,后世神话却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其凶猛却不在能吞食大象的巴蛇之下。传说的钩蛇不仅剧毒无比,而且尾生巨钩,常年潜伏在水下,用尾钩将岸上牛马钩入水中吞噬。 《山海经》、《水经注》、《续博物志》中都曾有过记载。但是《续博物志》之后,无论是神话还是传说,都没有了钩蛇的影子,它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苗疆看见钩蛇。 李冰凝颤声道:“王兄,那是不是钩蛇?” “要是咱们都没看错,就应该是……”我很快就从震撼当中回过了神来,“你说,当初建造这座密室的人,为什么会把尸王和钩蛇放在一起?” “制衡?”李冰凝说完之后脸色随之惨白。 我却低声说道:“尸王?我看那不是什么尸王,而是某种异种的猿猴。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姑且就称它为尸王吧!” “尸王和钩蛇应该势均力敌,把它们放在一块儿,谁也不敢乱动,否则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它们始终在互相制衡,也维持了这片毒泽的平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毒泽就是蛇和血眼尸童的天下。两边的王者都被囚禁在了祭坛底下,它们才能相安无事,同样也不会越界而出,跑到蛊坑或者五毒教总坛里搅动风雨。” 我说到这儿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们想要通过毒泽,就得做出一个选择。” 我把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我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们应该选择跟两只毒物其中一只妥协,然后去干掉另外一只。只不过,我不想让尸王听见那些话而已。 因为我怀疑能听得懂人话的不是外面的血眼尸童,而是监牢里面的尸王。 李冰凝当然是明白我的意思,她先是指了指钩蛇的囚室,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耳朵,然后摇了摇头。 李冰凝的意思是应该联合尸王干掉钩蛇。在她看来,我们不能去赌钩蛇有智商,能听懂我们的话。虽然这世上也有灵蛇报恩的传说,但是谁能保证对面那条钩蛇就知道报恩是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回手指了指墙上的机关。 我是在问李冰凝:机关有什么用处? 李冰凝指着第一个手闸,比了一个“杀”的手势,又指向第二个手闸,比了一个“放”的手势。 我和李冰凝用手势交流的时候,一直背对着牢房。等她指向第三个手闸时,我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了门里的尸王。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牢门的边缘,双手抓着门上的铁栏,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了我和李冰凝的背影。 我猛然回头之下,尸王微微一愣,马上对我露出了讨好似的笑意。 它看懂了我和李冰凝的意思? 我几步走到手闸跟前,抓向第一个机关手柄,门里的尸王忽然一声怒吼,双手抓着铁门连连晃动了起来。与此同时,钩蛇牢房里也传来了一声巨响,硕大的蛇头再次堵住了窗口,蛇信随之探出了窗外。 尸王却在这时停了下来,伸手指向钩蛇露出了一丝笑意。它不是想要越狱而出,只是想用事实告诉我,那条钩蛇是个傻子,你没法跟它合作。 我看向尸王,猛不丁冒出了一句话:“我能相信你吗?” 尸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才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它大概是觉得自己表现得越是聪明,我就越不会相信它。 我看向尸王道:“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只有聪明人懂得取舍,也更容易合作。你说对吗?” 尸王马上笑着连连点头。 我指了指钩蛇的方向道:“怎么才能让它出来?它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尸王先是指了指自己,又在自己的肚皮上拍了两下,意思大概是说,只要它出来,就能把钩蛇给引出来。钩蛇的弱点就在肚子上,只要能攻击到对方的肚皮,足以把钩蛇干掉。 尸王见我点头,立刻拍了拍胸脯, 又伸出两只手指比了一个往前走的手势。他大概是说,出毒泽的事情就包在它的身上了,只要我能干掉钩蛇,他保证能让我走出毒泽。 我似笑非笑道:“我现在只有两个人,你却带着大队人马,我害怕呀!” 尸王明明听懂了我意思,却露出了茫然的眼神。它想给我传递的信息,无非就是它只能听明白简单的话,我说得复杂了,它就听不懂了。 我冷笑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只不过是在装傻。我能帮你,自然也能帮它。如果你想选择被杀,我不介意去跟钩蛇好好谈谈。” 尸王到了这会儿仍旧是一脸茫然,仿佛听不明白我说什么。其实它什么都懂,只不过,它不相信我能沟通钩蛇罢了。 我对着尸王冷笑了一声,转身看向李冰凝:“去,跟钩蛇谈谈。” 李冰凝诧异地向我看过来时,我不动声色地往自己上衣口袋上拍了一下。 我知道李冰凝兜里装着一只钢哨,那是探神手在禁区当中互相联络的工具。 神话禁区不是处于深山老林就是深入地下,走入禁区,除了军用电台,任何一种通信设备都无法使用。探神手不是没有军方淘汰下来的电台,但是只在大规模的行动中才会使用;普通探神手在禁区当中,都是用特制的钢哨保持联络。 那种哨子的声音极为尖锐,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就算隔着几堵墙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探神手本身也有一套哨声联络的暗号,可以表达简单的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学习怎么用哨声联络,就被探神手给踢了出来,但是并不妨碍我了解钢哨的作用。 李冰凝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拿起钢哨走到了我刚才停顿的位置,门后的钩蛇再次挺身而起,向李冰凝吐出了蛇信。 钩蛇好像只对尸王感兴趣,发现李冰凝的气味不对之后,马上就又趴回了原位。李冰凝却在这时吹响了钢哨。 李冰凝哨声一起,密室外面马上就传来了一长一短的两声哨响,大该是上面的探神手以为李冰凝发生了危险,在用哨声跟她联络。 李冰凝马上左右挪动着身躯连续吹响了钢哨。我知道,她那是在用哨声告诉上面的探神手“自己并没遇上危险”,来回晃动身形却是在吸引钩蛇的注意。 李冰凝现在的做法就跟印度耍蛇人的手法异曲同工,无非就是吸引钩蛇的注意,让钩蛇摆出攻击的姿态。这样一来,钩蛇看上去就像是随着李冰凝晃动的身形“翩翩起舞”,至于能不能给尸王造成压力,还得看后面该如何操作。 短短几秒之后,钩蛇的脑袋果然在牢门背后晃动了起来。 我虽然是侧对着尸王,却是用眼角频频观察着尸王的表情。 尸王看到钩蛇晃动,先是微微一愣,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双手抓着牢门上的铁栏,把脸贴在门上看向了钩蛇。 它害怕了? 不对,我分明看见了尸王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它是在故意骗我? 第三五零章 屠王2 - 神隐 - 苗棋淼 尸王是在戏耍我们?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子里冒出来,正对着李冰凝的钩蛇却忽然停住了身躯。 不好!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向了李冰凝的胯骨。 全神贯注地戒备钩蛇的李冰凝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忽然给她一脚,当即被我踢出两米多远。李冰凝莫名其妙起身之前,一道带着弯钩的蛇尾忽然从铁门当中飞射而出,锋利如刀的钩身正好悬在李冰凝刚才所在的位子上。 钩蛇一击未中,并没撤回尾钩,悬在空中的蛇钩停顿一刻之后,悄无声息地卷起了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我刚刚闻到那股香味,胃里却掀起了一阵火烧火燎似的饥饿,恨不得赶紧扑上去抱住那条紫光游动的尾钩狠狠咬上两口。 我不自觉地往钩蛇的方向走出一步之后,耳边也传来了有人在吞咽口水的声响——是李冰凝,她不但盯着蛇钩不住地吞咽口水,两只眼睛还在不断地往我身上乱扫,像是生怕我会忽然扑向尾钩抢走她的食物。 糟了! 我虽然饥饿难耐,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李冰凝却已经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就是见了饵的鱼,脑子里除了充满诱惑的鱼饵,再没有什么危险的概念,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吞掉鱼饵,哪怕片刻之后就是肠穿肚烂。 我看向李冰凝的一刻,后者忽然发力往蛇钩上猛扑了过去。 “给我停下!”我怒喝之下双拳齐出,直取对方肋下。 我也快要控制不住那种疯狂的饥饿感了,哪怕心里明白我是在阻止李冰凝“上钩”,拳风当中却带起了杀意,直贯李冰凝肋下。当我发觉自己已经失控,再想收回拳劲儿却早就晚了,我拳头上带起的劲风已经带动了李冰凝的衣衫。 千钧一发之间,好像丧失意志的李冰凝却在生死之间恢复了本能,身形后撤,抬掌封向了我的拳头。一拳一掌凌空相撞的爆响震颤密室,我和李冰凝各自退出了三步之后,她却连一刻都没停歇,纵身又往蛇尾上猛扑了过去。 “给我回去!”我干脆背对着蛇尾,连续出拳挡向李冰凝。后者双掌纷飞之下,向我连攻而来,丝毫不肯退让。 拳掌相撞的声音爆响成串,钩蛇的毒尾却悬在空中丝毫不动。尸王隔着牢门连连冷笑,整座密室变得混乱无比。 我和李冰凝正纠缠难分时,我却听见有人在背后喊道:“统领,你们这是……” 糟了!探神手看见我和李冰凝交手,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阻止李冰凝…… 我猛然回头之下,却看见那个探神手正盯着钩蛇毒尾连舔嘴唇,两只脚一步步往前挪动了过去。 “停下!”我刚对着那人喊了一声,李冰凝的腿风就扫向了我的脚腕。我只觉得脚上剧痛钻心,人也跟着横飞半空,侧着身子摔向了地面。 如果李冰凝想要杀我,只要跟进一步,无论出腿还是出掌,都足以将我一击毙命。李冰凝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抬腿从我身上跨了过去。 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蛇尾上的毒钩,有人要去抢她的食物,她怎么能不心急如焚?为了抢食,她甚至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并没失去战斗力的对手。 我肩头刚一触地,就伸手扣住了李冰凝的脚腕,把她凌空掀了起来。我不等对方落地,就先一步坐起身来,双手抱着李冰凝的两腿,搂着对方向外翻滚而去。 我们两个滚出不远,就听见远处传来“噗嗤”一声巨响,浓重的血腥瞬间在密室当中弥漫开来。 已经变得有些疯癫的李冰凝这才安静了下来。我紧紧压着李冰凝,抬头看向钩蛇时,那个探神手已经被钩蛇用毒钩贯穿胸口,提上了半空。 一时半会儿还没断气儿的探神手,竟然像是不知道一只致命的钩子已经贯入了自己的胸口,还在拼了命地想要去咬那只毒钩。 鲜血乱滴的尾钩仅仅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就猛然缩回了牢房当中,还没断气的探神手“砰”的一声撞在了牢房的铁栏上,被生生堵在了门外。 牢门上很快就传来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钩蛇拼命地想把猎物拽进牢房,可是牢门上的那个缺口实在太小,根本就无法容纳一具尸体进出。尸体的双肩生生被挡在了两根铁栏中间渐渐碎裂变形,尸身被蛮力撕裂的声响却阵阵而来。 我顺手推开了不再挣扎的李冰凝,拔刀起身,屏住呼吸冲到牢房门口,上下两刀从牢门铁栏上横扫而过,五六根铁柱顿时被我贴根斩断,牢中钩蛇顺势把猎物给拽进了门里。 直到钩蛇吞咽尸体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李冰凝才回过了神来。 我看向李冰凝道:“抱歉,我低估了钩蛇的本事。” 李冰凝摇头道:“生死有命。在探神江湖里,判断错误其实就是种运气,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判断完全准确。”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尸王隔着牢房向我看了过来。对方虽然是满眼无辜,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嘴角上的笑意。 我倒背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你是觉得吃定我了是吗?” 尸王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想专等看我如何暴跳如雷之后再去求它跟我合作。 我带着笑意看向了尸王:“我说的是喜欢跟聪明人交易,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有时候,你让我付出的代价越大,我让你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我说话之间,拿出金狼面具戴在了脸上。尸王看见面具的一刻,不由得微微一愣。看它的表情,它应该是见过类似的东西。 面具确实是巫门必备的法器之一,巫师脸上的面具,一则可以保持他们的神秘,二则可以代表他正在沟通神明。当年抽取尸王母血的是个巫师,它就不可能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我戴上面具的瞬间,眼中立刻闪出了两道红光。尸王本能地想要转动血眼旋涡时,我却猛一回身往钩蛇的方向看了过去。我背对着尸王步步走向牢门之间,钩蛇那巨大的头颅也从门中抬了起来。 丝丝乱动的蛇信再次向我吐来,我却迎着对方颤动的信子近前一步,任由着对方分叉的舌头扫在了我的面具上。对方仅仅跟我接触了一下就退了回去,昂着脑袋立在牢房门内,与我对峙在了一起。 我双眼紧盯着牢房里的钩蛇,两耳却一直都在注意着尸王的动静。 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黄金面具究竟有什么作用,更不可能凭借面具去跟人以外的东西沟通。尸王并不知道这点,它只知道有人戴着巫门面具在面对钩蛇。 尸王果然慌了,猛地一下贴上了牢门,往我背后看了过来。 可是,刹那之后,从我背后传来的门响就一闪而逝,尸王的牢房再次恢复了平静。 尸王还是不相信我能跟钩蛇沟通。 刚才尸王扑向牢门的那一下表现得太急,而我表现得太过镇定。 它想用撞门的办法试试我是不是在恫疑虚喝;我不动,也是为了让它相信我不是在虚张声势。 我敢站过来,是我在赌那条钩蛇对外界的感知比其他蛇类更差。 蛇类的视觉和听觉非常低下,大多数是通过气味来辨别猎物的位置。 那条钩蛇的眼珠上蒙着一层白花儿,它肯定是瞎子,至于听觉,我看也未必灵敏,否则,我从楼梯上下来之后,第一个抬起头的应该是钩蛇,而不是洛芊芊。 我从看见钩蛇之后,它三次抬头吐信,我一直以为它的味觉已经灵敏到了可以辨别空气中气味儿的程度,可我后来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钩蛇跟李冰凝对峙之间不断吐出蛇信,像是在锁定李冰凝的位置,可是我把她踹倒之后,钩蛇就再也找不到目标了。其实,它当时只要把毒钩挪动一两米,我和李冰凝全都得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钩蛇做了什么?它做的只不过是亮出毒钩,等着猎物上钩。 在某种意义上,造物主一旦让某种生物的某种能力特别凸显,他肯定也会拿走那种生物其他的优势。造物主从来就不会创造完美的生物。他既然赋予了钩蛇钓取的能力,那么肯定会带走钩蛇的其他感知,否则,钩蛇岂不是可以纵横无敌了? 而我赌的就是自己现在的判断是对是错。故意不去避开钩蛇的舌头,就是为了让它舔到黄金面具。 黄金面具是我不常用的东西,并没沾染到我身上的气味。钩蛇从面具舔到我胸前,感觉到的肯定是两股气味,我赌的就是它会因此迷惑。 不出所料的是,钩蛇果然是停住了。 我现在要赌的就是钩蛇的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我仅仅与钩蛇对峙了两三秒钟,就看见它身后渐渐抬起了一道流动着紫色光晕的毒钩——钩蛇果然是要开始捕食了。 可我现在不仅不能乱动,还得表现出一副极力说服钩蛇的样子,否则,我骗不了狡猾的尸王。 我眼见着钩蛇的毒尾越抬越高,额角上也不觉渗出了丝丝冷汗。 第三五一章 屠王3 - 神隐 - 苗棋淼 短短几秒之后,钩蛇的蛇尾开始向后微微倾斜,它是在蓄力。蛇类在捕食之前都会蜷缩身躯积蓄力量,一旦出手之时快如雷霆,一击毙命。 现在,是我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时候,等到钩蛇发动攻势,我再想躲闪,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双腿肌肉也在瞬间绷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积蓄力量准备躲闪对方的攻击,还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有恃无恐、临危不惧。 站在我背后的尸王却在这时发出一阵冷笑。 我心中顿时向下一沉——我的计划被尸王看穿了? 尸王和钩蛇,已经不知道在这间密室对峙了多少个年头,对于对方的习性再了解不过,它是看出了我在虚张声势? 我脑中念头不断飞转之下,钩蛇竖在空中的毒钩却缓缓落了下去,原本顶在牢门上的蛇头也随之沉落在了牢房当中。 我冷哼了一声,向李冰凝说道:“我们走!” 我对尸王看也不看地转身走回了洛芊芊的房间。此时,洛芊芊虽然还坐在桌子前面,脸色却苍白如纸,身躯也在微微颤抖,直到看见我进来才说道:“王欢,你……你……” 我不等她问完就说道:“等会儿再说,我得让钩蛇好好考虑考虑。” 李冰凝低声道:“王欢,你真的能跟钩蛇对话?” “有萨满面具在,我能跟它进行短暂的交流。不过,它好像不太相信我。”我嘴上说着话,却用手蘸着矿泉水在桌子上写道:我在耍诈。 李冰凝回头往尸王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写到:有把握吗? 我摇了摇头,嘴上却说道:“有几分把握,不过得看钩蛇怎么想。一会儿,我再过去一次。” 我在屋里坐了十多分钟,再次站起身来,李冰凝赶紧在桌子上写道:别去,太危险。 我也知道危险。上次钩蛇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动手,我也不敢保证它能一直对我的“挑衅”一再隐忍,可我却不能不赌。 我正要往出走时,洛芊芊忽然说道:“王欢,你等等。你这次问问它,如果你能给它找到烛龙果,它愿不愿意跟你合作。”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叫烛龙果?” 洛芊芊道:“我被安然弄进来之前,曾经迷迷糊糊地听他说五毒教蛇王殿里藏着烛龙果,能帮助蛇类快速凝结内丹。你问问钩蛇想不想要。” 我皱眉看向洛芊芊时,她却学着我蘸水写道:我在胡说。 我故意问道:“你能确定蛇王殿里一定有烛龙果?别到时候,我们把钩蛇弄去,再找不到东西。” “肯定有!”洛芊芊道,“安然以为我彻底昏迷了,说话没背着我。他说,五毒殿各有一件镇殿之宝,蛇王殿里的就是烛龙果,而且那东西挪不走,只能养在蛇王殿。现在肯定还在。” “行!那我试试。”我大步走向钩蛇之间,一直在留心我们动静的尸王终于慌了,不等我走到密室中心,就抓着牢门铁栏向外一阵狂吼,拼命地给我打起了眼色。 我却连看都不去看它一眼,径直往钩蛇的方向走了过去。尸王见我始终不肯理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在它对面的钩蛇蓦然间抬起头来与它对峙在了一处。 我在这时候插进它们两个中间,肯定会激怒钩蛇,可我不动,却又不足以取信尸王。 我仅仅站了几秒,手心中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有人说,人被逼急了,脑子转得就快。我忽然想起谁跟说过,蛇怕刺激性的东西,酒精、雄黄、烟草都能驱蛇,烧着了的硫磺也可以。 我身上带着雄黄,也有烟草,可我两样都不敢用。用雄黄太明显,钩蛇能闻到,尸王也能闻到;烟草又不太顶用。 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赌上一赌了。我点起一根烟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前走了过去,边走边拆开了马格南的子弹,把里面的*倒在了我的刀上,等我走到两座牢房中间,直接就把嘴里的烟头给吐到了刀上。璀璨的火光从我刀身暴起之后,硫磺的气味瞬时充斥了大半密室,原本怒气冲天的钩蛇顿时退回了牢房。 我面向尸王冷笑了一声,再次戴上了黄金面具。尸王这一次真的绷不住了,将双手从窗口中探了出来,向我连连作揖,口中不断呜咽。 这一次,才真正到了火候。 我摘下面具走向尸王:“这是最后一次问你,是要合作,还是等死?” 尸王只能连连点头,我伸手指向了密室之外:“外面那些血眼尸童怎么算?” 尸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在自己脖子底下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我满意地点头之后,脸色却忽然一沉:“我的手下,因为你死了一个,这笔账又怎么算?” 尸王想了半天,才无奈摊手,大概是说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冷声道:“你还不老实?我们没谈合作之前,你杀我的手下,我可以不做计较。两军对垒,我也杀了不少尸童,我们算是扯平。但是……”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但是,因为你不老实,我的一个手下就这样白白牺牲了。我固然要杀钩蛇给他报仇,你也得付出些代价。” 尸王苦着脸抱了抱拳,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大概是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行。 我紧盯着对方道:“我要你身上的血。” 尸王这才松了口气,向我连连点头。我想,在它看来,自己以前就经常被人抽血,现在再被抽几次血也算不上什么。 这头尸王的智商很高,而且,性情跟猴子也有几分相似,我对他表现得越为宽松,它越不会相信我;我表现得越为严苛,他反倒会觉得放心。 我从洛芊芊那里拿了两只矿泉水瓶扔给了尸王,后者很快就咬破手腕向瓶子当中灌入血液。两只瓶子还没完全灌满,尸王就明显带起了萎靡不振的神态,也在不断地用眼神向我求饶。 “行了。”我冷声道,“把血给我。你该做下一件事儿了。” 尸王转过身去,面向密室之外大声咆哮。外面的尸群随之发出了阵阵怒吼,如同群鬼啸天般的叫声在茫茫夜色当中此起彼伏,让人不寒而栗。 我干脆从密室当中走了出去,重新站到祭台之上。就在我走出密室的片刻之间,外面的血眼尸童已经形同军旅般集结成阵,十多头高如猿猴般的血尸先后破土而出,并排站在了尸阵前方。 刚才我们被血眼尸童一路追杀的时候,它们没尽全力,否则,我们早就应该被它们撕成碎片了。 群尸结阵,尸王却仍旧在不断咆哮。随着尸王的啸声,澡泽深处也涌起了一层好似波浪般的蛇潮。不计其数的黑蛇汇聚而成的浪涛很快就向祭坛之下蜂拥而来,列阵尸童也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 瞬息之后,尸王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啸,原本还集结不动的尸童在齐声咆哮之间纷纷纵身而起,扑向蛇潮,手抓着黑蛇疯狂撕扯。短短片刻之间,黑蛇的鲜血就染红了大地。从我的角度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被撕碎了的断蛇,断开的蛇头虽然还在狰狞舞动,却早已难耐尸童分毫。 我从双方交手开始就注意到了一点,从远处涌来的蛇群虽然数量众多,却像是专程过来送死的。它们的毒牙根本就咬不穿覆盖在尸童身上的皮毛,有些毒蛇甚至在尸童蹦到身边时,就像是遇上了天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乖乖地被尸童抓起来一扯两段扔向远处。 尸王这是在做什么?向我表现它手下的强大吗?在向我示威?尸王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我正在疑惑之间,屠杀却已经接近了尾声。蜂拥而来的蛇群被尸童杀得横尸遍地,所有尸童都周身浴血,却还在尸王的指挥之下在遍地死蛇当中来回游弋,寻找残余的敌人。 到了这时,尸王虽然还在不断地咆哮,可是它的声音里却带起了阵阵悲意。从祭坛底部传来的啸声就像是一只恶鬼正在掩面嚎哭,恐怖中透着无尽的凄凉。 片刻之后,尸王的哭声戛然而止,我也看见一个尸童像是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死蛇当中再也爬不起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数以百计的尸童接连倒地,尸王的哭声也彻底平息了下去。 与此同时,几十条足有人腿粗细的巨蟒也从毒泽深处蜿蜒游来。打头一条巨蟒不慌不忙地咬住一只尸童的双腿,慢条斯理地将它吞进了肚子。 被蟒蛇吞噬的尸童明显还没断气,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一寸寸的没入蛇口,一双血眼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戾气,剩下的只有求饶的目光和不断涌出的泪水。 巨蟒吞掉了一只尸童之后,意犹未尽地向下一个目标游了过去,一个个地将尸童吞进了肚子。粗如人腿的蟒身很快就隆起了一个又一个圆球,那条巨蟒却还像是不知吃饱一样不断地吞噬着猎物。 我终于明白这片毒泽是在用什么方式保持平衡了。 第三五二章 屠王4 - 神隐 - 苗棋淼 这座毒泽中生物的相生相克,似乎是一种另类的存在。 血眼尸童无惧蛇毒,也可以生撕活蛇,但是蛇血对它们而言,却相当于能够让人全身无力的麻*药。沾染了蛇血的尸童意识还在,却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蟒蛇肆意宰割。 但是,那些蟒蛇想要强横霸道的血眼尸童变成自己口中的美食,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起码它们得牺牲掉大半个族群才能消灭血尸。 我倒背双手看向战场之间,游动的巨蟒已经吞掉了最后一只血眼尸童。数十条像是链球一样的蟒蛇也已经撑到无法行动的地步,懒洋洋地趴在祭坛附近,开始慢慢消化食物。 “看好外面,不管底下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来,切记!”我给最后两个探神手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回去。 已经安静下来的尸王听见我走下密室,才隔着铁门向我看了过来,它眼中除了还未散尽的凶戾,也多出了一丝落寞。 我走到铁门跟前:“你能不能把钩蛇从牢房里引出来?最好能一下就让它冲出来。” 尸王想了想,才指向了钩蛇牢房门口的墙壁。李冰凝走到我身后低声道:“那里有机关暗格。” 尸王所指的位置刚好就在钩蛇毒钩覆盖的氛围之下。不懂怎么安抚钩蛇的人,只要靠近暗格,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凶兽的毒钩之下,任谁都不会轻易过去尝试。 我犹豫了一下,再次拧开了子*弹倒出*,点上一根烟叼在嘴里慢慢靠近机关暗格,飞快地扯开暗格当中的手柄,退向了远处。 我的身形还没站稳,就见钩蛇牢门上缓缓敞开了一道像是狗洞似的暗门,门洞大小刚好可以容纳钩蛇勉强进出。暗门出现的同时,牢门前面的地面上也敞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关暗格。 奇怪的是,暗格下面除了金属打造出来的圆管,再也不见其它的东西。 尸王却盯着暗格愣住了,很快就从牢门的窗口上伸出一只手拼命地拍打起了铁门,意思是想让我赶紧动手杀蛇。 我却没去理会尸王的催促,而是信步走到了暗格面前,摘下身上的蔑天,将刀柄向下倒着插在了暗格当中,用刀锋对准钩蛇的牢门。一米多长的蔑天顿时沉进暗格大门,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尺左右的长度,但也足够用了。 东北人虽然普遍不爱吃蛇,但是不代表打猎的人对蛇束手无策,埋“开膛刀”就是其中一个办法。 东北山里所有打洞的动物里面,唯有蛇类只认一条道,进出蛇洞都走那么一条路。打猎的人只要找到蛇道,把薄锋匕首倒着埋在土里,只露一个刀尖儿,就可以等着捡蛇了。 蛇类不仅不会改路回窝,而且不会倒退,被刀尖儿豁开下巴之后,只会拼了命地往前爬,结果就是被刀从头到尾的开膛破肚。 如果打猎的一直不把刀起出来,几天工夫就能把一窝蛇全都打绝。只不过猎户怕损阴德,只要拿上几颗蛇胆就会收手,很少去干那种绝户的事情罢了。 我扔下蔑天退到一边儿转头看向了尸王,后者却停下不动了。 尸王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从机关暗格出现,它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我要它没有用了。只要我能把钩蛇从牢房里弄出来,我竖在地上的蔑天就足够干掉钩蛇,我还需要和它联手吗? 看来,尸王只知道墙上有一个开门的机关,却不知道这个机关也能要了钩蛇的命,否则,它绝不会去指点我怎么开门,而是想办法让我先把它给放出来。 我转头向尸王看过去时,后者出乎意料地发出一声狂啸,一道血箭也从它口中箭射而出,准确无比地落上蔑天的刀背。滚滚血珠顺着刀身流落之间,两条钩蛇的尾钩也从门板上下两个方向爆射而出,一只横在空中竖直劈向长刀上方,另外一只却紧擦地面往蔑天的刀上横扫而去。 我这才想起来,按照《山海经》上的记载,钩蛇的蛇尾分成了两叉,也就是说,它应该是长着两条尾钩。钩蛇与尸王本就是天敌,骤然闻到它的气味儿,怎能不双钩齐出? “糟了!别呼吸!”我马上反应了过来。钩蛇攻击对手的利器不只是毒牙,还有背后的毒钩。尸王故意往刀上吐血,不是为了引动钩蛇,而是要激怒对方。 李冰凝甚至比我还快了一步,她飞快地从背包里翻出两只防毒面具,把其中一个扔到了我的手里。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在钩蛇面前到底管不管用,但是有了总比没有要强得多。 我抓住防毒面具套在自己脸上的瞬间,钩蛇凌空狂劈的尾钩已经停在了半空当中,贴地扫出的毒钩却在地上划出一道扇形之后,向长刀上疯卷了过去。 抽中刀身的蛇尾在惯性的作用之下蓦然间绕着刀身缠绕了半圈之后,狠狠地往刀刃上甩了过去——这才是尸王的真正目的,它要让钩蛇断尾。 我不等钩蛇的蛇尾完全扫中刀锋就弹身而起,往尸王所在牢房的机关手柄上猛扑了过去。 钩蛇方向的机关只有一个,作用只不过是放钩蛇进出,至于杀与不杀,全看开闸者的心愿,杀则埋刀,不杀则放其自由进出。 尸王身边的机关却有三个,可见当初关押尸王的人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难缠,这三个机关当中肯定有一个可以完全克制尸王。只不过,我只有一次三选一的机会。 我脚步虽快,却没快过钩蛇疯狂扫来的蛇尾。我仅仅奔出两步,掀动着风声的蛇尾就已经撞上了蔑天的刀刃,刀锋断骨的声响瞬间乍起。被蔑天斩断的毒钩拖拽着一串殷红刺目的血珠,旋转如风地激射半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倒插在地里的蔑天竟然也被钩蛇那狂暴一击生生地从地里给打了出来。染血长刀连带着被崩飞的砖块一齐追着钩蛇毒尾飞入空中。 牢中钩蛇在剧痛之下狂啸而起,蛇头猛然撞向了铁门。不知道多厚的镔铁大门瞬时间在震耳巨响当中变了形状,就好像是一只吹动了的气球从里向外鼓了起来。 我双脚一刻不停地向尸王的方向疯狂挪动之下,钩蛇同时收回了两道蛇尾,压低头颅,钻向了铁门下面的空洞。仅仅眨眼之后,钩蛇喷动白气的前额就从门中钻出了一半,几尺长的蛇信弹在嘴边丝丝作响。 钩蛇现在已经到了暴怒的顶点,一旦脱困,必然大开杀戒——这才是尸王的目的,我现在不放它出来,只能独自面对因怒成狂的钩蛇。 我转头看向尸王之间,它脸上也露出了阵阵冷笑,侧眼看着我抓向了机关的手掌。 我仅仅犹豫了一秒就将手挪到了用来开闸的那根手柄上,咬牙拉下了手闸。 尸王牢房的大门也同样在下方打开了一个小门。 这还是当初设计牢房的人用来以防万一的东西,大门整体不开,只留小门,尸王想要进出,只能向钩蛇一样爬着出来,只要它在里面露头,站在外面的人就有足够的时间将它挥刀斩首。 现在的尸王,还怕我会痛下杀手吗? 我杀了它,自己也得葬身蛇腹。 尸王有恃无恐之下,仰面躺在了地上,双手扳住铁门边缘,一点点地将头颅挪出了门外。 我不得不佩服尸王的谨慎,它几乎是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还在防备我忽下杀手。它这样仰面出门,速度虽然会慢上一些,但是也能看见我的下一步动作,可进可退。 我等到尸王的脑袋整个露出门外的瞬间,忽然一下拉下了主管刑杀的扳手。 “啊——”尸王在惊骇欲绝之下第一次发出了人的动静。 牢房里机关转动的声响蓦然乍起,尸王也一样没了选择,除非它想死在牢房当中,否则,就只能用双手扳住牢门,以最快的速度从里面挣脱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尸王已经顾不上我还有什么阴谋,双手按住门边就想发力自救。我却在一瞬之间腾身暴起,双手化掌为爪形同苍鹰捕食,同时抓进尸王的眼眶,把它的两只眼珠子活生生地抠了出来,塞进了兜里。 我带着满手的鲜血飞速暴退之下厉声喊道:“李冰凝,捡刀还有蛇尾,带着它们一块儿走,快点。上面的人,点炸*药。” 其实,在我冲向牢门的时候,李冰凝就已经把我的蔑天给抢了回来,只不过她没去碰钩蛇的毒尾罢了,听见我的吩咐才飞快地捡起了蛇尾,抽身往祭坛楼梯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们两个所有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直到李冰凝靠近了楼梯,钩蛇才从大门中钻出来小半截身子,双目被挖的尸王还在捂着眼睛失声惨叫。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开始逃亡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会是钩蛇。它探出来的蛇信颤动之间偏向了李冰凝的背后,另外一条带着倒钩的尾巴也从大门上方飞射而出,调转方向指向了李冰凝——它闻到自己尾钩的气味了? 第三五三章 屠王5 - 神隐 - 苗棋淼 千钧一发之间,我停下身来抽出马格南对准钩蛇扣动了扳机。 我知道马格南的威力未必就能洞穿上古凶兽的皮甲,也没将枪口瞄准蛇头,而是往前偏移了几寸。 马格南喷射而出的火舌贴着钩蛇嘴唇打进地面,钩蛇的信子瞬时被子弹给炸成了两截,崩飞到了几米开外。 钩蛇在连番受创之下再次发狂,已经快要触碰到李冰凝的尾钩横空卷起,往我头上甩了过来。 我顺势压低了身形,猫着腰往楼梯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在临走之前也没忘了去看捂眼狂吼的尸王,它虽然被我重创,却没失去理智,已经从牢房当中挣脱了出来,蜷缩着身子躲到了大厅的一角。 尸王虽然双目成盲,但是听觉未失,他能听见钩蛇在连连怒啸,自然不会轻易闯进我和钩蛇的战团被我利用。 可是,被我打断了信子的钩蛇却在一击落空之后调转身形往我脚下冲击而来,那是我的气味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我眼见蛇头冲来,立刻加快了脚步,可我却仍旧比不上钩蛇的速度,几秒之后,我就感到在我背后尾随而来的钩蛇蓦然张开了獠牙。 “抓住!”就在我想回身拼命的瞬间,却看见李冰凝从上面抛下来的绳子。 我伸手抓住绳头纵身起跳,上面两个探神手也同时发力把我给拽上了半空,钩蛇狂舞而来的蛇头几乎贴着我的脚底撞上了密室阶梯,用青石构建的阶梯瞬间被撞得石块纷飞、塌落半边。 站在上面的探神手一齐发力,三两下把我给拽上了祭坛,我还没等站稳就喊道:“炸*药呢?” “没点。我这儿有手*雷。”一个探神手拿出了手*雷。 我没法去责怪对方不听命令。刚才我和李冰凝全都在密室当中与猛兽周旋,谁能保证我们究竟能在多长时间之内冲出密室,炸*药引线自然不好控制,倒不如手*雷更为容易掌控。 可我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从那人手里抢过手*雷拉开保险,用双脚挂住密室入口的边缘,把半个身子垂到阶梯上方,悬在了到处寻找仇人的钩蛇头顶,扬手把手*雷扔向了躲在角落中的尸王。 尸王虽然狡猾,却被发狂的钩蛇给干扰了听觉,它根本就分不清漫天乱飞的响声究竟是被钩蛇抽飞的石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任由着手*雷落在自己身边轰然爆炸。 我没看清爆开的手*雷究竟把尸王伤到了什么程度,却看见对方在涌动的火光当中飞身而起,扑在了钩蛇的身上。正找不到对手的钩蛇瞬间掉头卷向了尸王的方向…… “成了!快跑!”我唯一害怕的就是哪头凶物会从密室当中追出来,现在它们两个打成了一团,我们再没了顾忌,干脆从祭坛跳了下去,撒腿冲向沼泽对岸。 我们还没跑出几步,那些已经吃饱的巨蟒就被脚步声惊醒了过来,纷纷调转身躯向我们围拢了过来。 “蛇钩给我!”我向李冰凝伸出手,后者犹豫了一下才把蛇钩递了过来:“小心上面有毒,你用什么……” 李冰凝一直都是把手缩在袖子里,用衣服挡着手心,没有直接接触毒钩,她的意思是让我找点东西垫上,免得被毒素渗进手心。 我却直接把毒钩接了过来,举在空中对准了蜂拥而来的巨蟒。 将近两尺的毒钩在月光下泛起幽幽紫芒之间,围拢上来的巨蟒却像是遇上了天敌,一瞬间低下了头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赌对了,钩蛇果然是这片毒泽中的王者,哪怕它已经消失了若干年,但是它的余威却始终留存在沼泽蛇类的记忆当中,蛇钩上的气味足以让它们噤若寒蝉,不敢稍有异动。 我举着蛇钩飞奔两百多米,直到抵达沼泽中心,才被李冰凝给拽住了胳膊:“别往前走了,你自己看地上!” 前面的沼泽明显多出了不少翻动着气泡的水坑。 沼泽中出现水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水坑竟然是按照一定比例整整齐齐地排满了半个沼泽,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按照一定的规律在地上打出了一片水井。 更让人觉得迷惑不解的是,那些水坑有些平静无波,有些却在翻动着气泡。那下面都有活物? 我看向李冰凝道:“那是阵法吗?” “不是!”李冰凝摇头道,“就是单纯的泥坑。可是,你看下面的水泡。我怀疑那下边儿藏着蛊虫,我们得绕开有蛊毒的水坑才能走到对岸去。但是……” 李冰凝话锋一转道:“我确定不了哪一座水坑藏着蛊毒。有些蛊虫很善于隐藏自己,没法用水坑翻不翻气泡来判断下面有没有蛊虫。” 我皱眉之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等我回过头时,祭坛中心已经像是被*炸开了一样,石块、泥土同时崩飞到了空中,肩膀上插着半截毒钩的尸王随着漫天飞舞的土石跳到了祭坛之上。 尸王仅仅停顿了一下,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我把毒钩扔进身后的背包,拔出蔑天插刀入土,右手端起马格南,左手压住了右手腕,双脚平行开立、扎紧地面,举枪瞄向狂奔而来的尸王:“你们全都往边上去,他的目标是我。” “不行!”李冰凝斩钉截铁道,“我不能留下你自己拼命!” “一边儿呆着去!”我怒吼道,“我一个人还能跟它周旋,人多了反倒碍手碍脚!快去!” 李冰凝被我吼得一愣,她身后的探神手赶紧冲过来把她拽到了一边儿。 这时,狂怒的尸王已经冲到了一条巨蟒身边,后者对它可没有对钩蛇那么客气,转身就扑向了对方的脚掌。凶性大发的尸王竟然把粗如人腿的巨蟒抓了起来,双手顺着蛇身往两边一捋,硬是把蟒蛇中间一段给抻得笔直。 还能转动的蛇头、蛇尾同时卷向尸王双臂之间,尸王却在怒吼之下再次发力,活生生把一条巨蟒扯成了两段,双手轮换着往我这边扔了过来。 断开的蟒蛇落在地上死命挣扎,尸王却踏着鲜血再次往我身前扑进。这一次,满地的巨蟒像是已经看出了尸王是没想跟它们纠缠,赶紧挪动身躯躲向了一边,任由着对方穿过蛇群,只有一些动作稍慢的家伙惨遭尸王毒手,被它活活撕开。 我眼看着蟒蛇的鲜血像是暴雨般浇在尸王身上,可它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我来不及去考虑是蛇血对尸王没用,还是只有黑蛇的血液才能起到麻痹的作用,只顾全神贯注地盯着尸王的动静。 短短片刻之后,尸王就冲到距离我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我也把枪瞄向了尸王鲜血横流的眼眶,那是我唯一有把握能一枪贯穿它头颅的地方。 尸王快速冲进,我咬牙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枪声冲天而起时,尸王竟然做出了一个前翻的动作,双手抱住脑袋像是滚球一样朝我身边滚了过来,马格南的子弹正好贴着对方的身子飞向了远处。 我一击不中,马上往左挪出,调整枪口,扣动了扳机。这一回,子弹不偏不斜地打在了尸王的身上,血肉纷飞,对方却在惨叫之下挺身而起,迈开脚步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我开第一枪时,尸王被枪声震慑,不敢轻易抵挡兵锋。 等我再开第二枪,它却做了一个试探,任由着子弹打在身上。等它发现子弹的力道并没有它想象的那么大时,再也没有了顾忌,立刻撒开双腿向我狂奔而来。 我对准尸王连开两枪,每开一枪都往后倒退一步,尽可能地与对方拉开距离,我的子弹却连续打偏了两次。 我屏住呼吸瞄准尸王的脑袋再次扣动了扳机。暴烈红光从枪口喷射而出时,我的右脚随之向后退出,冰冷的泥水却透过我的鞋帮灌进了鞋里。 我猛然回头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水坑边缘,无路可退了,再想装弹也为时已晚。 马格南只有五颗子弹,最后一枪我本来是瞄向尸王的左眼,不曾想,尸王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偏转了脑袋,子弹炸碎了对方的左耳,跟着崩飞的肉块一齐掉在了地上。 再次负伤的尸王狂性大发,双脚同时顿地,跃起数米,往我身上疯狂扑来。我也在那瞬间同时身形向前扑倒,学着尸王的样子双手抱头在地上连滚了几圈,从对方脚底滚向了远处。 我还没起身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动静,紧接着尸王的怒吼便冲霄而上。等我回头看时,尸王已经带着满身像是青蚕一样的蛊虫从水里跳了出来,可他跳跃的方向却不是岸边,而是另外一片水坑。 凶悍至极的尸王再次落水之后却没能起来,就像是被捆住了手脚的人,翻动着身子沉进了水里。 短短片刻之后,一副像是猿猴一样的白色骨架从水底缓缓升起,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水坑背面。 白骨引路。这又是一次白骨引路。只不过,这一次的骨骼来自于血眼尸王。 第三五四章 洞若观火 - 神隐 - 苗棋淼 白骨引路! 上一次出现白骨引路,把我们引向了祭坛,虽然凶险万分,但也闯出了一线生机。这一次的白骨指向了水坑的背后,它是要让我们穿越蛊坑走上对岸哪! 李冰凝沉声道:“王欢,我们过去给你探路,你自己小心!” 我看向李冰凝:“怎么探路?还是拿人命去填?我们还剩下几个人?” 李冰凝道:“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两个再不行,我亲自去填。如果我……” 我平静地挥手道:“这一次不用了,不能总让你们替我拼命。这一次我自己来。” “王欢,你……”李冰凝的话没说完,我已经把尸王的两颗眼珠塞进了嘴里:“我要修炼眼功,你们替我护法,如果我真交代在这里,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王欢,你赶紧吐出来!尸王身上有尸毒啊,它的眼珠怎么可以吃?”李冰凝急得要过来掐我的脖子,可我已经把眼珠咽了下去,盘膝坐在了地上。 高手运功修炼,最忌有人打扰,李冰凝急得团团乱转,却不敢过来碰我。 我从看到血眼尸王开始,就在琢磨着怎么把它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鬼瞳秘术》中的“洞若观火”需要服用灵猿双目才能修炼。灵猿自古罕有,想要找到一只灵猿完全得看机缘,况且,也没人敢保证遇上灵猿就能活着抠出它的眼珠。 我从看到血眼尸王开始,就判断出它应该是一头灵猿的尸体,而不是人类。在某种意义上,尸王的眼珠比猿猴更具灵性,但也同样带有尸毒。 我不知道吞服尸王眼珠练功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却知道这是我唯一可以修炼“洞若观火”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能永远会跟《鬼瞳秘术》失之交臂,将来想要后悔都来不及啊! 况且,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去拼命,有谁能去替我拼命? 我吞下带着腥气的尸王眼珠,就感到一股暴戾之气在我胸中骤然涌起,随着我的经脉全身游走,我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次次与万兽搏杀的情景,到处都是淋漓舞动的鲜血、堆积如山的尸骸。 自古可以称王道霸者,无一不是在血水中泡大的凶悍之辈,哪怕他的骨子里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霸道,上天也会赋予他滋养凶戾和霸气的环境,直到他成王或者是毁灭。 尸王就是在无尽的厮杀当中存活下来的霸主,哪怕是死后也一样带着生前的威风、悍气。眼珠就是尸王毕生精华所在,我吞掉了它的眼睛,它的气息自然会在我体内翻天覆地。 我很快觉得自己压制不住体内涌动的戾气了,恨不得立刻站起身来跟人厮杀一场,活活将对手撕成血淋淋的肉块,然后畅快淋漓地仰天长啸,才能发泄暴动的戾气。 “啊——”我在怒吼声中忽然睁开眼睛,无意识地扫向四周,就像一头在寻找猎物的凶兽,不为捕食,只为杀戮。 “王欢……”李冰凝颤声道,“你怎么了?你的眼睛里怎么全是血?王欢……” 我能听见李冰凝在喊我,也在不断地运行《鬼瞳秘术》。我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不了,可越是如此,我越要加快运功的速度。 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许我在理性崩溃之前完成鬼瞳术的修炼,还来得及自救。 可是那股从心底而生的戾气却在一次次地冲击着我的神识。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会忽然运转起了《虎王诀》。 虎王悍气从我身上狂飙而起之间,尸王的凶性竟然在《虎王诀》的压制之下层层跌落,最后消失不见,我却形同猛虎,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虎吼。 等我双目爆睁,身边所有人都摆出了戒备的姿势,两个探神手甚至已经扣紧了弩箭的机簧。 “我没事儿!再等我的一会儿!”我扔下一句话,重新运转《鬼瞳秘术》。这一次运功显得无比顺利,我体内也没有爆发出想象中的尸毒,仅仅片刻就完成了修炼。 我睁开双眼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匕首当做镜子照向了自己的面孔:“有点看不清……你们谁有镜子?” “我有。”洛芊芊给我递过来一面化妆镜,我才看清了自己运转“洞若观火”之后眼睛发生的变化。 我的眼睛虽然不像尸王可是爆出血色的旋涡,却带着尸王身上那种摄人心魄的杀气。我能预想到,一旦有人接触我眼中那种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戾气,必然会受到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就算我并没练成“洞若观火”,那“生死凝眸”的威力也会更胜几筹,这也可以算作一种意外的收获。 我把镜子还给洛芊芊,面向水坑的方向运转“洞若观火”,却在血光闪动之间看见水面浮起了一阵阵带着颜色的气体,这就是鬼瞳术的高明之处。 “洞若观火”除了可以破解幻象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它能对无形无质的气息进行具象化。 道家中有望气的说法,简单地说就是风水先生可以看到无形的地气,墓穴散发黑气为大凶,散发紫气则是大吉。有些算命先生也说能看人头顶气运,其中说法更为玄妙。 “洞若观火”与望气术的道理相同,但是看到的却不是气运,而是气息。任何一个活着的潜伏者都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去呼吸,哪怕他呼吸再怎么微弱,也会被鬼瞳术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就是“洞若观火”克制幻术的最大依仗。除了事先布置好的大型幻阵之外,无论是谁动用幻术,都是不可能离对手太远,一旦被人在重重幻象当中锁定了施术者的气息,他就离死期不远了。 水坑当中散发黑气,就代表下面有蛊虫潜伏。一条蛊虫呼吸出来的气体可能微乎其微;数以万计的蛊虫汇聚在一起,足以让我对潜在的危机一目了然。 我挥手道:“都跟着我走,千万别踩到水坑里。”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一个个散发着黑气的水坑,贴在没有蛊虫的地方走向沼泽边缘时,眼前却出现了一条满是粉红色野花的地带。 那种随处可见的野花像是一条粉色的彩带,紧紧地围绕着沼泽向远处延伸而去。花带背后就是青砖铺就的路面,五毒教大门赫然耸立在砖路尽头。 一个探神手惊喜道:“我们到了,我们终于到五毒大殿了!统领……” “别高兴得太早!”我沉声道,“那片野花不那么简单。” 李冰凝犹豫道:“我看不像吧?那不就是随处可见的野花吗?” 我指了指脚下的淤泥道:“这片沼泽毒虫满布,说不定连水土当中都带着毒性,那些野花能在沼泽边缘扎根,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 一个探神手也谨慎道:“王……王先生说得对!虫子最爱往花花草草里面钻。你们仔细看,那些花里连一条虫子都没有,说不定这片野花就是五毒教种出来阻挡沼泽毒虫的东西。” 另外一个探神手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有些植物虽然能挡住毒虫,但是本身没什么杀伤力,就像艾草能驱蚊子,但是对人无害。这样,我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对,你们接应我。” 李冰凝微微点头道:“你自己小心点!” 那个探神手把背包扔给了同伴,自己拔出长刀试探着走到花丛边缘,用刀往野花里拨动了几下,见地上的花草没什么反应,才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把一只脚踩进了花丛里。 “统冷……好尚……没哈……”那人扭过脑袋招呼李冰凝,却不知道自己的舌头已经僵硬,说话都走了动静。 “快回来!”另外一个探神手猛然上前一步伸手抓向对方想把同伴拉出花丛时,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时仰面朝天的摔进了花丛当中。刚想上去救援的探神手收势不及之下,跟着对方一齐栽进了花丛。 李冰凝正想上前,却被我死死地拉在了原地:“别过去,他们两个救不回来了。” “不……他们还没……”李冰凝本来想说他们两没死,两个人却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在了花海当中。围在他们附近的鲜花就像是活了过来,飞快地合拢了花瓣,拧动着身子从泥里拔出根茎,飞快地爬到两个探神手身上,将花根扎进对方胸膛,重新绽放出了妖异艳丽。 片刻之后,大片拔出根茎的野花就像是捕食的虫群,密密麻麻地涌向了地上的尸体,顷刻之间就将两个人湮灭在花丛深处。几秒之后地面就只剩下了两座人形的花包,扎根在尸体上的野花也泛起了血色的鲜红。 李冰凝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那花也是蛊毒?” 我低声道:“看来,我们一开始的判断是对的,通往五毒教的路在地下,而不是地上。五毒教也对付不了毒泽中的凶物,才用鲜花封锁了整座毒泽。他们进出总坛的路全在地底。”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返回去,从蛊坑进五毒教?”李冰凝一时间也没了注意。 第三五五章 洞若观火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道:“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不能及时跟叶寻他们会合,谁能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李冰凝急道:“可是这片花海,我们过不去啊!” “说不定会有办法。”我转头看向了洛芊芊,“你说对不对?” 洛芊芊微微一愣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办法?” 我忽然拔出马格南顶住了洛芊芊的额头:“别动。李冰凝,把她抓起来。” 李冰凝稍一迟疑就抽出绳子把洛芊芊给捆了个结实,放倒在了地上。 从李冰凝出手,我的枪口就一直没有离开洛芊芊的脑门,直到确定对方完全被我控制,我才沉声说道:“洛芊芊,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了?你是苗疆哪一路人马?” 洛芊芊矢口否认道:“王欢,你是急疯了吧?我怎么会是苗疆的人?” 我冷笑道:“你对安然履历背得很熟,那我也说说你的履历如何?你洛芊芊虽然一开始就加入了神探手的第五分部,但是在你加入第五分部之前的履历却是一片空白。” 洛芊芊打断了我的话道:“这很重要吗?任何一个探神手的履历当中都有空白。” “说得对!”我继续说道,“但是,你的履历有一条很有那么点意思,你也是孤儿,领养你的人就来自于苗疆。” 洛芊芊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变化:“那能代表什么?” 我冷声道:“你成为探神手之后,多次放弃了条件优厚的任务,却对探寻‘常仙’和龙王的传说情有独钟。你别告诉我你是迷上了《白娘子》才没事儿去找蛇玩。” 洛芊芊冷眼看向我道:“这就是你牵强附会的理由?你想找理由杀我,替安然报仇,你现在就像个爷们儿一样开枪啊,何必找那么多理由?” 我冷笑道:“既然你不想承认,那我就再说点有用的。” “跟你发生过关系,并且离奇死亡的人,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得罪过你。第五分部甚至还流传过一个笑话:谁对你不好,你就对谁好。有人甚至还做过实验,只不过他最后也死于非命。” 我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分:“更重要的是,几个跟你有关的人都是死在禁区当中。安然作为助手,通常不会进入禁区,也不可能恰到好处地让他们死在禁区当中。真正杀人的是你。” 我说到这里,眼中已经透出了杀意。安然之所以被人陷害,遭到探神手追杀,都是因为这个洛芊芊,可她八成就是这场追杀的始作俑者,甚至故意“揭穿”了安然的身份。 洛芊芊嗤笑了一声道:“安然是五毒教传人,想要控制蛊毒发作的时间,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他完全可以在禁区之外下毒。” 我强压着怒火用枪口敲了敲洛芊芊的脑门:“如果,你觉得那些远的事儿没有证据,那我就跟你说点近处的事情。就说密室毒王。” 洛芊芊反问道:“密室毒王怎么了?你又想诬陷我什么?” 我沉声道:“这个世上真正能保持平衡的,不是两方对峙,而是三足鼎立。当年的密室设计者也是按照这种理念修筑了祭坛。藏在第三间屋子里的人就是第三只毒王。” “事实上,不止密室毒王是在三分天下,沼泽中的毒物也一样是三种。另外一种就是能把人化成白骨的东西。一路出现的这几次白骨引路,其实都是你在搞鬼。” “你被困在密室当中出不来,所以需要有人从外面打开密室救你。你才像那只尸王一样,暗中操纵蛊虫吞噬探神手,想利用白骨引路的传说把我们给引向祭坛。” “你发现我不肯上当之后,你又用蛊虫引来了一只血眼尸童,从背后袭击李冰凝,进一步引发尸童暴动,强逼着我们上了祭坛。我说的对吗?” 洛芊芊嘲笑道:“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如果我是毒王,现在就杀了你。” “那是我没给你机会!”我冷声道,“你觉得,我一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尸王和钩蛇身上对吗?其实,我试探过你两次。” “原本,我并没怀疑你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就像你说的一样,我确定不了在第五分部下蛊杀人的是你还是安然。但是,你却自己暴露了自己。” “我和李冰凝被钩蛇毒尾迷惑,生死一线的时候,守在上面的探神手为什么会恰到好处地下来送死?是你在通风报信对不对?” 洛芊芊冷声道:“就算是我去叫人又能如何?难道我该看着你们死吗?我真的该看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然我也不会遭到这样的羞辱。” 我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在试探你。钩蛇是上古异种,怎么会被*燃烧的气味熏退?其实是你借着我点燃*的机会,使用了其他药物,逼了钩蛇对吗?”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洛芊芊干脆别过了头去。 我再次说道:“我第二次试探你,还是在利用钩蛇赌命。你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吗?就是我过去埋刀的时候。” “其实,那一次不是你想暴露自己,而是设计密室的人在逼着你暴露自己。” “当初,设计密室的人就是太过了解钩蛇,才会只设计了一道机关,让牢房的闸门和埋刀暗格一块儿开启。因为,他有办法在不惊动钩蛇的情况下从容埋刀再安全离去,所以他没必要多费心思再去设计另外的一道机关。” 我紧盯着洛芊芊的眼睛道:“他能让钩蛇不动的东西,也是一种人类无法嗅到气味,却能让钩蛇感知的药物。” “我当时故意拧开子弹,托着刀过去,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掩饰的借口罢了,如果我不举刀、点烟,你也不会动用那种药粉。” 洛芊芊只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胡说八道。” “是吗?”我忽然一伸手,抓住洛芊芊右腿的裤管顺势往外一扯,硬是撕碎了她的裤管。 洛芊芊惊叫道:“王欢,你要干什么?你非礼兄弟的女人,你禽兽不如!” 我张开握着碎布的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裤管里面放上几瓣儿干花吗?你可别说,是为了掩饰你身上的骚味儿,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洛芊芊气得银牙紧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被我撕下来的那片布料上确实在她贴着身子的那面缝了一个装着很多不知名的干花的口袋。 洛芊芊抬眼看向我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 我冷声回应道:“你不该低估我的眼力,更不该低估我的脸皮。你以为你是安然的女人,我和安然又是兄弟,就算发现你有什么不对,也不好意思撕开你的裤子去看你的大腿,对吗?” 如果她早点处理掉这些干花儿,我还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如何。 洛芊芊不以为然地正了正身子:“好,我认栽,我承认自己也是苗疆的人马。我把你们引过来目的,也跟你说的一样,就是为了把自己从祭坛下面弄出来。只不过,蛊虫的事情跟你说的有出入。” 洛芊芊话音一顿才继续说道:“这边养蛊池距离我实在太远,我没法控制金身蛊,只能操纵散落在祭坛附近零星的蛊虫,不然的话,你们别想走到这儿来。” 我指了指后面的水坑:“你刚才怎么不动手杀我们?” 洛芊芊带着些许遗憾的口气道:“要不是我身边那个探神手看我看得太紧,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洛芊芊显然是没说实话。刚才,两个探神手一起落进花丛的时候,我和李冰凝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两个人身上,作为一个御蛊高手,那点时间足够她发动蛊虫了。洛芊芊刚才没动,显然还有别的目的。 洛芊芊忽然转移了话题道:“你既然已经看出我有问题,怎么还让那两个探神手探路?你是故意消耗李冰凝的实力吧?李冰凝……” 洛芊芊话没说完就被李冰凝抬手扇了一个耳光:“把你那点把戏收回去,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洛芊芊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嘴角上的血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冰凝。 李冰凝没有多说什么,可我却不能什么都不说。我转向李冰凝道:“我没有及时拆穿洛芊芊,是因为我们深处毒泽当中,我不敢轻举妄动,害你损失最后两下手下。现在,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我才下定决心冒险。” 我想说的是,即使现在也不是揭穿洛芊芊的最佳时机,有些秘密一旦揭开,反倒会适得其反。 我看着两个探神手过去探路,未加阻止,确实也有几分侥幸的意思。如果他们探路成功,我还是不会拆穿洛芊芊,静静地等着看她还想做什么。 李冰凝不等我说完就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是吃了没有蛊师相助的亏,这件事儿不能怨你。” 李冰凝话一说完,我却愣在了原地。她的话让我脑中灵光一闪。 第三五六章 洞若观火3 - 神隐 - 苗棋淼 李冰凝的话等于是提醒了我。原先我没有想过的事情,一下子在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五毒教覆灭之后,世上只剩下了两大善于用毒的门派——药王谷和苗疆蛊师。 药王谷,在五毒教任务还没发动就已经惨遭灭门,门中仅存的高手也不知所踪。 苗疆蛊师,不轻易与外人合作,一旦危机解除,他们就会取消与探神手之间的交易。 这就等于断绝了探神手追查五毒教秘境的可能,除非他们愿意拿人命一路填到五毒教总坛。 有人一开始就想要对付探神手。他们不仅知道探神手的行事风格,更重要的是,他们了解探神手现在的处境,知道探神五宗不愿付出过高的代价去探寻五毒秘境。 这个人是谁?他阻挡探神手进入苗疆的目的,或许才是五毒禁区中最大的秘密。 这个念头从我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之后,我又看向了洛芊芊:“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洛芊芊似笑非笑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洛芊芊不管我答不答应,直接开口道:“你是想在这儿听我慢慢给你讲一件千百年前的传说和五毒教的来龙去脉,还是想赶紧通过血花河去接应叶寻?” 洛芊芊微笑道:“你想听故事,我不介意给你讲一段传说,甚至讲到天亮也没有问题。不过嘛,你还来不来得及去接应从地下闯进五毒教的叶寻,可就不好说。” 我眼中虽然戾气爆闪,却不得不强行压制怒火道:“带我们走过去。” 洛芊芊道:“你把我扔进花丛里就行了。动手吧!” 我忍不住迟疑了一下,洛芊芊却哈哈笑道:“怎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欢也没胆子啦?你刚才喊打喊杀地让我带你过血花河,现在我告诉你怎么过去,你反倒怂了?” 我不是怂了,而是怕我把洛芊芊扔出去之后,她会像鱼归大海跑得无影无踪,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会被困在这里生死两难。 “你在找死!”我咬牙将马格南顶住了洛芊芊的脑袋。 洛芊芊却笑道:“我告诉你真话,你不听,非要我说假话吗?那好,你把我放开,让我慢慢想办法化解血花河的毒性,放你们过去。” 放开洛芊芊,我更不敢。我们身后就是藏着蛊虫的水坑,我把她放出来,万一她不带我们走花丛,反而去引动蛊毒,我们不是更为被动? 洛芊芊忍不住哈哈笑道:“我就是喜欢看男人为了我左右为难的样子。大名鼎鼎的神鬼双刀,现在也进退两难了吧?你要不要求求我啊?就像那些男人求我做这做那一样!哈哈……” 我心里顿时火往上涌,可我偏偏不敢出手杀人。我气得七窍生烟的当口,李冰凝却忽然抓住洛芊芊的衣服,把人给高举过顶,在原地连转了两圈,往花丛当中扔了过去。 “别……”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洛芊芊就在尖叫声中砸进了满地鲜花当中。 “你怎么……”我刚说了三个字,就见洛芊芊从花丛中站了起来,李冰凝捆在她身上的绳子被她轻轻一抖就脱落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洛芊芊脚边的鲜花竟然像是被开水烫过了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让出了一条路来。 远处抽出了根茎的血花虽然向洛芊芊蜂拥而来,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挡在了一米开外,无论如何也不敢向前再进半步。 短短片刻之间,拥挤在洛芊芊两侧的血花就一层层地堆叠了起来,像是两道花瓣乱摇的高墙矗立在洛芊芊两侧。 洛芊芊倒背着双手站在了两堵花墙中间:“王欢,你可千万别开枪哦!我一死,血花河马上就会恢复原样,到那个时候,你们还是过不来。” 我的确有开枪的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定主意罢了。 洛芊芊伸出手指轻轻撩拨着附近的鲜花道:“你看这花多美!其实啊,有些人就像是这些野花一样,在风吹雨打的时候才会联合在一起,变成一望无际的花海,等待风雨过后,反倒会因为争夺一块泥土而互不相让。” “有时候,野花也希望能有人把它带回家里,哪怕只是在那里占据一小块空间也好,起码有人呵护。可是,野花终究是野花,开得再艳也难登厅堂啊!有人过来嗅过、摸过、拍拍照片,也就不会再记得那里还有一片野花了。” 洛芊芊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忽然看向我道:“王欢,如果有可能的话,救救安然吧!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不会背叛兄弟。如果……算了,随缘吧!” 洛芊芊说话之间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我道:“我走出花海之后,你们跟着我走过的路就能出去。前面就五毒大殿。” “能到五毒大殿的人才是这场游戏的最终参与者。但是,你别轻易相信任何人。有时候,人心比蛊虫还要毒,等到他的毒牙咬到你的时候,你想后悔也晚了。” 洛芊芊说完,抬脚向前走去,我在后面紧追了一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芊芊停了下来:“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洛芊芊忽然回过头来:“如果你遇上安然,就帮我带一句话给他。他上次临走之前不是问过我,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吗?你告诉他:我们就像是两条蛇,想给彼此温暖,却没有体温。” 洛芊芊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花海之外走了过去,直到快要走出花海的时候,她才再次停了下来:“作为你给我带话的回报,我告诉你一件事儿。叶寻和你都是这场游戏里不可或缺的猎物,有人把你们给当成了目标,你得小心了。” “什么意思?”我刚刚问了一句,洛芊芊就消失在了花海之外。 我咬了咬牙,快步往洛芊芊走过的通道里飞奔而去,仅仅几秒就冲上了青石路面。洛芊芊没有骗我。 我不由得茫然地站在青石路上向身后赶来的李冰凝问道:“你说洛芊芊是什么意思?” 李冰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洛芊芊对安然未必无情,只不过……” 李冰凝支支吾吾道:“我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有些事儿我也不好胡乱猜测。” “也对。”我说着话踏上了青砖路面。 李冰凝像是怕我误会什么,赶紧从后面追了上来:“我觉得,你下次遇上洛芊芊,还是先别动手的好。” “洛芊芊说她和安然像是两条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是在说,她和安然其实是在互相算计又相互依存,就像是……就像是两个不得不合作的仇人……不对,这么说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觉得洛芊芊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我下意识地说道:“她真的不像我想的那样?” 李冰凝生怕我不相信,带着强调的语气道:“相信我,女人的直觉一向很灵的。” “女人的直觉?你祖上是算卦的?”我莫名其妙地看向李冰凝。 这句话我不是头一次听见,可我真就是弄不明白,说这句话的女人究竟是从哪儿找来的根据? 难道女人的直觉就能处处灵验不成? 尤其是这个时候,还谈直觉?两军阵前,江湖之中讲的不应该是真凭实据吗?再不济,也该是入情入理的分析和推测啊! 李冰凝被我气得直翻白眼:“我说的不是探寻五毒教的事情,我说的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女人天生情感细腻,对这方面直觉很强,也非常准。” “我明白了。”我嘴上说着明白了,心里却在不住地腹诽:难不成女人还个个都会“洞如观火”? 我跟李冰凝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五毒殿前阶梯的跟前,我直到这时才看清了五毒殿的全貌。站在毒泽对面,我们只能看见屹立在山顶的五毒教主殿。实际上,五毒教总坛一共有八座大殿。 除了山顶并排耸立的三座主殿之外,沿着山道两侧另外建着五座分殿。从我们脚前再往前十米,整条山道就变得尸骨累累。 遍地的白骨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大战,至少也有数千人惨死在大战当中。他们的尸骸甚至没有人收敛,就那样暴露在天日之下,任由着风吹雨打,直到化成枯骨,与曾经盛极一时的五毒教一起湮灭在岁月当中。 我仰望着前面三座主殿对李冰凝说道:“你不觉得,那三座大殿有点奇怪?” 李冰凝也点头道:“是很奇怪。按理说,五毒应该是一体,他们怎么会把神殿分开?” 通常,多神宗教都不会把主神分开供奉。就像道家三清,虽然也有主次之分,但是道观之中只要同时供奉三清,都会把神像供奉在一座大殿当中。 五毒教弄出三座主殿,难道是五毒教中有三尊至高神明? 李冰凝的想法大概跟我一样:“五毒教的神明不是五毒?那他们应该是建五座主殿才对,怎么只有三座?还有山道上的五座大殿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上去看看再说,反正第一座神殿离我们也不算远。” 第三五七章 意外 - 神隐 - 苗棋淼 神话禁区就是如此,你不走到禁区的核心,永远不知道里面埋葬的真正秘密。传说只能作为一个辅助。 我嘴上说着要上去看看,人却蹲在地上,看向了尸骨累累的台阶:“这里有人走过。对方虽然做了掩饰,还是留下过痕迹。” 李冰凝侧着头道:“这不是探神手掩饰足迹的手法。你先走,我来扫尾。” 我微微点头之后小心绕开地上的尸骨向上走去。李冰凝边走边说道:“当年在这里决战的都苗人。苗人武学自成一脉,使用的兵器跟中原不同,这里散落的兵器都是来自于苗家武士。当年似乎没有外人参战。” 地上的尸骨经过的年代实在太久,衣服早已残破不堪,只能从上了锈的兵刃上分辨他们的身份。阶梯前半段的确都是武士的骸骨。从骨骼的位置上看,当年应该是有大批武士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亡命厮杀,他们甚至还在山口进行了几次拉锯,才造成了惊人的伤亡。 可这里不应该是五毒教总坛吗?蛊毒在哪儿?巫师在哪儿? 我正在疑惑之间,眼角的余光当中却出现了一个侧身坐在白骨丛中的少女。我本能地想要伸手拔枪时,才发觉对方气息全无。 那个少女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了大半,挂在身上的一丝半缕再也掩饰不住少女曼妙的身姿,以及吹弹可破的皮肤。 从她身上的布料来看,她已经不知道与白骨为伴在山道上坐了多少个年头,可她的皮肤上却仍旧带着水润的光泽。 我特意走上去,用手在少女的脸上按了两下:“尸体竟然还有弹性,她死了多久?” 李冰凝用刀尖在尸体腿上轻轻刺了一下:“尸体里没有血液,肌肉也已经完全坏死。你看她身上首饰的氧化程度,我估计她应该也是死在大战当中。” 我不怀疑她是死于那场大战,可我想象不到,是什么力量才能让一个妙龄少女坐在倾天彻地的喊杀声中,坐在战场边缘,面对堆积如山的尸骨,去撩动潺潺流淌的血河。除非她也是战场中的一份子。 李冰凝反复观察着尸体道:“她坐的这个位置有点奇怪……你看她的眼睛……” 用刀尖挑开了尸体眼皮的李冰凝惊叫退回,我却用刀尖再次撩开了尸体的眼睑——尸体的眼珠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两只黑洞洞的眼眶。 李冰凝颤声道:“她的眼睛,会不会早就没了?她因为看不见武士厮杀才坐着不动?” “应该不会。”我顺着少女的尸身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也多出了十几具同样的尸体,她们无一不是面向阶梯上的尸骨,坐在战场附近。 “不对!”我忽然道,“这些尸体被人动过!她们一开始不是面向山下,而是面向山上。” 我快步走到一具尸体旁边:“你看地上。挪动尸体的人虽然小心掩饰过,可还是带出了一些被尸体压住的湿土。这些女孩是跟着攻山的队伍一起走上了阶梯,然后在武士的掩护之下坐在了山道边缘。” 我站在一具尸体旁边往山看去,看到的刚好是山道左侧第一座大殿:“她们在攻击大殿。走,上去看看。” 大殿门口已经被白骨堵死。我和李冰凝抓着门框跳进殿内,我俩脚步刚一站稳就看到一座干涸的水池。 修筑在大殿中心的水池足有两百平方,水池中的平台上散落着一副巨大的蟾蜍白骨。从它的骨骼上看,这条蟾蜍在没死之前至少也得超过两米。 李冰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五毒教供奉的神明是活着的毒物?” “应该是!”我也觉得震惊莫名。一只长到两米左右的蟾蜍,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足以引起轰动,难怪会被五毒教奉为神明。 既然蟾蜍是活的,那剩下的四种毒物会不会也是活着的东西? 我正想仔细看看水池中的蟾蜍骨骼,却听见大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响——有人踢开路上的尸骨,毫无顾忌地闯上了山道? 我和李冰凝对视了一眼,起身跳进了殿中水池,躲到了平台背后。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怒吼道:“找一找,看看那个姓叶跑到哪儿去了!给我抓活的,我要让他尝尽所有蛊虫再死!” 那是水清柔的声音。 叶寻是在地道里遭遇了苗疆蛊师,好像还让对方吃了亏。 看样子叶寻没事儿。 我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龙梅说道:“大巫,我觉得现在不是追杀叶寻的时候。五毒教的余孽已经进山了,我们应该专心对付他们。至于叶寻,我们有那个姓白的在手里,不怕他不出来。” 白博士被抓了? “不行!”水清柔低吼道,“不杀叶寻,难消我心头之恨!给我散开了找。” 龙梅见阻止不了水清柔,也不再开口了。水清柔所带的苗家武士很快就冲进了大殿,沿着水池两侧搜索而来。我靠在平台背后抽出枪来,悄悄瞄向了平台一侧,李冰凝也随之打开了*。 龙梅却在这时喊道:“不要往后面搜,全都退回来。” 水清柔冷声道:“龙梅,你是什么意思?” 龙梅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大巫,我觉得叶寻不会躲在这座大殿当中。他带着一口棺材逃脱,行动起来并不方便,如果躲到大殿里,肯定会被我们堵住。他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水清柔冷声道:“你是说我蠢对吗?” “不敢!”龙梅不卑不亢道,“但是,我觉得为了叶寻浪费时间,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五毒教余孽抢先进入秘境,如果让他们拿到五毒教留在秘境的秘密,不仅我们十分危险,甚至会让五毒教卷土重来,称霸苗疆。我们不能再冒这样的风险。” 水清柔的声音越发冷厉:“你的意思是我多此一举?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叶寻背着的那口棺材里装的不是尸神蛊?我怀疑叶寻是五尸神的人,现在不把他找出来,一样后患无穷。” 龙梅叹息道:“既然大巫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只要大巫不后悔就好。” “我做事从不后悔。”水清柔厉声道,“给我搜,仔细地搜!” 刚刚停下来的苗家武士立刻重新沿着水池两侧搜索而来,我和李冰凝随时都可能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当中。 我轻轻碰了一下李冰凝,示意她做好突围的准备,自己猛然从石台背后挺身而起,抬手往水清柔的方向连开了两枪,又转手一枪打向了龙梅。 水清柔几次开口都是在跟人怒吼,我早就通过声音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她也没想到有人会躲在平台背后忽然开枪,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两颗子弹贯体而过,两道血箭从她身上喷射而起时,子弹在空气中划出的红芒也打向了龙梅身边擦行而过。 “走!”我来不及多看什么结果,带着李冰凝从水池当中一跃而起。李冰凝却在我们脚跟尚未站稳的瞬间,往人群当中扔出了一颗手*雷。 “趴下!”龙梅惊呼卧倒,我和李冰凝同时起身撞碎了后窗跳出了大殿。 我本来以为后窗外面会是一块平地,再不济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谁知道那座大殿背后竟然会是万丈深渊,我们两个甚至来不及回身自救就掉进了深渊当中。 我从腾云驾雾般地掉下深渊的一刻,双手就在拼命地往旁边抓扯,可是深渊两侧却只有寸草不生的岩石,我就算想找一颗救命的荒草,老天也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还没来得及后悔,就重重地砸在一张像是捕鸟用的大网上。搭在树上的网兜在我和李冰凝的冲击之下猛地向地面沉落了数米才拽断了树枝,卷着我和李冰凝滚落在了地上。 我好半天才算回过神来,贴着惊魂未定李冰凝的脸道:“我腿上有匕首,你抽出来割网。” 我和李冰凝被鸟网给缠得结结实实,我的两只手根本就无法移动,只能让李冰凝伸手抽刀。对方在我腿上摸了半天也没碰着刀柄,我们身边却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问道:“十四,这两个人怎么处理?要不要扔进池子里喂蛊神?” “先带回去,看看大姐想要怎么发落。”十四的声音顿时让我凛然一惊——那是安然。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回头,脑袋后面却重重的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昏了回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铁镣扣住手脚,抻成一个“大”字挂在了刑室的墙壁上。李冰凝就被挂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没醒过来。 我正在琢磨怎么才能挪开手铐的当口,门外就传来了安然的声音:“把门打开!” “这个……”看守犹豫道,“十四哥,大姐说了,不让你进去。你看……” 安然冷声道:“大姐那边我会去解释,你放我进去就行。” “十四哥……” 安然的声音忽然一沉:“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不为难你,你放我进去,再把门锁上,然后自己找大姐,跟她说我非要进门。” “那好吧!” 第三五八章 意外2 - 神隐 - 苗棋淼 门外的看守打开牢门之后,像是生怕我们跑了一样,赶紧锁好大门,匆匆离开了牢房。 我和安然对视了十多秒钟,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安然率先打破了平静:“欢哥,抱歉了,我是五毒教的人。” 我看向安然微笑道:“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然道:“这里面的事情非常复杂,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五毒秘境里要发生一件大事,弄不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面。” 安然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解释,总之,这回你们不应该搅进来。能走就走吧,尽快离开五毒秘境,不要再回来。” 安然说着话就要过来给我解开手铐,我却沉声道:“我还没找到叶寻。” 安然犹豫道:“我会想办法找寻哥。你别乱跑,赶紧从哪儿进来就从哪儿回去,一定要快。” “我是洛芊芊送进来的,她不在,我回不去了。”安然手里的钥匙一下掉在了地上:“她从密室里出来了?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把你们都给搅进来?我……” 从安然的反应上我看得出来,洛芊芊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被安然给封进了密室。安然这么做是为了救她,让她远离这场是非,可是洛芊芊不仅没有理解安然的苦心,反而在这场是非当中越陷越深。 我沉声道:“洛芊芊说,让我进来救你。还有,她让我带句话给你,说你们两个人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条蛇,想要给彼此温暖,却没有体温。” 安然的眼圈一下红了,飞快地从地上捡起钥匙:“欢哥,我放你出去,你去救芊芊,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我……” “你想放他去哪儿?”安然刚刚把我从囚室上放下来,安静就出现在了门口,眼神冷厉地看向安然道:“十四,你想背叛圣教吗?” “大姐!”安然脸色惨白道,“大姐,欢哥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救过我。你想要人,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找,探神手的人多得是。我……” “闭嘴!”安静冷声道,“你知道王欢对圣教的意义。世上有几个王欢?”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我从没跟五毒教打过交道,我对五毒教能有什么意义? 安然跪倒在了地上:“大姐,欢哥真的是我的兄弟啊!我不能……” 安静冷声道:“他是你的兄弟,难道我们就不是吗?你不愿意动手,那就换成我来吧!你们两个,进去把十四拽出来。” 牢门在外面蓦然敞开,三道人影同时出现在了门外。站在安静身边的两个武士一齐走向门口之间,安静背后同时爆出了两道劲风。 一道如同云朵般的白影蓦然出现在一个武士肩头,对方本能地转头之间,白影亮出两排森森利齿,毫不留情地咬进了对方咽喉。 另外一个武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背后飞来的长刀贯穿了背心,倒在了地上。 唯一没有遇袭的安静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形同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的人掐住了咽喉。 叶寻! 从他们背后忽然出现的人就是叶寻。 我后来才知道,我和李冰凝潜进大殿时,叶寻就在大殿屋顶上了。 他们走进地道不久就和苗疆人马狭路相逢,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跟着叶寻一块儿进去的探神手全军覆没,叶寻却在豆驴的帮助下干掉了那个姓麻的巫师,杀出了重围,背着豆驴的棺材一路逃到五毒殿。 棺材里的豆驴再次昏迷,叶寻在不得已之下带着棺材躲进了金蟾殿,把棺材扔在了大殿上方。 叶寻比我先一步看见了水清柔带领的苗疆人马,只不过怕被人发现才没出声招呼。 叶寻看着我掉进深渊,也看着我落在捕鸟网上,他等到苗疆蛊师退走,才从上面跟了下来,也刚好看见我和安静对峙的一幕。 叶寻出其不意地控制了安静,我本来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我的心却一下揪了起来——安静是五毒教的传人,她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搏杀,而是用毒。叶寻毫无防范地掐住对方的脖子,这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仅仅眨眼之后,叶寻掐在安静脖子上的手掌就泛起了一层漆黑的颜色,一根根血管像是蠕动的蚯蚓从叶寻变色的皮肤下条条绷起,没过多久,叶寻的右半边面孔就变得一片漆黑。 “快撒手!”我吓得亡魂皆冒,几步冲向了叶寻,后者却怒声道:“别过来!” “你快点……”我根本就没听叶寻在喊什么,几步冲到了牢房门口,伸手就要去抓叶寻的胳膊。 没想到,白狐大耳却比我更快了一步,我还没来得及站稳,大耳就跳到了叶寻的身上,扬起一只爪子向我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我仅仅一愣,大耳就把嘴凑到了叶寻嘴边上,轻轻往叶寻嘴唇上吻了上去。 我顿时之间火冒三丈!这都什么时候了,小狐狸还有心思跟叶寻亲嘴? 我刚想去拽狐狸尾巴,就看见叶寻脸上的黑气快速地消退了下去,没过多久,就连他的手背都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跟小狐狸亲嘴能解毒? 对了,在兴安岭的时候,黑老不是一心要抓狐狸吗?难道是它真是传说中的药狐? 短短几秒之后,叶寻脸上的黑气就已经完全褪尽,扣在安静脖子上的手腕忽然一紧,把人给生生提了起来。 安然吓得双手乱摆:“寻哥,寻哥,你可别杀人啊!那是我姐,那是我姐啊!” 叶寻冷声道:“我不杀她,还等着她来杀我吗?” 按照叶寻的尿性,他想杀人的时候绝不会废话,他已经开了口,那就是给安然的面子。 安然赶紧道:“我保证,保证大姐不会再对付你们。你相信我,寻哥!” 相信?这种时候,我真没法相信对方。谁会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拿着自己的脑袋去赌对方的信誉? 叶寻犹豫了一下,把安静给推进牢房,自己从尸体上拔出染血的长刀:“我要她自己说。” 安静看了叶寻片刻才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们和安然是生死兄弟了。但是,我不会放你们离开五毒秘境。” 叶寻眉头微皱,安然急声喊道:“大姐,寻哥他们早已经收手了,你就……” 安静摇头道:“这一次,不止我们五毒教进入了秘境,五尸神、落花门也来了。我放他们走,五尸神和落花门会放过他们吗?” 我干脆背对着牢房大门坐了下来:“我想知道,五毒秘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说话之间,背后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响,至少也有超过十个高手向牢房当中快步赶来。 我明知道背后有人,却没往向门外多看一眼:“我在跟你们大姐聊天,愿意听就在外面站一会儿;不愿意听,你们也可以动手试试。” 安静向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也盘膝坐在牢房一角道:“你应该听说过‘湘西三邪’吧?” 我点头道:“听说过。” 赶尸、蛊毒、落花洞女,号称湘西三邪,流传已久。即使没到过苗疆的人,也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湘西三邪的传说。 安静抬头看向我道:“如果,我告诉你,五毒教、五尸神、落花门就是湘西三邪的前身,你会作何感想?” 我顿时愣住了。我从来就没把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没想到湘西三邪当中还有这样一段隐秘。 安静平静说道:“很奇怪是不是?事实上,赶尸人和落花洞女就是五尸神和落花门流传在民间的技艺,虽然两门秘籍流传在外的东西已经百不存一,但是也足够震慑一方。” 我敏锐地抓住了安静话里的漏洞:“那五毒教呢?据我所知,五毒教好像跟苗疆蛊师站在对立面上。” “这件事儿,还要从我们所在的这块密地说起。”安静反问道,“你们是从敬天泽进来的吧?” 安静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你们在进山入口的位置上看到的三座大殿,其实,就是当年的蛊毒、尸王、落花三殿。你们走过来的那块敬天泽,其实是当年三殿弟子互相斗技的地方。” 我抬头道:“那五毒教呢?” 安静苦笑道:“五毒圣教没有列入三殿之中。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五毒圣教其实就是三殿守卫,你会相信吗?” 我忍不住和叶寻对视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堂堂五毒教竟然只是一个守卫? 安静继续说道:“有些传说,其实并不准确。圣教能掌握的毒功只有五毒,而当年的苗疆蛊神却能驾驭十大神蛊。那些都是传说中的毒虫啊!” “圣教前辈一直都在被三殿奴役,直到圣教的第一代教主五毒上人的出现,才改变了苗疆的格局。相传,五毒上人因为触犯了蛊神,被扔进了蛊坑,可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悄悄流落中原,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把中原术士的秘法带回了苗疆。”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扬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五毒教其实融合了道家思想?” 第三五九章 圣教往事 - 神隐 - 苗棋淼 “对。”安静说道,“圣教就是融合了道家内丹学说,把蛊毒融入自身,才创出了独一无二的毒功。” 我沉声道:“那么说,当年是五毒教把三殿高手赶出了秘境?” 我是顺理成章地推测,但是安静却摇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准确地说,圣教只是赶走了其中一部分人而已。” 安静解释道:“五毒上人虽然惊才绝艳,但是圣教弟子的培养却没法一撮而就。上人返回秘境蛰伏十年,才培养出了近百名圣教弟子。这点人手,怎么可能驱逐三殿诸强?” 安静沉声道:“三殿的强者是自己消失在秘境当中的。” 我强压心中的震惊道:“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就是秘境当中还有秘境。”安静说道,“当初三殿在秘境落脚,其实是为了一件大事。至于是什么,恕我不能详细说明。” 我点头道:“可以理解。你继续说。” 安静说道:“为了完成那件大事,三殿经过了成百上千年的积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集合三殿所有精锐进入苗……秘境。” 安静临时改口,显然不想让我知道秘境的真正意义,我也没去继续追问什么。 安静说道:“当年的五毒上人虽然不清楚三殿进入秘境的目的,却多少知道秘境的凶险。三殿进入秘境的结果,就像他预料的一样,没人能再走出来。” “五毒上人率领一百弟子杀进三殿总坛之后,却和三殿长老达成协议:三殿退出秘境,圣教继续留守。” “当时很多人都力劝上人斩草除根,可是五毒上人却力排众议,放走了三殿传人。那之后,圣教控制了秘境,在这里繁衍生息,三殿传人却散落在整个苗疆继续传承秘法。” 安静说到这里,忍不住道:“圣教历代弟子都不理解五毒上人当年的做法,只有教主五毒上人自己才推崇备至。可是这种推崇毕竟改变不了三殿弟子东山再起的结果啊!” “若干年后,先是五尸神杀进了圣教秘境。双方一场大战之后,五尸神全军覆没,圣教也元气大伤。” “等到圣教的元气刚刚恢复不久,落花门就联手五尸神卷土重来。那一次,他们一直打到了圣教总坛。教主将圣教中的一批幼童从密道送走,吩咐他们去中原发展,他自己却带着教中长老重返战场。” “从那之后,五毒圣教就在苗疆彻底销声匿迹。但是圣教门徒却对回归密地念念不忘。直到如今,我们终于回来了。” 我看向安静道:“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力量促使你们回到了五毒秘境?” 安静摇头道:“这涉及了圣教之秘,我不能告诉你。” 我冷笑了一声:“涉及圣教之秘?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蠢货,让人当成鱼钓,还特么沾沾自喜。” “你说什么?”站在我身后的五毒教弟子同时暴怒。 安然赶紧道:“都别生气,别生气。欢哥判断事情一向很准,你们等他把话说完啊!” 我冷声道:“我特么真不知道你们从哪儿来的自信。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比得上当年的五毒教,还是比得上当年的三大殿?你们冒冒失失回来干什么?去探查秘境?准备送死吗?” 安静沉声道:“我们敢回来,自然有所依仗,这个不劳*心。” “你依仗个狗屁!”我破口骂道,“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找到药王谷跟五毒教联手创出来魔手佛心了?你们拿到佛心了吗?” 安静顿时愣在了那里。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从上一代教主那里得到了什么秘术,但是,我敢说,当年你们五毒教和药王谷是在差点遭遇灭顶之灾的情况下藏匿了魔手佛心。” “先是药王谷被灭,然后又是你们五毒教回归。这里面就特么没有一点联系?我不信!” 安静猛然看向我道:“你说药王谷被灭了?” 这个时候,已经醒过来的李冰凝郑重说道:“我以人格担保,药王谷在半个月前遭人覆灭,门派弟子大半战死,少数高层不知所踪。” 安静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四,当初给我带来佛心的十五呢?” “死了。”安然摇头道,“十五在你闭关参悟佛心的时候遭遇五尸神传人,死在外面的敬天泽外围。” 安静的额头上顿时流出了冷汗:“可我觉得佛心让我的毒功更进了一层啊!” 我沉声道:“你把佛心拿出来给我看看。” “不行!”安静断然拒绝道,“魔手佛心涉及本门最高机密,除了教主继承人,谁也不能看。” “好!一会儿,你别求着我看。”我转头看向李冰凝,“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追踪安然,又是谁给你们提供了安然是五毒教传人的信息?” 李冰凝道:“我们追踪安然,是因为有人发现安然是几次杀害洛芊芊男友的凶手,这件事情,也得到过洛芊芊的证实。对了,当时洛芊芊怀疑过安然就是苗疆蛊师。” “后来,我们通过关系找到苗疆蛊师打听安然出自于谁的门下,才知道,安然不属于苗疆蛊师的传人。安然五毒教弟子的身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揭露了出来。” 我沉声道:“也就是说,安然是被洛芊芊给拆穿了身份,是吧?” 我见李冰凝点头,不由得说道:“我这一路过来,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有人把五毒教弟子和苗疆人马在往秘境里引。但是,他们做得却并不明显,每次都是恰到好处地给我们制造巧合,让我们一步步地发现线索,再一步步地走进五毒教秘境。” “可是……”李冰凝看向我时,欲言又止。 我知道李冰凝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是,自己是在跟着我跑。 而我是按照豆驴子留下的线索追踪洛芊芊。 我紧盯着安然道:“安然,我问你,洛芊芊究竟是什么人?” 安然道:“我一直觉得她出身苗疆,而且是圣教灵蛇一脉的传人。所以,我才一直关注她。” 我诧异道:“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五毒教有多少传人?” 安然解释道:“圣教在鼎盛时期曾经演化出了好多分支,灵蛇一脉就是其中之一。灵蛇一脉的人习性非常像蛇,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在把自己修成蛇人。而且……而且……灵蛇一脉在那个方面……特别……特别……” 安然说得结结巴巴,我却听明白了不少。他是想说蛇性好淫,所以洛芊芊才会放荡不羁。 “你……”我咬着牙往安然身上指了指,“你简直……你特么跟洛芊芊睡了那么多年,连她真正的出身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怒吼道:“老子现在告诉你,她是落花门的人!” “不……不能吧?”安然结结巴巴道,“她怎么会是落花门的人?” 我被安然气得七窍生烟:“沼泽外头那条血花河,就是洛芊芊带我走过来的。你们五毒教的人有那个本事过血花河吗?” “没……没有……”安然摇头时,我又追问道:“我再问你,是谁把洛芊芊给封在了敬天泽祭坛下面的密室里的?你别告诉我不是你。” 安然懵懵懂懂地问道:“敬天泽里面还有祭坛?我从来都没进去过。” 我顿时被气得一阵眩晕:“全特么上洛芊芊的当了!我再问你。你最后一次见洛芊芊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十天之前吧……”安然道,“那时候,我看见芊芊带着人在山里找我,我悄悄见过她一面。” 我转头看向李冰凝时,后者也跟着点了点头。她以洛芊芊做诱饵,想把安然给钓出来的时候,大概也就在那个时间。 洛芊芊当时躲进祭坛下面肯定是另有原因。她当时利用我们对安然的印象骗了我和李冰凝。 我沉声道:“我们都是被洛芊芊给引进秘境的,她在不断聚集蛊师和探神手。你们还觉得,自己这一路过来,是一种巧合吗?” 安静抬起头来想要说话,可她连着张了两次嘴都没吐出半个字来。最后还是安然开口道:“欢哥,要不……要不……你给看看那颗佛心是怎么回事儿吧?” 我沉着脸斜眼瞄向安静:“她让我看吗?” 安静红着脸,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颗白玉雕成的心形玉件,双手给我递了过来。我只是扫了一眼便说道:“你让安然看看,就这东西,在仿真货市场一百块钱一个,你跟老板说两句好话,人家还送你一个外包装。” 那块白玉的仿真度很高,不是行家很难看出有人在作假。我那样说,就是故意给安静难堪。 安然把东西接了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才摇头道:“大姐,我们被人骗了,这是一块仿真玉石。作假的人手法很高明,但是,他却犯了一个错误,他在用古文写成的秘籍里夹了两个简体字。” 安静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我能猜得出来,安静得到佛心之后就如获至宝,谁也不给看,如果她当时能拿出来让安然仔细看看,说不定不会上当。 设计骗了安静的人,不仅手法高明,对安静的性格也极为了解。 我沉声问道:“安静,你这块佛心是从哪儿来的?” 第三六零章 三邪齐聚 - 神隐 - 苗棋淼 安静低声道:“还是十五。当时他在探神手的第四分部,后来被合并到了明心宗,是他拿回了佛心,跟我说是在开启佛门遗迹中发现了佛心。” 我看向李冰凝:“最近探神手方面开启过佛门遗迹?” 李冰凝点头道:“一个月之前,我们确实开启了一处佛门秘葬。秘葬主人是一位有道高僧,生前一直游方天下、行医济世,在民间的声誉很高。” “高僧的具体身份,我们还在查证。但是,我们在墓葬中发现了一本医典。那本医典中带有关于用毒的记载,甚至还详细记载了蛊毒的资料。我们也是因为那本医典,才把目光投向了五毒教。”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那本医典是原作,还是伪作?” “原作!”李冰凝肯定道,“探神手的古董鉴定水平不属于任何专家,甚至还要更高。如果只是伪作,我们不会去招惹苗疆蛊师。” 我当即追问道:“那佛心呢?你们发现佛心没有?” “没有。”李冰凝道,“我们只是在秘葬当中发现了一尊被挖开了心口的药师像。当时,我们的专家觉得那应该与佛门禅学有关,并没在意。” 我转头看向安静:“你见过那尊药师像吗?” “十五拿回了照片,说是自己悄悄拍下来的。”安静指了指李冰凝,“当时他也在照片里。” 李冰凝皱眉之间,我却长出了一口气:“环环相扣啊!遗迹中的药典是真的,遗迹也可能是真的,甚至包括药师像都是真的,唯一作假的地方就是遗迹背后的传说。好一个造假高手。” 造假当中最为高明的手法,就是用真货造假货。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奇怪,却偏偏有人这么做。 我在古董行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当时有人给我爸拿来一块鸡血石,让我爸给掌掌眼。我爸开口就说那东西是假的。对方不服,我爸就指给他看。 造假的人把真鸡血石上的血纹抠下来,再一块块地粘到另外一块鸡血石上。因为每一个小块都是真的东西,所以,根本就看不出后期染色的痕迹。 而且,很多人也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那等于是一下子废掉了几块珍品鸡血石,去做一个假货,损失掉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那块假货的拍卖价,这等于是在做赔本的买卖。 造假都是为了谋取暴利。正常人看来,除非造假的人脑袋缺弦儿才会干这种事情。但是,换一个角度去想,造假的人不是想要卖掉那块鸡血石,而是要拿着它去谋求更大的利益,这种看似赔本的买卖也就不奇怪了。 五毒教事件的背后主使者拿出真的东西制造假的密藏,就是为了把苗疆几方人马集中到五毒秘境,揭开五毒秘境的真正秘密。 好大的谋划,好大的手笔。 我沉声说道:“安静,到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回到五毒秘境正确无比吗?” 安静颤声道:“我……我错了。可是……谁在谋算圣教?” “我现在不知道是谁。”我的声音渐渐发冷,“但是,我敢肯定,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没有严密的组织,他不可能同时谋算几方人马。” 我的声音一顿道:“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肯定藏在这几方人马当中。他不亲临秘境,就没法掌控全局。” 安静慌了:“那怎么办?要不……要不,我们撤吧?说不定还能……” “撤?”我冷声道,“老子可没有吃了亏,调头就跑的习惯。我不把那小子找出来剥皮抽筋,就不姓王。” “那小子?”安然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在苗疆,高明的蛊师、巫师全都是女人。” 我摇头道:“就是因为高明的蛊师都是女人才不好伪装。苗疆强者很少出现在外界,也没有精准的情报来源,只有掌握大量信息资源的人,才能从容布局。” “这样的人必须常年生活在外界才行,他想要冒充苗疆蛊师非常困难,但是,想要变成蛊师的护卫武士却易如反掌。所以他肯定是个男人。” 安静反驳道:“你的理由太牵强了。我觉得,对方是苗疆蛊师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不争论这些。”我直视安静双眼道,“我现在需要你听我安排,你能做到吗?” “这……”安静犹豫之间,安然抢先道,“大姐,咱们现在与欢哥应该站在同一条线上,只有咱们联手,圣教才有一线生机。圣教就剩下这么一点火种了,你想看着圣教灰飞烟灭吗?” “是啊!大姐,咱们不能吃这样的亏啊!”安然的几个师兄弟纷纷开口道,“大姐,我们跟王欢联手吧,只有联手才有生机啊!” 安静犹豫了半天才咬牙道:“好,我听你的安排。但是,我要以保证圣教的利益为前提。” 我沉声道:“我不需要你做别的事情,我只要你传信给其他人,告诉他们,五毒教愿意退出苗疆纷争,交出自己掌控的秘密,然后彻底离开苗疆。” 安静猛然看向我道:“那然后呢?” 我似笑非笑道:“然后,当然是你们全部撤出秘境,离开苗疆,我自己留下来继续跟对方周旋。这不影响你们五毒教的利益吧?如果操作得当,你们甚至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全弟子。” “可是……”安静低声道,“圣教的秘密,不能轻易示人。我们……” 我声音顿时一沉:“安静,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圣教之秘和圣教火种之间该如何选择,我相信你知道孰轻孰重。” “说句不客气的话,五毒教除了这么几个弟子,还剩什么?你们无法开枝散叶,无法返回苗疆,你们的秘密早晚会随着某个弟子灰飞烟灭。我说得对吗?” 安静犹豫了半天才点头道:“那好吧!你们几个去给几方首领传信,告诉他们,今夜子时在蛊毒殿相见。” 几个五毒教弟子匆匆离去之后,安静把我们安排到了一间客房。 我在客房当中打量了一番道:“你们五毒教后期又回来过?这里修得不错嘛!” 安然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当年,圣教虽然称霸苗疆,但是一直存在着强烈的危机感,像这样的密室都不知道修了多少。我们就是……” “咳咳……”安静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安然。安然满脸尴尬地看向我时,我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安然,你打算怎么面对洛芊芊?” “我……我不知道……”安然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希望她能活着。” “明白了。”我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不再去问安然和洛芊芊的事情。 他们两个都希望对方能活着,可又都不想再见对方。伤了心,未必就断了情。 安然见我不说话才低声道:“我相信芊芊有她的苦衷。” 我睁开眼睛道:“何以见得?” 安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觉得芊芊做的所有事都是被逼无奈。” “苦衷”这种事情,对外人来说似有似无,别人能理解的,才是苦衷;不能理解的,就叫借口。 “鬼迷心窍!”叶寻冷哼一声打断了安然的话,后者也不再多说什么。 刚才还趴在叶寻身上的大耳却忽然蹦了起来,钻到床下拖出来一条活蛇,用前爪抱着像是吃薯条一样“吧嗒吧嗒”地啃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安静,后者轻声道:“秘境当中到处都是毒物,我们早就习惯了,也没做防范,几位见谅。” 安静说着话,抬手往地上弹了一点药粉,只有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马上窜出了五六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和两条近尺长的蜈蚣。站在门口的五毒教弟子明明知道有蛇从自己脚面上爬过去,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像从自己脚边跑过去的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蛇,而是他养的家猫。 我对安静稍一点头,再次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其实,我脑子里一直都没静下来过。我想得最多的事情不是这次任务,而是豆驴子。 我和叶寻都很有默契地没去提豆驴的事情,甚至谁也没有去找装着豆驴的棺材。 直到现在为止,我遇到的每一方人马当中都有那么一人让人看不透、想不清的人物。 我们这边的人里,最让人琢磨不清的人就是豆驴。豆驴一再让我相信他,却从不说自己的目的,这才是最让我迷惑不解的地方。 叶寻暂时把他放在金蟾大殿上,我们又开始着手牵制各方势力,那就暂时让他待在那里吧!有时候,不去追根问底也是兄弟之间的一种情义。 我迷迷糊糊地坐了很久,才被安然给推醒了过来:“欢哥,欢哥,我们该走了。” “走!”我跟着安静他们从另外一条密道赶往五毒殿时,忽然开口问道,“安静,你在牢房里说,我和叶寻必须留下是什么意思?” 安静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那件事还是不提了吧,我估计也是假的。前面就是蛊毒殿了,你要小心。” 第三六一章 三邪齐聚2 - 神隐 - 苗棋淼 安静不等我再问就推开密室走进了蛊毒殿。聚集在大殿中的三方人马忽然看见有人从墙里走了出来,顿时露出了戒备的神色,我也顺势往大殿中扫视而去。 当年让江湖谈虎色变的五毒教总殿,而今早已变得残破不堪,大殿当中甚至看不见完整的神像,殿门之外仍旧是尸骨如山。当年显赫一时的江湖巨擘在化作枯骨之后,就这样被人随便抛弃在天日之下,无法入土为安。 或许这就是江湖,像是丛林一样的江湖,生前的威风霸气永远不会化作死后的追思敬慕,只能散落在江湖的尘埃当中。 聚集在大殿中的三方人马各自选择了一块地域,刻意保持着距离。 龙梅成了苗疆诸强的领袖; 洛芊芊带着一支年轻女子组成的队伍站在了苗疆蛊师附近; 与他们形成品字形交错的第三支队伍只有十几个人,但是从头到脚全都包裹着黑色的披风,看不清具体样子,但是他们身上却散发着淡淡的腐尸的气息,他们应该是五尸神的人马。 三方人马见到五毒教出现,竟然谁也不肯开口,最后还是安静率先打破了沉默:“在下安静,将各位请到蛊毒殿,是有一件事要宣布。作为圣教传人,我愿意交出圣教秘密,退出苗疆,只求能化解过去恩怨。” 龙梅第一个冷笑道:“当年五毒教背叛苗疆,现在想要一走了之,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吧?” 安静当即反驳道:“当年是圣教背叛苗疆,还是苗疆背叛圣教,你我心中各有衡量,我不想在这件事儿上争论什么。圣教已经准备放弃所有秘密,从此不再返回苗疆,如果你还要咄咄逼人,那么我也不介意再让当年圣教之战重演。” 安静说话之间,她身后的五毒教弟子全部上前一步,摆出攻杀姿势,三方人马也同时散开,整座大殿当中一时间剑拔弩张。 洛芊芊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两位稍安勿躁。我觉得,安教主的提议也未必不值得考虑。” 龙梅冷笑道:“朋友是忘记当年的血海深仇了吗?那么多先辈死在五毒教手中,你张口就想抹去当年那累累血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洛芊芊不以为忤地笑道:“难道,当年苗疆蛊师的前辈就没留下话来,昨日恩怨昨日了吗?难道你们的传承当中,就没有人告诉你们,等到四方齐聚、秘术重现,先开秘境再问恩怨吗?” 龙梅的脸色瞬时间变得难看至极:“苗疆先辈确实有过这样的遗嘱,但是我不相信五毒教的人。” 洛芊芊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们这一次聚集苗疆,无非就是为了完成当年先辈并没完成的任务。” “当年五毒教与苗疆诸强之间孰是孰非,没有开启秘境之前,谁也无可定论。在我看来,我们还是先开启秘境要紧。等到几方勇士带出秘境遗物,再论是非也不晚。你们说对吗?” “我同意!”五尸神的首领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从他的声音里大概能听出那是一个男人的动静,而且年纪不会太轻。 龙梅咬牙道:“我同意进秘境,但是五毒教的人也得一块儿进去,免得他们畏罪潜逃。” 一个五毒教弟子当即厉声道:“你嘴放干净点,什么叫畏罪潜逃?我们已经放弃了秘境隐秘,你们还想怎么样?大不了现在就动手,让我也看看你们苗疆蛊师有多大的长进。” “放肆!”安静呵斥道,“给我退下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龙梅却像是抓住了安静的把柄:“怎么样?我就说五毒教没安好心。这是他们准备放弃秘密的态度吗?如果五毒教不进秘境,谁又能相信他们的话?” 龙梅的话一说完,四方人马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我低声在安然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马上站出来道:“既然,三位不肯相信我们,不如我们先把圣教的秘密说出来,相信你们可以辨认出真假。” 洛芊芊首先摇头道:“不行,不进秘境,谁也没法确定秘辛的真假。” 龙梅也冷声道:“我看你们是准备套取我们三家的秘密,然后再痛下杀手吧?” “你……”安静顿时被龙梅气得脸色发白。 五尸神首领开口道:“按我的想法,还是像以前一样……” “不行!”洛芊芊和龙梅异口同声地拒绝之后,洛芊芊接口道:“三殿不比往昔,就算我们没把所有精锐都集中过来,剩下的弟子也不会太多。我们已经经不起那种消耗了。” 五尸神首领微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洛芊芊极为认真地说道:“四方同时进入秘境。” “这倒是个办法。”五尸神首领话锋忽然一转道,“五方进入秘境,谁来主持大局?” 洛芊芊忽然抬手指向我道:“他,王欢!” “他?”所有人都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极为意外。 五尸神首领冷声道:“他是谁?凭什么主持大局?” “他是探神手。”洛芊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能不带任何蛊师、不通巫术,仅凭着十多个人就穿越了敬天泽,从正面进入圣山。就凭这一点,在座诸位谁能做到?” 五尸神首领转头看向我时,藏在披风当中的双目不由得闪出了一道精光:“你说的是真话?” 洛芊芊道:“我可以用先祖的名义起誓。龙梅大巫也可以证明。” 龙梅不情愿地说道:“他的确穿越了敬天泽。” 龙梅不等别人开口马上又说道:“可我不相信他。跟五毒教混在一起的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就非要进入秘境?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找别人去,老子没闲工夫跟你们扯淡。我见到五毒秘境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你……”龙梅被我气得脸色铁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五尸神首领道:“既然王欢不想进秘境,我们也不勉强。我们手里也有探神手,让她带路也一样。” 五尸神首领挥手之间,站在他后面的两个人解开披风露出了面孔——虞枫、任天晴!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她们两个竟然跟五尸神混在了一起?蓝宝儿哪儿去了?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之间,蓝宝儿已经从一个五尸神弟子的披风下面钻了出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长得实在太小,我才没发觉她的存在。 五尸神首领道:“这两位也是探神手中的佼佼者。有她们领队,我更放心。” “可我不放心!” 龙梅似乎任何人都不愿意相信。 五尸神首领的声音顿时阴沉了下来:“阁下的意思是自己准备做主事人吗?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我可以让你来当这个主事人。” 龙梅想了想道:“我也选王欢当主事人好了。” “嗯?”五尸神首领惊疑之间,龙梅轻一挥手,站在她后面的苗疆武士立刻推出一个人来。 白博士!我忍不住一皱眉头。 “他的人在我手里,我不信他敢耍花样。”龙梅淡淡笑道,“多谢丘纪大巫提醒。” 龙梅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五尸神肯定是控制了虞枫,才敢放心用她开路。她是学着五尸神,用白博士来威胁我。 “哼!”五尸神首领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原来他叫丘纪。 洛芊芊悠然笑道:“既然大家都拿出了筹码,我不拿出些什么,反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带上来!” 洛芊芊向外招手之间,有人从门外抬进来一口棺材——豆驴! 豆驴落进洛芊芊的手里了。 洛芊芊摊手道:“这样公平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我们一共是四组,每一组不得超过十二人。具体选谁,你们自己定。” 安静挑选五毒教高手时,李冰凝贴近我说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看出来,局面太乱了。”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苗疆所有人都有必须进入下一个秘境的理由,其余的,却什么都看不明白。 不过,洛芊芊的这番布置又让四方势力达到一了种平衡。这是她自己的安排,还是在替别人传声? 我总觉的她替别人传声的可能更大一些,但是我却没看出她带领的人马当中谁更像是主事的人。 安静很快就选出了人手:“王欢,这次拖累你了。” “无妨。”我淡淡笑道,“反正也有恩怨要算,没什么拖不拖累。” 我转头看向安静:“到了这一步,你总该告诉我苗疆真正的秘密是什么了吧?” 安静摇头道:“这个……这个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毕竟,你不是苗人,秘境当中又是我们苗人共同的秘密,我不希望……” 我不等她说完就挥手道:“无所谓,你不方便可以不说。” “抱歉!”安静满怀歉意地退后之间,洛芊芊在远处说道:“几位都准备好了吗?再过一会儿,怕是路不好走了。” 第三六二章 秘境中的秘境 - 神隐 - 苗棋淼 我转头向其他的队伍里看了过去。其他三方选出来的人马都是首领带队,看样子,他们谁都不放心属下带人进入秘境。 事实上,却已经暴露了一个秘密——开启秘境就等于在赌门派的更迭,作为掌门,必须进入秘境当中。 我跟着安静向后山走去时,装作*地问道:“安教主选好下一任教主继承人了?” 安静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却马上恢复了平静:“选好了,他不在圣教总坛。” 我随口道:“原来如此。” “你不相信我?”安静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的情绪。 “无所谓信与不信。”我转头笑道,“五毒教又不是我的门派,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安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安然给生生打断:“大姐,欢哥这个人就这样,他最善于从蛛丝马迹中找线索,说不定谁的一句话就能给他什么灵感,让他破解谜题。” 安然絮絮叨叨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机关迷城吗?欢哥仅凭着一件小事儿就破解了千古迷局,你说他厉不厉害?” 安静看向我时,李冰凝也转身道:“王欢真正成名的一战是在蓬莱岛。探神四秀连出三人都折在了他手里,最后只有他自己带回了蓬莱的秘密。你相信王欢。” 安然和李冰凝你一言我一语地吹捧我时,安静的脸色稍显不太自然了起来。远处的蓝宝儿却不服气道:“你们可就别吹了!王欢那么厉害,还能被枫姐姐算计?” 虞枫却在这次开口道:“他们不是在吹嘘王欢。我能赢他,只不过占了他还没熟悉手头资源的便宜。我们连着动用了四大宗的实力在算计王欢,他还能安然无恙地闯到这儿来,如果让他掌握了跟我一样的资源,说不定谁胜谁负。” 蓝宝儿诧异道:“枫姐姐,你没说错吧?他明明笨得可以。要不是你不想杀他,他早就死了。” 虞枫平静道:“不是我不想杀他,是杀不了他。你知道王欢最厉害的是什么吗?是他的眼睛。” 虞枫说道:“王欢的眼功,甚至超过了破晓宗的核心弟子,很多细微的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前几次我能赢他,是因为他身边有吕以非。” 蓝宝儿惊叫道:“那个老头儿?他不是王欢的人吗?他还能帮我们?” 虞枫极为严肃地说道:“这就是你不明白的地方。有的时候,敌人可以帮你,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帮了你的大忙。” “药王谷是吕以非的宗门,他发现药王谷遭劫,肯定心急如焚,一直催促王欢赶往宗门腹地。这个时候,王欢没有时间去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才着了我的道儿。” 虞枫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但是,等到王欢冷静下来,身边没有任何牵绊的时候,他就能无往不利了。你仔细想想,他凭什么能在不带任何毒师的情况下通过敬天泽?连你都做不到吧?” “那倒是!”蓝宝儿马上不服道,“谁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说不定,敬天泽的毒物看到一个丑男人进来,全都恶心自杀了呢!” 我本来还在听蓝宝儿说话,她这句话一出来,我差点没摔在地上。都说小孩儿爱记仇,蓝宝儿这个老妖婆子也记仇,他奶奶的! 更让我生气的是,大耳竟然从叶寻的背包里钻了出来,用一只爪子捂着嘴,把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就差没笑出声了。 “好可爱的狐狸!”蓝宝儿“嗖”的一下从人群里冲了过来,“我要!” 叶寻顺势拔刀向蓝宝儿身上指了过去。几个五尸神同时起身从后面追来,却比蓝宝儿慢了一步。叶寻刀尖直奔蓝宝儿劈出之间,安静忽然一掌推开了叶寻的刀锋:“住手!现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 叶寻冷眼看向安静之间,大耳从叶寻的背包里跳了出来,踩在叶寻肩头上全身绒毛炸起,呲起满口尖牙向蓝宝儿连连低吼。 冲上来的蓝宝儿一下子愣住了。直到后面赶上来五尸神弟子把她拉到一边儿,蓝宝儿的眼中才蒙上了一层水汽:“小狐狸这是不喜欢宝儿吗?” 任天晴赶紧把蓝宝儿拽到一边儿低声安慰。为首的五尸神弟子面向叶寻冷声道:“你这么大个人怎么欺负小孩儿?” 叶寻举刀指向对方:“我只欺负会杀人的小孩儿。她再敢靠近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那个五尸神弟子还要再说什么,远处的丘纪却厉声吼道:“退下!” “掌教,这个人……”五尸神弟子的话没说完,丘纪再次厉喝道:“给我退下,听见没有?” “是!”那个五尸神弟子声带不甘地退到了一边儿。 丘纪沉声道:“阁下抱歉了,我下次会约束好我的人。” 叶寻没有理会丘纪,却把目光投向了安静:“下次,我做事的时候,你最好别碍手碍脚,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 安静本来想说什么,却看见我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反应,才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我会注意。” 本来已经剑拔弩张的事态,到了这会儿却完全平息了下去。安静赶紧带着我们加快脚步登上了三殿背后的山峰。 从下面看,三殿已经矗立在山顶,事实上,换一个角度去看,三殿背后其实还有一座二十多米高的岩石山峰。如果放在平地上,二十多米的岩石山最多能算成一座小山包,但是放在绝峰之上,它就变成了登天之台。 事实上,确实有人把这块岩石修造成了带着阶梯的石台,石台顶端被人以人力完全削平,足够近百人在上面宽松站立。从平台下望就是滚滚云海,漂浮不定的云朵掩盖绝峰之下的种种神异,乍看之间只让人觉得云波如水、杀机四伏。 云海背后则是一座绝峰斜插天际。笔直的岩峰好似被神明扔在了人间的兵刃,锋刃沉没在云海当中,只剩下手柄半露在云层之外。 安静站在平台边缘道:“你知道雷公山因何得名吗?” “因为雷公在山上居住?”我也听过一些关于雷公山的传说。传说,雷公就住在山顶,雷公山也因此得名。 安静摇头道:“那只是民间的传说。雷公山真正得名的原因就在这里。” 安静指向绝峰道:“那就是传说雷公掷锤的地方。” 华夏神话中,雷公的形象在不断演变。雷公形象最初出现在《山海经》里,人头龙身,鼓其腹而成雷。后期,道家供奉雷部诸神时,雷神已经出现了等级,最高的雷神尊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雷神也被赋予了惩罚罪恶的职责。 但是,被世人熟知的雷公形象则是鸟嘴人身、手持金锤。如果仔细去看那座云海中的山峰,确实有些像是金锤的手柄。 安静道:“那里就是雷公山真正的腹地所在,也是从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境。等一会儿,月光移动,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那座所谓的雷公山至少距离我们有两百米,我们难道要飞进去不成? 我转头看向安静时,后者却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到走进雷泽秘境,我会告诉你一切。” 我倒背双手看向雷泽绝峰。 雷公山本就神秘莫测,其中很多地方是连苗人都没踏足过的原始森林。五毒教所在的密地又像是一座从雷公山里分割出来的空间,不到进秘境,谁能想到雷公山里竟然藏着平原、沼泽。 我本来以为五毒原、敬天泽、三大神殿已经到了秘境的至极,却没想到秘境背后竟然还藏着一座更为神秘的所在。 我正注视着对面的山峰时,天上的月光已经在绝峰上缓缓游动。如霜月光好似在兵刃上流动的寒芒,带着冷厉的杀气从峰顶向云海当中缓缓游去。 仅仅片刻之后,冷冽的月光便停在了山峰中间。安静目视着月光停顿的位置,向左走了几步:“祭坛在下面。十七你下去吧!” 一个五毒教弟子向安静躬身施礼之后,带着朝圣般的虔诚,一步步走向了悬崖边缘。所有五毒教弟子,包括安静在内,同时躬身相送。 洛芊芊也开口道:“小花儿,你去吧!” 丘纪沉声道:“丘明,走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龙梅显然是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犹豫了好半晌才指向其中一个苗疆武士:“你去!”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可又不能不动,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才一步步挪向悬崖。 洛芊芊却在这时开口道:“龙梅,下去献祭的人只能是巫师或者蛊师,武者做不了这个。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别怪我没提醒你。” 龙梅再次犹豫之后,才伸手指向一个中年妇女:“你去吧!” “大巫……”那人刚想说什么,龙梅的眼中就闪过了一道厉色。后者很快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过去,一直跟在三个人背后走到悬崖边缘才停了下来,整整齐齐地跪在崖边。 四个人的膝盖刚刚着地,他们面前的岩石就自动突出了地面。 第三六三章 深入雷山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眼看着四座直径将近一尺的圆形石柱在四个人面前缓缓升起,忍不住轻轻点了李冰凝一下,后者拉过我的手,用指头在我手心上写了两个字:机关! 我连着给李冰凝递了两次神眼,她却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 从那四个人的表情上看,他们明明是将四座石柱当成了神迹或者是神明的召唤。除了后来的蛊师,每个人都显得虔诚无比,甚至带着几分狂热。 李冰凝不敢说话的原因就在这里。如果让别人听见她说那是机关,这里至少得有四分之三的人当场跟我们刀兵相向。 难道,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有人在这里设计了机关? 我正疑惑不解之间,四座石柱已经停在了四人面前。五毒教弟子率先举起左臂,攥紧了拳头,将手腕悬在石柱上方,狠狠一刀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那人对自己下刀,毫无犹豫也狠辣至极,我远在几米之外都听见了手筋被他自己生生割断的声响。那人本来平端在空中的拳头失去手筋的支撑,慢慢垂了下去,可他的手臂却仍旧端在空中纹丝不动。 成行的鲜血好似流水般浇落在石柱顶端时,平滑的石柱竟在血流的冲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陷出了一个凹槽。那人手上流出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了血槽之中,他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发白,脸上却还满是荣耀。 落花门、五尸神弟子相继割开手腕之后,跪在地上的苗疆蛊师却迟迟不动。龙梅忍不住道:“上去帮她一把。” 两个苗人武士快步走上前去,一人抓住了蛊师的手腕,一人拔出长刀凶狠地割断对方的血管。血光迸射的瞬间,那人像是猛然惊醒了过来,尖叫着想要反抗,龙梅却一个箭步冲到对方身后,往她身上撒了什么东西,原本已经从那人袖口、裤管中钻出的蛊虫像是遇上了天敌,顷刻间全部缩回了原处。 龙梅厉声道:“再来两个人,给我按住她。” 几个苗家武士同时抢上前,将她死按在了祭台上。那个被割断血管的蛊师虽然被四五个人同时压住,却还在拼命尖叫挣扎,从她身上迸出的鲜血漫天乱飞,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几个苗家武士弄得全身是血,几个武士却还像是周身浴血的恶鬼一般死死地按着对方不放。 我干脆不再去看那个蛊师如何,而是将目光投向其他三人。三个人身前血槽中的鲜血越积越多,他们也渐渐体力不支。第一个割开手腕的五毒教弟子终于在几番坚持之下栽倒在地,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安静缓缓说道:“请他回归先祖。” 两个五毒教弟子快步而上,轻轻搬起尸体投入云海之中,等到尸身摔落云层,才带着羡慕退回了原处。紧接着,五尸神和落花门的弟子相继倒地,也被同门郑重地送下云海。 龙梅看着死不瞑目的蛊师和只盛了小半鲜血的血槽,咬牙切齿地说道:“送她回归先祖!” 这一次,不仅几个守着尸体的武士犹豫不决,三派中人也一下围拢了上去。洛芊芊厉声问道:“龙梅,不得安详之人,不得回归先祖,你不知道吗?你想要亵渎先祖吗?” “我……”龙梅脸色铁青,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还一会儿才厉声道,“把她拖下去,碎尸万段!” 四个全身染血的武士像是做贼一样低着头把尸体拖到远处,整个过程连看都不敢多看别人一眼。 洛芊芊冷哼了一声,才对安静点头道:“安教主可以开始了。” 安静从四柱旁边缓缓走过去,站在悬崖边缘唱起了晦涩的经文。滚滚云海随着安静不断拔高的声音,从安静脚下开始云开天裂似的向两边翻滚而去,渐渐劈开一道长达百米的裂缝,直通雷神绝峰的铁索连桥也在云海当中现出了真容。 我偷眼瞄向李冰凝时,后者不由得点了点头,她的意思是,那还是某种机关所在。 安静“唤出”铁索桥之后,转身走向盛满五毒教弟子鲜血的石柱,用手蘸起了还带着余温的鲜血在自己额头上重重一抹,举步踏上了索桥:“跟我走,中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先祖接受了忠诚的鲜血,会保佑我们到达圣山。” 五毒教弟子一个跟着一个地走了过去,每个人经过石柱时都会蘸起鲜血抹上自己的额头。 我和叶寻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学着安静的样子走上了索桥。我从走上铁索桥开始就在频频回头。 我在上桥时特意往血槽里看了一眼,按照血槽的容量,龙梅一方虽然没把血槽填满,但也足够他们在额头上染血了,白博士应该不会有危险。 我担心的是豆驴,他一直躺在棺材里面,也不知道是睡是醒,洛芊芊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给带过来。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洛芊芊的人抬着棺材上了吊桥,我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洛芊芊如果想要人质,没必要非得带上棺材,她把豆驴搬到桥上肯定有必带对方的理由。我第一次怀疑豆驴受伤的真相,可我却没法去问跟五尸神混在一起的虞枫。 我正在思忖之间,却听见木板砸在铁索上的声响从索桥对面成串传来。我侧头往前看过去时,却看见一块块桥板不知道被什么力量从铁索上掀起了一尺之后又落回了原处,形同波浪连绵起伏地往队伍前方飞快卷动而来。 站在队伍前头的安静目视飞动桥板,伸手向后比了一个不要乱动的手势,一块木板也从她面前弹射而起,直飞半空。随着那块木板一起冲天而上的,却是一颗连着蛇身的巨大人头。 我顿时被那颗足有人头给吓了一跳。那颗五官分明、面色白皙的头颅,分明就是一个艳丽的女子,可是她的双目当中却带着竖着两道毒蛇般的瞳孔,尤其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腹鳞,更让她平添了几分毒蛇般的邪异。 那条怪蛇居高临下地看向安静头顶之间,后者却像是颔首致意似的微微低下了头去。 怪蛇从口中吐出的蛇信瞬时间触碰到了安静头顶,安静的身躯忍不住微微一颤之间,怪蛇忽然从背后伸出了两只满是红磷、形同人手般的利爪。 我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条怪蛇的双爪虽然指甲过寸、满是鲤鱼般的圆形红鳞,但确确实实是一双人手,而且是一双肩膀、手肘一应俱全的人臂。 雷公? 不对,那不是雷公。龙的形象早在春秋就已经大致定型,虽然后期有所改变,但是绝不会长着人手。 我刚刚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怪蛇的双手就同时抓向了安静的头顶。我在对方利爪落向安静后脑的瞬间,抬手按住了腰间的枪柄,可是带着风啸的双手却停在了距离安静两寸左右的地方,猛然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糟糕!那条怪蛇肯定是感觉到了我本能间露出的杀意,才把目标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仅仅几秒钟之后,怪蛇就放开了安静,将手按在索桥左侧铁链上,来回倒换着双手,一步步往我身边爬了过来。好似没有尽头又粗如树干的蛇身压向吊桥一侧时,整座吊桥都随着怪蛇的重量向左偏移了过去。 安静厉声喊道:“不要慌,雷神不会伤害忠诚的子民!抓住护栏,别掉下去。” 其实不用她说,所有人就都抓住了铁索桥右侧的护栏,斜着身子站在了桥上。 那条怪蛇缓缓游到我脚前,竖起身子盯住了我的双眼,站在我身边的叶寻不动声色地将血眸拔出鞘外两寸,手抓刀柄瞄向了怪蛇咽喉。 叶寻只要不是怒到极点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他不出刀,谁也看不出他想杀人。他没有惊动对手,却做好了一刀封喉的准备。 我赶紧握住叶寻的手腕慢慢把他的长刀压回了刀鞘:“别动,千万别动!” 我正在说话之间,蛇怪忽然吐出来的蛇信就像一把分叉的钢叉直奔我咽喉而来。我刚刚觉得喉咙上传来了一丝滑腻的冰凉,那条暗红色的信子就顺着我的脖子滑到了脖颈背后,在我脖子上缠了两圈才把舌尖压上了我的嘴唇。 我头上的冷汗瞬间流向面颊,按着叶寻的手腕却丝毫没有放松。我宁可赌命,也不能让叶寻在这个时候出刀,一旦叶寻出手,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即使怪蛇不在临死之前崩碎索桥把我们弄下万丈深渊,所有跟我有关的人也逃不过苗家人的前后夹击。 这条蛇在我眼中是山精野怪,但是在安静他们眼里却是活着的神明,只要叶寻敢伤对方分毫,除去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会像狼群一样扑上来把我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压住叶寻的瞬间,明显感到了叶寻的挣扎,他的想法肯定跟我相反。 叶寻平时跟我极为默契,这时候怎么就想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又急又气之下,头上的冷汗像流水般淌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凝视着我双眼的怪蛇也在瞬间双目爆睁,抬手往我脸上抓了过来。 喜欢游戏的伙伴看过来:中文在线推出大型魔幻游戏《天空之门》,老苗负责推广的服务器如下:安卓用户http://a*0*/2AJrmq  iOS用户http://a*0*/baYZZr 喜欢游戏朋友不要错过,希望能在闲暇之余跟大家在游戏里相见。 第三六四章 苗疆秘境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挣扎拔刀之间,怪蛇的双爪已经快如雷霆般地压在了我面颊两侧,尖锐的指甲刹那间按在了我两侧的太阳穴上。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只要对方双手稍微发力,就足能在一瞬之间捏碎我的头颅。 我和叶寻同时停止了挣扎——我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条怪蛇的手臂,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短短几秒之后,我就看见怪蛇手臂上的肌肉骤然隆起…… 与此同时,我头上的汗珠也顺着面颊滚滚而落。我眼前一颗混着血迹的汗珠子从鼻尖上滴落而下,缠在我脖子上的蛇信子也迎着我的鼻子窜上了我的脑门,在我眉心上连续颤动了几下又“簌”的一声缩了回去,同时放开了按在我头上的双手,退回索桥一边。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将手摸向了自己脑门——是我涂在额头上的人血救了我一命。 这条怪蛇不是什么雷神,而是苗疆禁地的守门人,它通过人血的气味辨别来人的身份。没有五毒教弟子的人血,我早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豆驴! 我脑海中猛然间闪过了惊悚。 豆驴藏在棺材里,他抹上人血没有? 我用手抓着索桥护栏侧头往队伍后方看去时,那条怪蛇的双手已经按上了棺盖,十根指头好似尖刀一寸寸渗进了棺木当中。 不好! 我抬手按住马格南时,叶寻却对我摇了摇头。 叶寻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第一次弄不明白叶寻的意思。 我知道叶寻是让我不要开枪,可是,我不动手,豆驴就可能会死在怪蛇的利爪之下。叶寻是断定豆驴不会有事儿,还是说他有别的什么想法?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中飞快转动之间,那条怪蛇竟然收回了手臂,绕开棺材,往队伍末尾的方向爬了过去。 我骇然看向叶寻时,他向我微微点了点头。 叶寻早就怀疑豆驴子跟苗疆的人有关,他不让我开枪就是为了确定豆驴的身份? 我满眼震惊地看向叶寻之间,他又摇了摇头。我还没弄明白叶寻的意思,就听见队伍背后传来了一声惨叫。等我回头看时,龙梅的一个手下已经被怪蛇抓着双肩活活撕成了两半儿。 怪蛇将血淋淋的尸体扔下索桥之后,用蛇尾绞住吊桥护栏,强行插入洛芊芊与龙梅的队伍之间,在桥上立起身来,背对洛芊芊,面向龙梅,越过龙梅等人头顶,向队伍俯视而去。 洛芊芊急声道:“不要乱动,你们敬神之心不诚,雷神发怒,赶紧跪下赔罪,否则,咱们全都得被你们连累。” 龙梅面对那条怪蛇,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要不是洛芊芊提醒,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龙梅全身颤抖着跪倒在桥上,她身后的人也跟着一下子矮了半截。怪蛇同时伏下身去将蛇信吐向了龙梅脑门,后者吓得几欲昏厥,即便是跪在桥上也在不住地摇晃,像是随时都会昏倒在地。 怪蛇只是舔掉了对方头上的血迹,马上挺身而起,向下一个目标移动了过去。怪蛇挪向龙梅背后之间,她也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软绵绵地栽倒在了桥上。 没等龙梅缓过一口气来,一个苗疆巫师就被怪蛇抓住肩头甩上了半空。怪蛇不等对方落地,就以蛇尾缠住吊桥护栏,从桥上探出半个身子,凌空将人抓在手里活生生拧断了脖子,抱着尸体从桥边垂落了下去,绕着吊桥把身子藏进桥底。没过多久,桥下就传来了一阵阵利齿撕咬骨骼的声响。 桥下的碎骨声每响一次,跪在桥上的龙梅都跟着颤抖一回。尤其是龙梅身后的苗疆人马,明明已经吓得浑身战栗,却连站起来逃跑的胆子都没有,就那么跪在桥上听着怪蛇啃食着他们的同伴。 我低声向身边的安然说道:“我们走不走?” 五毒教在队伍最前面,我们不动,后面的人谁都动不了。安然轻轻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能走,只有雷神允许通过的人才能过桥,先等等。” 我眯起眼睛看向队伍背后。那条所谓的雷神凭什么分辨谁可以通过吊桥?就凭我们头顶那几滴血? 我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那条怪蛇肯定是在择人而噬,但是它挑选猎物的标准绝非几滴血那么简单 我正在思忖之间,尸体从高空中跌落的风声从桥下骤然传来,口中鲜血乱滴的怪蛇重新翻上了桥面,吐动着蛇信重新看向我的方向。 我总觉得它是有意在跟我对视,可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那条怪蛇感兴趣。 对方与我对视了几秒钟后,又转身钻进了桥底。这时安静才松了口气:“恭送雷神!” “恭送雷神!”桥上之人同时施礼,重新走向远处的雷山。 我才走出几步,就觉得脚下的木板轻轻颤动了一下,等我低头看时,一尺多长的蛇信子已经顺着吊桥木板的缝隙喷出了桥面,贴着我脚前丝丝乱响。 我刚刚作出戒备的姿势,就听见安静喊道:“不要慌,正常往前走。那是雷神在护送我们前行,你当做没看见就行。” 我试探着向前迈出了一步,桥下也随之往前挪动了一寸,两只眼睛透桥缝重新与我对视在了一起。 叶寻跟说过:高手过招,一定要注意对方的双眼,对方是不是动了杀心,全看他眼中有没有凶光。 我和那条怪蛇对峙,与武林高手单打独斗何其相像。我明显看出了它眼中游动的杀机,可是它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都在压制着自己的性子,就算用双手抓穿了吊桥的木板,也没见对方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 有人在控制这条蛇,不让它碰我? 我仰头看向队伍前方,那里看不见任何人有可疑的举动…… 前方的队伍渐渐贴近桥头时,五毒教弟子也开始抢占桥头上有利的地形。我估计自己差不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冲上桥头之后,不动声色地一脚往怪蛇的信子上踩了下去。 刚才还颤动着的蛇信,毫无意外的被我碾在了脚下,怪蛇在剧痛之下蓦然捏碎了桥上的木板。破碎的木块从我脚前崩上半空之间,本来眼中杀气四溢的怪蛇却忽然缩回了桥下,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我的猜测没错,控蛇的人就在我背后,他不仅能看见我的每一个动作,而且能猜到我下一步的打算。如果对方没有提前向怪蛇下令,它绝不会在暴怒之中还能克制杀意。 那个人是谁?虞枫,还是任天晴?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们。 我偷眼看向虞枫时,后者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任天晴却冷哼一声向我直视而来。 不像是她们? 我正在惊疑不定之间,站在桥头岩石上的安静却开口道:“我们到了。按照先辈的盟约,我们应该拿出地图了。” 四方首领向同一个方向聚集而去时,我也顺着自己所在的平台看向了山下。 斜插在地面上的绝峰就和我们在远处所看到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我们在山峰对面看不见藏在岩石背后的阶梯——这座绝峰完全可以理解为通往云海之下的梯子。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下望,翻滚的云海就像是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山峰一侧。山峰背面不仅不见云朵流动,甚至让人觉得达不到想象中的高度,山峰到地面的距离似乎还不足十米。 李冰凝压低了声音道:“下面不是深渊最底层,往下去应该还有一层。” 我们正在说话的工夫,洛芊芊走到平台一侧点燃了藏在石壁上的油槽,近尺高的火焰形同灵蛇沿着石壁向山体下面游动而去。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流动的火焰在山脚下分成无数道火线在地面上铺展开来,好似铺天盖地的火网,覆盖方圆数里。 我刚刚皱起眉头,就听山下传来一阵地动山摇似的震颤,难以计数的正方形石柱如同雨后春笋在山下破土而出、节节拔高,刚才从山上流动而下的火焰被地上升起的石柱顶在空中随风摇动,将整座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可是,我们这角度看下去,山底之下已经变成了被方形石柱排列成的巨大方格。 成百上千的石柱不仅大小相同、高矮一致,甚至连横竖的间距都完全相同。很难想象出仅凭人力怎么会在这里修建出如此壮观的石阵。 我压低了声音向李冰凝问道:“这也是机关?” 李冰凝直到现在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洛芊芊站在石阶旁边道:“诸位,这里发生的事情,与先辈记述的传说一模一样,各位还有什么疑义吗?如果没有,就请把地图拿出来吧!” 洛芊芊说话之间,安静挪开脚步走到平台上唯一的石桌旁边,从怀里取出一张人皮地图,郑重其事地摆在了桌上。洛芊芊和五尸神首领丘纪各自拿出一张相似的地图拼在了一起,同时看向龙梅道:“你们的地图呢?” 龙梅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我……我没有地图……” 喜欢游戏的伙伴看过来:中文在线推出大型魔幻游戏《天空之门》,老苗负责推广的服务器如下:安卓用户http://a*0*/2AJrmq  iOS用户http://a*0*/baYZZr 喜欢游戏朋友不要错过,希望能在闲暇之余跟大家在游戏里相见。 第三六五章 苗疆封魔 - 神隐 - 苗棋淼 五尸神丘纪当即怒吼道:“你没地图?那你过来做什么?” 龙梅脸色惨白道:“我真的没有地图。历代大巫都传说有一张地图的存在,但是谁也不知道地图在谁的手里,为了这件事,我们还曾经发生过几次争斗,但是谁也没法奈何对方,那张图一直没有出现过。” 丘纪声带悲意道:“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再次进入秘境,你却告诉我们没有地图的存在。你们向先祖谢罪吧!” 三方人马同时面色不善地向龙梅围拢之间,龙梅惊声道:“等一下,王欢他们不是探神手吗?他们能不能推断出剩下的地图上画着什么?” 丘纪沉声道:“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情,现在,我要你向先祖谢罪。” 龙梅到了这时反而强势道:“我本无罪,为什么要谢罪?你再咄咄相逼,别怪我不客气。” 丘纪冷笑着向前走出了一步,洛芊芊却伸手把人给拦了下来:“等一下,龙梅说得对。现在不是我们自相残杀的时候。就算我们杀了龙梅又能如何。她还是拿不出最后一张地图。不如让王欢试试能不能推算出最后一块地图上的路线。” 丘纪停下来低声道:“这合适吗?” “我觉得可以。”安静第一个点头。 洛芊芊也说道:“我就是因为觉得可行,才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三个人说话之间,也在彼此用眼神不断交流,安静和洛芊芊的眼里明明露出了隐晦的杀机。 我不知道那张图究竟有什么作用,但是我能断定,那张图涉及到了苗疆隐秘,决不能被外人看到,等我破解了那张地图,就是我的死期。 洛芊芊刚刚开口那会儿,已经有苗疆武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我们身后,断去了我的退路。 三个人还在用眼神交流之间,叶寻忽然用内力在我耳边传音道:“毁图!” 我不动声色地看向叶寻之间,李冰凝的眼中也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叶寻也在给她传音。 这时,洛芊芊她们三个已经达成了默契,纷纷撤到石桌附近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我只要走到石桌附近,就会被三个人包围,插翅难逃。 洛芊芊笑意盈盈地看向我道:“王欢,这回要看你的本事儿了,可别让我失望哦!” 我刚刚向前迈出几步,跟在我身后的李冰凝忽然拽出一只*往石桌上扔了过去,我顺势拔出马格南。丘纪眼见瓶子飞近,出手将*接在了半空。 我不等丘纪再有动作,立即扣动了扳机,一枪将*连带着丘纪的手掌同时打了个粉碎。冲天火焰在丘纪手中骤然迸起之间,对方的衣服也被烧成了火球。 站在丘纪身后的五尸神弟子冲上前撕扯被火烧着了的斗篷,却忘记了去救地图。 洛芊芊、安静虽然抢回了己方地图,属于五尸神一脉的图纸却在火焰当中化成了灰烬。 我一击得手之后,立刻抽身而退,反手一枪打向了守在阶梯前方的苗人武士。马格南的子弹将人从阶梯上掀飞数米之间,叶寻血眸带起的刀风也后发先至地劈向了另外一个对手,对方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叶寻一刀砍飞到了山下。 我和李冰凝同时飞身抢进,顺着山壁上的阶梯飞奔而下,我们三个人从出手烧图到夺路而逃,全都发生在短短数秒钟,彼此配合天衣无缝,等到洛芊芊他们反映过来,我们三个已经跳下了阶梯。 “追!”洛芊芊惊呼之间,大批高手从我们背后疯狂追来。我和叶寻枪、弩齐射,连续掀翻几人,快步奔向山下时,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噗噗”声响。 “吹*箭!小心!”我和叶寻同时侧过身形,顺着阶梯滚向山底。 苗人武士的吹*箭通常都是并排发射,覆盖范围虽然不广,但是角度刁钻,加上山道上空间有限,就算我们两个交叉移动也难以躲开背后的吹*箭,甚至容易撞在一起,同时中箭。 所以,我们两个只能躺在地上向下翻滚。我们两个刚刚反倒在地不久,十几道形同钢针般的吹*箭就在我们头顶飞掠而过,射向了远处。 我和叶寻不等对方调整方向就同时出手拍向地面,加速滚向了山底,躲到阶梯一侧。此时,跟在我们后面的李冰凝却传来一声闷哼,等我抬头看时,李冰凝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黑气。 我赶紧把李冰凝从石阶上拖了下来,把她背在身上,跟叶寻一块儿冲进了山下的石林。叶寻带着我在石柱中间连转了几次之后,我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踏入了另外的一个空间,不仅身后的喊杀声戛然而止,就连石柱之间的空隙也像是拓宽了不少。 我扶着李冰凝倚在一根石柱上坐下来时,才发现她的肩头钉进了一只吹*箭。叶寻伸手撕开李冰凝的衣服,用匕首在李冰凝肿起来的肩膀上割了一个十字,一手扣住了李冰凝的肩头,一手压住了对方的胳膊:“王欢,你来。” “我?你怎么不来?”我知道叶寻是让我吸出李冰凝身上的毒血。李冰凝要是男的,我不会犹豫什么,可现在我却觉得有点难为情。 叶寻板着脸道:“少废话,我在防止毒气扩散。你来!” 叶寻两手掐住了李冰凝的肩头和胳膊,确实是为了阻止毒气攻心。 他是算计好的! 我狠狠瞪了叶寻一眼,才张嘴含住了刀口,吸出一口毒血吐在了地上。 可我连续吸了几次之后都不见血液彻底变红,头上不由得冒出了汗来。叶寻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大耳,你来。” 小狐狸跳到李冰凝身上伸出舌头飞快地舔舐着对方的伤口。李冰凝伤口上的毒血虽然渐渐变红,可她脸上的毒气却丝毫没有消散,人也跟着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我伸手在李冰凝的脑袋上摸了一下:“不行,得赶快解毒。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死。” “大耳,你看着她。王欢,你跟我走。”叶寻站起身来从两座石柱之间绕了出去,我紧紧跟在叶寻身后道:“你怎么知道这石头阵该怎么走?” 叶寻沉声道:“这不是石头阵,是道家的九宫封魔阵。有道门高手用九宫阵聚集了山川当中的阴阳二气,灌入大阵核心。阵法下面肯定封印着什么邪魔。” “不……不可能吧?”我顿时懵住了。 “怎么不可能?”叶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别忘了,这里叫雷公山。雷公山里养蛊虫,就不犯地名的忌讳吗?” 叶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雷电是纯阳之气,蛊虫多数属于阴物,尤其蛇类更是如此。雷电克制阴气。按照中原风水上的说法,地名相克是最大的忌讳,雷公山里不应该出现大量蛊虫。 我转念道:“难道,雷公山就没有惊蛰的意思?春雷一响,万物复苏,蛰伏的蛊虫也会被春雷惊醒,重新恢复生机。” 叶寻说道:“说不定,当初给雷公山定名的人,也是用你这套说辞骗了苗人。你别忘了,这么大规模的九宫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造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布阵之人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骗局。” 叶寻快步向前道:“我就想不明白了,道门高手在苗疆封印了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上古毒虫吧?” “说不定就是。”我说道,“安静不是说过吗?当初的苗疆蛊神能够驾驭的十大活蛊,都是上古凶虫。如果当初蛊神殿的凶蛊没被封禁,五毒教也不会轻易推翻他们的统制。叶寻,你是不是想进去加固封印?” 叶寻道:“加不加固封印那是后话,咱们现在得想办法救你的小女朋友。” “什么特么小女朋友!”我刚要发作就看叶寻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龙梅带着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龙梅的手下全都聚拢在对方身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可是其他三派的人马却已经不知所踪。他们四方人马在大阵当中走散了? 有人低声说道:“大巫,我们这么走不是办法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们连续走丢了三个兄弟。要是……” “闭嘴!”龙梅厉声呵斥道,“别废话,继续往前走。有人会过来救我们。” 有人会救他们? 谁? 我下意识地把手按在石柱上往龙梅的方向看过去时,却忽然感到掌心下面发出了一记清脆的炸响,好像是我在无意间把岩石雕刻成的柱子给摁碎了那么一块儿。 我赶紧往后一缩手掌,柱子上的石皮噼啪掉落在地,一条像是出土幼蝉一样身躯暗黄、两只黑色眼珠的怪虫用两只前肢拨开石块,一点点从石碑当中钻了出来。 如果我稍慢半分,就得被这只怪异的虫子给刮开手心。我还没等看清那条虫子的全貌,就听见龙梅喊道:“你过去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苗人武士立刻应声而出,小心试探着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叶寻也在这时悄悄抽出*对准了那人咽喉。 第三六六章 较量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叶寻眼中冷意迸射的瞬间轻轻压住了他的胳膊,指着那个武士比了一个捂嘴的动作,后者心领神会地放下了*,我却从他的箭囊里抽出两支箭矢拿在了手里。 我们两个人的动作只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那个探路的武士就走到了石柱近前,叶寻趁着对方探头时,掐住那人的脖子,强行把他拽到了石柱背后。 那人刚被叶寻控制,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呼:“人怎么没了?大巫,我们怎么办?” 龙梅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等一下,再等一下看看。” 从我在石柱背后看见龙梅开始,就猜到这座九宫封魔阵,不仅能封印邪魔,而且,可以用石柱封闭出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空间,站在外面的人没法看见空间中的事物,否则,叶寻也不会肆无忌惮地靠在柱子上举弩瞄准。 我趁着外面的龙梅进退失据、不敢轻举妄动的当口,像拿筷子一样把两支弩箭握在手里,夹住了那只从石缝里钻出来的蛊虫,对着叶寻指了指那人的嘴唇。 那只蛊虫虽然像极了夏天的知了,但是它的两只前足不同于普通的知了,反倒有些像是螳螂的刀臂,不仅锋利至极,而且带着难以想象的力道。我用箭支夹住蛊虫的一刻,后者的前足就削上了箭杆,像是铁戳摩擦金属的声音骤然暴起之下,两只箭矢也在我手中连续震动了几下,差点脱手而出。 我向叶寻打了一个“快点”的手势,叶寻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一手强行捏开那人的嘴。我在对方惊恐万状的目光当中把蛊虫塞进了他的嘴里。 叶寻趁势把人拽了起来,双掌同时拍向了那人肩头,那人在踉跄倒退之间,双手抓住自己喉咙连续几步摔出了空间之外。 “快……”龙梅刚喊了一个“快”字,那人就坐倒在了地上,嘴里鲜血狂涌着抬手指向我们面前的石柱。 他是想说我和叶寻藏在阵法背后,可是龙梅却弄错了对方的意思:“那柱子后面有蛊虫,小心戒备。我看看……” 龙梅仅仅说了两个字,那人咽喉上就从里向外地爆出一团血花——刚刚被我塞进了那人嘴里的蛊虫强行撕开了那人的咽喉破体而出时,已经长出了一双蝉翼。被翼膜震起的血珠犹如迷雾笼罩虫身,只有普通鸣蝉大小的蛊虫却在火光的照应之下从血雾中泛起了阵阵金芒。 “金蝉蛊!”龙梅掩口惊呼之间连退了两步,“快抓住它,别让它招引同伴。” 围在金蝉蛊附近的苗疆蛊师脸色骤变,纷纷脱下外套向金蝉蛊的方向围拢而去,一起挥动衣服罩向了空中振翅的金蝉。 几件外套从四面八方向金蝉盖落之后,生生将它扣在了地上。几个人同时压紧外衣之间,衣服底下连续爆出了棉布被虫足撕裂的声响,像是利刀一样的蛊虫前足瞬时间刺穿了地上的绵布外衣,向外划动而去。 站在外围的蛊师不等金蝉蛊划破衣服,就同时从身上抓出药粉,隔着衣服撒向了金蝉背后。 药粉飘落,刚才还在不断挣扎的金蝉蛊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围住金蝉蛊的蛊师也跟着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蛊师笑道:“这只金蝉蛊是我的了。” “胡说!”有人当即反驳,“按照规矩,谁出力最多谁得蛊虫。我凭什么把金蝉蛊给你?” 那人面色一沉:“秘境当中机缘遍地,你又何必非得跟我争夺一只金蝉蛊。下一次……” “这次我要金蝉蛊!下一次归你。”对方寸步不让。 “够了!”龙梅脸色铁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为了一只蛊虫争执不下?要知道……” 龙梅的话没说完,地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像是快刀划裂了绵布的刺啦声响,刚才已经蛰伏的蛊虫瞬间跃起,向其中一人的咽喉飞射而去。 站在那人身边的一个武士不等蛊虫靠近就隔空一刀砍向了飞动金蝉。 “别伤了神蛊……”刚才吵着要拿下金蝉的蛊师还没来得及阻止,武士手中的长刀就在空中与金蝉撞出了一声脆响。 谁都没有想到,那只仅有两寸长短的蛊虫不但没被长刀斩成两段,反倒绕着刀刃转动半圈立在刀身上,仰头看向了面无人色的苗人武士。 后者刚要弃刀后撤,那个蛊师就厉声喊道:“别动!千万别动……” 那个武士勉强托举着长刀看向蛊师的瞬间,趴在刀上的金蝉忽然震动着双翼发出了一阵像是知了般的叫声。蛊虫声音一起,龙梅脸色剧变:“金蝉蛊要暴动了,快走!” “大巫,我们往哪儿去啊?”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慌了手脚。他们已经被困在了九宫阵里,四面八方全是石柱,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这个时候他们要往哪儿走? 龙梅手足无措之间,我身边的石柱接二连三地传来石皮炸碎的声响,一只只金蝉蛊的幼虫纷纷破禁而出,趴在石块上褪去了蝉衣。 我向叶寻轻轻招了招手,后者倒退一步,猛起一脚踹上面前的石柱。那根直径差不多达到一尺的柱子在他脚下轰然折断,倒在了苗疆人马面前,叶寻自己却趁着石柱折断、尘烟四起的功夫藏到了我的身边。 藏在石柱当中的金蝉蛊幼虫虽然已经破石而出,但是距离它们完全褪去蝉衣振翼飞天还有那么一小段的时间,足够我和叶寻演一出打草惊蛇的好戏了。 龙梅刚一看见密密麻麻的金蝉幼虫就吓得慌了手脚,顾不上自己还在法阵当中,转身冲进了两道石柱之间消失了踪影。 “追!”叶寻轻轻拉了我一下,先一步往迷阵当中闯了过去。我跟着叶寻跑出了几步就听身后惨叫连起——金蝉蛊已经发动了,来不及逃走的苗疆人马陷入蛊虫包围当中,全军覆没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我快步跟随叶寻冲出几百米之后,却看见龙梅跌坐在了一根石柱旁边,殷红的血水从她身上不住滴落,人也好像没了声息。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之后,分作左右绕到了龙梅身旁。叶寻伸手在对方脖子上摸了一下:“人已经死了,一刀致命,刀伤在心口上。她死之前不仅没有反抗,而且好像还是故意接近的那人。” 叶寻伸手拨开了龙梅胸前染血的衣服:“凶手用的是*,出手之后还转动过刀身,直接搅碎了龙梅的心脏。” 我看向地面染血的脚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组画面:龙梅看见凶手的第一反应不是戒备,而是想要伸手拥抱对方,就在她张开双臂想要扑进对方怀里的瞬间,却被凶手一刀刺进了胸口,对方不仅出手如电,甚至还转动了刀柄。 从龙梅那双未曾合拢的眼中能就看出她被杀的那一刻是何等伤心欲绝——对方在拔出刺刀时,龙梅并没当场死亡,她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是要重新看一眼那个凶手的模样,因为她致死都不相信对方会向她痛下杀手,可她最后看到的却是一张让她绝望的面孔,因为那张面孔她太熟悉了。 正是因为如此,龙梅的脸上才会留着泪痕,她在临死之前流着眼泪看向了凶手离去的方向。 我站起身道:“失算了。” 我的本意是想拆开龙梅的人马,单独拿下龙梅。可我没想到自己第一步成功了,却在走第二步时候被人给抢先了一步。 叶寻看向我道:“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启动暗子吧,你再不动她,说不定她也会有危险。” “现在动暗子会不会早了点?”我犹豫道,“我相信暗子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先回去再说。”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又带着我绕开了金蝉蛊控制的范围,返回到了李冰凝藏身的地方。我们两个刚走到李冰凝附近,就同时把手伸向了武器。 大耳不在,地上只有李冰凝,这里肯定是出事儿了。 大耳爱耍些小性子,但是对叶寻吩咐的事情肯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李冰凝身上的剧毒还没解开,大耳不会把她扔在这里不管。 我和叶寻一步步走向李冰凝时,后者的身躯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横在空中连翻了几圈,双手探出五指钢制的利爪同时往我和叶寻身上抓了过来。 叶寻顺势向外退开了一步,我却在一瞬之间拔刀出鞘,向对手封杀而去。蔑天的锋刃穿透漫天爪影刺向对手胸口时,那人的双手同时扣住长刀,十只钢爪瞬间卡住了我的刀身,向外拉扯而起。 我们两人僵持的一瞬之间,我猛然握住刀柄顺势往外翻转而去。四尺蔑天在我手中转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柱,对手的钢爪刹那之间完全崩断,随着刀身转动的方向弹落在地,我顺势推动了刀柄。 蔑天的刀锋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从她胸口刺出,直透背后。 对方用手扶住刀背,挣扎着说道:“想要真相,速往金蛇宫。” 我微微一怔之间,那人已经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第三六七章 暗子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地上那具面带微笑的尸体,不由得浑身发冷。 这个人的出现仅仅是为了传信,她出手看似凶猛,却完全没有伤到我和叶寻任意一人的本事,但是让她传信的人也又不想因为她暴露任何信息,所以她被当做了弃子。 甚至她本人也知道这点,仍旧义无反顾地充当了这个角色,连死都带着微笑。她觉得能为了主公而死是莫大的幸福和荣耀? 我从出道以来,看到过很多能一言决定属下生死的人,司若、李冰凝,刑殿、魔门都是如此,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属下死得如此欣慰,如此安详。我这一次的对手却做到了。 我一直在找的那个对手终于开始渐渐浮出水面,可他仅仅小露一手,就足以让我叹为观止。 “叶寻……”我刚刚喊了一声就发觉不对。叶寻怎么一直都没走过来?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叶寻手拄着血眸站在原地向我微微摇了摇头。他是在告诉我自己没事儿,还是不让我乱动? 我一个箭步冲到叶寻身边时,却看见他左脚下面渗出了一片血迹。 “你怎么了?把脚抬起来。”我赶紧蹲下身去抓住了叶寻的脚腕,把他的脚掌抬了起来。 叶寻脚下扎进了一颗三角形的钉子,殷殷鲜血正顺着叶寻的鞋底向外渗出。 “你忍着点。”我用匕首别住钉子边缘猛力向外一挑,长钉顿时带着血迹飞出半米开外,叶寻的脚掌上也跟着喷出一道血箭。 我被叶寻脚上喷出的黑血吓了一跳:“你赶快坐下,我给你……” 叶寻面无表情道:“你别打算亲我的脚,我已经把毒血逼出去了。” 我被叶寻气得半死:“你身上的毒解开了?” “没有。”叶寻摇头道,“我只是控制住了毒性而已,我中的毒应该跟李冰凝一样。” 我站起身来往叶寻侧面走了几步,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几枚藏好的三角钉。我在看见地上暗器的一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被对方算计了。 我这才想起来龙梅逃跑的方向不对。 对方比叶寻更熟悉九宫阵,他早就知道我和叶寻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比我们提前一步进了九宫阵。他没在阵中埋伏我和叶寻,而是跟在我们附近,我和叶寻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他眼里。 附近藏着一个高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能推算出我们下一步的打算。 我想抓龙梅,他先我们一步把龙梅引到了别处。我记得当时龙梅是面向金蝉蛊聚集的方向。人在慌不择路的时候,第一个选择的会是本能地往危险相反的方向逃走,可是龙梅却是侧向插入了阵法,这就方便了我和叶寻追击她。 那个人在杀掉龙梅之后马上返回了李冰凝的位置,带走了李冰凝和大耳,并且从容布局,伤了叶寻。 他算到我和叶寻在那个死人突然出手之后肯定会有人向左右某个方向闪躲,留下一人跟对方较量,躲开的那个人必然会踩中他事先埋下的毒钉。他的目的就是先伤我们一人,让我们不得不往他预定好的方向走,否则,我们没人能解开身上的剧毒。 我走到叶寻身边道:“我要动暗子。咱们两个都戴上金狼面具,从现在开始,只用面具交流,你听我的。” 叶寻拿出金狼面具扣在了脸上。我戴上面具的一刻,眼中蓦然闪出了阵阵血光。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枪响,两颗绿色的信号弹从九宫封魔阵的一角冲天而起,凛冽杀声也随之而来。 “开始了!”我背起叶寻撒腿跑向封魔阵时,叶寻飞快地给我传音道:“你跑的是死路。那边转进去就是迷阵,说不定会把我们给转到哪儿去。” “去的就是死路!”我蓦然睁开双眼之间,“洞若观火”也随之启动。 那里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迷阵的方向里没有蛊虫。 我跟着叶寻追踪龙梅时,曾经两次悄悄运起“洞若观火”观察四周,我发现叶寻领我走过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蛊虫隐匿的气息,他不走的地方却没有蛊虫。 如果我推断的没错,在很早以前,就有人把九宫封魔阵的生路全都变成了死路。 苗疆人虽然淳朴,但并不是傻瓜,当初有人利用他们建筑了九宫封魔阵,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对方给苗疆之秘加上一道屏障? 九宫封魔阵可以阻止苗疆蛊师进入大阵核心,但是苗疆蛊师在所有生路上安放凶蛊,大阵就会反过来变成那些阵法师的葬身之地——他们不懂蛊毒,想要从原路出阵,就会撞上十大凶蛊,有死无生;不按阵法去走,他自己也会被活活困死在阵里。他们一死,九宫封魔阵就成了只有苗疆蛊师能够自由进出的地方。那些道门高手一切的努力都是在为苗疆提供方便罢了。 我敢往迷阵中间去闯,不光是为了死中求活,也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年被困死在阵中的道门高手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我跟叶寻闯进九宫阵不久就迷失了方向,在几十根石柱中间来回乱转,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叶寻忍不住开口道:“你放我下来,我爬到石柱顶上看看。” “别动,你等一会儿。”我双眼向周围连续扫视之间,却看见大片蛊虫的气息从我们四周隐隐传来。那些蛊虫就像金蝉蛊一样蛰伏在石柱内部,没有外界的刺激不会轻易暴露,它们都是在等除了蛊师之外的闯入者。 唯独我和叶寻所在的这片区域没有任何气息流出。我伸手指向附近道:“叶寻,你看看那边,还有那边,究竟什么地方是生路?” “看不清。”叶寻摇头道,“你闯进来的地方已经是九宫阵的杀局了。现在除了布阵的人,就算是大阵师来了,不拿阵法图也别想出阵。” 我连续向周围看了几次才沉声:“那我们就来对地方了。你先下来,留意附近的动静,有什么不对马上告诉我。” 我放下叶寻之后,拔出匕首趴在地上用刀柄一寸寸敲了起来。等我把整片地面来回敲了两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冷汗:“难不成是我算错了?那就糟了!” 叶寻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算错了?” 我直起身来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又指向四周道:“这里四面都有蛊虫蛰伏的痕迹,也就是说,当年肯定有蛊师中的高手故意在这里围困某个人,那个人应该就是布置了九宫阵的道门高手。” 我说完才丧气道:“可是这里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叶寻抬手指向一根石柱道:“你看那边有没有东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那根石柱上有一块一尺见方的地方与石头的颜色差出了很多。我走上去用匕首在石柱敲了两下,柱子上的石皮就应声而落,露出了一只藏在里面的红木匣子。 我刚要伸手去碰,就听见叶寻说道:“那是机关木匣,你小心点。” 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从背包里拿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轻轻把木匣给搬到了地上。 可我看着木匣上面的罗盘却发起了愁来。我以前跟狐妈他们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过,这种外面带着罗盘的匣子,就相当于古代的密码锁,拼对了用天干地支排列的密码就能顺利发启秘匣,要是弄不好,就容易启动秘匣里面的机关,那时候,开锁的人因为离着秘匣太近,就算是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等死。 我不会开锁,更不懂什么天干地支,弄出这么一个秘匣来,还不如什么都没发现。这种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碰不到的感觉才最让人难受。 我正在团团乱转时,叶寻却低声说道:“你去把风,我来试试。” “你?”我惊讶道,“你可别乱来,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 叶寻摆手道:“我跟陶晞羽学过开锁,天干地支本来就是我们道门的东西,我比你管用。你好好看着,别让人打扰我,尤其是那个人。”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由着叶寻试试了。 我退到远处之后,叶寻就慢慢推动了匣子上的罗盘,我的心也跟着一下子提了起来。 叶寻显得异常冷静,我脑袋上的汗珠却成串的落到了地上。我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子,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我也害怕自己躲不过对手。我的所有谋算都是以打乱对手的布置,反过来牵制对方为目的,否则,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就算我和叶寻都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早晚也得栽在他的手里。 我启动暗子只是第一步而已,下一步就是得让我在对方的视线当中暂时消失。要是真被他给找过来,我的计划就等于输了大半。 我往叶寻那边看一眼,就得往周围看上三眼,就算没有叶寻吩咐,我也得小心留意。 我正在焦急之间,却听见叶寻那边传来一声锁芯开启的动静。 第三六八章 秘图 - 神隐 - 苗棋淼 “别动!” “别过来!” 我和叶寻同时怒吼,可是他没法阻止我快速抢进,我也一样阻止不了他打开秘匣。 我冲到叶寻身边时,他已经推开了秘匣的盒盖,那里面只有一张折好的布条和半截断开的指骨。 没等我们看清那布条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叶寻按在盒盖上的双手就在瞬间肿了起来,手掌在短短片刻之间肿大了几圈,手上的皮肤像是被涂上了墨汁,黝黑发亮。 “你中毒了?”我正想拔刀替叶寻双手放血,叶寻却咬牙说道:“先看那张布条,快点!” 我仅仅一愣之后就把布条从匣子里挑了出来,用刀摊开在地上,布条上只有一行用血写出来的大字:上当了吧?你们用蛊毒困死贫道,贫道也让你们尝尝毒药的滋味。我地听道人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完啦! 我看到那行血字就心凉了半截——地听道人笔锋足以看出他断指留书时的恨意。那人已经因恨成狂,不可能留下什么解药。 叶寻中的毒…… 我只觉得自己手脚阵阵发冷之间,叶寻却开口道:“你扶我起来,我要把秘匣放回去。” “你说什么?我……”我想说:你不一刀劈了木匣,还把它给放回去? 叶寻不容置疑地说道:“按我的话做!” “好吧!”我满是不甘地把叶寻扶了起来,陪着他郑重其事地走到石柱跟前。叶寻双手将木匣放回原处,向后倒退了一步,以道家之礼对着石柱三拜九叩。 我正被叶寻气得要死,他却站起身来,背靠着石柱往周围看了过去。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一根柱子上:“王欢,你去把那根柱子砸了。用手砸,别用刀劈。先别问我为什么,快点。” 我快步冲向那根石柱,蓦然发出一声虎吼,双拳成风地向石柱上狂击而去。 叶寻受伤,李冰凝失踪,我们被困在石阵当中无路可走,一腔怒火早就在我心头淤积已久,这一拳,一半是听从叶寻的命令,另外一半却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两只包裹着劲气的拳头同时砸在石柱上时,血花、石屑飞扬半空,过尺宽窄的石柱却炸出了一道断口。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我的一拳有多大的威力,我自己再清楚不过,碗口粗的小树挡不住我的一拳,但是我也绝不可能砸开石头柱子。 难道这柱子原来就有断层? 叶寻急声道:“别愣着,砸断它。” 我再次举拳砸落,石柱应声而断,折断的柱子当中竟然露出了一只黄铜手环。 “往外拽!快点!”叶寻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变了调子,我再来不及去犹豫什么,赶紧抓起铜环狠命向外拽去。 我本来以为连在铜环背后的锁链不会太长,谁知道竟然拽出了半米开外还没达到锁链的尽头。 我正想停下来看个究竟,叶寻已经急声促催道:“快点拽,千万别停,一直拽到头儿为止!千万不能松手知道吗?” 我拽着铜环步步后退,连在后面的锁链也被我越拽越长,直到拽出三米开外之后,我也跟着退到了两根石柱边缘。再往后退上两步,我就会走出目前所在的这片空间,重新陷入九宫阵中。 如果换个方向斜着去拽锁链,这块空间的距离还够。我要不要…… 叶寻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快往后拽,别转弯,相信我……” 我咬牙外后倒退了一步,锁链尽头终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紧接着,机关转动的声音就好似地龙翻身一般,在我脚下往四面八方隆隆而去。 不久之后,远处的九宫阵里就传来一声石柱折断的巨响。我下意识地回头往那边看时,石柱崩塌的声音就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整座大阵的每一个方向都有石柱在轰然崩塌,找不到规律也辨别不清方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随处都有轰鸣怒起。 我在震惊之间缓缓看向了叶寻,后者也像是全身脱力一样倚着柱子坐到了地上。我赶紧冲到叶寻身边:“你怎么了?” “咱们算是暂时得救了。”叶寻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指了指自己背后,“你看看那柱子。” 我看向被叶寻挡住的柱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根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一片像是蜂窝般的坑洞,每个开孔里都藏着一根毒针,一旦机关发射,我们就算没被当场射死,也会被逼进九宫阵里,那时候再想出来就难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 “地听道人是我……是本门的前辈,与天视道人齐名,当时,合称‘天视地听’。”叶寻道,“我看到他的留字,就知道这里其实是他对后来者的一个考验,只有本门的弟子才能猜到他的用意。” 叶寻说到这时忽然反问道:“你是怎么猜到这里另有布置的?” 我随口道:“这还不简单吗?能布置出这样大阵的人,绝不会是个傻子,哪怕他看起来像个傻子,也不会真傻,通常都会留上一手;尤其是在发现对方意图不轨之后,肯定会想办法反击,就算自己必死,也得给对手留下一个致命漏洞。” 我往前面指了指:“这个漏洞肯定不会太远,他要是把漏洞留在大阵核心,就等于白费心机。我就是误打误撞才闯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跟天视道人有关系……”叶寻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才解释道,“本门识别后辈弟子的考验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后辈弟子必须相信前辈高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加害后人。” “我把匣子放下来的时候,藏在这根柱子里的机关就已经启动了,如果我找不到纸条暗语上的标记,就是死路一条。” 叶寻指了指自己站过的地方:“那里是唯一能延缓机关发动的地方。我靠在石柱上,就是为了不让机关发动,给你争取时间,等你拉开机关手环也就没事儿了。多亏你一直听我的话,没往别的地方去。” 叶寻说得轻描淡写,我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叶寻宗门的考验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需要莫大的信任,才能完成每一个步骤,无论在哪一步上出现犹豫,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换做其他的探神手过来,就算事先知道其中的奥妙又能如何?他们绝不会像叶寻一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地听道人。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叶寻的双手:“你的毒……” “已经好了。”叶寻抬起消肿的手道,“本门不会用毒,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我们……” 叶寻正在说话之间,刚才那根连着铜环的石柱却向后挪开了两尺,露出了一块密闭的地洞。我和叶寻快步赶过去之后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座安葬着道门高手仙蜕的小型墓室而已。 从仙蜕的姿势上看,他生前应该是自行坐进了密室当中,并且在自己身前留下了一只真正的秘匣。 叶寻跪在地上三拜九叩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秘匣给取了出来,打开了里面的一封密信。 我虽然觉得好奇,但也知道那是叶寻师门的东西,不能随便偷看,干脆退到一边点着香烟慢慢抽了起来。我的一根烟还没抽完,叶寻就重新启动机关封死了墓室,顺手把密信付诸一炬。 我莫名看向叶寻时,他已经从秘匣里拿出了六只虎爪形状的短刀。叶寻伸手在刀柄上轻轻一按,刀锋立刻由一变三,连成一只顺时针回旋花瓣状的暗器。 叶寻道:“这是本门失传的暗器——随风斩。这东西不太适合你用,就不给你了。这本秘籍你收着,闲着的时候可以练练。”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只有两三页的秘籍:“这是什么东西?” “练耳功的东西。天视地听嘛,你练过耳功有基础,练好了这套功夫,只要趴在地上,能听见百米开外的人说话,非常有用。” 叶寻不等我开口就说道:“别推辞,我不太适合练这套地听神通,你不接,说不定这门神通就失传了。” “那谢谢了!”我没跟叶寻多做矫情,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这些,“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说道:“按照地听道人留下的密信记载,当年他在云游的时候,曾经发现这里魔气四溢,苗疆很多巫师都在想方设法地镇压魔气。 地听道人自告奋勇,想要帮苗疆封魔,苗疆巫师也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地听道人就联手几位道门高人兴建了这座九宫封魔大阵。 就在大阵即将完成的时候,他才发现苗疆的秘密。那个时候他想撤掉大阵也已经晚了,因为苗疆蛊师已经控制了几个道门高手,那些人按照苗疆蛊师的要求改动了大阵的关键环节,把封魔阵给变成了聚气阵。” 我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九宫封魔阵其实是在吸收灵气去滋养本来应该被封印的邪魔?” “对!”叶寻点头道,“地听道人知道单凭一己之力已经无法挽回当时的局面,所以他在大阵上动了手脚。” 第三六九章 四大天王 - 神隐 - 苗棋淼 我飞快地问道:“他把大阵给改回来了?” “没有。”叶寻道,“地听道人学究天人,在阵法和机关上都颇有研究。因为这座大阵有九成是靠机关支撑,所以他窜动了几处重要的机关。只要有人拉动他留下的机关圆环,大阵当中就有七十二根石柱随之崩塌,九宫阵自然会变成杀阵。” 叶寻扬了扬从匣子里拿出来的一张阵图道:“这张阵图才是破阵的关键所在,有它在,我们就能在阵法当中畅通无阻。” “那当年……”我本来想说“当年地听道人自己怎么不启动杀阵”,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给咽了回去。 叶寻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年,地听道人中了慢性蛊毒,已经没有能力再跟对手周旋了。他在临死之前,本来想把自己关于机关、阵法的秘术全部留下,却已经力不从心,只能空留遗憾啦!”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本门秘术又失传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还能给后人剩下多少东西。” “你还想那么长远哪?”我随口道,“咱们现在想想怎么反败为胜才是正理儿。” 我不等叶寻说话就问道:“地听道人没说苗疆封印的是什么邪魔吗?” “没说。”叶寻摇头道,“事实上,他自己也没见过邪魔的真正面目。大阵核心的位置一直都被魔气所笼罩,以他的修为也不敢轻易接近。” 我干脆站了起来:“咱们现在这么乱猜也不是办法,先去找人试试。往李冰凝的方向该怎么走?” 叶寻摆手道:“先不忙着走,我们现在还没彻底打乱对方的计划。你把豆驴留下的药丸给我,我暂时压住毒性,你试试用多久能练成地听神通。你有地听神通的话,对我们非常有利。” 我迟疑着把药丸给叶寻,才一目十行地看向了秘籍:“给我半个小时。” 我按照秘籍飞快地运转真气,虽然没能把地听神通练到极致,却达到了入门的程度。练功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我转头看向叶寻:“你怎么样,咱们可以走了吗?” “跟我来。”叶寻带着我走出阵法之后,在迷阵中快速穿梭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了下来,向我传音道:“前面有人。” 叶寻能感觉到前面有人,我却能听见有人在说话。我干脆把耳朵贴在地上运转地听神通,很快我就听见了蓝宝儿的声音。 蓝宝儿愤怒道:“你答应过我,不去利用枫姐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我没利用虞枫。” 蓝宝儿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枫姐姐当初在平天海留下的困阵没有那么强大,肯定是你趁着她不在,篡动了阵法。还有……” 蓝宝儿大叫道:“是不是你故意撩拨那个什么德光,让他冲阵的?你不许骗我!” 我听到这时,心里不由泛起了阵阵惊涛骇浪,按在地上的双手忍不住抓进了地面上的青石。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是我跟在后面篡动了阵法。不过,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蓝宝儿的声音里不由得带起了哭腔,“你每次都说是为了我。为什么我喜欢谁,你就要害死谁?你别不承认,你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小梅姐……要不是你,王欢也不会杀了小梅姐。” 那人说道:“宝儿,你不喜欢王欢是吧?你也不希望虞枫喜欢王欢对吧?我这样做不好吗?这样一来,虞枫和王欢就会成为死对头,她再也不会喜欢王欢了,只对你一个人好,这样多好啊?” 我顿时懵住了,额头上的汗珠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 那人对蓝宝儿说的话,就是在骗小孩儿的理由,可是,我却能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对方故意挑起了我和虞枫的生死之战。 原来不是虞枫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虞枫,我杀了她那么多手下…… 蓝宝儿低声道:“那好吧!可是……可是,你不许再利用枫姐姐和晴姐姐了。” 那人想了想道:“这样,我去跟虞枫谈一谈,让她留下来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啊!”蓝宝儿明显高兴得跳了起来,可是她很快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枫姐姐会同意吗?” 那人自信道:“我去跟她说,她一定会同意的。不过,你不许跟我过去。你先跟小狐狸玩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那你快点哦!”蓝宝儿不肯放心地说道,“你可千万别为难枫姐姐!” “放心!”那人说完之间往他们所在位置的西北角走了过去。 我赶紧招呼叶寻道:“往那边走!快点!” 我根据那人的脚步声响,在地方上给叶寻指引方向,叶寻带着我绕开那块区域,停了下来。 我一直都在绕路,等我停下来时,那人早就已经碰到了虞枫:“虞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虞枫的声音平静如水:“还没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失笑道:“以虞小姐的智慧,应该早就猜到了在下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虞枫道:“我的确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他,我需要你的答案。” 那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倒是很想听听虞枫小姐猜到的人是谁?” 虞枫沉声道:“无鬼宗悬门大天王,情妖蓝漠影。” “哈哈哈……”那人显得十分高兴,“没想到蓝某将近二十年未现江湖,还有人记得蓝某贱名。虞枫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漠影。” 虞枫淡淡笑道:“在下没有那个胆量。我怕这两个说出来,你的名字便如魔影,再也挥之不去了。” 蓝漠影笑道:“那只不过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蓝某还没有那个本事。虞枫小姐不信大可以喊上一声试试。” 我听到这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差点就想冲向虞枫所在的空间。我还没等起身就被叶寻给按在了地上:“你要干什么?” 我传音道:“对手是情妖蓝漠影!” 叶寻也一样露出了惊骇莫名的表情。 狐妈知道我们两个人踏入探神江湖之后,早晚有一天会与各路高手不期而遇,她很早就开始帮我们熟悉各路高手的资料,其中重点就是无鬼宗,这个蓝漠影又是无鬼宗里的重中之重。 狐妈说到蓝漠影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有一天你们与蓝漠影为敌,那就不要相信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我是说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曾经为了你们付出过一切。” 蓝漠影号称“情妖”,凡是遇上他的女人都会死心塌地地跟随蓝漠影,为他赴汤蹈火,甚至做出种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那时,狐妈的表情无比凝重,我甚至感觉她不是在说一个人,而是在说一尊魔神,一尊随意掌控人命运的魔神。 一开始我还不以为意,狐妈却连问了我三个问题。 你会相信,一个女人为了蓝漠影,亲手毒死了自己全家,包括她的父母、丈夫和孩子吗? 你会相信,一个女孩为了蓝漠影,主动打开门派大门,让无鬼宗高手杀入门派腹地,血洗全宗吗? 你会相信,一个女孩仅仅为了蓝漠影的一句玩笑,就当众自尽来证明自己对他死心塌地吗? 我当时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可是狐妈却告诉我:“当一个人女人为爱而疯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不会想象到她们的疯狂。” 狐妈说道:“你也不要相信用蓝漠影的女人可以控制他。他的女人对他而言就是暗器,一旦发动,就不会再收回去,他随时都可以牺牲他的女人。” “我研究了蓝漠影好多年,但是我发现他几乎无懈可击。就算没有女人为了他卖命,他本身无论是修为还是智谋都堪称顶尖。能跟他对敌的人并不多见。” 我当时也问过狐妈,蓝漠影控制一个女人需要多长时间。 狐妈却给了我一个让人十分绝望的答案:“可能只有几秒钟。他可以把‘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有人说,蓝漠影擅长迷心术。探神手也曾经出动高手去研究被蓝漠影迷惑的女人,他们没有发现那些人有任何遭到催眠或者药物控制的痕迹。蓝漠影究竟有什么魔力,一直都是江湖上的谜团。” 狐妈给蓝漠影的结论就是:漠影如魔影,一旦被他缠绕心头,终生挥之不去。 不过狐妈并不太担心我会撞上蓝漠影,因为,他在二十年前与探神五绝的一场大战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很多人都传闻他重伤在了任纵横的铁掌之下,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撞上蓝漠影,谁曾想,竟然会在苗疆遇上对方。 蓝漠影一再让虞枫喊他的名字,难道是在向虞枫施展法术? 可我现在再想出去阻止对方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一步的进展。 第三七零章 漠影之局 - 神隐 - 苗棋淼 很快,我就听见虞枫说道:“蓝先生的身边似乎不缺对您亲昵相称的人吧?” 糟了!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虞枫虽然没去喊对方“漠影”,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和对蓝漠影的态度,却明显转变了很多。 蓝漠影的魔力竟然如此可怕? “当然不缺。”蓝漠影笑道,“但是,她们都不是能陪宝儿的人。虞枫小姐与天晴才是我心目中的人选。” 如果说,我刚才只是担心,现在就已经是心凉半截了。 蓝漠影对虞枫的称呼,还带着一种礼貌性的尊重,但是对任天晴却已经直接昵称“天晴”了。任天晴已经沦陷在了他的魔掌之中了? 虞枫果然沉默了下去。我相信,虞枫此时的震惊并不会比我少。 虞枫好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对天晴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蓝漠影又加了两个字,“目前。” 虞枫松了口气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蓝漠影的声音里带起了笑意:“我越来越欣赏虞枫小姐了,你果然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蓝漠影道:“宝儿是悬门真正的小天王。可她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接任悬门,而我也不适合坐镇门派。所以,我需要一个精明干练,又能被宝儿接纳的人守护在她的身边。” “我这次故意放出宝儿,其实是想考验一下随心或者李冰凝,但是,宝儿却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虞枫小姐。” “不过,虞枫小姐的表现却让我倍感惊艳。所谓的探神四秀,比起你差出了不止一星半点。探神手呵呵……还真是善于埋没人才的地方。” 蓝漠影说话之间,我的脑筋也在飞快地转动。 无鬼宗悬门名义上的小天王,就跟陶思羽一样,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替身。 只有七八岁大小的蓝宝儿,的确没法接任无鬼宗小天王之位。在无鬼宗这种好似狼群的地方,没人守护蓝宝儿,她早晚会尸骨无存。 蓝漠影是在给她选择护道人。但是,护道人不仅要能力出众,而且要对蓝宝儿绝对忠心。 选择这样的人,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把一个探神手的叛将放在蓝宝儿身边,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探神手不允许有人背叛,凡是叛徒,都会遭到探神手的无情追杀。蓝漠影一旦逼反了虞枫,她就只能一心一意地守在蓝宝儿身边。 这就是蓝漠影对虞枫的目的。 虞枫沉默之后才开口说道:“我想问蓝先生一个问题。有那么多出色的女子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我来做宝儿的护道人?” “问得好!”蓝漠影直言不讳地说道,“蓝某一生都在玩弄情术,换言之,爱这种东西,在我手里是情,也是术。我的女人的确可以照顾宝儿,但那是为了我,不是为了宝儿。” “为爱痴狂的女人很难捉摸。她们一面对宝儿好,一面又在嫉妒宝儿,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说不定什么时候,那种嫉妒就会化成杀机。那种杀意防不胜防啊!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掐断这种危机。” 虞枫的声音忽然一沉:“小梅就是吗?” “对!”蓝漠影道,“我故意逼死耶律德光,一是为了让你和王欢成为死敌,二是为了除掉小梅。她看宝儿的眼神,让我觉得非常危险,所以她得死。我不希望宝儿恨我,所以我只能让她死在王欢手里。”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蓝漠影的算计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他竟然把一切都给算进去了。 蓝漠影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叫我漠影。因为,我不会让你爱上我,我只会让你爱上宝儿。” 虞枫低声回应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做出选择对吗?你的筹码就是天晴?” “说得没错。”蓝漠影道,“虞枫小姐不必怀疑我的手段。我能让洛芊芊背叛安然,能让安静背叛五毒教,能让龙梅背叛苗疆,为什么不能让任天晴背叛探神手。? 我虽然贴在地上,却忍不住骇然睁眼。所有的一切都是蓝漠影在背后操纵,他等于控制了所有苗疆的势力。 虞枫沉声道:“我从没怀疑过蓝先生的手段。我想,你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让我出招逼死王欢。我所有布局,你都会记录下来并传给探神手,那时候,谁都会认为我是你的女人,探神手里也就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对吗?” “说得很对。”蓝漠影笑道,“我生平还是第一次用人质来威胁女人做事,虽然感到有些羞耻,不过效果却比我想象的要好,因为,你是一个聪明人。” 蓝漠影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温柔:“虞枫小姐要不要考虑几分钟?” “不用了!”虞枫说道,“我同意你的安排。但是,你不能伤害天晴,无论从什么角度。” 蓝漠影郑重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蓝漠影从不骗人。” 虞枫沉声道:“我想知道你先前的安排。” 蓝漠影道:“这个说起来时间太长了。我可以先告诉你,我们进入九宫封魔阵之后的事情。” 蓝漠影不等虞枫说话,忽然话锋一转道:“我从洛芊芊那里得知,你和任天晴的任务就是逼王欢退出江湖,而且,还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这不像是无名宗的作风。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糟糕!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蓝漠影是在试探虞枫。 蓝漠影信任虞枫的前提,不是虞枫爱上他,而是虞枫不爱他。 如果虞枫在这短短瞬间之内对蓝漠影动了情,那么,她肯定会把宗门的隐秘说出来。 可我现在想要阻止虞枫,也已经来不及了。 虞枫平静地说道:“我也一直在为此疑惑,不过,无名宗内却没有人给过我任何答案。” 蓝漠影满意道:“虞枫小姐的答案,让我很放心。” 蓝漠影慢悠悠地说道:“王欢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不少。他能在绝对困境之下给自己抢出一线生机,已经远胜于同辈中人;又在绝对劣势之下,发动阵法打乱了整座九宫阵,足可以媲美老辈探神手了。如果可能,我还真不希望他这样的人才落进官方的手里。可惜,探神手不会用人。” 虞枫沉声道:“王欢打乱阵法,是运气,还是布局?” 蓝漠影道:“虽然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更多的原因是他抢占了先机。而且,王欢一再提到他在我的人里埋有暗子,我想他应该是早就安排了。” 虞枫沉吟道:“你能把王欢进入五毒秘境之后的事情跟我说一遍吗?” “可以。”蓝漠影把我进入秘境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越说,我就越是心惊。 我在秘境中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他究竟有什么法力能做到这点? 虞枫思忖片刻才说道:“洛芊芊没有露出破绽,她的出现,甚至让王欢惊疑不定。” “龙梅虽有破绽,却不明显。这个过程中,洛芊芊也曾经帮她掩饰过。王欢发现龙梅身份的时间,应该是在你杀了龙梅之后。” 虞枫的声音一沉道:“唯一暴露的人就是安静,她的表现太明显了。安静是关心则乱,她明明知道你的本事,却在王欢揭穿了你用假象吸引探神手时慌了手脚,连续出现了几次失误。以王欢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安静已经背叛了五毒教。” “王欢提出让她召集人手三方会盟,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就算你们当中没人提出把他给逼进秘境,他自己也会找个理由进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提前戒备了。” 虞枫的判断几乎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安静从我揭穿骗局之后,几次表现都颠三倒四,甚至还对我动了杀心。我在五毒教密室当中闭目养神时,床底下的那条毒蛇就是出自于安静的手笔。要不是大耳吃了那条蛇,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时候的尴尬给应付过去。 蓝漠影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说,王欢所谓的暗子是安然?” “不是。”虞枫否定道,“王欢没有那个时间去安排安然,而且,他也不会完全相信安然。” 蓝漠影像是在考校虞枫:“那他的暗子会是吕以非?” “也不是。”虞枫再次否定道,“吕以非自封木棺,本身就会成为所有人都注意的焦点,就算吕以非还有什么后手,也只能做明子,不能做暗子。” 蓝漠影像是还不死心地问道:“那他的暗子,肯定就是雪妖狐米时。这颗暗子,不仅分量足够,而且千变万化,有她出手,能顶上半个宗门。这回我猜对了吧?” “还不是。”虞枫第三次否定了蓝漠影的推测,“雪妖狐的分量足够,但是,她得牵制陆续赶来苗疆的探神手,根本无暇分身。” 虞枫沉声说道:“那颗暗子肯定是你想不到的人。” 蓝漠影的笑声一敛:“我想知道,那人是谁?” 第三七一章 虞枫的安排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像是有意考校弟子一样地不断询问虞枫,难道蓝漠影从现在就开始收集虞枫“背叛”探神手的证据了? 虞枫的语气显得异常平静:“我觉得,王欢的暗子应该是白博士,白雪飞。” 蓝漠影带着笑意道:“我怎么觉得她是最不可能成为暗子的人?” 虞枫说道:“智商高情商低的人,虽然容易得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智商还没高到一定程度。” “在我看来,人的智商如果高到了一定程度,在某种情况下,智商完全可以代替情商。蓝先生不觉得吗?” 虞枫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特别聪明的人,思维也异常缜密,如果他习惯了理性思考,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会本能地压制或者干脆抛弃感性。有的时候,高智商的人漠然处事,并不是他们不懂人情世故,而是用理性看穿了事物的本质,不愿意再去迎合,再去敷衍。 白博士在虞枫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蓝漠影淡淡道:“据我所知,白雪飞是个很感性的人。” “但她也是军人。”虞枫反驳道,“如果王欢作为主官向她下令,她一定会服从命令。况且,白雪飞脱离王欢队伍的过程实在太过激进,这不符合一个军人的作风。” 蓝漠影道:“白雪飞单独混进苗疆能做什么?” 虞枫道:“你别忘了白雪飞的智商,她带着很多实验材料。只要给她一定的机会,她不难配制出解毒药剂。她以前一直没有成功,无非是因为缺少样本。一旦让她拿到毒素样本,就是苗疆蛊师的末日。另外……” 虞枫沉声道:“我也不相信一个敢在自己身上绑炸*药的女孩会是贪生怕死的人。” “说得有点道理。”从蓝漠影的态度上看,他到现在也不相信白博士会是我的暗子。 事实上,虞枫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白博士确实是我放出去的人。 虞枫再次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 虞枫凝重道:“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包括我在内。如果说,现在有人发觉了你计划的核心内容,除了白博士之外,我不做第二人想。” 虞枫不等蓝漠影发问就继续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白博士对上古文字很有研究。只要让她看到秘境当中的遗迹,她不难推算出苗疆秘境里真正的秘密。” “九宫封魔阵的崩溃绝非偶然,我相信,是王欢启动封魔阵的某种机关。一旦让白博士与王欢取得联系,那么王欢就有了直插中枢的机会。蓝先生确定能在王欢抢进中枢之前拦住他吗?” “没想到,小小一个王欢,竟然给我的计划增添了这么多的变数。”蓝漠影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些凝重。 蓝漠影话锋一转道:“虞枫小姐,按你的想法,我应该如何?” 虞枫回答道:“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等在王欢的必经之路上阻截他,二是用所有跟王欢有关系的人逼他出来。如何选择,还请蓝先生自己决定。” 蓝漠影慢悠悠地说道:“两种办法我都想用,不过,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请虞枫小姐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蓝漠影的声音陡然一沉:“我带宝儿去大阵中枢等待王欢,你去捕杀所有跟王欢有关的人。你带着我的扳指,无论出现在哪方势力面前,都会有人帮你。” 蓝漠影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御风,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虞枫小姐在阵法一道上的修为,蓝某颇为欣赏。相信虞枫小姐带着我推演出来的阵图,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几波人马的位置。” 蓝漠影说完,和虞枫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我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赶紧站起身来把刚才听到的话简短地跟叶寻说了一遍。 叶寻皱眉道:“按照这么看的话,蓝漠影应该早就潜入了九宫封魔阵,而且,对阵法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算出变阵的结果。” 叶寻脸色凝重道:“我可以通过阵图大致推算出另外几方人马被困的位置。我们先去找谁?” “最好能先找到豆驴。”我沉声说道,“刚才的信号弹出自白博士。先放开她那边不管,剩下的地点,我们得碰运气了。” “往这边!”叶寻拉着我往石阵当中飞奔时,快速问道,“豆驴那边,你心里有谱吗?”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我只知道,豆驴的手是被他自己弄断的。” “你说什么?”叶寻猛然停了下来。 “先走!”我边走边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虞枫她们设计打断了豆驴的胳膊。可是后来狐妈把豆驴的X光片拿给了我,她告诉我,豆驴左手骨折的发力点不对。” “狐妈说:如果从骨头受力的方向上看,豆驴应该是左臂被外力迎面打折之后,右臂强行杵在某种硬物上造成了骨折。她那时候就在怀疑豆驴是自己打断了自己的手。” 叶寻低声道:“这可能吗?” “很有可能!”我说道,“虞枫和任天晴当时并没想杀豆驴。豆驴的毒全是药粉,虞枫只要用刀在他手上多割几道口子,他就没法去抓毒药,短时间内自然没法动手。” “你别忘了,豆驴手上的刀口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虞枫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又何必打断豆驴的胳膊?还有……” 我话音一沉道:“豆驴在养伤的那几天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他才决定藏在棺材里,跟我们一起进入秘境。希望他的想法别太过激啊!” 叶寻担心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蓝漠影布局苗疆,并非一年半载,也许,从洛芊芊出现在第五分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还记得安静提到的那个假密藏吗?” “记得。”叶寻微微点头。 我继续说道:“那个密藏,肯定出自于蓝漠影的手笔。他是想用密藏引出谁?五毒教、落花门,还是药王谷?” “如果我没算错,当时的蓝漠影并没找到苗疆三殿的传人,但是,他用一个密藏把所有人都牵扯了出来。换句话说,那处密藏只是蓝漠影的鱼饵,五毒教、落花门都先后上钩,药王谷跑得了吗?” 叶寻惊声道:“你是说,剿灭了药王谷的人,其实是蓝漠影?” “就算不是蓝漠影,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觉得蓝漠影对虞枫没说实话。按照常理,蓝漠影既然谋划苗疆,就应该尽可能地减少一切变数。把探神手也拽进来,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叶寻道:“或许,是因为他绕不开探神手?” “我也这么想。”我点头道,“蓝漠影先前故意放手,让探神手和苗疆蛊师合作,后期就开始着手让探神手知难而退。但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夹杂了我们这个变数,最后还是不得不把探神手放进苗疆……”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寻却忽然停了下来:“你看前面。” 我顺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是遍地尸体:“落花门遇袭了。” 我快步走向地上的尸身,试着把尸体翻了过来:“七窍流血,全是中毒身亡。动手的人是豆驴?” “应该是!”叶寻快步走向远处的棺材,“豆驴的棺材还在,人不见了。棺材上面有手印,有人想要开棺。” 从落花门遇袭的现场上看,她们是打算强行打开豆驴的棺材,结果被豆驴出手干掉了大半的人马。我仔细看了一圈之后,那些人里没有洛芊芊。 我站在原地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叶寻,我们的方向好像错了。” “怎么错了?”叶寻反问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深入苗疆腹地,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苗疆隐秘?这个方向错了?” “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我们肯定是弄错了什么事情……”我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错在哪儿了?” 按照常理,我们一路上好像都没有错,寻找五毒教秘境,又从雷公山进入封魔大阵,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五毒教,落花门,五尸神,药王谷,苗疆蛊师…… 蓝漠影把他们凑在一起是为了开启秘境?这些人的确可以作为先锋,可是这里的人未免太多太杂了一点。把他们凑在一起,必须有一个能强势压制几方势力的高手坐镇。 试问,一群心存芥蒂甚至不共戴天的人聚在一块儿,能精诚合作吗?答案是否定的。没人强势镇压,这股看似强大的力量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即使进了九宫阵,还不肯同舟共济,而是分头行事,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蓝漠影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从幕后走到台前,他是对自己驾驭女子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人? 第三七二章 想要什么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脑子越想越乱,好像是有什么线索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怎么也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我敲着脑袋左右为难时,叶寻忽然道:“有人来了!” 叶寻是想让我躲一躲,我却坐在原地纹丝没动:“来了,就会会他。” 我和叶寻一齐顺着脚步声看过去时,一个苗疆武士踉踉跄跄地从阵外闯了进来。 对方看见我们的时候,显然是想举刀,可他手中长刀还没举到一半儿,人就已经扑倒在了地上。 那人在闯入阵法之前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能勉强支撑到这里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和叶寻走近对方,轻轻触碰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武士,后者嘴里却发出了几个微弱的音节:“夏天……夏天……叛徒……” 我再想仔细听时,那人却已经气绝身亡。 “夏天?”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夏天就是那个在双方会盟时被我陷害的大巫。我忍不住骂道:“说她是叛徒有个屁用?” 我骂了一句,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嘴里的胡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出蹦:“什么特么大巫,还不是落进蓝漠影手里了?我特么就弄不明白了,蓝漠影是特么狐狸精啊,谁见了都能要死要活的?我特么……” 叶寻淡淡说道:“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当执念成魔的时候,就会不惜一切。蓝漠影只是挑动了人心底的魔性罢了。其实……” “等一下!”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刚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蓝漠影想要的是什么?” 蓝宝儿! 蓝宝儿就是蓝漠影的执念。 蓝漠影对蓝宝儿的溺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甚至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就会出手杀人。 所以蓝宝儿才是蓝漠影的软肋。 想要反败为胜,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站起身道:“叶寻,我们回去找蓝宝儿。” “找她?”叶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蓝漠影不应该把蓝宝儿带在身边吗?我们现在回去能找到蓝宝儿?” 我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一赌。赌赢了,我们还能反败为胜;赌输了,我们原先的优势也得荡然无存。敌人越是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越不能做什么。去试试吧!”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行,听你的!” 叶寻重新拿起地图,在阵法上连续画出了几个红圈:“这就是蓝宝儿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这几个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我觉得蓝宝儿应该就这个地方。” 我沉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我觉得蓝宝儿应该不在九宫阵里,而是在阵外。咱们出去。” 我也知道自己的感觉非常的渺茫,或许,当时我就是任性地去赌一种感觉。 这就好比赌徒在红了眼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下一把肯定会翻本。其实他就是在赌自己的运气,如果他命不该绝,老天或许会让他在下一把翻本,反之,他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推进了棺材。 很多事情都像是攥在手里的骰子,扔不扔在你,可是一旦扔出去就没法反悔了。我现在就是如此。 叶寻一直带着我冲出大阵,我才趴在了地上,这一次我隐隐约约地听见蓝宝儿在说:“小狐狸,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以后我叫你雪球……你怎么不高兴?” “在那边!”我伸手指了一下,“你把大耳弄过来。” “这能行?”叶寻的确能把大耳叫过来。大耳在他面前就跟一只小狗差不多,但是他一出声,不仅大耳能听见,别人也一样能听见。 我站起身道:“叫吧!咱们的一个老朋友也在。” 叶寻把两只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蓝宝儿的惊叫声马上就传了过来:“雪球,你去哪儿啊?你别跑,别跑……” 仅仅几秒钟之后,大耳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它后面紧跟着的就是蓝宝儿。我手中的马格南锁定了蓝宝儿的额头之间,任天晴也忽然出现在了蓝宝儿身后:“宝儿,别过去,那边……” “不行!雪球要跑丢了!”蓝宝儿仅仅挣扎了几下,叶寻就如同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她们身后,断去了蓝宝儿的退路,我也举枪漫步走了出来:“任天晴,放开蓝宝儿,二对一,你没有胜算。” “不行!”任天晴死死地护在蓝宝儿身前,“你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我沉声道:“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小人也总得有人去做。不拿下蓝宝儿,很多人都会死。所以,现在请你让开。” 任天晴寸步不让:“不行,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搅进江湖恩怨。你们……” 我厉声道:“任天晴,你可以护着蓝宝儿,但是,你必须替虞枫做一个决定。那就是虞枫背叛探神手,加入无鬼宗。这个决定,你做得起吗?” “你说什么?”任天晴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会的,这里面肯定还有……” “我不想听什么还有。”我沉声道,“你怎么对待虞枫,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的朋友必须拿蓝宝儿去换。你再不离开,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等一下,你肯定是弄错了……”任天晴的话没说完,我就扣动了扳机。 我这边枪声一响,任天晴立刻抱住蓝宝儿滚向了一边儿。叶寻趁机抽刀而上,出手往任天晴的身上砍了过去。任天晴一只手抱着蓝宝儿,一只手拔出短刀连续抵挡着叶寻的血眸,身形不断向后撤离。 我也在这时拔刀出鞘,向任天晴包抄而去。两把长刀瞬时间封死了任天晴的退路,她却拼命往我的刀锋上迎了过来。我震惊之下手中刀稍稍一顿,紧贴着任天晴的脖子停在了半空。 任天晴趁机把蓝宝儿给扔了出去:“宝儿快跑!” “往哪儿走!”叶寻闪身出刀,直奔蓝宝儿追击而去。 被任天晴扔出去的蓝宝儿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像是吓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叶寻的刀锋往自己的咽喉上直刺而来。 “住手——”任天晴不顾自己还在我刀锋的控制之下,飞快地扑向了叶寻,想要用手去抓叶寻的血眸。 如果任天晴五指握实,就算没被叶寻一刀削掉半个手掌,也会被活活割断手筋。她宁可废掉自己的一只手,也要保护蓝宝儿?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厉声道:“住手!” 叶寻似乎也不想伤了任天晴,在她手掌抓来的一刻就已经偏移了刀锋。 任天晴紧贴着叶寻的长刀冲向蓝宝儿,把她给抱在了怀里,单手持刀重新看向了我和叶寻。 叶寻也在那一瞬间挪动脚步封死了任天晴的退路:“任天晴,放手吧,你赢不了。” 任天晴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变成了这样,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微微闭了闭双眼,长吸了一口气道:“别打了,我们输了。” 叶寻猛然看向我道:“你说什么?” “那不是蓝宝儿。”我摇头看向任天晴,“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蓝漠影?” “谁?情妖蓝漠影?”任天晴震惊之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蓝宝儿,“你说宝儿是……” 我挥手道:“把人放下吧,我们中计了。情妖前辈,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现身一见了?” 我声落不久,远处就响起了轻轻的掌声,一个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从石阵当中缓步而出——情妖蓝漠影。 情妖之名,让人谈虎色变,我初见蓝漠影,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对方。 蓝漠影的相貌并非能让人惊若天人,可他身上气度却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忍不住想要与他近亲,与传说中的惊艳如妖大相径庭啊! 蓝漠影先我一步开口道:“这位想必是神鬼双刀中的鬼刀王欢吧?幸会!” “幸会!”我下意识地拱手为礼,蓝漠影却大笑道:“不愧是最近名声鹊起的神鬼双刀。就连探神手五宗之主来了也不敢与我正面交谈,你们两个人却始终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单凭这一点,无鬼宗的后辈都在你们面前黯然失色啊!” 我忍不住笑道:“黯然失色又能如何?我们还不是落进了前辈的算计?” “那只是你们不了解苗疆秘境的真正秘密而已。”蓝漠影说完向任天晴怀里的小女孩轻轻招了招手,后者马上推开任天晴跑到了蓝漠影面前:“叔叔。” 蓝漠影在小女孩头上摸了两下,那个小孩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阵潮红。 我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了一阵惊悚——那个小孩看蓝漠影的眼神不是女孩的目光,而是女人的眼神。这太可怕了!难道这个世上真就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出蓝漠影的掌心吗? 蓝漠影蹲下身来:“辛苦你了。你先去那边睡一会儿,叔叔一会儿来接你。” “嗯!”小女孩十分乖巧地跑到一边,直接在毒虫出没的草丛当中枕着自己的小手躺了下来。 任天晴顿时急了:“小妹妹,你不能睡那里……” 任天晴连喊了两声都不见小女孩反应,立刻举刀指向了蓝漠影:“蓝漠影,快点放她起来!” 蓝漠影微笑道:“放心,她很安全。我蓝漠影从不杀小孩儿。王欢,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第三七三章 苗疆秘事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蓝漠影道:“前辈无非是想让我们把你领进大阵核心而已。请吧!” 事到如今,我要是还看不出来自己怎么中的圈套,就真是个笨蛋了。 蓝漠影其实走不进大阵核心,只能在外围来去自如,却判断出了我和叶寻有入阵的可能。但是在大阵之中,他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干脆利用自己和虞枫的对话,把我们给诓了出来。 “爽快!”蓝漠影挑起一根拇指,“二十年来,能让我欣赏的后辈不多,你王欢就是其中之一。可惜,你去错了地方,无鬼宗才真正适合你。” 我沉声道:“我去不了无鬼宗。道不同不,相为谋。” 蓝漠影忍不住笑道:“你是说,你的手够狠,心还不够黑是吧?无鬼宗的确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比魔门的人还要狠。魔门的人只是无情,无鬼宗的人却能让你不相信世间有情,因为你不知道无鬼宗的情是真是假。” 蓝漠影有些自嘲般地笑道:“虚情假意这种事情,只要是适应了,大概也就习惯了。” 任天晴到了现在还在跟我赌气:“我看,王欢离无鬼宗的人也不远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蓝漠影竟然会帮我辩解道:“任小姐,你的眼力比王欢差了不少啊!他早就看出宝儿不是个小孩儿了,可你到了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任天晴错愕地看向蓝漠影的背影时,后者继续说道:“宝儿得了一种怪病,身体的成长被限制在了七八岁大小,但是,她的智力却和成年人无异。宝儿的实际年龄不比你小。” 任天晴低声自语道:“难道宝儿的天真烂漫都是装出来的?” 蓝漠影长叹一声道:“只能说,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吧!我为了保护宝儿,强行用秘法改变了她的一部分性格。这么说吧!宝儿的身体里其实有两种人格,一种是小孩宝儿,一种是真正的宝儿。当遇上危险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危险;在安全的环境里,她就是一个小孩。” 蓝漠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王欢不就是因为这一点看穿了宝儿的替吗?” 我沉声道:“蓝宝儿论身手,不比你差,而且善于用毒。她在我和叶寻的围攻之下岌岌可危,为什么不出手?你就看不出来吗?” 任天晴眼圈微红地说道:“对不起!我……” “算了,即使你不阻止,我们还是输了。”我拍了拍任天晴的肩膀,又转向蓝漠影,“蓝前辈,你已经胜券在握,是不是该给我们解惑了?” 蓝漠影沉思片刻道:“这件事儿说来话长,还得从我无意间发现了苗疆之秘开始。” “自从宝儿患上怪病,我就一直在给她寻找治病的办法。现代医学无法救治宝儿,我就把目光投向了神话禁区。一开始,我隐瞒身份求助药王谷,他们在一部医典当中找到了个方子,那个药方需要苗疆的一种蛊虫作为药引。我在十多年之前为了寻找蛊虫,发现了苗疆禁区。” 蓝漠影说到这时停了下来:“你知道苗人的先祖是谁吗?” “蚩尤。”我下意识地说出了两个字之后才惊声道,“你是说这里封印的邪魔是蚩尤?” 根据历史文献记载,苗族先民最先居住于黄河中下游地区,其祖先是蚩尤;“三苗”时代又迁移至江汉平原;后又因战争等原因,逐渐向南、向西大迁徙,进入西南山区和云贵高原。 任天晴也惊讶道:“难怪这里叫雷公山,原来是镇压蚩尤的地方。” “什么意思?”我知道苗人信奉蚩尤为祖先,却不知道还跟雷公有什么关系。 任天晴解释道:“贵州关岭一带流传有《蚩尤神话》。” “传说,远古时,苗族居住在黄河边上,共八十一寨,他们的首领叫蚩尤。蚩尤为民除掉了危害苗民的垂耳妖婆,使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后来妖婆的三个妖娃请来了赤龙公和黄龙公(即炎帝和黄帝)复仇。蚩尤率领苗族人民英勇作战,多次打败赤龙和黄龙二公。赤龙、黄龙二公联合起雷老五(即雷公),水淹苗兵,擒杀了蚩尤,焚毁了八十一寨,剩下来的苗族子民被迫远走他乡。 ” 任天晴道:“关岭一代的神话与我们详知的神话有很大的出入,所以我没去关注过。按照传说,雷公也曾经参与过讨伐蚩尤。蚩尤的埋骨之地又叫雷公山。那不是说,这里其实是镇压蚩尤的地方?” 蓝漠影沉声道:“传说的内容,我们暂且不去讨论。我敢肯定的是,这里镇压着蚩尤的残躯。” 在“黄帝战蚩尤”的神话传说当中,蚩尤被黄帝擒杀,尸身被分数段,分别埋于天下各处。如果传说是真,那么这里埋葬的肯定只是蚩尤的一部分身躯。 蓝漠影道:“苗疆的巫师也好,蛊师也罢,其实都是传承了蚩尤时代的秘术。” 任天晴低声道:“对啊!神话当中,蚩尤兴起过大雾,黄帝造出了指南车破解迷雾。而且,也启用过毒阵。巫术、蛊毒,难道这些东西都是蚩尤的传承?” 蓝漠影道:“是与不是,已经无法考究了。但是苗人从没放弃过复活蚩尤的想法。” 蓝漠影转身道:“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如果蚩尤拥有完整的尸身,我不会觉得奇怪。但是想要复活一具残尸,就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苗人当中确实有惊才绝艳之人。” 蓝漠影道:“谁都知道蛊师善于用毒,却不知道蛊师的祖师只是意外研究出了蛊毒,他们最初的想法是想把蛊虫与人合为一体。” “蛊师觉得有些虫豸可以断肢再生,甚至被斩成两段也能重生,所以他们想把虫豸炼进蚩尤的残躯,让他重生复活。” 蓝漠影声音一顿道:“你能想象得到,五千年前的人,可以想到基因融合技术吗?” 我震惊之下几乎无意识地摇了头:“这可能吗?现在的科技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能做到?” “所以我说这是个神迹……”蓝漠影道,“而且,我感觉到他们当时几乎成功了。” 我忍不住问道:“‘几乎’是什么意思?” 蓝漠影道:“根据当时苗疆先民留下的记录,蛊师在几次失败之后就分成了三派。” “一派坚持认为蛊虫一道可以重生蚩尤残躯。也就是后来的蛊师。” “另外一派则认为应该先复活尸体,然后再让肢体重生,他们开始利用巫术研究如何让死者复活。也就是后来的五尸神。苗疆赶尸人就是五尸神弟子无意间流出秘术成就的一个特殊群体。” “还有一脉也觉得基因融合才是真正的出路,只不过他们没有选择蛊虫,而是选择了生命力更加顽强的植物。苗疆的草木蛊其实就是出自这一脉的手笔,他们自称为落花门。” 任天晴低声道:“落花洞女不是出自于落花门吗?可是……” 蓝漠影微笑解释道:“你是说,落花洞女只是嫁给了井神对吗?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迎娶洞女的不是什么井神、洞神,而是落花门的人。被带走的落花洞女最后都成了她们的传人。” “原来是这样。”任天晴低声道,“那三殿之间的冲突又是怎么回事儿?” 蓝漠影道:“三殿之间发生冲突,只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理念不同的门派不可能没有碰撞。但是,后期的五毒教崛起,却是蛊师的安排。” “蛊师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才觉得或许换一个思路可能会有新的发现。但那个时候,苗疆蛊师的思维都已经被先辈的经验所禁锢在有限的思路当中了,他们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只能想办法去中原学艺。” “那时候,苗疆与中原互不往来由来已久,蛊师中的有识之士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派人前往中原,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本来应该被处死的人,也就是后来的五毒上人。”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五毒上人被扔进蛊坑还能奇迹生还,并不是什么上天的眷顾,而是某些蛊师有意的安排?” “说得没错。”蓝漠影点头道,“五毒上人并没学习到高深的蛊术,所以只能驾驭五毒,却与十大凶蛊无缘。但是,这并不妨碍五毒上人另辟蹊径。他拜入道家内丹派门下之后,竟然将毒术与内丹融为一体,不仅毒功大成,而且开山立派独创一家,造就了纵横江湖近三百年的五毒教。” 蓝漠影道:“你们应该听安静说过五毒教与蛊师之间的恩怨吧?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唯一不知道的就五毒教其实也只出自于蛊师罢了。” 我皱眉道:“按照你的说法,当初苗疆三殿应该都在秘境当中。五毒教覆灭蛊毒殿,那两派就无动于衷?” 蓝漠影笑道:“所以说,上天在眷顾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处处走运。当年的五毒上人就是这样的幸运儿。” 第三七四章 苗疆秘事2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说道:“五毒上人的运气堪称逆天,在他外出学艺的时候,三殿就曾发生过一场大战。三方虽然不分胜负,但也各自元气大伤,落花门、五尸神不得不离开了秘境。” “蛊师殿虽然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但是威势大不如前。加上大半长老都进入雷山,蛊师殿内部空虚,五毒教趁机成就了威名。” “五毒上人也是在那时知道了蛊师复活先祖的真相,五毒教也就接替了蛊师殿留守五毒秘境。蛊师殿彻底退出秘境,分散苗疆各地。” 蓝漠影倒背着双手道:“五毒教虽然开启了苗疆蛊师新的纪元,但是也没能完成先辈复活蚩尤的愿望。五毒教在后期不断压迫蛊师,其实就是为了掌握蛊师手中的一部分传承,继续蛊师一道的研究。” “不过,天道好还啊!很多年之后,经过休养生息的五尸神终于卷土重来,与五毒教决战苗疆。五尸神虽然战败,但是五毒教也遭受了重创。” “五毒教还没来得及恢复,落花门随即回归,结果五毒教与落花门几乎同归于尽。外界山道中的累累白骨就是当年的两派弟子。” 任天晴忍不住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苗疆还有一段这么复杂的往事。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苗疆秘辛?” 蓝漠影淡淡道:“如果你能同时掌握苗疆几方高层,你也能做到这点。” “情妖!”任天晴的手不自觉伸向了刀柄——江湖中一直有一个传闻:遭遇情妖,如果不想生不如死,那就先自我了断吧! 蓝漠影苦笑摇头道:“任小姐大可以不必担心,为了你对宝儿的维护之情,我不会对你出手。” 蓝影魔说话之间把我们领到了刚才他和虞枫说话的地方:“我认识的路已经走到头了,该你们走了。” 我向叶寻点了点头,对方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从走进石阵开始直到现在,我都是走在蓝漠影的身后,他也从没戒备过身后。现在轮到我们领路,我自然不甘落在下风,干脆与叶寻一起并肩前行。 走在后面的任天晴赶紧小跑两步凑到了我的身边——她不敢单独走在蓝漠影附近。 蓝漠影就像看着带着三个小孩散步的老人家,慢条斯理地走在我们背后:“王欢,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一定言无不尽。” 我缓缓道:“你整个布局,我大概也有了一个了解。我只是希望你能说得更明白一些。” 蓝漠影笑道:“我很想听听你猜到的是怎么回事儿。”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当初,你在雷公山寻找灵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五毒教逃离的密道。那座密道应该是在山背面,也就是虞枫、任天晴他们进来的地方。我说得对吧?” “没错。”蓝漠影承认道,“我不止发现了密道,还了解到了苗人想要复活蚩尤的秘密。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你了解到了当年的隐秘,但是那么秘密并不完全。你为了了解其中隐秘,控制了一个苗疆蛊神。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夏天吧?” “对。”蓝漠影再次承认道,“我不仅控制了夏天,还把宝儿送到了她身边跟她学习用蛊。宝儿在她身边呆了十五年,尽得夏天真传。宝儿是这世上唯一不是苗人的蛊神。” 我冷声道:“可你还是杀了夏天。” 我敢肯定夏天已经死了。她那条带有内丹的青龙必然出自蓝漠影之手,既然蓝漠影从那个时候就对她动了杀心,他还会放过夏天吗? 蓝漠影并没替自己辩解什么:“你继续往下说。” 我再次说道:“你得到苗疆秘辛之后,觉得看到了曙光,所以你开始疯狂地寻找三殿后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第一个找到的人应该是洛芊芊吧?” 蓝漠影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何以见得?” 我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三殿弟子当中唯独落花门最容易暴露。你只要待在苗疆,等着落花洞女出现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落花门。所以,你控制了洛芊芊。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蓝漠影直言不讳道:“就在洛芊芊的第一任男友战死之后。我找到了洛芊芊,却没想到意外地发现了五毒教弟子安然。那时候,他们两个正在纠缠不清。” 我厉声道:“你控制了洛芊芊,又通过洛芊芊控制了安然?” 蓝漠影笑问道:“如果我说自己并没去控制洛芊芊,而是任由她和安然纠葛,你会相信吗?” 我猛然回头看向了蓝漠影,对方的双眼清澈如水,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洛芊芊男友葬身禁区是五年前的事情,你既然找到了洛芊芊,为什么不在五年前发动计划?让我想想……” 我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当时没有发动计划,是想让基因融合的把握更大一些对吗?因为,你从洛芊芊的嘴里得知她在寻找《魔手佛心》的秘笈?” 蓝漠影点头道:“你说得很对!落花门从三殿秘境离开之后,也一分为二,一部分人藏在了苗疆,另外一部分人却潜入了中原。药王谷当中有一个支脉就是落花门的后人,而且那一脉人马曾经在药王谷占据过主导地位上百年之久。” “原来是这样。”我忍不住自语道,“难怪药王谷能与五毒教惺惺相惜。看来,当年他们早就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他们所谓的《魔手佛心》,其实就是在联手研究基因融合对吧?” “对!”蓝漠影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道,“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药王谷忽然送走了《魔手佛心》的秘籍,甚至自毁《毒经》,断绝药王谷毒术的传承。” 我表面上静静地听着蓝漠影讲述当年的隐秘,心里却在暗暗震惊。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当年是“他们”出手灭掉了五毒教,也是“他们”逼得药王谷不得不舍弃多年研究以求自保。 我相信蓝漠影应该也对“他们”有所了解,但是我还没傻到直接去跟蓝漠影打听“他们”的程度。 我转头道:“藏在兴安岭里的《魔手佛心》秘籍落在你的手里了?” “并没有。”蓝漠影道,“你们在兴安岭混战的时候,我还在专心对付最后出现的五尸神,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那边的事情。” “原来《魔手佛心》早就被人取走了……不对……”我转过头,把当时在兴安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带走那口鬼棺葬的人不是前辈?” 蓝漠影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子。不过,我倒是觉得,拿走鬼棺和佛心的是盗门中人。要不要我在无鬼宗里帮你找找?” “不必了。”到了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带走佛心的人就在棺材里。可我想不出来,谁能在生石灰遇水之后的高温下被熬煮半个小时还不死,除非那个人能控制鬼棺葬里面的尸体。 那个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足够让我惊悚的谜团,但是他越是离奇,我越是没法相信他是盗门中人。 或许,蓝漠影对那人有所猜测,但是蓝漠影不肯把话说明,我也没有丝毫办法。 我沉声道:“你控制了洛芊芊之后,又弄出了一个假的密藏,先后引来了五毒教和药王谷……”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漠影打断:“我只引来了五毒教和五尸神,药王谷并不在我的计算当中。他们是自己进来的。” “你说什么?”我不由得再次转身看向了蓝漠影,“你没骗我?” 蓝漠影摊手道:“到了这个时候,我骗你还有什么意义吗?” 蓝漠影道:“你不否认我有能力让你进不了苗疆吧?” “不否认!”我几乎是被蓝漠影给放入了苗疆。我一直都在奇怪,他为什么要放我进来? 没有我的存在,他才会更为顺利。惹上探神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蓝漠影道:“你们没进苗疆之前,我一直在跟药王谷谈判,没有时间去顾及你。你们进来之后,我们的谈判仍旧没有结束。我甚至带着五尸神和落花门跟药王谷小小地较量了一场,结果是,我只能把他们放进来。” 我转头看向了任天晴——她和虞枫一直跟着五尸神,她应该是知道蓝漠影说的话是真是假。 任天晴低声道:“他说的是真的。我要是没弄错,他应该就是五尸神的首领,丘纪。” 这就难怪了。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原来丘纪就是蓝漠影,他始终没有离开主战场,难怪把一切都了如指掌。 要是我没弄错,我在一步步探索敬天泽的时候,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药王谷那边,等我真的走进来时,他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才在命令四方人马各自行事。 可是那个时候,药王谷的人在哪儿? 我眼珠一转道:“蓝前辈的手段实在高明,能让那么多人在蛊毒殿配合你把戏演得如此逼真,不做导演倒是屈才了。” 第三七五章 会合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哈哈笑道:“如果我说他们不是在演戏呢?” 蓝漠影向我摇头道:“如果有一天,你的身边也有一群女人的话,你就不会羡慕那种左拥右抱,而是觉得不胜其烦了。”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发作,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你给她们一丁点的机会,她们就会想办法给对手下点绊子。我当时只不过没去阻止她们,收到的效果却比演戏更好。你不觉得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看似洛芊芊在一锤定音,实际上,每次决断都是在“丘纪”开口之后。 我看得出来,安静、洛芊芊,包括龙梅和夏天,没有一个是庸才,可她们却都像是蓝漠影手里的傀儡,心甘情愿地被他牵制。情妖之名,名不虚传啊! 我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蓝漠影忽然抬起手来,在空中轻轻拍击了两下:“听够了就都出来吧!” 安静第一个从附近的石柱后面走了出来:“漠影。” 蓝漠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把目光投向了安静身后。五毒教的弟子少了一半儿,安然被人捆住双手押在队伍后面。 蓝漠影淡淡道:“怎么能如此对待安然?我不是说,看在王欢的面上,要对安然以礼相待吗?” 安静顿时慌了:“我这就放人……十四,其实我……” 挣脱了绳索的安然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别叫我十四,你不配做我们大姐。为了你的奸夫,你竟然不惜放弃圣教。你……” 安静不等对方说完,眼中就闪起了杀机:“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许侮辱漠影,否则……” 蓝漠影沉声道:“你想干什么?把安然放了。” 安静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退到了一边儿。安然双眼通红地看了她半天,才转身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欢哥,我……” 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时间再说,先跟着我。” 我能猜到安然经历了什么。他被最亲近的大姐背叛了亲情,又被最心爱的女人背叛了爱情,偏偏两种背叛的根源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换成谁都会伤心欲绝。 但是,现在却不是应该安慰安然的时候,我只能在他肩上拍上几下聊做安慰。 洛芊芊很快也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远处。蓝漠影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吕以非、虞枫、白雪飞都去哪儿了?” 洛芊芊低声道:“都落在药王谷手里了。” 安静嗤笑道:“无能!” 洛芊芊的头埋得更低了几分,脸色涨红到了耳根——安静的那句“无能”足以让她无地自容。 蓝漠影却平静道:“跟我想的差不多。你没伤到就好。” 洛芊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安静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煞白。 蓝漠影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人的反应:“王欢、叶寻,你们的朋友都在里面,两位请吧!” 叶寻点头之间,带着我们拐进了石阵的岔道。蓝漠影低声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绝处逢生’呢?” 安静赶紧安慰道:“漠影,你别难过,给你点时间,你肯定能想到。” “可我缺的就是时间啊!”蓝漠影快步向前时,安静也紧紧地跟了过去,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应该是知道蓝漠影的性格,蓝漠影不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即使心疼也不敢开口。 我看了一路,也在一路皱眉。 我没法去评论这种迷失自我的爱情是对是错,但是我知道,一旦我跟蓝漠影动手,围在他附近的女人都会以命相抵。 我不断估算着双方实力之间,叶寻却停了下来。从他所在的位置往前,是一座被人在岩石上挖出来的深坑,数以百计的铁索从深坑中心向外延伸而来,穿入坑洞四周的岩壁当中,铁索的另外一头却集中在了坑洞中心,看不清究竟连着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那坑洞下方被用铁索围绕着的东西就是蚩尤的残躯。只不过,从我的角度往下,看不清那里是棺材,还是干脆就是一具尸体。 我故意往前走了两步,悄悄运起“洞若观火”,也一样没有看见下面有任何生命的反应。 我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时,蓝漠影开口道:“药王,我已经来了,你是不是也该现身一见了?” “不急。”石坑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白博士还没研究出基因溶液,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 叶寻低声道:“他们没出阵。” 蓝漠影道:“你不需要五毒教和落花门的秘辛吗?” 药王说道:“暂时不需要。等我需要的时候,会通知你。” 安静当即大怒道:“药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 蓝漠影摆手道:“无妨,再等等而已。” 我后撤了一步道:“蓝前辈,我有话要说。” 蓝漠影道:“你想说什么可以等一会儿。” 蓝漠影已经开始着急了。 我沉声道:“我用三个问题,跟你换三个人。你可以选择不换,但是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蓝漠影眉头微皱着向我看过来时,安静抢先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漠影谈条件?我现在告诉你,用你们三条人命换你的三个问题,你同意吗?” 我转头看向安静:“你能替蓝漠影做主吗?” “我……我……”安静顿时说不出话来,眼睛一直在我和蓝漠影之间来回乱转。 我和蓝漠影对视片刻,后者才开口道:“三个问题有道理,我送你三条人命。” 我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我敢肯定,下面的尸身没有任何生命反应。就算当时苗人先祖觉得虫豸可以断肢重生吧,谁又听说过死了的虫子还能重生?” “狗屁!”安静厉声道,“先祖的智慧是你能够随意揣摩的吗?你能懂什么?” 蓝漠影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不算一个问题。” 安静听见蓝漠影支持自己,更加得意道:“王欢,你如果想要危言耸听,大可以不必了。你那点聪明不及漠影万一,还是不要拿出来卖弄的好。” 我冷笑道:“换一个场合,我可能不及蓝漠影,但是在一个把传说当成了救命稻草的人面前,我却有发言的资格。” 安静厉声道:“你敢侮辱漠影?” 蓝漠影抬手道:“让他说下去,我很想听听他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我继续说道:“我第二个想问的问题就是,几次进入雷山的苗疆蛊师都没走出来,难道苗疆秘辛里就没半点记载吗?” 蓝漠影眉头微皱之间,安静先一步开口道:“那是他们没能复活先祖,自觉无颜再见后辈,全都留在秘境当中继续钻研秘法了。你还想问什么?” 我追问道:“那他们钻研的结果呢?难道没有只言片语从秘境中流传出来吗?” “这……”安静顿时无言以对了。 我看向安静道:“还有,这里的封魔阵是怎么回事儿?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封魔阵的事情,叶寻解释过,但是也仅仅解释了一半儿。地听道人并不清楚当初苗疆诸强自行镇压蚩尤的起因,换句话说,蚩尤的残躯曾经威胁到了苗疆。 只不过,那段秘辛好像已经被人强行抹去,甚至连五毒教的后人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蓝漠影终于把头转了过来,正视我道:“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我还有第三个问题没问。” 我不等蓝漠影说话,就快抢先一步道:“你让蓝宝儿学习蛊毒,无非是想让她跟苗疆秘术,也就是所谓的基因融合更为契合。但是,你想没想过,蓝宝儿身上其实没有苗人的基因,也就是说,她不是蚩尤后裔。你真能融合苗疆秘术?” 蓝漠影的脸色终于变了:“我……我怎么……” 安静的脸色也随之剧变道:“漠影,你不要听他瞎说。我相信……” “你给我闭嘴!”蓝漠影怒吼之下,安静吓得双眼含泪,什么都不敢再说,乖乖地退到了一边儿。 蓝漠影沉声道:“王欢,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你说出来,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蓝漠影欠你三个人情,绝不食言。” 我直视着蓝漠影的双目道:“其实,你所谓的基因融合已经成功了,只不过,他们不是把基因融合给了蚩尤,而是把蚩尤和蛊虫的基因同时融合到了人的身上。你还记得守在桥上的所谓雷神使者吧?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蓝漠影脸色剧变之间转头看向了安静:“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那……那是雷神……传说中的雷神就是那样……”安静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蓝漠影再次转身看向了洛芊芊:“你告诉我,雷神是什么?” 洛芊芊诡异地笑道:“你叫它人蛇,或者蛇人都可以。王欢,你刚出道的时候不是在孤山密窟见过类似的水神吗?其实,它们同出一辙。” 蓝漠影眯起了眼睛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芊芊笑道:“因为我来自落花门啊!落花洞女落洞之后究竟是嫁给了洞神,还是自己变成了洞神,你叫得准吗?” 第三七六章 入地 - 神隐 - 苗棋淼 洛芊芊话一出口,蓝漠影脸色骤变。 洛芊芊却跃身而起,踩着石坑边缘的铁索跳进坑里,连续几个纵身消失而去。 我猛然回头道:“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儿。” 一个五尸神弟子飞快地奔向药王所在石阵当中,没过一会儿就提着一个人跑了回来:“那边就一个人。” 安静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头发,凶狠喝道:“说!你们有什么阴谋?你……” 那人从安静拎起来的一刻,七窍当中就冒出了黑血。 蓝漠影脸色阴沉道:“王欢,我需要你帮忙。” 我看向蓝漠影:“我还是那句话,三条人命,一条也不能少。” “我答应你。”蓝漠影沉声点头之后,我指向了石坑:“那就探路吧!” 蓝漠影指向一个五尸神弟子:“你下去!” 对方毫无犹豫地跳上一条铁索,踩在锁链上向前滑动了几米,再次弹身而起,向另外一条锁链上落去。这一次,对方的双脚刚刚触及铁索,石坑边缘就飞出了一支冷箭。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长箭瞬间贯穿腿弯,栽下了铁索。 那人临危自救之下,双手同时抓向了身边的铁索,强行把自己给吊在了半空,没等他再有下一步动作,石坑两侧已经乱箭齐发。 我明显看见那人想要死中求活跳进坑底,却怎么也松不开抓在铁索上的手掌。仅仅是眨眼之后,箭支穿透人体的声音就在对方身上接连暴起,那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变成了一具吊在铁链上的尸体。 蓝漠影沉声道:“下去一个人,不要在铁索上多做停留,借力之后立刻跳跃。快点!” 又一个五尸神弟子大步而出,纵身跳下石坑。这人的轻功明显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双脚只是在铁索上轻轻一点,就立刻跳向了一下个方位。 那人连续跳动了五六次之后,正想再次纵身起跳,身形却猛然向下一沉,落回了原位,紧接着整个人就趴在了铁索之上。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在不断抽搐,却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蓝漠影高声喊道:“打手电,往他身上照!” 五六道手电光束同时集中在那人身上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甚至吓得把手电扔在了地上——那个五尸神弟子明明就是被人从下面给搂住腰身,强行压在了铁链之上,可是抓住他身体两侧的东西,不仅仅是两只人手,还有六七对蜈蚣的长足。 仅仅片刻之后,抓住那人的怪物就从尸体下面翻了上来,背对我们压住了尸身。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那只怪物的全貌。它的身躯虽然还是人形,却像是被外力强行拉长了几倍,从头到脚足够三米长短;从颈椎稍微向下的位置上就开始出现了像蜈蚣一样生着双腿的节肢;两只脚虽然还像是人类的双足,却从膝盖往上的位置长合在了一起,只有膝盖向下的小腿分成两岔,支在身后,看上去就像是蜈蚣的一对尾足。 我虽然没有看到怪物的面孔,却远在十几米的位置上听见对方在啃食人肉的“嚓嚓”声响。人类的牙齿绝对没法如此快速地撕咬生肉,那人的脑袋至少有一半已经变成了蜈蚣的模样。 殷红的鲜血顺着铁索向外滴答淌落之间,蓝漠影沉声道:“再来人!” “等一下!”我抬手阻止蓝漠影,“蓝前辈,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说,苗疆蛊师应该已经完善了所谓的基因融合,只不过,人的基因并没作为主导。一旦让他们完成了全部基因试验,咱们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蓝漠影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赌命!”我看向蓝漠影,“咱们所有人一起跳下去,各凭本事往封魔阵的深处闯,能冲进去几个算几个。蓝前辈觉得如何?” “不行!”安静第一个拒绝道,“漠影不能冒险!我们圣教愿意做开路先锋,我们就算都死光了,也要给漠影拼出一条路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蓝漠影:“蓝前辈,我想你应该有冒险的理由吧?” 我从入阵以来就一直没看见蓝宝儿,反倒是蓝漠影的脸色前后发生过几次剧变。以他一向风轻云淡的性格,不涉及蓝宝儿的事情,他不会失去镇定。我有七成把握,蓝宝儿已经落进了洛芊芊的手里。 蓝漠影沉声道:“所有人一起下天坑,生死各安天命。” “漠影,你等一下……”安静还没来得及阻止,蓝漠影就已经飘身落向了石坑当中。 “好轻功!”叶寻称赞了一声,也飞身而起,紧随着蓝漠影向一条铁索上跃去。 安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漠影少了一根汗毛,我让你赔命!” 我冷笑一声,起身往铁索上跳了下去。论轻功,这些人里属我最差,所以叶寻先一步跳进坑里,就是为了给我探路。我追在对方身后连续几次起落,脚下忽然一滑,侧着身子栽向了铁索。 我栽倒的一瞬间,本能地伸出手去抓锁链想要稳住身形。等我手掌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些好似蛛网一样带有粘性的铁索不能去抓,否则,就得像那人一样变成吊在半空中的尸体。 我的思维在不断提醒我不能去碰锁链,可是那条铁索却像是带着无穷的魔力,不断吸引着我向前伸手。仅仅一瞬之后,我的手指就触碰到了锁链的边缘,我分明感到自己的一根手指像是按上了胶布,被粘在了锁链之上。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刀光忽然压着铁链往我手上横推而来,快如雷霆般地从我指尖与铁链之间倏然扫过。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肚被那一刀贴在骨头上削了下来,人也跟着向外猛然栽倒。 没等我身形栽落坑底,就有人从铁链下方推出一掌,强行把我的身躯给扳回了原位。 我的身形还没站稳,就看见任天晴从我身边掉下了坑底。 刚才救我的是任天晴? 任天晴手中的短刀虽然被她给甩飞了出去,刀上的血迹却清晰可见。刚才任天晴如果不用短刀削我的手指,她应该可以安然落地,可是为了救我,她自己却摔向了下方铁索。 我现在就算想救任天晴也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急剧下落…… 就在任天晴快要落上铁索的一瞬之间,她忽然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扔上了铁索,自己隔着一层外套抓住锁链停在了半空。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却看见任天晴使劲活动了两下手掌。 她的手被粘住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划过,我就看见任天晴咬着牙从铁链上把手缓缓地撕了起来,殷殷血迹也顺着她的手掌流落而下。 我这才看清楚任天晴刚才虽然是掷飞外套自救,可她却在仓促之间没算准自己落下去的位置,结果半只手掌还是落在了铁索之上,她想自救就只能强行撕掉自己的手上的皮肤。 没等任天晴把手抬起来,锁链一头已经异变陡生,一条过米长的蜥蜴脚踩锁链飞快地向任天晴攀爬而去。 “小心!”我怒吼之下飞身跳下铁索,在空中拔出马格南往蜥蜴的方向连开了三枪。碗大的血花从蜥蜴身上爆射而起之间,后者也在怒吼声中人立而起,两只后爪蹬住锁链,转身向我吐出了舌头。 我只觉得一道劲风向自己飞射而来,刚想转身躲闪,却猛地停了下来,任由着蜥蜴的长舌在我腰间连缠了两圈。 没等我站稳身形,就被蜥蜴口中传来的巨力凌空拖拽着向它飞了过去。 刹那之后,蜥蜴泛血的目光已经清晰入眼,血盆巨口对着我迎面张开,两只前爪同时往我肋下抓来…… 我在千钧一发之中举起马格南对准蜥蜴口中连开了两枪,连成一线的两颗子弹从蜥蜴口中贯穿对方后脑飞射而出。被子弹打穿的蜥蜴仰身要往下倒,我却在对方即将栽落锁链的瞬间站在了铁索上用手搂住了蜥蜴的身躯,强行把蜥蜴鲜血直流的尸体给抱在了铁索之上。 我转头向目瞪口呆的任天晴喊了一声“想办法自救”,立刻把马格南给塞进了腰间,单手从背包外格里拽出一把信号枪,对准坑底扣动了扳机。 红光闪耀的信号弹落向坑底之间,两颗绿色信号弹也随之破空而起直冲天际。 蓝漠影远在十多米之外高声喊道:“王欢,快点启动你的暗子!” “王欢——” 蓝漠影第一声是在喊我启动暗子,第二声却变成了惊呼,因为他看见我抱着蜥蜴的尸体从锁链上扑向了坑底。 “王欢——”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之间,我已经抱着蜥蜴砸在了一条锁链上。蜥蜴的尸身在锁链上滑出一段距离之后,再次往坑底掉落。 我猜的果然没错,那些不人不虫的毒物身上果然有某种可以隔绝锁链粘性的东西,只要我带着蜥蜴,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落向地底。 短短片刻之间,我已经在无数铁索上连续砸落了几次,石坑下方也掀起了一声长啸。 第三七七章 碰面 - 神隐 - 苗棋淼 那声尖锐、绵长的呼啸就像是某种可怕的信号。 啸声一起,每条锁链的尽头都张开了一双血光四溢的眸子,整座石坑像是忽然被挂上了无数的彩灯,光晕四起、斑斓炫目,可是随着烁烁血光汹涌而来的凛冽杀机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连绵不断的呼啸声忽然拔高了几分,好似一只恶鬼尖声痛哭着从坑底冲天而起,不计其数的毒物也从锁链尽头露出了狰狞。无论铁索上是不是站着它们的猎物,得到了命令的毒物都在向锁链上飞速移动,错落有致地停在了锁链上。 现在只要有人站在坑底仰头上望,看到的就只有错综复杂、横空而过的铁索。千奇百怪、狰狞毕露的毒物几乎封锁了整个天空。 原本只是飘荡着血腥的空气当中蓦然浮起了一层迷雾。 瘴气!那肯定是瘴气,是无数绝世毒物汇聚在一起呼吸出来的瘴气。 刚才它们只不过是在锁链尽头蛰伏,等到猎物撞击锁链才会被铁索惊醒,出来捕食;现在,它们却在啸声的召唤之下倾巢而出,遮天蔽日般地列成毒阵。 我仅仅在落向地面的瞬间向空中看了几眼,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被毒物封锁的人,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叶寻! 叶寻还在上面? 我正想控制蜥蜴尸身时,却听见叶寻发出一声怒吼道:“王欢,保护好自己,老子比你厉害!” 叶寻要干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石坑上方传来一声钢刀劈断铁索的声响。等我抬头看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空中迸射的火花,紧接着一条被人砍断的铁锁就从空中呼啸而下。 原本攀在锁链边上的毒蝎被铁索崩断带起的力道给甩飞半空之间,叶寻白衣飞扬的身影也凌空而起。 我还没等看清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蓝漠影怒吼道:“砍锁链,想活命就砍锁链!” 短短片刻之间,兵刃断铁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从空中传来,一道道黑影也随之在空中呼啸砸落…… 我虽然想要抬起头来去看看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却没法控制自己下落的速度。我带着那条蜥蜴的尸体连续几次狠狠砸上了空中的铁索,刺耳的碎骨声从我身前不断响起,我却丝毫不敢撒手。 一旦我控制不住自己翻落的方向,就不是我用尸体充当肉垫,而是我托着尸体垫背了。那时候,我听到的就该是自己的骨头被铁索崩开的声响。 我紧咬着牙关被铁索弹飞了几次之后,终于落在坑底,原本就已经摔得皮开肉绽的蜥蜴尸体被我怦然压在了身下,鲜血四溢。 我也顾不上满身的血迹,抽出匕首割断了缠在腰间的舌头,抬头往天空中望了过去。 这时,不计其数的毒物已从空中不断摔落,但是被叶寻他们砍断的锁链分明没有那么许多,更多的却是刚被锁链挂住,吊在空中的尸体和拼命挣扎的活人。 我连续看了几眼才看明白,原来每一条铁索对于毒物来说都相当于它们自己的领地,它们决不允许另外的毒物以任何一种方式入侵自己的地盘,哪怕它们只是失足掉落也一样不行。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看见至少有十对毒物在锁链上拼命厮杀,更多的毒虫却仍旧从天而降。闯进石坑的三殿弟子已经损失了大半,剩下的人大概也看出了毒阵的门道儿,都在不顾一切地劈砍铁索,他们只有让两只毒物先打起来,自己才有趁势脱身的机会,否则,只能像自己的同伴一样变成吊在空中的食物。 “叶寻!” “任天晴!” 我在下面连喊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回答,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细汗。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掀起了一蓬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从空中滚落而下时,暴雨似的碎石也在漫天乱飞。天上除了翻动的火光和硝烟,我已经再看不见其他的什么东西了,但是却能听见无数道呼呼作响的风声从天而降。 从风声的大小上看,从天上砸下来的不光是石块,还有被爆炸给掀飞的毒虫。 我不敢断定所有毒虫都能在落地之后被活活摔死,一旦被垂死挣扎的毒物包围,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杀出重围。在逼不得已之下,我重新拔出马格南,不住地向后倒退。 我这样做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贴上石坑墙壁,不至于腹背受敌,没想到,我的身躯在贴上石墙的瞬间,却被人从后面抓住肩膀。 我凛然一惊之下,正想反击,对方却狠命地将我拽进了一扇暗门当中。 我的脚步刚一站稳,暗门就自动闭合,从后面抓住我的人也飞快地跑进了暗门背后的通道,等我回头看时,那人的身影在我眼中晃动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深吸了一口气,举着马格南快步冲向通道尽头,等我从门口走出去,才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厅,消失了不知多久的白博士正在灯光最亮的地方不断地配制着什么药剂,看都没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豆驴的棺材就停在距离白博士不远的地方,再往远处却是被捆在架子上的虞枫。 所有跟我有关的人几乎都要凑齐了。我一直没有找到的李冰凝正坐在大厅中间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王兄,久违了。” 我收起马格南道:“你是药王?” 李冰凝淡淡道:“这个问题,我过一会儿再回答你。有些事情,还是人到齐了再说会好一些,免得一次次地解释起来,我觉得麻烦,你也听得厌烦。王兄,如果不介意,可以抽根烟坐上一会儿,相信不久之后,你的朋友就会赶过来。” 李冰凝举起手来轻轻拍了两下,大厅的地面上顿时升起了几座石椅,后者也向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自然地坐到石椅上时,椅背上忽然翻出几道机关铁锁,把我生生铐在了椅子上。 李冰凝微笑道:“我很奇怪,王兄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就往椅子上坐?” 我平静道:“这张椅子我坐与不坐,并没什么区别。与其过一会儿被你逼着坐上来,不如自己主动点,免得丢了脸面。” 李冰凝摇头道:“跟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虽然痛快,却没有强势碾压对方的快感,未免有些索然无味啊!可惜,这次跟我交手的人都是些聪明人,更让我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李冰凝把话说到这时,忽然停顿了下来:“又一个聪明人来了。或许,你们之间会有点话题。” 我顺着李冰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蓝漠影已经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此时,蓝漠影虽然风采依旧,身上却是血迹斑斑,从背后把他给押进来的人,竟然会是五毒教主安静。 蓝漠影对我点了点头,才被安静押着坐在了离我不远的石椅上。安静轻轻地在蓝漠影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漠影,你好好坐着,我先过去了。” 蓝漠影的嘴角上泛起了一丝冷笑时,安静已经走李冰凝身边,躬身道:“教主。” “嗯!”李冰凝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到一边,自己闭着双眼躺在了椅子上,“等人到齐了再喊我。” 不久之后,安然、叶寻、任天晴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人给押了进来。直到叶寻被人扣住,我认识的人都已经集中在了大厅当中,可是厅中还留着一张空出来的石椅。 安静低声道:“教主,人已经到齐了。” 李冰凝闭着眼睛微微摇头道:“还差一个人。” 安静这才退到了一边儿。不久之后,就有人把洛芊芊给押了进来。对方看见坐在石椅上的安然时,脸色瞬间白到了极点。 安静诧异道:“洛芊芊?怎么会是你?” 洛芊芊蓦然怒吼道:“王欢,你是干什么吃的?” 安然厉声道:“别怪欢哥,他尽力了。” 李冰凝这个时候才算睁开了眼睛:“人总算是到齐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好了,我一定毫不保留地给你们解惑。” 我沉声道:“你真是李冰凝?” “如假包换的李冰凝,如假包换的五毒教主。”李冰凝笑道,“如果我在这张脸上作假,只怕骗不过探神手。我索性不再作假了,用自己的真实面目登上探神四秀之位,不好吗?” 我嗤笑道:“探神手真特么有出息,探神四秀排名靠前的两个人,一个是魔门暗子,一个是五毒教主。他们的眼睛都是拿来喘气的不成?” 李冰凝笑道:“不是探神手不行,而是我们隐藏得太好。圣教弟子混迹探神手至少也有三代传人了,我们想要把自己的身份掩饰过去很难吗?” 我反问道:“你们混在药王谷多少年了?” “药王谷存在多久,五毒教就存在多久。” 李冰凝说道:“五毒祖师本来就是药王谷的弟子,他的妻儿都在药王谷中,只不过,那群笨蛋一直不知道罢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替五毒教培养出那么多后辈弟子啊!” 第三七八章 碰面2 - 神隐 - 苗棋淼 从李冰凝的话里,我至少听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当年五毒上人推翻了苗疆三殿之后,他这个苗疆霸主做得并不安稳,所以干脆把自己的子嗣留在了药王谷中。 后期,药王谷力挽狂澜阻止五毒教向中原扩张,很可能是五毒教与药王谷联手演出的一场大戏。五毒教从没有称霸中原之心,他们无限抬高药王谷,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留在药王谷中的一脉后人掌握大权罢了。 我看向李冰凝道:“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世上早就没了落花门,只有五毒教?” 李冰凝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其实,你和蓝漠影的猜测已经对了大半,唯一没有猜对的就是落花门与圣教一场大战之后,双方同归于尽,落花门没有任何一个人逃出那场大劫,圣教弟子也伤亡殆尽。” 李冰凝长叹道:“如果不是五毒祖师有先见之明,圣教恐怕真的会永远消失在滔滔江湖之中了。你看到的所有圣教弟子,绝大多数出自于药王谷一脉,只有安氏一脉才是当年苗疆的弟子。” 我再次问道:“你们既然已经把药王谷变成了第二个五毒教,为什么还要混入探神手?” “当然是为了重启秘境。”李冰凝道,“圣教在最后一战当中彻底封闭了总坛秘境。我们虽然能在秘境当中自由进出,却没法复原当年的圣教秘术。太多至关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毁于那场大战,我们只好派弟子加入探神手,在禁区当中寻找合适的东西来重启秘术。” 我冷笑道:“你们就算能重启秘境又如何?你们以为现在还是当年山高皇帝远,拉个百把号人马就能占山为王的时代吗?五毒教还妄想称霸苗疆?” “不可以吗?”李冰凝反问道,“只要拥有了令人忌惮的实力,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我摇头道:“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我只想知道整件事儿的经过。” “如你所愿。” 李冰凝道:“我们并没做好深入苗疆、开启禁地的准备,如果可能,我希望是在五年之后再开始行动,那时我们才更有把握。可是,我的计划却出现了变数,那就是蓝漠影。” “蓝漠影控制苗疆大巫,想要开启禁地的计划,我没法阻止,但是也不能任由对方肆意作为,我只好抛出了所谓的落花门。”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打断对方道:“你是故意把洛芊芊卖给了蓝漠影?难道,你就不怕洛芊芊爱上对方,出卖你的计划吗?” “当然不怕!”李冰凝道,“情妖之名虽然如雷贯耳,但是圣教弟子却不会被情妖所惑。这点,还得谢谢你们中原的风流侠士。” 李冰凝不用我发问就继续说道:“圣教当年征战中原时,很多自命风流的侠少英豪听说湘女痴情,都想要施展风流手段迷惑圣教弟子为己所用。有些人甚至无比下作地用上了下五门的东西。那是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略知一二。”我的脸色未免有些阴沉。那些下作的东西,简直就是江湖人的羞耻。堂堂名门正派弄出这种玩意儿对付湘女,哪怕是听着我都觉得丢人。 李冰凝笑道:“所以嘛,那个时候,圣教就一直在防备着这类事情发生。洛芊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安静不也没有臣服于蓝漠影?” 我冷笑道:“你们五毒教应对的办法,就是拿着滥情去取代痴情?” 这句话,不是我想问,而是我在替安然发问。我知道安然需要一个交代,哪怕是最残酷的真相也好。 李冰凝说道:“如果你非要这样解释,也并无不可。总之,有我们的秘术在,圣教女弟子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移情别恋一次,而且,每一段感情都像是真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为情所困而出卖圣教了。” “恶心!”任天晴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没办法,被逼无奈而已。”李冰凝摊手道,“安然不知道洛芊芊也是圣教弟子,在我们让洛芊芊着手与蓝漠影周旋时,他一头撞了进来,又能怨得了谁呢?” 我转头看向蓝漠影:“你跟洛芊芊那么久,就没发觉不对?她……她跟很多男人……暧昧,你就没起过疑心?” 蓝漠影苦笑道:“没有,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 “哈哈……”李冰凝笑道,“你还是不了解情妖的战绩。过去有不少痴情女子,为了引起蓝漠影的怜惜,不惜与人,咳咳……可惜,这些对于蓝漠影没用。” “这特么的……”我真是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李冰凝说道:“你想要的第一个答案有了,我们继续往下如何?” 我点头道:“你请。” 李冰凝想了一下道:“那我们就从蓝漠影聚集三殿弟子的计划说起吧!” 李冰凝说道:“按理说,蓝漠影聚集三殿弟子的计划,十分可行。唯一的漏洞就在于,他大张旗鼓地弄出密藏,必然会引起探神手的注意。探神手对苗疆秘术垂涎已久,必然会倾巢而出,所以我得想办法把水搅浑。” 我冷声说道:“所以,你利用了洛芊芊和安然?” “对!”李冰凝道,“洛芊芊杀过探神手,安然也一样杀过人,只要我稍加运作,安然五毒教弟子的身份就会浮出水面,探神手自然会把目光投向安然。” “你很好!”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药王谷又是怎么回事?” 李冰凝不无得意地说道:“既然想要把水搅浑,自然得让整个事件越神秘越好。刚好,我也打算放弃药王谷,将所有圣教弟子迁回苗疆。” “那么多人忽然消失,必然会引起怀疑。既然如此,我何不让别人怀疑得更深一些,也好从容布局。” 李冰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事实证明,我的布置效果不错。” 我冷声道:“你用药王谷所有人的命布局,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这么简单?” “当然。”李冰凝道,“毕竟蓝漠影也是一时人杰,想对付他,必须有足够的时间。” 我沉声道:“那九尊药王像呢?也是你在布局?” “不是。”李冰凝摇头道,“事实上,药王谷和圣教根本就没研究过什么所谓的《魔手佛心》,那九尊药王像只不过是当年副教主在故布疑阵而已。” “圣教毁灭,必然会有江湖势力想要从中渔利。当年,副教主,也就是药王谷主为了以防万一,在江湖中人联想到药王谷时好做出某种缓冲,故意藏了药王像和九宫图。就算有人找到了药王像,他们除了会觉得两个宗门在研究某种毒功而已,还会联想到什么?” 我用被铐在椅子上的手挑了一下拇指道:“佩服。” 我确实是被药王谷的布局给绕进去了,直到遇见蓝漠影,我还在想“佛心”的去向。谁能想到,当初就没有“佛心”的存在? 我看向李冰凝道:“那架飞机是你做的手脚?” 李冰凝直言不讳道:“对。而且,我一再带着探神手向苗疆深入,只不过是为了让探神五宗觉得我和你正在苗疆争锋而已。” “苗疆之内,有你我较量;苗疆之外,有雪妖狐率兵坐镇。探神手无论如何都不会向苗疆增兵。这样一来,雷公山就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在我没拿走秘境至宝之前,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你说对吧?” 我点头道:“你很不错。探神四秀果然没有易与之辈。” 李冰凝嗤笑道:“不要把我跟冷雨随心那两个笨蛋相提并论。两个被人捧出来的废物,还不够入我的眼。四秀当中,唯一让我忌惮的人只有烈火。就连你都比他差了一筹。” 我不置可否,李冰凝却转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了。” 我眼中泛寒道:“豆驴是谁伤的?” 李冰凝道:“可以说是他自己。我真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笨蛋,为了什么都没用的感情舍生忘死。吕以非就是这样的货色。” 我冷声道:“豆驴口中的那个樱桃也是你们的人?” “对。”李冰凝点头道,“樱桃就是五毒教两位副教主之一。” “虞枫和任天晴抓住了吕以非,割开了他的手掌,想要让他退出任务,却并没伤到吕以非的根本。我们做出樱桃被俘的假象,逼着吕以非自残双目、自断一臂。樱桃也在吕以非双目成盲之后打断了他另外一只手。” 我厉声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冰凝微笑道:“当然是为了让吕以非进棺材。圣教弟子潜藏药王谷的这些年,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做,而是创造出了一种炼制药人的办法。嗯,就和你看到的那些毒人一样。只不过,药人是把草木精髓炼进人体,毒人是把毒虫炼入人体罢了。” 李冰凝声音一顿道:“吕以非就是我们挑选出来的药人。他的师父一直以药人的方式在培养他,如果他继续呆在药王谷,早晚会被人发现他的特殊体质,我们才故意陷害吕以非,把他逐出了师门。但是,樱桃却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用上这个药人。” 第三七九章 山穷水尽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冷眼看向李冰凝:“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对!”李冰凝道,“我们弄瞎了吕以非之后,又给他制造了一场樱桃拼死相救,把他带出重围,樱桃自己被人生擒活捉的假象。” “吕以非为了救樱桃,一定会动用当初他师父给他的紧急秘术,把自己活活炼成药人,只有这样,他的眼睛和骨骼才会快速恢复。而我们,也就可以提取吕以非身上的基因,继续探索五毒秘法了。” 李冰凝看向我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这有什么用呢?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安安静静地等着见证奇迹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缓缓说道,“当年,是五毒教背叛了苗疆,还是苗疆背叛了五毒教?” 李冰凝微微一怔之后,挑起了拇指道:“王欢,你果然聪明,竟然能从安静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这么多的事情!” 李冰凝道:“苗疆三殿一直想要复活蚩尤,无非是想让苗疆更为强盛。五毒祖师也曾想复活先祖,可是他在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明白了,用残躯复活先祖,就是一种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妄想。但是……” 李冰凝话锋一转道:“五毒祖师却发现,从蚩尤残躯炼制的药物,可以让人与五毒虫豸合为一体,变成毒人。” 李冰凝无比郑重地说道:“苗疆蛊师复活蚩尤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壮大苗疆。可是复活了蚩尤又能如何?一个蚩尤能带动整个苗疆?如果苗疆人人都成了蚩尤,那才是空前的强盛。所以,五毒祖师反其道而行之,将蚩尤残躯里的力量转移到人的身上。” “不过,蚩尤的力量太过强大,哪怕只有一点,常人也无法承受。五毒祖师继续了三殿的想法,将人与蛊虫继续融合。但是,效果还是很不理想。” 李冰凝指了指外界:“外面的那些毒人虽然强大,却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如果圣教弟子全都变成了那种毒人,就算再怎么强大,也将不容于世。圣教一直在研究,如何让弟子既能得到力量,又不会变成毒人的办法。至于你的问题……” 李冰凝沉思了一下道:“不能说是谁背叛了谁吧……圣教与苗疆诸强的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理念不同而已。让先祖融于己身,不也一样是一种复活?” 我沉声道:“当年修建了大阵的人,是五毒祖师吗?” 李冰凝点头道:“没错。当年祖师获取蚩尤血液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没能控制住那些蛊师化成的毒人,让毒人杀入了苗疆。” “值得庆幸的是,刚好有一个游方道士来到了苗疆,还傻乎乎地想要帮着祖师镇压邪魔。祖师为了能永久地控制雷山秘境,才倾尽全力造出了外面的石阵。” “后来那些道士的下场嘛……” 李冰凝的话没说完,可我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地听道人的尸骸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李冰凝道:“你们拿到那张九宫图,其实是按照九宫封魔阵画出来的假图,除了扰乱视听,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 “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蓝先生,他帮了我两个大忙。第一,没有蓝先生破解九宫封魔阵,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祖地核心。” “第二,没有蓝先生控制了五尸神和苗疆蛊师,说不定圣教还没进入苗疆,就又要面临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有了蓝先生无往不利的迷情之术,我们不仅很愉快地进入了秘境,也同时得到了其他三家的秘法。” 我听明白了李冰凝的意思。她是说,表面上看,蓝漠影一直是从三殿后人和五毒教那里套取秘法;实际上,五毒教又何尝不是通过蓝漠影拿走了其他几家的秘术。 李冰凝不仅利用了所有的资源,甚至在利用敌人替她完成目标。 我由衷道:“佩服!如果假以时日,你李冰凝必成一方霸主。” “假以时日?如果?”李冰凝哈哈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过不去你这一关对吗?” 李冰凝脸色一沉道:“王欢,我承认你确实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我实在看不出来,到了这一步,你还怎么反败为胜。” 李冰凝带着好奇的表情看向我道:“难道,你想说,你的暗子还有左右?” 李冰凝指了指全神贯注配置药剂的白博士:“你所谓的暗子就是她吧?白雪飞的确非常出色,她跟你联手演的那场戏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是,唯独没有骗过我。” “白博士冷静、敏锐、智商超群,身手也堪称一流,但是她也是一个研究狂人。”李冰凝定义道,“一旦遇上让她感兴趣的事情,她就会忘记一切,专心研究,直到得出结果为止。” 李冰凝笑盈盈地看向我道:“我们打个赌如何?过一会儿,白博士会毫不犹豫地从你身上抽血,甚至抽取骨髓进行研究。你信吗?” 我微一皱眉,李冰凝就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对你感兴趣吗?因为,你的资料里写着,你的身躯曾经被巫族秘药改造过。或许,你身上就有什么基因能让我们的研究更为顺利。”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这个人有毒,你就不怕毒死你的圣教弟子。” 李冰凝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人,怎么就不肯相信自己的失败呢?你的三颗暗子全都废了,你还拿什么扭转局面?” 李冰凝冷笑道:“你的第二颗暗子是安然,但是,我们从来就没信任过他。一个被我们当成弃子的人,你不可能把他重新放回棋局。” 安然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安然是个多情的人,无论对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都有一种无所保留的执着。当他知道视为亲人的人将他当成弃子,甚至从没相信过他时,他心中的伤感可想而已。 李冰凝再次说道:“你的第三颗暗子就是洛芊芊?说到佩服,我也有几分佩服你了。你与洛芊芊仅仅照面了两次,就能从她的话里听出她会配合你出手的意思,倒也难得。” “洛芊芊不仅明里暗里帮了你两次,甚至还派人配合放出了信号弹。” 李冰凝脸色阴寒道:“我把你藏有暗子的事情传讯给了安静和洛芊芊,安静小心控制安然,洛芊芊却安排人手放出了信号。她是为了扰乱我的思路,让我觉得暗子另有其人,可惜却暴露了自己。” 李冰凝看向洛芊芊:“看来圣教的断情秘药还是没有做到位啊!你竟然敢冒着万蛊噬心的危险去救安然?你很不错!” 李冰凝的眼中已经露出了丝丝杀机,洛芊芊却平静道:“我很可惜自己没能覆灭五毒教。” 李冰凝声音渐冷:“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有什么不敢?人到临死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洛芊芊道,“李冰凝,你忠心五毒教,是因为五毒教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并没发生在你的身上。如果让你我易地而处,你还会对五毒教忠心耿耿吗?” “放肆!”安静蓦然怒吼之下,洛芊芊平静地说道:“我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亲眼见证五毒教的毁灭。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安静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让你亲眼见证圣教崛起。” 洛芊芊冷声道:“好啊!我得谢谢你。你让我多活一天,我就能多看一天五毒教怎么走向毁灭,我的心里就会更安慰一分。如果能看到五毒教灰飞烟灭,我就是每时每刻都被蛊虫噬身,也一样甘之若饴。” “混账!”安静气得双眉倒竖。 李冰凝却平静道:“让她说好了。很多人不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等她看到圣教崛起,才会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 “是!”安静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边儿。 李冰凝看向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要让白博士在你们身上试验药剂了。” 我直视着李冰凝道:“我想说的是,你们五毒教的弟子已经死了一半儿了。” 李冰凝微微一怔之后,哈哈大笑道:“王欢,你真会讲笑话。你是想求我给你一个痛快,才故意讲笑话逗我开心的吗?你放心,只要你的基因能帮助圣教弟子融合,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好好地养着你,让你享尽艳福,留下无数子嗣。你的子嗣才最适合改造毒人。” 我微笑着扬起了头来:“李冰凝,我套用你的一句话吧!这个世上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实在太多,你就是其中一个。” 我脸色忽然向下一沉:“你不相信五毒教弟子死了一半,不妨把他们叫出来试试?” 李冰凝自负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拖延时间的把戏吗?你再如何拖延也等不到救兵。我不知道卫星上能不能看到雷山秘境的存在,但是我知道坐着飞机绝对找不到秘境的位置。就算雪妖狐能调动千军万马地毯式搜山,没有十天半月,也别想发现你的踪迹。” 第三八零章 动手 - 神隐 - 苗棋淼 李冰凝脸色一沉道:“收起你那套小孩的把戏吧!” “啧啧啧……”我面带轻蔑地咂嘴道,“女人啊,要是自以为是起来,真比驴还倔。你说对吗蓝前辈?” 蓝漠影笑道:“这是女人的通病。每个女人多少都有些自以为是的毛病,只不过有些人特别严重而已。不过,这位冰凝小姐却不是自以为是。” 李冰凝刚刚露出了一丝得意,蓝漠影就接着说道:“她只是自觉小胜了一场之后,自我膨胀了而已。” 李冰凝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蓝漠影却像是没看见对方的脸色:“女人有的时候就跟小孩儿差不多,明明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却总是自以为很了不起,非要炫耀一下,得到大人的肯定才会开心。” “够了!”安静第一个暴怒道,“王欢,我现在就把圣教弟子喊进来。不过,他们每进来一个人,我就会让他在你身上割一刀,直到把你千刀万剐为止。” 李冰凝从安静开口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安静见李冰凝默许自己召唤五毒教弟子,立刻上前一步高声喊道:“青龙堂弟子听令,马上进入总坛密室,不得有误。” 安静声音一落就倒背着双手冷眼向我看了过来,可是仅仅几分钟之后,对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所谓的青龙堂弟子竟然一个都没出现。 安静骇然看向李冰凝时,后者也变了脸色:“再叫!” 安静马上运起内力高声喊道:“青龙堂弟子速来祭坛密室,谁敢违命,教规处置!” 安静用内力激发的声浪如同雷霆滚动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仅仅一瞬之间,白博士试验台上的器皿就同时炸裂,无数道花花绿绿的水珠刹那间向四周飞溅而去。 白博士用手护着一支试管连退了几步,才怒目看向了安静。 李冰凝抬手给了安静一个耳光:“混账,你用什么内力传音。” 安静捂脸后退,李冰凝赶紧向白博士道:“实验还能继续吗?” “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白博士仍旧没向旁边多看一眼,从箱子里重新取出样品,重新开始了实验。 李冰凝这才压低声音道:“喊白虎堂弟子。” 安静这次不敢再用内力了:“白虎堂弟子速到祭坛,速到祭坛……” 短短几秒之后,安静就喊哑了嗓子,祭坛附近的几道大门却丝毫不见动静。 李冰凝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从后面赶上来推开安静,自己喊道:“圣教弟子全部赶到祭坛集合,不得有误。” 这一次,终于有五毒教弟子出现了,可是李冰凝的脸色却更黑了几分。 我们所在的地下密室,并非只有一条通道。如果把密室划分成五角星的形状,除了李冰凝背后不见暗门之外,密室其余四个方位都带着一道暗门。可是除了我和蓝漠影方向的两道门里有五毒教弟子走出,其余两道大门却丝毫不见动静。 如果每一道大门背后的人数全部相等,那就真的应了我的话,五毒教的弟子已经死了一半儿。 李冰凝气急败坏地吼道:“王欢,另外一半圣教弟子都到哪儿去了?” “真好笑。”我悠然笑道,“你的手下哪儿去了,你来问我吗?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圣教弟子绝不会有事儿吗?” “混账!”李冰凝厉声道,“来人,给我杀了王欢!” 五毒教弟子向我蜂拥而来的瞬间,我厉声怒吼道:“动手!” “你在跟谁说话?”李冰凝吼声没落,远处的棺材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过寸厚的棺木被从里向外发出的巨力炸得四分五裂。 崩碎的木片还在空中呼啸狂舞,五颜六色的毒烟已经从棺材当中汹涌而出,连绵不绝地涌向了五毒教弟子。 原本杀气腾腾的五毒教众不约而同地在骤变之后呆立在原地,完全忘记了李冰凝的命令。 “先杀王欢!”李冰凝纵声怒吼之下,五毒教众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移动,我已经双臂齐震之下按上了石椅的扶手。 “给我开!”我在怒吼声中全身发力,向身下石椅猛击了过去,原本坚如金铁的座椅在我双臂震荡之下无声无息地碎成了粉末。我抓着从椅子上掉落下来的铁铐暴起身形,往五毒教弟子头顶疯狂砸落。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铁铐砸得头迸鲜血,扑倒在了地上。 我却丢开手铐,向棺材的方向飞奔而去。与此同时,石椅崩碎的声响也从四面八方同声而起,叶寻、蓝漠影先后挣脱了石椅的束缚,一个抓取安然,一个劈碎石椅救出洛芊芊和任天晴,纵身冲向棺材的方向。 仅仅眨眼之间,我们几个全部落进了漫天弥漫的毒物当中,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盘腿坐在棺材底儿上的豆驴,那是整口棺材唯一没被豆驴给崩坏的地方。 豆驴抬起头来对我笑了一下:“兄弟,谢谢!” 我仅仅向他挑了挑拇指,就转头看向了追杀而来的五毒教众。对方还没完全冲进五彩烟雾的范围,就纷纷七窍流血,扑倒在地。 李冰凝厉声道:“放五毒烟,快点!” 五毒教众不断后退之下,抽出像是牛角号一声的东西,鼓动着两腮吹出了阵阵黑烟。两种肆意弥漫的烟雾犹如两只巨兽,当空相撞之后就开始近乎疯狂地互相吞噬。 我们和李冰凝也各自站在己方的烟雾当中对峙在了一处。李冰凝咬牙切齿地说道:“王欢,你好大手段。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挡得住苗家箭阵。准备吹*箭!” 整座大厅空无一物,我们的装备又全被人收缴一空,一旦五毒教众发动箭阵,我们必然会变成对方的活靶子。可我却好整以暇地笑道:“李冰凝,你刚才猜的那些暗子,其实只对了半个。豆驴才是我的第二颗暗子。你猜猜我的第三颗暗子是谁?” 李冰凝脸色骤变之下厉声喝道:“我管你的暗子是谁!我先杀了你,就算你有暗子又能如何?准备!” “动手!”我再次怒喝之下,五毒教众的背后忽然传来一片凛冽刀声。 李冰凝惊骇回头的一瞬之间,正好看见五六个人头同时飞上了半空。 李冰凝万万没有想到原先应该是护卫在箭阵之后的武士,会在我一声“动手”之后忽然抽刀砍向了前排的箭手。那些箭手要么是挺身而立,要么半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瞄向毒阵,完全没有想到身后的同伴会忽下杀手,仅仅一瞬之间就像是在刑场上引颈就戮的死囚,毫无反抗地被人给削掉了脑袋。 鲜血狂喷的无头尸体还没完全栽倒,忽然反水的五毒教弟子就挥动长刀杀进了人群。 原本列阵整齐的吹*箭高手,只是眨眼的工夫就被打乱了阵脚。李冰凝也厉声喊道:“祭坛近卫,马上动手诛杀叛逆,一个都不能放过!安静,你……” 李冰凝本来想要给安静下令,却没想到在回头间看见了安静手里向她刺来的匕首。李冰凝大惊失色之间强行挪动脚步让开了要害,却被安静一刀刺进了小腹左侧。 安静还没来得及收手,李冰凝的手掌已经往她头顶劈落了下去。 “小心!”蓝漠影惊呼之间闪身而动,形同鬼魅般地瞬间挪向安静背后,李冰凝的手掌也拍中了抽身而退的安静胸口。 安静虽然让开了李冰凝击向她天灵的一掌,却没躲开李冰凝追向她胸前的变招,被对方结结实实地一掌打在了身上,口中鲜血箭射而出。 蓝漠影却从安静身后冲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 蓝漠影像是看不见李冰凝在抽身倒退,抱着口吐鲜血的安静,将她缓缓地放在了地上。安静微笑道:“漠影,我终于可以真正为你做一件事了。能死在你的怀里,真……” 安静含笑而去。蓝漠影冷然起身时,脸上已经没了原先温文尔雅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只有冲天杀气:“杀尽五毒教,鸡犬不留!” 蓝漠影一声令下,十多个穿着五尸神服饰的人忽然从一座暗门当中挥刀杀出,加入了战团,好像没有痛觉一般地迎着五毒教众的刀锋冲向了对手,举刀将人劈成两半。 一具具被长刀分开的尸体在密室当中竞相栽落,李冰凝用手捂着刺在她体内的匕首,冲向了唯一还被吊在刑架上的虞枫:“王欢,马上住手,否则……” “动手!”我看向李冰凝再次暴喝出声,李冰凝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出手抓向了虞枫的咽喉。直到她扣住了虞枫,才厉声喊道:“王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把戏!我不相信就连虞枫也是你安排好的暗子。” 我倒背双手道:“虞枫确实不是我的暗子,但她是蓝漠影的暗子。” “你别想骗我!”李冰凝的嘴里已经泛起了血迹,双眼却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不放。 我摊手道:“你看,你又不相信我的话。” 李冰凝尖声叫道:“我不相信你能算无遗策!” ps:李冰凝不是五毒教主,猜猜真正的五毒教是谁 第三八一章 死地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李冰凝说话之间,虞枫的领口里已经窜出了一条金蛇。 李冰凝仅仅说了两句话,攀到虞枫肩头上的金蛇就悄无声息地竖起身子,瞄向了李冰凝卡在虞枫脖子上的手腕。 李冰凝浑然不觉地紧盯着我和蓝漠影道:“王欢,你是赢了,可是你和蓝漠影的同伴都在我的手里,你……” 我不等李冰凝说完就对她摆出了一个“动手”的口型,李冰凝火冒三丈:“你还装神弄鬼,啊——” 停在虞枫肩头上的金蛇终于动了。没等我口型合拢,金蛇就快如闪电地咬上了李冰凝的手腕,寸许长的毒牙瞬时扎进了对方动脉之间,李冰凝惨叫着甩手连续向后倒退了几步,才狠狠将金蛇从手腕上扯落了下来。 原先像是昏厥过去的虞枫在李冰凝惨叫倒退时就睁开了眼睛,从袖口里翻出一把*,夹在两只手指之间,自己打开了手铐,活动着手腕从刑架上走了下来,与我和蓝漠影从三面围住了李冰凝。 我平静地说道:“李冰凝,你确实有些智慧,但是你也小看了江湖中人。笨蛋在江湖上活不久,也不可能扬名立万。” 李冰凝脸上渐渐浮起了黑气,人却仍旧陷入了疯狂:“王欢,你以为你赢了?不,你输了,我还有毒人!有外面的那些毒人在,你跑不出去!” 我带着怜悯地看向了李冰凝:“你错了。外面的那些毒人对我没有半点威胁。你没看见白博士一直在试验吗?其实她试验的东西,不是怎么进行基因融合,而是怎么去破坏已经融合的基因。或许她没法做到尽善尽美,但是她肯定能配制出对付毒人的致命毒药。” “不可能!”李冰凝尖叫道,“她是个研究疯子,她怎么会……” “你不知道科研应该先从基础开始吗?”我无奈道,“你也应该清楚,白博士不是傻瓜。” “你……你……”李冰凝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 我步步紧逼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吗?你太自信,也太不自信。” 我悠然冷笑道:“其实,你修为很强,又身具毒功,如果你刚才立刻抽身而退,我和蓝漠影未必敢去拼死阻拦你。我们当中唯一会用毒的豆驴还要对付你的手下,也不会拼死追击,你完全有时间从容撤退。” 我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可是,你宁愿相信人质的威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实力,非要去抓虞枫。这就是你今天必死的原因之一。” 李冰凝气急败坏地喊道:“王欢,你想耀武扬威,找错了对象!我……” 我没有理会李冰凝的叫喊:“你对自己的毒功太自信了,觉得被金蛇咬上一口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连解毒药都没吃。这就是你必死的第二个原因。” “放屁……”李冰凝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之间,我却上前一步道:“你本身带毒,豆驴五彩毒烟的毒、金蛇的毒,合在一起就是毒上加毒,你想不死都不行。不信,你现在摸一下你的鼻子,看看是不是已经出血了。” “你放屁……”李冰凝嘴上不肯承认,手却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鼻子,“血……不对,这不是毒血……不是……” 李冰凝看见沾在自己手上的黑血顿时慌了,两只手轮番往自己鼻子下面乱抹:“不是……不是……这不是毒血……这不是毒血……”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李冰凝就把自己弄得满脸血污,大量的黑血仍旧从她七窍当中潺潺而出。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李冰凝,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上路吧,下面还有好多人在等着你。” 李冰凝尖声喊道:“我死了,你也好不了!探神手只知道我追着你进了苗疆,却不知道我是五毒教的人。我死了,肯定会认为是你害了我。你等着被探神手追杀吧!” 我平静地看向李冰凝:“我跟探神手之间早就不共戴天了,探神手不来杀我,我也会去找他们。倒是你……” 我嘴角上掀起了一丝冷笑:“都已经要死的人了,何必再去挣扎,走得平静一些不好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哪有半点一派掌教的风采?五毒教的脸被你丢尽了。” “不……不……”李冰凝拼命地想要去整理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为从容一些,我却冷声说道:“别忙活了,从容而去是一种气度,而不是外表。贪生怕死的人就算穿上龙袍,也挡不住他的怯懦。” 我用放缓了的语速,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好好走吧!你快走一步,就少一分羞辱,给自己稍微留下一点面皮如何?” “你……你好狠毒……”李冰凝的身躯缓缓瘫软在了地上,拼尽全力地指着我道:“你让我死都死得不安心,你早晚……早晚会有报应……我……” 李冰凝的话没说完就倒在地上气绝身亡。我从叶寻那里接过了自己的装备,对着李冰凝的尸体连开了五枪,才算松了口气:“终于干掉了。” 蓝漠影却悄悄放开了背在身后的双手。 我们两个看似云淡风轻,事实上都在全力戒备。 五毒教主这个名头实在太可怕了,与她为敌,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幸运是,李冰凝犯了一个阴谋者的通病,太过在意阴谋,忘记了本身的力量。一旦阴谋曝光,就像是拔了牙的毒蛇,虽然仍旧狰狞可怖,却没有了致命的剧毒。 我还没来得及跟蓝漠影多说什么,就闻到了一股生油味道:“怎么回事儿?” “地上有油,快走!”蓝漠影惊呼之间抽身向外退去,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密室墙壁的缝隙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大量的黑色油脂,等我们反应过来,地面上已经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黑油。 蓝漠影刚刚后退,密室四周就传来了机关攒动的声响,等我抬起头时,安放在密室周围用以照明的灯座已经在机关的推动之下,缓缓从墙里探出了一尺。 “快走!”我惊呼之中护着豆驴、叶寻飞快地向洞口退出,密室中的四座暗门却同一时刻迸出了断龙石。千钧巨石带起轰隆巨响清晰入耳之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除了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五尸神弟子还在疯狂挥刀,没被缠住的五毒教众都在瞬间溃散,疯狂地冲向了正在飞速下落的闸门。 糟了! 我心底不由得猛然一沉。 沿着暗门砸落的断龙石只需要几秒就能将密室封死,就算我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挡开拥挤在门口的人群,等到我们屠光了五毒教众,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就在我绝望顿生的一瞬之间,忽然看见断龙石下伸出的一双手掌,以顶天立地之势将断龙石擎在了空中。忽然出现在石闸之下的蓝漠影蓦然怒吼道:“愣着干什么?” 我看见蓝漠影时,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我没有想到蓝漠影会在这个时候以命相抵,托起了断龙石。 “快走!”从后面冲上来豆驴双掌齐扬之间,手中药粉犹如两道白练横冲数米,从挤在门口的人群当中穿行而过,仅仅几秒之间,五毒教子纷纷倒地。 我们几个踩在五毒教众身上冲出了闸门。我前脚刚刚踏出门口,墙壁上的几盏油灯便被转动的机关倒倾了过来,被灯火燎过的灯油瞬时间化成了几道从天而降的火线落向了地面。 密室火光顿起,近米高的火焰向四面八方疯狂卷动之间,墙上、地上烈火顿起,放眼之处尽是赤红。 蓝漠影直到此时还在托举着断龙石。我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站在对方身侧,双手成拳同时轰向了断龙石底部。千斤石闸微微颤动之间,蓝漠影抽身而退,我也跟着翻身滚向了前方。 我们两人还没起身,断龙石就在我身后轰然砸落。蓝漠影抓着我的肩膀把我给拽了起来:“快走!再过一会就要爆炸了!” 不用他说,我也不敢在这儿稍作停留,撒腿就向密道出口狂奔而去。我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密道两侧的墙壁裂开了一道道细纹,漆黑的油脂像流水一样从墙上潺潺涌出。 糟了! 我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我虽然不太了解机关,但是也能把这里的布置猜到个七七八八。整座石坑的机关,可能都是靠连接在石坑四周的铁索触发。 叶寻他们跳落石坑的时候砍断了锁链,其实已经触发了机关。只不过机关设计者似乎考虑到了能否把入侵者一网打尽,放缓了机关发动的时间。可是机关一旦发动,就会奇快无比,不给入侵地底的人逃走的机会。 机关火攻已经开始,整座石坑很快就会成为火池地狱,我们唯一能逃生的地方就是连在坑中的铁索。可是那锁链却粘如蛛网,从上面跳下来倒还能立足,从下往上,哪有不用手的道理?我们只要敢伸手,用不上多久就得变成一块吊在链子上的烤肉。 第三八二章 死地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一路飞奔之间脑袋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但是,已经发动的机关却不会给我思考的时间,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熊熊火光卷裹着碎石从密室当中喷涌而出。 被火光冲飞的石块砸向墙壁的声音连番暴起之下,密道两侧的墙壁像是承受不住石块的重击,缝隙炸裂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墙中的油脂像是喷水一样溅射而出。 我和蓝漠影已经顾不上去看自己身上沾了多少黑油,像是踏水前行一样踩着迸溅的油脂疯狂逃向出口。 比我们更快几分的烈火也在瞬息之间尾随而来,仅仅几息之后,我们身后红光骤然暴起,灼人热浪腾空而动,我周围的空气也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大半,就连呼吸都艰难了几分。可我却丝毫不敢停住脚步,强忍着胸口传来的憋闷撒足狂奔。 从我身后追来的火光已经越来越近,我身上也已经浸透了黑油,只要沾上丁点儿火星,就会被烧成火团,而我却已经没法超过火焰的速度,只能等着火焰袭来。 就在我准备放弃挣扎的瞬间,蓝漠影忽然从背后抓住了我肩的膀,将我凌空拽起,脚尖点向地面的黑油,好似踏水前行般连续几个起落,冲出了密道之外。 我们两个还没站稳,就同时抬头看向了石坑上空。锁链上残存的毒人似乎已经预感了危险的到来,没等烈焰冲出密道,就开始向天坑上方疯狂逃窜。 原先那些碰面之后就像是不共戴天的毒人,已经顾不上什么敌视、厮杀,跳出坑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我们一步冲出密道的叶寻已经站在石坑的边缘,从上面投下了绳索。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蓝宝儿趴在石坑边缘使劲挥手道:“爸爸,快上来!” “走!”蓝漠影拽着我纵身飞跃,从地面上直起数米,单手抓住了悬在空中的绳索。 我俩身形刚一停稳,蓝漠影的嘴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情妖蓝漠影也并非是无敌的存在,力接断龙石已经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两次带着我纵身飞跃,更造成了他内伤加剧,他只不过一直在压制着伤势,甚至不断地把涌到口中的鲜血咽回腹中,现在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喷出了血箭。 我眼看蓝漠影抓在绳子上的手掌渐渐失去了力道,赶紧伸手搂住对方腰间,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绳索:“往上拽!” 叶寻、虞枫几个人同时发力之下,我和蓝漠影飞速上升,熊熊烈焰也在密道中喷涌而出。 我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见涌动的火光如同井涌般腾空而起,向我们两人脚下追击而来。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叶寻他们把我拽出洞外,或者是被火焰吞噬。至于叶寻和火焰,谁比谁更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似的飞上了半空,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人抓住肩膀拖向了远处。等我睁开眼时,正好看见冲天烈焰从洞口上喷涌而出。熊熊火柱冲天数米之后才失去了力道,化成缤纷火雨洒向四周。 我盯着火焰狂舞的石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来:“蚩尤残躯就这么烧了?” 叶寻沉声道:“可能当初的五毒教,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秘境被破,他们宁可烧掉蚩尤身躯,也不让遗骸落进别人手里。” 我挣扎着站起身道:“那些毒人呢,不会全都跑出去了吧?那可就糟了!” 白博士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那些毒人跑不出石阵的范围。我研究过毒人,它们已经适应了石坑当中的环境,一旦离开石坑,很快就会死亡。所以,它们只能作为秘境守护者留在这里。” 我看向白博士道:“你的试验完成多少了?” “还差一点。”白博士低声道,“给我五天,不,最多三天时间,我就能完成试验。” 我转身道:“走,咱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一路摸索,回去的时候却是跟着蓝漠影走进了另外一条密道。 一路上,我还特意往石阵里看了几回,直到连续看见几具倒毙在石阵中的毒人尸身,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洛芊芊、安然他们似乎是不想说话,白博士却兴致勃勃地把藏在密道里的上古文字给我们翻译了一遍。我却没有心思听她说些什么,一路敷衍着回了驻地,跟狐妈交代了一声,蒙头就睡。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之后了,我却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招呼叶寻和豆驴找上了蓝漠影。 蓝漠影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找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很快就被我发现了他的行踪。我看见蓝漠影时,他正坐在一座新坟旁边编着花环。 我往新坟的墓碑上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安静,长眠之处。 我缓步走到坟前:“你不在安静的名字前面加点什么?” “加什么?爱妻?挚爱?吾爱?还是妹妹?”蓝漠影全部心思都在手里的花环上,甚至连一片花瓣都不肯碰掉,直到把花环编好,才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坟头上。 蓝漠影站在坟前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其实,我也想往墓碑上写点什么,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 蓝漠影转头道:“你怎么看情妖秘术?” 我直言不讳道:“邪术!不折不扣的邪术。” “你说对了。”蓝漠影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心软的人就不该学这种邪术。我和那个人都是如此,也不知道谁更惨一点。” 我略带疑惑地看向了蓝漠影:“还有人会情妖之术?” “这件事情,你以后也许会知道。不谈这些。”蓝漠影似笑非笑地看向我道,“王欢,我是应该高看你一眼,还是应该低看你一眼呢?是该赞叹你把暗子玩得出神入化,还是应该是骂你一句狗屁不通呢?”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最好还是不要高看我,所谓的暗子确实狗屁不通。如果我真有算无遗策的本事,我大哥也不会枉死。” 蓝漠影道:“你所谓的暗子,其实就是无数个巧合,除了博士白雪飞。”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白雪飞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发现白博士具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但是她的好奇心实在太强,把她留在我们身边作为辅助型的角色太可惜。而且……” 我看了豆驴一眼:“而且,白博士在我身边太久,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去研究老驴。真让她打开棺材,老驴的计划就算白费了。” 豆驴沉声道:“五毒教的人以为毒瞎了我的双眼,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曾经跟米糊交换过耳功,我的耳朵比暗器高手还要敏锐。樱桃他们说的话,我虽然只听了几段,但是也足够了。” 豆驴深吸了一口气道:“王欢救我的事情我知道,为了我去找探神手算账的事情,我也知道。我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实际上是在考虑一些事情。王欢来找我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 豆驴的声音里泛起了丝丝杀机:“爱情里一旦带起了杀机,那就只能称为阴谋。我再爱一个人又能如何?从她向我递刀的那一刻起,我就该举刀反杀了。” “我是在把自己炼成药人,但是,不是解药,而是炼毒药。我能活,就杀他个鸡犬不留;我活不了,也得让五毒教的计划落空。” “从他们把我抢进密道,我就把毒药下在了五毒教弟子的身上,但凡靠近棺材半米的人都中了我的毒,他们又把毒传给同伴。” 豆驴的声音阴沉道:“我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没亲手扭断樱桃的脖子。” 蓝漠影微微点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王欢,你怎么就敢确定我一定会成为你的暗子?” 我看向蓝漠影道:“因为,我不相信情妖蓝漠影会看不出自己落进了圈套。” “你在领我们入阵的时候,一直在解释自己的布局,其实并不是炫耀自己的谋划,而是为了让暗中监视的人更相信你还被蒙在鼓里。” “更重要的是,蓝宝儿从你进阵之后就失去了踪迹。你不会让蓝宝儿冒险,这就只能说明,我们在阵外抓的那个小女孩才是真正的蓝宝儿,或者说,真正的蓝宝儿从来就没进入过秘境。” 我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和虞枫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你和虞枫对话的时候,知道我就在阵外。你放走了虞枫,把她当成反败为胜的暗子,同时也让我把仇恨从虞枫那里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我不去追杀虞枫,她才更容易成为暗子对吧?” 蓝漠影摇头道:“你对虞枫的成见太深。我现在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和虞枫的协议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冲出重围,逃离苗疆。就是虞枫甘愿冒险的原因。” 我冷眼看向蓝漠影:“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第三八三章 沉住气 - 神隐 - 苗棋淼 我说话之间,原本垂在身边的右手已经握上了蔑天的刀柄。 叶寻和豆驴也不动声色地切断了蓝漠影的退路。 蓝漠影的名头实在太大了,对他,我不敢丝毫大意,甚至不敢选择用枪。对于蓝漠影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我一枪不中,再想变招就已经晚了,所以干脆直接用上蔑天。 蓝漠影平静地看向我道:“你不信我,总该相信它吧!” 我看见蓝漠影从身后拿出的黄金面具时,不由得猛然睁圆了双眼——他的手里,怎么会有黄金面具? 蓝漠影道:“你们戴上自己的面具,我们再说其他。” 我和叶寻将信将疑地戴上自己的金狼面具之后,三张面具同时发出了犹如金铁撞击般的共鸣,耶律德光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蓝先生有情、有义、有信。信他,助他!”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相信那就是耶律大哥给我留下的遗言。我看向蓝漠影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蓝漠影道:“虞枫赶去围困耶律德光时,他已经被人给困在了法阵当中。虞枫破解不了那座法阵,只能退走。我随后赶到时,与耶律德光交谈过几句,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带走这副黄金面具,在必要的时候交给你。” 我不信道:“仅仅交谈了几句?” “对!”蓝漠影道,“他用萨满秘术和我交换了条件。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等你弄清楚他为什么非要带你看天,再去想其他,否则,不要追查他的去向,也不要想着给他报仇。” 我一直觉得大哥临走之前带着我一起看天,是因为他在享受人生最后一刻的安逸。 现在看来,他是另有目的。 他应该是想告诉我,我们都是被笼罩在一片天宇之下,无可逃脱,也无法挣扎。 他所说的“天”究竟是什么?是命运,还是一个人,或者说是某个组织? 他不让我去探查他的去向,自然有他目的。 我强压心中的情绪,颤声道:“我大哥还活这吗?” “不知道。”蓝漠影摇头道,“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你能参透他的意思,再去探寻他的下落吧!” 蓝漠影半扬着面孔看向了天空:“我们这些探神者都在探查神话禁区,殊不知,我们就在制造神话。或许,有朝一日,也会有新一代的探神者挖开你我的墓葬,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你说对吗?” “或许吧!”我正在心烦意乱,而且不知道蓝漠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来,只能含糊答应了一句。 蓝漠影摇头道:“你还是缺少了几分大将之风,你的心乱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蓝漠影:“虞枫跟你的协议是怎么回事儿?” 蓝漠影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虞枫拼死也要护你,可你毫不领情。我本以为你们之间又是一段痴男怨女的桥段,可是……” 蓝漠影正色道:“我看不出虞枫对你有情,而你好像对她还有几分排斥。唯一的可能就是,虞枫接受了某种命令,一定要保护你到底,你对她而言就是个任务。除此之外,我实在解释不了你们之间的事情。”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蓝漠影的解释合情合理,我也相信虞枫是在接受了某种命令的情况下才会对我拼死相护。 可是,我想不出来给她下令的人是谁,又为什么向她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蓝漠影似乎不想让我在这件事儿上纠缠,趁着我暗自思忖时开口问道:“你在密窟里曾经说要跟我换三条人命。我想问问,这三个人是谁?” 我摇头道:“原先,我确实有三个人选,现在我却想不出来是谁了。” 蓝漠影比了个“请”的手势:“过来,坐下说。” 我们两个像是一对老友席地而坐,同时看向了驻地的方向。蓝漠影先一步开口道:“说说你怀疑谁是真正的五毒教主。” 豆驴惊声道:“五毒教主不是李冰凝吗?” “不是!”我摇头道,“一开始,我确实以为李冰凝就是五毒教主。可你不觉得李冰凝死得太过容易了吗?一个能同时算计蓝漠影和探神手的人,会那么轻易栽在我的手里?” “说得对!”蓝漠影点头道,“起初,我和王欢的想法一样,都觉得李冰凝就是五毒教主。可自从李冰凝死后,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李冰凝绝不是五毒教主。” “李冰凝说出了五毒教的秘密。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哪怕是有上古巫术和蛊毒秘术的存在,也不可能完成基因融合。否则,苗疆诸强也不会实践千年还毫无结果。” “五毒教主本来以为他在得到了秘术之后很快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当他发现基因融合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进行研究时,他就改变了策略。” 蓝漠影道:“五毒教主要彻底抹掉关于五毒教秘术的一切痕迹,然后带着现有的研究结果远遁他方。” “李冰凝死亡、五毒教内讧、密室机关发动环环相扣,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人在暗中操纵,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而且,对方明显给我们留下了余地,就算我不去接断龙石,我们当中至少也有一半的人可以逃出升天。五毒教彻底覆灭的‘真相’也会随着我们的逃亡公诸于世,那时的五毒教主才真正安全了。” 蓝漠影说完看向我道:“王欢小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我摇头道,“从我们进入雷山秘境开始,五毒教主就在跟我们下一场明棋。换句话说,局势在我们心里早就已经明朗了,唯一的杀招就是我们各自握在手里的暗子。” 我看向蓝漠影:“你说,五毒教主有没有猜到安静就是你的暗子?” 蓝漠影点头道:“我原本以为他猜不到,现在看来,他是猜到了。以前确实有人用蛊毒化解过情妖秘术。但是这次我在安静身上加上了血印,普通情*蛊化解不掉秘术的威力,只能消除掉表象,所以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 蓝漠影说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王欢,你觉得五毒教主会是谁?” 我敲着手里的火机道:“不是安然,就是洛芊芊。” 蓝漠影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觉得那人是博士白雪飞?” 蓝漠影不等我说话就继续道:“白雪飞是全场当中最不受关注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人。如果五毒教主化妆成白雪飞,足能轻而易举地混在我们身边离开五毒秘境。” “还有,你不觉得白雪飞对毒人的解释有些牵强?我们进入雷山秘境的时候,第一次遭遇的毒人不就一直生活在石坑之外?它为什么没事儿?” 蓝漠影道:“我甚至怀疑,那些毒人会从坑底逃窜,是有人在背后指挥的结果。据我观察,毒人的习性更为贴近毒虫,毒虫在逃命的时候,无论是谁挡在它们身前,它都会狠狠一口咬上去。那些毒虫为什么会绕开叶寻,任凭他救人?” 我摇头道:“我也怀疑过白博士,所以我一路上都在注意对方,等我回了驻地,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白博士通过了实验室的指纹和虹膜验证,这种东西做不了假。” “那就好。”蓝漠影微微点头之间忽然说道,“你是不是把白博士当成了诱饵?” “是!”我没有隐瞒的打算。因为接下来我们很有可能面对真正的五毒教主,蓝漠影才是那场大战的主力。 我继续说道:“五毒教主狡猾无比,也懂得取舍,关键时刻就算让他放弃整个五毒教,他也没有犹豫半分。我赌的就是五毒教主的贪心。” “没有白博士研究出来的基因秘术,他一样可以重建五毒教,但是那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间甚至还有断绝五毒教传承的可能。你说对吗?” “说的没错。”蓝漠影道,“当年五毒教在苗疆失了根基之后,虽然还有留在药王谷中的后手,但是经历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也只不过留下了近百名弟子。” “他们想要东山再起,说不定又需要百年蛰伏。对于一个善用阴谋的人来说,蛰伏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但是,他一旦拿到秘术卖往国外,足能在短时间重建五毒教。” 豆驴听到这时,忽然插言道:“你们的意思是,如果五毒教主不贪,立刻撤走,咱们就再也找不着他了?” 师门之仇刻骨铭心,我们这些人里,没有谁比豆驴更想干掉五毒教主。他忍不住出声之间,眼珠也跟着泛起了血丝。 我却只能微微点头。五毒教主是谋算高手,他不可能看不清问题的关键。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如果他一走了之,就真的鸿飞冥冥了。 叶寻沉声道:“白博士并非唯一,上古秘术却独一无二。五毒教主有没有可能不找白博士,直接带走巫门秘术与海外交易?” 第三八四章 诱鱼上钩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的担心才是最关键的地方。事实上,五毒教主只要拿走上古巫术的记载就足够脱身了,又何必非要去等白博士的基因溶液?除非他还有别的目的。 蓝漠影摇头道:“先前,五毒教主一再拖延我们的脚步,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后来,王欢兵分两路的做法,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我们进入雷山秘境的速度非常快,对方没有时间带走巫族秘法。” “而且,我也相信白博士在这方面做了防备,否则,王欢不会故意去问白博士还有多久能完成实验。我说得对吗?” 我点头道:“五毒教主虽然也是一时人杰,却并非神明。他能算计我们,但是也怕计划出现意外,所以必须时时刻刻注意我们的动向。他没有时间取走全部秘法,唯一有时间这样做的人就是白博士。” “我把白博士当成了鱼饵,就看这条鱼咬不咬钩了。” 豆驴急声道:“你都下饵了,还不过去盯着啊?还有闲心在这儿等着?” 我笑道:“钓鱼,越安静越好,人多了会把鱼吓跑。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够了。” 豆驴急得团团乱转:“我说王欢,你是不是被毒傻了?你特么就算是下饵也得过去看着吧?要是鱼跑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放心。”我点起一根烟道,“我睡了十六个小时,对方应该也准备了十六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他再不动手,白博士就会和资料一齐转移。他没有那个时间了。” 我吐出一个烟圈之后,驻地当中果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豆驴猛然回头看向驻地:“人来了,快点回去啊!” “不急!”我摇头道,“来的未必就是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豆驴急得连连跺脚,他却不知道,从正面冲入驻地的仅仅是大批的毒虫。 我平静地说道:“你放心,有狐妈坐镇,他们讨不到好去。你不相信狐妈排兵布阵的本事吗?” 豆驴敲着手道:“米糊的本事,我相信,可是驻地里有多少能打的人?那一个连确实有枪有炮,可是他们对付不了蛊毒啊!你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赶紧回去吧!” 我不以为然道:“你放心,那边还有五个能打的人。有她们在,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抬手指了指驻地大门的方向:“门口有虞枫、任天晴两个人就够了。她们两个足够抵挡全部五毒教众。” 在大门方向严阵以待的确实只有虞枫和任天晴。 警报响起的瞬间,大批毒蝎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向了驻地操场,放眼看去,遍地毒蝎就像是黑色浪潮,连绵不断地攀上驻地围栏,向操场上蜂拥而去。 站在门口的虞枫微微抬手:“放水!” 五六道高压水流在同一时间从驻地各个楼层向外喷射而出,向地面狂扫而去,地上的毒蝎顿时被水柱掀入空中,随着水波翻向了门外。 大楼门前水流不断、银浪翻滚;浪花对面无数毒蝎互相纠缠着身躯连缀成片,好似一张巨大的草席,虽然随着水流上下起伏,却仍旧堵在门前不肯倒退。仅仅片刻之后,半边操场就被划成了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 虞枫再次抬手道:“停水,拉电闸。” 几条高压电线被人从楼上倾入地面积水,蓝色电光遍地横流,被电流蒸发的水雾接二连三的氤氲而起,堵在门口的毒蝎成片翻入水中。 虞枫仍旧眉头紧皱,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站在她旁边的任天晴忽然一指天空:“看那边。” 距离驻地围墙百米开外的树林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起了几道狼烟,黑色烟柱在空中聚集成片,犹如乌云压城般地涌向驻地大楼。 “关电闸,封闭门窗,全都撤向第二道防线,听蓝宝儿指挥!”虞枫扔下一句话,与任天晴一前一后纵身而起,脚点水面向树林方向飞纵而去。两个人刚刚站到围墙上方,掠空而来的乌云已经压向了墙顶。 毒蜂! 任天晴拿出一副防风镜戴在了脸上,如同浓烟般的黑色蜂群也往她们身上冲击而去。拇指长的毒蜂撞向两人身躯之后接连弹向远处,也有毒蜂勾住两人的衣服,顺势爬上两人头顶。 不到一会儿,两个人就被毒蜂完全覆盖,乍看之间就像是给两人穿上了一件黑色风衣,只有她们两人拎在手里的兵器还泛着冷煞寒光。 起初还能看见墙上站立两道人形的轮廓,短短几分钟之后,围墙上就只剩下两座梭形的蜂堆,不计其数的毒蜂在两人身上来回爬动,又成团掉落在地上。 大批毒蜂却从两人身边穿行而过,扑向驻地大楼。 原本就在高速飞行的蜂群,在距离大楼十多米的位置忽然加速,如同箭矢撞向驻地门窗。 第一只毒蜂在玻璃上撞得四分五裂,模糊肉浆顺着玻璃流向窗沿的当口,无数毒蜂又前赴后继地向窗口撞击而去。毒蜂爆裂的“噼啪”声响接连暴起之下,大楼门窗终于承受不住毒蜂的冲击,怦然炸裂。 雪花似的玻璃好使冰河倾落般漫天飞舞之间,大批毒蜂也从窗口涌进了大楼。 此时,站在墙上的虞枫、任天晴周身真气爆发,将满身毒蜂震开丈外,双双飞身冲进了树林。 两人的脚步刚刚踩上林间落叶,尖锐的哨声就在林中冲霄而起。好似彩灯般挂在树上的蜂巢在哨声中猛烈颤动,无数毒蜂震颤而出,瞬时封闭树林内外。 虞枫和任天晴同时亮出兵器向蜂群冲去时,守在林中的五毒教弟子疯狂吹动的竹哨随之掀起一阵阵鬼哭般的鸣啸,原本浮在空中的蜂群忽然变换了阵型,堵在树木中间,从天到地的连起一座屏障,彻底封死了两人的去路。 虞枫、任天晴却视而不见地加快了快步。 催动蜂群的五毒教弟子嘴角冷笑尚未掀起,就见一道粉色的身影从铜墙铁壁般的蜂群当中飞射而出,几寸长短的毒蜂纷纷被对方撞飞丈外。 撞破了蜂群的任天晴在刹那之间欺进五毒教弟子身前,抬手掐住对方咽喉顶在了树上,右手刀高扬过顶,向对方脖颈凶猛刺落,近尺长的短刀带着碎骨声响没入对方体内,只留刀柄。 任天晴拔出短刀冲向下一个目标之间,蹲在树上的五毒教长老也豁然起身。 没等那名长老再有动作,就听见树下有人轻声喝道:“你想去哪儿?” 对方骇然低头之间,也正好对上了虞枫冷意飞扬的双眸。比虞枫眼中冷电更快的却是她手中的长剑。刺眼剑光顺着树干飞扬而起之间,足够一人合抱的树干被剑芒从下向上的一分为二。 那名五毒教长老随之踏空而起,人在半空之中就拔出双钩攻向了虞枫。 虞枫本能地出剑抵挡之间,对方忽然按动了铁钩手柄上的机关。两道从铁钩前段喷出的毒烟近在咫尺地吹在虞枫脸上,虞枫却毫不避让地一剑刺出。冷光四溢的长剑穿透烟雾之后,蓦然崩碎了对方的牙齿,从他想要放声大笑的口中长驱直入,穿透对方后脑,带血而出。 虞枫缓缓抽出长剑,斜扬着沥血不断的剑锋,缓步向五毒教弟子走去。瘆人心肺的惨叫声瞬时间在树林之中掀天而起…… 虞枫和任天晴在林中剿灭五毒教外围弟子时,我正好坐在山坡上指着她们大战的方向跟豆驴胡吹:“看看,我说了吧,两个人都能挡住五毒教弟子。看看,那边又倒了一个。你拿望远镜就能看着……” 豆驴呲着牙花子道:“那俩丫头下手还真狠,招招都能要命。她们两个怎么不怕剧毒?” 蓝漠影略带炫耀地说道:“当然是宝儿的安排。宝儿这些年的蛊毒可不是白学的。” 豆驴说道:“人杀光了,那些毒蜂怎么办?不会失控吧?” 蓝漠影脸上带着得意道:“你们别看宝儿平时就知道玩闹,其实她的心很细。毒蜂的事情,你们大可以不必担心,宝儿会处理好,保证一只都飞不出去。” “嘚瑟!”豆驴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蓝漠影却笑得更为得意了几分。 我注视着驻地大楼的方向道:“五毒教剩下的弟子应该不多了,外围那些人估计已经超过了半数。虞枫把他们留下,就等于要了五毒教的半条命。” 叶寻沉声道:“外围应该是五毒教的普通弟子吧?杀了他们,还不至于让五毒教伤筋动骨。冲进大楼的毒蜂怎么办?” 我微微笑道:“冲进大楼的不止是毒蜂,还有第二批人马,他们是从地底下进去的。不过,你放心,那边有蓝宝儿在,那可是一个会杀人的小孩。” 叶寻下意识地说道:“蓝宝儿能行吗?要不要让豆驴回去?” 蓝漠影略微不悦道:“你是担心,五毒教不怕蛊毒,宝儿拦不住他们吧?这个你大可以不必担心。苗疆蛊师也不是白给的货色,宝儿尽得夏天大巫真传,五毒教弟子不露面就算了,露面必死。” 豆驴忽然问道:“王欢,你怎么知道五毒教的人会从地底下进去?” 第三八五章 诱鱼上钩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因为人会放他们进去,那个人不是安然,就是洛芊芊。” 豆驴猛然睁大了双眼道:“你你你……你说什么?” 豆驴见我没有反应,才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千万不能是安然,千万不能安然……” 如果让豆驴在安然和洛芊芊当中选上一个叛徒的话,他宁可那人是洛芊芊,也不希望对方是安然。 我们杀了洛芊芊,安然虽然也会翻脸,但是那不是安然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反之,昔日的兄弟就会变成我们的刀下亡魂。 蓝漠影却在这时说道:“王欢,你当初想要从我手里换走的人命,其中两个是安然和洛芊芊吧?” “是洛芊芊。”我平静道,“洛芊芊死了,安然活不了。我不换安然,是因为我不会让兄弟死在我前面。”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换蓝漠影解开洛芊芊身上的情妖秘术。 蓝漠影点头道:“看来,我也有算错的时候。你放心,我交代过宝儿,不动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我和蓝漠影说话之间,五毒教的第二批弟子已经从地下密道中钻进了驻地大楼。对方小心翼翼地顺着走廊摸向驻地中心时,却看见一个小孩儿正在旁若无人地逗弄着一只白狐。 被蓝宝儿穿上了一套连衣裙的大耳气得肚子溜圆,像是没脸见人一样用爪子捂着脸躺在大厅沙发上,不管蓝宝儿怎么摆弄都不肯抬头。 蓝宝儿的嘴噘得老高:“雪球,你不喜欢这套衣服啊?红色的裙子多好看!要不,我给你做一套蓝色的?就跟我身上穿的一样。” “呜呜呜……”大耳被蓝宝儿给气哭了。 带头冲进走廊的五毒教弟子看见蓝宝儿,先是一愣,马上就开口道:“你们几个去打开房门,把毒蜂全都放出来,再布置血蝇卵。我要让这里的人死得一个不剩。” 几个五毒教弟子立刻分散开来,抬脚踹向走廊两侧的大门。房门洞开之下,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满地死蜂。踹门的五毒教弟子惊呼之间连退了几步:“堂主,毒蜂全都死了。这里有蛊毒高手。” 领头弟子骇然看向蓝宝儿:“安然,她究竟是不是蛊师?” 安然一直低着头站在队伍背后:“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领头弟子怒吼道:“把他们两个全都抓起来,我要用他们的尸体养血蝇卵!” 他身后的五毒教众刚要上前,就捂着踹门的腿跪倒在了地上:“我的腿不能动了。” 蓝宝儿冷声道:“你们五毒教不怕毒,但是未必不怕麻*药。你们进来的时候,不管碰过什么东西,都会被药物麻痹。只要你们不动就死不了。” 蓝宝儿的话刚说完,原本还想出手的领头弟子也跟着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可是对方非但没有求饶的意思,眼中反而闪出了凶戾冷芒,伸手摸向身后的吹*箭:“用吹*箭射死她……” 蓝宝儿伸出手来拍了两下,几个士兵立刻从走廊两头闪身而出,手中枪口直指人群扣动了扳机。四道火蛇疯狂喷射之间,五毒教弟子成片跌倒,走廊上鲜血横流。 守在走廊两边的士兵明明看见五毒教弟子倒地身亡,却一刻也不敢放松,仍旧压着枪口向地面上的尸体疯狂扫射,在地面上弹飞的弹头不分方向地在走廊墙壁上来回乱撞。 成片墙皮好似飞雪漫天乱舞之间,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的肚皮却毫无征兆地鼓了起来。短短几秒之后,尸体的肚子就像是一颗被打足了气的气球,撑破了尸体上的衣服圆滚滚地挺露在外,肚皮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清晰可见。 刚才还在端枪扫射的士兵不知所措地看向蓝宝儿时,后者却一下捂住了大耳的耳朵:“不要听!” “砰”——蓝宝儿的话音刚落,尸体的肚子就跟着轰然炸裂,大量气流向四面八方飞溅之间,不计其数的黑点也随之崩落在地。 落进血水里的黑点稍一停顿就翻起身,震动着双翼飞上半空,成群结队地扑向了走廊两头。飞虫还没贴近士兵身前,浓重的血腥味就已经盖过满天硝烟,钻进了士兵鼻腔。 前方士兵干呕了两口之后,捂着嘴蹲在了地上。 “苍蝇,全是苍蝇……”一个士兵惊叫后退,“首长,怎么办?” “慌什么?”蓝宝儿不紧不慢地拿出遥控器按了两下,整栋大楼所有的通风系统都在同一时间启动,大量药粉随着空调吹进了所有的房间、走廊,刚才还气势汹汹、遮天蔽日的血蝇一撞上了漫天飞扬的毒药,就纷纷跌落在了地上。 蓝宝儿开口道:“那是用死人养出来的血蝇。下回打人先打肚子,尸体肚子破了,就没有足够温度孵化血蝇卵了。动手吧!” 蓝宝儿说完,又把大耳的耳朵捂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几个士兵随即起身再次扣动扳机向地上的尸体扫射而去,猛烈的枪火再一次在走廊里蔓延开来。 两次开火之间,唯一没被子弹打中的安然却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地站在枪林弹雨之间,任由着被子弹掀飞的墙皮在自己身上胡乱击打,两只眼睛却像是失去了焦距,茫然地看着遍地死尸。 蓝宝儿直到枪声停歇,才放开了捂在大耳耳朵上的小手,抱着大耳笑眯眯道:“整理队形,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杀人。” 蓝宝儿若无其事踏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安然身边停了下来:“王欢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被逼无奈的时候,回来了就是好兄弟,我们在家等你。” 安然茫然地看向蓝宝儿:“王欢真这么说?” “他还说:狐妈积的酸菜快好了,猪肉粉条得有人抢着吃才香。”蓝宝儿偏着脑袋问道,“猪肉粉条真那么好吃吗?” “王欢……”安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蓝宝儿却抱着大耳越过安然走向走廊尽头。她只带了六个人,却在大楼当中疯狂追杀着几倍于己的敌人。 暴烈的枪声从大楼当中传向山坡时,我微微点头道:“听枪声,是很有规律地在移动,蓝宝儿这是在带人追杀五毒余孽啊!” 我说着话看向了蓝漠影道:“你一直把蓝宝儿当成心肝宝儿,怎么会忍心让她双手沾血呢?” “不忍心又如何?”蓝漠影喟然叹息道,“如果可能,我希望宝儿能在我的保护之下,永远像小孩儿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可我做不到永远在她身边,她也不能永远不面对江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让她早点接触江湖?免得有一天,我不在时,她连人心善恶都分不清楚。” “说得也对……”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时候我大概是从蓝漠影身上看到了我爸的影子。我爸也一样不让我接触江湖,什么都没教我,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临走时还想着怎么能让人放过我。要不是我遇上了叶寻,或许我早就死了。 父爱相同,但是我爸比起蓝漠影,却少了几分果决。 我正沉默时,蓝漠影却反问道:“三楼那里一直都没动静,我想应该是雪妖狐在那里坐镇吧?” “对。”我点头道,“五毒教主很清楚我们这边有高手坐镇,所以他必须出动一到两个宗师级别的高手。狐妈正好可以对付他们。” 蓝漠影笑道:“如果五毒教主不知道坐镇的人是雪妖狐,他会出动两个宗师;知道的话,至少也要动用三个宗师级别的高手才能保证他们都能全身而退。” 我反问道:“五毒教还有那么多高手?” “两三个还是有的……”蓝漠影的话没说完,大楼方向就传来了一声轰鸣,三楼的墙壁像是被火炮从里向外轰击了一样轰然爆裂,砖块、水泥满天横飞,五道人影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从楼里飞向操场。 四个身穿五毒教服饰的人像走马灯般在狐妈四周轮番上阵、游斗不休,被围在核心的狐妈以一敌四仍旧不落下风…… 蓝漠影由衷道:“雪妖狐的功力越发精深了,她已经无限地接近探神五绝了,给她一段时间,她应该可以达到五绝的高度。” 蓝漠影沉声道:“五毒教主没有小看雪妖狐,一下出动了四大宗师。这些人应该是五毒教最后的底蕴了吧?雪妖狐虽然出类拔萃,但是久战必失啊!你就没做其他的安排?” 我点头道:“做了。虞枫和任天晴会帮她。” “她们两个?”蓝漠影不相信虞枫和任天晴能对付宗师级别的高手,哪怕是两人联手也一样不行。 “她们有办法。”我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震耳的枪响,一个围攻狐妈的宗师顿时被子弹贯穿了肩头,身形也在子弹的牵动之下不住后退。 狐妈一步跟进,单掌拍向那人头顶,踩着对方血浆纷飞的尸体冲出了重围。 第三八六章 诱鱼上钩3 - 神隐 - 苗棋淼 “狙击手?”蓝漠影双目微缩之间,转头向我看了过来,“你安排了狙击手?” 蓝漠影郑重道:“现代火器虽然犀利,但终究是外物。你这样做,有辱武者的尊严,会被真正的武者所不齿。” 我看了蓝漠影半天,才发觉他纯粹是在以事论事,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我没想到,善用情妖秘术的蓝漠影竟然会有如此深厚的武者情怀。 我还是说道:“我论的不是武道,而是江湖道,只要能赢,我不介意用什么工具。比如,蛊毒不也是一种武器?” 蓝漠影摇头道:“五毒教之所以无法跻身武林大派的行列,就是因为他们太注重于外物,而忽视了武者本身的力量。” 蓝漠影喟然道:“其实,武道也是一种神话。你看过武侠电影吧?电影里的手法虽然夸张,但是古代武者却未必没法做到。” “就连现在的武术家都以为古时剑仙侠客飞天遁地、追星逐月的盛况都已经随着神功魔法的流逝而彻底消失了,事实上,那些绝世神功只不过是躺在某个神话禁区当中等着有人发掘罢了。” 蓝漠影郑重道:“王欢,你始终没有接触到真正可怕的神话禁区,在那里,枪械和火器毫无用处,真正能救命的东西只有武道。” 蓝漠影看我不以为然,才无奈摇头,转移了话题:“你安排了几个狙击手?” “加上虞枫和任天晴一共十个。”我看向驻地的方向,“宗师级别的高手,没有三四个人配合别想留下他们。有狐妈牵制,我估计至少也得二十分钟才能拿下剩下的三个宗师。” 我说话之间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段时间足够外面的人摸进白博士的实验室了。那个人还是洛芊芊或者安然他们当中的一个。” 蓝漠影略带担忧道:“白博士的身手究竟有多高?能挡住安然他们吗?” 叶寻沉声回道:“白博士的身手不比我差,甚至还可能更高。我在五毒秘境的地道里看过她出手。” “那就好……”蓝漠影连连点头。 我却在微微震惊。白博士能得到叶寻的肯定,说明她确实有过人之处,或许是我低估了白博士的能力。 我和蓝漠影一来一往地对话之间,确实有人溜进了白博士的实验室,可她推门的一刹那间,看见的却是坐在沙发上悠然晃动红酒的白雪飞。 白博士一反常态地举着酒杯,优雅地说道:“洛小姐,久违了的。” 悄悄潜进白博士实验室的人正是洛芊芊。 洛芊芊乍看白博士,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慌乱。洛芊芊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没想到白博士也是一位高手。” 白博士晃着酒杯道:“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高手?” “就凭你大敌当前仍旧气定神闲的气度。不是高手绝对做不到这点。”洛芊芊摇头道,“王欢还是那样算无遗策,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算计。” 白博士摇头道:“你错了。王欢算错了很多事情,唯一没有算错的,不对,不能说没有算错,应该是唯一致胜的法宝,就是对吕以非的信任。” “这一点,智商越高的人越做不到。可是王欢却偏偏做到了。王欢所谓的暗子,其实一个都没有,他只是在赌吕以非能不能及时恢复战力罢了。” 洛芊芊叹息道:“这就足够了。王欢这不是赢了?” 白博士摇头否定道:“还没赢,至少在那个人没动手之前,他不算赢。” 洛芊芊微微沉思了片刻才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是高手,但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你擒下来。白博士,请吧!” 白博士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道:“我很少跟人交手,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但是,我跟人动手的时候,更喜欢别人叫我白雪飞。” “这杯酒,我敬你!”白博士话一说完,手中酒杯飞旋而出。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空中回旋而动,纯净典雅的红酒在杯中旋舞。 飞旋的酒杯在空中寸寸推进,浓郁的酒香四溢而出。 酒杯仅仅推出了一米,整个房间就被酒香笼罩。 站在白雪飞对面的洛芊芊脸色异常浓重,垂在身边的双手一会儿并做两指,一会儿化为鹰爪,一会儿又平伸开来…… 洛芊芊在短短十几秒内连续变换了六七种手势,才将掌心向上地分开了右手,两指夹向酒杯。 洛芊芊的手掌仅仅与酒杯一触之间,杯中的红酒就瞬时化作了雾状向外翻涌而出。洛芊芊手托着酒杯,双膝一曲,砰然跪倒在地:“你……你会用毒……” 白雪飞笑道:“会用毒的人,不止五毒教一家。‘云南白氏’听说过吗?没有这点儿本事,我凭什么主动请缨跟随王欢进入苗疆秘境,又凭什么单枪匹马去闯九宫毒池?” 白雪飞喟然道:“可惜,白氏沉寂的时间太久了,世人早已经忘记了当年赫赫有名的云南白氏。” “佩服!”洛芊芊仅仅说了两个字就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白雪飞信步闲庭地走到洛芊芊的身边,自言自语道:“还得把你带回去,真是麻烦。” 白雪飞伸手去抓洛芊芊时,走廊忽然闪出一条人影,只在眨眼之间就逼近了白雪飞身前三尺,双手如钩直奔白雪飞咽喉抓落了下去。 白雪飞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强敌欺进,仍旧把手伸向了地上的洛芊芊。 白雪飞的手掌按上了洛芊芊的肩头,来人的双爪也逼近了白雪飞的咽喉…… 就在两个人都要完成自己预定的动作之间,走廊上再次异变陡生——走廊上方的通风口蓦然被一股外力击得粉碎,一道人影以魔神临世之姿从天而降,单掌向来敌迎去,对方也在刹那之间化掌为爪攻向那道人影。 两人掌风刹那相撞之间,走廊上的空气以两人掌缘为中心荡出了阵阵涟漪。仅仅数秒之后,涟漪崩溃、空气沸腾,雪白色的气浪瞬间横扫数米,轰向走廊两侧,所有门窗纷纷炸裂,两人各退一步之后,又在如雪狂舞的玻璃之间重新厮杀在了一处…… 白雪飞却拖着洛芊芊信步闲庭似的走向了自己的实验室,轻轻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之后,又毫无顾忌地走进了墙上打开的暗门。 白雪飞一走,走廊上的两人内力的互拼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好似雷鸣般的爆响穿越层层高墙传向了驻地后山。 蓝漠影仅仅听了一会儿就惊讶道:“驻地里还有大宗师?” 我点头道:“我们这边是陈文,狐妈早就把他弄过来坐镇了。五毒教那边不知道是谁,但是,我估计应该是五毒教最强的高手了。除非他们有两个大宗师,否则讨不到半点好处。” 不是流传千百的大派,很少会有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坐镇,我不担心五毒教还能冒出两个大宗师来。 蓝漠影苦笑道:“如果是铁血悍将陈文亲临,就算五毒教有两个大宗师也没什么大用。你这么安排就不怕把五毒教主吓跑吗?” “不仅吓不走,还能把她弄过来,你信吗?”我似笑非笑地把自己的安排跟蓝漠影说了一遍。 蓝漠影一皱眉头道:“白博士真是云南白氏的后人?据我所知,以善用蛇毒著称的云南白氏并没留下什么传承。” 我摆手道:“白博士出生在云南不假,说话也有改不过来的云南口音,但是她跟白氏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让她扔酒杯,就是为了迷惑对手。她的酒杯里装的不是毒药,而是烈性麻*醉药。以白博士的聪明,只要稍微掩饰一下,哪怕是用毒高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辨出酒杯里究竟是什么。” 我眯着眼睛说道:“五毒教主不怕秘术落在官方手里,有些东西,就算是顶级的科学家,也没法在短时间里研究透彻。但是她怕那些东西落在江湖世家的手里,尤其是白氏那样精通用毒,也精通巫术的世家。” “白博士把洛芊芊弄进地下室之后,五毒教主最后的筹码也就没了。想要拿回秘术吗?她就需要一个足够跟人交易的筹码。” “仔细算算的话,我和叶寻两个人加在一起大小长短倒正好合适,所以她很快就会过来找我们。” 豆驴目瞪口呆:“你你……你刚才不还说,怕他什么都不要直接溜了?” “现在她溜不了了。”我冷笑道,“两批精锐弟子、四个宗师、一个大宗师全都折了,五毒教还拿什么东山再起?她要是在第一批弟子失陷的时候就开溜,我还真拿她没办法。现在嘛……呵呵。” 蓝漠影点头道:“他如果输了,那就是输在自己太过贪心上。通常,一个贪心的人,在连续丢了几样东西之后,就会像个输红眼的赌徒,明知道下一把未必能赢,也得下次赌注看看自己能不能翻本。” “王欢说得对,五毒教主很快就会来。雪妖狐是个重情的人,他只要抓了王欢和叶寻,就能逼雪妖狐用资料换人。” 我趁着蓝漠影说话的工夫看向他道:“你说,五毒教主会是谁?” 第三八七章 围杀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我时,我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想问你的一个问题。你真有杀自己女人的习惯?” 蓝漠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跟自己有关系的女人。” 我忽然问道:“龙梅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蓝漠影猛然道,“龙梅不是死在了你的手里?那是……” 我沉声道:“你杀女人的时候,通常会给她们留下全尸吧?” “会!”蓝漠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五毒教主是夏天?” “我想来想去,只有夏天最有这个可能。”我分析道,“我始终都在怀疑,五毒教从没离开过苗疆。” “你也说过,五毒教没法真正称霸中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太过注重外力。一旦失去了苗疆的土壤,五毒教还是五毒教吗?” 我微微一顿道:“夏天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意思。你不觉得她的名字应该侧重于那个‘天’字?五毒教曾经是苗疆的天。夏天是不是有几分想要恢复五毒教荣光、重登天宇的意思?” 蓝漠影低声自语道:“你仅凭一个名字就能断定夏天是五毒教主?” “不全是。”我转头道,“老驴,你当时为什么让我去剖那条青龙的肚子,又为什么要我去杀一个巫师?” 豆驴道:“毒虫有没有内丹,其实很好分辨。当年我在药王谷的时候,就养过结成内丹的毒蛇。你当时不是找不到诬陷夏天的证据吗?我就顺口提醒了你一下。至于那个巫师……” 豆驴子沉默了一下道:“至于我让你杀的那个巫师嘛,怎么说呢?我总是觉得那个人非常危险,你不杀她,很容易被她给留下。” 我重新对蓝漠影说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夏天在那个时候早就想好了脱身的办法,就算我找不到证据,李冰凝也会找出证据。但是,她想同时骗过你我,就得让我们都觉得她死了。” “夏天骗了我之后就找到了你,死在了你的面前对吗?” 蓝漠影点头道:“她在重伤之下过来找我时,我动手杀了她。” 我沉声道:“你杀女人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手法吧?” 蓝漠影直接承认道:“对!那招叫做碎心劫,就和摧心掌的道理一样。被碎心劫打中的人,表面上没有伤痕,但是心脏会被完全击碎。” 蓝漠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夏天是用某种东西化解了我碎心劫的掌力。” 蓝漠影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附近树林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为了化解你的碎心劫,我杀了圣教豢养数百年的灵蟒,用它的皮做了一副护心甲。” 我们几个人同时转头之间,夏天已经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我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你们两个。” 我抱肩道:“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会见鬼。你算计得再怎么精明,早晚也会遇到你算不过的人。废话少说,动手吧!” 夏天从树林走出来之后,双脚自然开立,垂手站在了空地中间,身如苍松岿然不动,唯独双手五指在轻轻颤动。 豆驴低声道:“注意她的指尖,别让她手指划着。你们放心打,我有办法压制她的毒药。” 我正面看向夏天的瞬间,却被蓝漠影给推向了一边儿,他自己代替了我正面进攻的位置,我和叶寻各持长刀从两边包围了夏天。 我不知道夏天的功力究竟有多高,但我估计,她至少已经到了宗师的级别,或者,比那还高。 当我全神贯注地看向夏天时,对方的袖口当中忽然弹出了两把软剑,接近三尺长的剑锋指向了地面之间,一红一篮两道液体也顺着剑柄流向地面。 奇怪的是,两道水流即将顺着剑尖滴落地面时,竟然又流了回去,反卷着道道波纹逆流而上,重返夏天掌心。 蛊虫! 我的头皮忍不住阵阵发麻。 从夏天的剑柄上流下来的哪是什么液体,分明就是不计其数的细小蛊虫——一条条只有米粒长短的虫子汇聚在一起,乍看之间犹如水流顺着剑锋蜿蜒流动。 我偷眼看向豆驴,后者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我终于明白了夏天这些年一直潜伏在苗疆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学习纯正的蛊毒,她是想要采苗疆蛊师与五毒教两家之所长,另创毒功。 她做到了? 夏天不等我们仔细去看,便双剑齐出,向蓝漠影猛攻了过去。夏天剑锋一动,箭上的蛊虫便犹如烟花缤纷暴起,她的身形瞬时间被笼罩在两团红蓝彩雾当中,好似携彩云向蓝漠影冲击而去。 “你们退后!”蓝漠影见我和叶寻也想强攻,怒吼一声之后才爆出了护体罡气迎向了夏天。 我仅仅稍一迟疑,就觉得身上猛然一冷。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的身躯被什么东西分别拖进了不同的空间,腰部以下好像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上半身却像是被塞进了冰窟。刺骨的寒意不仅将我冻得双手发麻,好像还在往我体内猛钻。 不好,中蛊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拼尽全力抽身而退。我仅仅退出一步之间,身上的衣服就传出了一声像是冻裂般的脆响。 我第二步踏出,上衣已经被银白的色霜花完全覆盖。 我第三步刚落,身上的衣物就已经碎裂成片,好似雪花般飘落在地。 我第四步还没来得及踏出,就觉得像是有成千上万道冰针同时刺进了我的体内,殷殷鲜血像是一颗颗从毛孔中渗出的汗珠,瞬间染红了我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间,豆驴闪身冲到我面前,用嘴咬开酒壶,将成壶的酒水全都倒在了我的身上。卷动着刺鼻酸气的白烟带着丝丝声响从我身上翻腾而起时,大量蛊虫也在我身上成片掉落,给脚下的草地染上了一层晶莹的湛蓝。 豆驴拉着我跑出十多米远才停了下来:“你特么不要命了?让你退,你怎么不知道退?你当自己是蓝漠影啊?”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胸口时,那一大片像是被针扎出来的坑洞还在丝丝往出冒着血珠。豆驴刚才要是再晚一步,让蛊虫钻开我的皮肤,扎进内脏,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 豆驴飞快地抓出伤药,像涂墙似的往我身上乱抹,我却抬头看向了叶寻的方向。他比我快了一步,没等蛊虫发作就退到十多米之外。他的衣服也被扯落在了地上,不过身上却没见血迹。 我稍稍松了口气之后,转头看向了疯狂厮杀的蓝漠影,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罡气当中。夏天的蛊虫虽然无孔不入,却始终穿不透蓝漠影的护体罡气。两个人陷入了僵持的状态,谁也没法奈何对方半分。 我看得出来,纯论修为,蓝漠影高出夏天太多,但是他为了防备蛊虫,不敢全力施为,反倒是夏天像灵蛇般围绕着蓝漠影飞快游走,手中蛊虫源源不断地涌向对方的身躯。 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发觉蓝漠影的护体罡气被削弱了几分——他快坚持不住了。 武林高手的修为无论如何精深,体内的真气都达不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程度。蓝漠影罡气耗尽,就是他的死期。 我忍不住怒吼道:“蓝漠影,用情妖秘术啊!” 我也知道自己让蓝漠影使用情妖秘术的做法卑劣至极。到了杀人的时候还要迷惑对方,其实是件非常恶心的事情。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不用情妖秘术,我们还能反败为胜吗? 没想到夏天竟然也跟着说道:“漠影,你怎么不用情妖秘术呢?临死之前还能享受那种脸红心跳、心如鹿撞的感觉也是一种欣慰。” 蓝漠影虽然已经渐入下风,却仍旧谈笑风生:“情术,唯有对有情之人才能有效。蓝某想要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无情。” 蓝漠影故意一顿:“不仅无情,而且无欲。” 夏天微笑回应道:“杀欲也是欲,你怎么能对我无情无欲呢?漠影,如果我没对蓝宝儿动杀心,你会杀我吗,哪怕是我杀了你的龙梅?我想听真话。” “不会!”蓝漠影沉声道,“我从不参与女人之间的争斗。” 夏天笑道:“说得好。你只给女人留情,却不管她们是否快乐,甚至不会管她们如何争风吃醋。可是,女人一旦吃起醋起来,非常可怕。” “就像是宙斯与赫拉。宙斯身为神王,不也一样要对家里的妒妇退避三舍吗?” 夏天声音一沉:“我喜欢赫拉那样的女人,管不住老公,却可以对所有跟她老公有染的女人下手,甚至连他们的子嗣都不放过。” “漠影,你可得加把劲哦!如果你杀不了我,我还会回头去杀蓝宝儿,杀所有跟你有关系的女人。” 夏天是在故意挑拨蓝漠影的神经,可是蓝漠影的护体罡气却明显带起了阵阵波动——他动怒了。 夏天却对蓝漠影的暴怒视而不见:“宝儿跟我学艺多年,她的毒功都是我教出来的。你就没仔细想想,我究竟教过她什么吗?” 糟了!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 第三八八章 蓝魅红殇 - 神隐 - 苗棋淼 我心中暗道“不好”的时候,蓝漠影身上的真气猛然爆发,将如云似雾的蛊虫不断地推向远处,双掌轮换着向夏天猛攻了而去。 夏天带着丝丝冷笑,身如灵蛇八方游走,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蓝漠影的攻击看似凶猛,实际上已经是回光返照。 高手过招,讲究的就是心如泰山、八风不动。蓝漠影的心却已经乱了。蓝宝儿就是他的软肋,哪怕仅仅是威胁,也足够扰乱他的心神。 蓝漠影不断强攻,是为了拿下对手逼问结果。 夏天在游动之间又给蓝漠影加上了一剂猛药:“听过‘师父教徒留一手’的说法吧?难道,我就不能在蓝宝儿的身上留上一手?你猜猜,我是没对她倾囊相授呢,还是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蓝漠影一言不发地加快了攻势,冲霄掌力纵横呼啸,四周草木被他连续掀翻而起,两个人的身影几乎要被漫天纷飞的泥沙、草木掩盖其中…… 我伸手按住豆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蓝漠影必败无疑。你的药水能让我坚持多长时间?” “也就两三秒钟……”豆驴子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劈*过豆驴手里的药酒,举过头顶浇在了自己身上,“帮我!” 豆驴咬牙之间双手齐扬,一把五彩药粉从他手中飞扬而出,我两脚的力道同时爆发,强行冲进了战团,手中蔑天刀卷千层浪影,向夏天身后覆盖。 夏天却在我刀锋临近的一刻,颤动软剑弹向了蔑天刀身。 对方好似柔弱无力的剑身拍向蔑天的瞬间,就仿若巨锤硬悍长刀。蔑天在我手中龙吟四起、剧震不断,一股股力道向我不断冲击而来,我却双臂发力,强压刀身向手指上靠了过去。 仅仅刹那之间,我双手的虎口就同时崩裂,淋漓鲜血从我手指缝中迸射而出,蔑天强行往前压低了两寸,紧贴着剑身向夏天手掌横扫而去。 夏天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拼上双手被废的可能横出一刀,当她想要变招却为时已晚,握在剑柄上的拇指仅仅与刀尖一触便崩飞半空,我手中长刀再也把持不住地飞落在地。 蔑天、软剑、手指、鲜血同一时间扑落地面,我也开始向后疯狂倒退——沾在我身上的蛊虫已经彻底发作。 钻心似的剧痛从我身上蓦然掀起时,我就像是被人扔进了开水,全身上下剧痛钻心,却分不清究竟是哪儿在疼,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压制身上的剧痛。我仅仅退出几步,就再也坚持不住地摔倒在了地上。 豆驴也在这时飞快抢进,手中药粉挥洒攻向围绕在夏天身边的无尽蛊毒。好似烟雾般的毒粉与蛊虫凌空相撞之下,竟然发出了一阵阵好像是烟花般的爆响。 我已经来不及去看两人毒物对拼的结果,拼命支撑着身躯看向了夏天。我故意断开对方的手掌,就是想让蛊虫见血反噬,没想到蛊毒不仅没有弑主,反而更加狂暴了几分,仅仅两次碰撞之后就将豆驴逼到了节节败退的程度。 豆驴一直退到我的身边才停了下来——他已经没法再退,再往后一步就得把我暴露在对方的蛊虫之下。豆驴拼命遮挡着我的身躯,各种药粉轮番挥洒,抵住夏天,半步不退。 我们两人岌岌可危,蓝漠影和叶寻一前一后同时攻杀而来。 夏天纵声长啸之间,沾满了蛊虫的软剑脱手而出,犹如寒星追月般直奔叶寻而去。 叶寻不退反进,将长刀竖在胸前劈斩而出。刀锋、剑芒凌空撞击之下,三尺长剑在叶寻血眸的撞击之下寸寸崩断,漫天蛊虫却如霜似雪般往叶寻身上覆盖而去。 我眼看叶寻周身鲜血飚飞,他却还在步步逼近,往夏天身边强攻而去。 叶寻被血染红的刀光豁然暴起之间,蓝漠影却在叶寻身侧急掠而过,罡气满布手掌穿过漫天飞舞的蛊虫,拍向了夏天胸口。对方竟然不避不闪地迎向了蓝漠影的掌风。 蓝漠影落掌之间,夏天缓缓倒地,原先被她控制的蛊虫纷纷落向方圆十几米的草坪,染成了红蓝相间的颜色。 蓝漠影伸手抱住夏天半跪在蛊虫当中:“你是故意的?” 夏天的口鼻当中已经涌出了鲜血,却虚弱微笑道:“反正都是要死,死在你的手里,不是更好吗?” “圣教败亡,教主必须以身殉教。从你们杀出秘境,我就知道圣教离败亡之日不远了。可我还是想要放手一搏,就算搏一丝希望也好。” 其实,仔细想想,夏天从找过来的时候,大概就已经萌生了死志。 她花了几年的时间布局,五毒教却在这一战之下精英尽毁,也失去了继续繁衍的根基。就算她带着残余弟子撤离,五毒教也绝难东山再起。 抢夺秘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以夏天的聪明,看到狐妈出手镇压四大宗师,就看清了眼前的死局。她最后出现,只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而已。 她与蓝漠影缠斗越久,这种希望也就越发渺茫。随着时间流逝,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死在蓝漠影的手里。 夏天微笑着看向蓝漠影:“你相信我喜欢宝儿吗?” “我信!”蓝漠影郑重点头。 夏天微笑着指了指地面:“这些蛊虫是送给宝儿的礼物,也是我最后培育出来的蛊虫‘蓝魅红殇’。本来我希望有一天能在飞舞的蛊虫当中与你共证白首。现在这样也好,能死在你怀里也好。” 我默然看向红蓝交舞的蛊虫,心中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蓝魅红殇! 蓝色的蛊虫带着无尽的魅惑,红色的蛊虫不就代表着逝去的夏天? 夏天恐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夏天轻声道:“钩蛇的毒尾,在我身后的背包里。宝儿一直想要一件趁手的武器,那条蛇尾正好适合她,等她长大了就能用了。” 夏天挣扎道:“我没对宝儿下手,你相信吗?” “我相信!”蓝漠影再次点头。 夏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算是你的女人对吗?” 蓝漠影郑重道:“你是我的女人!” 夏天终于露出了笑意:“你也会给我扎一只那样的花环?” “我会!”蓝漠影的声音里带起了沙哑。 “谢谢!”夏天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最后一代五毒教主在荒山当中与世长辞,她没能再建五毒教的神话,却死在了自己心爱男人的怀里。 她在生命最后一刻想到的不是五毒教的存亡,而是在述说她心中的“蓝魅红殇”。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我爸很久以前说的一句话: 江湖上的成成败败、是是非非,没人能说得清楚。 你要的是千古霸业还是悱恻缠绵,只有心中自知。 我爸当年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清楚,可我总觉得他和蓝漠影有些相似。 我还在看着蓝漠影出神的时候,豆驴轻轻碰了我两下:“走吧!给他们留点空间。” 我们三个默不作声地互相搀扶着从山坡上退了下来,把那里留给了蓝漠影。 我返回驻地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安然和洛芊芊,只对他们说了四个字:“夏天死了。” 洛芊芊呆立了半晌之后才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安然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坐在原处一直没有说话。 我轻轻关上房门,让豆驴把我扶到隔壁的屋里替我和叶寻处理伤口,自己悄悄运起了地听神通。 不是我的好奇心太重,而是我实在不放心安然那个家伙。 叶寻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放心,安然上次会把人领进来,是因为他的师门。现在师门不在了,安然不会再做傻事。” 我摇头道:“我不是担心安然会为师门寻仇,而是在担心洛芊芊。” “你没发觉洛芊芊比起安然更在乎五毒教?安然最多只能算作五毒教的蛊师,洛芊芊却是五毒教徒。当一个人的信仰达到极致的时候,他们能忘记一切,心甘情愿地以身殉教。这才是宗教最为可怕的地方。” 豆驴的眼睛顿时一立:“你是怕洛芊芊撺掇安然找你们报仇是吧?我跟你说,你和叶寻对洛芊芊都已经够忍让了,她要是再来这么一出戏,你们不动手,我都得出手弄死她。” 我无可奈何地看向了豆驴:“要不是有安然,洛芊芊早就死了几回了。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兄弟如手足,老婆是衣服’的屁话。这话在古代有用,在现代没用。” 古代的女人只不过是男权社会的附属品,为忠孝仁义杀妻的事情不但不是罪过,还会受到大力的褒扬,甚至广为传颂,也没人会在乎杀妻证道的人心里究竟作何感想。 我和安然是兄弟,但是也没有非要让他抛弃洛芊芊的权力。这件事情,最后还得看安然的决定。 叶寻也沉声道:“安然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吧!但是,洛芊芊敢再对不起安然,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能看出叶寻的认真。他一认真起来,确实有几分让人头疼。 第三八九章 各自离去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们三个人正在相对沉默的时候,隔壁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我听见安然低声说道:“芊芊,圣教没了,你有什么打算?” 安然看洛芊芊没有说话,才试探着问道:“要不,你跟我留下来吧?王欢他们组建了新的部门,一样是在探索禁区,我们……” 洛芊芊反问道:“我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你能接受一个随时都可能移情别恋,随时都会睡到别人怀里的女人吗?” 安然沉声道:“我可以的。留下吧!” “呵呵……”洛芊芊忍不住笑道,“不是有句俗话么吗?宁娶从良女,不要过墙妻。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所作所为,但是你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跟我在一起,会有无数人嘲笑你戴了绿帽子,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甚至还会像第五分部的人一样,为了找乐子、寻刺激来诱惑我,打赌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到手。” “那个时候你怎么办?继续杀人,然后继续逃亡?你跟着王欢他们,就已经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了,无论做什么都要负责。” 安然低声道:“我可以控制自己。” 洛芊芊无奈道:“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呢?如果我再像上次一样去撩拨你的兄弟呢?王欢和叶寻不会对我如何,可是你的兄弟会越来越多。如果有一天,我跟你的兄弟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安然忽然说道:“那我们回圣教秘境吧?那里只有你和我,就当我们给圣教做最后的交代,好不好?” 洛芊芊的声音里带起了哽咽:“我不去。我已经为圣教付出得太多了,那里只有我的噩梦,没有我的回忆。” 安然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到别的地方。我还有做饭的手艺,我们开个小餐馆,安安稳稳地活着?” “让我想想……”洛芊芊终于哭泣了起来,“别这么快逼我答应,让我想想好不好?” “好!”安然道,“我等你。” 我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行了,走吧,去看看蓝漠影。” 我刚从房间走出来就被吓了一跳。狐妈和白博士居然全都在走廊里,两个人看见我走出来,一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们是不放心安然? 我压低了声音道:“狐妈,咱们谈谈?” 我把狐妈和白博士带回了房间:“狐妈,我想问你一件事儿。其实,我是官方的试验品对吗?” 狐妈稍稍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官方要组建探神手部队,就必须要进行试验。特别行动组和第六研究所就是试点。” “我明白了。”难怪狐妈当初非要让我把白博士带进苗疆禁区,白博士实际上是在对我们的行动能力进行评估。狐妈一开始不肯言明真相,其实是怕引起我的反感。 白博士道:“王少尉,你们这次的表现非常出色,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出色。陈文首长对你们的表现非常满意,亲自向上级签署了报告。” 白博士微微一顿道:“隶属于第六研究所的探神手部队很快就会正式成立,你们就是第一批属于国家的探神手。恭喜你们。” “谢谢!”我伸出手跟白博士握了一下。 白博士继续说道:“陈文首长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他不仅希望你们能破解神话之谜,也希望你们创造出新的神话,属于我们探神手部队的神话。” “我尽力而为。”我现在只能说“尽力而为”。荒山一战,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跟顶级探神手之间的差距,可蓝漠影还不是探神手中的顶尖人物。 我不知道站在探神手巅峰的探神五绝究竟是怎样存在,可是他们的传说却让我心驰神往。 豆驴插话道:“白博士,你以后还会跟我们一起探索神话禁区吗?” 白博士笑着摇头道:“不了!探神江湖虽然多姿多彩,但是并不适合我。我可不想再做几次王欢的暗子。” “咳咳……”我差点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当场呛死。 狐妈赶紧转移了话题:“白博士,这回从苗疆秘境中带出来的资料究竟有多大价值?” “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也可以说一文不值。”白博士皱眉道,“苗疆蛊师虽然创造出了基因融合的巫术,但是这种技术似乎需要注入更为强大的基因才能促进人和蛊毒的融合。那种基因应该是来自于蚩尤的残躯。” 白博士带着遗憾道:“我们后续部队虽然对石坑进行了抢救性的发掘,但是蚩尤残躯却已经被付诸一炬。以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想要破解苗疆巫术的机会近乎为零。” 白博士看向我道:“如果,你们在探索其他禁区的时候,拿到了蚩尤基因的样本,我们或许还能……” “停停……”我忍不住打断了白博士的遐想,“蚩尤是上古神话中的人物。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碰不了跟蚩尤有关的禁区。我还想多活两年,不打算这么早就鞠躬尽瘁。” “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白博士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把所有的神话一个个挖掘出来。” 好在白博士没再在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我才算松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了狐妈。 狐妈也给我递了一个眼神。我估计她是想说,白博士的脑子有时候可能不太好使,别跟她一般见识。 白博士的脑子大多数时候智商超凡,但有的时候却是一块石头,关键是,我不知道她脑子什么时候会变成石头才是最要命的。好在她以后不跟我们一起行动,才让我多少有了点安慰。 我这边才把白博士送走,蓝宝儿就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王欢,这是我爸爸让我给你的信。” 我把信接过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蓝漠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溜得无影无踪不说,还特么让我帮他照顾蓝宝儿,说是欠我一个人情! 我差点气疯了:“我日他个蓝漠影!当我这儿是什么?托儿所吗?让我看着蓝宝儿,也不怕她把我药死?不行,狐妈,你赶紧派人出去抓蓝漠影,我不能把蓝宝儿留下!” 狐妈无奈道:“抓不着。蓝漠影想走的时候,谁都抓不着他。当年探神手出动了上千人围杀蓝漠影,不仅被他在眼皮底下溜之乎也,还顺手把几个谋划者的老婆给办了。谁能抓住他?” 我指着蓝宝儿道:“那这个活祖宗怎么办?你看着啊?” “我看着啊!”狐妈赶紧把蓝宝儿抱了起来,“你看这孩子不淘气的时候多可爱!以后跟阿姨一起玩,别搭理王欢。” “阿姨好!”蓝宝儿很乖巧地被狐妈抱走,临走的时候不往地颤着小舌头气我,“略略略……气死你!” 我顿时被那个败家孩子气得火冒三丈,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昏过去。豆驴无奈地摊手道:“我说,你还是忍了吧!米糊母爱发作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不忍怎么办?”我摔门离开了房间,“老子要回去睡觉,谁也别打扰我。” 我这一觉又睡了十多个小时,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安然已经等了我几个小时了。安然看见我头一句话就是:“芊芊走了。” 我刚想说“走了就走了”,安然却先开口道:“芊芊说,她要去找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办法,如果能找到,无论如何她都会回来找我。” 我沉声道:“咱们这边这么多医道高手,就解决不了她身上的问题?” “解决不了。”安然摇头道,“据我所知,五毒教的‘移情散’也来自于一座上古遗迹。除非找到相关的遗迹,否则没人能解。” 安然说的应该是某一处神话禁区。 很多神话禁区看似分散,其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禁区里的东西甚至可以互相克制。洛芊芊去寻找上古禁区的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安然抬头看向我道:“兄弟,我知道你现在缺人手,可是我安不下心。我打算去找芊芊,或者也去寻找神话禁区。” 我立刻道:“我陪你去。” 安然笑道:“有你们这些兄弟,我很荣幸。我知道,只要我开口,刀山火海你们都会陪我一起去闯。但是,你们现在谁都走不开。而且我和芊芊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开的事情。这次,我自己走。” 我犹豫了好一会才点头道:“这样也好。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们。不管多远,你在的地方,我们就在。” “好兄弟!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安然和我拥抱了一下,背上行囊大步而去。 我目送安然离去,不由得怅然若失。 上一次我送走安然,他还不是五毒教众;这一次再与安然分别,我们不知道会不会再次重逢在某个禁区当中。或许,我们再没有重逢的机会——他或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禁区吞噬,永无归期。 我理解不了安然对洛芊芊的感情,但是我得尊重他的选择。 第三九零章 各自离去2 - 神隐 - 苗棋淼 参与过五毒教之战的人陆续离去,整个驻地除了我们第六研究所的人,就只剩下了虞枫、任天晴。 她们两个一直没走,我也没动手撵人。我总觉得她们故意留下,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一开始,我们两边人还各干各的事情,谁也不和谁说话,时间一长,我们又恢复到了当初在第五分部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状态。 尤其是大耳跟大橘,那两个家伙就没个消停的时候,驻地差点没让它俩给作翻天了。 我那天刚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虞枫和任天晴不知道聚在一起鼓捣什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大耳跟大橘那俩家伙趁着虞枫她们不注意,踮着脚尖、撅着屁股趴在茶几上,伸着小爪子悄悄把我放在桌子上的薯片推到茶几边缘。我再晚进来一会儿,它俩就得手了。 我悄悄走过去蹲了下来:“你俩在干嘛?” 两个家伙同时转过头来,眼珠子瞪得溜圆,眼睛里满是无辜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冲着它俩挑了下眉毛:“薯片是我的。” 大橘“喵”的一声捂住了脸,大耳举起爪子指向了大橘,意思是说:它是主谋。 我伸手抓住两个家伙后脖颈的上皮,把它俩拎了起来:“你俩想变成猪啊?一天就知道吃。把你俩炖一锅,够我吃一个礼拜。虞枫、小晴,你俩干嘛呢?” “嘘——”任天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开始专心致志地调整设备。没过一会儿,她设备里面就传出了来回踱步的声音。 “欧耶!”任天晴握着小拳头比了个“给力”的姿势,“成功了!豆驴觉得自己变帅了,想找狐妈表白。我废了一晚上劲儿才把窃听器装好。快来听!” “你俩是无聊大发了吧?”我嘴上说着她俩无聊,人却坐在了沙发上。凭我的耳朵,不戴耳麦也能听见那边的动静。 听脚步声,豆驴那货好像是一直都在狐妈门口绕和,就是不敢往里走。 虞枫和任天晴急得恨不得赶紧把他踹进屋里,我坐在沙发上抱起了肩膀。 我早就知道豆驴对狐妈有意思。从心里话讲,我一点不觉得他配得上狐妈。五十来岁的人,长得跟七十岁差不多就算了,还特么黑吧溜秋的,没有几两肉,乍一看像他娘泥鳅鱼成精了似的,跟狐妈站一块儿,说那是她爹都有人信,哪地方配得上狐妈? 这回豆驴遭劫之后,也算是因祸得福,伤好了,人也白了不少,看上去年轻了十多岁。他自我感觉良好,可我还是觉得他不配狐妈。 不说别的,就他那看见漂亮妹子,眼珠子就恨不得掉进人家领子口里那损德行,哪点像是靠谱的人?比我爸差得远了去了。 可是,人家要表白,我也不能拦着啊! 他最好在门口转悠一宿,累死丫的! 我表面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豆驴知难而退,那货却推门进屋了:“米糊啊,我来跟你说点事儿。” “有屁快放!”狐妈一点没给豆驴面子。 “那个……我那个……我就是……”豆驴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肚子都要乐抽筋了:那货怂了。哈哈,该!过一会儿豆驴要是还憋不出个酸屁,狐妈保证能把他踹出来。豆驴至少多半年不敢打狐妈的主意,我爸不就安全了。 我正摸着下巴等着捡笑儿,狐妈那边也憋不住了:“你要是没话,在这儿跟我硬往出挤,就赶紧给我滚犊子。我这儿不是药房,不卖开塞露。” 豆驴小心翼翼道:“这话有点不好说……” 狐妈咬牙道:“说!” 我听见狐妈的动静,就知道她肯定是发火了,赶紧悄悄伸出手指头开始数秒。我估计,用不上五秒钟,狐妈就得踹人。谁知道我刚数到四,豆驴的嘴也利索了,话也来了,可他么他说的就不是人话。 “米糊啊,我来跟你说说王欢、叶寻那俩孩子的事情。我看着那俩孩子心里急啊!挺大两个小伙子,上厕所都在一块儿,你觉得正常吗?” 我艹,我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豆驴为了自救,这是把犊子扯哪儿去了? 狐妈道:“这有什么不正常?俩人关系好呗!” “再好,我也没见过俩人能好到用一把牙刷的程度。”豆驴子道,“那天我亲眼看见王欢拿着叶寻的牙刷刷牙!” 我差点没气疯。那天要不是我一不留神把牙刷掉进了马桶,我能拿叶寻的牙刷吗? 狐妈不以为然道:“你操那个没用的心干嘛?王欢绝对有做渣男的潜质。你看,他撩过陆心遥吧?虞枫和任天晴对他也挺好吧?随心看他也挺顺眼吧?最重要的是他有司若。上回我让她办了司若,那小子一脸便秘的德行,眼珠子却在那叽里咕噜地乱转,不定心里想什么。” 狐妈这是疯了吧,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 我无意当中一回头,正好看见了虞枫和任天晴无比怪异的眼神。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豆驴那破嘴也没闲着:“不对!王欢跟司若都认识四五年了,两人都没睡到一块儿去,你说这正常吗?” “狗屁!”狐妈不以为然道,“我跟王欢他爸认识二十多年了,不是也没睡一块儿去?” “咳咳……”豆驴干咳了两声,“你就不觉得,叶寻对王欢特别的好?叶寻对别人什么时候笑过,跟王欢有时候还开玩笑……” 狐妈道:“你脑袋抽了吧?他俩是兄弟,开玩笑怎么了?再说,叶寻看着冷冷清清,实际上那家伙腹黑得很。他和王欢是一路货色,两个人都是腹黑高手。你没看他俩用的窗帘都是黑的?” “对了呗!”豆驴拍着巴掌道,“他俩用的窗帘都是同款,还能没事儿?” 疯了! 我真要疯了! 哪个男的出去买东西还精挑细选?我买窗帘的时候,顺手给叶寻带了一副,怎么就成情侣款了? 豆驴煞有介事道:“王宝强说得好啊!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娘炮就是gay。你看叶寻屋里,还点灰都没有。再看王欢屋里,不把袜子堆到能用洗衣机的时候,从来不洗。” 狐妈语气古怪道:“这能代表什么?” 豆驴神秘兮兮道:“我怀疑,叶寻正在对王欢潜移默化……说白了就是在盘他。这么下去,王欢早晚得被叶寻盘包浆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虞枫和任天晴同时向我看了过来,拉着长音:“咦——” “‘咦’个狗屁啊?”我终于憋不住了,“你俩是钢丝儿啊,在这儿听相声呢是吧?我跟你们说……” 我的话没说完,叶寻就推门走了进来。 我赶紧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叶寻径直走到我面前,拿出一百块钱扔在了我的脸上:“今晚到我房里来。” “啥玩意?你要干啥?”我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叶寻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说自己会拔火罐吗?过来给我拔一罐子。夏天那冰蛊虫太厉害,我现在骨头缝还在疼。” 我刚松了口气,叶寻又扔出一百块:“一张不够,再给你一张。买了罐子早点过来。” 我知道叶寻是让我拿钱去买火罐,可这话听着怎么就着这么别扭? 我刚想说话,叶寻就已经拎起我放在茶几上的薯片扬长而去。 我拿着钱傻了…… “咦——”虞枫、任天晴还“咦”上瘾了。 我刚想爆发,更让我吐血的事情发生了。大耳和大橘那俩货像是怕被我灭口一样,钻到沙发垫子后面藏了起来,双双捂着耳朵,咔吧着眼睛偷偷往我脸上乱瞄。 “我特么……”我话没说完,虞枫拎起大橘,任天晴抱着大耳直接溜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拿着钱去买了火罐。 结果,我趁着叶寻不在,从他房间里抠出来四个摄像头、六个窃听器。任天晴这是要给我现场直播啊! 我拎着火罐找上了豆驴,一堆罐子全都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打死那货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豆驴没被我打死,我却差点被虞枫和任天晴气死。她俩每次吃饭都刻意把我和叶寻挤到面对面的位子上,还时不时往我们脸上偷瞄两眼,害得我没事儿总得往叶寻身上看看,生怕他搞出什么动作。 叶寻倒是很正常,可我却无意间听见任天晴说:“疯子,你发现没有,王欢好像是开始弯了,总对叶寻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你看他那小眼神儿……”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俩不走,我能被逼疯! 等我动了撵人的心思,狐妈也和虞枫单独谈了一次,至于她们谈了什么,谁都没告诉过我。不过,第二天虞枫就找过来跟我辞行。 虞枫真正要走的时候,我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害你损失了那么多手下。” 虞枫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当时的情况,你很难相信我。准确点说,还是我的计划失误了。” 我抬头道:“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退出江湖吗?” “宗门给我的命令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同时逼你退出江湖。我也不知道宗门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任务,但是,我知道宗门不会善罢甘休。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后会有期!”虞枫伸出手来跟我握了一下,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第三九一章 千古红颜 - 神隐 - 苗棋淼 虞枫和任天晴也走了。 虽然虞枫临走时跟我说的那番话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我也没往深处去想。类似的话,李冰凝也说过。 探神手对我们的策略大概就是如此,不正面对抗,却要处处为难;不触碰官方的底线,但是也要让我们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陈文把行动组和研究所合并改编成了神话研究所,我们还是特别行动组,只不过隶属研究所而已,狐妈任组长,我是副手。我对着这件事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行动组的大事小情让我管,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不如专心探索神话禁区。 让我意外的是,随心竟然也加入了研究所,还跟我们一起集训了半年。 我和叶寻闲了半年之后就又坐不住了,天天琢磨该去弄什么任务。 我们两个还没把任务选好,狐妈就把我们给叫进了会议室:“探神手那边有动作了。” “什么意思?”我被狐妈弄蒙了。探神手有没有动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狐妈拿出一张烫金请帖拍在桌子上:“探神手竟然发出请柬,邀请研究所参与他们的天级任务,而且,在半年之内连续发出了五次邀请。他们是在挑衅!” 狐妈说道:“陈文已经放了话,一味退让不是我们的作风,探神手敢给我们下绊子,我们也得狠狠抽他们一嘴巴。这回你们的任务就是狠狠抽他们的脸。”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说道:“探神手这回要干什么?” 狐妈说道:“探神手觉得苗疆之行失了颜面,想要挽回面子,又不想放出真正的神话禁区,才拿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任务跟我们叫板。这次的任务叫做‘千古红颜’。” 狐妈解释道:“千古红颜的任务,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简单说,就是探查历史上众多绝世美女最后的去向。” “打个比方说吧!就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四大美女。除了落雁王昭君之外,其他三位美人的最终去向众说纷纭。” “正史记载,杨贵妃被赐死马嵬坡;而传说中,杨贵妃是随遣唐使去了东洋。” “西施在吴国灭亡之后,究竟是随范蠡泛舟太湖不知所踪,还是被越王沉入江底香消玉殒,也没有定论。” “貂蝉究竟是死在了关羽手中,还是被曹操收于铜雀台,又或者世上本就没有貂蝉其人,也一样众说纷纭。” 狐妈微微一顿道:“这还只是千古美人中的几个代表,还有很多美女也同样消失在历史当中。想把她们找出来,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探神手是特么吃饱了撑着了吧?非要找那些美人干吗?” “不!”狐妈摇头道,“某种看似偶然的事情,一旦在几千年里不断地重复发生,就不仅仅是巧合。传说的背后可能会牵扯到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据我所知,一开始探神手发布千古红颜的任务,确实带着几分兴致所至的意思,可是,连续四批探神手在任务当中离奇失踪,才引起了探神手高层的注意。” “换句话说,千古红颜是用探神手的人命活生生堆积出来的任务。你还觉得探神手是在多此一举吗?”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探神手折损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狐妈正色道:“上一代探神榜排名前二十的人物,无一生还。”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探神榜前二十的人,不乏宗师级别的高手,连他们都无一生还,可见这“千古红颜”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狐妈道:“我一直不想接招的原因就在这儿。可是探神手步步紧逼,我想不接招也不行了。” 狐妈的话轻描淡写,但是我敢肯定狐妈与探神手之间必然发生过一场博弈。她是万不得已才接受了对方的挑战。 这次任务,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狐妈,关于这个任务,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狐妈摇头道:“千古红颜的任务,难就难在线索上。这个任务看上去有无数条线索,可是每一条线索都似是而非,就是有人故意用传说抹去绝色佳人的痕迹。线索还得你们自己找。” 豆驴插话道:“那探神手那边呢,一点线索都摸不出来?” 豆驴的意思很简单——狐妈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会在探神手里安插内线。 狐妈摇头道:“千古红颜的资料早就被探神手封存多年,我现在贸然启动内线,不仅拿不到资料,还有可能暴露内线的身份,得不偿失。” 我沉声道:“那就不动内线。” 豆驴一拍大腿道:“找不着资料,咱们可以找人啊!咱们跟着探神手不就得了。探神手那边的动向还能逃过米糊那双狐狸眼咋地?” 狐妈白了豆驴一眼:“你脑袋里装什么了?我们跟着探神手,就代表处处都比他们晚了一步,吃屎你都抢不着热乎的。再说,探神手又不是傻子,他们给你下个陷阱,我们得损失多少人手?” 豆驴嘴犟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咱们总不能满大街地吆喝吧?” “你先把嘴给我闭上!”狐妈火冒三丈,豆驴顿时蔫了。 叶寻开口道:“这次探神手出动的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狐妈沉声道:“小辈儿当中,能跟你们争锋的只有探神四秀和虞枫。” “探神四秀,除了烈火,全都栽在了你们手里。虞枫这次不会出手。我估计,探神手那边会把一些人降低辈分,拿出来跟你们争锋。” 狐妈冷笑道:“以探神手的脸皮,说不定会把探神榜前二十甚至前十的人弄成宗门小辈。你们要小心。” 豆驴直接抓住了狐妈话里的漏洞:“虞枫为什么不参加?” “千古红颜的任务,不允许女人参与。”狐妈道,“这是探神手留下来的规矩,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我敲着桌子道:“魔门和无鬼宗会插手吗?” 狐妈摇头道:“目前看,魔门和无鬼宗对千古红颜的事情都不感兴趣。那两个宗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们在没确定禁区价值之前,不会随便投入人力物力。” 我搓着眉头道:“这么说,咱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等我回去查查资料。” “其实……”狐妈试探着说道,“有一个人应该能掌握千古红颜的线索,只不过,跟他合作十分危险。” “谁?”我眼睛顿时一亮。 “蓝漠影。”狐妈说出三个字之后郑重道,“蓝漠影那个人专门研究过千古红颜的任务,甚至还接触过死在任务当中的探神十杰。能找到他,说不定可以拿到线索。” 豆驴忍不住道:“蓝漠影那个老白脸儿好这一口儿,比他大一千多岁的老娘们儿他都琢磨?这特么真是吃老姜去大火啊!” “滚!”狐妈骂了豆驴一句才对我说道,“我已经从宝儿那里要到了蓝漠影的联系方式,但是这个电话得你来打,蓝漠影欠着你的人情。” 其实,我也知道蓝漠影是故意留下蓝宝儿,一个原因是想要还上次他欠我的人情,另外一个原因才是保护蓝宝儿的安全。 从心里讲,我不想跟蓝漠影有什么牵扯。这个家伙总是给人一种虚实难辨的感觉,而且智商极高,跟他牵扯太多,很容易不知不觉地从吃亏。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也不由得我不去联系蓝漠影。 我接过电话给蓝漠影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我们两人寒暄之后,我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蓝漠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实话讲,我确实收集过千古红颜的资料,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看。我手上的资料全都是各种片段,组不成线索链,你看多了反而影响你的思路。所以,我建议你自己去找资料。” “那麻烦你了。”我说着就想挂断电话——蓝漠影不想帮忙,我也没心情跟他纠缠。 我还没来得及挂机,蓝漠影就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千古红颜当中的几个共同点。” “第一,千古红颜每一个人都牵扯到了王朝纷争,而且,与帝王霸主关系密切。在某种意义上,她们甚至牵扯到了王朝变革。你想找线索,就从这个方面入手。” “第二,不要只把目光放在四大美女身上,她们只不过是千古红颜的几个代表性人物,还有很多人跟她们的情况极为相似,比如四大妖姬。” “第三,每一个绝色佳人的传说都经过了无数的篡改。你想找佳人,就得破解传说。还有……” 蓝漠影犹豫了一下道:“我建议你带一个女人进入这次任务。” “嗯?”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据我所知,探神手禁止女人参与千古红颜。你这是让我反其道而行?” 蓝漠影道:“我当年接触过探神十杰。探神手的记载是他们全部栽在了千古红颜的任务当中生死不知。但是……” 第三九二章 千古红颜2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沉声道:“我肯定其中几个人现在还活着,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正式复出江湖。” “我当年接触到十杰的时候听人说过,千古红颜最初是不许男人参与,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改变了规则。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蓝漠影说到这里,话音一顿道:“我能告诉你的事情只有这么多。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了,有需要我一定联系你!”我挂断电话道,“我先去找些资料,看看应该从哪儿下手。” 那之后,我连续翻了好几个小时的资料,又开始拼命回忆《万象经》。 可我却回忆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万象经》里并非没有关于古代美人的记载,很多美人的传说都在,我爸却抹掉了所有备注。 《万象经》真正实用的不是传说,而是传说之后的备注。那些备注并非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而是经过了很多人的验证。能在《万象经》里找到的东西,往往比资料有用。 五毒教一战,我能反制探神手,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万象经》里关于药王像的记载。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抹掉《万象经》里的备注,但是备注里牵扯到的秘密,会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 我们几个还在翻找资料,狐妈又把我们叫到了会议室:“探神手方面已经行动了。这次他们兵分四路,各自探查四大美女的去向,队伍配置极为精干,怕是不好对付。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准备好出发没有?” 豆驴道:“出发倒是随时都能出发,但是往哪个方向走是个问题。王欢,你说。” 我点头道:“蓝漠影给我们的思路是对的。每个绝世美人都牵扯到了皇权纷争,在某种意义上,她们都是皇权争霸的牺牲品。四大美人无一例外。” “单就以杨贵妃举例。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大唐由盛转衰并非应该归罪于杨贵妃,即使没有杨贵妃也会发生安史之乱。安禄山做大的主要原因来自李隆基对安禄山的信任,他想要利用安禄山牵制其他节度使,才一再给安禄山放权。这点与杨贵妃没有任何关系。” “马嵬坡禁军哗变为什么一定要赐死杨贵妃?这点本身就无法理解。如果说陈玄礼在杀掉杨国忠之后又力主赐死杨贵妃,是害怕杨贵妃为族兄报仇,既有道理也没有道理。” “处不处置陈玄礼在于李隆基,而不是杨贵妃。陈玄礼力主赐死杨贵妃,等于是得罪死了李隆基。如果李隆基想要报复,岂不是比杨贵妃还要可怕?” 狐妈听到这里点头道:“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关于杨贵妃的死因,大致上有四种传说,一种是死于自缢,一种是死于吞金,还有两种是死于乱军,也就是说除了死亡地点是马嵬坡之外,杨贵妃的死因并没有明确定论。” “至于说杨贵妃没死的传说就更为离奇了。正史记载,杨贵妃葬于马嵬坡。传说中,李隆基在还朝之后曾经寻找过杨贵妃的遗体,但是没找到。如果是就地安葬,怎么会找不到尸体?” “另外还有一个传说,就是陈玄礼不忍杀死杨贵妃,于是与高力士密谋用侍女代替了贵妃。高力士用板车运送遗体,陈玄礼负责验尸,两人合谋之下偷梁换柱救下贵妃,由陈玄礼的亲信护送南下,到达现在上海附近,扬帆出海,到达日本油谷町久津。”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如果,这个传说是事实,那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马嵬坡禁军哗变的主导者就是陈玄礼,杨国忠被禁军乱刀分尸,用长矛把首级给挑在了驿站大门之外。可见,陈玄礼请李隆基赐死贵妃的态度度何其坚决。” “既然陈玄礼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又要把杨贵妃放走?况且,杨贵妃去了日本,那么日本的学术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相关史料?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日本视大唐为天朝,杨贵妃到达日本,不可能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就算日本官方有所保留,也该留下一些民间传说吧?我觉得东渡日本的说法不足采信。” 豆驴不以为然道:“有些传说当不得真,可能就是人的一种美好愿望。兴许就是有人不忍心相信一位绝代佳人香消玉殒才编出了这个传说。白居易不也说‘六军不发无奈何’吗?” 我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想找当年的线索实在是太难了。除非还能找到一些贴近事实的传说,否则,就算我们现在去马嵬坡挖地三尺也别想找到什么线索。” 狐妈沉声道:“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你的计划。说说你想从什么地方下手吧!” 我继续说道:“蓝漠影告诉我,不要把目光盯在四大美人身上。他给我举的例子是四大妖姬,妲己、妹喜、骊姬、褒姒。最近的一个,骊姬,是在春秋时期,其余三个都在前秦,能找到的资料更少,基本上不作考虑。” 我拿着资料道:“我顺着资料大致捋了一下。宋代牵扯帝王又下落不明的佳人只有李师师。明末的秦淮八艳勉强能算得上与皇朝有关的只有陈圆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清由此入关,但是陈圆圆的下落却极为明确,她可以排除。” 豆驴急了:“说来说去,你是一个人都没找着啊?” 我摆手道:“不。清代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只不过她引起的动荡太小,才一直被人忽视。那个人是吕四娘。” “她?”豆驴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吕四娘一直被认为是民间传说中的人物,如果没有雍正的离奇死亡,或许吕四娘的传说也不会出现。 根据正史记载,雍正是在夜间忽然暴毙。虽然史学家倾向于雍正因为服用丹药造成毒发身亡的说法,但是关于雍正的死因也在民间出现了种种传说,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吕四娘刺雍正。 雍正年间,湖南秀才曾静上书陕西总督岳钟琪策动反清。岳钟琪稳住曾静,密报朝廷。雍正将曾静下狱之后,就此事大做文章,对案犯严加审讯,广肆株连,由此引出了浙江文士吕留良文字狱案。吕留良虽然已死,却被开棺戮尸,株连九族。 其孙女吕四娘在安徽乳娘家中幸免于难,其后拜大侠甘凤池为师,借宫中选妃的机会混入皇宫,暗杀雍正,并带走了雍正的首级。乾隆无奈之下,只能用黄金给雍正铸造首级下葬。 吕四娘的故事曾经被编撰成了连环画,就算我不去解释,豆驴他们也很清楚。 豆驴琢磨了半天才说道:“吕四娘的这个传说,不是早就被学术界推翻了吗?有学者考证,吕氏被诛九族的时候,吕四娘只有四岁,哪怕是几年之后,以她的年龄根本就不可能刺杀雍正。你觉得这个传说靠谱?” 我严肃道:“学者的考证未必准确。” 叶寻先说道:“如果按照千古红颜的标准,吕四娘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人。虽然传说中并没描述吕四娘的容貌,但是她能被宫中选中,就算不是绝色佳人,至少也不会太丑。” 叶寻说完才转头道:“你还有什么依据没有?” 我继续说道:“我还听过一个传说。你们现在看清宫剧,被皇上盘牌子侍寝的嫔妃都要用毯子卷起来送进宫中。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嫔妃在身上私藏兵器刺杀皇上。” 我声音一顿道:“这个规矩并非清代入关就有,而是出自雍正之后。更重要的是,这段秘辛是出自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之口。” 豆驴震惊道:“溥仪承认雍正是被刺杀身亡?史学界怎么没有记载?” 我摇头道:“溥仪只是解释了嫔妃被毯子卷裹入宫的事情,并没承认过雍正是被刺杀身亡。毕竟,这里面牵扯到了皇家脸面,就算真是那么回事儿,他也不会承认。” 我沉声道:“至于是与不是,我们进雍正墓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你特么疯了吧?”豆驴的唾沫星子差点没喷出来,“雍正墓至今保存完整,官方都不允许轻易开发,你想钻进去看看?你特么就不怕陈文把你稀屎打出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狐妈:“这个就得狐妈进行沟通了。” 我不知道狐妈最后怎么说服了陈文,他同意让我们在不破坏陵墓内部的情况下探查雍正墓。 命令倒是这么下来了,我和叶寻却犯愁了——我们两个人谁都不会盗墓,打不开墓门,我们怎么下墓?找专家直接开掘肯定不现实,就算陈文开口,文保部门也不会同意。 我们俩思来想去,只能带着随心上阵了,我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她和狐妈学过盗墓。 如果可能,我一百个不想带随心走。这不是因为随心本身,而是因为她在探神手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再把她带出来,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随心本人好像对自己叛出探神手的事情并不十分在意。我并没多问随心,连夜出发赶去了清西陵。 第三九三章 朕等你 - 神隐 - 苗棋淼 清代帝王陵墓分为东陵和西陵。雍正皇帝葬于西陵,也就是河北易县的泰陵。康熙、乾隆,包括慈禧太后,都葬于河北遵化的清东陵。 我们虽然拿到了许可,却没在第一时间进入泰陵,而是爬到了泰陵附近的永定山,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地俯视泰陵。 随心和叶寻同时拿出罗盘站在山顶定位时,我站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豆驴闲聊:“你说,雍正为什么不进清东陵,非要自己搬出来单过?” 豆驴清了清嗓子,卖弄道:“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雍正不进清东陵的说法大概就那么三种。第一个说法,是他篡改诏书继位,没脸去见他爹,就自己出来单过了。” “第二种说法,是雍正觉得自己的功绩能盖过清代所有帝王,自己非要出来另起门户。” “第三种说法,是雍正本来是打算去清东陵,结果找人一看风水,东陵风水好的地方没了,唯一还凑合的地方也不适合建陵,他就另选了西陵。” 我听完之后忍不住摇头道:“我看这几个说法都不靠谱。雍正继位的事情早有定论,篡改诏书纯属胡编乱造。而且,雍正不是好大喜功、狂妄无边的人,第二种说法基本可以否了。第三种嘛……” 我看向豆驴:“东陵风水不好,乾隆怎么没葬进西陵陪着他爹?清代后来的皇帝也没进西陵的。大清朝的皇上就雍正一个人信风水?” 豆驴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东北不是有个讲究——横死和凶亡的人不进祖坟吗?雍正要是被人摘了脑袋,那不就是凶亡吗?” 在东北的一些地方确实有这样说法。横死,就是遭到横祸而死的意思,车祸、意外而死的人都可以算是横死;凶亡,是说因为凶杀或者斩首而亡的人。按照迷信的说法,这人死的时候戾气太重,容易闹坟,所以不能进祖坟。 我看了豆驴半天,差点吐了他一脸:“雍正从登基就知道自己肯定死于凶亡啊?你脑袋让驴给卷了吧?” “不对!”叶寻忽然开口道,“雍正墓有问题,墓里有杀伐之气。” 叶寻是道门弟子对风水之术有些研究,尤其是望气术,说他玩得炉火纯青也不为过。他说雍正墓有杀伐之气,肯定错不了。 随心震惊道:“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叶寻面无表情道:“我看风水从来没错过。” 随心的脸色微变道:“杀伐之气,不是只有伏兵之地才会有吗?那墓里……” 我急忙施展洞若观火往泰陵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我却什么都没看到。 叶寻说的杀伐之气只有军旅所在之处才会出现,千军万马就算静止不动,一样气势逼人。凡是杀伐之气强盛的地方,不是军营就是藏有伏兵。 叶寻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听说清东陵是百凤朝阳局,可是西陵我却没看出是什么风水局。这里山名永定、墓名泰陵,倒是有几分江山永固的意思。按照常理,雍正应该选择合适的风水局与地名,陵墓配合。这里没有风水局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的话不全对。事实上,皇陵建筑本身就是一种风水局,叶寻说的是这里没有术门意义上的风水局。 我皱着眉头道:“未必。东陵大盗孙殿英差不多席卷了整个东陵,为什么偏偏放弃了西陵?是他看不上西陵,还是说,他当时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别忘了,泰陵里可有金砖铺地的传说。” 相传,雍正建筑泰陵的时候,考虑到地宫防水问题,想要用青白石来修建,但是当时的大学士马尔赛却告诉雍正:“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朽的东西就是黄金,陛下乃天下共主,何不用黄金修建泰陵?”于是雍正用了五百块二尺见方的金砖铺了自己的墓室,其余的地方还是青石砖。 这个传说曾经让无数盗墓贼为之疯狂,但是,直到孙殿英把乾隆、慈禧的陵墓洗劫一空,雍正墓仍旧保持完好。 是孙殿英不知道泰陵金砖铺地的传说,还是他没敢去挖泰陵? 豆驴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当时的孙殿英有人指点,没敢挖西陵?” “我觉得是。”我解释道,“那时候的军阀多数都很迷信,有些还专门养着风水术士。如果孙殿英手下术士也看出了泰陵的杀伐之气,他未必就敢去碰泰陵。” “对!”叶寻也说道,“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盗墓高手层出不穷。满清虽然还有些遗老遗少,却连台面儿都上不去,他们拿什么看守泰陵?就算盗墓贼被官府抓了,奉上些银子就能保命;说不定连守陵的八旗子弟都打过盗墓的主意。可你看,谁碰过泰陵?” “说的是啊!”豆驴连连点头。 叶寻继续道:“资料上说,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有人在泰陵发现过盗洞,文物局也曾经打算对泰陵进行抢救性发掘,最后发现盗洞没打穿封土层,马上重新封好盗洞退了出来。这能说明?” 叶寻自问自答道:“这只能说明,从清末直到民国,都没有人打过泰陵的主意。那个时候可是盗墓的黄金时代,盗墓贼水平极高,难道就真没人打过泰陵的主意?” 豆驴点头道:“除了半路出家、只知道蛮干撞运气的小蟊贼,那些盗墓大家都会望气,有些人甚至比风水先生还要厉害,说不定就是看出了泰陵的隐秘才没敢动手。咱们还下去吗?” 我忽然问道:“随心,知道探神十杰消失的事情吗?那件事儿发生在什么时候?” “多少听过一些。好像是80年左右的事情……”随心猛然道,“你是说,当初是探神十杰里的人碰了泰陵?” “我只是猜测。咱们下去看看!”我装成游客走进泰陵之后,一路走到神道碑亭都没发现任何不对。等我想要转身时,随心却低声道:“亭子上面有机关。” 我下意识地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机关在什么地方?” “就在碑亭上面的横梁那儿。”随心不动声色地往神道碑亭正中的横梁上指了一下。 “等晚上过来!”我从碑亭里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到管理处出示了证件,一直等到晚上才重新返回神道碑亭。 我用手电照向了横梁:“随心,那个机关怎么启动?” 随心仰着头道:“要是我没看错,整根横梁都是机关,那道横梁应该可以转动。” 我背着一只手道:“那就转下试试。” 随心从身上取出飞爪:“你们先出去,没有危险再进来。” “用不着,这道机关不会有危险。”我用手电在横梁上晃了一下,“你不觉得,那道横梁应该是挂牌匾的地方?” 随心、豆驴一齐看向我道:“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雍正继位,没有康熙遗诏,所以总觉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他自己想出了一个传位的办法,就是把遗诏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的后面。从雍正之后,清代帝王传位都用了这种办法。你们看,那道横梁的位置,不正好可以用来挂牌匾。” “神道碑亭,说明白点,就是专门安放皇帝牌位的地方。神道碑上用汉、满、蒙三种文字镌刻着雍正的庙号和谥号,换句话说,相当于雍正自己坐在那里。如果把神道碑下面的贔屃比作龙椅的话,会不会觉得更形象一些?” 我沉声道:“既然雍正有把遗愿留在正大光明匾后面的习惯,那咱们就看看他是不是也在这里留下了另外一块匾。随心,动手吧!” 随心点头之间抛出了两只飞爪,同时抓住了横梁两头,与豆驴各自拉住一道飞爪后面的绳索试探发力之下,那道横梁果然缓缓转动了方向。 横梁转动了一周之后,神道碑亭上方忽然传来一阵门窗开启似的声响。等我抬头看时,神道碑亭上方同时打开了四道天窗,天窗之下更是多出了几面铜镜。 银白色的月光从天窗当中洒落碑亭之后,被铜镜连续反射几次,调转方向之后落向了空中的横梁,就再也不动了。 我沉声道:“随心,把横梁上的木头打开看看。” 随心从身上抓出一把钢珠,双手连续轮换着打向亭上横梁。梁上木屑连续纷飞之下,我却忽然听见了一声金属撞击般的动静。 “往那个位置打!”我伸手一指木梁上发出声响的地方,叶寻也从兜里掏出一把硬币飞快出手。两人的暗器轮番撞击之下,横梁上的木片被削掉了一层,终于露出了一片好似铜镜般光滑闪亮的金属。 “那是面铜镜?”我稍一思忖,马上说道,“随心、豆驴,你俩再拉绳子,把月光反射过来。” 两个人慢慢用飞爪调整铜镜的位置,被镜面反射的月光也开始在神道碑亭的墙壁上慢慢游走,直到触及一面藏在门框上方的镜面之后,才被再次反射到了神道碑。 镌刻着雍正庙号的神道碑上竟然露出三个大字:朕等你。 第三九四章 猎狐 - 神隐 - 苗棋淼 “朕等你”。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是笔力深沉、大气磅礴,挥笔之间如遣万军,帝王气度一览无余。 这是雍正亲笔! 叶寻沉声道:“笔锋犀利、怒气隐含,当时的雍正必然是在盛怒之下写出了这三个字。雍正这是要等谁?” “不知道。这里的机关……”我话没说完,眼角余光当中却蓦然闪出了一道红光。 等我回头看时,碑亭外的地面上忽然冲出了十余道烟花似的火焰。璀璨火光入空三尺,围绕碑亭冲霄而上,暗青色的烟雾紧随火光四下弥漫。 亭外烟火仅仅一顿,就像被点燃了引线,沿着地面上的砖缝拽动乱闪的火光向神道碑亭飞驰而至。 “出去!”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神道碑亭的范围。 “回来!”豆驴没等我抬脚就把我拽了回来,“那烟有毒,别往出冲。上房。” 我和叶寻拽住随心飞爪上的绳索起身跳上了房梁,沿着横梁几次纵身,从房顶天窗跳了出去,贴着瓦片趴在了碑亭屋顶上低头看向了屋里。 向碑亭飞驰而至的烟火在贴向墙壁的瞬间似乎熄灭了强行冲进的势头,短短几秒之后就在碑亭内再次爆出了火光,直袭击神道碑底。 眨眼之后,驮负神道碑的龙龟身下火焰暴起,重达万斤的龙龟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之下四分五裂,神道碑一折两段,向火光之下沉落而去。 我仅仅看到火焰狂涌的情景,就做出了想要跳地逃生的动作,可我身形刚起,就被叶寻给拽了回来。 我被叶寻拉扯过去的身躯刚刚接触到房瓦,被炸碎的龙龟就撞碎了碑亭外墙飞向远处。碎石乱滚的轰鸣未落,遍地流转的火焰已经连成了四个大字:一决胜负。 我刚刚看清碑亭里的情景,被火焰平添了几分暴烈的字迹就被翻滚的硝烟掩去了真容,碑亭之内反倒增加了诡异的杀气。隐去的火光就好像是被藏入了硝烟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满头冷汗的豆驴一边擦着汗珠子,一边说道:“这就完事儿了?” “不可能。”我摇头道,“雍正既然下了战书,肯定还会有后续的安排……”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下面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碑亭中心的地面上缓缓敞开了一道闸门,刚才弥漫碑亭的浓烟像是被某种力量吸进了地底,好似流水般淌入闸门当中。 神道碑亭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全然不知,不到一会儿的工夫,管理处的人都往碑亭方向赶了过来。 这里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我干脆跳到地上拦住了负责人:“这里的事情涉及重大机密,任何人不得围观,马上退出去。你们几个哪儿也不许去,交出通讯设备,不许和任何人联系。” 我随便指了一个人:“你去把值班人员全都找来,一个都不许漏。” 管理处负责人刚要说话,就被随心用枪顶住了脑门:“这是命令,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负责人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赶紧乖乖交出了手机。 我没去管随心怎么处理这边的问题,转头向豆驴道:“联系附近部队,让他们派人包围皇陵。” 短短十几分钟之后,大批士兵陆续赶来,将整座泰陵团团包围,神道碑亭里的硝烟也完全散尽,露出了那道直通地下的暗门。 我沉声道:“雍正要跟人一决胜负的地方是皇陵地宫,咱们下去之后,让部队守住碑亭,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一步。另外……” 我话没说完,豆驴就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压低声音道:“现在不能进去啊!米糊刚来电话,说是文物局那边要派专家过来跟咱们一起下去,专家没来之前,谁也不许乱动。” 我顿时火冒三丈:“不是已经封锁消息了吗,文物局那边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豆驴摊手道,“咱们这边刚出事儿,米糊就收到消息了。对方动作太快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永定山,冷笑道:“我们没跟着探神手,他们倒是跟过来了。那就让他们来,正好我们还缺炮灰。” 碑亭爆炸,我就马上封锁了消息,部队赶来也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文物局就算得到消息,至少也得是在第二天早上。没有一天时间,他们别想查到我们隶属机构,联系上直属长官。 对方的动作这么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给他们提供了消息。除了探神手,没人能准确地掌握我们的行踪。 文物局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江湖恩怨,只知道保护文物,得知泰陵被炸,肯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也就稀里糊涂地给探神手当了枪。 我估计,赶过来的专家里肯定藏着探神手的人。 既然探神手不怕死人,我会跟他们心慈手软吗? 那时,我虽然猜到了探神手在暗中监视我,却不知道他们还在策划着另外一场阴谋。 后来,狐妈留在探神手里的暗线传来消息,我才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我在神道碑亭暴跳如雷的时候,探神手的人马就在永定山上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就连所在的位置都跟叶寻望气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个站在山崖边上,脸上纹着蓝色火焰的女性探神手不仅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能通过我的口型分辨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个王欢,小胜几场就得意忘形,果然是不堪大用。雪妖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货色?” 她身后那人除了脸上纹着赤色火焰之外,无论长相还是身形都与她一模一样。除了纹身的颜色,能够将两人区分开的就只有她们身上的气质了。 冷焰的纹身虽然清冷,脸上却带着妩媚的妖异;赤焰则恰恰相反,她的身子只有沉静的冷傲。 赤焰道:“你别小看了王欢。李冰凝那个丫头冷静起来,连我都要让她三分,她都栽在了王欢的手里,可见王欢还有几分本事。” 冷焰转身笑道:“大姐,你这次出手,可是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提前通知了王欢,就不怕他马上带人下地宫,抢在我们前面挖走泰陵之秘?” “第二,以王欢那点小聪明,肯定会想到我们在考古队里安插了卧底。你就不怕,他把我们的人当成炮灰?” 赤焰笑道:“这两个错误,放在王欢的身上,不但不是错误,还是致命的杀招。” “第一,王欢这个人虽然对敌凶猛如虎,但是对身边的人却异常重视。他杀入苗疆主要是为了安然。一个跟他认识不久的人都能让他拼命,何况是他最重视的几个朋友?所以,王欢肯定会等待考古队到达才会下墓,他需要有人探路。” 冷焰故作无奈地摇头叹息道:“这下完了,我们又要损失好多精心培养的弟子了。” 赤焰冷笑道:“谁说我们会损失弟子?我没在考古队里安插人手,哪儿来的损失?” “你说什么?”冷焰惊讶道,“你不安插人手,我们到哪儿去找资料?” 赤焰说道:“不用我的人,才能给王欢致命一击。王欢觉得我们的人在队伍当中,肯定会逼着他们去送死,甚至自己动手杀人。如果他杀的是探神手,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他杀的是自己人呢?” “研究所那边虽然有些特权,但是也不会毫无底限地庇护杀人凶手。扒掉行动组的那身虎皮,王欢就得任我们予取予求。” “王欢的性格缺陷永远都改不了,这就是他最为致命的弱点。” 赤焰微微一顿道:“退一步讲,就算王欢没有逼死考古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处密藏在我的计划里,本来就是卖给雪妖狐的东西。没有这处密藏,雪妖狐就不会跟着我们的思路往下走。” 冷焰低声道:“可是这座密藏才是关键啊!千古红颜的任务……” 赤焰摇头道:“千古红颜的任务对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拔掉雪妖狐这根钉子。有她在,研究所只会日益壮大。等到研究所可以比肩五大宗门之后,还有我们探神手的立足之地吗?” 赤焰微笑道:“第二,王欢拿到的资料,早晚会到我们手里,只要我们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冷焰不解道:“你不是说王欢那边没有我们的人吗,他会自己把资料送到我们手里?” 赤焰轻描淡写地说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游戏,才会其乐无穷。有些东西,任何人都没法改变;有些东西,却能轻易移位。我说王欢的资料会到我们手上,就一定不会出差错。” 冷焰小心地说道:“你是说,随心是我们故意扔到王欢那边的人?” “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耐心等结果吧!”赤焰看向远处道,“猎狐,不仅需要智谋,还需要耐心。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再聪明的狐狸也会自己走到你的陷阱里。” 赤焰说完转身而去,冷焰狠狠一跺脚才追着对方走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因为,我在等待考古队的到来。 第三九五章 下马威 - 神隐 - 苗棋淼 一天之后,考古队就抵达了泰陵。 我大致往队伍里扫了一眼,整个队伍一共二十个人,除了三个学者模样的人,其余都是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模样。队伍里面倒是有我的一个熟人——陆心遥。 我离着老远就向陆心遥招手道:“你怎么来了?” “负责协调。”陆心遥伸手虚引道,“这位是xx大学考古系张教授。” 大概五十多岁的张教授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王少尉对吗?马上组织人手进入墓葬,没有得到我们允许之前,你们不要乱动任何东西。还有……”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从嘴里迸出一个字来:“滚!” 张博士似乎没听明白:“你刚才说什么?” 我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滚!” 张博士顿时大怒道:“你是怎么说话的?你的长官是谁,让他出来见我!” 我冷声道:“这里,我就是最高指挥官。你马上滚,这里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陆心遥一看我们翻脸,赶紧打起了圆场:“王欢,你别这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是为了任务,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我冷声道:“那好,我只说一遍,听不听随便你们。” 我伸手指向神道碑亭:“你们自己看看。那下面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普通的皇陵,而是……而是一座杀机重重的禁区,稍有不慎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我又一指张教授:“他他么上来就要做主,他他么懂个狗屁?一会儿下去指手画脚,用不上一个小时就得出人命,老子没心情给一帮老小孩儿擦屁股。” 人生气,有的时候是真生气,有的时候是假生气。假生气肯定带有一定的目的。生气的人只不过是要用怒吼来表达自己的态度或者立场,我现在就是假生气。 陆心遥很快就看出了我的目的,转过身说道:“张教授,王欢这个人在部队呆的时间太久了,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他的态度虽然有问题,但是他话却很有道理。” “泰陵自动敞开入口,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敞开大门迎接敌人,除非他已经设下了陷阱。神道碑亭下面很可能就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王欢并不怀疑各位的学识和专业水平,但是墓葬里的一些东西,并不是可以用常理衡量的存在。如果……” 陆心遥在试图说服张教授,他的学生当中却有人说道:“陆女士,你是在给我们讲盗墓故事吗?如果你想说墓葬下面有机关的话,我们的专业知识足以应付。还有……” 那人伸手指向我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的安全,而不是命令我们做什么。” 那人越说越起劲:“这位王欢先生除了会打打杀杀还会什么?他知道明清史吗?他看得懂古籍、文物吗?让他莽撞行事,一旦毁掉了墓中瑰宝,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千古罪人。” 对方一番康概陈词之后,原本已经有些意动的张教授马上表明了态度:“如果他们不听从指挥,那么我们会直接向上级反映,重新封闭墓道。我们……”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摆手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我们不出来,任何人不得放走。” 站在远处的士兵瞬时向张教授围拢了过去,对方被气得浑身乱抖:“你们想要干什么,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们……” 我对张教授的怒吼充耳不闻:“我们走。” “你们站住!站住……”张教授气得跳脚,“小陆,你快点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毁了墓葬!” “王欢……”陆心遥紧追了几步,“王欢,你别冲动。这样吧,我们先下墓,如果遇上突发情况,大家再商量。” 我刚要说话,就被陆心遥轻轻碰了一下。我这才点头道:“行,我给你面子。但是,他们要是给我找麻烦,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我走到暗门附近,向一个排长招了招手:“一会儿,我们下去之后,暗门很可能会自动关闭。如果出现那种情况,你们不用着急开门,等我们72小时。过了72小时我们还没有消息,你组织人救援,明白了吗?” “明白!”排长问道,“首长,用不用我带几个战士下去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用。”我想了想道,“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一把防身的匕首。豆驴,你去给他们发匕首。” 豆驴过去准备的时候,我低声向叶寻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没有。”叶寻看着密道台阶,“那些人里没有带工夫的人,不像是探神手。” 我和叶寻正说话的时候,张教授已经带着人从后面走了上来:“都跟我走。” 陆心遥刚要阻止,却被我给拦了回去:“他们想送死,随他们去呗!死两个他们就消停了。” 张教授只当没有听见我说什么,怒气冲冲地带着学生从台阶上走了下去。一开始跟我叫板那人站到台阶尽头才回头道:“王少尉,你好像看错啦!墓门没自己关起来,我站着的地方也没有机关,是你危言耸听了吧?” 我刚要开口,叶寻却抢先道:“你往前走几步试试。” 那人脸色顿时一白,叶寻紧跟着说道:“怂了?你不是说没有机关吗?没机关,你怎么不走?” 我略带震惊地看向了叶寻——这家伙说话怎么跟我越来越像了? 我和叶寻还站在台阶上没走下去,从那人的位置只能仰头看向我俩,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说,那种居高临下、满是轻蔑的眼神已经足够挫伤对方的自尊了。 那人脸色阵红阵白地连换了几次,才怒吼道:“谁不敢走?我现在就走给你看看!” “等一下……”张教授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就连续往出跨了三步:“怎么样?我有事儿吗?你们是盗墓小说看过头了,脑子坏了,还是想在我们这儿找存在感?” 叶寻斜眼看着对方道:“你再往左挪半步试试?” 那人连走三步,自然有了底气:“我挪一下又怎么样?我挪完一步,要是还没有机关,你们道不道歉?” 张教授这回不但没有阻止他的学生,反而脸色阴沉地向我们看了过来。或许,在他心里也像那个学生一样对“墓葬机关”的事情不以为然,甚至还打算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叶寻冷笑道:“你挪一步不出事儿,别说道歉,我们听你的都行。” “好,我现在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那人抬起脚来狠狠一下跺向了地面,地上青砖应声而碎的瞬间,我们背后的暗门轰然闭合,原本还能看见光线的墓室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啊——”也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尖叫,考古队一下就乱成了一团。有人跌倒在地的声音不断传来之间,张教授拼命喊道:“别乱,都别乱跑!开手电,快点开手电!” 考古队的手电还没打起来,墓室当中却忽然燃起了火光。不计其数的火把自动从墓道两侧接连点亮,将整座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正对阶梯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座高达两米的石碑,那个踩中了机关的学生被石碑上方垂下来的铁环套住脖子吊在了地上,正用双手抓着铁环拼了命地蹬动着脚尖儿。 那人脚跟距离地面并不算高,双脚多蹬那么两下自然能缓过一口气儿来,要是他没了力气,就只能是被吊死在石碑上了。 张教授指着那个学生颤声道:“救人,快点救人啊!” 我们这边四个全都站在原地纹丝没动,考古队的学生想要救人却无从下手,急得团团乱转。张教授气得全身发抖:“王欢,你在干什么,见死不救吗?” 我搓着额头道:“我盗墓小说看过头了,脑子坏了,不知道怎么救人。” “王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这一次开口的人是陆心遥,“考古队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 我扬声道:“他们都特么傻呀?不知道先把人抱起来吗?” 考古队的学生全被被我骂得脸色通红。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想不明白,不能说是他们太笨,而是他们没经历过生死的考验,遇事立刻就慌了手脚。 两个男生被我骂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各自搂住对方一条腿把人举在了半空。有人想要去摘那人脖子上的铁环时,随心及时开口道:“别乱动!那个铁环里藏着机关,你们一动,他马上会死。” 想去摘铁环的学生顿时吓得把手缩了回去:“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和豆驴同时走到石碑跟前把那人给接了过来,叶寻用手指沿着铁环四周轻轻敲了几下,才抽出了一根钢丝举在手里道:“那位张教授,这个人的生死,你能做得了主吗?” 张教授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第三九六章 互不信任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学生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教授惨白着面孔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过来看。”叶寻用钢丝敲着铁环道,“这只铁环其实是把机关锁,铁环里面藏着刀锋,稍有不慎,刀锋就会崩出来割断他的喉咙。你要是能做主,我就试试开锁;做不了主那就算了。” “算了?”有学生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准备见死不救对吧?” 我冷眼看过去道:“我们的意思是,拿几块砖头给他垫脚,让他先站在这儿,等到有个万全之策再进行救援。” 那人被我说得满脸通红,小声嘀咕道:“你们现在就通知外面救援啊!” 陆心遥道:“墓葬机关环环相扣,就算我们通知救援,一旦外面的人再度触发机关,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张教授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先用砖头给他垫上脚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我给豆驴打了个眼色,后者从地上挖出几块青砖垫在了那人脚底下:“站稳当了,别乱动,一会儿自己摔了,可别怨别人。” 我用手托着那个铁环前后看了好一会儿:“叶寻,你有多大把握打开铁环?” 叶寻道:“这只铁环一共有三道锁芯,必须从三个位置同时动手才行。要是陶晞羽在这儿,肯定能打开密锁。我只跟她学过一点基本的东西,剩下的都是自己在研究。我……我最多有五成把握。” 我下意识地说道:“五成已经不少了。” 按照江湖人的脾性,五成把握已经是非常高的几率了。很多时候,江湖人都是在只有三层机会的情况动手,遇上生死存亡的大事,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敢去赌命。 我的话落在张教授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道,对方几步走了上来:“你们想要干什么?只有一半的机会,你们都要动手吗?如果何洋是你们的学生、你们的亲人,你们还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去决定他的命运吗?你们完全就是在不负责任地草菅人命。” 我马上退后一步,双手向天地比了一下:“您请,您请……您老年高德勋、学术精湛,这么大的事儿,您来……您来……” 张教授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到那人身边,打起手电围着铁环看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纸笔仔仔细细地画了一张草图:“大家都过来研究一下……” 几个学生立刻到了火把下面。他们讨论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打算去听,我现在关心的是墓葬里的情况。 我试探着往墓道当中扫了几眼,又趴在地上听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地底下有机关转动的声响,动静不大,但是一直都没停下过。” 叶寻压低了声音道:“王欢,咱们当初进入机关迷城的时候,不是得到过一个结论,机关秘术已经失传了?结果,苗疆有机关,皇陵里也有大型机关。会不会是我们判断错了?” 我摇头道:“我们的判断没错。失传的应该是机关动力的那部分秘密,机关术还是被流传下来一部分。就像圆明园的十二兽首,不也是一种机关术吗?十二生肖机关用的就是水动力。” 我继续说道:“目前看的话,雍正墓用金砖铺地的传说,很有可能是事实。单论防水,古代工匠有的是办法保证皇陵不受水浸。以前开发过那么多大墓,有几个帝王是被泡在一片汪洋里的?金砖的作用说不定就是保护机关核心。找到金砖,大墓的秘密就算是揭开了一半儿。” 随心也凑了过来:“根据记载,泰陵于雍正四年开始修建,其本人是在雍正十三年暴毙身亡。也就是说,从雍正继位不久,他就开始修建一座足能称为陷阱的皇陵。这一回,我们可能不仅仅要探查‘千古红颜’那么简单了。” 我正点头时,身后却忽然传来“咣当”一声轻响,等我回头时,靠着石碑的何洋不知道怎么踩翻了脚下的砖头,背靠着石碑跌坐了下去。 何洋的身躯仅仅牵动了一下碑身上的铁索,他脖子上的圆环当中就同时迸出了几把刀刃…… “不好!”我喊声没落,何洋的脖子上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对方的人头被当场绞落下来,套在铁环当中,面部向下挂在半空当中。鲜血乱喷的无头死尸背靠着石碑缓缓坐在了地上,泉涌似的鲜血将青色石碑染成了一片猩红。 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之后,各种尖叫声立刻掀天而起。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完全失控道:“我要出去……” “随心、陆心遥,把人控制住。”我快步赶到石碑跟前时,石碑上已经露出了一行被血染红的大字:君威如狱。 “什么意思?”我用匕首在石碑上轻轻触动了一下,几寸厚的石碑顿时一折两段。向后倒折的半截石碑顿时平拍在地上,六块被石碑击中的石砖同时向地底陷落之间,墓道中的灯火忽然由红变绿。阴森灯火瞬时间将地宫覆上了一片冷辉,放眼地宫,形同地狱。 刚刚安静下来的学生再也坚持不住了,有人抱着脑袋尖叫道:“我要出去!现在就要出去!” “给我闭嘴!”我怒吼之中,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我们站在位置竟然像是一座轮盘,顺时针向转动了几米,我们正对的那条墓道眨眼间就被转动的墙壁给挡住了一半。 几个学生顿时慌了手脚:“王欢,我们怎么办?” 我厉声喝道:“站着别动!” “别听他的!现在不走,咱们就全被困死了!”有个学生撒腿就往前跑,飞快地钻进了墓道当中,从墙壁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快,快过来,这边有生路。” 考古队的学生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一听“有生路”,顿时一窝蜂地冲向了墓道入口。 “别动,快回来!”陆心遥连续挡住了几个人之后,却还是有五六个学生拼了命地钻进了墓道入口。 那个站在入口背后的人声音忽然一沉:“快点吧!墓门要关上了,你们再不进来,就没机会了。” 被陆心遥拦住的学生顿时翻了脸,强行推搡着陆心遥,发疯似的要往墓道里冲:“你放开我们……” 陆心遥措手不及,让一个学生从她身边跑了过去。陆心遥拼命拉扯着其他人,喊道:“王欢,你别站着看热闹,快点过来帮忙啊!” 我沉声冷笑道:“找死的人,你不能拦着,你越是拦着他们,他们就越恨你。放手吧!让石门后面的死人把他们拽进去不是更好吗?” 我的话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刚才还在跟陆心遥撕扯的学生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冲到墓道入口的女学生也被吓得停了下来:“胡涛,是你在……” 她的话没说完,墓道当中用墙壁挡着面孔的人忽然将手一翻,抓住了外面那个女学生的头发,强行将人拽进了墓道当中。 “啊——” “砰”—— 那个女生的尖叫声刚起,墓道就被旋动的墙壁完全封死,我们所在的墓室重新陷入了死寂。 我转眼往剩下的十多个人身上扫了过去,从张教授开始,每个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心遥微怒道:“王欢,刚才那个学生明明能活,你怎么不阻止她?他们现在是你的队友,不是当初在平天海里的小鬼子。” 我看向陆心遥,摇头道:“队友,必须得先达成某种共识,才能称之为队友。我就算救了他们又能怎么样?理念不同、认知不同,就算我把他们强行留下,他们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反而会恨我不给他们逃生的机会。” 我抬手指向陆心遥身边的几个人道:“他们刚才相信过你吗?没有吧?现在又感谢过你吗?也没有吧?我跟你打赌,下次再有危险,他们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往火坑里跳,甚至把你一块儿拽进坑里。” 陆心遥被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女学生含着眼泪尖叫道:“王欢,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会把你拽进火坑,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明知道墓道有危险,还激何洋去踩机关!要不是你们,何洋会死吗?” 那个女生声嘶力竭地尖叫道:“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叶寻沉声道:“你们确定自己了解你们那个同学何洋?” 那个女生冷眼看向叶寻:“我们不了解何洋,难道你了解?” 我沉声道:“我能看明白的东西,你们看不懂。” 那个女生全然不顾我们会不会翻脸:“你当自己是谁?什么叫我们看不懂?你看懂了什么?” 我冷笑道:“那我就给你说说。那个叫何洋的人虽然在跟我们叫板,眼神却异常冷静,说明他当时的情绪并没那么激动。” “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在心里没底的情况下,只会小步挪动,不会大步向前,除非他当时就知道机关在什么位置,否则,不会做出那种大步迈进的动作。还有……” 第三九七章 互不信任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一顿道:“何洋侧向跨步的时候,最后的一个动作只不过往外挪动了半只脚。这是一个正常的动作吗?他是在试探机关。” “你你……”张教授浑身乱抖,“无耻之尤,无耻之尤……你们故意谋杀了一个学生,还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你们……你们……” 张教授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却抱着肩膀连连冷笑。 我刚才并不是在信口开河,何洋的所有动作都跟我说的一模一样,他就是在寻找机关。 本来我以为他会把别人当做牺牲品,引爆我和张教授之间的矛盾,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离间计,最难解、奏效最快的就是死间。 考古队的人没走过江湖,也不会用江湖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他们只会相信何洋这个死间。 可是,探神手刚入皇陵的时候就给我安排出来一个死间,完全没有意思,除非他是想让我跟考古队立刻动手。可我却没看出考古队里有什么高手。 我抱肩冷笑的当口,陆心遥帮我解释道:“张教授,王欢是非常出色的侦探,请你相信他的眼光。” 张教授当场暴怒:“你的意思是,让我别相信自己的学生,去相信一个杀人凶手对吗?我不相信!我要告他……” 张教授话没说完,我就从身上抽出了马格南,一枪打在了对方脚下。张教授被我吓得连退了两步,陆心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张教授才没摔在地上。 我提枪冷声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不想跟你如何,你们也别给我找麻烦,惹火了老子,我把你们全都留在这里。” 这一次,连陆心遥都看不过去了:“王欢,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正要开口时,转动的墙壁忽然间停了下来,另外一条墓道随之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墓道两侧同样悬挂着绿焰幽幽的火把,青砖地面却被换成了一条雾气缭绕的黄土大道。 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土道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人看一眼就想要踩上去一直走到尽头。 豆驴咽了口唾沫:“欢子,我看这路怎么有点像黄泉路啊?” “先往前走再说。”我第一个踩上土道,一步步往前走了过去。 陆心遥见我们动了,也低声向张教授说道:“咱们跟着王欢走,有他们开路,会安全很多。” 张教授犹豫了一下,才带着学生走向黄土大路。 墓道中的土路足够六七个人并排前行,所以我们互相之间并不干涉。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我就听见随心喊道:“别碰!” 等我回头时,正看见一个学生把手从地面上缩了回去。距离他指尖不远的地方落着一块黄金打造的令牌,令牌中心却只写了一个“生”字。 从令牌的位置上看,我刚才正好从它旁边走了过去,以我的眼力不可能看不见地上放了一块黄金,哪怕它被地面上蒸腾的雾气挡住,我也会在从令牌走过的瞬间看到它的存在。 难道是我刚才太过专注于探路,漏掉了这块令牌? 我转头看了看叶寻,后者也在微微摇头。叶寻就在我身后两三米的位置,就算我没看见令牌,叶寻也应该看见。他摇头,就只能证明那块令牌是我们经过之后才出现的东西。 我和叶寻之间的眼神交流只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张教授却忽然喊道:“小柳,你把令牌给我拿过来看看。” 陆心遥刚要阻止那个学生,他就已经捡起令牌交到了教授的手里。我扫了对方一眼:“继续走。” 我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张教授说道:“这应该是大内侍卫用来表明身份的腰牌。你先收着。” “地上还有令牌,好多令牌!” 我听见有学生惊呼,马上转头看了过去。我们走过的地面上竟然多出了七八块金令,每一块令牌上都刻着一个“生”字。 几个学生纷纷把令牌捡起来带在身上,可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如果那真是大内侍卫的腰牌,他们总不能个个都叫一个同样的名字吧? 我仅仅稍一出神就忘了去看脚下,迈出的脚尖不经意间踢到了什么东西。我还没看清自己究竟踹到了什么,距离我两三米的地面上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长达二十米的墓道转眼之间轰然塌陷,滚滚黄土翻天而起,好似雾气一般弥漫半座甬道。 我虽然被漫天黄土阻断了视线,却能听见隆隆轰鸣从我面前缓缓升起,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打算破土而出。 我连续向后倒退之间大声喝道:“快点往后退,有东西要出来了。” 我和叶寻交相掩护着退出了十多步远,翻滚在我们面前的黄土才渐渐落去,墓道当中出现了一座五六米的山包。 或许,我用山包去形容眼前的东西并不贴切,准确点说,那应该是园林的手法造出来的假山,山上奇峰突起却不见草木,怎么看都像是一座有石无树的孤峰。 “这是……”张教授激动道,“传说秦始皇墓中有浓缩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没想到雍正墓里也有这些。看来,雍正皇帝自比圣主,觉得自己能够盖过清代所有帝王的传说是真的。快,你们快扶我过去看看。” “教授,还是我先上去看看……”一个学生自告奋勇地爬到假山顶上,脚踩着一座突起的人造峰顶喊道,“教授,这里有……” 那人话没说完,一把三尺多长的刀锋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弹了出来,穿透了对方的脚掌,血淋淋的立在峰顶。那人惨叫之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仰头摔在了假山上。对方的脊背刚接触到假山,十多把刀锋就从假山上弹射而出,瞬间贯穿了对方身躯,把人活生生钉死在了山上。从尸体上流出来的鲜血顺着假山上的水道缓缓流向地面,就好像刻意给诡异的假山添上了几条血色的溪流。 “刀山!”我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时,考古队再次被吓得放声尖叫。陆心遥猛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王欢,要不要退出去?” “退不出去……”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墓道背后传来一阵巨响。等我回过头时,却看见墓道的地面上塌掉了一块,像是激流般的水声从塌掉的地下赫然传来。 整个墓道就好像是架在了一条地下暗河上的石桥,因为经受不住河水冲击,开始节节崩塌。崩坏的断口成尺成米地往我们身前不断推进之间,我终于看见了断口之下翻腾咆哮的黑水。 那根本就不像是水流,而是粘稠、漆黑的墨汁在飞速奔涌。 “快退,快往后退!”陆心遥拼命呼喊之间,考古队虽然一退再退,却远远跟不上地面崩塌的速度。仅仅眨眼之后,塌陷的地面就追到了一个学生脚下。 那人尖叫声没起,地面崩塌的断口就贴着那人脚跟停了下来,那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有人想要回身拽人时,地面却越过两人所在的区域,在距离他们一米之外的地方再次塌陷,两个人就那么凭空的被搁在了只有一米见方的黄土地上,悬在两块水道中间。 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刚一站稳,墓道地面就停止了崩塌。 陆心遥急道:“王欢,想办法救人!快点啊!” “准备飞爪!”我话刚出口,就看见墓道远处多出了一道人影。那人我刚刚见过一次,他就是在墓口机关开启时,第一个逃进另外通道的那个学生。 “韩雷……”有人下意识地想要喊那人的名字,却被我挥手阻止:“别出声。” 韩雷一步步走到断口边缘停了下来,口中机械地发出声音:“黄泉路,鬼门关,忘川河后有刀山……黄泉路,鬼门关,忘川河后有刀山……” 有个女生惊叫道:“韩雷,你说什么呢?你要干什么呀?” 韩雷慢慢抬头之间,身上的户外装忽然从肩头开始变了颜色,瘆人的惨白像是泼落的染料从他肩膀开始往下缓缓流落。韩雷身上很快就像是被罩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双腿都被挡在了一整块的惨白背后。 韩雷头顶上也渐渐升起了一顶白色高帽。如果韩雷再把舌头伸出嘴唇,他就成了一只活脱脱的无常鬼。 “啊——”那个女生抱头尖叫之间,我蓦然暴怒道:“洞若观火,开——” 我的两眼当中瞬时间爆出两道血光,双目如刀地向韩雷的方向逼视而去。 我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洞若观火专破幻象,也能看见活物的呼吸,可是韩雷身上那件白袍不仅没在“鬼瞳术”目前化于无形,反而更加清晰了几分。 更为奇怪的是,韩雷的五官七窍当中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气儿,他从出现开始就没有呼吸? 我顿时懵住了! 如果韩雷是一具被人控制住的尸首,我还可以理解,起码我曾经亲眼看过五尸神。可是他刚才明明就在说话。 什么秘术能让死人开口? 我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三九八章 不赦之罪 - 神隐 - 苗棋淼 “洞若观火”毫无结果之下,我立刻转动了地听神通。 我是想从滔滔水声当中分辨出对面的韩雷是不是还有呼吸。可我耳功刚起,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震得耳膜生疼——有个女生尖叫道:“他眼睛里有红光,他是鬼啊!”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人时,眸子里的血光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考古队的眼里。这一下,整个考古队全都乱了,所有人都被吓得放声尖叫,不约而同地挤向了墙角。 “别慌,都别慌……那是王欢的特异功能……他不是鬼!”陆心遥拼命安抚考古队时,站在对面的韩雷忽然开口道:“拿到‘生字令’可活,无令者必死。” 我猛然回头看向韩雷之间,他的身躯就像是一片落叶,倒飞而起,身躯笔直地凌空后移数米,隐没在了绿火萦绕的墓道当中。 我向那两个被困在水上的学生问道:“你们谁身上有令牌?” “我有!”踩在木板上的一男一女当中的男生拿出一块令牌举在了手里。我刚想喊“你跳进水里游过来”,就看见那个男生把令牌塞在了同学的手里:“先救她!” 我看着对方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喊道:“随心,放飞爪,我过去。” 随心从身上拽出两只飞爪,扬手打向了墓道棚顶。锋利的爪刃贴上天棚的瞬间蓦然收紧,好似钢钩般抓进了棚顶夯土,我抓住绳索拽了两下,起身向两人的方向荡了过去。我人在半空,忽然转身用脚绞住绳索,在自己腿上连缠了两圈,又放开了双手,头下脚上地垂在空中,向两个学生伸出了双手。 两个人一齐向我伸手之间,韩雷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了墓道当中:“没有生字令,必死无疑。” 我伸手抓住两人的胳膊,将两个人同时提在了半空当中。韩雷背后箭矢齐射,无数利箭往我身上穿行而来的瞬间,我的身形也随着绳索的摇摆往对岸反荡了回去。 我们三人身形渐起,漫天箭雨呼啸而至。 我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飞射的弩箭,我如果再迟疑半分,我们三个人全都得被人射死在空中。 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猛然发力,借着绳索回荡的惯性把两个学生给抛向了对岸,自己猛然起身抓住脚上的绳索往上连爬了几尺。 眨眼之后,数十支利箭从我身下穿行而过,我也抓着绳子回过了头去。 被我扔飞的两个学生到底没有快过弩箭的速度,仅仅片刻之后就被弩箭凌空射中。七八支劲弩瞬时间将那个男生透体而过;同样凌厉呼啸的弩箭打在女生身上,却像是撞上了钢盔铁甲,纷纷崩飞几尺之外。 瞬息之后,女生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岸上,被弩箭射穿的学生掉进了奔腾的黑水当中。 那人含笑而去的尸体刚刚在水中翻动了一下,原先还立在两段河道之间的地面就轰然塌落,将那人的尸身砸向了水底。殷红血花仅仅在水中翻动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我头上蓦然爆出了一声闷响——飞爪抓穿的夯土经过连续几次的震荡之后,再也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从棚顶脱落了下来。 我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奔着黑水当中砸落了下去。 我的身形猛然下坠的瞬间,随心的飞爪也隔空而来,在我腰间缠绕了两圈之后,蓦然发力将我拽向了岸边。 此时,站在对面的韩雷忽然再次扬手,叶寻、陆心遥不等对方开口就跨步而出,枪、弩齐发地向韩雷连连狂射,无数弩箭也在韩雷身边飞射而出。双方武器带起的寒光、火影还在空中交相穿射,我的身形已经坠向了水中。 “快拉!快点……”随心怒吼声中,拽着我的绳索忽然加大了力道,我本来应该坠落水中的双脚仅仅与水面轻轻一触,就被人往空中提起了几尺。 拽住绳子的人连续几次发力才把我拉到了岸上。此时,站在对岸的韩雷再次消失而去,叶寻、陆心遥仍旧端举着武器紧瞄对岸,一刻未曾放松。 我凑到叶寻身边:“看清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清。”叶寻压低了声音道,“想办法破刀山吧,不然咱们谁也走不过去。” 我转头看向考古队时,刚刚死里逃生的女生早已经泣不成声:“他是为了救我……刚才要不是他带着令牌,我早就掉进去了……” 考古队里的人大概都跟女生一样的想法——墓道塌陷时,她之所以没掉进水里,不是因为她的运气太好,而是站在她身边的人带着“生字令”,顺带着保住了她脚下的地面。 那个女生大声哭泣之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握在她手中的“生字令”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裂成碎片,一块块的从她手心里掉了下来。 那个女生吓得坐倒在了地上。人群中当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生字令,是不是只能用一次?” 那人的话就像是一声惊雷,把所有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我眯着眼睛看向考古队时,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惨白。他们当中只有一半的人有“生字令”,这就说明,他们只能有半数人走过刀山。 考古队里虽然没有人开口,可是这种沉默才最为可怕。生死是对人性最大的考验,当年孤山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了眼前。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枪柄。一旦考古队为了争夺令牌自相残杀,我该不该出手阻止?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从兜里拿出一块“生字令”:“这块令牌,你们拿着,先走吧!” 张教授把令牌塞进一个女生手里时,后者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教授,你……” 张教授微笑道:“我已经老了,你们还有大好人生。再说,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们也不会陷入险境,有些事情我该去负责。走吧!” 一个考古队的男生也把令牌拿了出来:“女士优先,令牌送给你了。” 有人拿出了令牌,有人却死死地抓着令牌不放,却没有人真正出*夺,这已经比我经历的江湖好出太多了。 我沉声道:“老驴,你不是也捡了令牌吗?拿出来给他们。” 我们这些人只有豆驴偷偷捡了令牌,而且是在极为隐蔽的情况下动的手。 豆驴不情不愿地把令牌给拿了出来,竟然会有七八块之多。 “王先生,你你你……”张教授看向我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我看向张教授道:“拿着吧,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们不会轻易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张教授向我深鞠一躬:“王先生,我知道你们是江湖奇人。可是……” “知道就别婆婆妈妈!我们江湖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刀山火海走过不止一趟,你们走你们的,我们有办法过去。” 我转头看向陆心遥道:“你拿一块令牌先过去,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心遥点头之间拿起一块“生字令”,试探着走向了刀山。陆心遥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从上山开始就一直举着令牌。 我的双眼始终盯在令牌上一寸不移。从陆心遥上山,直到她走上峰顶,“生字令”都没出现任何变化。 如果那只是一块普通令牌,“生字令”是靠什么去阻止机关发动?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不断闪动之间,陆心遥手中的令牌忽然发出了一声蝉鸣。 令牌声音刚起,所有生字令全都颤动了起来,好似鬼哭般的声响在所有人手中不断游走,就好像是一只恶鬼不断地在人群中游窜狞笑,不住地撩拨着人的神经。 我猛然回头道:“随心,把陆心遥拉下来!快——” 随心手中飞爪蓦然暴起之下,陆心遥双脚点地身形倒翻,一跃离开了刀山半米。与此同时,无数长刀也在山顶连续迸出,雪亮的锋刃如同劲草倒插天际,陆心遥的身形也跟着扑向了地面的刀锋。 “离手刀!”我怒吼之间蔑天脱手而飞。长刀化作的锋轮贴着山峦横扫之下,无数刀刃接连崩断,生生给陆心遥扫出了一块空地。 陆心遥双脚刚刚站稳,叶寻的血眸化成的刀光随后而至,紧擦着陆心遥的脚边再次扫过,断去陆心遥身后的刀锋,这才让陆心遥站稳了脚跟。 随心也在这时用飞爪绕上了陆心遥腰间。等她再次腾空而起时,已经被我和叶寻扫断的刀锋重新从假山当中倒刺入空。铮明雪亮的刀刃又一次立在山顶上时,刀锋上划过了一溜溜湛蓝色的光影。 豆驴沉声道:“刀上淬过毒,剧毒。” 陆心遥虽然落在我们身边,额头上却止不住地渗出了冷汗——刚才她要再晚一步,就得变成挂在刀山上的尸首。 陆心遥心有余悸地看向刀山:“生字令没了,咱们……” 陆心遥话没说完,韩雷的声音就在墓道当中幽幽传来:“‘生字令’是皇上赏赐的生机,你们私送御赐金牌,就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韩雷的声音飘忽不定地在墓道当中来回碰撞,我也悄悄按住了枪柄。 第三九九章 过刀山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断扇动着耳根在捕捉声音来源,口中沉声道:“皇上?你说的是哪个皇上,雍正?” “大胆!”韩雷暴怒道,“直呼圣名,有大不敬之罪,当斩!” 我挪动了一下脚步道:“好啊!你出来斩我一下试试。” 韩雷冷声道:“谁取此人首级,戴罪立功,皇上可以酌情赦免尔等死罪。” “哈哈哈……”我大笑道,“按照《大清律》,偷坟掘墓是斩立决。我们私入皇陵,又是谋大逆之罪,在你们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你的那位皇上会赦免罪行吗?你骗谁呢?” “十恶不赦”是指古代十种不可赦免的罪行,哪怕遇上皇帝大赦天下,也不会因此减刑。“谋大逆”就是其中之一。在古代帝王眼里,破坏皇家陵寝、宫殿、庙宇,仅次于谋反。因此,“谋大逆”也被列为十恶不赦的第二条。 韩雷沉声道:“按理,谋大逆者当斩立决……” “给我滚出来!”韩雷话没说完,我已经在怒吼之间举枪往远处天棚顶上斜向打了过去。子弹掀开棚顶的瞬间,韩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提枪站起身时,韩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入此墓者,论罪当斩。然皇恩浩荡,特命尔等诛贼赦罪。诛一贼者,可赦死罪。” “诛两贼者,可编入禁军。” “诛三贼者,可随王伴驾。” “钦此——” 这一次,韩雷的声音换了一个方向,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藏身的位置。对方却飞快地说道:“皇上为示皇恩,放尔等过此刀山。过山之后就是尔等诛贼立功之时,切莫自误。” 韩雷的声音一顿之后,再次拔高:“过山之时,切莫挣扎。自误了性命,别怪杂家言之不预。”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续几个转身,韩雷的话音却在我每次转身的瞬间飞快地移动,丝毫不给我捕捉对方位置的机会。 短短十几秒之中,我连换了六七个方位,韩雷的声音却忽然消失而去。 我举枪四顾之间,头顶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机关开启的声响。等我抬头往上看时,墓道天棚上已经裂开了十道缺口,一条条连接着铁爪的绳索从棚顶飞落而下。我和叶寻等挥刀拨开铁爪连续暴退了几步,才在如同垂柳般的绳索当中站了下来。 考古队的人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机关铁爪连续砸中。原本五指怒张的铁爪,在触碰到了人体之后马上锁紧了爪锋,尖锐的是指甲瞬时间刺入了队员体内,鲜血直流。惨叫和哭泣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之间,扣住学生的铁爪忽然回缩棚顶,把人生生拽上了半空。 我仰头向天之间,天棚上的机关索道也开始缓缓转动,带着被吊起来的队员往刀山上缓缓挪去。几个队员的鲜血一路挥洒,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几个队员早就喊得变了动静,吊着他们的铁爪却在刀山上方停了下来,带着蓝光的刀尖几乎要贴在几个人脚底之下。 从我的角度去看,明显能看出打头那人的脚尖距离刀锋还有两寸左右。可是从他的角度下望,无论是心理上的作用,还是视觉上的差异,都会觉得刀尖快要贴近了自己的脚底。 就算出于本能,他也得拼命往上缩腿,差点把身子给缩成了一团。扎在他肩膀上的铁爪忽然崩开指尖,五道血淋淋的爪锋在空中怒张,那人也毫无意外地摔在了刀山峰顶。钢刀透骨的历啸与殷红鲜血同时迸起,仍旧挂在空中的几个队员魂飞魄散,拼了命地放声尖叫、乱踢乱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远离刀山。 叶寻忽然运起内力大声喊道:“全都别动,你们越挣扎铁爪开得越快。别动,让铁爪带你们过去。” 叶寻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墓道里的尖叫声也被压低了下来。吊在空中的那个女生试探着把脚压低的瞬间,抓住她的铁爪猛然往下一沉,将她的双脚垂向了刀尖。 对方尖叫之间正想挣扎,随心忽然掏出两颗钢珠抬手往对方腿弯上打了过去。钢珠从对方腿上弹开的瞬间,她的双腿也无力地垂向了地面。 卡在对方身上的钢爪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脚尖贴着刀锋滑了过去。我眼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割开了对方鞋尖,从她脚前缓缓而过。一颗血珠顺着长刀上的血槽徐徐滚落之间,那个女生也被钢爪带向了刀山背后。 对方一直滑出两三米远,钢爪才蓦然崩开,那个女生也在尖叫声中摔落在地。还在滴着鲜血的铁爪又在机关的推动之下徐徐转动了回来。 我沉声道:“那些铁爪只要拼命挣扎就会松开,上去的人别动,跟着它走就行。” 张教授脸色发白地问道:“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也只能试试了。”我沉声道,“我们带不过去那么多的人。而且,刀山前面的墓道很快就会塌陷,你们不走,机关也会逼着你们走。” 墓道中的黄土地面就像是在验证我所说的话,从我声落不久就开始节节崩塌。张教授他们再也不敢犹豫什么,只能把手伸到铁爪之下,任凭铁爪抓在身上将他们带上半空。 陆心遥看向我道:“我们该怎么办?” 被铁爪吊在空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危险,一旦绳索崩断或者机关炸毁,我们将会避无可避地被吊在空中任由对方宰割。 可是,我们不上绳索,就得掉进所谓的“忘川河”里。任谁都不会觉得河水之下是什么好的去处。 我在低头思忖之间,节节崩溃的黄土大道也直奔着我脚底塌陷而来。黄土落向水中的声音就像是法场上的催命鼓点,密不透风地砰砰乱响,一刻不停,让人心惊肉跳。 我的脑子在飞快转动之间厉声喊道:“你们跟着绳子走,谁都别跟我来。” 我话一说完,一个鹞子翻身,面向刀山方向往后倒跃而起,人在空中翻动了半圈之后,再次保持着原来的方向落进“忘川河”里。 “王欢……”豆驴吓得拔腿想追,却被叶寻一掌给挡了回去:“听王欢的,快走!” 那时候,我虽然能听见叶寻他们的对话,却不知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从掉进水里之后,就被水流的巨力往前卷出了两三米远。 “忘川河”里不仅是水流湍急,而且漆黑如墨,哪怕是凭我的眼力也看不出多远。 我在水里勉强稳住了身形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全力往墓道墙壁的方向靠近,好在我距离墙壁不算太远,被水流推得滑动了两次之后,终于抓在了墙上。 我沿着墙壁步步向前时,地听神通开始疯狂运转。 狐妈告诉我:地听神通其实就是探神手闻世宗的不传之秘《谛听术》,地听神通与《谛听术》第一层“彻地千里”极其相近。 我没有得到完整的《鬼瞳术》,狐妈也只是得到了小半的《谛听术》, 所以她才会在探神手中以耳功闻名。至于说她怎么拿到了闻世宗的秘术,她没跟我说过。 但是,我被她逼着炼成了《谛听术》的前三层。 我在水里用的就是《谛听术》里的“抽丝剥茧”。这种秘术练到极致,可以在成千上百道声音当中分辨出自己想要听的东西。 哪怕是一群人在你身边说话,你也能听清目标究竟在说什么。 我的耳边虽然水声咆哮,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远处有机关转动的声响。 我正顺着声音慢慢往前贴近时,向我冲来的水流却忽然加速。猛烈的冲击力排山倒海似的往我身上狂压而来时,我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连续往前冲进了两步。 趟过河的人都知道,遇上水急的时候,千万不能顺着水走,被水冲开一步就再也收不住脚了,说不定哪下被水冲倒,想站都站不起来。 我刚才全靠着“千斤坠”的功夫把脚扎在水底,才没随波逐流,现在水流破去了我双脚上的力道,想停也停不下来了。我仅仅迈出三步之后,就听自己正前方的水声蓦然一变。 水流声音当中掀起了一阵犹如刀锋破水的声响,而且,我越是往前移动,这种声响也就越发清晰,短短三步之间,那种声音就像是鬼魂的呼啸,在我耳边不断急掠。 水里有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前方暗藏着杀机。就算前面没有正对水流的刀尖儿,也应该插着长矛一类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出现那种河水冲过利刃的声响。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走,双脚却还在水流的推动之下步步前移。 千钧一发之间,我从身上拔出蔑天,拼尽全力地往自己身侧刺出一刀。三尺多长的刀锋就在一瞬之间全部没入了墙壁当中,我用手顶着刀柄强行站在了水里。 我刚刚刹住脚步,身形就在水流的推动之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动了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的距离,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那一瞬之间,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进了我的额头当中。 第四零零章 过刀山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人虽然是在水里,也被触动到额头上的尖锐吓得猛起了一个激灵。 我虽然早就判断出了前面立着刀尖,却没想到刀锋会距离我如此之近。如果我刚才没有及时止步,必然会在水流的推动之下被刀锋贯穿头颅。 好在我的额头只是在刀锋上轻轻一触就停了下来,才让我逃过了一劫。 我还没想出该怎么脱身,身后的水流却再次加速。 浪头临近之前并非毫无征兆,当你觉得水流的力道渐渐增大,那就说明浪头已经离你不远了,等到怒浪击来,才是真正的排山倒海。 我现在是用刀锋撑住身躯,才勉强不让自己顺着水流向前。我相信蔑天的锋利,却不敢相信墙面的坚固。 退一步讲,就算是蔑天划不开墙面,我又能顶得住身后袭来的滔滔巨浪吗?如果我硬顶浪头不动,身上所要承受的力道不会低于武林高手的全力一击,那时候我就算不被震得筋断骨折,也得内伤吐血,最后的结果还是要葬身水底。 我身后水流的力道飞速增强的瞬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反应,把脚往前探出一步。我的脚尖大概伸出半米之后,却没碰到任何东西。 贴近水底的地方没有刀锋?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其他,拼尽全力抓住刀柄,将蔑天抽出墙外,蹲下身形,将刀插进了地底。 蔑天刀锋没入地下的瞬间,一股巨浪也狂袭而至。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顿时顺着水流向前漂起,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刀柄,不让自己被水冲走。 仅仅一息之间,我的身躯就被水流抻成了一条直线,双臂也连续传来几声关节被强行拉动的脆响。 如果水流持续不停,用不上多久,我的手臂就得在激流的冲击之下完全脱臼。好在那一波巨浪只是瞬息来去,我才渐渐稳住了身形。 浪头过后,“忘川河”里的水流竟然缓慢了下来,我这才试探着睁开了双眼。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座像水车般转动的机关齿轮。 “忘川河”就是从我所在的位置上冲向齿轮,来带动机关的运转。如果我刚才坚持不住松开了双手,现在早就已经被搅进齿轮当中变成一堆碎肉了。 等我抬起头来向上看时,却看见距离我头顶差不多一米左右的地方开着一座两尺见方的方形暗门。 看来,我一开始估计的没错,刀山并不是完全扎根在忘川河底,而是留出了一块距离。“忘川河”水由源头上奔涌而下,到达刀山跟前时,被上面的墙壁挡住了大半,底下仍旧可以冲向齿轮,这样一来 ,河水力量再次增加,也正好能推动齿轮不断运转。 我头上那个方孔大概就是进出刀山内部的一个通道。我挣扎之下慢慢抽出蔑天,蹲在地上挪到方孔下方,猛然站起身来,单手抓住空洞的内墙,钻进了刀山当中。 我刚刚推开手电,眼前就晃起了一片寒光。数不清的刀锋高低错落着排列在我眼前,刀身在手电照射之下泛起的冷光几乎刺得我无法睁眼。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才算是适应了过来。 控制刀山的机关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在集训的时候,狐妈特意找人给我们讲解过机关的原理,可我却没怎么认真去听——念了半辈子的文科,一听见理科的东西,我就觉得头大如斗。 有叶寻在,我觉得自己不用去学那些东西,他学得比我认真也就够了。 那时候,我甚至还在想,他是不是打算去泡陶晞羽,才抻着脖子听机关、开锁的课程。 可我现在却只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机关中枢都已经到了眼前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破解,这不是要命吗?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机关密室里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叶寻他们也到了生死边缘。 我跳进水里不久,叶寻他们四个就按照我的话抓住铁爪背后的绳索,跟着机关吊上了半空。 机关铁爪仍旧在带着他们从刀山上移动,可是原本像是金字塔形的刀山却在叶寻他们临近的瞬间骤然开裂,形同莲花般往四周炸成了八瓣。分开的花瓣中随之探出了无数刀锋,如同草木直指天空。整座刀山就好像是一头张开血口的洪荒巨兽,等待着猎物自行掉进他狰狞满布的嘴里。 “放飞爪!”叶寻怒吼之间,四个人同时从身上扯出飞爪往空中抛去。 他们早在抓住绳索之前就已经做好绳索万一断裂的准备,提前把飞爪给挂在了腰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头上的绳索没断,脚下的刀山却变成了无端扩大了几倍的钢铁兽口。 叶寻用飞爪扣住了天棚上的机关滑道,立刻改换绳索抓住飞爪吊在半空。 他们四个人的身形还没完全停稳,那些悬在空中的铁爪就在一瞬之间纷纷断裂,如同暴雨噼啪落地。 铁爪砸在钢刀上的声音还在墓道当中来回激荡,墓道的棚顶却忽然传来一阵刀锋嗡鸣的声响。等到叶寻抬头看时,四道从棚顶垂落下来螺旋刀轮好像电锯般疯狂旋转着往他们的方向推动而来。 当年设计机关的人似乎早就算到了有人会改换绳索,才在棚顶加上了四道足以扫断任何缆绳的刀轮。 叶寻倒吸一口凉气之间,抖开*,押上一支爆炸箭矢,瞄向棚顶:“开枪,把刀轮打下来。” 陆心遥她们没用叶寻吩咐,早已经拔出配枪,向刀轮上连连点射。 她们的手*枪威力虽然不及马格南,却是制式军用手*枪,近距离发射不难击穿铁板。可是三个人连续射击之下,却只见天棚火星乱闪,却不见刀轮掉落。 叶寻虽然端着爆炸弩,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随便发射。 他那时就跟我在水底的顾虑一样——万一炸塌了整个天棚,他们一样要被乱刀分尸。 四只刀轮渐渐逼近,叶寻额头上的冷汗也在不断渗出,扣住弩箭机簧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叶寻几个人神经紧绷的瞬间,先前落下去的考古队当中却有人喊道:“后面的人,踹他,踹前面那个人,他们能荡出来……” 那人喊得不清不楚,叶寻他们四个却全都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是说:让后面的陆心遥和随心荡动绳索去踹前面的叶寻和豆驴。 这样一来,两个人完全可以借着绳索摆荡的力道跳出刀山的范围,但是,陆心遥和随心就得永远留在刀山上。 陆心遥和随心连一秒都没犹豫,振臂就想晃动绳索。叶寻却急声吼道:“别听他的,我们摆不出去!” 两个人稍一迟疑之间,那人却再次喊道:“相信我,你们只要能把绳索荡到七十五度左右,产生的力量就能把他们推出来。” “放你妈的屁!”豆驴也蓦然暴怒,“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一枪毙了你!” 豆驴真的把枪口指向了人群,陆心遥却阻止道:“别动手。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咱们可以试试……” “试个狗屁!”豆驴转头骂道,“你们两个折在这儿,我们怎么跟王欢交代?我们两个老爷们儿就算冲出,还有脸活了吗?” “你还想这些……” 陆心遥和豆驴争执不下时,四道刀轮已经贴近了叶寻预定的距离——刀轮再往前推进一尺之后,如果叶寻还不放箭,他就没有机会再用爆炸箭头了。因为,到了那时,他再去炸墙,就连自己都会受到爆炸的波及。 叶寻举起弩箭,瞄向了他预定的位置…… 那个时候,叶寻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早就进入了机关中枢,只是我找不到控制机关的手闸在哪儿,才迟迟没让机关停止运转。 我虽然听不清外面的情形如何,但是我也知道,我多拖上一秒,叶寻就会多一分危险。 就像我说的一样,江湖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命交到别人的手里,更何况对方还是准备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敌人。 我就是不相信我们几个能被铁爪安然带过刀山,才冒险蹦进了河里。要是我迟迟找不到机关开关,我刚才赌上性命的一搏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连着转了几圈之后,干脆一咬牙,走向机关齿轮的方向,飞快地从背包里翻出了用油纸包好的黏土,一块块贴在齿轮的轴心附近。 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剩下定点爆破了。我就不信,炸了机关的主动力轴,机关还能正常运行。 我飞快地装好炸*药,退出十多步开外,缩在密室的角落当中狠命地按下了*。暴怒的火光在震耳巨响当中顺着主轴方向冲天而上,足有一尺直径的动力轴在爆炸声中一折两段。 爆炸带起的浓烟还没散去,密室当中就发生了连锁反应。机关断裂的声音忽东忽西地不断传来,某些零件被外力崩飞的声响也在接连迸起,我却不知道机关中枢到底被我破坏到了什么程度。 我心里忍不住翻起了阵阵的后悔。 第四零一章 分歧再起 - 神隐 - 苗棋淼 我还是太冲动,炸毁了机关中枢,能不能让机关停下来暂且不论,万一引起了连锁反应,反倒会把我们全都陷入险境。 爆炸已经开始,我就算想要回头也回不去了,只能用手抱头缩在密室角落当中,等着爆炸结束。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密室当中连续爆出了五团火光,浓烈硝烟层层暴卷着冲上半空,顺着刀山利刃的缝隙冒出地面。 吊在空中的叶寻看见刀山之下浓烟暴起,立刻收起了弩箭:“谁都别动,相信王欢。” 随心、陆心遥闻声停手之下,疯转的刀轮却在一瞬之间忽然加速,风驰电掣地扫向了吊住叶寻的绳索。叶寻再想出手却为时已晚,眼睁睁地看着刀轮割向自己的缆绳。 “踹我!”豆驴声嘶力竭的叫喊当中,陆心遥猛然震动绳索,一脚踹在豆驴腰间。后者平飞三米,伸手抓向了叶寻腰间,与此同时,叶寻的飞爪也被刀轮生生割断。 豆驴、叶寻身形同时往下一沉,被豆驴飞爪扣住的横梁也随之发出了一声爆响。 那道横梁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虽然没有立刻折断,却不住地发出“吱嘎”声响,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断成两截。 随心、陆心遥拼命地晃动绳索想要救援,可她们头上的横梁也开始炸出了裂痕。 叶寻四人岌岌可危之间,敞开的刀山却忽然兜带劲风仰天而起,形同猛兽咬向了叶寻双腿。 “起!”豆驴拼尽全力把叶寻推上半空,刀山也在两人脚下怦然闭合。 豆驴还在发力救人,他们头上的横梁却在这时一折两段,两个人一块儿掉在了刀山峰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目等死,等来的却不是乱刃分尸,而是一阵“咚咚”巨响。 豆驴头一个睁开了眼睛:“王欢成功了?” 叶寻猛地坐起身来:“王欢被困住了,他在敲门。快点找声音来源。” 叶寻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被困住了。我炸断了机关中枢之后,刀山上的所有机关全都停止了运转,我也找到了一座通向地面的大门,可我就是弄不开那座大门上的暗锁,不得已之下只能拼命砸门向叶寻求救。 叶寻把我从机关门里拽出来之后,一脚把我踹在了地上,面无表情地走向了随心的方向。豆驴又在我身上补了一脚:“你特么傻了吧?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特么往忘川河里蹦?你当那是什么地方,是你家洗脸盆啊?你一个猛子把自己扎没了,我们怎么跟米糊交代?” 东北话里,管向前跳水的动作叫“扎猛子”;老话儿骂谁“洗脸盆里扎猛子”,就是说他“不知道深浅”的意思。 豆驴的唾沫星子直往外喷:“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你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踹死你。” 我没法只能解释道:“那条所谓的忘川河,虽然水色漆黑,但是水里并没有什么异味,我早就觉得河水应该是没有剧毒。”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鞋底儿:“我差点掉进河里那次,其实已经碰到了河水。你看我鞋底下是不是黑的?我一开始也没注意,直到刀山机关启动,我才发现鞋底儿上沾着染料。” 我声音一顿道:“制造机关的人故意把水弄成黑色,不仅是要模仿出忘川河,给我们增加心理压力那么简单,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掩饰刀山机关的弱点。” 我仰头看向刀山道:“这座刀山机关环环相扣,处处隐藏着杀机,不会让我们轻易就跟着机关走过刀山。与其把命赌在这上面,不如我冒险跳到河底下试试能不能找到机关中枢。” “这把你能的!”豆驴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咋不上天呢?” 我和豆驴正在说话的当口,陆心遥忽然喊道:“王欢,你会治毒伤吗?” 我和豆驴对视之间快步赶到陆心遥身边,后者指着一个学生的脚:“你看是不是中了毒?” 那个学生的脚掌已经肿大了几倍,从脚腕往下的皮肤变得一片乌黑,那种黑色还在向对方腿上蔓延。 豆驴拔出几根银针封住了对方的穴道之后,用针尖试探着往他大脚趾上扎了下去:“疼不疼,有没有感觉?” 那人连续摇头之后,豆驴才拔出了银针,他刺入对方脚里的针尖也变得一片乌黑。 豆驴举着针看了半天才摇头道:“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虽然不能让人立刻毙命,但是非常难缠。如果在皇陵外面的话,我想解毒也得费一番手脚,现在……” 豆驴摇了摇头,没继续再说,可是谁都明白他的意思。张教授颤声道:“这位……这位先生,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豆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有倒是有,但是太不现实了。” 豆驴不等对方追问就继续说道:“按照毒性蔓延的速度,距离毒发大概还有十二个小时左右。能在十二小时之内冲出地宫,我或许还能把他的命救回来。” “第二个办法嘛……”豆驴指了指对方的脚道,“就是在毒气蔓延到他膝盖之前,把他的小腿给砍下来,强行阻止毒发。” 张教授咬着牙道:“这位先生,要是截肢的话,你有几成把握能把人救活?” 豆驴刚要说话,那个学生就哭喊了起来:“叔叔,你不能让他砍我的腿!他们有办法……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求求他们,求求他们啊!” 张教授脸色难看道:“陆小姐,麻烦你帮我安抚一下张亮。这位……先生,你看……” 豆驴摇头道:“我们没带那么多急救的药品,甚至连麻药都没有,真要动手砍腿,能不能活,就得看他的造化了。还有……” 豆驴道:“我说砍腿救命,是在毒性漫过膝盖之前。毒气一旦进入人体主要脉络,就算砍腿也没有用了,只能想办法尽快出皇陵。” 张教授脸色变得异常阴沉:“毒性还有多久能漫过膝盖?” “最多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豆驴话刚说完,张亮就哭喊道:“叔,别信他!他是想杀人,他是想杀人啊!韩雷不是说了吗?杀一个人就能活,杀三个人就能成为皇陵里的鬼侍。韩雷不就是杀了人才成鬼侍的吗?” “你给我闭嘴!”张教授暴跳如雷,“那些话能信吗?你给我冷静点。” 韩雷成为鬼侍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韩雷说话的时候,曾经自称“杂家”,那是古时太监的自称。如果他没成鬼侍,怎么会冒出一句“杂家”? 当时追着韩雷进入密道的人至少也有五个,那些人谁都没出来,唯独韩雷变成了鬼魂。那几个人的下场早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豆驴转头看向那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子想杀你,还用得着那么费劲吗?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惹火了老子,我现在就把你的腿卸下来。” 张亮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你们是顾虑才不敢随便杀人。你们当初把我们骗上刀山,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送死吗?” 张教授没等我们开口就怒喝道:“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叔!我说错了吗?”张亮不服道,“他们是怕出去之后背上杀人的罪名才不择手段……” “闭嘴!”张教授大步走上去,狠狠抽了张亮一个耳光,“把嘴给我闭上,闭上……” 张亮终于不再出声了,张教授这才转身向我们道歉道:“对不起,张亮他只是……只是……” “可以理解。”我淡淡答应了一声道,“要是都休整好了,那就继续往前走。” 考古队里有六个人受了不同程度上的外伤,无论是抓住他们的铁爪,还是割破过他们脚掌的刀锋,都在不同程度上淬上了毒药,他们哪怕只是伤到了一点儿都会引起毒发,考古队只能背着他们继续前进。 墓道里的路却越来越难走。刀山之后的地面不仅石块满布,碎石缝隙当中也被人撒满了菱角分明的铁渣;地上的鹅卵石表面极为光滑,走在上面难以立足,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在地。如果被石缝里的铁渣磕破了皮肤,后果难以预料。 豆驴走出几步,小心翼翼地把铁渣挑了出来,轻轻嗅了几下:“铁渣里有毒,都小心点,别磕破了皮。” 豆驴不说这句还好,说完之后,原本就小心前行的考古队更不敢轻易落脚了,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试探几次,被他们背在身上的伤员也在几个人身上连续调换了几回。他们已经没有体力背人前行了,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竟然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先生,你们能不能帮我们背一下伤员?” 我摇头道:“我们现在不适合背负伤员,你们可以走得慢一点。” 那个女生显然没有想到我会一口回绝,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围在她旁边的几个队员向我冷眼相视时,张亮冷笑道:“你求他干什么,他还巴不得我们赶快死。别找不自在了,赶紧走吧!”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四零二章 分歧再起2 - 神隐 - 苗棋淼 人在逆境中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我能一再容忍。 我正要开口说话时,陆心遥却抢先道:“王欢并不是不愿意帮你们背伤员。他们现在要保护整个队伍的安全,如果背着伤员,遇上突发情况,他们没法及时作出反应,整个队伍都会面临危险。所以他才说不适合照顾伤员。” 张亮却不依不饶道:“他们有四个人,分出两个人来照顾伤员不行吗?” 有人也帮腔道:“别求他们,也别问他们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 “你们刚才没看见吗?我们队员遇上危险,他们谁都不肯出手;他们自己人遇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在拼命救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求他们做什么?” 豆驴顿时被那人给气乐了:“我们不救自己人,难道还去救敌我不明的人?况且,我们有什么义务非要救你们不可?” 那人指向豆驴怒喝道:“你说谁敌我不明?” “说你们怎么样?”豆驴针锋相对道,“就你们特么那点狗心思,谁看不出来?你们早就在琢磨着怎么把同伴弄死,给自己保命了吧?” 豆驴干脆撕破了脸皮:“刚才我们吊在梁上那会儿,你们特么的一个个叫唤着让我们踹人往出跳,是特么的想救人还是想杀人,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我听到这儿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真的吗?那话是谁喊的?” 陆心遥的脸色微微一白:“王欢,你别冲动。他们未必就是有其他心思。” “我问是谁喊的?”我怒吼之下拔出马格南指向了张亮,“你说!” 陆心遥赶紧挡在张亮面前:“王欢,你别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豆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一块儿过来拦住我道:“王欢,你把枪放下吧!那会儿太乱了,我们也没看清是谁在说话。你先别动手。” 我强压着怒火把枪收了回来:“你们滚,自己往前走,是死是活别特么让我看见。” 陆心遥急道:“王欢,他们只是普通人,你让他们闯地宫,不是等于让他们送死吗?” 我冷声道:“我没杀人,就是最大的忍耐了。再敢废话,我连你一块儿杀。” 陆心遥脸色惨白,往后倒退了几步,才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走。” 张教授叹息了一声,才带着人艰难地往前走去。 叶寻一直等到他们走出十多米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连陆心遥也一起赶走了?” 我低声回应道:“陆心遥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不把他们逼走,藏在考古队中间的那个人永远出不来。” 叶寻皱眉道:“王欢,我怎么觉得他们当中没有探神手。” 我摇头道:“考古队里肯定有探神手,不然他们不会来得这么及时。那个人藏得太深,不把他们给逼到绝路,肯定不会出来。” 我沉声道:“咱们先休息一会儿,看看那边究竟怎么样。” 没过多久,陆心遥就匆匆赶了过来:“王欢,不好了,考古队全都发起了高烧。你快点想办法。” 我沉声道:“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现在还说这些?”陆心遥拉起我就往前跑,“考古队里的张教授在科研院的身份不低,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没法跟上面交代。你快点跟我走。” 等我赶到考古队落脚的地方,他们已经倒下了大半,很多人都高烧不退,甚至开始神志不清。 我连续摸了几个人的额头之后,脸色不由得阴沉似水。 我佯装暴怒赶走考古队,是想逼那个卧底现身。他却反过来倒逼了我一手。 我不动手救人,用不上多久,考古队就会折损大半。 我出手救人,不仅所有掩饰都会前功尽弃,我也不得不重新跟考古队的人绑在一起,想分都分不开。 我眯着眼睛问道:“豆驴,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脱掉了几个高烧队员的鞋道:“他们的鞋里进了铁渣,高烧的诱因就是他们脚上的伤口。” 豆驴话刚说完,几个伤员就往我们身上看了过来,他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一路走过来,都踩在同样的铁砂上,为什么他们个个高烧不退,我们几个却安然无恙? 张亮挣扎道:“王欢,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是你们在暗中动手杀人是不是?” “住口!”张教授再也按不住怒火道,“你把嘴给闭好,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 张亮讪讪住口,我才沉声说道:“他们的毒,我解不了。现在只能大量地喝水排毒。你们身上要是带着水,就赶快喝。” 考古队的人不会想到进入地宫会是这样的结果,身上带着的饮用水极为有限,就算全给一个人喝又能起到多大作用?但是有水可喝,至少也能让人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我转头对陆心遥说道:“先休息一会儿,看看他们还有多少人能走。” 考古队现在还剩下十多个人,如果他们都走不了,我们五个就算轮番去背,也不可能把人全都背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原地等待。如果他们当中能有一半人凭着体质挺过高烧,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的话,我就只能放弃考古队。 陆心遥一开始还在我们身边来回踱步,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缓缓坐了下来,把头倚在一个女生的身上睡了过去。 我坐在距离陆心遥不远的地方,看见她睡着之后,我的眼皮也开始渐渐发沉,没过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自己仅仅打了个盹儿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我还没等看清眼前的情景,鼻子里就钻进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包括张亮在内的几个受伤的队员全都横尸在地,各个身上刀痕满布,每一具尸体上至少被人扎了十多刀。 剩下的队员全都脸色惨白地缩在墙角,离考古队最近的陆心遥也跟我一样,对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丝毫不知,脸上带着茫然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伸手指向一个女生,沉声道:“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睡着了,我刚醒过来就看见张亮死了。” 我转向另外一个人厉声问道:“你说,怎么回事儿?” 那人小声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早就想弄死张亮吗?” 我倒背着双手走到尸体旁边:“他们每个人身上至少挨了十刀,你们也正好是十个人。你们每个人都对同伴下刀了对吧?” 先前那人大声道:“你别胡说八道!谁杀人了?” 我站起身走到张教授身边:“你们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下墓之前,我发给你们自卫的匕首。那些匕首,我全都做了手脚,只要沾血,刀锋就会变成蓝色,你们想擦都擦不掉。不信,你们可以把刀给拔出来看看。” 我在说话之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匕首,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拔刀。 张教授气得嘴唇发抖:“你……你们……他们都是你们的同学……” 张教授站起身来,指着那些人喊道:“你们竟然会杀人……你们……” 我趁着张教授不备,忽然猛一矮身,把人从地上背了起来,抗在肩上飞快地往墓道方向跑去:“快走!” 叶寻、随心、豆驴子飞步向我身边冲了过来,陆心遥却迟疑道:“可是他们……” “走!”已经冲出五步的叶寻反身冲到了陆心遥身边,抓住对方一只手,扯着陆心遥跟我一起跑进了墓道。 陆心遥边跑边喊道:“王欢,你这是干什么?” “考古队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快走!”我飞速奔跑之间,考古队的队员忽然出现在了墓道的前方。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像布片一样的衣袍从他们的脖子开始一直覆盖到了脚面,衣袍边缘离地半尺,随风而动,可我却偏偏看不见对方的脚尖。 几个考古队员面带冷笑地举起匕首,翻动眼珠向我看过来时,我从身上抽出马格南,单手举枪直奔对方冲了过去。 我在飞速冲进之间连连扣动扳机。枪口火蛇凶猛喷涌,正对我的那名队员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子弹生生撕碎,身上的布片漫天纷飞,只有悬在空中的人头向我呵呵冷笑着倒飞而去。 我仅仅愣了一下,就再次向前冲进。 我已经打空了枪里的子弹,跟在我身后的豆驴、随心、陆心遥同时快步抢进,三把手*枪同时怒吼之下,子弹化成的流光在墓道当中交相飞舞,连续不断地打向了那几个队员的黑袍。 浮在空中的人影就像是被刀撕碎的纸片,瞬时间舞遍长空,就好像是在墓道当中掀起了漫天的黑雪。悬在黑袍上的人头却在舞动的布片当中飞上半空,高低错落地上下浮动、冷笑连连。 “叶寻,打人头!”我回头招呼叶寻的当口,却看见他把弩箭对准了我的背心。我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片冷汗。 第四零三章 杀机浮动 - 神隐 - 苗棋淼 我骇然看向叶寻之间,他的双眼也碰上了我的目光。 我们两人仅仅对视了一下,叶寻就把弩箭扬上了半空。 叶寻还没来得及扣动机簧,飘在空中的布片忽然像是被风卷起的雪花,打着盘旋飞向了墓道两侧绿火莹莹的油灯。 布片与灯火凌空相触之下,就像是在火尖儿上喷上了一层火油,暗紫的火光忽然撩空而起,整座墓道在紫色的火光当中乍明乍暗,飞在空中的人头却在一瞬之间推向了漫天狂舞的紫焰。 叶寻调转弩箭瞄向人头的瞬间,浮在空中的火光忽然向墓道深处倒卷而去。原先还在空中狞笑的鬼影就像是被紫火卷进了地狱大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条狭长清冷的墓道。 没等我们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墓道前后两侧忽然同时落下两道千钧石闸,瞬时把我们封死在了墓道当中。 随心、陆心遥各自奔向一道石闸,在上面敲了两下:“这是断龙石,咱们出不去了。” “未必。”我把张教授给放了下来,“张教授,你现在不要考虑我们在什么地方,也不用想具体方位,你就当我们是刚从神道碑亭那边走过来,算一下雍正的棺材应该是在什么方向?” 张教授大致估计了一下道:“应该是在这边。但是……” 我挥手打断了张教授后面的话:“叶寻,下炸*药,把墙崩开。” “不行!”张教授拼命阻止道,“你们这是在破坏帝王陵墓。你们……” 我干脆把张教授给拽到了一边儿。叶寻和豆驴飞快地安放好了*,猛然按下了*。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墓道外墙被炸得土石纷飞,却仅仅只是被崩出了一道深坑。我走到墙边摸了两下:“再炸!” 这一次,叶寻他们还没放好*,地面上忽然打开了一道直通地下的暗门。 我刚刚起身向暗门靠近,一道洪亮的声音就从底下滚滚而来:“朕,等你。” 我背起张教授道:“既然有人等我们,那我们就下去看看。” 我背着张教授从暗门当中走下去不久,前面的墓道就分成了三岔。 我拍了拍身上的张教授:“张教授,泰陵里埋的是谁?” “是雍正皇帝,孝敬宪皇后、敦肃皇贵妃。”张教授道,“这里一共只有三个人。” 我用手比了一下:“叶寻,你带陆心遥走中间;豆驴,你和随心走左边;我走右边。” 我也不管他们两个答不答应,招呼了两个人一声就直奔右边的墓道走了过去。 我走出十多米之后才说道:“老张啊,敦肃皇贵妃应该是年羹尧的妹妹吧?” “对。”张教授道,“敦肃皇贵妃就是年羹尧的妹妹,也是雍正朝第一个受封的皇贵妃。” “哦,原来是这样!”我边走边说道,“哎,我说老张,你的高烧是怎么退下去的?” “我……我……”张教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好了……” 我声音忽然一沉:“你杀了人吧?” 张教授身子微微一颤:“你可不能瞎说,我什么时候……” 我声音渐渐发冷:“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的身上有血吗?你当时是在死者左边下的刀,因为你第一下没把刀把稳,所以只是扎穿了他的肚子,但是没要他的命。” “那人被你捅了一刀之后,疼醒了过来,然后你捂着他的嘴,下了第二刀。我说的没错吧?” 张教授颤声道:“你别瞎说,你没有证据,就是在诬陷。” 我忽然把张教授给扔在了地上,蹲下身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我不需要什么证据,只知道你是考古队里唯一的左撇子就够了。张亮挨的那两刀全都是你扎的对不对?” 张教授的脸色顿时变了:“我……我杀了人又怎么样?反正他也活不了了,我杀了他,我还能活。” 我声音一沉:“你那么相信那只鬼魂的话?” “不信又能怎么样?”张教授道,“到了这会儿,我只能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你没看张亮死了之后,我们全都恢复到原样了吗?” 张教授猛然抬起头道:“你相信,一定要相信我,那个鬼魂说的话全是真的。雍正……不,皇上在招兵买马,只要我们愿意……” “闭嘴!”我抬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张教授捂着脸怒吼道:“你不杀人,别人就不杀你了吗?陆心遥,陆心遥也杀了人!你看见……你看见有个女生脖子上那一刀没有?那是陆心遥割出来的。陆心遥当时为什么要挨着那个女生打盹?她就是为了杀人。”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教授道:“那时候,墓道里面的人,有些睡着了,有些没睡。我当时也是在打盹,后来忽然一下惊得醒了过来,正好看见陆心遥在用刀割人的脖子。她用的不是自己的刀,而是我们队员的刀。她杀了人之后,又把刀悄悄塞进了那人身上。” “陆心遥看见我醒了,本来还想要杀我,她怕我乱喊,才改了主意。” 张教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发誓,当时陆心遥跟我说了很多话,总之就是说,这座皇陵不杀人就出不去,想要活命就只能杀人啊!”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相信了她,站起来给了张亮两刀。我杀完人之后就悄悄躺了回去,可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会忽然舒服了好多。我从来就没那么舒服过。那时候,我才相信杀人真的能活命啊!” 张教授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我沉声问道:“后来呢?” 张教授颤声道:“后来,后来……我一直在装着睡觉,可我听见有人站了起来,走到那几个身边对他们动了手。” “我听见匕首扎进人身上的动静一声接着一声在响,还听见有人在哭。每个人都在装睡,他们都杀了人,可是他们谁都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教授用手捂着脸道:“我也杀了人,亲手杀了我的侄子。” 我冷声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张教授看了看我的脸色才小声道,“我好像听见你们那边也有人站起来杀人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肯定是你们那边的人。” 他说的那个人是叶寻。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看见一具尸体上的刀口出自于血眸,凶手下刀的手法也跟叶寻一模一样,出刀极快、一刀毙命。 张教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仍旧自顾自地说道:“那个人杀完人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她喊的是‘血’。我估计她可能是摸到谁的血,吓得再也不敢装睡了,才喊了那么一声。” “然后,所有人就装着惊慌失措地样子挤到了墙角。再后来,你就醒了。” 我沉声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张教授摇头道,“那时候,谁还能去看什么时间啊?” 我问到这里才停了下来,张教授却说道:“王欢,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有屁你就快放。” 张教授道:“其实,你的朋友也想杀人哪!” “我看见你喊他什么老驴的那个人,悄悄把药粉给抹在了一个学生的脚上……” “还有叶寻,刚才你背着我往外跑的时候,他连着用弩箭瞄了你两三次。”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想死吗?” 张教授赶紧说道:“我知道你相信你的朋友,可他们如果不是你朋友呢?” 我脸色顿时一变:“你想说什么?” 张教授道:“我们过了刀山之后,我听见你在喊,让他们别管你,赶紧过刀山。那之后,刀山那边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后来,他们四个才从刀山背后出来。” “他们一开始还好好地往刀山这边挪,后来忽然停在中间不动了。那时候,棚顶上的铁爪子没全掉下来,还有一个在随心的边上。” “我当时看见她拽了几下那个铁爪。后来,我学生里有人喊让她们踹人,就是因为看见随心在拽铁爪,感觉不对才这么喊的。” 张教授举着手道:“我发誓,我说的全是真话。那个学生在喊话之前,还特意跟我请示过。” “你想想,那机关带过来这么多人都没出事儿,怎么就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出事儿了?这能跟随心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张教授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相信鬼魂附体吗?” 我微微一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张教授飞快地解释道:“我以前也不相信,我一直都相信科学。可是,我在开发一座古墓的时候,亲眼看见了鬼魂附体啊!” “那时候,先是我们考古队里有一个队员对着镜子不停地梳头,头发都被梳子一缕一缕的给拽下来了,还在一边笑一边梳头,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的梳子个抢下来。结果……” 张教授瞪大了眼睛:“结果,那个队员换成了别人的声音跟我们说,谁也不许碰她的梳子,否则就要杀人。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发了神经,谁曾想,我们第二天就在古墓里找到了一具抓着梳子的女尸。” 第四零四章 杀机渐起 - 神隐 - 苗棋淼 张教授言辞凿凿,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难道世上真有鬼魂附体这种事情?” “真的!我敢发誓。”张教授道,“如果说那把梳子只是巧合的话,我还在那座古墓里遇上过更诡异的事情。” “我们挖出梳子的时候,发现那具女尸保存得非常完整。跟我们一起的考古专家提出要进行解剖研究,结果他当天晚上就死了。” “那个专家临死之前一直用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说他就是那座古墓里的女尸,说她跟我们无冤无仇,我们却把她开棺戮尸,她绝饶不了我们。” 张教授说到这里,眼中忍不住地泛起了恐惧的神色:“就算是那个时候,考古队里还是有人不相信那是鬼魂附体,一边找大夫,一边跟那个女人攀谈。结果,她所说的话与古墓里的事情全能一一对应,我们想不相信都不行啊!” 我沉声道:“我对你那座古墓没有兴趣,你告诉我凭什么怀疑叶寻他们当中有人被鬼魂附体就行。” 张教授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我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感觉。” “感觉?你特么怎么不告诉我是第六感?”我气得差点揍人。 张教授赶忙说道:“你相信我,我真有那种感觉。那次我们从古墓里考古回来,我特意咨询过民间高人,他们说,被鬼魂附体的人,肯定有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张教授的那番话,就像是拉开了一道闸门,一幅幅诡异的画面从我眼前不断闪过。我心里猛然一震,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豆驴在给人检查伤势的时候,他后脑勺露出了一撮白毛。传说被黄仙附体的人,脑袋后面都会撅着一撮白毛儿,那是黄狼子的尾巴尖儿,想藏都藏不住。 叶寻好几次跟我说话,眼睛都是瞅着别的地方,从来就不跟我对视,他跑在我后面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的眼珠子里透着血色。 老辈人说,晚上走路,要是发现背后有人,头一眼就得看他的眼珠子,他眼珠发红,赶紧往他身上吐唾沫,只有吊死鬼的眼珠子才泛红。叶寻让吊死鬼附体了? 还有陆心遥。 陆心遥不应该无缘无故地选择靠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打盹。作为特工,她难道不明白这是一种大忌? 陆心遥在靠向那个人肩膀的时候,故意吸了两下脖子,脸上也带起了一层像是醉酒似的潮红。 她在吸人的阳气? 那随心呢? 我在拼命回想随心举动,却发现随心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不对,随心也不正常,她太过小心、太过刻意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事情,不会处处留意。 “糟了!”我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伸手把张教授给拎了起来,“快走!” “咱们要去哪儿?”张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给拽倒在了地上。 我已经顾不上管对方站没站稳,拖着张教授撒腿就跑:“去救人。” 我拖着张教授奔向叶寻所在的墓道时,车轮压过青砖的声响也向我迎面而来。 我仅仅在墓道当中转了一个方向,就看见一辆囚车横在了墓道中间。半扬着脑袋的叶寻被卡在囚车中间,双目圆睁着直视天空,生死不知。 “叶寻!”我正想加速之间,斜提着血眸的陆心遥却忽然出现在了囚车一侧,纵身跳上囚车,将叶寻的血眸高举过顶。 叶寻将血眸视若性命,他能把血眸交到陆心遥手里,就说明他对陆心遥绝对信任。有陆心遥在,我至少不用担心叶寻会有危险。 我刚刚松了口气之后,脑袋顿时“嗡”的一响——陆心遥的刀锋对准的不是囚笼,而是叶寻的脖子。 “住手——”我怒吼刚起,陆心遥已经挥刀而落。雪亮的刀锋紧贴着囚笼横扫而过,叶寻的人头瞬间飞上了半空,腔子当中血如泉喷。 叶寻的人头飞起的瞬间,我已经傻在了那里,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一双眼睛除了殷红鲜血,什么都看不见了。直到陆心遥凌空把叶寻的人头接在手里,我才算反应了过来。 “陆心遥——”我声嘶力竭的怒吼顿时撕破了自己的喉咙。咸涩血腥涌进我嘴里,从嘴角上滴滴流落之间,我手中的马格南也在疯狂怒吼。 囚车木栏被子弹连续炸断两根之后,被血染红的囚车却在暴怒的枪火当中飞快后退。囚车背后的墙壁在车轮飞速靠近的当口蓦然开启一道专门,轻而易举地将囚车卷进了墙壁当中。 等我冲到墙壁跟前,墙上的暗门已经怦然闭合,除了像是伸进墙里的两道车辙,再也看不见半点囚车走过的痕迹。 “陆心遥,你给我出来——”我狂怒挥拳之间,墙上的石皮和我手上的鲜血一齐崩飞在地,隐去了陆心遥的暗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我越是砸不开暗门,心中怒火越是无从发泄:“陆心遥,老子今天就算跟你同归于尽,也要炸死你!” 我把背包里的*全都倒了出来,发疯似的往墙上乱贴时,从后面冲上来的张教授死死地拉着我喊道:“别冲动,你听我说……” “给我滚一边去!”我扬手一下把张教授给甩出了两米,后者摔得头破血流,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翻身爬了起来:“你不能炸地宫啊!这里的一切都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一旦损毁,你就是千古罪人。” 我用匕首凿出十多个窟窿:“老子不炸死陆心遥,这辈子都心里不安!我们当初对陆心遥……” 我的话音忽然变弱了不少:“陆心遥为什么要杀人?真有鬼魂附体的说法?” 我自言自语之间转头看向张教授:“你说,陆心遥为什么要杀人?” “还不是因为鬼魂附体。”张教授算是认准了这一条儿。 我有些茫然道:“如果陆心遥是被鬼魂附体,我该杀她,还是不该杀她?你真能确定吗?” 张教授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民间高手。但是,我听说,有些磁场可以影响意志薄弱的人。” 我双眼猛睁道:“传说里也说过,能被鬼魂附体的人,不是意志薄弱,就是身体虚弱、气血不足。练武之人不会轻易被鬼附体。” 我声音再次一沉:“如果真出现了能附体武者的鬼魂,它的修为都足够自行杀人了。肯定不对!” 张教授叹息道:“王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你相信人心吗?” 我脸色微沉道:“什么意思?” 张教授徐徐说道:“生死存亡的绝境才是对人心的考验。我们考古队就是最好的例子。有的时候,我宁愿相信他们是被鬼魂附体才干出了那种事情。” 我冷然看向张教授,后者悲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后悔了,你会相信吗?可我真的后悔了。” “我捅了张亮一刀,我活了下来。可是我知道,我将来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张教授不知道是哭是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杀张亮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我的选择无比正确,我就是对的,我是为了活命,我的行为牵扯不到自私,也谈不上道不道德,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就这样,我拿起了刀……” 张教授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要看看他的手上是不是沾着血。 “陆心遥会因为……”我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陆心遥从跳上囚车到出手杀人,中间丝毫没有半点迟疑,甚至连伸手接住首级的动作都敏锐无比。 我听说被附体的人动作多少会有些不太流畅,可是陆心遥的动作敏捷无比。她真的…… 我再一次看向墙壁的时候,却听见豆驴沙哑的声音从地面上传了过来:“王欢,王欢哪!你快跑……”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豆驴伸着一双血淋淋的手从墙里爬了出来:“王欢!” “老驴!”我惊呼之间,一步冲向了豆驴。可是我的脚尖却从豆驴的脑袋上扫了过去…… 我的脑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豆驴死了,从墙里爬出来的是豆驴的鬼魂。 我慢慢转头看向地上的豆驴时,他的影子变得模糊一片,唯独背上的伤口显得异常清晰。那是被飞爪抓出来的血痕,尤其是脖子边上那三道血肉模糊的抓痕。 我虽然看不清飞爪在豆驴的身上抓进去多深,但是可以肯定那才是致命的一击,而且,对方是在豆驴身后出的手。 豆驴沙哑着喊道:“王欢,你快点走吧!随心、陆心遥她们全都疯了!随心,她……” 我虽然不知道豆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能感觉到豆驴看到随心手中血淋淋的钢爪时的绝望。 我无法去形容那种绝望,但是我敢肯定豆驴那时的感觉跟我看见叶寻被斩飞人头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交织在一起,足以让人在瞬间崩溃。 那时的豆驴如果还没咽气,他最后又该经历过怎样的挣扎? 第四零五章 生字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随心在哪儿?” “别去找她!”豆驴声音嘶哑地喊道,“我不怨她,她也是……我来就是告诉你快跑。这不是地宫,是阴曹地府,这里到处都是鬼魂,我们斗不过他们。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猛然扑倒在地道:“告诉我随心在哪儿,陆心遥在哪儿……告诉我……” “陆心遥在随葬墓室里……随心……”豆驴的话没说完,就像是被人给拽住了双腿,身形蓦然倒退之间,眨眼就缩进了墙里。 “老驴,老驴……他么的!”我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原先的暗门,又想往墙里去塞炸*药。 “住手,住手……”张教授喊道,“我有办法找到密道。” “你说什么?”我转身揪住了张教授的衣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教授赶紧道:“我是说,地宫里的设计其实大同小异,我差不多能找到随葬密室在哪儿。” 我红着眼睛喝道:“带我去!你要是找不着密道,我就连你一块儿杀。” 我不由分说地把张教授给拽倒在地,拖着他往密道深处跑去。张教授不断指点道:“往这边……这边……” 我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连续转了几个路口之后,面前出现了一道虚掩的密室大门,陆心遥的人影也在门口一晃而逝。我拖着张教授闯进墓室的当口,正好看见了半藏在棺材后面的陆心遥。 “陆心遥——”我暴怒之下抬手一枪往对方身上打了过去,顺带着向后一脚关上了密室的大门。 远处的陆心遥一矮身形躲到棺材背后,马格南的子弹瞬间洞穿了棺木,我也持枪向棺材的方向快步奔去。手中的马格南随着我的脚步声声怒吼,五发子弹接连不断地轰击在棺木之上,几寸厚的棺材被我打出了一个窟窿。 直到把马格南的子弹打尽,我扔掉手*枪,拔出蔑天,将长刀举在身前,脚下碎步飞移,直奔棺木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时,陆心遥从棺材后面站起身来向我连连摆手:“王欢,你要干什么?” “给我去死!”我不由分说地举刀往棺材上劈了下去。寒芒刺眼的刀光一瞬之间暴涨三尺,杀气凛冽地砍上了挡在陆心遥身前的棺材。 几寸厚的棺盖被我一刀劈成两半,蔑天仍旧去势不减地往地面上骤然沉落。顺着刀身暴卷而起的气流瞬时间将整座棺材震得四分五裂,破碎的棺木从我刀锋两侧飞舞腾空,被真气带动的灰尘暴土怒扬而起,半边墓室都被笼罩在了烟尘当中。 我提着长刀站在漫天飞灰之内颤动着双耳之间,却听见附近传来了几声枪响。 等我转身的瞬间,墙上的火把已经被陆心遥给打了下来,灯中火油遍地横流之间,暗绿色的火焰在墓室当中蔓延而起,整座墓室都被笼罩在暗绿色的光影之下。 “陆心遥,你给我出来!”无论我怎么沉声冷喝,都不见陆心遥的动静。对方是在等着火焰熄灭! 陆心遥跟我配合过平天海的任务,知道我练过眼功。她打掉墙上的油灯,就是为了让密室陷入黑暗,否则她逃不开我的追杀。 短短十几秒后,密室中的火光就熄落了下去,我也推开手电照向了密室门口。这间密室只有一道大门,陆心遥想走,只有两条路,一是把我留在密室里,二是趁我不备悄悄溜走。 我缓缓挪动着脚步道:“陆心遥,你给我出来。你不说话,我早晚也能找到你在哪儿!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挖出来挫骨扬灰。” 无论我说什么,陆心遥都不肯出声。我慢慢晃动着手电,挪动脚步,沉声道:“陆心遥,我最后再说一遍,你给我出来。你出来,我只杀你;如果你让我找到,我出去之后就杀你全家。”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密室角落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我猛然转身之下,手中蔑天刀走游龙,直奔几米之外的阴影当中猛刺了过去。 我那一刀几乎达到了以力御刀的极致,被刀锋划破的气流厉声呼啸之下,从我身体两侧急掠而过。长刀与手电交织而出的光芒如同霹雳划破黑暗,映照出了陆心遥那张惊骇欲绝的面孔。 陆心遥手中枪下意识地向我指来的瞬间,我手里的力道忽然暴涨几倍,蔑天的刀尖瞬时点上了陆心遥的鼻尖儿…… “啊——” 我明明看见陆心遥抬起来的枪口,也知道陆心遥如果在我出刀瞬间扣动扳机,我们就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我却在怒吼当中继续催刀而进。 蔑天刀锋快要接近陆心遥鼻尖的瞬间,我忽然间一颤刀柄,让长刀紧贴着陆心遥的脸颊刺进了墙里。对方马上伸出左手抱住了我腰间,右手里的枪从我肋下伸出,在我背后连扣了两枪。 陆心遥的枪声刚起,我们两个马上错开身形,同时向她开枪的地方急奔而出。眨眼之后,我手中的长刀就指向了中枪倒地的张教授:“张教授,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张教授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心遥就飞快地出手掐住了对方的下颚,从他嘴里拔出一枚装着毒药的假牙,又卸掉了对方的双臂关节,才站起身来捡回了我扔掉的马格南。 被陆心遥一枪贯穿大腿的张教授疼得满头冷汗:“王欢、陆心遥,你们要干什么?” 我蹲在地上道:“我是该叫你张教授好呢?还是该叫你生教授好呢?” “你你……”张教授脸色一变,“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站起身道:“你听不懂,我可以慢慢跟你说。” 我的话刚说完,密室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铁闸落地的轰鸣。 张教授这才如卸负重般长舒了口气:“好啦!这下我们都走不出去了,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了。” 陆心遥几步赶到门口,在大门上使劲敲了两下,发现大门纹丝不动,才厉声道:“这里还有没有密道?” 张教授哈哈笑道:“当然没有。你们就等着困死在这里吧!” 张教授翻动着眼睛道:“你们两个吃过人肉没有?没吃过的话,可以拿我试试。只要我不死,人肉就能一直保持新鲜。我差不多够你们吃上个把星期的吧!哈哈……” 陆心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个若无其事地告诉你可以一片片的把他活剐之后吃下去的人,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不在乎自己怎么死了。 对于这样人,你无论对他用什么酷刑,都别想撬开他的嘴。 陆心遥转头看向我时,我却把手电竖了起来,让光柱直接打向了棚顶。这样一来,一两米范围之内就被笼罩在了光亮当中,即使对方有什么动作,我大概也能及时反映过来。 我不紧不慢地坐在地上,点起了一根烟道:“陆心遥,你也一块儿坐吧!既然姓生的朋友想要聊聊天,咱们就坐下好好聊聊。” 陆心遥也跟着坐下来道:“你怎么知道他姓生?” 我吐出一口烟,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仅知道他姓生,还是知道他是年羹尧的后人,也是雍正秘密培养的特务。这位生大人,你属于粘杆处,还是血滴子啊?” 对方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陆心遥却开口道:“王欢,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吗?” 我淡淡说道:“年羹尧被雍正赐死之后,处斩了年羹尧的长子年富;年羹尧其余子嗣,凡是年龄超过十五岁以上的人,全都被发配边疆。但是,雍正五年,皇帝就赦免了年羹尧诸子,交给年遐龄,也就是年羹尧的父亲看管。” “年遐龄害怕年羹尧诸子再次获罪,就将一部分人秘密送往福建沿海,这些人从此改姓,姓生。因为,把‘生’字中间那一竖给倒过来,就是‘年’字。我说的没错吧?” 对方冷哼一声道:“就算你知道生字姓氏的由来,又能怎么样?” 我平静地说道:“看来,我说的没错。那后面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知道,明代的皇帝建立了华夏历史上最大的特务机构,锦衣卫和东厂。但是,清朝有两位皇上也一样把特务这个行当玩得炉火纯青,甚至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其中,一个是康熙,另外一个就是雍正。” “康熙皇帝的特务机关就是内务府。谁能想到,一个本来应该管着皇上吃喝拉撒的机构,其实就是康熙手下无孔不入的特务机关?” “雍正虽然建立了赫赫有名的粘杆处,据说还有一支专职暗杀的血滴子。但是雍正并没限制内务府的权利。内务府仍旧自成系统,不与外庭大臣交集。换句话说,内务府还是清朝最大的特务机构,粘杆处、血滴子只不过是游离在内务之外的两把利刃罢了。” 那个姓生的抬眼看向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冷笑道:“我想说的是,雍正四年的内务府大臣,名叫年希尧,是年羹尧的亲哥。你说,这件事儿是不是非常有意思啊,生大人?” 第四零六章 秘闻 - 神隐 - 苗棋淼 姓生的那人虽然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色却起了变化。 我看向脸色不善的生大人道:“其实,仔细看看年希尧的履历,不难发现,其实他一直都是雍正的特务。年希尧先是做到广东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后来受年羹尧牵连被罢官。” “雍正四年,年希尧又被启用,先后担任过工部右侍郎、景德镇督陶官、内务府总管、管理淮安板闸关税务及左都御史。” 我沉声道:“景德镇督陶官、淮安闸关这两个位置,其实就跟康熙朝江南织造曹寅的位置一样吧?都是管御一方的特务机构。” “后来,雍正让他担任左都御史,其实是有意淡化他特务的身份。所以,年希尧才没在雍正死后落得曹寅一样的下场,仅仅是被乾隆罢了官。” 我紧紧盯着对方道:“这些我都没说错吧?” 姓生的沉声说道:“既然你想故意卖弄野史,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笑道:“好,既然你不想听野史,咱们就说点正史。” 我声音一沉道:“所有人都知道,雍正前期对年羹尧宠爱至极。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雍正不仅仅宠爱年羹尧,对年氏家族也极为崇信。” “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其实并非是什么千古名臣,死后却被雍正追封为一等公爵,这可是清朝除了皇族之外,最高的爵位。” “年羹尧的妹妹年氏,不仅是雍正朝的首位皇妃,首位皇贵妃,死后还谥号为敦肃皇贵妃,随葬泰陵。” “殡葬期间,雍正派遣七个近支王公为皇贵妃穿孝,诚亲王允祉、廉亲王允禩等亲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之宗室,民公侯伯以下四品官以上之百官,全被要求朝夕三次齐集举哀。” “就算如此,雍正还是觉得葬礼的仪仗草率,礼部尚书直至礼部侍郎,数人因此议罪,礼部尚书连降两级。那可是朝廷六部的一品大员哪!” 我在对方脸色不断变化之间又飞快地说道:“年氏所生八皇子福惠虽然夭折,雍正却下旨以亲王之礼安葬。那时候,年过十八的乾隆就连贝子都不是。如果福惠不死,说不定乾隆皇帝就不是弘历,而是福惠了。” 我声音忽然拔高道:“你能告诉我,雍正为什么如此宠爱年氏一家吗?” “我不知道。”生大人冷哼了一声道,“我真想不明白,你都已近死到临头了,怎么还有心思去研究什么年氏?” 我平静地笑道:“只有研究好了年氏,我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把游戏给继续下去。” 其实,我并没真正研究过清朝的历史,我所说的一切还是来自于《万象经》。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万象经》里虽然着重记载过年氏家族,却偏偏删掉了其中最为关键的部分,其中就包括了雍正恩宠年氏的原因和雍正真正的死因。 坐在我对面的生大人呵呵笑道:“继续游戏?你们从进来就被我耍得团团乱转,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继续游戏?” 我嘴上掀起了一丝冷笑:“你真当我没看穿你那点小把戏?我一件件跟你往后说如何?” 对方这次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在连连冷笑。看样子,他是不相信我能看破地宫之秘。 我深吸了一口烟道:“这样说吧!这座地宫其实就是一个大型魔术表演场,你们就是一群会耍江湖戏法的杀手。” 我话一说完,对方的脸色顿时一变。 我却假装没有看见:“只要是在地宫当中,处处都是你们的魔术舞台。你是在利用光影和地道在跟我玩鬼魂附身的游戏。” 我伸手往墙上指了指:“魔术,说穿了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利用光线、机关道具、手法去迷惑观众。墙上那些加了材料的火把就是你们的道具。这是从年希尧那里传下来的吧?” 年希尧虽然是朝廷大员,但是其中学术方面的成就一样成绩斐然。 年希尧在绘画、数学、医学、史学方面都取得极高的成就。年希尧在任景德镇督陶官的九年中,实验过各种新技术,以及发掘传统工艺,世称为“年窑”。 年希尧在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的帮助下完成的《视学》,比被誉为画法几何学奠基人的法国数学家蒙日出版的《画法几何学》还早60多年。《视学》的其中之一现存在英国皇家学院,而国内仅存两部再版本。 清泰陵始建于雍正八年,年希尧被重新启用是在雍正四年,那时候,年希尧刚好担任内务府大臣。而且,年希尧在绘画光学方面成就极高,整座泰陵地宫又都在运用光影,我想不往年希尧身上联想都不行。 我故意不去看对方的脸色:“从我们下墓开始,你们就利用光影杀人。那个被勒死在石碑上的何洋,并不是自己往机关上踩,而是受到了某种引导。” 我把拿着手电晃了两下:“你们当时的手法就跟这个手电差不多,应该是用光点一类的东西在指引何洋往前往后吧?” 那人冷笑道:“你当何洋是傻子吗?” 我笑道:“如果换一个环境,他肯定不傻,但是,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丧失思考的能力。这个时候,哪怕只有一点提示,他们都会跟着往前。何洋就这么死在了你们手里。” 我再次说道:“还有那个站在忘川河对面的韩雷,他之所以会变成白无常,也是你们利用了光影的效果,给他换了一套衣服。” “那个时候,我一直在观察韩雷的气息。他的身上生气全无,人却能向后倒飞,是你们用钢丝一类的东西,给我们演了一段吊威亚似的好戏吧?” 我说话之间,那人的脸色越来越沉,我却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你们怎么能让一个死人说话。等我跳下忘川河才想明白,这座地宫里其实遍布暗道,你们不仅能来去自如,也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发声。那些所谓的鬼怪,其实都是你们活人。” 说到地道,雍正的粘杆处才是把地道给玩到了极致的组织。当年粘杆处就是通过地道进出皇宫。直到乾隆继位,觉得特务用地道进出宫廷有损皇家颜面,才把宫中地道填平了。 那人看着我冷笑道:“你亲眼看到叶寻被杀、豆驴化鬼,难道也是光影?” “当然不是!”我走到那人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在他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那人随之露出了一张中年人的面孔。 “易容术?”我摆弄着手里的面具道,“你们无非是利用易容术把某个考古队的成员换成了叶寻的样子而已。至于说,斩杀队员的那把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们临时做出来的道具吧?所以,那个假的陆心遥在杀人之后,一直都把刀藏在囚车后面,不让我看见。” 我沉声道:“其实,你不会演戏。你在假叶寻被杀之后,表现得太急了。如果你一言不发,我或许还会疑神疑鬼,但是,你一再想要让我相信陆心遥是被鬼魂附体,我反倒觉得不信了。” 我把人皮面具扔在地上道:“我当时忽然问你陆心遥为什么要杀人,就是想试试你们还有多少人在附近。” “结果,你藏在暗处的帮手以为我发现了什么事情,迫不及待地又弄出了一个豆驴的影子。你们的光影魔术玩得高明,但是也太假。如果,你们再让豆驴晚点出来,说不定我这真能上当。” 我对面那人咬牙道:“你看穿了又能如何?你们还是得死在这儿,统统死在这儿!我就不信,你们六个人全都有看穿一切的本事。” “啧啧……”我故意咂着嘴摇头道,“难怪大清完了。就连大清朝最精锐的内务府特务都一代不如一代,大清不完,谁完哪?” 我伸手指了指陆心遥:“我从走入地宫岔路开始就没跟她见过面,你说,我们两个靠什么互相配合骗你上钩?你是相信我和陆心遥有心灵感应,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暗语?” 那人冷哼道:“我怎么知道?” 我用手指在蔑天上轻轻敲了几下:“这叫摩斯电码,我们在墓道里就靠它联系。” “其实,你们一再演戏,就只有一个目的,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故意在岔路上分开,就是为了把你们引出来。” 我声音一沉道:“我见到陆心遥之后,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去掩饰她的动作,实际上,我是在给陆心遥制造机会,想把你和你的同伙一块儿留下。” “不过,你的同伙好像是溜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只好先把你给留下来了。” 我从进门之后,一直都是背对那人,为的就是不让他看见我眼中流动的血光。我用“洞若观火”在密室当中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只好退而求其次,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人来。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人时,他的嘴角上却泛起了一丝冷笑。 第四零七章 惊现妖虎 - 神隐 - 苗棋淼 那人呵呵冷笑道:“就算你把我留下又能如何?你们的下场还是无法改变。” 我低头看向了那人的眼睛:“我们分开,是各有各的任务,现在叶寻他们差不多开始干活了。” 那人脸色陡然一变:“你你……你还有安排?” “当然有!” 我慢悠悠地说道:“当你认为我们落进陷阱,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输了。” “你真当那个叫豆驴的老头儿是普通的大夫?他是一个毒师,出身药王谷。他不是解不开你们那点毒,只是我没让他去解而已。” “豆驴过了刀山之后,给每一个队员都检查过伤势,那个时候,他其实不是在查毒,而是在下毒。无论你们谁碰了那些队员,都会中毒,而且流毒无穷。” 我沉声冷笑道:“你还是祈祷你的那些同伙之间没有互相接触过吧!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毒发了。” “你……你胡说……”那人终于变了脸色。 我沉声道:“豆驴还有一个本事,就是用毒药的气味儿去追踪对手。你们的人最好是没把考古队员带进大本营,否则的话,被豆驴给堵在门口,一把毒药下去,可全都玩完了。” 那人厉声道:“不可能!考古队员也在囚室里,你就不怕他们……” 那人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我们从一开始也没把考古队当成生死同伴,最多也就是暂时保护他们的安全而已。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如果说豆驴那边还不够弄死你们的话,我们还有叶寻在。” 我的声音忽然一沉道:“你知道叶寻干什么去了吗?他去炸雍正的棺材去了。” “不可能!”那人厉声怒吼道,“你们不可能找到皇上的龙体!” 我摆手道:“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叶寻是道家传人,你以为地宫里的八门金锁阵能困得住叶寻吗?我们一开始没动手炸墙,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们耍什么把戏。现在看明白了,也该轮到我们动手了。” 我冷笑道:“你犯的最大的错误不是小看了我们,而是非要坐下跟我聊天。如果你早点通知同伴自己被困,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现在,不是你陪我等死,而是,我陪着你看着你的同伴怎么灭亡。” “不……”那人惊叫之间想要起身,却被我一把掐住了喉咙:“你最好别动,再动一下,我先送你上路。” 我的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等我低头看时,一把尖刀已经在我脚后两尺的位置上破土而出,刀锋切开地面之后,往我脚跟竖直劈来。 我提着那人的脖子,猛然转身挪向了一边,陆心遥同时起身倒退,举枪向地面扣动了扳机。 五六发子弹接连打进地面,地上的夯土在枪火冲击之中四下纷飞,竖在地上的刀锋却仍在破土而行,速度丝毫不减。 我在接连倒退之间,抓起手里的俘虏对准刀锋扔向地面。对方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砸落尘埃,可是地上的刀锋却在即将穿透对方身躯的一瞬倏然收入地底。 被我扔出去的人怦然拍向地面,尘烟四起,却没伤到半分——从地上探出来的长刀竟然在对方身边划过一道弧线,重新向我脚下急掠而来。 我在对方落地的一刻就拔出了蔑天,只不过我没去管地上飞快推进的长刀,而是提刀杀向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对手。 此时,快步追进的陆心遥又从背后拔出一把手*枪,双手持枪连番射击,红芒怒卷的子弹围绕刀锋如雨倾落,尘土激扬,竖在地上的长刀就像是被烈火给围住的毒蛇,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被子弹控制的范围。 我快步抢进之间,双手持刀向地上人影凶猛劈落,长刀还在半空,呼啸而出的刀气却已经纵贯两米,直击对手腿间。后者来不及起身躲避,只能用双脚连蹬地面向后疾退。贴地而行的刀锋却翻动着尘土往对方身前紧追而去。 对方被刀气带飞的泥土迸溅满身的瞬间,我的刀锋也贴近了对方要害。我手中真气即将爆发的瞬间,对方忽然停住了身形,从袖口当中翻出两只铁钩,左右交错封住了进击的长刀。 与此同时,致命的危机也在我身后蓦然暴起——一道黑影冲破了我背后的地面,举刀跃起,往我后脑疯狂斩落。 “小心——”陆心遥惊叫之间,我紧贴着蔑天刀柄回过身来。对方手中刀光顺着我胸前乍闪而过,我胸前的纽扣被锐利刀锋从上到下连续分成两半,上衣前襟顺势崩开,在真气催动之下向后飞扬而起。 我在仓促之中被两个敌人一前一后地围在了中间,处于绝对劣势之下,纵然全力反击,也得身受重伤。 可是,狭路相逢,我却不能不动。 我趁着身前对手收刀倒退的刹那,猛然发出一声虎吼,脚下随之大步跨出,手上双拳如风,向对手暴击而去。 那人猛地一横钢刀,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挡住刀身,平举长刀往我身前推来。 刹那之间,我的双拳就砸上了刀身。三尺长刀在我的轰击之下弯成了一道弧线,对方仅仅与我僵持了不到一秒,双脚就紧擦地面向后滑行而去,口中鲜血连续喷出。 我正想追击之间,忽然听见身后风声暴起,我背后的对手已将双钩同时劈向了我的肩膀。 “住手——”被我打飞的那人疾呼声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了体外。 我背后的对手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间停住了双钩,却极为不甘,撤回铁钩时故意撕开了我肩上的衣服。他八成是想警告我不要乱动。 我前后两人骤然分开之间,陆心遥也把枪指向了我的背后。 直到现在,我和陆心遥都可以确定,地上竖起的那把钢刀实际上就是吸引陆心遥注意的东西,对方真正想杀的人是我,所以,那把刀下根本没人。 我冷眼看向那个不断吐血的对手时,后者拄着长刀道:“你胸前的噬神妖虎是哪儿来的?”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我一直贴身佩戴着噬神妖虎,要不是对方一刀划开了我的衣服,任谁也没法看清我胸前的吊坠。 我本来不想跟对方多做废话,可一道灵光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却沉声回应道:“这是我家传的东西。” 那人双目圆睁道:“你是王战的后人?青龙卷日天地变……” 对方显然是想让我去接下一句。我脑海中飞快回旋之间,忽然想起一本《万象经》的背后写着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虎藏九峰啸月寒。” 那人仅仅愣了两三秒钟,忽然跪了下来:“卑职血滴子三等侍卫,生一,拜见大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身后那人也跪了下来:“血滴子三等侍卫,生十二,拜见大人。” 我和陆心遥对视了一眼之后,才问道:“你玩什么把戏?” 生一伸手拉开自己的衣服,他的左肩上竟然纹着一头嘴角滴血的噬神妖虎。 我忍不住一愣之间,生一飞快地说道:“王大人刚才所说另外两位大人已经杀向了地宫深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点头道:“没错。” “糟了!”生一急声道,“血滴子的三位佐领全都在地宫当中坐镇,他们不知道两位大人的身份,说不定……” 生一站起身来,在我劈碎的那口棺材下面扭了一下,墙上顿时打开一座暗门:“王大人,这边请。我们再不出面,那两位大人怕是会有危险。” 我只是稍稍思忖了一下,就跟着对方下了地道。 我并不完全信任生一,毕竟,我不知道他那一声“王大人”究竟含有多少水分,或者隐藏了什么阴谋。但是,我必须跟他们赌上一手。 我在丹岛上时,一直觉得清军一营水师是为了追杀“王战”进入了丹岛。 可现在,噬神妖虎却出现在了血滴子身上。这该作何解释? 青龙卷日天地变,虎藏九峰啸月寒。 大清朝一向独尊青龙。青龙卷日,不就是代表要改天换地?虎藏九峰,是不是说大清还有一支力量藏在名山大川之间,呼应苍龙?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不见血滴子三大佐领,我永远得不到答案。 更重要的是,生一是在我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叫停了同伴,如果他真想杀我,只要稍作停顿,生十二的铁钩就足够将我毙命,他们没有必要再跟我玩一出大戏。 种种理由叠加在一起,足够我拿命跟他们赌上一场了。 我跟着两个人下了地道之后,两个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我忍不住把手凑向刀柄时,又停了下来:“你们两个还能走吗?我俩背你们。” 生一重伤吐血,生十二被陆心遥一枪打穿了大腿,两个人能跑出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已经到了极限,再跑下去,只怕没到地方就得有人重伤毙命。 生一转头看向我看了过来,我的目光也碰上了对方的双眸。 第四零八章 生字军 - 神隐 - 苗棋淼 有人的眼睛未必会说话,但是不经意闪过的眼神却足能暴露人的内心。 我说要背生一的那一刻,对方眼中除了惊讶之外,就剩下了感激:“大人,我们怎么能……” “事权从宜。你上来……”我不由分说地把生一给背在了身后。生十二却说什么都不肯让陆心遥背他。我干脆让陆心遥把急救包扔给了对方,自己背着生一快步冲向了地宫深处。 我边走边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守在地宫里杀人?” 生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血滴子,真正的血滴子。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守在地宫当中,我没法跟你细说。等你见到了三大佐领,他们自然会告诉你一切。” 我再次问道:“三大佐领的功力有多高?” “高深莫测。”生一自信道,“血滴子并非浪得虚名,甚至比传说中的更为可怕。三大佐领的修为未必能称雄江湖,但是杀人手段却层出不穷。以大人您的功力,遇上三大佐领,怕是要吃亏啊!”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假话,豆驴和叶寻确实是按照我的安排各奔一路而去。如果真像生一所说,那就糟了。 我急声问道:“血滴子是暗器还是毒药?” 血滴子在民间传说中是一种能够在百步之外摘取人头的暗器,凡是被血滴子所杀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无声无息地丢了脑袋。血滴子的凶名就是由此而来。 但是,也有另外的传说:血滴子只是一个代号,真正可怕的是血滴子的毒药。凡是被血滴子暗杀的人,都会离奇化成脓血,尸骨无存。 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生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暗器、毒药、刀法各占其一,三大佐领各自擅长一项。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位出身药王谷的大人如果跟佐领斗毒,未必是他的对手。” 生一一直都在强调那三个人是佐领。 从字面的意思上说,佐领是有辅佐的意思。那么说,他们是血滴子的副手。难道雍正本人亲自统领血滴子的传说就是事实? 可我那时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只想快点找到叶寻和豆驴。 那时候,我背着生一飞快地赶路,却不知道豆驴他们已经出事儿了。 我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对手明明可以利用地宫机关袭杀我们整个队伍,非要弄出那些花俏的手段,一步步把我们逼死。但是,我敢肯定一点,那就是他们还会继续用同样的手段杀人,直到把我们全部杀光。 我们当时扔下幸存的考古队员逃之夭夭,其实是在赌,藏在地宫中的人不会把所有队员全部杀光,他们需要有人继续演戏。 考古队很可能会被地宫守卫带走,豆驴的任务就是跟着他们追踪对方的老巢,下毒杀人。 豆驴跟我们分开之后,确实是按原定的计划返回了考古队所在的密道,可是整个考古队却已经不知去向。 豆驴仅仅吸了两下鼻子,就顺着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豆驴擅于逃跑,同样擅于追踪,在有药粉的情况下,豆驴的鼻子甚至比狗还灵,哪怕追踪的目标是藏在人堆里,他闭着眼睛也能把人给找出来。 可是这一次,豆驴追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捂着鼻子惨叫着蹲在了地上。跟在他后面的随心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有人下毒!快走!”豆驴松开手时,鼻孔当中已经是血流如注。 随心刚想去扶豆驴,墓道地面忽然间像是一块从中间折断的木板向下陷落而去。两个人猝不及防之中顺着木板形成的坡度滑向了地底。 奇怪的是,地面陷落之处并不是什么追魂夺命的陷阱,而是一块只有十多平米大小的空地,地面上除了几块打磨光滑的青砖,就连一块碎石都没有。这样的地方能杀人吗? 两个人的身形刚停下来,墓道左右两侧的墙壁也像是两块被人推倒的木板,缓缓向后倾斜而去。 随心取出飞爪:“你先上去!” “先别动!”豆驴说话之间,鼻子里的鲜血再次向外流出。 两个人仅仅说了一句话的工夫,不停倾斜的墙壁就停了下来。他们立身的坑底,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一座,四面斜坡的漏斗形状。 豆驴仰头向上看时,一个身穿白衣、形同无常模样的人已经缓步走到了坑边:“姓窦的朋友,久违了。” 那人是不知道豆驴的真实姓名,误以为他姓“窦”。 无常不等豆驴说话就开口道:“窦朋友应该也是个玩毒的行家。只可惜,此时此地不允许你我斗毒,否则,在下必请朋友痛饮三杯断肠酒。” 豆驴强行压住体内的毒气:“你是什么人?” “无常鬼!这里就是十八层地狱。”那人笑道,“你已经掉进了车崩地狱,就好好在底下赎罪吧!” 那人挥手之间,十多辆囚车被人整整齐齐地推到深坑边缘,考古队幸存的队员全都被绑在了囚车当中。 豆驴看到囚车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陷阱上方的囚车,除了在中间立着囚笼之外,车前还铸造着黄铜兽首。一只只铜兽不仅獠牙外露、狰狞毕露,在铜兽下颚的地方还斜向铸造着尖锐的矛刺。 可以想象的是,这种囚车一旦被人从坡顶推落,车前的矛尖就会紧贴地面向前飞速推进,人被囚车撞中,必然会在双腿粉碎之后被卷进车轮,粉身碎骨。 刚才那人提到一句“车崩地狱”,豆驴从看到那辆囚车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修建地宫的人,是刻意地模仿十八层地狱。 神话当中,生前犯下凶残善嫉、违背人道……离间团队、背叛国家的人,死后都会被投入车崩地狱,遭到有厉鬼操纵的兽首火轮车碾压,身躯四分五裂之后,还要被烈火焚烧,直到烧成灰烬。 但是,成灰的鬼魂还会重新凝聚成形,再遭火轮车崩碎、焚烧,周而复始,永不休止。 豆驴看向囚车时,微微掀起了一丝冷笑——如果落进陷阱的只是普通人,面对囚车必死无疑,但是以豆驴和随心的功力想要脱困,虽然不说易如反掌,但也难不倒他们两人,只要他们当中一个跳出陷阱,就是外面那些人的死期。 站在坑边的无常似乎看出了豆驴的心思,一句话都没多说,就伸出手掌在空中拍了两下。 对方掌声刚落,陷阱中间的地面上就打开了一道缺口,有人从缺口中间探出了头来。 豆驴、随心回身戒备之间,地上的暗门却在那人下巴探出地面的瞬间骤然闭合。藏在暗门之下的机关连续锁紧,生生把那人的脑袋给卡在了地面上。 “王欢!”随心惊叫之下冲向被机关卡住的囚徒,因为她看见的就是我的面孔。 豆驴也被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 豆驴还要戒备陷阱上方的无常,虽然焦急,却没敢乱动:“人怎么样?” “人还活着,就是昏迷不醒。机关……”随心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意思却十分明显:机关太过复杂,短时间内无法打开。 陷阱边上的白无常却悠然笑道:“窦朋友,本人一向觉得,游戏如果只有胜负,没有彩头,就索然无味了。我们要玩游戏,就得玩出彩头才有意思。我们来玩一个可以选择的游戏如何?” 无常说完,抬脚往其中一辆囚车上踹了过去,对方鞋底与黄铜兽首碰撞的声音刚起,囚笼木柱就喷出了一片烟雾状的火油。仅仅几秒之后,囚车中的考古队员就被火油浸透了衣衫,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囚笼四周已经火焰暴起,那个队员眨眼之间就被烧成一团惨叫的火球。 无常将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乍明乍暗的火光当中,面带冷笑地看向豆驴道:“看到了吗?铜兽车只要受到外力冲击,就会将车上的囚徒焚成灰烬。但是,你不去阻拦铜兽车,你的朋友……” 无常把手放在自己脖子底下,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你朋友的脑袋就会被铜兽车活活铲下来。被铜兽车铲飞的人头能蹦起几米的高度,那个时候,你不仅可以看见人头带着鲜血在空中乱转,还能看见死人腔子里的血像喷水一样喷在囚车下面。这种事情,你从来没看过吧?不可不看,不可不看。” “王八犊子!”豆驴咬牙之间,无常猛一挥手,一辆囚车就顺着斜坡向豆驴的方向呼啸而去。 陷阱上的坡度,满打满算也只有十米的长度,数百斤铜兽车想要冲击下来,也就只有眨眼的工夫,豆驴的脑袋再快,也没法去考虑什么。 豆驴眼看铜兽车带着“轰隆”巨响向自己的方向冲击而至,立刻加速飞奔,迎着铜兽车冲上了坡顶。 豆驴并不是不能在坡下阻挡兽车,但是那样一来,他很有可能会在兽车的冲击下向后倒退。 豆驴与假扮我的人之间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这点距离也许是一个缓冲,也许是一种致命的冲击。他不敢去赌自己会不会失手,就只能拼着性命迎击兽车。 第四零九章火起 - 神隐 - 苗棋淼 一车一人转眼之间就冲到了不足两米的距离之内,豆驴双脚发力,蹬空而起,双腿轮换着踢向了车身,庞大的铜兽车在几次巨响之后,斜着栽下了滑道,烈焰四起,车上的队员原本已经昏迷不醒,这是却在烈火焚烧之下生生疼醒了过来,双手抓着囚笼嘶声惨叫,人肉被烧焦的气味蔓延而起,对方惨叫声却渐渐停歇。 刚才还在空中的豆驴借力向后翻滚了几圈,面向无常落在坑底,却看见无常猛一挥手,铜兽车那足以撼动墓道的轰隆声响就在豆驴身后骤然乍起。豆驴甚至来不及停歇就转身冲向了背后滑道…… 豆驴拼了命的阻拦铜兽车的当口,随心也在飞快开解地面的上机关,可是那些正反锁紧暗扣又怎会那么容易解开? 随心一时半会无法无法奈何地上的机关隔板,铜兽车却在接连不断的轰鸣而来…… 一辆又一辆兽车被豆驴接连掀翻,没被推下来的人终于忍不住对豆驴破口大骂,豆驴却充耳不闻的死死盯着陷阱四周,丝毫不敢放松,成行的鲜血止不住的从他鼻腔中滴滴流落,只是片刻之间就染红了豆驴前胸。 无常却在这时抬手手来:“窦朋友,你好像是支持不住了啊!你我都是玩毒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中毒之后运功越是激烈,毒发的速度就越快么?” 无常沉声道:“你现在快要压制不住毒性了吧?我估计,你最多再挡住五辆车就得毒发身亡。但是,你现在就放弃王欢冲上来的话,还有一战之力。你上来,喝一杯断肠酒如何?” 断肠酒是毒门高手之间赌命的游戏。 双方各自拿出三杯酒,向酒杯当中下毒,彼此喝对方的毒酒,谁用毒的手法高明,全看三杯酒下肚,会不会肝肠寸断,毒发身亡。 豆驴从中毒开始就被步步紧逼,没有时间坐下来解毒,如果,真要斗毒,豆驴未必会输。 豆驴狠狠擦去脸上鲜血:“废话少说,还有什么骚的,臭的,全抖搂出来吧!老子接着!” “放车!”无常挥手之间,有人在排在后面的囚车里喊道:“住手,住手,你再不住手就是杀人凶手!” 豆驴顿时愣了一下,那个人显然不是在喊无常住手,他是再让豆驴停手。 无常面带冷笑的挥了挥手,有人把后面的囚车给推了上来,囚车里张教授声嘶力竭的喊道:“你给我住手,不能再杀人了。” 豆驴冷眼看向对方时,张教授大声呵斥道:“豆驴。你知不知道,你杀的都是什么人?他们都是精英,将来对社会的贡献会有多大,你知道么?” 豆驴脸色阴沉着道:“照你的说法,我兄弟就该死么?” 张教授怒吼道:“没有谁该死。但是,作为军人,你们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应该在关键的时候做出牺牲。我的学生不能再死了,你知道,为了培养他们,学校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 “去你么的!”豆驴稍一挺身鲜血就从他嘴里涌了出来:“那个扮无常的哥们儿,麻烦你先把那老货推下来。” “哈哈哈哈……”无常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读书人看不去粗鄙武夫自古如此,古人诚不欺我。你想杀他,我偏不让你如愿。” 无常忽然一抬手道:“四辆兽车一起放,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无常话音一落,就有人将四辆铜兽车同时推到了陷阱四周的滑道上。 豆驴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腰杆:“随心,把你的刀借我,随心……随心……” 豆驴连喊两声还不见随心回应,猛然转头往身后看了过去,随心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豆驴缓步走向随心从她身后抽出了长刀,单手斜提战刀目视前方,凛然之气随刀而起。 “好汉子!”无常也缓缓抬起了手掌 他手掌落下的一刻,就是四车同发之时…… 豆驴陷入危机之时,叶寻也一样陷入生死难关。 按照,我原先的计划,我们兵分三路,叶寻负责就是穿过地宫中埋伏直捣黄龙,控制地宫主要墓室。 叶寻却在跟我们分开不久之后,让陆心遥过去接应我,他自己肚子闯进了地宫中枢。 叶寻自己都没想到,刚刚走出甬道范围就看见了地宫主墓室的大门。 叶寻的目光刚一触碰到了大门上黄金兽首,他身后的墓道就被蓦然砸落万钧铁闸彻底封死。 叶寻只是下意识的回头向墓道当中看了一眼,远处的墓室大门就在他目光偏移的瞬间缓缓开启,猩红血水如同洪流决堤从大门当中倾泻而出。 片刻之后,半座广场就被覆上一层热浪氤氲血水,刺鼻的血腥弥漫四野,韩雷的冷笑声也幽幽传来:“叶寻,你想冲击地宫,打扰皇上,罪不可赦。这座血池地狱,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叶寻稍稍看了一眼到处弥漫的鲜血:“藏头露尾的东西,没脸出来见人么?” 韩雷大笑道:“杂家就算坐在这里不动,你能走过血池找到杂家么?杂家不妨告诉你,你脚下的血池,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像是掉进沸水,全身皮肉都会被一点点煮熟掉落。你要是速度快点的话,说不定能在自己烂成一副骨头之前跑到杂家眼前。” 韩雷说话之间,滚滚血流已经向叶寻蔓延而去,鲜红血浆带着腾腾热气向叶寻脚底快速推进之间,叶寻也抖开*,瞄向了远处大门。 韩雷哈哈笑道:“你以为那支破弩能伤到杂家……” 韩雷话没说完,叶寻忽然将弩箭射向了遍地横流的血水当中,身形随箭而起一跃几米,踩向还在血水当中晃动的弩箭,箭尖仅仅向下一颤之间,叶寻接着箭矢的反弹之力,重新飞身而起,手中弩箭再次向血中射去…… 短短数秒之内,叶寻三次出箭,三次纵身,身形如电的向地宫大门急掠而去。 藏在暗处韩雷似乎没有想到,叶寻能用这种办法横渡血池,等他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搬动了机关闸口,原先只是半开的大门,忽然之间完全敞开。 “我倒要看看你的弩箭能有多长?”门后血水在韩雷的冷笑之中,纵声狂涌,滔滔而起,形同怒浪向叶寻狂卷而来。 叶寻的弩箭长不过一尺而已,在血池蔓延时,还能在血水露出箭尾,等到他第三次起身,地上水深就已经尝过了箭支,就算叶寻再次出箭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门内血流已经开始咆哮决堤。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忽然出脚踏上了血红色的浪头,脚掌在血水上平拍一声之后,整个人就在崩飞血花当中拔地而起,入空三米,脚掌也随之向外甩出。 如果,那时有人站在叶寻对面,肯定能看见叶寻的鞋底已经被血水腐蚀开来,鞋下胶皮像是流水般掉落而下,眼看就要露出叶寻脚底的当口,他却飞起一脚将鞋给甩了出去。 叶寻一只鞋子在空中盘旋疾飞之间,叶寻人在空中连踏八步,追着飞动而去鞋子奔向了城墙。 “踏天步。你是天……”韩雷惊呼刚起就被飞来的鞋子强行打断——叶寻的鞋子拍上地宫墙壁的瞬间,韩雷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位置。 韩雷及时闭嘴,却仍旧没有躲过叶寻随之而来的一脚。 叶寻第九步凌空踏出之后,兜起劲风的右腿也随之踢向了墙壁,墙上青砖轰然开裂之间,藏在墙后的密室顿时暴露在了叶寻眼前。 藏在墙后那人还没取出兵器,叶寻长刀已经电射而出,将对方钉死在密室之内。 叶寻踏进密室之后才发现这仍旧是一条死路,只有十多平房的密室里,除了几道控制地宫闸门的扳手,就只剩下的一道从背后封死的铁门。 看样子,从叶寻踢开外墙,就有人做出了反应,宁可牺牲掉假扮韩雷的同伴,也要把叶寻封在血池地狱当中。 叶寻连着试了几下,才转头向外望去,此时从地宫大门中流出的血水已经铺满了地面,正在沿着墙壁缓缓升起,再过不久,热气氤氲的鲜血就会涌进密室,吞噬一切。 叶寻站在密室边缘一动没动,静静的看着血水上涨。 后来,叶寻告诉我,他其实并不知道后来将要发生什么,他站着不动,只不过打算看看血水究竟能涨到多高而已,如果血池地狱不能填满墓室,自己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叶寻仅仅站了几秒钟之后,就听见有人说道:“小友,好俊的功夫。你这样的人,不该这么死,至少也该让你有足够的理由下血池地狱。” 神话传说当中,人生前是流血而死,或者不敬神佛,死后才会被投入血池地狱当中,对方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叶寻抬头之间,血池两侧的墙壁各自伸出一条像是跳台般的木板,两道木板在缓缓延伸了一段距离之后,在相聚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劲装面色阴沉的老者缓步走向其中一道木板:“小友请吧!” 第四一零章火起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表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却早已震惊万分——那条木板之下没有任何支持,全凭本身的韧性挑在空中。 按照常理,只要有踏上去,木板就应该随着他重量颤动,甚至当场折断。可是那个老头,从走上木板直到站在木板边缘,整条板子都纹丝未动,仅凭这份轻功就足以骇人。 叶寻微微皱眉之间,那老头却冷笑道:“小友,是不敢上这断魂木么?如果,我告诉你,你不上来就有人会死,你将作何选择。” 老头微微挥手之间,叶寻对面的墙上也打开一道暗门,两个鬼卒打扮的人,快步将一个俘虏推向门口押跪在地,一人压住了对方的脑袋,另外一人却把将架在了俘虏的脖子上。 老头再一挥手之下,其中一人抓着俘虏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给扬了起来。 “王欢!”叶寻双目猛睁之间,抓住俘虏的鬼卒又把他的脑袋重新按回了地面。 叶寻一言不发的纵身而起,仍旧施展“踏天步”往木板上飞纵而去,转瞬之间落在木板之上。 叶寻的身躯还在随着弹动的木板起伏,对面的老头就已经开口道:“小友,为什么不把那口血吐出来?你把血咽回去,只能暂时压制你的内伤,一会儿动了手,你的内伤恐怕的会立即加剧啊!” 侧身对着老头的叶寻,忽然之间双手齐扬,两道箭光瞬间从他手中迸射而出,谁都没有想到,叶寻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手,而且,目标就是押着俘虏的两个鬼卒。 等到对方发现弩箭临近却已经晚了,还没来记得防御就被弩箭贯穿了喉咙,扑腾一声栽进了血水的当中。 本就白雾蒸腾的血池,在两人落水之后更是烟雾四起,让人难以视物,可是叶寻却仍旧看见两具从血水当中翻起的白骨。 两具尸体从落水到被融成白骨,只有短短数秒的时间,可是就算两具尸身仅剩的骨骼, 也没能逃过会溶解的命运,仍旧浮在血水当中慢慢变色,溶解。 叶寻刚刚收回了手掌,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啸就向叶寻飞射而去。 叶寻的身形像是不受控制微微一顿之后,马上拔出血眸往啸声飞来的方向反迎了过去。 叶寻刀光倒冲天宇的瞬间,才看清了飞来的东西,那东西明明像是一只锋刃外露的刀轮,上面却又扣着一个碗状带孔铁罩子。 刀轮,铁罩虽然紧贴在一起,却明显被分作了两层,中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连在一块儿。在它没有展开之前,叶寻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思去判断它的材质罢了。 叶寻刚刚看清那张类似于暗器的东西,盘旋呼啸的锋刃就贴近了叶寻头顶。 叶寻手中冲天而上的刀光,却在一瞬之间犹如白莲盛开,刀光一分为九之后,在同一时间迎上了旋转的刀轮。 九声金戈争鸣的巨响,几乎不分先后的暴起之间,叶寻手持长刀连退了四步,对面老头也牵动怪轮背后的铁索,将暗器收回了手中。 叶寻冷眼看向对方说出了三个字来:“血滴子!” 对方淡淡说道:“有些眼力。” 饶是叶寻定力过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其实,当时换做是我站在老头对面,也一样会懵在当场。 我和叶寻闲聊的时候,也说到过血滴子。我俩那时候都觉得,“血滴子”肯定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代号。电影里那些取人头于百步之外暗器,纯粹就是扯犊子的玩意。 人又不是木头桩子,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等着血滴子往脑袋上罩吗?不管是沿途埋伏,还是潜入府邸刺杀目标,血滴子这种的东西,绝对没有弩箭来得方便。 可是,今天叶寻却是真正见识到了血滴子的恐怖。 血滴子真正可怕的不是来去如风的速度,或者诡异发射的手法,而是它带起来的声音,那种刺耳的啸声,足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神智,真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等着被血滴子摘取人头。 叶寻刚才反应再慢一步,对方收回的就不仅仅是血滴子,而是带着叶寻的人头了。 手持血滴子的老头嘿嘿冷笑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心智,夺命啸,竟然没能控制住你。血滴子共有三种啸声,我老头子很想看看你能坚持过几种?” 老头声音一顿道:“你在临死之前没有什么话需要留下么?” 叶寻飞快的从背包里撤出纱布,卷成两团塞进了耳朵,才冷声说道:“不用阁下操心,动手吧!” 老头冷笑之下,双目当中寒芒爆射,手中血滴子怒上长空之间,飞旋转动的血滴子,立刻发出一连串震耳荡魂的锐利尖啸,如影子盘旋的暗器,瞬时间放出无数道的虚影,连缀在一处暗影,好似风卷残云般向叶寻头顶滚滚而来。 “杀——”叶寻怒吼如同雷霆,声震四方,硬生生盖过了血滴子的尖啸。手中血眸银芒四射,刀气腾舞,再次向血滴子飞斩而去。 仅仅眨眼之后,两件兵器就在交织而成光影,就迷乱了整座墓室。 此时,控制着血滴子的老头忽然闭上了双眼,双手不断拨动着暗器背后的铁链,飞在空中的血滴子就像是活了过来,围绕刀光上下翻飞,既与叶寻的长刀碰撞,也不离叶寻头顶左右。 叶寻的功力虽然比我更高,但是他没练过眼功,耳力也不及我五成,仅仅片刻之后,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全都陷入了一片滚乱当中,手中刀也开始转攻为守。 更糟糕的是,叶寻脚下木板也在连连震颤,叶寻双脚渐渐开始难以保持平衡,只能不向后倒退。 不到片刻的工夫,诡异至极的血滴子就连续几次穿透了叶寻的防御,在他身上连开数道血口,淋漓鲜血顺着叶寻身躯迸落之间,他手中长刀又慢了几分。 与叶寻对战的老头,冷声喊道:“来人,先杀王欢。” 对方声音一落,不远处的密室当中就掀起了一声长刀挥落尖啸。 按理来说,叶寻不可能从血滴子的鸣啸当中,听见远处的刀声,可是那一声刀锋斩落人头声响,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里。 叶寻仅仅稍一迟疑,从天而降的血滴子就盖在他的头顶,连缀着刀轮铁网像是黑色面纱一般从叶寻脸上刮过之后,血滴子内力迸出刀刃也跟着卡在了叶寻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叶寻手中的血眸也绞住了血滴子背后的铁索。 只要叶寻发力,以血眸的锋利不难断开锁链,可是叶寻却手持长刀停了下来。 老头哈哈笑道:“你很聪明,如果你自己挥刀断锁的话,就会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给揪下来。相反,你持刀不动,由我来发力,你手中的宝刀说不定还真能碰断铁索,救你一命。” 老头声音忽然一沉:“但是,你忘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这里又是谁的地盘。放箭,放火箭!” 老头话音一落,从密室里窜出来的人,已经点着了沾满火油长箭,往空中抛射而去。 短短一瞬之间,十多只烈火燃动长箭就钉在了木板之上,赤红色的火光开始星星点点的在木板上蔓延来开。 老头如果想要烧毁木板,使用*会比火箭更快,他之所以选择火箭,就是为了不断挑衅叶寻的神经。 老头一手拎着锁链慢悠悠的说道:“你脚下这块木板很快就会被火烧断,那时候,你无论怎么做都会掉进血池当中。” “如果,我伸伸手的话,你的脑袋就会在你掉下去被我抓到天上,那样一来,你会少受很多痛苦。不过,我不会这样做,我会让你直上直下的掉下去,站在血池里,被血水一节节的腐蚀双腿,直到你剩下半截,我在割你的脑袋。” 老头无论说什么,叶寻都是一言不发,隔着面具冷眼看向对手一动不动。 了解叶寻的人都知道,他不说话,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在酝酿着致命的一击。 老头看叶寻不动,忽然再次开口道:“我很奇怪,你跳上木板之后,为什么不防备我,而是放箭杀人?你不知道,杀了那两个人也救不了你的朋友么?” 叶寻终于说话了:“没人能让我的兄弟跪在地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谁让他跪,我就杀谁。哪怕只是维护他片刻的尊严,我也一样要出手杀人。” 老头微微动容之后,忽然狞笑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惜,跪在地上的人不是你的兄弟。等一会儿,我就会把你的人头摆在王欢的面前,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因此发狂,像你一样不顾生死的杀人报仇。” “你没有那个机会。”叶寻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不会让自己的首级,落在你的手里,哪怕你有血滴子。” 叶寻背在身后的手掌,其实已经摸出了他从苗疆找到之后,却从没有显露过的暗器“随风斩”。 他的杀招就是本来是指向对手,可这时他却变换了按住随风斩的手势。 叶寻的暗器如果出手,目标就不是对面的老头,而是血滴子背后连接的铁索。他是想要崩断锁链,让自己的人头落进血池。 老头明明看见了叶寻的手势却没阻止对方,两个人再次陷入了僵持当中。 整个墓室就只剩下了燃烧木板在噼啪作响,好像是随时都能因此崩断。 第四一一章 雍正秘史 - 神隐 - 苗棋淼 在叶寻那次遇险之前,我一直不相信“心灵感应”的说法,那次之后,我却开始相信人与人之间真的会有心灵感应。 叶寻遇险的那一瞬之间,我猛然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好像是有至关重要的亲人要离我远去。那种感觉从我心里冒出来之后,不仅再也挥之不去,而且越发的强烈。 我每向前一步,都是在向叶寻接近,可我却觉得自己似乎离叶寻越来越远,或许刹那之后我们就将是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 我猛然停住脚步,把生一从背上扯了下来:“告诉我,怎么能立刻通知你们三位佐领停手,说!” 生一被我吓了一跳:“没办法……不……有办法,墙里有传音筒。但是我们距离佐领太远,你喊他们,他们也未必能听见。” “传声筒在哪儿?”我顺着生一手指的方向,连续两刀劈向了墙壁,破开了藏在墙里的传音筒,对着缺口放声怒吼道:“青龙卷日天地变,虎藏九峰啸月寒……我是王战后人,王欢……全都停手……全都停手……” 我用内力发出的怒吼犹如滚雷向地宫当中疯卷而去,原本还站在我旁边的生一、陆心遥被声浪震得头晕目眩,双手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我却仍旧抓着传音筒放声怒吼,直到喊破了嗓子才算停了下来。 我正抓着传音筒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喊话时,地宫墙上忽然打开了一道暗门,一个鬼卒打扮的人站在门口道:“你们跟我来吧!” 我跟着那人走过了三条密道,才被他领进了一间密闭的大厅,豆驴、叶寻、随心全都被人捆绑在大厅一侧。我看见他们三个人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三个老头。 那明明是三个人,看上去却像是同一个人的三道分身,不仅面孔一模一样,就连身上那种阴沉、冷厉的气息也如出一辙。要不是他们的呼吸频率不同,我还真难以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坐在左首上的老者缓缓开口道:“你是王战的后人?把噬神妖虎给我看看。” 我摘下胸前的吊坠扔到了对方手里,那人看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是复制品,但是铸造手法却跟真正的噬神妖虎一模一样。嗯,复制了信物的人,应该长时间地接触过噬神妖虎。” 中间的老头微微点头道:“王欢,真正的噬神妖虎在谁的手里?” 我随口答道:“在我父亲手里。” 老头本来想要进行下一个话题,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王战。”我说话之间双目紧紧盯住了对方的面孔,三个人果然同时瞪大了眼睛,但是,对方的惊骇仅仅坚持了一秒就消失而去。 左首老者向同伴说道:“根据生一的描述,王欢修炼过《虎王诀》。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吗?” 中间那人沉声道:“还是确认一下的好,毕竟事关重大。” 先前说话那人轻轻挥手之间,就有人给我端来了一只盛着血红色药丸的托盘。 那人沉声道:“这是血滴子秘药,吐真丹。你吃下去之后,除了会说真话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你放心,无论你说出什么秘密,我们三个都会守口如瓶。” 我看向药丸的时候微微迟疑了一下——毕竟,没人愿意说出自己的秘密。 我的这一迟疑就引来了四道刀光——血滴子的部下就在我沉默的瞬间将刀架在了叶寻他们的脖子上。 我看了那三个人一眼,面色平静地吞下了药丸。 不久之后,我就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才醒了过来,三个老头同时向我抱拳道:“小友果然是王大人之后,我们冒犯了。” 那三个人自我介绍之后,我才知道他们全都姓生,还是三胞胎兄弟。 老大生无悔,擅长使用血滴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 老二生无怨,擅长用毒,毒功不在豆驴之下,甚至已近宗师; 老三生无泪是个哑巴,从生下来就不会哭,所以叫生无泪,但是他的刀法却异常歹毒,是名副其实的武林高手。 生无悔介绍完三个兄弟之后,才说道:“我们读取过你的记忆,我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也叫王战,但是我们可以确定,你就是王大人的后代。” 我震惊道:“你是说王家人也是血滴子?” “不是。”生无悔道,“血滴子的总领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也只能是皇上。” “皇上未登基时,与王大人一见如故,亲自赠给王大人噬神妖虎作为信物。如果说,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命令血滴子,除了当年的王大人,就没有别人了。” 生无悔声音一顿道:“现在看来,令尊并没告诉你噬神妖虎的由来,甚至没有打算传授你《虎王诀》。当年皇上与王大人的约定,你怕是无法完成了。” 生无悔摇头之间,生无怨却说道:“大哥,现在的情况怕是更复杂了,我们真不去启动那个计划?万一……”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生无悔倒背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小友,你们先休息一下如何?” 生无悔不想让我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在商议什么,我自然识趣地退了出来,找到叶寻低声道:“刚才他们都问我什么了?” 叶寻道:“一些关于你身世和修炼的问题。我们探神的事情,他们一点没问。” 我这才松了口气。身世的事情,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自己在不死仙岛上的事情漏出去。我在没有确定仙岛上的王战究竟是不是我爸之前,还不想把这个秘密暴露在生家人的面前。 我大致问了一下豆驴他们几个人的情况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座地宫显然是雍正设下的一座陷阱,他是在针对某一个人,而不是进入地宫的盗墓者。 地宫当中所有的谜团可能会在下一刻解开,也可能因为生无悔的顾虑永远成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好在我等待的时间并不久,血滴子的人很快就把我们带进了泰陵墓室。 当我走进墓室时,直接愣在了那里。 用来盛放帝王遗体的楠木棺椁被敞着棺盖给放在了一边,墓室正中的位置上却摆放了一张龙椅,一具身穿龙袍的尸身犹如帝王端坐龙椅正中,一手平放在膝头,一手紧握成拳。 座上帝王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岁月,但是威仪尚存,仍旧散发着俯视天下的帝王之气。这就是雍正的遗体? 我特意看向遗体的头颅,那并不是一颗黄金打造的人头。当年吕四娘刺杀雍正的传说是假的?那我不是等于白白闯了一次地宫?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间,生家三兄弟却向遗体三拜九叩之后起身道:“王欢,皇上说过,王家人不到,他右手不开。现在你来了,去打开皇上的右手吧!” 我缓步走到遗体身前,打开了对方的右手,却在他掌心看见了一截断开的虎牙。 那是噬神妖虎的断齿! 雍正当年留下的信物? 可我明明记得我爸说过,他噬神妖虎是在“做生意”的时候折断了虎牙;狐妈也证实过,那时候我爸是为了救她,崩断了噬神妖虎。雍正遗体的手里怎么会有半截虎牙? 生无悔说道:“这就是当年皇上与王老大人约定的信物。我问过你关于你父亲身上妖虎吊坠的事情,我估计,你父亲身上的妖虎吊坠也是一件复制品。当年那尊噬神妖虎,可能已经随着王老大人消失而去了吧……” 我转头看向生无悔:“你一直说王老大人。难道,你们是从雍正年间一直活到现在的陆地金仙?” “哈哈……”生无悔失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金仙?我们只不过是继承了生家前人的秘辛罢了。如果有人从小就教给你这些,你也一样会说‘王老大人’。” “几位这边请,我们有话要说。”生无悔把我们让进一间密室,让人摆上茶点,才缓缓开口道,“几位,我接下来的话,涉及到皇家秘辛。你知道这段秘辛之后,就算不愿意,也会被我们拖进接下来的神话之秘,可能会是九死一生。如果几位不愿意蹚这次浑水,我便以茶代酒,送各位离去。” 生无悔道:“几位不要急于答复,有些事情还是考虑好了再说。”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进入泰陵是为了千古红颜的任务。你所说的皇家秘辛,与千古红颜有没有关系?” 我的想法非常简单。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千古红颜”带来的危机,如果血滴子所谓的秘辛跟任务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蹚这趟浑水。 至于说,当年王战和皇家之间的秘密,我也一定要知道,但是必须在任务之后。 生无悔正色道:“大有关系。” 生无悔显然已经知道了我接受任务的具体内容。 我不由得微微沉默了下去——现在,并不是该我一个人做决定的时候。我不由得转头向叶寻他们看了过去。 第四一二章 雍正秘史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只说了两个字:“你定!” 豆驴笑道:“怎么做任务还不是玩命,区别就是多一回少一回的事儿。你是组长,你定不就完了吗?” 我向两个人点头之后才说道:“我们同意了。” 生无悔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皇上创立血滴子、建造泰陵地宫的秘密,还得从顺治时期说起。” “顺治爷在位的时候,曾经求问一个高僧:大清国祚能有多久?那个高僧说:我身不残,国祚不灭。” “顺治爷没有参透其中玄机,就改了一个问法:大清帝王能传几代?高僧回答:十帝在位九帝囚,还有一帝在幽州。此后,无论顺治爷再怎么问,高僧都闭口不言。” 生无悔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向我问道:“小友能明白那位高僧的意思吗?” 我稍稍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清朝的末代皇帝是溥仪,‘仪’字的繁体字里,‘义’的下面是个‘我’字。‘我身不残,国祚不灭’,说的就是溥仪吧?据说,溥仪天生有些残疾,所以一直没有子嗣。” 我停了一下道:“历史上一直有满清十二帝的说法,但是,努尔哈赤、皇太极在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称为皇帝,那时的清朝还没入关。高僧说的‘十帝在位’,应该是从顺治算起。” “这么算的话,清朝传到第九个皇帝光绪的时候,正好应了‘十帝在位九帝囚’。光绪不就相当于是被慈禧囚禁吗?‘还有一帝在幽州’,呵呵,要是伪满洲国也算一帝的话,那就没错了。” 生无悔点头道:“大清灭亡之后,回头去看历史,自然能轻易猜中高僧的意思。可是数百年前的顺治爷怎么会想明白这些?” “顺治爷一生笃信佛法,后来也出家为僧,但是,那位高僧的话却一直是他的心病。后来康熙爷也同样在想办法破解那道谜语。当时康熙爷收罗了很多奇人异士去推演大清的气运,可越是推演就越是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那些术士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大清在关外的龙脉太过薄弱,气运很快就会流逝殆尽。龙气衰弱之时,就是国运跌落之日,而且是盛极而衰。” 生无悔说到这时忍不住道:“虽然我不信风水术士,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没错。乾隆爷在世时,大清国运达到了巅峰,他驾崩之后不就是盛极而衰吗?” 生无悔很快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康熙爷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心急如焚,一再催促江湖术士想办法保存大清龙气,甚至动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最后,那个术士被逼无奈,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找禹王九鼎镇压大清气运。禹王九鼎消逝千年,想要寻回九鼎谈何容易?康熙爷不得不启用了已经在明末沉寂多年的探神手。” 生无悔说到这时停下来喝茶润喉,我心中也在暗暗震惊。 虞枫跟我说过,历代探神手的幕后老板都是皇室帝王。我那时候并没太过在意这些事情,没想到,一段关于探神手的秘辛,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生无悔继续说道:“康熙爷虽然全力支持探神手探索九鼎之秘,但是直到康熙爷驾崩,雍正爷继位,探神手都没找到九鼎的去向。” 生无悔话音忽然一沉道:“康熙爷也知道九鼎难寻,并没怪罪过探神手。可是探神手却给大清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眉头一扬。 生无悔却继续道:“探神手在探查神话禁区时,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到了一支神秘的力量。那些人没去理会探神手,却开始了对大清的报复。那些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引起了康熙爷在位时的诸王夺嫡。” 我忍不住打断了对方道:“你的说那些人是谁?” “不知道。”生无悔摇头道,“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是一群女人。” 生无悔道:“很多人都知道,康熙爷朝皇太子胤礽两度被废,但是其中隐秘却不为外人所知。” 我微闭眼道:“据说,胤礽初次被废之后,曾经陷入疯癫,疑似被鬼附身。后来又在大阿哥家里找出诅咒用的人偶,康熙认定太子是受人诅咒,才会行为失常。你说的是这件事儿吗?” “不止!”生无悔道,“野史里太子私通母妃,并不是什么传说,而是事实。” 生无悔声音忽然拔高:“你自己想想,太子为什么要私通母妃?大阿哥又为什么要诅咒太子?这一切,都是因为背后有一群女人在暗中操纵。这些女人当中,也包括了传说中与太子私通的郑春华。” “雍正爷曾在继位之后派人挖开了被秘密赐死的郑春华的坟墓,那里面只要一副空棺材和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大清必亡。” 太子私通郑春华、大阿哥被发现使用巫蛊,大清皇位最有力的两个竞争者先后倒台,诸子夺嫡顺势爆发。那些人当年的谋划可谓环环相扣啊! 我正沉默之间,生无悔又继续说道:“当时参与夺嫡的诸王,每个人身边都有那么一个女人,她们未必就惊容绝世,却被各个阿哥引为红颜知己。可以说是这些女人一手促成了康熙朝诸位阿哥的自相残杀啊!” 豆驴听到这儿时,忍不住说道:“不是绝色妖娆的美人,这群阿哥爱个什么劲儿啊?他们都没见过女人吗?” 随心忍不住横了豆驴一眼:“肤浅!” 生无怨摇头道:“这位豆兄弟的江湖地位怕是不太高吧?” 豆驴反驳道:“这跟江湖地位有什么关系?” 生无怨道:“很多人都觉得能迷惑男人的必然是绝世红颜,其实这种理论对,也不对。” “男人,有的时候并不是仅仅盯着一副皮囊,尤其地位越高的男人越是如此。绝色皮囊可能只是他们的一种追求,到手之后就未必会去珍惜了。” “真正能让他们把红颜留在身边的,不是皮囊,而是感觉,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尤其是像当年的那些阿哥,更是如此。” “康熙朝诸位阿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上朝下朝、府内府外,无时无刻不在跟人勾心斗角。他们手握重权,生杀予夺,但是一样精神紧绷着防备对手。这样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放松。” “那些女人能给他们的不止美色,也有来自心底的舒适。” 生无怨沉声道:“这就是那些女人最为可怕的地方。” 我忍不住心头一震:“温柔乡,英雄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生无怨道:“差不多吧!” 生无悔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雍正爷也不清楚,直到他遇上了王战。” “雍正爷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微服化名行走江湖,结识了不少江湖奇人,但是称得上一见如故的人,却只有王战一个。” 雍正年轻时行走江湖的事情,也是民间的传说之一,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雍正与童林。 生无悔这么说,我倒也有几分相信:“我想问一下,雍正结识王战时,王战是什么身份?” “疑为探神手。”生无悔道,“雍正爷并没说过王战的身份。根据先祖的推测,王战应该是探神手。” 生无悔说“可能”,就代表着很多的变数。当年的那个王战未必就是探神手。 生无悔好像是没有留意我的表情,继续往后说道:“雍正爷从王战那里得到了那些女人的秘密,一直都在留意身边的女人。” 我忍不住问道:“藏在雍正身边的女人是年妃?” 我问过之后,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年妃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更不是民间女子,而是名门之后,其父亲年遐龄从康熙年开始就是朝廷重臣。年妃的身份绝对清白。 生无悔却说道:“年妃的身份一直都是雍正爷心里的一个悬疑。如果说,年妃不是暗子,她却是雍正爷身边唯一符合暗子条件的人;如果说,年妃是暗子,她对雍正爷助益良多,两人感情甚笃。” 我摆手道:“咱们先不去讨论雍正和年妃之间的感情,你继续往后说。” “雍正爷从王战那里得知真相之后,就对身边的粘杆处产生了怀疑,另行组建了血滴子。世人都在传说血滴子是雍正爷用来铲除异己的杀手队,事实上,却是专门对付那批神秘女人的队伍。” 生无悔继续说道:“雍正爷组建血滴子之后,与王战联手铲除掉了不少祸根,对方也因此蛰伏了一段时间。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把手伸向了年氏。” 我双目猛然圆睁道:“你的意思是说,年羹尧恃宠而骄、专横跋扈,也是因为那些女人?乌云琪琪格?” 传说中,年羹尧身边最后唯一下落不明的女人就是乌云琪琪格。乌云琪琪格翻译成汉语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 “不对。”我再次摇头否定道,“她是蒙古西海贝勒色卜腾札尔的女儿。况且,当初也不是年羹尧抢占乌云琪琪格,而是那位蒙古贝勒非要嫁女。这件事儿,我说的没错吧?” 第四一三章 雍正秘史3 - 神隐 - 苗棋淼 我这样说并非没有依据。 年羹尧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纳乌云琪琪格为妾,反倒是那位蒙古贝勒不断鼓动年羹尧,最后年羹尧上书雍正,得到雍正首肯,才正式纳妾。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生无悔竟然点头道:“这次,你说对了,藏在年羹尧身边的人恰恰就是乌云琪琪格。乌云琪琪格最后也不知所踪。” “根据血滴子后来的调查,乌云琪琪格嫁给年羹尧之后,性情大变,开始不断鼓动年羹尧,甚至几次透露出想让年羹尧谋反的意思。” “年羹尧最终并没有走向那一步,这才是雍正爷几次饶过年羹尧,总是对他贬而不杀的原因。” 生无悔叹息道:“如果不是因为年妃身亡,雍正爷也不会杀年羹尧啊!” 生无悔不等我再问就解释道:“年羹尧获刑之前,年妃曾经密会年羹尧,想让他迷途知返,可是年妃回宫之后就忽然病重,不治驾薨。” “雍正爷就是在那之后处置了年羹尧,可是乌云琪琪格却不知所踪。年羹尧直到被赐死也没说出乌云琪琪格的下落,雍正爷对此恼怒异常,最终赐死了年羹尧。” 我听到这时,才微微点头道:“那泰陵又是怎么回事儿?” 生无悔道:“雍正爷对那些女人深恶痛绝,同时她们也念念不忘找雍正爷报仇。后来的吕四娘就是她们的人。” “雍正爷从秘建泰陵开始就利用血滴子传出消息,他生,要跟对方一决胜负;他死,也要在泰陵与她们了结恩怨。” “雍正爷驾崩之后,就留下了我们这支血滴子看守泰陵,等待对方的到来。” 生无悔喟然叹息道:“我们生家这一等就二百多年啊!” 我沉声道:“吕四娘刺杀雍正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吕四娘确实刺杀过雍正爷,但是并没有成功。”生无悔道,“那次宫中选秀,是雍正爷故意安排的,她又怎么会被吕四娘刺杀?吕四娘确有行刺之举,但是并没有成功,最后死在了我们的刀下。” 生无悔道:“雍正爷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丹药并不足以维持他的生命。但是雍正爷也无惧死亡,他知道,自己不死,大清和那些人的恩怨就永远无法完结。所以他选择了在地宫与对方交手,死者与生者之间的交手。” 生无悔站起身道:“雍正爷生前给我们留下了两条密令。” “第一,必须把泰陵修成十八层地狱的模样。在雍正爷眼里,那些人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第二,就是用尽一切办法让那些人自相残杀,让他们也尝尝手足相残的滋味。” 我这才明白过来生无悔他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着机关不用,非要引诱我们自相残杀,原来病根儿是在雍正身上。 我看向生无悔道:“你守护地宫这些年里,都有谁进来过?” “只有你们。”生无悔道,“对方并没上当。你们是第一批进入地宫的人。” 生无悔沉声道:“本来我应该把你们放出去,继续等着对手的到来。可是,我不想等了。血滴子等了他们二百多年,已经等待了太长时间,再等下去,不用对方来攻打泰陵,我们自己就会消失在陵墓当中。” 我看向生无悔,后者苦笑道:“听起来很奇怪对吗?事实就是如此。当年我们血滴子一共有三百人守护泰陵;而今加上我们兄弟,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三十人。” “生家的后人对皇权已经不再敬畏,感念皇家恩德的人也越来越少。哪怕我们像是先祖对我一样,从小就给他们灌输皇权的思想,十人当中能有一人被我们所用就是天大的侥幸。” 生无悔倒背双手道:“我这次冒险告知你真相,就是想要趁着我们这些人还能动,赶紧完成雍正爷留下的使命,也尽快结束生家的磨难。” 生无悔没有说错,这种事情无论对谁都是一种磨难。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家族,想要死守一个任务数百年不变,必须要有近乎狂热的忠诚或者信仰。现在皇权已废,就算当年雍正对生家有过天大的恩惠,也没有人会记得几百年前的恩情了。 生家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问题。在我看来,生无悔的决定是对的。 我思忖了一下才说道:“雍正做出这样的安排之后,王战去哪儿了?” “出海了。”生无悔道,“当年,雍正爷不知道和王战做了什么约定,王战带着一营人马出发去了蓬莱,从那之后就了无音讯了。” 我瞳孔猛然一缩。原来当初上了丹岛的王战,不是被人追杀,而是带兵登岛。 可是,岛上的种种迹象,却表明当年的王战是受到了清兵的追杀。王战出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面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看向生无悔道:“你们守墓这些年,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生无悔摇头道,“我们只知道镇守地宫,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要不是我从你那里听说了千古红颜,还不会想到那些女人可能跟千古红颜有所联系。” 生无悔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我们是不是在做同一件事儿,但是,我觉得吕四娘他们很有可能来自于千古红颜。” 生无悔郑重道:“我们没有资源去查证千古红颜,但是我们愿意和你合作。你觉得如何?” 生无悔的条件让我无比心动。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人手。血滴子的修为我看到过,如果能把他们拉出去,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助力。 况且,我也想从他们身上找到某些秘密。 可是,生无悔这些人却让我觉得并不安全。至少,我还不能完全确定生无悔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忍不住看向了叶寻,却看见后者正在点头。 我这才说道:“我愿意跟你们合作,但是,有些事情,最好能听我指挥。” 生无悔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我同意。我先送你们出地宫,三天之后,我们还在永定山上会合。” “合作愉快!”我伸手跟对方握了一下,才跟着他们出了地宫,撤走了外面的人马。 按照常规的做法,我该找狐妈把地宫中发生的一切跟她报备,再确定我的下一步计划。 可是,我们还没等回到研究所,就接到了狐妈那边协助调查的通知。 我和豆驴他们莫名其妙地在附近军区等了一天,狐妈才匆匆赶来,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豆驴让人给告了。” “被告了?谁告的?告什么?”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狐妈的脸色难看至极:“告他的人是张教授,他们告豆驴蓄意杀人。” “艹特么!”豆驴当场暴怒道,“他特么有脸告老子?早知道老子就该在地宫里弄死他们!” “你跟谁说老子?”狐妈也来了脾气,“你又想跑是不是?我告诉你,这回你哪儿也别跑,老老实实地接受调查。” 豆驴顿时怒吼道:“我特么凭什么?” 狐妈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跑了,接受调查的人就是王欢,我们也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有些时候,即使是委屈也得受着。顾全大局,你明白吗?” 豆驴看了看狐妈,又看了看我,才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抽起了烟来。 其实,我心里也一样是火冒三丈,可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接受调查。 我本来就带着火气,见了调查组也没给对方好脸色,三句话不到就闹得不欢而散。我干脆摔门走出了大楼。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楼外面遇上了张教授。 我刚要开口,对方却先走了过来:“王少尉,我专程过来跟你解释。” 我冷声道:“你想解释什么?”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我刚刚接受过调查。我想告诉你,当时在车崩地狱里质问吕少尉的人并不是我。” 我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张教授道:“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当时在车崩地狱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调查组找我,我才了解到当时的情况。” 我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去告吕以非?” 张教授不安地看向我道:“我说,不是我告了吕少尉,你相信吗?” 张教授说完才摇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事实上,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冒着我的名义告了吕少尉。我出来找你解释,并不是为了想让你相信,只是想求心安而已。告辞。” “等一下,我相信你!”我喊住对方道,“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被人调换了?” 张教授道:“就是在吕少尉给我们看脚伤之后。那个时候,我已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那是我唯一不清楚身边状况的时间。” 我再次问道:“你被人调换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张教授道:“我一直都在昏迷,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地宫之外了。” 我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你的学生呢,也没告过吕以非?” 第四一四章 红颜突现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道:“你为什么要来对我解释?” 张教授沉声说道:“我不在江湖,也不在官场,这个世界在我的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吕少尉当时的做法,我不认同,但是也能理解。” “有人举报了吕少尉,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我觉得这次举报并不是单纯的事情,甚至可能不是来自于我的学生。” 张教授幽幽道:“我昨天想了很多,我们进入地宫,或许就是一个阴谋。我不想被人当成枪使,所以我来找你解释。” 张教授是个学者型的人物。专心做学问的人或许不够圆滑,但绝不是笨蛋,有些事情很快就能想明白。 张教授道:“我知道你是有个有本事的人,希望你能将凶手找出来,给我的学生一个公道。” 我对张教授点了点头:“谢谢!” 张教授摆手离去,我却陷入了沉思。有人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我不知道的是,我正在琢磨如何摆脱眼前困境的时候,有人也在设法将我推进深渊。 那时候,冷焰与赤焰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赤焰道:“姐姐,你说,这一次我们会给王欢造成多大的困难?” 冷焰道:“那要看王欢怎么选择。如果,他选择不动,最多只是被断去一臂;如果他非要现在救吕以非不可,那就是他和生家之间的一场死斗。” 冷焰微笑道:“其实,这个局很好解,无非就是把生家人交出来而已。” “王欢一直咬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吕以非最多会被判入狱几年。吕以非不在,就等于断掉了王欢一条臂膀,接下来,他就更容易对付了。” “如果王欢想救吕以非,生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放跑了其中一个,就是后患无穷。王欢,这次怕是骑虎难下了。” 赤焰点头道:“你说王欢会怎么选择?” 冷焰微笑道:“我猜,他会选择吕以非。王欢、吕以非他们其实都是同一类人,除了自己的同伴,他们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这是他们躲不开的软肋。” 冷焰的声音一凝:“我们不杀王欢,但是生家人可以。让他们对付王欢没什么不好。况且,我们这次探索千古红之秘还在其次,首要的任务是对付王欢。” 赤焰不解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泰陵里面有生家人?” 冷焰笑道:“你知道三十多年之前,泰陵被人盗过一次的事情吧?那一次动手的人就是探神手。当初,五宗的人觉得泰陵并不是什么神话禁区,也就没有继续探查,当然也就没有必要跟生家人冲突。不过……” 冷焰话锋一转道:“那时候,探神手倒是跟生家的某个人结了些善缘。” “三十多年以前?”赤焰不解道,“那个时候,五宗的人就知道有一天会用到生家?” 冷焰语重心长地说道:“有的时候,人脉就是资源。那些资源你现在未必用得着,或者可以一直留着不用,但是,说不定某一天就会用到。” “就像生家的那个内应,当初五宗的人只不过给了他几千块而已,现在,他带给我们的回报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投资不是吗?” 冷焰仰身靠在了椅子上:“我们现在只要等着王欢选择就行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探神手:“统领,生家人全军覆没了。” 冷焰惊讶道:“王欢这么快就动手了?” “不是王欢动的手。”那个探神手道,“王欢一直没有离开军区,附近的部队也没有调动。但是生家人却在跟王欢约定碰头的地方遭到神秘力量的围剿。” 冷焰的脸色微微一变:“生家人全都死光了?” 探神手道:“我们探查过现场,那里没有发现生家三老的尸体。” “凶手没有清理现场?”冷焰忽然抬手一个耳光向探神手扇了过去,“蠢货,谁让你们去探查现场的?” 冷焰厉声道:“马上撤离,快点!” 冷焰虽然带人撤退,脚步却仍旧从容不迫,一队又一队探神手从建筑四周向冷焰汇聚而去,片刻之后,就在她身边聚集成出五十多人的队伍。 冷焰又走出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负责守卫的暗哨怎么没来会合?” 暗哨作为最后撤离的人员,迟迟不来会合,立刻引起了冷焰的警觉。 “他们在这儿!”忽然出现的声音虽然声如银铃、清脆悠扬,却让冷焰毛骨悚然。等她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却发现门口多出了一道如幻如仙的身影。 那个侧着身子随意站在门口的女人,或许只能用美艳不可方物来形容。冷焰虽然也是千里挑一的美女,在她面前却只能成为陪衬。 冷焰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轻轻说道:“探神手又出动了吗?看来,当年给你们的教训还是不够啊!短短三十年不到,就让你们忘记了探神十杰的教训。” 冷焰连退两步:“你是千古红颜?” “呵,千古红颜。”对方冷笑道,“我非常讨厌这个名字。” 那人说话之间转过了身来,她的半张面孔足以惊心动魄,当她完全转过来时,全场当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像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人间的仙子。 那人微笑道:“我很美吗?你们愿意为我死吗?” “愿……愿意……”一个探神手抽出刀缓缓割向了自己的脖子。锐利的刀锋从他咽喉划过的瞬间,殷红鲜血便如箭而出。可是对方却像是丝毫不知自己正在走向死亡,双眼仍旧凝望在对方脸上,手中刀一刻不停地渗进自己的咽喉。 冷焰明明听见那人喷出的鲜血在自己身后丝丝作响,却怎么也不敢回头。直到那人的尸身栽倒在地上,冷焰才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鲜血喷射的声音从冷焰背后接连响起,冷焰却在尸体扑倒的声响当中渐渐麻木,甚至失去了战栗的本能,就算地面横流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鞋帮,冷焰仍旧麻木地站在血水当中一动不动。 那个女人缓步走到冷焰面前:“真没有意思,我现在杀人,连别的话都懒得多说了。看人自杀实在索然无味。对了,小妹妹,你们叫什么名字,在探神手中有名号吗?” 冷焰木然开口道:“我叫苏子墨,她是我妹妹苏子萱,我们在探神手中合称‘魑魅双骄’。” 如果还有其他探神手在,必然会为两人身份震惊。“魑魅双骄”就是探神榜排名第八第九的顶尖高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魑魅双骄竟然会是如此年轻的两个女孩。 “嗯!”那个女人点了点头道,“能有名号,就说明你们在探神手中地位不低。我叫楚寒烟,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主人,我需要你们去做一件事儿。” “你……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苏子墨的眼中虽然闪过了一丝挣扎,但也仅仅是一闪即逝。 楚寒烟的声音一沉道:“杀人,杀探神手,杀血滴子,杀一切想要探寻千古红颜之秘的人。我相信你们能做到。” “不……”苏子墨仅仅说了一个字,楚寒烟的眼中闪出幽幽绿芒,苏子墨的挣扎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谨遵主人命令。” “很好!”楚寒烟微笑道,“说说你的计划。” 苏子墨道:“探神手集中了精锐弟子赶往虎丘剑池探查西施的去向。我觉得,将那里作为决战之地再合适不过。” “嗯!”楚寒烟点头道,“那里确实是决战的好地方。你有把握把所有人都留在剑池?” “只要他们去,我就有把握。”苏子墨道,“前提是王欢必须也赶往剑池,没有他,就少了一道*。况且,王欢有官方支持,一旦他失控发狂,就是探神手与官方全面冲突的开始。” 苏子墨一顿道:“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能把王欢引向剑池。王欢那个人极为狡猾,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看出破绽。如果他不按我们的安排往下走,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数。” 楚寒烟道:“王欢那边我已经做了安排,只要他前往生家人被围剿的现场,就会落进我的圈套。剩下的事情,你来做。” 苏子墨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楚寒烟阻止道,“你要好好谋划一下,不仅要把王欢引过去,还要把所有觊觎千古红颜的人全部引向剑池。我要功毕一役,让所有势力至少在六十年之内不敢再打扰我族。” “这个……”苏子墨迟疑道,“这恐怕有些困难。目前,探神手并没出动绝顶高手,如果五宗长老,甚至太上长老出手,恐怕……” 楚寒烟冷笑摇头道:“他们不会。只要你最大程度地消耗掉探神手的精锐弟子,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 “属下必定全力以赴!”苏子墨躬身施礼之后,楚寒烟飘然而去。 第四一五章 红颜突现2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墨带队大举撤离时,我也接到了生家人遇袭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带队赶往了出事的地点。 生家人遇袭的地方在永定山的一处山坳里,地方十分隐秘,正适合江湖人藏身。山坳四周至少有四处可以供人迅速撤离的地方,如果没有数百人事前埋伏在附近,很难一次就把生家人全部留下。可是,三十多个武林高手却偏偏被人给杀了个横尸遍野。 狐妈在附近看了一圈才说道:“出手的只有四个人,杀人的方式也非常简单,就是站在附近用机枪扫射。” 我蹲在一具尸体旁边看了好一会儿道:“这些人临死之前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在外围的人被打倒之后,还有一大半的人坐在原地等死。你确定只有四个人出手?” 狐妈白了我一眼:“你怀疑我老眼昏花是不是?” 我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女人的脑回路要是不正常起来,绝对不分岁数,说不定岁数越大,脑回路越容易跑偏。 好在狐妈没在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按照你的说法,生家人里有擅用暗器和毒药的高手。暗器高手是最难被偷袭的人群,用毒高手也一样非常小心,不会轻易中毒,可是对方却偏偏偷袭得手。对手来历不凡啊!” 我沉声道:“我现在想的是,生家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聚会?” 我站起身道:“全体注意,包围附近两公里,一寸寸地搜,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部队开始大规模地搜山,叶寻却在尸体当中挑起了一截被血染红的布料:“王欢,你看这是什么?” “好像是纱。”我捏过布料道,“没错,是纱。这应该是女人用的东西吧?” “那是纱裙的边角。”狐妈从远处走了回来,“有人在故意挑衅。” 狐妈伸开手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枚耳环:“千古红颜来了。” 我不解道:“什么意思?” 狐妈解释道:“你没发觉,杀手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同时开枪?” “你们所在的位置上,有人留下了一块纱裙的边角;我在那边发现了一枚耳环;还有那边……” 狐妈伸手指向了一块石头:“站在那里的人穿着能够拖在地上的披风。他们在警告我们不要继续探查千古红颜失踪之秘,否则,下场就会跟这些人一样。” 我疑惑道:“我没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狐妈说道:“那四个人代表着四大美女。传说当中,四大美女并非完美无瑕,她们各自都有缺陷。” “西施脚大,所以她发明长裙,掩饰自己的双脚。” “貂蝉的耳朵小,就弄出了耳环,才遮挡了自己的耳朵。” “王昭君有些水肩,所以她多数时间穿着披风,这样就能掩住自己的肩膀。” “杨贵妃据说有狐臭,所以她改良过胭脂。” 狐妈沉声道:“对方故意以四大美人的形态出现,就是在警告我们‘千古红颜’并不好惹。” 叶寻转头看向远处山峦:“不好惹,也得惹一惹。这次我们决不能输给探神手。” 我知道叶寻心里想什么。 他好像对九鼎异常感兴趣。如果不是生无悔提到康熙是因为寻找九鼎惹上了一群女人,叶寻不会先开口做出决定。 我沉声道:“狐妈,你有探神手的情报没有?既然咱们线索断了,那就抢他们的地盘。” “没有。”狐妈摇头道,“探神手这次行动非常隐秘,很多人已经提前半年出发,他们的去向,我们一无所知。”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继续找蓝漠影?” 狐妈也犹豫道:“蓝漠影那边,我总觉得不太踏实……” 狐妈还在犹豫的当口,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首长,附近山洞有人。” 我和狐妈对视之间立刻往山洞赶了过去。 那座山洞离事发地点不远,里面并排躺着四个身穿古装的女孩,其中一个只戴了一只耳环,另外一个身上的纱裙被撕掉了一块,断口正好和叶寻找到的纱布吻合。 狐妈伸手在四个人身上摸了几下:“人还活着,先把人带回去。” 那四个女孩一直昏迷不醒,驻地军医都束手无策,就连豆驴也找不出她们昏迷的原因。 狐妈拿着检查的结果道:“那四个女孩在昏迷之前开过枪,现场的足迹也完全吻合。但是,她们的身份却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两天前在学校失踪,校方已经报了案。” 我皱眉道:“我看那几个女孩身上的衣服全都是现代工艺。她们的服装是哪儿来的?” 狐妈说道:“校方说,她们在失踪之前一直在排练舞台剧,舞台剧的名字就叫《千古红颜》。” “你说什么?”我顿时懵了,“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狐妈再次摇头:“不知道。校方一直没有看到剧本。据说,写剧本的那个老师也失踪了。想要找出答案,除非是她们四个醒过来,或者是找到那个失踪的老师。” 我把豆驴给喊了过来:“老驴,那四个女生到底是因为什么昏迷不醒?” 豆驴道:“肯定不是中毒。我跟部队的军医讨论过,要是没弄错的话,她们的脑神经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外在力量的冲击。”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什么外力?” 豆驴道:“可能是某种电波,也可能是某种辐射,总之不是外伤。” 我沉吟之间,部队军医忽然赶了过来:“那四个女孩醒了。” 我马上带着人赶了过去。四个女孩全都茫然地坐在病床上,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部队的人正在不断开导那几个女孩,尽可能地安抚她们的情绪。 我等到她们情绪稳定了下来,才从狐妈手里接过资料,走到一个叫黄小蕾的女孩面前:“你们前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前天晚上……”黄小蕾小声道,“我只记得在话剧社和夏老师做了一个游戏。” 我紧盯着对方道:“什么游戏?” “就是……就是请鬼的游戏……”黄小蕾颤抖着声音道,“当时老师说可以把我们扮演的四大美女给找来,让我们看看真正的美人。” 我沉声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夏老师在我们每个人身前都点了一根蜡烛,让我们去看烛光。我当时看见烛火好像是在扭动着,就像一条小蛇一样地扭动。” 黄小蕾说话变得越来越流畅:“后来,那条小蛇的身子不仅越扭动越快,好像还转过了身回头看着我的眼睛。我那时候就觉得眼前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火红色的光圈……” “再后来,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非常非常美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美,总之,那是一种能让人震撼到骨子里的美。后来,我就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小蕾道:“再后来,我就看到了你们。” 我没能从黄小蕾身上看出任何破绽:“把她们分开问话,用测谎仪。” 询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狐妈拿着报告道:“四份结果一模一样,仪器显示她们没有撒谎。但是,她们在每一次提到夏老师的时候都产生了情绪上波的动。测试人员也试探过她们几次,每次提到夏老师,她们都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但是并不明显。” 狐妈抽出一张纸道:“这里有一段笔录很有意思。她们的夏老师说,如果有一天找不到她,又必须找她的时候,就到红颜凋零之地去找她。” 我皱眉道:“那是什么地方?” 狐妈摇头道:“不清楚。应该是某个绝色美人香消玉勋的地方吧!” 我思忖半晌才说道:“狐妈,你说历史上真有郑春华这个人吗?如果有,她死了,应该被葬在什么地方?” “如果郑春华存在,就应该葬在太监坟。”狐妈道,“太监坟那里还有一座庙在。去那座庙看看吧!” 京都,曾经埋葬最多宦官的地方就是常说的太监坟,也就是现在的中关村。相传,中关村原名中官村,中官也就是古时对宦官的别称。 生无悔提过郑春华来自于那支神秘势力。那个夏老师所说的“红颜凋零之地”太过笼统,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只剩下郑春华的去处了。 这一次,豆驴还在被审查的期间,不能乱动;豆妈继续留下收集资料;剩下我们四个赶到中关村古庙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夜。 没有灯火的古庙显得异常阴森。从我们所在的墙头向下看去,整座古庙当中只有那么一间屋子里透着昏黄的灯光。 我侧头向屋里看去时,却隔着窗纸看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道像是伏案疾书的人,似乎不知道她背后还有一个身穿着满清宫装的人在。 我的目光刚与两道人影一触,那个宫装女子就在屋里回过了头来,映在窗上的身躯仍旧是一道黑影,两眼当中却闪出了幽幽绿芒。 我的目光碰上了对方的双眼时,没用我运功,“洞若观火”就自行发动。眼中血芒不自觉地开始疯狂运转,我的两只瞳孔瞬间变成了血色漩涡。 第四一六章 红颜突现3 - 神隐 - 苗棋淼 屋里明明是两个人,可我的“洞若观火”却只看见了一个人的呼吸,站在椅子背后的宫装女子身上竟然看不到一丝人气。 蹲在我身边的叶寻猛然看见我发动眼功、身体僵直,立刻举起弩箭对准人影的双眼连射两箭。两支破风而去的劲弩往窗口飞射的瞬间,眼中绿芒幽幽的人影忽然转身扑在了另外一人身上。 叶寻的弩箭穿透窗纸射进屋内的瞬间,两道人影竟然融为一体,端端正正地坐在只有一盏油灯的书桌之前。 我也在一瞬之间停止了运功,飞身跳下墙头,冲向了屋里。 那间屋子里却只有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孩。对方大概只有二十多岁,说不上有多漂亮,可是坐在那里却显得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 “夏轻盈?”我能认出那个女孩的面孔,却认不出她的气质。 资料中的夏老师名叫夏轻盈,我甚至看过对方讲课时的视频。真正的夏轻盈身上带着书卷墨香似的清纯,可我眼前的这个人却有发自骨髓中的贵气——她不是夏轻盈。 夏轻盈微微开口道:“你可以叫本宫郑春华。” 我和叶寻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沉声问道:“你真是郑春华?那我问你,你是怎么死的?你的尸体又在什么地方?” 我忽然发问,只不过是一种试探。因为,我从来就不相信鬼魂附体这码事儿。 夏轻盈幽幽道:“如果你能回答本宫一个问题,那么,本宫也愿意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我悄悄和叶寻拉开了距离,各自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你说!” 夏轻盈说道:“当年,胤礽明明知道自己太子无望,为什么不肯承认我们两情相悦,反倒要说是本宫引诱了他?” 夏轻盈说话之间,我一直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夏轻盈眼中的幽怨和伤感,就像是一只穿越了数百年却又疑惑了数百年的女鬼,丝毫不见作假。 我沉思道:“第一,他心中对皇位还有那么一丝期望,哪怕仅仅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愿意去赌康熙会顾念父子亲情。” “第二,无论他是皇上还是皇子,都必须抹去自己身上的污点,哪怕污点永远无法抹去,他也要尽可能地将其淡化。私通母妃,无论是古是今,都不容于世。” 夏轻盈流出了眼泪:“那他没有想过我吗?” “有或者没有,只有他自己清楚。”我故意道,“当他在康熙面前说出是你引诱他时,你们之前的什么山盟海誓就已经化为了乌有。别忘了,你的罪名在大清朝如果明正典刑的话,将会是什么下场。” 我没用夏轻盈回答就沉声说出了两个字:“凌迟!” 夏轻盈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动:“他为了自己,宁可看我被凌迟?” 我步步紧逼道:“他不会去看,也不会给你求情。一旦他开口,他先前所说的一切就会被全部推翻。他把你的命运交给了康熙,你怎么死,全看康熙念不念旧情。” 夏轻盈抬头道:“你确定那是胤礽的想法?” “不。”我摇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至于他当时怎么想,谁会知道?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夏轻盈道:“本宫是被皇上赐死的,尸身埋在这座庙往北三里的地方。但是,本宫的尸身后来又被挖了出来,挖本宫出来的人不是皇上。” 我沉声问道:“把你挖出来的人是谁,又把你带到了什么地方?” 夏轻盈答非所问地用手指着自己道:“看好这具躯体,她能带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记住,一定看好这具身躯……” “什么意思?”我刚刚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啸声。站在我身边的叶寻伸手将我推到一边时,呼啸而来的血滴子就撞碎了窗棂,直奔夏轻盈飞了过去。 我和叶寻几乎同时出刀拦向了血滴子。三把兵器在空中猛然相撞,火星四射,我和叶寻各自退出去一步,拎着血滴子的生无怨也出现在了窗外:“你们两个还想救那妖女不成?” 我横刀挡住了夏轻盈:“事情还没弄清,别急着下杀手。” 生无怨冷声道:“什么叫‘事情还没弄清’?她就是郑春华那个妖女。你不会也被她的美色所迷了吧?”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郑春华死了两百多年,你相信鬼魂附体的事情吗?” “装设弄鬼,她就更该杀!”生无怨厉声道,“你把她交给我,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椅子上夏轻盈却先说道:“有些真相,不在于你的感知是否敏锐,而是在于你能不能坚持到底。你放开了这具身躯,就代表着你永远得不到真相。” 我侧眼看向夏轻盈时,她的身躯软绵绵地倒在了书桌上——按照老辈人的话讲,附身的鬼魂忽然离去,人会就此昏倒。 站在远处的生无怨随之发出一声冷哼。 生无怨厉声道:“那个女人必须死。” “不行!”我摇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没问,她现在死了,不要说我们的线索会被完全掐断,就连你们生家之死也会永远陷入谜团。” 生无怨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去:“好,我先放过她。但是你记着,只要我们确定她和那些人有关,我必来取她人头,你敢阻拦,就是血滴子必杀之人。” 生无怨刚要转身,我就抢先开口道:“等一下!你们生家人为什么会聚集在山坳里等死?” “这个不劳你费心。”生无怨扔下一句话来,起身飞向了墙外。 我看向叶寻道:“叶寻,你说沿着庙往北去能找到郑春华的坟吗?” 叶寻沉思了片刻:“我觉得郑春华的坟应该是在这座庙里。” 叶寻说道:“这是一座关帝庙,如果说这里曾经是太监坟的话,按照常理,关帝庙就不该修建在坟茔附近。关圣帝君被道家尊为护法四帅之一,祛邪辟恶。在坟地附近建关帝庙,鬼魂不安。一般坟地附近的庙宇都应该是土地庙或者城隍庙。” 叶寻沉声道:“我估计,这座关帝庙是为了镇压某种东西而修建的镇庙。” 我对随心说道:“你能查到关帝庙的资料吗?” 随心道:“关于关帝庙的资料,我已经查过了。具体修建年代不详,大概应该是在明清之间,但是在康熙年间曾经进行过修补。” 我听到这时,快步走出房间,再次跃向屋顶,重新把关帝庙看了一遍,却仍旧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叶寻跑到门口,一步步走进庙里,一直走到关帝像跟前才停了下来:“这里。从这儿往下挖,如果看不到任何东西就不用再找了。” 叶寻所在的位置刚巧是在关帝像正面稍稍偏左的位置。如果把关帝像换成真人手握青龙偃月刀向下横扫,刀锋所过之处就是叶寻脚前。 我从房顶跳下来,跟叶寻一齐动手,用刀撬开了地面青砖,那下面果然露出一块刻着字迹的铁板。叶寻轻轻念道:“御笔封镇,不可擅动。这下面还有印章。” 我伸手在印章的位置上摸了一下:“这是内务府大臣的官印。按照传说,官印代表王朝权威,自带官气,可以镇邪驱鬼。下面肯定有东西,继续挖。” 我一刀断开了铁板上的暗锁,叶寻刚刚推开铁板,棺材腐烂的气味就从铁板之下汹涌而出。下面果然封存着一口铁打的棺材。 古时的棺材多数都是木制,少数是石棺,却极少取用金属打造棺材。就连帝王下葬都是使用楠木为棺,而不是打造金棺。因为,在五行学说当中,“金”主杀伐,尤其铁器更是如此。用生铁打造棺椁,不是用于镇压恶鬼,就是要让棺中鬼魂不得安宁。 我和叶寻好不容易弄开了棺材,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口棺材当中从上到下铸造了十多根一尺多长、尖端朝上的三棱*钢钉;躺在棺材里的女尸被钢钉从后向前刺穿了身躯,其中两只长钉更是从尸体眼眶当中透出了体外。 站在我背后的随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手的人到底多恨这个女人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叶寻道:“下手的人是要让这个女人永不超生,无休无止地被钢钉折磨。这和生无怨说的不一样。” 我站起身道:“随心,通知狐妈,让她调兵过来,把整座庙的地面都给我掀开。我倒要看看,这下面有多少女尸。” 随心惊讶道:“你是说,被镇压的女尸不止一具?” “这是我的推测……”我正在说话之间,忽然发现陆心遥双眼呆滞地站在棺材边上一动不动。我试探着问道:“陆心遥……陆心遥……你怎么了?” 我连喊了三声,陆心遥才说出了一句话:“那具女尸眼睛里有光!” “你说什么?”那具女尸明明是被长钉贯穿了双目,两只眼睛除了血肉干枯的窟窿,怎么可能会放出光来? 我话没问完,陆心遥就身躯一软栽向了地面。我不等陆心遥跌倒就把她拦腰抱住:“通知狐妈,赶快派人过来。随心,你别往棺材里看。” 第四一七章 寻路 - 神隐 - 苗棋淼 我喊着随心别往棺材里看,她却已经盯着那具女尸愣在了原地,没过多久就像陆心遥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我和叶寻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两个人给弄上救护车带回了部队。 可是,两个人却一直昏迷不醒。狐妈无奈之下只好把她们给送回了研究所。现在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博士身上了。 狐妈护送两个人返回研究所时,夏轻盈却醒了过来。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坐在夏轻盈面前时,她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慌乱,反倒像是老友重逢一样和我对视在一起。 我们两个人看向彼此眼睛时,我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夏轻盈,但是我敢肯定,在今天之前,她从没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夏轻盈先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前见过你,你会相信吗?” 我沉声道:“现在不是你问我,而是我问你。你清楚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夏轻盈道:“我只记得我在写剧本,一个关于千古美人的剧本。” “《千古红颜》?”我拿起从古庙里搜出来的剧本——夏轻盈没有昏倒之前正在写的就是《千古红颜》。 我在剧本上随意翻了两页:“你在写西施。按照你的剧本,西施最后不是传说当中那样与范蠡泛舟太湖,而是被人送进了虎丘剑池。我很奇怪,你有什么依据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夏轻盈道:“如果我告诉你,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会相信吗?” 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夏轻盈却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身体里藏着很多人的灵魂,她们的记忆也会在某种时候从我身体里觉醒。就像西施,我看她,或者说是我自己被押进了虎丘剑池。” 我眯着眼睛道:“你被押进剑池的时候,范蠡在什么地方?” 夏轻盈轻声道:“他还没和勾践一起杀进吴国。把我押进剑池的人,就是一直口口声声说我重于君位的夫差。那时候,他需要一个人进剑池,带出那里的三千名剑。” 相传,吴王阖闾的墓葬就在苏州虎丘山下剑池当中。剑池是因为吴王阖闾带着三千把名剑随葬而得名,其中也包括了名剑“鱼肠”。 几年前,为了证实这个传说,曾经有专家抽干了剑池的池水,在池底中间发现了三角形洞穴,也证实了那是吴王阖闾的墓葬入口。 但是,经过专家的推测,只要有人开启墓葬,岩石上方的虎丘塔就会随之塌陷,可能会对墓葬造成重大的损失,剑池勘探也就此搁浅。 不过,那次开发却证实了阖闾葬于剑池的传说。 夏轻盈的话,或许能解释通西施的去向。除了阖闾的亲生儿子夫差,谁知道如何进入剑池? 可是她的话却又解释不通。西施那样的柔弱女子,就算进入剑池又能做什么? 我看向夏轻盈:“西施进入剑池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夏轻盈摇头道:“不知道。无论我的脑海中苏醒了谁的记忆,都只是一个片段。我只看到了西施被人带进剑池。” 我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你看见过貂蝉没有?” 夏轻盈微微一愣道:“我只看见过貂蝉遇吕布,其余都没看见。” 我飞快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貂蝉被人砍了人头,而且人头被带到了一座岛上,你相信吗?” 夏轻盈脸色变得一阵惨白:“你怎么知道貂蝉的去向?” 我紧盯着夏轻盈道:“因为,我上过那座岛。” 我不等夏轻盈再说话,就站起身来:“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出发去虎丘。” 我从审讯室里出来,叶寻就迎上来问道:“问出什么结果没有?” 我摇头道:“没有,现在什么都问不清楚。你那边怎么样了?” 叶寻说道:“关帝庙下面挖出来九口棺材,每一副棺材里都有一具被钉死的女尸。化验结果显示,那些女尸至少也应该存在二百年以上。我去看过尸体,其中一具尸体生前练过武,而且修为不弱。” “九子夺嫡吗?”我皱眉道,“生无悔说,康熙九子身边都有那些女人存在,看来当初有人已经把那些女人给翻出来了。那个练过武的女人很可能是吕四娘。看来,生无悔没完全跟我们说实话。” 我话音一顿道:“先不管他们,明天我们出发去虎丘剑池。” 第二天,我如期坐上了火车,夏轻盈却在上车之后一言不发,直到列车员走过来,她才要了一盒水果。 夏轻盈拿起一个红透了的李子:“你知道李子上的这道印是哪儿来的吗?” 我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李子,摇了摇头。我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也没去关注过这些。 夏轻盈道:“原本李子上没有这道印,那是西施用指甲划出来的。” 我看向夏轻盈时,心中微微一颤——出了问题的人不是夏轻盈,而是我们附近的乘客。从夏轻盈开口说西施,很多人的耳朵就在微微颤动。 江湖上的耳功不止一种,但是练过耳功的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耳朵可以活动,更方便捕捉附近的声响。 夏轻盈说道:“传说,吴越争霸的时候,勾践战败,是范蠡亲自把恋人西施送进了吴国。范蠡在路上怕西施口渴,就给她摘了一篮李子。西施用指甲划破李子的外皮吸食里面的果肉,再把果核扔到车外。后来那里长出了李子树,上面的果子全都带着一道红印,那就是西施用手划出来的印记。”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夏轻盈继续往下说道:“其实,我知道,西施用指甲划开李子,不是为了吃里面的果肉,而是为了给人留下暗号。”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她在给谁留暗号,那些人为什么要追她?” 夏轻盈道:“我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得看到些东西才能想起当时的事情。”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我平静道,“你先睡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到苏州。叶寻,苏州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叶寻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剑池附近已经被完全封闭,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行动。” “那就好。”我说完,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几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看见了传说中动用十万民壮才修筑而成的剑池。 传说,当年阖闾修筑剑池之后,为了保住剑池之秘,把修筑剑池核心的一千工匠全都集中在了虎丘附近的平台斩杀。工匠死后怨气不散,直到今天,每逢阴雨,那座石台还会变成像是鲜血凝固的暗红。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虎丘时,却听见有人说道:“王欢,你过来是为了要坏规矩吗?” 我循声看去之间,全身白衣的中年人带着二十多个探神手从附近树林里走了出来。 很多人都喜欢穿着白衣,可是那人身上的白衣配上对方青白色的面孔,只能让人觉得对方鬼气森森,想要敬而远之。 那人见我不肯出声,干脆先开口道:“我叫秦玉,你也可以叫我白无常。” 我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凝重——“一僧二道三霸王,四盗五匪悍无双。雪域青丘两妖狐,魑魅之后是无常”。探神榜上排名第十的白无常秦玉,竟然会跑到虎丘剑池来。 秦玉看我没有说话,沉声道:“王欢,按照探神手的规矩,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先到了虎丘,就得由我们先探剑池。在我们还没撤离之前,你只能等待,不能参与。现在,你请回吧!” 我冷笑道:“那是探神手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我现在郑重警告你,天黑之前撤出所有人马,否则,我就以盗墓的罪名把你们全抓起来。” 秦玉脸色一沉:“你敢坏江湖规矩?” 我直视对方双眼道:“我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是江湖人?不想死,最好把嘴给我闭上,乖乖滚出虎丘的范围。” 秦玉深吸一口气间强行把握成拳头的右手背到了身后:“吴王墓现,虎丘塔倒。风云变色,水淹苏州。” 秦玉没头没尾地说了四句话:“虎丘剑池不是谁都能碰得起的东西,咱们走着瞧吧!” 秦玉扔下一句话正要扬长而去,我却在他背后大声问道:“叶寻,陶晞羽来了没有?” 秦玉身躯一颤,厉声道:“你敢跟无鬼宗合作?你作死吗?”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跟谁合作,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现在就动手;没那个尿性,哪儿凉快就上哪儿撅着去!” 秦玉向我看过来时,脚下青砖瞬间炸裂数块,两只脚掌跟着沉进地里一寸之多——刚才他已经忍不住想要出手,却又在运转内力的瞬间生生压住了想要动手的冲动。 秦玉冷眼看向我说了一句“你很好”,才带着手下大步离去。 我很清楚秦玉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考古专家没敢去碰剑池,就害怕开启墓葬会导致剑池上方的虎丘*塌。 我想下剑池容易,却一样没有把握能保住虎丘塔。我必须拽一个盗墓高手进来。 第四一八章 放眼皆敌 - 神隐 - 苗棋淼 天还没黑,陶晞羽就赶到了虎丘塔,可她见到叶寻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无鬼宗高手来了上百人,探神手在外面集中了将近两百精锐,连白无常秦玉都到了,你们这是要在剑池开战吗?” 我摇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现在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不解开千古红颜的秘密,我们的同伴生死难料。他们不想动手最好,想动手就让他们来吧!他们以为我王欢不会杀人吗?” 陶晞羽忍不住摇了摇头,指向她带来的人道:“他叫刘帅,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盗墓高手。我们刚才已经在附近转了几圈,想要打开剑池,势必要触碰到虎丘塔。” 陶晞羽说到这里才正色道:“我这次来就是提醒你,谁弄倒了虎丘塔,谁就得遭到官方的通缉,包括你在内。我觉得你们还是及时退出这次任务比较好。” 我摇头道:“你说错了。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被传说欺骗。‘吴王墓开,虎丘塔倒’应该是个伪命题。” 我不等陶晞羽说话,就继续道:“吴王阖闾生活在春秋战国,虎丘塔建于后周,落成于北宋。自明代开始,由于地基的原因,虎丘塔逐渐向西北倾斜,但是至今立而不倒,所以虎丘塔也被誉为东方比萨斜塔。我说的没错吧?” 我看向陶晞羽身边的刘帅:“从春秋到北宋的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知道虎丘下面藏着吴王墓,‘虎丘剑池’那四个字原为唐代书法大家颜真卿独子颜頵之手。虎丘塔未成之前,难道就没有盗门高手打过剑池的主意?” 刘帅直言不讳道:“确实有人下过剑池,但是从来没人出来过。” 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虎丘塔道:“虎丘塔倾斜,就说明地基不稳,这说明当初修建虎丘塔的人并没让地基深入山体。他们明明想要修建七级八面的宝塔,却不把地基打牢是什么道理?” 刘帅眼睛忽然一亮:“他们是不想打穿吴王墓?不对,修筑虎丘塔的人,已经无限接近,甚至可能已经把地基打进了吴王墓里。这座塔说不定就是‘烛台’。” 烛台,是盗墓贼的术语,取的就是“灯下黑”的意思——盗墓贼在不方便打盗洞的时候,通常会选择在目标附近盖座房子,借着房子的掩护,从屋里把盗洞给打进大墓。那座房子在盗墓贼嘴里就叫“烛台”。 “拿一座塔当烛台?”陶晞羽像是低声自语道,“这手笔也太大了吧?盗门能做到吗?” “这个……”刘帅一时语塞之间,我却开口说道:“盗门做不到,探神手却能做到。你别忘了,探神手里有一个明心宗。” 如果按渊源划分,出身于术门、道门的人各占探神手四成,剩下两成源自佛门。明心宗的人半数以上都是僧人打扮,不过他们并不是真的僧人,而是方便探神罢了。 我沉声道:“白无常敢带人来,就说明他们握着剑池的线索。他们没进去,是因为线索只有三分之一。” 陶晞羽仰头道:“这话怎么说?” 我解释道:“如果,明心宗已经掌握了全部线索,他们早在北宋就能下剑池,又何必等到今天?虎丘塔下肯定有他们没能破解的谜题,所以他们只握着三成线索。” 刘帅的眼睛微微放光道:“那另外的两条线索呢?” 我看向刘帅:“一条在我手里,一条在你手里。” 我不等刘帅说话,就把手指向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夏轻盈:“我那条线索就是她。” 夏轻盈茫然看向我时,我已经说道:“夏老师,你自己还不知道你出身于通灵世家吧?” 大多数人觉得通灵的意思是:沟通灵魂,由通灵者去代替雇主完成生者与死者之间的交流。事实上,通灵的意思是沟通神灵。也就说,通灵者不仅能和灵魂沟通,也能和神灵、精灵交流,甚至引神灵之力入体。在某种意义上,名闻天下的茅山神打也是通灵的一种。 每个地域当中都有一定的通灵者存在,他们的手法不尽相同,但是所能达到的效果却是殊途同归。 我派人调查过夏轻盈的背景。夏家三代之内确实没有任何奇异之处,但是再往前去,却是世代灵媒的通灵世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家到了近代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能够通灵的人,通灵世家就此断去了传承,夏轻盈也就成了普通的大学老师。 我倒背双手道:“我虽然不知道夏家为什么会丧失通灵者的传承,但是我敢肯定,夏家的通灵特质已经开始在夏轻盈的身上逐渐觉醒,她很有可能成为夏家有史以来最强的通灵师。” 刘帅迷惑道:“可是这能代表什么?你总不会说,四大美女都能被夏轻盈通灵吧?” 我淡声道:“事实上,她已经开始觉醒西施的记忆了。只要我能在虎丘激发她身上的通灵特质,让她成为真正的通灵师,我就等于掌握了正面进入剑池的路径。” 刘帅抬头看向我道:“你不是探神手吗?你会……” 刘帅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意思十分明显——只有通灵师才有可能激发别人的通灵特质。刘帅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我拿出金狼面具晃动了一下:“我是纯正的萨满,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 我倒背着双手道:“退一步讲,就算我激活不了夏轻盈的通灵体质又能如何?我死守虎丘塔,白无常敢进来吗?他们既然敢给我下绊子,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好!”刘帅竖起了大拇指道,“我就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你说剩下三分之一的线索就是我们的盗门秘术对吗?我这就回去找帮手,等你激活了夏轻盈的通灵体,咱们就动手。” 刘帅向我一拱手,匆匆离开了虎丘塔。他走远之后,叶寻才轻声道:“你相信他?” 我沉声道:“我相信陶晞羽。” 我正式与无鬼宗碰撞时,才知道刘帅出门不到十分钟就把我给卖了。 那一次,刘帅并不是只身而来,他和无鬼宗早就已经取得了联系。这一次,无鬼宗过来的是地门长老风千里。 风千里听完刘帅的回报,不由得冷笑道:“王欢还算有几分本事,简简单单就压住了白无常。” 刘帅略带兴奋道:“那属下现在就去联系王欢?” “为什么要联系王欢?”风千里道,“这次咱门地门要做的就是待价而沽。无论是王欢还是白无常,没有我们地门相助都进不去剑池。谁开的价高,咱们就跟谁合作。等着吧,先抻抻他们再说。” 刘帅低声道:“长老,咱们这么等下去,会不会……会不会把生意抻黄了?” “当然不会。”风千里冷笑道,“王欢那边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探神手这回却到了不得不破解千古红颜的程度。探神手不放弃,王欢就会跟他们硬杠到底,等着发财吧!” 刘帅有些担忧道:“长老,风门那边的铁情也来了。要是他出手的话……” “哼!”风千里冷哼道,“我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那是个见小利忘义、干大事却又惜身的人,他不敢往剑池里去。” “长老英明!”刘帅总算是把心给放了下来。 无鬼宗那边在等着待价而沽,我却开始主持夏轻盈的启灵仪式。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在虎丘塔上插满了蜡烛,封闭塔门,把夏轻盈自己留在了烛火通明的塔里,我自己在外面戴上黄金面具,手持蔑天宝刀,守在火堆旁席地而坐。 我转头看向叶寻道:“开始吧!” 叶寻拿起火机点燃了连在一起的烛芯,幽幽火光顺着我连接烛芯的引线,从塔底由下往上盘旋而起,七层虎丘塔开始被一层层点亮。 不久之后,立在塔尖上的巨蜡烛火骤燃,近尺高的火苗向空中飞窜而去时,我的口中也涌起一阵阵晦涩的经文。我用内力传出去的声音瞬息之间震荡四野,哪怕是站在百米开外,也能清晰地听见我在诵经。 不懂萨满语的人不会知道我在念什么,但是肯定能听出我念的经文前后连贯、节奏极强,绝不是像江湖骗子那样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 事实上,我念的确实是正宗的萨满经文——我在集训的那段时间研究过萨满秘法。 不过,萨满的秘法太过晦涩,又没有真正的萨满教导,全靠我自己摸索的情况,我除了能记住几篇经文,会跳几段萨满舞之外,连入门的水平都没达到。 就连我摆出来的这个所谓法阵都是胡编的东西。我要的只是给人造成一种视觉上的冲击,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我口中声调不断拔高之间,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围绕着火堆疯狂舞蹈。 叶寻看准时机,悄悄打出两支栓着钢丝的弩箭,我跟着跳上了钢丝。 叶寻弄出的钢丝,在光影照耀之下,不走到近前不可能看见我踩在钢丝上,只会觉得我是站在火焰上跳舞。 第四一九章互掀暗子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双脚在火焰当中来回挪移之间,声调也开始越来越高,口中长啸犹如穿云利箭,声动云霄之间,佛塔周围忽然风云变色,狂风乍起。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之下,脚底不由得慢了半分。、 我的脚上没有抹任何可以防火的东西,能在火焰上跳动,完全是因为我速度够快,现在忽然停脚,跳动的火焰瞬时间燎上了我的脚踝,我也差点从钢丝上栽了下来,赶紧稳住身形,重新踏上了钢丝。 等我再次抬起头时,虎丘塔附近已是狂风暴卷,塔上烛光被风牵扯着往一个方向不住倾斜,却偏偏没有一根熄灭。 我忍不住从钢丝上跳了下来,倒背着双手站在了塔前,叶寻赶紧带上了金狼面具,飞快问道:“你会萨满术?” 我面向虎丘塔一动没动:“我会不会萨满术,你不知道么?你在哪儿买的蜡烛?” “就是路边随便买的。”叶寻也怀疑道:“现在的蜡烛质量能好到这种程度?” 普通蜡烛哪怕是做得跟胳膊一样粗细,也别想在这样的风速当中坚持过十秒,可是那满布塔身的烛火却足足坚持了一分多钟,还没有一盏熄灭。 我正紧盯着塔上蜡烛之间,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整座虎丘山在雷光照耀之下忽明忽暗,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像在山野当中激闪窜动,犹如万千妖魔冲破阴阳之间的屏障从幽冥之中联袂而来。 在下一刻间,天上大雨倾盆而落,覆盖山峦,仅仅片刻之后, 我身边火堆就被雨水给压灭了大半,距离完全熄灭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可是所有烛火却统统挺立在暴雨当中丝毫不动,哪怕是有雨珠掉进烛火,最多就是炸开一朵烛花儿,却怎么也无法撼动跳跃的火焰。 这时,就连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就连我都得相信,是自己做法引来神明降临,否则,怎么去解释眼前的一切? 我站在漫天烛火之前目瞪口呆之间,叶寻忽然小声道:“你看千人血石!” 我猛然回头看向剑池附近的千人石,整座石块已经在暴雨当中变了颜色,整块巨石好像是被人鲜血生生冲刷了一遍,从上到下处处透着刺眼的殷红。 暴雨在石块上激起的袅袅轻烟,望空蒸腾,一道道紫褐色的人影也在千人石上缓缓浮现,就像是有无数冤魂跪在石块上大声哀嚎着想要破石而出。 我正觉得自己头皮阵阵发麻之间,天上暴雨竟然像是接到了某种号令,在最为狂暴当口戛然而止。 我骇然看向塔上,一行行混着灰土的雨水从虎丘塔四周缓缓流落,塔上砖瓦被雨水冲刷一新,刚才那一场暴雨仿佛是专门为了洗净虎丘宝塔迎接某位神明的到来而举行的仪式。 下一刻间,立在塔顶的蜡烛忽然熄灭,烛火幻灭的青烟如同丝带往空中袅袅而去时,原本还是深红色的蜡烛,却在片刻之中褪去红妆,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我忍不住看向叶寻,他却从包里扔出一支用剩下的红烛。 进献香火时不用白蜡,叶寻不可能买到白蜡,可是谁又见过红蜡变白? 我和叶寻对视之下,塔上灯火又熄灭了一层。 就这样 刚才还风雨无惧的烛火,每隔一段时间就向下熄灭一层; 刚才还在人影浮现的千人石,回归了原样,犹如冤魂重返幽冥; 刚才还在山峦之上肆意狂舞的光影,早已消失无踪,山野当中万籁俱寂。 虎丘山上一切都好像在瞬间蛰伏,恭迎魔神降临。 我正仰头看着塔上烛火发呆的瞬间,我们附近忽然传来枪响,几发掠空而过的子弹眨眼崩飞了塔上蜡烛。 等我转向枪声传来的地方,附近枪声接二连三的怒扬而起,那一瞬间至少也有十多人躲在附近向塔上的烛火射击,一支支蜡烛被子弹崩向天空之间,我和叶寻同时闪身奔向虎丘塔两侧。 我两个还没冲到对手附近,忽然看见两道人影向虎丘塔附近飞身抢出,直奔大门冲击而去。 “不好!”我和叶寻同时出手,*齐扬地指向两人后背扣动了扳机。 我虽然不知道忽然蹦出来的两个人究竟属于哪一方势力,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对方不想让我启灵成功,或者说是,打算强行冲开虎丘塔,看一看究竟有没有启灵之说。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得阻止对方进塔。 可我手中枪刚举起来,那两人就已经冲到了虎丘塔门口。 没等我扣动扳机,虎丘塔大门当中就射出了两道剑光,破门而出的凛凛寒芒,仅仅迸射两尺之后就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两道剑芒不分先后的,从那两人咽喉上透体而过之间,虎丘塔也在瞬间敞开了大门,一只手提着长剑的夏轻盈,从门内跨步而出,傲然站在两具尸体中间。 夏轻盈冷眼扫向虎丘塔四周时,仅仅说了两个字“当诛”。附近草丛中微弱的声响就在瞬间戛然而止,我身上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寒意,小心戒备地看向了对方。 夏轻盈却在与我对视的瞬间,软绵绵地扑倒在了地上。 我推了叶寻一下:“叫人封锁现场,不管谁在附近,一个都不能放走。” 叶寻向外发送命令当口,我几步冲到夏轻盈身边把她给拖进了塔里。 夏轻盈就算已经昏迷,手里还死死地抓着那柄长剑。 我废了好大力气,才算把她手里的剑给拿了下来,这时叶寻也从外面跟进了塔里:“怎么样?” 我仔细端详着长剑道:“这是春秋时期的古剑盘郢。” 叶寻沉声道:“盘郢不是随葬吴王墓了么?怎么会到了夏轻盈手里?” 传说中,吴王随葬的三千宝剑当中就包括了盘郢,鱼肠两把名剑。 我刚想说话,就听见塔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响——大批士兵将虎丘塔团团包围,有人敲门道:“首长,外面一共发现了十六具尸体。” “全都搬进来!”我开门说了一句话就关上了大门,再没从塔里出来。 守在外面的部队,一直把虎丘山封锁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开始不断调动人手,从剑池里往外抽水,直到把剑池给抽空了大半,我和叶寻还是没有露面。 守在外面远远观察情况的风千里终于坐不住了,悄悄派人掠走了一个负责守塔的士兵。 风千里不敢杀人,却能用无鬼宗的秘药套出对方的秘密。 一番询问之后,风千里很快就变了脸色:“上当了,王欢是在玩金蝉脱壳,去找白无常。” 风千里第一时间找到了白无常,开口就说道:“我要跟你合作。” 白无常冷眼看向风千里:“探神手不和无鬼宗合作,请吧!” 风千里冷声道:“难道,探神手宁可看着王欢拿走红颜之秘,也不肯跟我们合作?” 白无常嗤笑道:“王欢没有那个本事。” “可是王欢已经走了,他人不在虎丘塔里。”风千里怒声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王欢比你聪明么?” 白无常看向对方道:“他不在虎丘塔还能在哪儿?是凌霄宝殿不成?” 风千里强压怒火道:“我已经从一个军官的嘴里套出了秘密,那天晚上我们的人全都死在剑下。每具尸体的致命在咽喉,一剑毙命,毫不拖泥带水。” “而且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足迹,除非是有人站在草叶上出剑,否则,就算对方功力再高,也不可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白无常脸色虽然随之一变,嘴上却说道:“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王欢启灵成功了。”风千里气急败坏地道:“除了被他弄回来的鬼魂,还有什么能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连续杀掉我们那么多高手?” 风千里再次说道:“而且,我得到消息,王欢派人把一把古剑给秘密送回了研究所,那把剑叫专诸。专诸剑究竟是谁的陪葬品;夏轻盈引来的灵魂究竟是谁,王欢金蝉脱壳去了什么地方,你自己想吧?” 风千里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白无常也被对方给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白无常才喊过一个人来。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快步而去之间,白无常也换上了一副笑脸:“风兄,远道而来,不如坐下喝杯水酒如何?来人,上酒!我和风兄好好喝两杯。” 风千里当然没有喝酒的心思,轻轻碰了碰酒杯就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好在不久之后,被白无常派出去的人就赶了回来,在他耳边连续低语了几句。 白无常脸色微变道:“风兄的判断是对了,王欢不在虎丘塔里。我同意跟你合作。但是,杀王欢的罪名得你来担。” “呵呵……”风千里冷笑道:“你们探神手能给我们什么好处?让我来担这么大的干系?” 白无常道:“一条禁区脉络如何?” 风千里眼睛顿时一亮:“此话当真?” 白无常翻开手给对方看了一下,他手里显然是握着什么东西:“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 风千里猛地一拍桌子:“这事儿干了!咱们现在就走,截杀王欢。” 第四二零章螳螂黄雀 - 神隐 - 苗棋淼 “等一下!”白无常摆手道:“你知道王欢在什么地方么?” 风千里道:“你不是应该知道么?” 白无常道:“王欢的判断没错,从虎丘塔里下去,的确有一条盗洞,我还知道,另外一条盗洞的位置,但是那条盗洞没完全打开,如果我先进去,正好能截住王欢。怎么进就看你的了。” 风千里笑道:“秦兄放心,我们地门做事,包你满意。” 白无常和风千里集合人手赶往虎丘塔时, 我已经悄悄离开虎丘山,赶往了苏州吴县。 其实,他们只是判断对了一半儿,我的确不在虎丘塔里,但是,我却没进塔下的盗洞。而是把吴王墓整个留给探神手和无鬼宗。 叶寻坐在车上向我问道:“王欢,你故意放出风声,真能陷了白无常?” “肯定会!”我沉声道:“探神手肯定有办法坚持我们的行动,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就藏在研究所里。我故意放出专诸剑,就是为了把对方引出来,你告诉狐妈可以收网了。” 叶寻给狐妈发了信息后说道:“你这么干,不是等于暴露了狐妈留在探神手里暗子?” “放心!”我摆手道:“我出发之前就跟狐妈沟通过了,她动手之后就会通知暗子撤离。狐妈在探神手那边留下的不止一个暗子。” 我脸色阴沉道:“陷害豆驴的这笔账,我得好好跟他们算一算。” “那就好!”叶寻说道:“我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 “去找胜玉!”我是在看到了盘郢剑之后才改变了方向。 传说中盘郢剑并非是被吴王阖闾带进了坟墓,而是成了阖闾最小的女儿胜玉公主的陪葬品。 相传吴王阖闾对胜玉(也做滕玉)极为疼爱,但是胜玉却在十几岁的时候自刎而死,她自杀的起因只不过是因为一条鱼。 传说,阖闾在吃饭的时候,席间,有一道蒸鱼,吴王吃了一半,把另一半给胜玉吃。谁知这个举动惹恼了胜玉公主。胜玉觉得那是阖闾在故意侮辱她,奔回房间拔剑自杀。 吴王阖闾因为胜玉之死悲痛异常,在胜玉出殡时演出了一场“白鹤舞”,数百人各自手持竹子做骨架,白绢做身子和翅膀的“白鹤”翩翩起舞,吸引了上万百姓跟随观看,送葬的队伍却把百姓引进了胜玉的坟墓,吴王却在这时派人封死了墓葬入口,让上万百姓给胜玉做了陪葬。 胜玉的坟墓就在苏州吴县西北六里左右的女坟湖底,夏轻盈手里的那把盘郢剑就是胜玉的陪葬品,也是唯一一把流传到吴国,却没被阖闾带进坟墓的名剑。 开车带我们出来的陶晞羽听我说完后,才开口道:“女坟湖好找,可你知道怎么进胜玉墓么?这世上最不好盗的就是水下墓葬。” “放心,我带着潜水设备。”我沉声道:“我有一个推测,那就是胜玉墓里有能让我们来去自如的墓道。” 我离开虎丘塔超过了一天,直到现在才赶往女坟湖就是去弄潜水设备。 陶晞羽把车开到湖边,我才把设备全都弄了出来:“每人一件,夏老师也穿上跟我们一块儿下去。” 我让夏轻盈下湖时,陶晞羽往我身上看了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叶寻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 夏轻盈本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穿上潜水服跟我们一块儿跳进了湖里。 叶寻和陶晞羽下水之后就极有默契的分成两边看住了夏轻盈,我自己按照叶寻一开始定位的方向潜向了女坟湖中心。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了一条通往湖底的阶梯。当年那些被白鹤吸引的百姓应该就是从这里走进了墓穴,成了胜玉的陪葬品。 我刚想向阶梯的方向下潜,就被叶寻从背后拍了一下,我回过头时却看见夏轻盈的身躯直立浮在了水里,像是散步一样踩着水波往阶梯的西北方向走了过去,将手指向一块立在水中的岩石。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往岩石边游了过去,绕着岩石转了几圈才摘下身上的蔑天连带着刀鞘一起劈向了石块,足够一人多高的岩石,应声而裂,长满了青苔的石皮一块块掉落在了湖里,一只青铜打造而成的仙鹤,也在脱落的岩石当中慢慢露出了形影。 我还没看清铜鹤的全貌,夏轻盈就在铜鹤下面碰了一下,原本像是在沉睡的铜鹤忽然间缓缓展开了双翼,昂首向天,作势欲飞。 我们三个小心戒备着铜鹤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我在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向背后退出了几米,等我回头看时,湖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敞开了一道大门,向门中汹涌而入的湖水已经形成了一道旋涡,我和叶寻正是在旋涡牵引之下被卷向了地下暗门。 叶寻飞快的向我游来后伸出了右手,我却向对方摆手,之后放弃了抵抗,任由着汹涌的湖水把我给拽向了洞中。 我连续倒退之间,用双手护住头部,在水里缩成了一团,随着旋涡飞快转动了几周才渐渐停了下来,等我在水里站稳了身形,才看见自己被卷进了一间空旷的密室。 足够数百人站立的密室已经被水给淹没了一半,室内水位却还在不断上涨。 我仅仅扫了一眼就判断出,这间密室其实就是专门供人进出公主墓葬的通道,立在密室一侧的阶梯上方连着一扇天窗似的暗门。 在湖水没漫过密室之前进入暗门,或许就能封死通道安全进入密室。 我还没靠近阶梯,叶寻他们就陆续通过水流闯进了密室当中,陶晞羽把我放到最后,推开暗门钻进了密室:“这道暗门后面是死锁,一旦我重新把它合上,谁也别想再次开门。进不进墓室,你得想清楚。” “关门吧!实在不行,我们身上还带着炸*药。”我退后两步一脚踢翻暗门,直到门扇落地,我才看见铁门背后带着一只白鹤形的浮雕。 暗门关闭带起的回音还在墓室当中四处回荡,白鹤已经缓缓展开了双翅,锁芯自动探入锁槽扣紧卡簧的声音,从暗门四周不断传来。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门上白鹤缓缓扬起头颅,看向门边石墙,我却在这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怪响。 等我抬头看时,巨大石条已经紧贴着墙壁,在暗门上方轰然而落。 “快退!”我抽身向后之间石条怦然落地,尘土暴扬,滚滚土浪弥漫四方,我不得不闭上眼睛连续向后退去,等我再次睁开眼时,一道足够四人合抱,高达三米的石条已经严严实实地压住了暗门,这下,就算我们带着炸*药,也别想炸开暗门潜回水底了。 我下意识的转头之间,却看见远处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石柱立在墙边:“看来,咱们不是头一批从湖里进来的人哪!” 陶晞羽走到石柱边上用手翻动了一下地上的积土:“这根柱子落下来很久了。在我们之前进来的人,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墓里。他们连另外一道门都没找到哇!” 陶晞羽正在说话之间,夏轻盈忽然喊道:“你们看头顶。” 我这才仰头看向了密室上方,整座密室天棚就像是被人给镶上一块块的玻璃,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半透明的方形顶板,更为奇怪的是,玻璃的背后似乎堆满了暗红色淤泥,如果仔细去看,那些像是液体一样的泥水似乎还在不规律的缓缓流动。 陶晞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血泥。这下麻烦了!” 我转头道:“什么是血泥?不会是血土吧?” 陶晞羽脸色凝重道:“血泥和血土是两种东西,盗墓者不怕血土,却害怕血泥。” “有血土的大墓,说明墓葬当中阴气汇聚,很有可能滋养出厉害的僵尸。墓成的时间越久,里面的僵尸也就越强。但是,只要不出现神话里的飞天僵尸,盗墓者足够应付一些。可血泥不同啊!” 陶晞羽沉声道:“墓中一旦出现血泥,就代表成千上万的人曾活活殉葬在了墓穴当中,日积月累,死者尸骨就会化成带着血色的淤泥。泥土本身就带着猛烈的尸毒,人掉进去必死无疑,况且……” 陶晞羽一顿道:“血泥当中不一定会滋养出什么样的怪物,这么大范围血泥,说不定……” 陶晞羽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棚顶上划过一道像是大鱼一样的人影。 对方似乎也看见我正站在墓室当中与他对望,蓦然停住了游动的身形,从上往下隔着一层玻璃向我看了过来,我们两人目光对接的一刻,我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从外向里掀起一阵剧痛,我身躯晃了两下差一点栽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叶寻想要过来扶我时,却被我给吓了一跳。 叶寻后来告诉我:我抬头睁眼的时候,眼珠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就连眼仁都给盖在了血丝之下。 “走开!”我一掌推开叶寻,从身上拔出马格南举枪对准了天棚。 “你疯了吧?”叶寻,陶晞羽一起往我身边扑了过来。 第四二一章血泥倾泻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陶晞羽完全没想到,我会忽然发狂,等他们想要出手夺枪却已经晚了,叶寻的指尖还没碰到我的胳膊,两颗子弹已经怒吼升空。 谁都没有想到,以马格南的威力,竟然没能一枪穿透棚顶的晶体,只在像是玻璃板似的天棚上留下了一颗白点。 可是第二发子弹却在瞬息之间接踵而至,不偏不斜的与第一枪打在了同一个位置上,枪上晶体再也承受不住子弹冲击,在我们眼前炸开了一片像是雪花似的裂痕。 下一刻间,殷红的泥水便从晶体裂缝当中四溢而出,棚顶结晶虽然没有完全炸碎,但是迟早会承受不住血泥的压力,彻底崩裂。 叶寻赶紧抢下了我手中的马格南,点我的穴道把我给背了起来:“背上夏轻盈,快走!” 叶寻声音刚落,我们头上天棚就跟着轰然炸裂,漫天崩飞的晶体还没落地,猩红色血泥就像是血色瀑布从空中倾泻而下。 接近着,天棚上所有方块都像是产生了共振的玻璃,一个接着一个的轰然炸裂,数十道血色泥流满布天空疯狂倾落。 叶寻从晶体炸碎时就开始背着我飞速狂奔,等到墓室棚顶完全塌陷,我们几个已经冲到密室边缘,叶寻连看都没看前面阶梯一眼,就带着我冲进了石壁上的拱门。 叶寻刚刚冲上台阶不久,一道千钧铁闸就紧贴拱门轰然砸落,彻底封闭了血泥狂倾空间。 叶寻明明听见背后铁闸落地,双脚却一刻不停的连连发力,发疯似的顺着阶梯冲上墓道顶端。 多亏是叶寻没停下来去看身后——叶寻几乎每跑出五米左右就有一道铁闸从天而降,,往往一声巨响未落,另一声轰鸣便纷至沓来,闸门崩碎青石声音不绝于耳。我们四个几乎是被闸门迸溅的碎石一路驱赶着冲上了墓道,墓道中铁闸终于在连续砸落九道之后偃旗息鼓。 叶寻再也支持不住超负荷的狂奔,带着我一块儿倚在最后的一道铁闸上坐了下来,陶晞羽也脸色煞白的看向我道:“你……你特么发什么疯?” 我直到这会儿才算缓了过来:“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是想开枪,怎么都控制不住?” 叶寻也喘着粗气问道:“你不是会眼功么,怎么还……” 叶寻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墓道下方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墓道都像是在这声巨响当中猛烈震颤,墙上积土形同流水般簌簌而下之间,第二声巨响接踵而来。 两声巨响相隔不到十秒钟,可我却觉得第二声轰鸣,向我们接近了不少。 我和叶寻一起跳了起来,把陶晞羽和夏轻盈挡在身后,举枪对准了墓道上铁闸。 如果说第一声轰鸣响起时,我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第二声巨响已经清清楚楚的在告诉我们,有什么东西正在轰击铁闸,而且,已经连破了两道闸门。 我虽然不知道铁闸究竟多厚,但是从它落地的力道上看,哪一座闸口都不应该轻于万斤,到底是什么东西轻易就得轰开了闸门? 我和叶寻刚刚站好,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的轰鸣就接二连三的传了过来,我甚至觉得自己都双腿都在跟着颤动的地面不住战栗。 第六声,第七声巨响轰鸣而来时,我几乎难以把持手中枪支,枪口开始上下震颤,我的眼前也晃出一阵阵的虚影。 连续冲开闸门的东西,应该已经贴近到了距离关口十米左右的地方,我们脚下的青石地面,在一瞬之间炸出了一条条的裂痕。刺鼻的血腥也随着地裂丝丝溢出。 可是,冲击闸门东西,好像是撞开了第七道铁闸之后,停了下来。 隔着两道闸门,我们根本就弄出请他在积蓄力量,准备冲击第八道铁闸,还是在连番冲击之下身受重伤,无力再闯墓道退回血泥当中休养生息? 我和叶寻一刻都不敢放松的紧盯着闸口看了半天,下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我们才收起武器向墓葬深处慢慢退去。 我边往后退,一边说道:“陶晞羽,这座地宫什么名堂,你看明白没有?” 陶晞羽道:“这应该是回字葬,我们现在正好是在棺椁的同一层。” 所谓的回字葬,就是像是写回字一样,把墓葬修成了一圈套着一圈的结构。墓葬本身就好比是一座迷宫,外来的人能进入第一层,未必能绕过第二层到达墓葬中心。 我们从墓葬下面进来,等于是绕过了墓葬外围,也就是万人殉葬之地,直达墓葬第二层。 陶晞羽说着话,我就停了下来:“按照你的说法,咱们应该穿过会回字葬之后,就应该是到达棺椁的位置对吧?” 陶晞羽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道:“对!你想说什么。” 我向叶寻摆手道:“叶寻,别走了。咱们不费那个劲儿,安炸*药,炸墙。” 陶晞羽不可思议的看向我道:“你是疯了吧?墓葬里面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你就炸墙,万一你炸出……” 我平静道:“最多也就是炸出来一个千军万马,还能怎么样?炸墙!” 我不由分说往墙上装了炸*药,当场墓穴墙壁炸出了一人多高的窟窿。 爆炸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去,我就听见墓道铁闸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铁块击打墙壁的声响连连暴起,卷过着血腥的气流也在瞬间向墓道当中横卷而来。 最后一层铁闸碎了,而且是被某种巨力从外向里的轰成了碎块,否则,墓道当中也不会传来如此猛烈的巨响。 “快走!”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跟那个连铁闸都能撞碎的东西正面硬抗,当即伸手一拉叶寻跳进了被我炸开的墓道当中。 我双脚刚刚落地,眼角处就闪出了一条黑影,我猛然转头之下,才发现墓道里蹲着一只生铁打造出来的狐狸。 浑身黝黑发亮的狐狸,像是看门家犬一样,上身挺直的面向着被我炸开的墙壁,蹲坐在一座方形的石台上,横在了墓道中间,铁狐塑像前后两边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正常通过。 到了这时,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身跑向了铁狐塑像相反的方向。 我顺着墓道撒腿狂奔之间,那只铁狐塑像很快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一次,黑狐的塑像却好像是往前挪动了几米,正好对准墙上的那个窟窿。 墙外的墓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灯火通明,明亮的烛光从正面打向黑狐塑像,却在它背面的墙上映出了一道人形的影子。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抬头去看那只狐狸,而是回头去看叶寻。 叶寻,陶晞羽他们仍旧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这就说明,我一直都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 我往后倒退了两步:“我中途转弯了没有?” 叶寻摇头之间亮了亮掐在手中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在了罗盘中心一动不动,这座陵墓当中肯定安放着磁石一类的东西,否则,罗盘不会失效。 我刚要转身,就看叶寻抬手往黑狐的方向指了一下,我顺着黑狐的身躯往下挪动目光之间,却看见塑像漆黑的底座——那就是磁石。铁打的黑狐,蹲在一块磁铁上面? 叶寻用手向前比了一下,我们两个才交错身形倒退了几步,转过头往黑狐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一次,我故意让陶晞羽和夏轻盈跑在了前面,而我却一直在盯着两个人背影,她们两个人一直都在跑一条直线,从身形到脚步没有一丝偏移,我敢肯定她们两个绝没偏离原先位置,可是,那只黑狐却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铁打的狐狸仍旧守在被炸开的洞口上,但是这一次,黑狐却转动了一个方向,两只眼睛正好盯在了我们的脸上。 我看向黑狐瞬间,对方眼睛好像是眨动了一下,淡淡的绿光在它眼中一闪而逝,站在前面的陶晞羽连退两步颤声道:“那狐狸的眼睛好像会动。” 叶寻沉声道:“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就是……”陶晞羽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我给接了过来:“咱们一直犯了一个错误。我们始终都觉得,那只狐狸守着的是被我们炸开窟窿。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走过去看过?” 陶晞羽像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夏轻盈却说道:“王欢说的对,如果,狐狸旁边的那道墙是透明的东西呢?那我们会不会把外面射进来的灯光当成是炸开的墙壁?” “春秋时候不可能有玻璃……”陶晞羽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我们刚刚已经见识过一次形同玻璃的晶体了。 我越过陶晞羽大步走到黑狐旁边,果然看见墙上覆盖一层半透明结晶板,外面灯光正是从这里投进了墓道,所以我才会产生黑狐守门的错觉。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拍向了狐狸的脑门。 狐妈在集训的时候跟我说过,但凡是被做成兽型,或者人形的机关,控制机关的东西全都在它头顶,古人认识头部是六阳之首,操纵机关位置肯定是在头部。 第四二二章强行突破 - 神隐 - 苗棋淼 生铁打造的黑狐在我掌心下慢慢低下头颅时,墙上那块像是玻璃似的东西好像拉门一样缓缓挪动开来。 陶晞羽快走了两步,用刀在玻璃上敲动几下:“这真是玻璃?春秋时就能造出玻璃?” “说不定可以。”我大致上对玻璃上还有些了解,最早玻璃制品出现在4000多年前的埃及,国内是从南北朝开始出现琉璃,也就是最早的玻璃。但是琉璃透明度却达不到现代工艺的水平。 我敲了敲那块玻璃道:“你知道战国水晶杯吧?战国时能打造出水晶杯,为什么不能造出半透明的玻璃,这里说不定又是一段失传秘辛。” 1990年,杭州市半山镇石塘村出土了一只战国时期水晶 杯,其铸造和抛光工艺堪比现代技术,被列为国家级文物,水晶杯的主人至今没有定论,学术界认为水晶杯主人很可能是楚国官员。 “可是……”陶晞羽还是不能相信墙上琉璃出自吴国之手,我却没再跟她争论什么,直接从墙上缺口跨步而出。 我还等看清墓道背后的情景,一股带着腥味气流就从黑狐一侧暴卷而来。站在我背后叶寻,用刀鞘往黑狐的下巴上猛磕了一下,快速缩手。 黑狐头颅又被扳回原位之间,我们身前那道琉璃大门开始缓缓关闭,墓道中卷动的腥风却也越来越急,我抬手示意陶晞羽和夏轻盈后退,我和叶寻同时躲到了琉璃门两侧。 我们两人脚步刚刚站稳,琉璃门就在我俩身边完全闭合,下一刻间,我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琉璃门上,像是利刃划过琉璃的刺耳声响骤然而起之间,我和叶寻同时屏住呼吸,握紧了兵器。 可是,墓道背后东西却像是贴在了门上,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我悄悄向叶寻比了个手势,叶寻从包里掏出一面镜子悄悄向我扔了过来,我轻轻有脚尖托住镜子往琉璃门的方向照了过去。 镜子里很快就出现一道人影。 琉璃门透明度实在太低,我也只能看见一道人形的轮廓,对方紧贴在门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良久之后,那道黑影忽然一闪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门上。 还没等我松上口气,却忽然听见黑狐机关向下低头的声响,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双手抓住了身边马格南,把枪举到跟自己眉心一齐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快速调整枪口,一旦对反马格南必定直指对方太阳重穴。 叶寻压住血眸将长刀缓缓后侧,双手同时握紧刀柄,做好了横斩对方双膝的准备。 我们蓄势待发的当口,刺鼻的血腥从墓道背后汹涌而出,可是我俩面前却始终不见人影出现。 我虽然看不见门里的情形,却能感觉到有人如同君临天下,倒背双手在琉璃门内傲然而立,目视前方,岿然不动。或许,他已经感到我和叶寻的存在,却丝毫没有把我们两人给放在眼里,因为,我们两个在他眼中没有对面那堵墙来的重要。 时间一秒一秒的飞快流逝,藏在琉璃门背后的人影似乎也没有出来的打算,仅仅站了几秒钟之后,琉璃门就再次关合,在墓道当中弥漫的腥气随之飘散而去。 我和叶寻对视了半晌才缓缓收起了架势。 我虽然没和那人交手,却觉得全身像是虚脱了一样,只想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哪怕那人再来一次,我也不打算再站起来跟他对峙了。 叶寻虽然没像我一样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但也拄着长刀靠在墙上:“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喘着气道:“太吓人了……” 我们两个还在心有余悸的当口,夏轻盈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火石,在我们对方墙壁上狠狠划了一下,刺眼的火花从墙上迸起的瞬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却多出了一副像是用木炭画出来的壁画。 叶寻沉声道:“你从哪儿来火石,你怎么知道墙上的画,需要用火石?” 夏轻盈摇头道:“火石是我从地上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是想拿火石在墙上划一下,就像这样……” 夏轻盈拿着火石又在墙上狠狠划动了一下,棱角分明的火石瞬间在墙上带起了一道近米长火花。 按照常理,火石打出来火星应该一闪即逝,可是墙上的火点却像是烟火一样连闪了数秒,画在墙上的图画也显得越发清晰。 叶寻死死盯着夏轻盈时,我的目光却落在壁画,那分明画着一个横剑自刎的女孩,可是女孩的剑柄上却多出来了一只手,那只手臂的主人应该是站在女孩背后,帮着她握紧长剑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墙上壁画很快就是一变,本来想要自刎女孩,却在最后关头调换了姿势,将横刎变成了直刺,生生把剑给刺进女孩胸口。 我站起身走到壁画面前轻轻的在上面摸了两下:“这个女孩是胜玉公主。她当年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你们看第二幅画,女孩手臂明显跟身体不成比例,剑锋也稍往下斜。说明,当时有一个比那女孩高的人,站在她身后把剑刺进了她胸口。当年万人殉葬的传说别有隐情啊!” 我沉声道:“在我的印象当中吴王阖闾也是一代雄主,否则,他也不可能挥师攻破楚国都城,差点灭楚。这样的君主怎么可能会随意把吴国百姓送进墓葬?况且,事发地点还是在吴王国都附近,难道他就不怕失去民心么?” 我指向壁画道:“如果,这幅画上的人是胜玉公主,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吴王阖闾强行将百姓殉葬,其实是在替胜玉报仇。” “当时,阖闾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凶手觉得胜玉没死,想要混在送葬的队伍里看个究竟,阖闾在不知道谁是真正凶手的情况,把上万人困死了墓葬当中。” 陶晞羽轻声道:“这可能么?这也太疯狂了。” 我用手划过墙上的壁画:“我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得找到胜玉的棺椁才能知道。” 我转向琉璃门道:“刚才咱们炸开的地方,距离黑狐不算太远,如果我们再往边上挪动一下,说不定就能炸到黑狐。我们一路跑过来一共看见三只狐狸,也就是说,有四只黑狐守在墓葬的四个方位。” 我沉声道:“四方形的墓葬,四面黑狐守门,我觉得,墓葬就像是一座方城,城门应该就在狐狸背后。我们要不要试试去炸狐狸背后那面墙?” 叶寻犹豫了一下道:“王欢,你不觉得从血泥出来的东西,是想把我们逼进墓葬么?” “想过!”我凝重道:“可是到了这步,我们能不往里走么?是死是活咱们都得试试。”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夏轻盈忽然颤声道:“王欢,你听墙后面是不是有动静?我是说,壁画后面那面墙?” 我刚才一直都在说话,完全没注意墙壁后面的动静,夏轻盈刚一提醒,我马上留意到了墙壁背后异常。 “你们靠后!”我推开夏轻盈,自己把耳朵给贴在了墙上,石墙背后马上传来一阵像是剑尖划过墙面的声响,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用长剑顶着墙壁慢慢划动。 我刚刚捕捉到剑锋移动的方向,就听见利刃破墙声响,往我这边猛然袭来,我只是稍一偏头,穿透了石墙的青铜长剑就紧贴着我的面颊刺出墙外半尺。 “开门!”我怒吼之间倒退半步,拔出蔑天往墙上反向刺出,瞬间没入石墙, 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蔑天的刀锋连续两次遭到了阻挡,说明我那一刀不仅刺穿了墙面,也刺穿墙后的剑手。 我在抽刀之间快步后退,利剑破墙声响也随着我的脚步轰然暴起。 仅仅一瞬,几十把青铜长剑就破墙而出,一掌宽的剑锋以同一个高度,整整齐齐的在墙上排成了一条直线。 覆盖剑身上石粉顺剑洒落,剑锋上的寒芒却随光暴起,整排长剑几乎在同一时刻全力下沉,生生在墙面上开出一道道裂口。 墙上石粉随着剑飞扬之间,叶寻也弄开了我身后的琉璃门:“快进来!” “往回走!”我原本打算绕过墓道,赶向下一只黑狐所在的位置,却没想到我们刚刚跑过来地方,已经被一道石闸完全封死。 我们除了往前再无路可走了,可是从血泥中冒出来怪物应该也是赶向了墓道的另外一边,我们再往前去就等于是再追着他跑。 “炸墙,快!”我索性被背包里的炸*药全都倒在了地上,叶寻和陶晞羽一块儿往墙上安装炸*药的当口,琉璃门外却传来一声巨响。 长达百米墙面在墓道当中轰然坍塌,我虽然隔着一层琉璃门但也能看见一排高达两米的人影,斜提长剑从墙中踏步而出。 数十剑手齐头并进,步步向前,踏出的脚步犹如鼓点,声声震耳,整座墓葬都在剑手脚步当中不住战栗。 我也在一瞬之间屏住了呼吸。 第四二三章 强行突破2 - 神隐 - 苗棋淼 仅仅片刻之后,门外剑手扬起了手中长剑,高举过顶。凛凛剑刃对准墙面之间,狂野杀气排山倒海地碾压而来。他们想要再次破墙而进? 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两名剑手正对琉璃门摆出了双手握剑的姿势。以剑手的高度,等到对方长剑劈落,必然是雷霆一击。 我频频回头看向叶寻的当口,他也拉着引线快步退向甬道一边儿:“快点躲开!” 我抽身而退之间,青铜长剑划破空气的厉啸随之而起,无数利刃破墙而出,琉璃大门被劈成碎块漫天乱舞,数十柄长剑再次整齐透出墙壁的当口,叶寻也按下了引爆开关。 我没想到的是,叶寻竟然还有时间在黑狐雕像的底座上安放炸*药。暴烈火光瞬时将黑狐倒掀而起,头下脚上地砸向了门外。 漫天飞扬的尘土还没散去,我就和叶寻一人抓着一个丫头飞快地冲向了破开的墙面,纵身跳进了第三层墓道:“叶寻,快点再装药,我看着大门。” 我早已经做好舍命一搏的准备,可是直到叶寻再次爆破成功,那些能够穿墙破壁的剑手也没再往前推进一步。 等我连续炸毁了三道墙壁总算闯进了灯火通明的墓室,胜玉公主的金棺铜椁就摆在墓室正中的高台上。 七只头上顶着油灯的狐狸塑像围绕棺椁一周,带着居高临下之意守住了地上的棺椁。 我和叶寻推开棺盖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被长剑洞穿右胸的尸骨。三尺多长的青铜宝剑直立在棺椁当中无数岁月,却仍旧光亮如新、寒意逼人,足见当年铸剑师技艺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可是这样的一把宝剑却钉着尸体在棺椁当中埋葬了千年。 更为奇怪的是,尸骨的双眼当中还钉着两枚一尺多长的方钉。两枚长钉棱角分明,直贯死者颅骨。这不是在让死者入土为安,而是要让她永无安宁。 我伸手握住剑柄想要将剑拔出棺外,没想到,那把青铜剑就像是被焊接在金棺当中,我连续两次发力都没能撼动插入铜棺的长剑分毫。 我正想放弃之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抓着长剑来回摇动了两下才缓缓松手道:“夏老师,咱们该怎么出去?” 夏轻盈微笑看向我道:“你觉得我是谁?” 我直视夏轻盈道:“你是血滴子的大统领,我说得对吗?” 我不等夏轻盈说话,就开口道:“生无悔虽然跟我们达成了合作,但是,他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完全信任他。我虽然不知道生家军被屠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敢肯定,引我去找你的黄小蕾也是你们的人。” “你在关帝庙里给我演了一场鬼魂附体的好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把你带在身边,来找吴王墓。” 夏轻盈笑道:“你既然已经看穿了一切,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摇头道:“到达虎丘塔之前,我没法拆穿你。无鬼宗、探神手大举而来,我手上的资源用来应付他们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再加上一个血滴子,我必败无疑。” 夏轻盈道:“其实,你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你当时也打着万一不敌两方人马,就把我们血滴子拖进来让我们鹬蚌相争的主意吧?” “嗯,说得没错。”我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通灵,但是你却伪造了通灵师后人的身份。这个身份,你花了很久才弄出来吧?” 夏轻盈微笑不语,我却继续说道:“我打算在虎丘塔演一场萨满启灵的大戏,用你骗我的把戏把白无常和无鬼宗全都引下剑池。没想到,你却做得更绝了几分。” 我沉声道:“卖蜡烛给叶寻的人是血滴子吧?” “对!”夏轻盈点头道,“那些蜡烛其实就是江湖戏法所用的道具,风吹不灭、雨打不熄,但是遇到了某种特殊的药粉却能自己熄灭。我给你上演的那场魔法还精彩吧?” 叶寻冷声道:“江湖戏法而已,难怪血滴子不登大雅之堂。” 叶寻出身道门,真正的道门中人,对魔术艺人没有什么偏见,但是最看不起的却是用江湖戏法装神弄鬼、自称神仙的骗子。 在叶寻眼里,弄出了十八层地狱的血滴子能跟那些骗子画上等号。 陶晞羽沉声道:“当时的狂风骤雨,也是你们弄的戏法?” 夏轻盈笑道:“天公作美,恰逢其会罢了。如果,我们也能呼风唤雨,也就用不着跟你们合作了。” 我继续说道:“你当时故意装成胜玉附体,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是想让白无常他们误会你引来了吴国剑士的鬼魂,但是,你却假造了一把盘郢剑,向我抛出来一条线索。” 夏轻盈接过了我的话头:“然后,你将计就计,给探神手和无鬼宗制造了你潜入剑池的假象,把他们全都诓进了剑池,你自己却带着我来了女坟湖。” 夏轻盈问道:“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在最该揭穿我的时候,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带着我一起进了胜玉墓?” 我看向夏轻盈:“因为,我相信,雍正时期确实出现过一批足以致命的女人。这批女人不仅出现在了雍正朝,在春秋战国甚至更早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兴风作浪了。” “我一路上一言不发,无非就是想看看,你们究竟是设局的人,还是破局的人。” 夏轻盈道:“现在呢?你看清了?” 我点头道:“你们是在破局。这座古墓,早就已经暴露在了你们血滴子的视线之内,但是,你们一直也没能勘破古墓的奥秘。”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往前走了几步:“年希尧专研《视学》,不仅仅是为了作画,对吗?在内务府,他研究出了属于你们血滴子的光影戏法。在外面,他是想破解胜玉墓的流光溢彩?” 夏轻盈点头道:“早在雍正时期,血滴子就找到了胜玉墓,而且前后两次潜进墓中,却全都输在了墓中的光影之下。” “年公虽然想出了破解光影的办法,但是,我们却不敢去赌第四次下墓的胜败。因为,只剩下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夏轻盈道:“就像你猜测的一样,这座墓其实是按照方城规格修建而成的,四面城墙、四道大门,每道门只能进出一次。” “正门被血泥堵死,我们先后走过西门和南门,那两道门也无法再次开启,现在我们走的是北门。北门被也已经封死,咱们怕是出不去了。” 叶寻冷眼看向夏轻盈:“你知道自己就快死在墓里,难道就不害怕?” 夏轻盈笑着说道:“我相信王欢能找到生路。我以前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他在泰陵里的表现,看似鲁莽,实际上每一次都是谋而后动。我相信,他绝不会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置于死地。” 夏轻盈笑盈盈地看向我道:“最不济,他也会跟人约定炸开女坟湖的时间。” 我向夏轻盈挑了挑拇指。她说的一点没错,我进来之后,还敢一个劲儿地低头往前闯,就是因为我和狐妈做了约定,四个小时之内,我不出去,她就会派工兵炸墓。 夏轻盈轻轻敲着金棺边缘道:“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终于从外面进来了,可我却没看见我想要的东西。你看出什么了?” 我淡淡说道:“我只看出一件事儿,这座墓葬所有杀招都不是在防备盗墓贼,而是在看着她!” 我伸手指向了棺材里的胜玉:“阖闾是早就准备要杀胜玉吧?不然,这座墓不会修建得如此缜密。他耗费这么大心思,难道还怕胜玉复活不成?” 夏轻盈道:“这个,我暂时还说不清楚。或许,在吴王看来,胜玉确实有可能会复活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指向棺材:“金棺钉尸这种杀人的方式,从吴王阖闾一直用到了清朝雍正。我想知道,这种杀人方式有什么奥秘?” 夏轻盈道:“这是一种秘法,专门用来镇杀狐妖。你回想一下,无论雍正朝的镇魂钉,还是胜玉金棺里的盘郢剑,是不是都是钉进了死者的右胸?狐狸的心脏长在身体的右边,所以钉心剑必须插进尸体右胸,才能让狐妖永世不得超生。” 我微微一皱眉头道:“你是说,千古红颜全都是狐狸精?” “是青丘狐。”夏轻盈沉声道,“传说,她们全都来自青丘,又归于青丘。所以,世间只有她们来时的传说,却没有她们去时的痕迹。”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狐狸精的传说是真的?” 夏轻盈道:“在我没有弄明白最后一件事之前,我不能解答你的问题,以免影响到你的判断。” 我站在棺材旁边来回活动了两步之后,伸手抓向了盘郢剑的剑柄,慢慢往尸骨头顶的方向推了过去。 我刚才拔剑的时候就发现,盘郢剑其实是被卡在了一个可以活动的转轮上,只要推动剑柄,它就能像杠杆一样往一个方向倾斜。 我知道那是机关,但是,想要解开胜玉墓的秘密,我必须得试试这座机关。 第四二四章 胜玉之死 - 神隐 - 苗棋淼 盘郢剑在我的推动之下寸寸压落,胜玉的胸骨也在剑锋之下根根崩断。眼看剑柄已经碰到金棺边缘的瞬间,我们脚下的高台忽然像是天塌地陷一般直奔地底沉落而下。 叶寻和陶晞羽刚要纵身起跃,我却伸手把他们两个给拽了回来:“别动,跟着棺材下去。” 两个人茫然地看向我面孔的当口,我们脚下的石台忽然加快了速度,就好像失控的电梯,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响往地底飞速沉落。 “小心!”我凛然之间双手抱头,微曲着膝盖靠在了金棺边上。没等我完全站稳,承载着金棺的石台就已经砸落在了地底深处,猛烈的冲击直接将我震坐在了地上。 等我松开双手,本能地看向头顶之间,守在棺材边缘的七只黑狐却在同一时刻双目爆睁,眼中透出的凛凛血光犹如利箭怒射地窟之间,黑狐身上的铁皮从里向外纷纷炸裂。 顷刻之后,黑狐的前爪就从塑像当中破禁而出,可我看见的却是一只指爪如刀的人手。 从塑像当中挣脱出来的双手仅仅一顿,就翻转十指抓向自己胸前,生生撕开了包裹在自己身上的铁皮。两息之后,一只接近常人高矮的黑狐好似破茧成蝶一般从高台上长身而起,像人一样岔开双腿,怒扬双臂,仰天发出了一声狐鸣。 我和叶寻同时拔刀出鞘之间,站在高台上的巨狐一跃而起,双爪如电地向我们头顶扑落下来。 我始终是站在棺材边缘,金棺落进的地洞又比棺材宽不了多少,我站在原地,双脚无法借力,不可能经住对方从高空扑落之后的全力一击。 我拔刀之间双脚发力,拔地而起,先一步落进了棺材。棺中女尸两条腿骨在我脚下应声而断,我的双脚也跟着向下沉落三寸之多。 有机关! 我感到自己把棺材板给踩进地里的瞬间,彻骨生寒的惊悚也在我心里一闪而过。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脚底,就见地洞当中探出了两道好似犬齿交错般的闸门。 两道闸门一左一右飞射而出,犹如两把对碰的钢刀,仅仅眨眼之间就在我头顶怦然闭合,从天上落下来的巨狐毫无意外地撞上了铁板。 第一声狐爪撞击铁门的巨响刚刚闪过,金戈交鸣般的巨响就在我头顶接连暴起,仅仅片刻之间,厚达几寸的铁板上就透出了一只只爪印。用不上多久,那只巨狐就能抓开铁板再次降临。 我马上收起长刀抽出马格南,双手持枪瞄向爪印最为密集地方,只等铁板开口就举枪射击。 让我没有想到是,没等巨狐抓穿铁板,空中就传出一阵像是流水般的沙沙声响,而后砂砾跳动般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如雨倾落之间,狐爪撕铁的动静也戛然而止。 “糟了!是流沙阵!”陶晞羽的脸色顿时一白。 盗墓贼最害怕的就是流沙阵。很多大墓都会在墓室上方灌注流沙,一旦有盗墓贼不小心踩中机关,藏在墓道的断龙石马上封锁墓门,墓顶流沙也会随之倾落,将墓室重新埋葬,盗墓贼的下场只能是变成墓主的殉葬品。 流沙阵看似笨拙,却是墓穴当中最为凶险的机关,从来没有盗墓贼能在流沙阵里逃出生天。 刚刚铁板上传来的响声分明就是砂砾洒落的动静。 我的脸色也一下难看到了极点。要是我们被流沙阵埋住,就算狐妈炸开了墓穴又能如何? 这么狭小的空间,能够存储多少空气?等到狐妈搜索过来,看到的也只能是四具被活活憋死的尸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仅仅几秒之后,我就觉得胸口堵满淤气,豆大的汗珠从我头上一层接着一层地冒了出来。 叶寻脸色也不太好看:“放慢呼吸,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我慢慢收回长刀,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先别闲着,找找看附近还有没有机关。我总觉得,这里……” 我正在说话之间,夏轻盈脚下忽然传来了一声石块碎裂的声响。碎石擦过砖缝向地下沉落的动静传进我耳朵里之后,我本能地喊了一声“小心”,伸手把夏轻盈给拽到了一边儿——夏轻盈肯定是踩上了机关,否则,她脚下的石块也不会沉向地底。 夏轻盈还没站稳,棺材两头的墙壁就同时打开了一道暗门,对流的空气从门中卷入地洞之后,我才算吐出了憋在胸口中的闷气。 棺材前后那两间密室,无论陈设还是大小,全都一模一样,尤其密室中间那两盏青焰怒燃的灯座,就连火焰的高低都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两间密室之间还有空气流动,我甚至会以为其中一间密室是镜子映出来的影象。 叶寻忽然拔刀指向夏轻盈:“该走哪边?” 夏轻盈微微一怔之后才冷声:“该走哪边,应该你们自己去判断。我说走棺材尾的方向,你相信吗?” 叶寻眼中冷意森然,夏轻盈却丝毫不为所动。 叶寻怀疑夏轻盈,并非事出无因,可我却不觉得夏轻盈就是操控机关之人。 我轻轻按下叶寻的长刀:“走前面。” 我跨步走进密室之间,我身后的棺材却忽然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直奔反向那间密室飞速滑去。等我反应过来,重达千斤的金棺已经滑到密室中心,撞上了那盏立在地上的灯座。 灯上油盏在金棺的冲击之下倾斜落地,掉落在了棺椁当中,灯中清油瞬时被火点燃,几尺高的火苗从金棺当中翻腾入空,整间密室也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赤红如血。 我倒背双手看向燃动着熊熊烈火的棺材:“叶寻,你往棺材边上射一箭试试。” 叶寻端起弩箭扣动了绷簧,破空而去的箭矢眨眼间炸裂一块青砖,倒插在了地上。 长箭背后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之间,密室当中忽然弓弦爆响之声炸裂成片,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往棺材四周怒射而去,眨眼之间就在地上铺起了一层荒草似的乱箭。 按我目测,立在地上的每支长箭都已经超过一米。这种比起正常的箭矢长出三成的羽箭一般需要用机簧发射,爆发的力道自然也不能与人力同日而语,所以每支长箭都射入地面深达几寸。如果棺材边上站着旁人,此时早就应该乱箭穿心死于非命了。 我还在暗自惊叹墓中机关歹毒的当口,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这一次,齐射显得更为猛烈,箭头也被换成了铁质带钩的利刃。 春秋战国时期,我国已经出现了铁制的兵器,但是诸侯争霸所用的武器仍旧是以青铜为主,大面积使用铁质箭头的情况极为罕见。吴王阖闾这是下了血本,才修出了这么一间密室。 我一直等到箭雨停歇,才缓缓说道:“夏总领,狐狸精这回死透了,你是不是应该找找这间密室当中的秘密了?” 夏轻盈莫名其妙地看向我道:“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缓缓地解释道:“吴王阖闾从始至终都是在试探我们是青丘狐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我说道:“他既然已经认定了胜玉是青丘狐,也在外围设下了伏兵,为什么要用狐狸雕像守门?” “还有,如果你仔细去看围绕在金棺附近的七只狐狸,就会发现它们其实不是在守护胜玉的遗骸,而是在等待胜玉的复活。” “从这两点上来看,吴王始终相信胜玉可以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复活。但是,这种仪式必须有相应的人走到棺材附近才能举行,所以,他故意留下了一把能够前后活动的长剑。” 我转头指向对面密室:“我敢跟你打赌,如果我当时不是把长剑推向尸体头部,而是压向尸体身躯,金棺不会下落,反而会引发附近的机关,把我们全部埋葬。” “因为,从古至今,人们都以头部为尊,如果是胜玉的同伴到来,肯定不会把长剑压到胜玉的脸上。” 夏轻盈看向对面密室时,也忍不住心有余悸道:“那从上面蹦下来的狐狸是怎么回事儿?” 我解释道:“那是吴王的第二次试探。金棺沉落,就会引发第二道机关。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狐狸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偃师一脉精心打造的机关傀儡。” “我能启动地道上的闸门也是同样的道理。青丘狐不会像我一样跳进棺材里,踩着胜玉的尸身去跟傀儡硬拼。只有踩碎了尸骨,才能终止傀儡下落,否则,我们只能在狭小的空间当中跟那七只傀儡玩命。” 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就算这样,吴王阖闾还是不肯放心,又设下了第三次试探。我估计,我们刚才无论走哪边,棺材都会往相反的方向移动,最后撞上油灯,被烧成灰烬。” “如果我们敢去抢救胜玉的尸体,下场就是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到这里,才看向了夏轻盈:“吴王废了这么大周章来试探我们的身份,总不能仅仅是想给我们一条生路那么简单吧?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现在,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吴王阖闾留下来的线索了。” 第四二五章 密室留书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一直在听我说话,既没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直到我把话说完,才开口道:“我同意你的判断,但是,我没看出这间密室有什么特异之处。” 我指向密室当中的灯火:“整座胜玉墓其实都在一种光影戏法当中,但是他们的手法比起血滴子却差了不止一筹。墓中的戏法只是利用跟墙壁颜色相近的琉璃干扰人的视线。我们在第二层墓道当中不断转弯却不自知的原因就在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这间密室里还是有光影戏法。你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吴王留下的东西。” 夏轻盈微微点头环顾四周一圈,竟然有些茫然地向我看了过来:“我没看出有什么光影戏法。我……” “一起找找,我不信这屋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四个同时分散开来,一寸寸地搜遍了整座密室,却没发现一丝线索。 “难道我弄错了?”我的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如果我的推断错了,那么先前遭遇的一切将会被全部推翻,也就代表着我们这次冒险将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我正在皱眉之间,夏轻盈忽然隔空一掌熄灭了密室当中火焰,整座密室瞬时间落进黑暗当中。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密室墙壁上泛起了阵阵荧光,一行行像是绿火燃动似的字迹诡异地出现在了墙壁之上。 陶晞羽惊讶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我摆手道:“让我看看再说。” 秦始皇扫灭六国之前,华夏文字并未统一,加上篆字难以辨认,没有专门学习过篆字的人很难读懂先秦时期的原始文献。我在古董行混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法完全看懂墙上的字迹,但是想要弄清大致的内容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看了半天之后,才点起了一根烟来狠狠吸了一口:“咱们碰上大神了。” 我慢慢解释道:“胜玉公主的事情,还得从吴楚之战说起。” “传说中,吴国兴兵攻楚的理由是因为一把宝剑‘湛卢’。相传,春秋七把名剑,吴王独得其三,‘盘郢’、‘鱼肠’、‘湛卢’。” “鱼肠随吴王陪葬剑池。” “盘郢随胜玉陪葬女坟湖。” “唯独湛卢,因为惧怕随吴王陪葬,化身成鱼,顺江逆流而上潜入楚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楚王枕边,为楚王所得。” “吴王失剑,勃然大怒,以为是楚王派人盗剑;楚王也因为枕边多了一把宝剑,暴跳如雷,认为是吴国故意示威。吴王因此兴兵攻打楚国,这才有了后来的两次吴楚之战。” 陶晞羽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我道:“墙上的字证明了这个传说?” 我摇头道:“没有。吴王留书只是提到湛卢失窃,吴王伐楚。前秦文字十分简练,有些事情得靠我自己推敲出来。你听我往后说。” 我继续说道:“吴王阖闾始终不肯相信湛卢是自己去了楚国。如果真是那样,不就代表吴王是不被神器认可的无道昏君?他攻打楚国的原因有一半以上是为了证明湛卢被楚国盗取,而不是自行入楚。” “吴楚大战正酣之际,阖闾却在无意间发现了胜玉的秘密。他发现胜玉身带狐行。这件事儿引起了吴王的警觉。吴王几次试探之后,发现胜玉被狐妖附身。” 陶晞羽道:“胜玉不是吴王的女儿吗?他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狐妖,难道他自己不清楚?”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吴王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吴王最终确认了胜玉的身份,而后开始了镇杀胜玉的计划。” 我转身看向陶晞羽:“你还记得我在墓道那边的推测吧? 当时,我推测是有人在背*住长剑刺杀了胜玉,那个人就是吴王阖闾。” 陶晞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亲手刺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吴王肯定已经把她当成了狐妖。” 我点头之间向夏轻盈问道:“那幅壁画是出自血滴子的手笔吗?” “不是!”夏轻盈摇头道,“我能破解壁画,是因为我看出了对方掩饰壁画的手法。” 叶寻冷声道:“那密室里的火焰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去熄灭火焰,非要等到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再动手?” 夏轻盈淡淡一笑,把目光投向了墙壁。 叶寻的双目随之泛起了寒意。 我赶紧岔开话题道:“吴王留书当中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吴王在杀掉胜玉之前,就开始修筑这座地宫了。换句话说,阖闾一早就知道吴国会出现狐妖。” 叶寻的注意被我给吸引了过来:“怎么回事儿?” 我解释道:“阖闾早就知道有人在寻找禹王九鼎。那些所谓的人,就是一群不死不灭的狐妖,哪怕他们被人分成几段,也会再次复活,抢夺九鼎。” 陶晞羽也惊声道:“不对,那个时候周王室尚在,吴王怎么会有九鼎?” 我沉声道:“吴王留书中并没提到这点。如果让我推测的话,我觉得周王室的九鼎并非禹王鼎,而是周王再造的赝品。” 关于九鼎去向的种种传说中,最不为人认可的传说,就是真正的九鼎在殷商取代夏朝就已经不知去向,从商代开始,九鼎就成了赝品。 不过,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大禹传位于夏启,成一家之天下。禹王鼎势必成为镇国神器,夏朝诸王自然不会允许九鼎落入他人之手。 我继续说道:“如果说,九鼎在殷商代夏时就不知去向的话,吴国未必不能得到其中一尊或者几尊禹王鼎。” “吴王阖闾带三千名剑随葬的传说,或许,可以理解为吴王觉得九鼎不全,无法镇压吴国气运,干脆将鼎熔炼成三千把宝剑带进剑池,用来镇压国运。” “吴王该杀!”叶寻莫名其妙地迸出一句话,马上又反问道,“你说吴王熔鼎铸剑的事儿是真的?” “只是我的推测。”我也没想到叶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紧把话题引向了正轨,再也不敢去随便推测。 “吴王似乎早就知道有狐妖会来寻鼎,所以他一边提防狐妖,一边修筑了这座胜玉墓。按照他的想法,只要他能把狐妖镇杀在墓中,就能保住吴国安宁。只不过,他没想到那只狐妖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罢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跟我猜测的一样。吴王虽然杀了胜玉,但是他害怕胜玉还有同伙,就想出白鹤引路的办法,宁可错杀上万百姓,也要把狐妖赶尽杀绝。” “就算是这样,吴王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所以才留下了后面的种种布置。” 我伸手指向了墙角道:“那里有吴王留下的盘郢剑。按照他的想法,再入胜玉墓的人,不是狐妖,就是为了追杀狐妖而来,他留下盘郢剑,是想把名剑作为酬金或者说谢礼,用来铲除狐妖。” 陶晞羽按照我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从一个暗匣当中翻出了名剑盘郢。 千古名剑时隔千年仍旧耀目胜寒、锐气逼人。我举着盘郢看了一会儿,才拔剑递给了夏轻盈:“你善于用剑,这把剑你留着吧!” “谢谢!”夏轻盈对盘郢爱不释手,叶寻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陶晞羽道:“吴王留下了盘郢剑,就没说怎么从这儿出去吗?” “吴王留书里说,盘郢剑离开秘匣,这里就应该出现墓门啊!”我正在疑惑之间,刻着吴王留书的墙壁忽然坍塌,露出一条笔直的墓道。 我刚想往前,就被叶寻拦了下来:“等一下,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叶寻沉声道:“关于狐妖寻鼎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跟千古红颜有没有联系?” 我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按照千古红颜出现的时间看,四大妖姬全部活跃在先秦时代,那是九鼎传说最为集中的时期。” “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晋(春秋晋国)之骊姬,个个相伴君王,尤其是前三人,伴随的都是亡国之君。那时候,天下大乱,谁还能顾及九鼎?那是转移九鼎的最佳时机啊!” 我顿了一下道:“至于说四大美女嘛……吴国关于九鼎的事情已经摆在眼前。” “唐代武则天曾经重铸九鼎,杨玉环刚好是在武则天之后出现在了唐代。” “王昭君、貂蝉,一个汉初,一个在汉末。刘邦灭秦立国,汉代皇室是最有可能证实九鼎所在的人。至于说貂蝉……” 我沉声道:“你别忘了,开创探神手的人是谁。王莽身死,他组建的探神手还在,汉室同样是最有可能得到王莽时期探神手秘辛的人,甚至,他们自己也动用过探神手。” 我再次说道:“我们在追查千古红颜的时候,曾经还提到过李师师。宋朝也曾重铸九鼎。你不觉得,每次有关于九鼎的消息出现,都会有红颜出世吗?” “有道理!有道理!”叶寻像是自言自语地连说了两句“有道理”,才看向夏轻盈:“清朝找到过九鼎没有?” “只找到过赝品。”夏轻盈道,“毕竟九鼎消失多年,想要找回九鼎谈何容易?” 第四二六章 横剑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面无表情地看向夏轻盈道:“那些狐妖仅凭着一个猜测,就敢倾巢出动,霍乱王朝?” 夏轻盈反问道:“从殷商到战国,从西汉到明清,哪一次红颜现世时,出现了真正的九鼎?” 叶寻被对方问得愣住了。如果,禹王鼎确实在某个朝代被帝王所得,史官肯定要大书特书,怎么会只有传说,没有史料? 叶寻强压着怒火道:“那你说的青丘狐呢?他们究竟是不是狐妖?” “不是。”夏轻盈肯定道,“她们是和你我一样的人类。与我们不同的是,她们不仅拥有风华绝代的容颜,也有无可匹敌的智慧,更重要的是,她们还掌握着狐族秘法。” 美貌、智慧、秘法,三者合一,确实足够青丘狐横行天下了。 夏轻盈说道:“根据血滴子调查的密档,青丘狐最大的依仗就是移魂术。” 我扬眉道:“他们能转移灵魂,还是能让狐妖附体?” 夏轻盈看向我道:“按照现在的说法,移魂术就是催眠术。但是狐族的秘法却比现在任何一种已知的催眠术都要猛烈,甚至可以完全掩盖掉一个人原有的性格和记忆,让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像是被妖魔附体。” 我微微一皱眉头:“催眠术真有那么厉害?” 夏轻盈道:“你一直都在说我是通灵世家的传人,你真的了解通灵术吗?” 夏轻盈见我摇头才解释道:“通灵术其实也是一种催眠术,快速地自我催眠。术士在自我催眠的过程当中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其实都是他潜在的机能在无意识地爆发。” “通灵师每次通灵之后都会陷入极度的虚弱,就是因为他们无意识地透支了自己的潜能。” “神打术、笔仙、碟仙这一类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都属于通灵术的范畴。你不觉得他们都是在自我催眠吗?”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么说,青丘狐不等于是防不胜防了?” “对!”夏轻盈点头道,“所以,没人抓住过活着的青丘狐,反倒追踪青丘狐的人全都死于非命,或者干脆不知所踪。” 夏轻盈道:“我学通灵术,无非就是为了对抗青丘。” 我不由得问道:“有效果吗?” “如果有效果,我就不会亲自送生家军上路了。”夏轻盈道,“生家军占了血滴子半数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出此下策。可是,生家军已经被青丘狐渗透,我在找不到谁被妖狐魅惑的情况下,只能牺牲全部的生家军。” 我紧盯夏轻盈道:“那生家三兄弟呢?他们没事儿?” “应该没事儿吧……”夏轻盈无法肯定道,“生家三老,是血滴子的核心,如果他们死了,血滴子就真的完了。没有消灭青丘之前,他们决不能死。” 夏轻盈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我们纠缠,当即岔开了话头:“在你们到来之前,探神手的人曾经接触过生家军的人马,她们自称是苏子墨、苏子萱。” “魑魅双骄?”陶晞羽惊声道,“她们都出动了。” 我听狐妈说过魑魅双骄,她们的确是难以对付的角色。我忍不住再次皱眉时,叶寻直言道:“我不相信她。” 叶寻不相信夏轻盈,有足够的理由。在他们看来,如果夏轻盈有意跟我们合作,一开始就应该表明态度,而不是一步步地把我们给引进胜玉墓。 但是,我的想法却和叶寻截然相反。如果让我和夏轻盈易地而处,我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因为我弄不清对面的人究竟是能够同生共死的伙伴,还是随时能反手出刀的青丘狐。 小心谨慎总归没错。况且,夏轻盈虽然是把我们引进了女坟湖,期间却并没做出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举动。 夏轻盈并没去反驳叶寻,而是倒背着双手退到了一边。这下,叶寻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我刚要开口,陶晞羽已经先一步说道:“夏轻盈,我觉得,既然想要合作,就应该以诚相待。你一开始不肯表明身份我可以理解,但是,王欢揭开了你血滴子统领的身份之后,你为什么几次欲言又止?” 陶晞羽飞快地说道:“如果不是叶寻几次逼问,你会说出移魂术就是催眠术吗?” 夏轻盈转头道:“狐族移魂秘法只是我们的猜测,在王欢没有翻译完阖闾留书之前,我不敢确定狐族确实使用过移魂术。” 夏轻盈的话,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说四大美女的来历相对比较模糊,可以被人轻易伪造的话,那么胜玉又该如何解释?他是吴王的亲生女儿,自小在王宫长大,被人调换的可能近乎为零;如果不是中了移魂术,怎么会身具狐行? 夏轻盈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她先前对移魂术只是一种怀疑,是吴王留书让她真正确定了移魂术的存在。 陶晞羽却步步紧逼道:“既然你一开始不确定狐族移魂术的存在,为什么还要抹去生家军?难道,你们血滴子的人已经多到了每隔一段时间不得不去杀上一批的程度了吗?” 夏轻盈脸色微沉道:“控制一个人,未必非要移魂术不可,药物、金针,甚至绑架人质都可以。无鬼宗不就是个中高手吗?” “你……”陶晞羽气得脸色发红,我赶紧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都消消气。咱们还没出胜玉墓,用不着这样剑拔弩张。有什么事儿,咱们出去再说。” “不行!”陶晞羽断然拒绝道,“话没说清楚,人也没看明白,现在还不能走。” 夏轻盈与陶晞羽针锋相对道:“你和叶寻不相信我,我也同样不相信你们。这座陵墓当中的危险并没消除,你们两个却一再地在墓葬当中与我争执。究竟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两个动机不明?” 陶晞羽冷声反问道:“你在怀疑我?” “够了!”我就是听不得女人吵架,一听见她们喋喋不休,脑袋就发涨。我终于忍不住暴怒道:“你们想吵是不是?想吵就在这儿吵个够!” 我抬手一指陶晞羽:“你怀疑她,行,现在就动手把她弄死。” 我不等陶晞羽说话,转头看向夏轻盈:“你也怀疑她对吧?你手里的宝剑怎么不上去砍死她?” 两个丫头被我一顿臭骂,谁也不吭声了,叶寻的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 “还不赶紧走……”我刚说了一句,就闻到刚刚敞开的墓道里传来了阵阵血腥。 糟了! 从血泥出来的东西终归还是找过来了。 我向叶寻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犹豫了一下才闪向了通道一侧。 陶晞羽和夏轻盈互相对视之间,也跳向了叶寻对面,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我正对墓道拔出蔑天持刀而立。 刚才,我一直被对方追着乱跑,现在,却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如放手一搏来得痛快。 仅仅片刻之间,我就看见墓道当中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对方的身高接近两米,五官棱角分明、酷似刀削,全身上下只围着一片像是从尸体上扯下来的白布麻衣,露在外面的肌肉似乎每一寸都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劲力。 对方向我走过来时,慢慢扬起了一块铁板。 我看到对方第一眼时,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方手里的兵器分明就是刚刚从某一个铁闸上撕下来的门板。对方能生撕门闸,手上的力道达到了何等程度? 我凛然握住长刀之间,对方忽然发足狂奔,直奔我的方向狂野冲进。对方未曾完全发力,脚下青砖就已纷纷炸裂,被他双脚迸起的碎石犹如暗器在墓道中擦地飞射之间,对方手中的门板也暴扬而起。 此时,对方还没冲到近前,他手中门板带起的狂风已经向我扑面而来,我垂在额前的头发竟在一瞬间被对方带起的劲风吹向了两边。 我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从他出现的一刻,“虎王诀”的劲气就开始在我体内疯狂运转。直到对方扬起兵刃的瞬间,我再也压制不住内力劲气,蓦然发出一声虎吼,双手举刀向对方怒斩而去。 蔑天刀气纵贯三米,对方门板掀起的狂风呼啸过丈,两股气流在我们两人中间轰然相撞之后,道道劲气咆哮狂舞。 我和对手在飞窜的气流当中同时抢进两米多远,举起手中兵器猛然对轰在了一处。 无坚不摧的蔑天宝刀瞬间砍进了门板几寸,我也被震得双臂发麻。好在我还能勉强控制刀锋,将对方的兵器架在了空中。 “杀——”我再次怒吼之间,双手劲气同时爆发,强行推向了对手。后者在冷笑之间发力反震,我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在连连剧颤之下瞬时间失去了知觉。 对方眼中随之掀起了一阵冷意——他在等着我兵刃落地,再将我斩杀。 “生死凝眸!” 我在千钧一发之间怒吼出声,血光闪动的双眼顺势碰上了对手的眸子,刚才寸步不让的巨汉终于在我瞳术发动的瞬间停了下来。 第四二七章 绝境 - 神隐 - 苗棋淼 我之所以会在出刀之前纵声怒吼,无非就是为了给叶寻传讯,让他们出手合击。 我的长刀架住对方门板的一刻,叶寻三人刀光暴起,分成三面向对手狂击而去。 叶寻的长刀劈向对方头颅的一刻,竟发出一声像是砍在金属上的巨响,足能削金断玉的血眸连对方头皮都没劈开,就被挡在了那人头顶。 我分明看见惊骇的目光也在叶寻眼中狂涌而起时,夏轻盈的长剑和陶晞羽的匕首不分先后地刺向了对手的双肋,两把兵刃毫无意外地带着划过金属的声响偏移了方向。 夏轻盈、陶晞羽同时控制着兵器分向后撤之间,那人蓦然一声怒吼,手中劲气爆发,被他托在空中的铁板顺着蔑天劈入的位置炸成了两半,两块生铁犹如暗器向左右两边飞舞而去。 夏轻盈、陶晞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铁块击中,口吐鲜血,暴退数尺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那人手中的半截门板却直奔我身前狂击而来。我再想躲闪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抽回蔑天,硬碰硬地往对方手中的铁板上招架而去。仅仅一声巨响之后,我就被对方凌空撞飞,摔向几米开外,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我正想要挣扎起身之间,那人已经回手一下将铁板扫向了叶寻头顶。 “小……”我还没来得及去喊“小心”,叶寻的身形已经形同鬼魅般随着铁板扫来的方向挪向了远处。 我眼看着叶寻的身形像是被狂风推动的落叶,顺着铁板扫来的方向,在距离铁板不足一尺的地方旋转挪动了一圈,与那人调换了一次方位之后,再次返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那人背后多出了两块沾着高爆炸*药的黏土,那是叶寻刚才趁机贴在对方身上的东西。 叶寻没有时间连线引爆,故意让对手转身,是想让我开枪引爆炸*药。 黏土毕竟不是胶条,不可能一直贴在一个剧烈厮杀的人身上,引爆的机会稍纵即逝。可我却在拔枪之后,把马格南扔给了陶晞羽,自己强撑着身躯,挥刀冲向了叶寻。 高爆炸*药有多大的威力,我再清楚不过。我引爆了*,叶寻也会跟着粉身碎骨,我无法看着他在我面前血肉横飞。 我冲向叶寻的瞬间,后者破口大骂:“你个畜生!” “王欢,你个王八蛋!”陶晞羽接住马格南的瞬间带起了哭声。 我在机关城里见过陶晞羽的枪法,我们当中,除我之外,能打中炸*药的只有陶晞羽。 我把枪扔给陶晞羽,等于是扔掉了自己的愧疚,却把那种痛苦强加到了陶晞羽的身上,她会破口大骂也在情理之中。 “动手!”我疯舞长刀向那人猛劈而去,发疯似的刀光如同泼水向对方怒击而去,就算那人刀枪不入,也在我的疯狂攻击之下连连倒退。 可我知道,我自己的这种疯劲儿坚持不了多久,那人身上的*更坚持不了多久,能否脱困而出,全看陶晞羽能不能下得了那个狠心。 “动手!”我第二次怒吼之间,陶晞羽却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她把枪扔给了夏轻盈,自己拔出匕首往我们身边杀了过来。 “你……”我再次开口,手中蔑天那股无畏狂进的气势也为之一泄,那人双手并掌成拳,直奔我落下的刀刃顺势反轰。我只觉得手中刀像是砍上了全速冲来的车头,在一声金戈震动的巨响当中脱手而出,飞向了远处。 那人兜带着劲风的铁拳也在一瞬间袭向我的面门。 我只觉得死亡的气息向我扑面而至,我已经毫无反击之力,只能闭上双眼等着自己的头颅在对方的轰击之下血肉横飞。 仅仅眨眼之后,对方的拳风就碰上了我的鼻尖,我只觉得鲜血顺着我的鼻孔穿射而出时,那人却忽然张开五指,变拳为爪,顺着我的领口往小腹抓落下去。 对方的五指像是五根铁钩,从我胸口划过之间,我胸前的皮肉随着对方的手指反卷而起,血浸衣衫。 我向后连退两步之后,就看那人的双爪从叶寻身上连扫而过,片刻之后,叶寻的白衣就被染成了血色。 叶寻倒退了几步之后,蓦然发出一声长啸,手中血眸随着啸声化作雷光,以瞬息千里之势向那人眼中刺去。 以神御刀! 叶寻跟我说过,他只不过达到了以气御刀的中位,除非他的内力能更进一个层次,否则,别想达到以神御刀的境界,但是,他拼上重伤不起,也一样能触动到以神御刀的边缘。 叶寻这是要拼命了? 没等我回过神来,叶寻的长刀已经贴近到了那人身前,对方冷笑之间伸手握向了叶寻的刀锋,叶寻也在瞬间将内力提升到了极致。 交战双方互不相让之下,毫无意外地碰撞一处。叶寻的长刀在对方虚握的手心当中飞速急进之间,刺耳的金属声响瞬间乍起,又在瞬间连续减弱。 叶寻的长刀怒进一尺之后,却在近距那人眼皮不到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眼眸一眨不眨地顺着刀锋的方向看向叶寻之间,叶寻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滚圆的血珠顺着刀身滴答而落当中,那人也缓缓抬起了右手。 “住手!”陶晞羽惊声尖叫之下,手中双匕轮换成的刀影向那人手臂上交替斩落。 陶晞羽的匕首就要与那人撞在一处的瞬间,夏轻盈却形如魅影般地出现在了叶寻身前,抬眼往那人眸子上凝视而去。 对方仅仅一愣之后,就松开了叶寻的长刀,转身往对面密室里走了过去。 夏轻盈像是虚脱般靠在叶寻身上:“快走!” 陶晞羽却向相反方向挪动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黏土炸*药。 夏轻盈却阻止道:“别碰他,现在有人碰他,他就会醒过来。快走……” 我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夏轻盈是催眠了对手,但是她的催眠术似乎也维持不了多久。 陶晞羽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扶住了叶寻。夏轻盈拄着长剑与我互相搀扶着快步走向墓道尽头。 可是,我们越往前走,我就越是觉得不对——我们每挪动一点,墓道里的血腥就浓重一分,等我看见墓道大门时,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已经达到了刺鼻的程度。 血泥! 我脑海当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血泥。 事实证明,墓道尽头确实是一座长达百米的血泥池。这里泥浆的颜色甚至比我们初入胜玉墓时遇见的血泥更为鲜红,就像是有人刚刚把鲜血给混进了翻动着气泡的泥水当中。 我刚在墓道边缘停住脚步,墓道背后犹如擂鼓般的脚步声就已经步步逼来,那人应该是已经挣脱了催眠术的束缚,重新走向了墓道。 前方没有路走,后面那人又不是我们能够匹敌的存在。是冒险度过泥池,还是放手一搏? 我正在犹豫之间,叶寻忽然把陶晞羽给抗在肩上,纵身跳进了泥池当中。 我明明看见叶寻是想用轻功向前横渡几步,可他还没踏出几米就陷入了染血的泥浆,被血泥一直淹没到了咽喉。 泥浆不像水流,一旦泥足深陷,就算是绝顶高手,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也别想震开身边的淤泥脱困而出。 我刚要伸手去拿背包里的飞爪,就看见叶寻身前翻出一片密集的气泡。 “叶寻低头!”我想让叶寻低头,自己瞄准血泥下面翻上来的东西,可是叶寻身后背着陶晞羽,就算他低下脑袋,也一样还有个人挡在我的枪口前面。 被叶寻抗在身上的陶晞羽好像是让叶寻点住了穴道,不仅无法挣扎,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叶寻不喜欢别人婆婆妈妈,跳进血泥之前肯定是一块封住了陶晞羽的哑穴。 我脚下连续挪动了两个方位,却怎么也没法绕过叶寻,瞄准泥坑,干脆纵身一跳,奔着叶寻身边落了下去。 我的双脚没入血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预计的位置两米多远,正好落在叶寻的斜后方。 光影戏法,又是光影戏法! 我刚才明明是想跳到叶寻身边,可我在起跳之前被墓室的光影误导,落向了远离叶寻的位置。 唯一能值得庆幸就是,我所在位置正好能瞄准叶寻身前。我双手举起马格南瞄向叶寻的瞬间,却听见岸上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有人轻声喝道:“你别动!” 我被困在血泥当中无法回头,但是也能听出那声低喝是第五个人的动静。刚才跟我们厮杀的那人已经过来了,他是在让夏轻盈别动。 我身后的夏轻盈果然没有发出任何动作。 短短数秒之后,叶寻身前的气泡开始越翻越急,潜藏在血泥之下的东西随时都能破土而出。 可我举着马格南的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从我跳进泥里之后,血泥当中的毒素就顺着我胸前的伤口涌进了我的体内。 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一股滚烫的液体在顺着我的血管当中疯狂游走,它每走一寸,都像是有钢刀生生刮过我的身躯,剧痛难当却又让人无法昏厥。 第四二八章 绝境2 - 神隐 - 苗棋淼 锥心似的剧痛一阵阵冲击着我的精神之间,一座石碑也在叶寻眼前破土而出,上面赫然刻着一行篆字:某年某月某日,四人到此,能从夜叉手中逃生,资质尚佳,可委以重任。池中泥水含有尸毒,非我族秘法无解。 什么意思? 我脑中刚刚闪过一个问题,自己身前就已经翻起了气泡,没过多久,另外一块石碑就在我身前露出了全貌。 那上面同样刻着一段篆字:永沉泥潭,化作为僵尸,永受尸毒之苦;破境脱困,潜入阖闾剑池寻回九鼎,你可任选其一。 我微微一皱眉头。难道布局的人不仅算好了我们潜入女坟湖的目的,就连我们会落到什么位置都算得一清二楚?否则,这两座用机关托举的石碑怎么会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 留字那人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我们闯入剑池,带走禹王鼎,去找他们换取解药。可是他自己为什么不闯剑池? 无数念头在我脑中飞旋之间,我面前那块石碑忽然再次升起了两尺,另外的一行篆字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想以身试毒,原地别动;想要交换解药,请岸上之人从原地跳入泥池。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岸上的夜叉冷声说道:“你现在可以选择了。” 他说的选择,不是让我选择,而是要让夏轻盈选择。 现在唯一的选择权确实是在夏轻盈的手里,全场当中,除了她,没有人能动。 可是夏轻盈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站在夏轻盈附近的夜叉却开口说道:“你选好了没有?” 夏轻盈平静地开口道:“我选好了,我下去救他们出来。但是,我不能自己跳,得你扔我下去。” “嗯?”夜叉沉声道,“你说什么?” 夏轻盈仍旧是平静地回应道:“光影戏法,我也会用,你们那点把戏影响不到我什么。我原地起跳,肯定落不到相应的位置上,所以得你帮我。” 夜叉沉默了片刻之后,岸上忽然传来一阵重物破风的声音,紧接着夏轻盈就落在了我的右前方。 现在,我们三个人正好站成了一个倒三角形。 不久之后,夏轻盈的面前也浮起了一座石碑:明智之举,得禹王鼎后,自然有人寻你。 我刚刚看清了石碑上的字迹,脚下地面就传来剧震,半座泥池从地底缓缓升起,粘稠的泥浆顺着我们身躯而下,向背后疯狂灌落之间,我们三个也渐渐挪动了身躯,从升起的地面走向了远处的墓道。 这一次,我们畅通无阻地从女坟湖附近的暗门走上了地面。我用湖水洗净了伤口上的血泥,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抓出来的伤口已经变得一片乌青,就连流出来的血液也隐隐带起了青色。 叶寻沉声道:“这是尸毒入体的症状。咱们得想办法化解尸毒,否则,用不上二十四个的时辰,我们就得有人毒发尸化。”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怎么化解尸毒?” “不知道。”叶寻摇头道,“道门化解尸毒的办法,我师父在别人身上用过,只能暂时延缓尸毒的发作,没法根除。况且,我感觉,我们中的不是一般的尸毒。” 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控制。 陶晞羽轻声道:“地门有尸毒解药,我可以……” 陶晞羽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我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如果放在平常,她或许还能花费些代价换来解药,可是我刚刚狠狠摆了地门一道,一旦被地门发现是我们中了尸毒,陶晞羽绝对拿不到解药。 或许,陶晞羽也想过找别人出头,但是,无鬼宗又有几个人可以相信?无鬼宗最大的特点,就是同门之间会像蛊虫一样互相吞噬。 我故意岔开了话题,向夏轻盈问道:“你们血滴子善用光影戏法,难道只是为了进女坟湖?” “不是。”夏轻盈摇头道,“传说,青丘狐族就像狐狸一样,视觉、听觉、嗅觉都能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正是因为他们视觉太好,才会对光影极为敏感,经常会被乱影迷惑。所以,想要抓捕青丘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给引进到处都是光影戏法的地方。” “我明白了!”我恍然道,“难怪吴王要在胜玉墓里存放大量的尸体,他是想用尸体腐败的气味去迷惑狐族,把他们困在墓里无法脱身。” “在吴王看来,狐妖可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所以他才设下重重机关用来对付进入墓中的狐妖。” 夏轻盈道:“那个夜叉,好像不是青丘狐。我故意让他扔我,就是为了试探他的身份,他丝毫没有犹豫就能准确地把我扔到预定的地点,说明他不是青丘狐族。可我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想,我可以解释。”陶晞羽从身上翻出了一块铁质的令牌,“他应该叫隋兴义,绰号飞天夜叉。” 我看向陶晞羽手中的腰牌,不觉呆立当场。那是探神手闻世宗的令牌,腰牌背面赫然刻着“飞天夜叉隋兴义”。 我忍不住道:“隋兴义不会是探神十杰吧?” “我不知道。”陶晞羽摇头道,“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走,上车!”我赶到车上,拨通了狐妈的电话。 狐妈听完我的情况才说道:“隋兴义虽然不是探神十杰,但是,他在没有失踪之前,声望可以直追当时的探神榜前十。如果他没有失踪,宗门长老团里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我追问道:“隋兴义因为什么失踪?”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闻世宗的人对他的失踪一直闭口不谈,当年跟他关系密切的几个人也先后葬身禁地。隋兴义的去向在下层弟子中变成了谜团。不过……” 狐妈话锋一转道:“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他失踪的原因。那个人就是随心,她是隋兴义的女儿。” “据说,随心的名字还是隋兴义亲自取的。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随心用自己的姓,而是给她用了一个同音的字。” 难怪随心一直对青丘的传说感兴趣,还两次邀请我去探索青丘,原来,她是要找她父亲的下落。如果她知道隋兴义变成一具不人不鬼、类似于僵尸的东西,还在为青丘狐族服务,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这个现实。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随心呢?醒过来没有?” “这个……”狐妈犹豫了一下道,“随心和陆心遥全都失踪了。监控录像上看,她们两个是自己离开了医院,而且……而且,她们翻出墙外的动作不像是人类,而像是狐狸。” 糟糕!青丘狐动手了! 我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嘴上却平静地说道:“白无常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狐妈道,“我只知道,探神手和无鬼宗在剑池里吃了大亏,没撤出几个人来,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我跟进去的内线也没出来。我再想办法弄消息。” 我心里再次一沉:“狐妈,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尽快联系我。这边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我挂上电话才说道:“这回麻烦了。狐妈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情报。看来,我们真得下一趟剑池了。” 陶晞羽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到了这附近,我能联系上他,说不定,他能给我们一些消息。” 我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有点消息总比没有要好。 陶晞羽给我介绍的人叫铁情,可是那人身上却看不出来半点铁血豪情,见我之后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王欢是吧?我知道你,半个官面儿上的人。你们不差钱吧?资料,我有得是,想要,你得拿钱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要是我没钱呢?” 铁情嘿嘿笑道:“有钱就有资料,没钱只有马尿。” 放在平时,我或许还能多说两句,跟对方讨价还价,可是现在我却连多说半句话的心情都没有。对方冷笑还没落地,我已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着对方的领子把人按在了沙发上,马格南的枪管随后就塞进了对方嘴里。 铁情带来的两个人刚要动弹,叶寻的长刀就贯穿了其中一个人的咽喉。另外一个人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别杀我,别杀我……” 我松开掐着铁情脖子的手,在他脸上“啪啪”拍了两下:“钱,没有;马尿,老子也没有。但是,你的命在我手里。夏轻盈,动手。” 夏轻盈拿着一只针管走了过来,随手撕开了我的衣服,把针贴着我伤口扎进肉里,抽出一管暗绿色的血液,连消毒的过程都省了,直接抓起铁情的胳膊,把一管子绿血给他推了进去。 整个过程,铁情一下都没敢乱动,脑袋上的汗珠子却一串一串地滚了下来。等到我抽出插进他嘴里的枪管,沙发靠背已经被他的冷汗给打湿了一片。 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的铁情带着哭腔问道:“王……王组长,你这是给我打的什么玩意儿啊?” 第四二九章 逃 - 神隐 - 苗棋淼 “你中的是尸毒。” 我蹲在铁情面前,三言两语把自己中了尸毒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咱们两个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你不想死,最好跟我合作。当然,你也可以试试地门的解药能不能化解血泥里的尸毒。” 铁情眼珠一转道:“我们地门有秘药,说不定能化解尸毒,我这就去找。要是好使,我马上给兄弟送来。” “他……”铁情一指自己那个手下,“我把他留下。王兄弟放心,我怎么都会来接我的手下。” 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快去吧!” 铁情一溜烟儿地跑了之后,叶寻才开口道:“你相信他能回来?” 我微笑道:“铁情这种人,你不能跟他谈价钱,越是跟他谈,他就越是得寸进尺;只能把他们跟我们绑在一起,才有机会让他为我所用。” 我转向叶寻:“铁情肯定会回来。解药有效,他必须回来吃这口肥肉;解药无效,他也得回来救命。等着吧!用不上几个小时他就能回来。” 我只是躺在沙发上眯了那么一会儿,铁情就急三火四地跑了回来,见了我的面儿还没说话,就抽出匕首一刀捅进了那个手下的肚子。直到对方断了气儿,铁情才收手道:“王兄弟……王哥,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弄来,我说死也得帮你把事情办了。”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道:“我问你,探神手和无鬼宗下了剑池之后怎么样了?” 铁情还没说话就先打了一个激灵:“剑池那地方太邪门儿了,下去的人死了九成九啊!那里的剑会杀人啊!”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铁情道:“一开始,他们是想要抄近路截杀你们,谁知道,刚下去就扑了空。当时风千里信誓旦旦地说你们肯定没下墓葬,是跑到别处去了。” “说这话,白无常本来也信了,后来,却看见有人往剑池里进.……”铁情说话的时候看了陶晞羽一眼。 我沉声道:“你看她干什么?” 铁情小声道:“那人是陶晞羽……我可没胡说八道啊!当时我也看见了,看得真儿真儿的。” “你继续往下说。”我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陶晞羽,当时陶晞羽正跟我在一块儿。 铁情继续说道:“那时候,风千里和白无常都以为是陶晞羽扫掉了你们下墓的痕迹,就一路追了下去。” “我们刚下剑池的时候,遇上了不少被人破坏掉的机关、陷阱,我们以为那是你们动的手,就一路往前追,后来总算是在一个机关里看见了两男两女四具尸体。风千里以为那是你们。” 我沉声道:“他凭什么断定那些人是我们?” 铁情说道:“那四个人当时被砸得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样了,不过尸体都是新的。除了你们,应该也没人下剑池,所以……” 我往前探了探身子,紧盯着铁情的双眼道:“你没说实话。别跟我说别的,我练过眼功,你说话时,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出我的眼睛。给我说实话。” “王兄弟,你看你……我这不是觉得自己瞎猜的事儿不一定准,才没跟你说嘛!” 铁情陪着笑脸儿道:“我估计风千里那老东西当时就看出来那几具尸首不是你们了,他一口咬定尸首是你们,不是因为他顺手摸了什么东西,就是因为他准备要摸什么东西。” 铁情怕我不信,赶紧解释道:“风千里原本是空门的人,后来才转投了地门。” 地门是盗墓贼,空门是小偷。 陶晞羽就是空门中人。以我的眼力都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从隋兴义身上摸走了令牌,可见空门的手法何等隐秘。风千里倒真有可能在吴王墓里摸走了什么东西。 也不对! 按照常理,越是接近墓主的棺椁,随葬的物品才越是珍贵。在墓道外围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偷偷摸摸地出手? “你接着往后说。”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只能让铁情继续。 铁情说道:“我当时看那架势就知道要糟啊!风千里这是琢磨着怎么坑了白无常。我赶紧找了个地方猫了起来,看着他们往墓葬深处走。” “他们全都走到了墓里面,我才敢出来,就在风千里待过的地方转悠了一会儿。谁曾想,我还没转上多大工夫,墓室里面就是吱哇乱叫啊!” “探神手和无鬼宗的人都在玩儿了命地往外跑。凡是从墓葬里面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青铜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剑伤,就连白无常都弄得跟个血葫芦似的,脸上都快分不出人样儿了。” “我一看不对劲儿,得赶紧往出跑啊!我不等他们凑到近前,转身就往外面跑。谁知道,我还没到门口,就让一把剑给拦住了。” 我听到这里,打断对方道:“你说的是空剑?” “对,一把没人拿着的空剑。” 铁情的脸色不自觉地变得有几分惨白:“那把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立在了地上,挡在我前面,我往哪儿走,它就往哪儿挪。我当时脑子就像坏了一样,一门心思地想把剑拔出来往自己脖子上抹。” 我沉声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铁情道:“说来也巧了,我要拔剑的时候,有个人先跑过来把剑拔了,一下抹了自己的脖子。我赶紧捂着眼睛玩儿命地往出跑,这才从剑池下面逃了出来。” 我皱着眉头道:“你闭眼睛都能从剑池里跑出来?” “能啊!”铁情道,“只要我走过的地方,我全都能闭着眼睛走回来。” 我看向陶晞羽时,后者微微点头道:“铁情对地形非常敏感,只要他走过的地方,哪个地方有块石头他都能记得清楚。他说能闭着眼睛跑出来,一点都不夸张。” “嗯!”我沉声道,“你继续说。” 铁情道:“我跑出来不久,探神手和无鬼宗的人也陆续出来了,活着出来的人还不到进去的人的十分之一,而且个个都带了重伤。” 我看向铁情:“他们出来之后呢?” 铁情舔了舔嘴唇道:“探神手的人,我不知道;无鬼宗的人全都躲起来了,我想找都找不着他们。依我看,他们不太像是躲起来的养伤。” 我顿时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铁情道:“我找不到无鬼宗的人,就开始悄悄监视探神手的人。白无常受伤之后,再没露过面,但是,他手下人却每隔一段时间就少一个。” “什么意思?”叶寻上前一步道,“你把话说清楚。” 铁情无奈道:“我说得很清楚了啊,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少一个人。那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就像是平白无故蒸发了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们找我过来之前,我的人还在监视白无常。我刚才特意问了一下,他们的人又丢了,大概是每隔一个时辰就少一个人。白无常的手下都快要吓疯了,一个劲儿地跟探神手总部求援。” 铁情说到这儿,看了看我的脸色:“我听说,探神手本来是要过来增援的,结果全都被雪妖狐给拦住了,一个都没来上。” 我站起身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铁情摇头道:“没有了。” 我站起身道:“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现在咱们的命攥在你手里,你想死,我们都陪着。” “我知道啊!可是我……”铁情把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停了下来,“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从墓里往外跑的时候,大致上扫了一眼,从墓里跑出来的人,全都是风千里的嫡系。” 铁情不等我再问就解释道:“风千里带出来的人,全都出自空门,说白了就是偷儿。这帮人的眼睛毒着呢,手也够快,就算是无鬼宗的人,不小心提防都容易着了他们的道儿。他们能跑出来,肯定不会空手。这帮人保证有线索。” 我想了一下道:“那些人都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你给弄出来。叶寻,给他叫个会素描的人过来。” “不用,我自己就行。你等我会儿。”不大一会儿的工夫,铁情就把五个人的画像摆到了我眼前,叶寻也联系上了当地的警方,不到三个小时就找到了其中两个人的位置。 与此同时,铁情的手下给我们传回了消息,白无常的人果然又丢了一个。 负责监视的人告诉铁情:“我前一秒钟还看见那个人靠在墙角抽烟,转过眼那人就没了,只剩下落在地上的一截香烟。” 那人怕铁情不信,还特意给他传了两张照片过来。我往照片上扫了一眼,双目微微一缩之后,才开口道:“先不管他。叶寻,你带陶晞羽去抓那个金花鼠。我和夏轻盈、铁情去找那个黑山雀。找到人,一定要留住活口,马上把人带回来,别在外面多纠缠。” “我知道了。”叶寻点头之间,带着陶晞羽快速离去,我也带着人赶去了黑山雀藏身的酒店。 第四三零章 眼 - 神隐 - 苗棋淼 黑山雀是偷儿,按照常理,他应该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可我得到情的报却是黑山雀明目张胆地住进了一家高级酒店。 我赶到那家酒店时,已经到了深夜。 我刚刚走进酒店走廊,就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小男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跟在我身后的铁情忽然间一抬手打飞了那人的帽子:“黑山雀!” “我不是!”那人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捂脸,我和夏轻盈几乎同时出手抓向了那人手腕。 我明明感觉到自己的擒拿手扣住了对方的腕子,可是等我想要收紧五指将对方双手掰向身后时,手掌却握了个空——黑山雀竟然平白无故地从我眼前消失而出。 我看了看自己还带着余温的手掌之后,又看向了夏轻盈:“刚才……” 我本来是想问:我们刚才抓住那人没有? 夏轻盈却对着我翻动了一下手指,她的指甲缝里挂着几块带血肉皮——刚才夏轻盈肯定是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而且那人也在拼命挣脱时被夏轻盈的指甲给挠开了肉皮。 “分头追!”我扔给夏轻盈一句话就冲向房间,破门而入。 黑山雀刚才正好走在了走廊中间,从我们身边夺路而逃,冲向楼梯是最快也最直接的逃生办法,但是也最不安全,最容易被人追上。 高明的贼会选择往回跑,躲到我们想不到的地方,等我们追错了方向再想办法脱身。我破门进屋,只不过是在反其道而行。 我一只脚踩进门里之后,“洞若观火”带起的血光也从我眼中爆闪而出。我的目光在屋里转过一周,却只看见窗角的位置上飘起了一丝淡淡的人气。 黑山雀藏在窗外? 我大步走向窗口之间,迈进的脚步却开始越来越快,到了临近窗边的时候,已经跑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向前冲刺,明明想要停脚,双脚却在冲刺最快的时候猛然发力蹬向地面,直奔着窗户撞击而去。 我双手交叉着护住了头脸的瞬间,窗上玻璃应声而碎。我的身躯在探出窗外的瞬间,甚至还做了一个双腿前曲往胸前收紧的动作。 我这是想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闪过,我的双脚就狠狠蹬在了窗沿上,硬是把自己推出了一米多远,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想要破窗逃生的人纵身扑出了十五楼窗外,又忽然展开了身形,犹如带着无限的激情般伸展双臂投向了大地。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形已经开始急剧下落。 我的脑袋瞬间清醒之后,又变得一片空白。 我以前不知道跳楼的人在临死之前会出现什么反应,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人在跳楼的时候,脑袋会停住运转,除了知道自己会掉下去,再也不会思考什么,甚至听不见耳边还有风声掠过。 下一刻间,我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像是被绳子拴住的摇摆,猛地往酒店外墙撞了过去。直到剧痛传来的瞬间,我才恢复了清醒。夏轻盈一只手抓着我的腰带,另一只手抓着一条窗帘垂在了酒店窗外。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铁情喊道:“你们两个赶紧上来,窗帘要绷不住了。” 我反手抓住窗帘的一刻,却觉得头顶的光线忽然一暗,等我抬头看时,一道形同蜘蛛似的人影已经贴在酒店外墙上攀援而下。 黑山雀! 那人就是刚才从我们眼前消失的黑山雀,可他现在却仅仅用手指按着墙面就能倒悬在墙上飞快挪动。 对方仅仅与我对视了一下,就张开十指向下滑落而来,仅仅眨眼之间,对方就冲到了窗沿的上方。 抓着窗帘的铁情看我们两个迟迟不动,还在不断地往上转动视线,不由得颤声问道:“王兄弟,你俩看啥呢?我头顶上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说话之间,悄悄拔出枪来,把枪口贴着墙皮指向了自己头顶。 用手指压着墙面的黑山雀却伸出一只手来,在铁情的头发上拨动了两下。 铁情顿时吓得打了一激灵:“兄弟,有东西……有东西在弄我头发!” “你弄错了,那是风。”我举着手枪迟迟没有动手。 不是我不想动手。 黑山雀明显是把目标放在铁情的身上,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动手。他不动,我也不敢乱动。万一出手的方向不对,我和夏轻盈马上就会掉下楼去,粉身碎骨。 我不动手,铁情的双手却开始在微微发颤:“兄……兄弟……我头上没事儿,你举着枪干嘛?还……还有妹子……你眼睛……”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夏轻盈时,却看见她眼里流转出了两道冷芒,哪怕是眼角的余光,也带着一股如同刀剑似的杀意。 我仅仅是与她的目光对触了一下,心中顿时为之一颤。我虽然只是触碰到了她眼中的余光,却感到猛烈如火的杀意向我扑面而来,我握在手里的枪,差点脱手掉落。 我好不容易握紧枪柄时,夏轻盈的目光却忽然一换,眼中杀意瞬间被闪烁的精芒代替,双眸所及之处好像往后挪动了几分。 铁情忽然哈哈大笑之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双手抓着窗帘拼命向后拽动,仅仅两下就把我和夏轻盈给拽起来一米左右。 与此同时,贴在房檐上的黑山雀蓦然扑落,双爪如钩地抓住了铁情后脑,张嘴咬向了铁情的脑壳。 千钧一发之间,我单手抓住窗帘,用脚撑住墙面,往后倾斜几度,抬手一枪打向了黑山雀的身躯。近距离发射的马格南瞬间洞穿了对方身躯,黑山雀顿时摔向了楼下。 我的目光刚刚扫向了翻滚掉落的尸体,刚才就连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铁情却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疯狂大笑着把我们两个拽上了窗台。 “金子啊!”铁情疯了一样抱着我的脑袋张嘴就想往我脸上亲,我抬起手中的马格南狠狠一下敲在了对方头上。铁情捂着脑袋惨叫倒地之间,我几下爬进了屋里:“刚才怎么回事儿?” “狐族来了,比我们早来了一步。”夏轻盈深吸了一口气道,“黑山雀中了他们的移魂秘法。他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攻击铁情,被我用通灵秘术逼住了双眼,所以才迟迟没动。” “他真变成蜘蛛了?”我知道蜘蛛的视觉和听觉极为迟钝,全靠触觉和嗅觉进行捕食。我开始以为黑山雀迟迟不动,是因为他真的变成了蜘蛛,没想到只是夏轻盈与狐族之间催眠术的对碰罢了。 我再次问道:“你施展催眠术的时候不能说话?” “嗯!”夏轻盈一点头,后面的事情我自然也就明白了。 夏轻盈虽然震慑住了黑山雀,但是铁情也感觉到了对手的存在,那个家伙胆子太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撒手,夏轻盈只好转头催眠了铁情。 当然,夏轻盈这种做法也是在赌命。如果我没及时反映过来,或者中间稍有什么迟疑,我和夏轻盈必死无疑。 好在我在最后关头反应了过来,我俩才能死里逃生。 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道:“我刚才怎么会自己往玻璃上撞?” 夏轻盈严肃道:“你应该是被瞬间催眠了。你进屋之后,肯定是看见某种东西或是闻到了某种气味,才造成你被瞬间催眠。那个时候,你的思维和意识是分开的,你的意识里其实很清楚,但是控制不了你的身躯,所以才会造成你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却还要往出跳的结果。” 等我们找到楼下那具尸体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铁情绕着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转了两圈:“兄弟,想个办法让我们自己验尸,身边谁也别带。” “我知道了。”我跟着警察到了尸检中心,就把所有法医全都撵出了解剖室。 铁情根本就不会什么解剖,连手术刀都没拿,直接用匕首划开了尸体的肚子,下手就在尸体胃里翻了好大一通才说道:“怎么特么的什么都没有啊?” 我皱眉之间,夏轻盈低声道:“我听说,把贵重东西吞进肚子里,是盗墓贼中人藏匿私货的手段。铁情大概是想看看黑山雀在临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听完之后打了一个电话,才摇头道:“负责勘察现场的警察说,酒店卫生间的浴缸里有呕吐物,我们过去之前,黑山雀吐过一次,估计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不可能!黑山雀这小子贼溜得很,他不会不留后手。”铁情说着话,把手指头伸进了尸体的“谷道”——那里也是盗墓贼藏匿私货的去处。 夏轻盈捂着鼻子退了两步,铁情抓着脑袋道:“不对呀!这小子不可能什么线索都不留……” 铁情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把尸体侧着身子翻了过来,尸首的腋窝下面果然露出了几道用针缝合过的痕迹:“这小子把东西缝在身上了。” 铁情提起匕首,挖进了尸体腋下。 第四三一章眼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以前在古董行的时候,听说过,古时候的波斯商人会割开自己大腿或者腋窝把珠宝缝进体内,秘密运回波斯。这样做不仅保险,而且经过人血滋养的珠宝也会变得异常光润,身价倍增。 黑山雀知道自己早晚会死,他为了报复一定会留下线索。 黑山雀是个高明的贼,他知道盗墓贼惯用的办法瞒不过青丘狐的眼睛,才像波斯商人一样把东西缝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这个办法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他真得能瞒过青丘狐?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铁情已经从尸体上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这是什么玩意?” 铁情看不懂那颗珠子,我也一样看不明白那个白底儿,黑心儿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它是珠宝,我却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在世面上流通。 说它只是普通珠子,它却显得光洁圆润,在灯光的照射下光泽游动——这不是普通珠子应该出现的表象。 我捏着珠子对向屋里的白炽灯时,那颗珠子当中也泛起了一层细细的血丝:“这东西应该是随葬的珠宝。珠子里的血纹有点像是血玉的纹理。” 世上没有天然形成的血玉,所谓的血玉都是埋在坟墓中的老玉而已。老话说,血玉上的血纹就是死人身上的血渗进了玉石,事实上,那只是玉石吸收了土壤里铁元素,出现了血色的纹理。 现在看这颗珠子确实像是一颗从墓里掏出来的玉石。 我捏着玉石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去判断它的作用了。 如果说,这是黑山雀故意留下想让同门复仇的线索。那么单凭一颗珠子,我们能推断出什么? 如果说,这只是黑山雀出于习惯顺手从墓里掏出来的东西,那么他有必要割开自己腋窝,生生把珠子缝进肉里么? 我正想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叶寻那边给我打来了电话:“快点过来,我这边有线索。” 我揣起珠子赶出了尸检中心,打开叶寻给我的定位——他正好跟我隔着大半个城,想要过去,最快也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一开始,我们走得还很顺利,不久后,我就发觉自己前后多出不少车来。 短短几分钟后,大大小小的车辆就把我们的汽车给堵在了车流中间,可是从四面汇聚的车流却偏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在簇拥着我们的汽车不断向前推进。 铁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妈的,火门的人怎么过来了,这要是废啊!” 我听狐妈说过,无鬼宗火门的前身不是响马就是胡匪,哪怕现在的火门也一样继承了当初的匪气,谋而后动,来去如风,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铁情把兜里的家伙一件一件的掏了出来:“这是要玩命儿啊!” 开车司机带着哭腔道:“你们这是说啥呢?你们别是惹上什么人了吧?要是……” “闭嘴!”铁情翻出匕首顶在司机的腰上:“给我开车,我说不许停,就不许停。” 我掏出手机一看,手机信号已经被完全屏蔽,我想求救都打不出去电话,夏轻盈轻声安慰道:“别急,我已经派生无怨先一步赶到叶寻那边了,他们那头不会有事儿。” 我这才放下心来,抽出了马格南拿在了手里,侧眼看向汽车后视镜,可当我的目光刚刚与镜面一触时,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叶寻和陶晞羽竟然会在我们背后的那辆卡车顶上。 两个人一直都是蹲着身子,用手按着卡车车顶,俯视我们车辆背后,看样子,他们来了不止一会儿的工夫,可是他们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出来跟我见面。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正想转头去看叶寻,坐在我身边的夏轻盈忽然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西施和李子的故事么?” 我微微一愣道:“什么意思?” 夏轻盈垂着脑袋说道:“上次的故事,我没说完。你还想继续往下听么?” “你往下说!”我说话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铁情忽然暴躁道:“还听个狗屁啊?赶紧跳车啊!汽车要进隧道了,进了隧道火门的人肯定会动手。” 我抬头往车窗前面看了一眼,汽车果然是在贴近一条隧道,漆黑的隧道入口就像是一只巨兽,在不断吞噬着进去的车辆。 一盏接着一盏的汽车尾灯在我视线当中渐去渐远,铁情已经慌了手脚:“快点下去吧!还有一搏的机会。” “把嘴给我闭上!”我举起马格南顶住了铁情的后脑勺,自己对着夏轻盈道:“你往下说。” 夏轻盈缓缓说道:“当年,范蠡连续换了几条路才把西施送到吴国,西施一路往下扔李子,只不过是为了给后面的追兵留下标记,让他们从后面追上来……” 夏轻盈说到关键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我一边瞄着汽车和隧道之间的距离,一边追问道:“追上来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西施?” “让我想想……”夏轻盈只说了四个字,却让我凛然一惊——夏轻盈的声音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她声音虽然仍旧柔美动听,却让我心里忍不住地生出了一股凉意。 “那个人好像是……”夏轻盈刚要说出那个人名字,我们的汽车就在瞬间蓦然加速,发疯一样地冲进了隧道当中,追在我们后面的车队,几乎是贴着我们的车尾追了上来。 我只觉眼前忽然一暗,之后汽车就冲进了隧道当中,按照常理这时司机应该马上打开车灯,可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倒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抓夏轻盈,可我却在瞬间抓了空。 为了安全起见,我特意把夏轻盈放在了尾座中间,她却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我忍不住怒喝出声时,一声尖锐的呼啸直奔着夏轻盈所在位置急掠而来,我和铁情同时闪身的瞬间,利刃撕开车座的声音也在我们两人中间骤然而起。 我分明听见车座的靠背,被锯齿一样的东西给削成了两段,崩飞到了远处。那声怪异的呼啸又按照原来的方向疾返而回。 血滴子!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在用血滴子。 我还没来得及再找夏轻盈,就听见了一声车窗给人击碎的声响,紧接着,车窗炸裂的巨响就在隧道里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所有停在隧道里的车辆,都好像在同一时间被人撞碎了车窗,藏在车里的人不断地逃出了车厢。 我仅仅慢了片刻,就觉得有十多人紧贴着窗外飞快地往隧道前方跑了过去。 火门的人马,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向我们发动攻击吗,他们怎么会往前跑? “铁情!”我只喊了一声就发觉铁情和司机都没了踪影,这一下,车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刚刚犹豫了一两秒钟,随后抬手就是一掌,劈开了车门,翻身落向车底,撒腿冲往隧道的方向。 可我刚刚超过头车的位置,前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原先跑在我前面的人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慢慢放缓脚步之间,脚掌却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稍一用力,脚掌两边就传来一股像是被人紧握的感觉——我踩着了一只人手。否则,对方也不会在一瞬间握住了我的脚。 等我低头看向脚下时,对方忽然五指发力,猛然捏住了我脚掌两边,与此同时,我也把力道沉向了脚底。 对方是想要抓碎我的脚骨,我则是想踩断对方的手掌,我们两方发力僵持的同时,我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头上垂了下来。 对方来势奇快,却又无声无息,等我反应过来时,对方一只手已经不偏不斜地压在了我的头顶,另外一只手中的刀锋也悄无声息地压住了我的咽喉。 对方倒垂着身子缓缓贴近我的耳边,悄声道:“夏轻盈呢?你把人给藏到哪儿去了?” 我冷声道:“你在前面追她,怎么回头问我?” “前面没有夏轻盈。”那人冷声道:“我不想杀你,但是你也别逼我动手!” 那人说话之间猛得往后一收刀锋,我的脖子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我顺势往上看了过去,看到的却只有一条用飞爪勾在隧道棚顶的绳索,按住我的人只是用一条腿勾住绳索从空中倒垂了下来。 对方出手太快,我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用刀压住了咽喉。 就在我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隧道当中忽然闪出了无数道血红色光点,放眼看去就像是狼群无声无息潜入了隧道当中,慢慢围住了停在原地的汽车。 压住我的对手不自觉颤动了一下,手中刀差点就割断了我的喉咙,刀锋上的鲜血顺着我脖子向下滑落之间,那人握刀的手也在不住颤抖,冰冷的刀锋在我脖子底下摩擦之间,我除了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还能感到一股犹如洪流蓄势般的杀气。 我能感觉到从隧道外面潜进来的兽群,始终都在压制着自己的杀机,它们步步逼近,非但没有嘶吼咆哮,就连脚步都无声无息,可越是如此就越为可怕。 第四三二章突变 - 神隐 - 苗棋淼 被兽群积蓄的杀气就像是被长堤挡住的洪水,不断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一旦被他们找到了缺口,必定会以山崩地裂之势宣泄千里。 仅仅数秒后,兽群所爆发出的杀气就开始越发显得张狂。按住我的杀手,忽然收回尖刀猛然在我身后一推。 我身形刚一踉跄,抓住我脚底那人,同时发力把我掀上了半空,我身躯不受控制,在空中连转了两圈之后,直奔兽群当中砸落了过去。 待我的双脚接地之后,第一个动作不是拔刀出手,而是用胳膊护住了自己的咽喉。 野兽伤人首要攻击的就是咽喉,我只有挡住要害,才有后退脱身的可能。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仅仅向后倒退了半步,整个兽群就在瞬间爆发,大大小小的野兽从我身边急掠而过,我只觉得野兽身上炸起了毛尖儿,从我双腿两侧不断刮过之间,被野兽带起的劲风,也在汽车四周倏然而起。 天上地上交错飞腾的风声,往不同方向急速扩散之下,惨叫声也在我附近接连响起。 我明明听见黑暗当中传来了刀声却没听见野兽负伤的嘶嚎:难道我身后只有野兽在杀人,却没有人能对付野兽? 这个念头从我脑海中闪过不久,我挡在身前的双手就不自觉地放了下来,可我手臂还没端平,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就搭上了我的手腕。 我本能的想要发力外推的瞬间,一条手臂从背后缠绕了过来,狠狠勒在了我的脖子上:“别动,这条隧道里除了你和火门的人还有好多无辜。” “你不动,很多人会死,但是你和叶寻都不会死。你一动,别人都会活下来,只有你和叶寻会死,你选择吧!” 我仅仅停顿了几秒,就听见一辆汽车顶棚上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惨叫——攻击我们的兽群已经蹦到车上了? 我下意识地暗暗蓄力之间,藏在我背后的那人却轻声说道:“你想发力反抗么?别忘了,我现在是贴在你身上,你的任何一个动作都瞒不过的我感知。” “藏在车顶上的人已经死了,你猜猜,我们下一步会不会进到车里杀人?”那人声音渐渐发冷。 我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丝丝冷汗。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一只冰凉的鼻尖轻轻碰到了我的鼻子上——贴在我脸上的东西,不是狗就是狼,因为只有犬类的鼻子才会带着这种湿漉漉的凉意。 下一刻,带着腥味的热气涌进了我鼻孔,我对面那只野兽慢慢挪动着鼻子,从我鼻尖上一路嗅了下去,紧贴着我咽喉张开了利齿,两排牙尖就好像是两道刀锋卡住了我的喉管,我背后的人也缓缓抽出了勒住我脖子的手臂。 那人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没听我的话——没有马上下剑池寻鼎,所以,我得对你略做惩罚。” 我沉声道:“你是在血泥里留书的人?” 对方根本没有理会我的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们玩一个游戏,我每次出现,你都会面临两个选择。选对了,我会告诉你怎么能见到我,选错了,肯定有人会死。至于死去的人是谁,我可不敢保证。” 那人声音一沉道:“现在,你可以选择出手,还是不出手。不出手,你一定不会死,但是车里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出手,你和叶寻会不会死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那人说话之间,开始步步后退,很快就消失在了我能够感知的范围之内。 他的身形刚刚离去,整条隧道就从头到尾地爆出了玻璃破碎的声响,人群的尖叫声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了,就像是所有汽车上的乘客都被人在一瞬间掐住了脖子,想动都动不了一下。 我虽然看不见车里发生了什么,可我却像是能听见,野兽的利齿正在谁的脖子上慢慢收紧,尖锐的牙齿瞬时撕开了对方喉管,一寸寸撕裂猎物的喉结…… 我的脑海当中甚至出现一张流淌着鲜血的狼嘴和一个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那时,我的视线就像是悬浮在了车厢的天棚上,以上帝的视角俯视着整个车厢,咬住人喉管的恶狼就在我视线当中死死的压着猎物,等着对方慢慢咽气,而那人却始终睁着眼睛直视着我的面孔,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眼中渐渐地没了生气。 坐在那人身边被恶狼咬住喉咙的女孩,想哭,却哭不出声来;想跑,却又不敢起身。我全身战栗地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我却无能为力……我双拳紧握,任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留下月牙般的凹槽印记。 我仅仅沉默了几秒,蓦然一声怒吼,双手化拳同时向前崩出,对方倒飞而去的一刻,我明显感到对方利齿从我脖子两侧狠狠刮过,我脖子上的鲜血还没等流进领口,扑在我身上的野兽就被我给轰出几米开外。 我拔出枪来想要回身的瞬间,隧道当中瞬时间变得灯火通明,惊叫声也在瞬间爆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疯狂尖叫,抱头痛哭,整个隧道都乱成了一团。 我明明看见有人想要跳车逃生,却在伸出脑袋的瞬间,被满地的残肢断臂吓得瑟瑟发抖,缩回了车里。 这时,叶寻和陶晞羽也从后面追了上来:“怎么只有你自己?” 我急声问道:“看见夏轻盈和铁情没有?” 叶寻摇头之间,我也借着灯光看清了隧道里的情景。 刚才从车上跳下来的人,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无一生还,全被野兽无声无息地撕成了血淋淋的碎块,散落在隧道当中。我招呼了叶寻一声,便起身跑到车边,在隧道里来来回回找了几遍也没发现夏轻盈的去向。 直到附近的部队赶来,我和叶寻才脱身而去。叶寻跟我经历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叶寻说出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来:“袭击我们的是人,能变成狼的人。” “你说什么?”我猛然看向叶寻时,后者慢慢说道:“我当时感觉到有狼贴在我身边站了起来,像人一样砸开了窗户跳进了车里。” “狼人?”我惊声道:“不对,狼人不是西方传说里的东西么,怎么会出现在国内?” 叶寻道:“我也觉得奇怪,但我确实感觉到了狼人的存在。还有,就算退一步讲,刚才那些不是狼人,而是普通的野狼……” “那么,狼从哪儿来?这是苏州,又不是东北,也不是西北,就算把动物园里的狼全都给放出来,也不可能组成狼群。” “还有,就算我们能解释得了狼群的来源,又怎么解释狼群的行为,那些东西要是没有人统领,会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么?除非那些狼个个都是智兽。” 叶寻所说的智兽,就是带有一定智慧的野兽。那种野兽往往千里无一,就像狼群中的狼王,即便能给狼群分配任务,但也并不能算是智兽,只有那些能带领族群不断跟猎人周旋,甚至反杀捕猎队的王者才能称为智兽。 智兽不仅能成为某个区域中的灾难,也一样会成为那里的传说。 如果,刚才的那群狼中真有智兽,那就太可怕了。 我沉默了几秒钟道:“会不会有人在御兽?” “不可能!”叶寻摇头道:“这个世上还没谁不弄出半点动静就能御使野兽。”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沉声道:“通知狐妈通缉夏轻盈,我就不信,她能跑了。” 叶寻仅仅点了点头就拿起了电话,我却在沉默之后,把电话打给了蓝漠影,后者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她们果然回来了。” 蓝漠影道:“王欢,在我跟你说话之前,我要完全确定一件事儿,那就是,你是不是相信我。如果相信,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如果不信,那你听我的话,赶紧退出千古红颜的任务。因为这个任务你完成不了,探神手也没法完成,所以,你肯定不会输。我告诉你退出来,也就等于我还了你的人情,明白了么?” 我沉声道:“你说,我相信你。” 蓝漠影深吸了一口气道:“电话里说不方便,你到苏州xx酒店等我,我到之前,你一定要找到夏轻盈。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她才是破局的关键,切记,从现在开始,除了夏轻盈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雪妖狐出现在你眼前,你也不要相信。” 蓝漠影一再提醒我之后,还是不放心:“一定记住我的话,等我赶到。” 我挂断电话之后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浓重。 蓝漠影一再让我保护好夏轻盈,说明夏轻盈与千古红颜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是她既然能从我和叶寻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得没了踪影,我们想把她找出来等于是难过登天。 我正在沉默之间,叶寻却说道:“王欢,我觉得夏轻盈不可信,那个蓝漠影更不可信。我这回出了假消息,就是为了试试夏轻盈,现在看结果怎么样?” “你出了假消息?对了,你怎么跑过来了?”我这才想起来去问叶寻怎么会忽然现在隧道外面。 叶寻说道:“我用附近派出所警察的手机录了音,又把我的手机给那个警察,告诉他,等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用我的手机定位把你骗过去。” 第四三三章 据点 - 神隐 - 苗棋淼 “我查过地图,除非你已经出了苏州市,否则的话,你无论在什么位置,想赶到我所在的地方,那条隧道就是你的必经之路。我一直都在隧道附近等你。” “结果,你那边应该刚动身,火门的人马就开始在附近集结。你的行踪是怎么被露出去的,你就没想过吗?” 我沉默了片刻道:“陶晞羽,无鬼宗有没有秘密联络的办法?” “有,而且非常多。”陶晞羽道,“我也觉得,光凭无鬼宗在附近集合就怀疑夏轻盈,并不合适。” 叶寻沉声道:“夏轻盈的失踪该怎么解释?” 陶晞羽像是不想和叶寻争执,不再去接叶寻的话头,我却沉声道:“关于夏轻盈的事情,我还想试一下。” 叶寻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行,你想试就去试试吧!你现在去哪儿找她?等着她出来?”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我知道去哪儿找人了。我看过苏州的地图,咱们走!” 我带着叶寻、陶晞羽去的地方是“江苏巡抚衙门”的旧址。我们三个赶到巡抚衙门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登上房顶,叶寻才低声问道:“你领我到这儿干嘛?” “找生家人。”我沉声道,“雍正在位的时候,血滴子一直都在跟那些女人周旋。既然虎丘剑池是在苏州,雍正肯定要在这里下点功夫。” “雍正年间,江苏一代已经发展成了江南的经济中心,清廷对江苏极为重视,设立二品大员的巡抚职位,而且,把巡抚衙门设在苏州。如果血滴子也在苏州寻找那些人的线索,肯定会有秘密据点。那个据点很可能就在江苏巡抚衙门里。” 我说话之间,正巧看见巡抚衙门后院的假山上闪过一个火点:“那边!” 我们跳下房顶追赶到假山附近时,正巧看见那座假山由西向东缓缓转动,藏在假山下面的暗门随之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夏轻盈从暗门当中走了出来:“里面请吧!” 我悄悄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才跟着夏轻盈走进了假山背后的密道。我悄然按住枪柄问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不想解释点什么吗?” 夏轻盈边走边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当时我被人催眠了,你会相信吗?” 叶寻冷笑道:“一个催眠高手,会被别人催眠吗?” 夏轻盈微怒道:“按你的理论,是不是刀法高手就不能死在刀下,只能被枪打死?” 叶寻一时语塞,陶晞羽却冷声道:“你不要混淆概念,刀法与催眠术怎么能相提并论?” 夏轻盈淡淡一笑,加快了脚步。我跟着对方连下了四段台阶才进入了地下一座密室。面无表情的生无怨给我们送上茶水:“请用茶。” “不忙!”我放下茶杯,“我想知道雍正当年在巡抚衙门建立密室的真正目的。” “等人,等狐族的人。”夏轻盈道,“雍正朝的术士曾经推算出九鼎之一落进了吴王的手里,吴王最有可能藏匿九鼎的所在就是剑池墓葬。” 陶晞羽沉声道:“雍正不是在找寻九鼎镇压清朝气运吗,他自己为什么不开剑池?别告诉我,雍正是起了爱民之心,又或者,雍正爱惜虎丘塔古迹才没去触碰剑池。” 陶晞羽的讽刺不无道理。封建时代君主才是天,所谓“民为重,君次之”在封建帝王的眼里并没有多大的分量。只要确定九鼎存在,哪怕苏州真的变成一片汪洋,血滴子也会强行开启剑池,何况是一座虎丘塔? 夏轻盈马上回答道:“九鼎镇国。单独一鼎,镇压吴国气运倒还绰绰有余,但是拿来镇压大清气运只能适得其反。除非同时找到九鼎,否则,无法开启九鼎大阵。” 我听明白了。古时候,华夏被分为九州,九鼎镇国,各镇一州。如果雍正只拿一鼎,其他八州气运无法镇压,势必引来变数。他不敢轻易移动禹王鼎。 我倒背着双手道:“你的意思,吴王墓里肯定有九鼎存在?” 夏轻盈摇头道:“我说了,那只是推断,并没有确定。血滴子曾经三次探查过吴王墓,结果全军覆没。所以,我们可以说并不知道剑池地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陶晞羽冷笑道:“血滴子也有进不去的地方吗?” 夏轻盈反唇相讥:“你的意思是说,世上的陵墓只要能找到,就一定能进去是吗?我是不是应该嘲笑无鬼宗孤陋寡闻呢?” 夏轻盈说的没错,世上的陵墓并不是只要找到就能开启。 就拿一代女皇武则天长眠的乾陵而言,打过乾陵主意的黄巢、温韬、孙连仲哪一个不是一方军阀,哪一个没动用过千军万马?黄巢动用四十万大军开山,没能触碰乾陵分毫;孙连仲出动了一个机械化整编师,也没能见到女皇真容。 这些事情陶晞羽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她一直针对夏轻盈,大概是因为叶寻两次在夏轻盈面前吃瘪,她想要为叶寻找回场子。 但是,她自己现在也被夏轻盈给怼了回来,我不能这么看着无动于衷啊!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道:“大伙儿先别斗气。平心而论,夏轻盈的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有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合作。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希望大家,先不要互相攻击,这对我们的合作没有好处。” 叶寻刚要说话,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和叶寻出道以来,曾经和探神手合作、和魔门合作、和无鬼宗合作,哪一次不是在与虎谋皮,哪一次不是在死里逃生? 目前,我们能够达成合作的只有夏轻盈。虽然这次的合作并不让人放心,但是,面对青丘狐族,我只能先与夏轻盈联手。 我相信,叶寻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叶寻不再说话,陶晞羽干脆别过了头去,我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勉强笑了一下道:“你继续说。” 夏轻盈道:“从雍正朝开始,血滴子就一直有人负责监视剑池,可是狐族却始终没有出现过。探神手虽然有过异动,但也没能带出九鼎。”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剑池的事情,咱们暂时不论。刚才隧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夏轻盈道:“我和生无怨都中了催眠术,对方的目的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好在我及时挣脱了出来,但是生无怨那时候一直被催眠术控制,我只能暂时把他引走。事情就怎么简单。” 我转头看向生无怨时,后者眼中顿时闪过了一阵羞恼——我估计,被人控制对生无怨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陶晞羽冷声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会合,直接跑到这个地方来?” “让你们把人引过来。”夏轻盈沉声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其中就应该有青丘狐。” 夏轻盈自信道:“就算青丘狐不来,无鬼宗和探神手的人也会来,我要在这儿给他们留下点教训,免得他们一直碍手碍脚。” 夏轻盈说话之间,整个密室忽然警铃大作。 夏轻盈抬眼道:“果然来了。放狐狸。” 生无怨随手拉开了墙角处的暗门,三只健狐从墙里飞窜而出,眨眼就消失在了密道当中。 我看向夏轻盈:“你用狐狸抓狐狸?” 夏轻盈点头道:“青丘狐族未必真是神话中的狐狸精,但是,从血滴子与青丘狐对战开始,我们就在利用狐狸追踪对方。事实证明,只有狐狸才能找到狐狸。” 夏轻盈还在说话之间,生无怨就伸手拉开了密室当中的机关,亮出了藏在墙里的十多支铜管。 这还是泰陵里一样的把戏,血滴子当初就应该是用铜管里传来的声音对我们进行定位。 没过多久,其中一支铜管里就传出了急促的狐鸣。 “甲字位的方向。我去看看……”生无怨抽身而去之后,十多支铜管几乎同时传出了惨叫,紧接着,刀尖撞击的声响就在密室当中乱成了的一团,听上去就好像是有数以百计的高手在据点的密道当中亡命厮杀,惨叫、咒骂起此彼伏。 我沉声道:“夏轻盈,你在密室里设置了多少机关?” 夏轻盈好整以暇地回答道:“这里的机关虽然不比泰陵,但是足够抵挡数百高手同时进攻了。除非对方动用烈性炸*药,否则,别想突破外面的埋伏。” 我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的机关已经被人攻破了呢?” 夏轻盈脸色微变道:“你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墙上的铜管:“你自己听。那些人打斗的声音,是不是太有节奏了?” 外面的惨叫声虽然不是发自一人,但是刀剑撞击的声音却显得异常温和,甚至每次撞击的间隔都一模一样,听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极有默契地互相击打对方的兵器。 夏轻盈侧耳之下脸色剧变,几步抢到一支铜管跟前对着铜管大声喊道:“生十一,外面怎么了?” 第四三四章 救谁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话音刚落,铜管当中就传来一声狐鸣。在下一刻间,尖锐的狐鸣就在各个铜管当中同时爆响而起,我在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耳膜被震得一阵发麻。 “怎么回事儿?”我转头看向夏轻盈时,后者的脸色也是一变:“我只放出去三只猎狐……出事儿了,快走!” 夏轻盈伸手拉开机关,先一步闯进了墙壁上的暗门。我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才跟着夏轻盈闯进了密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夏轻盈急声道:“这个据点一共有六个入口,如果没有人全面入侵,不可能所有节点都有狐鸣。据点失守了。” 陶晞羽在我们背后问道:“你就不管生无怨了?” 夏轻盈急声道:“生无怨有办法脱身,我们……” 夏轻盈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右手按住盘郢剑柄,身躯紧绷地站在了原地。 我越过夏轻盈往前看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无怨的尸体竟然盘膝堵在了通道尽头。 生无怨的人头早已不在项上,腔子里喷出来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对方大半个身子,尸体的右手里还握着“血滴子”的连锁,斜扣在地上的血滴子还是鲜血横流。 一个惯用血滴子的高手竟然用自己的武器摘了自己的脑袋! 夏轻盈刚要往前,我们附近的铜管当中就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王欢,我们又见面了。也说不上见面吧,应该是你又听见我的声音了。” 是她!那个在隧道里勒住我脖子的女人。 夏轻盈冷声道:“你是谁?” 那个女人没去理会夏轻盈,继续对我说道:“王欢,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吧?我每次见到你,都会让你做出选择。你现在听好。” 对方声音一沉道:“第一个选择,是你出手杀了夏轻盈,提着她的人头走出去,那样的话,你们谁都不会有事。第二个选择是你不杀夏轻盈,这样一来,外面有数以百计的高手在等着你,就算你能在他们手里逃出性命,也会遭到两大宗门的追杀。你自己选择吧!” 我沉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那人笑道:“你可以再往前走几步看看。” 我向叶寻他们打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自己提着马格南往前走出了几步之后,瞳孔顿时猛然一缩。 距离生无怨尸体几步之外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尸首,从服饰上看,那些应该都是探神手的弟子,每具尸体的致命伤都在咽喉上。立在尸体中间的一把青铜长剑直到现在还在缓缓地淌落着血珠,墓道地面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我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死人,我并不害怕。机关城的尸山血海我都蹚过来了,会害怕这么几具尸体吗? 让我害怕的是他们的死法。这些人明显是一个接着一个走到长剑跟前,拔出剑来狠狠抹向了自己的脖子,在自己还没断气之前又把剑插回了原位,否则,地上也不会出现如许长剑直插的痕迹。 后面的人明明看见前方同伴割开自己的咽喉,狂喷鲜血倒地不起,却仍旧踩着他们的尸首继续拔剑自刎。 有些人在被尸体阻挡之后,甚至会把地上的尸体拖到一边儿,再重新走回去,接着抽剑自尽。 是那把剑上带着能让他们无视死亡的魔力,还是说他们全都迷失在妖狐的魔法之下,才做出了如此骇人的举动? 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轻声笑道:“你看到那把剑了吧?我可以实话告诉你,那就是从吴王墓带出来的三千名剑之一。” “探神手、无鬼宗幸存下来的人全都亲眼目睹了吴王墓名剑杀人的过程,而且,在他们的印象里,除了他们,只有你进过剑池吴王墓。” “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是你设下圈套把他们引到巡抚衙门屠杀?而且,你也掌握了吴王墓名剑杀人的秘密。” 对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我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会!” “这不就对了!”对方带着笑意道,“所以,于仇、于利,他们都得杀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话锋忽然一转道:“但是,只要你杀了夏轻盈,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甚至,你说她是青丘妖狐也并无不可啊!” 我沉声道:“你想杀夏轻盈,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那人哈哈笑道:“想杀她很容易,但是杀了她,就没了游戏的乐趣。相反,让你动手杀人,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我正要说话之间,那人再次转移了话题:“你可以回头看看叶寻和陶晞羽。” 我猛然转头之下,看见两人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可是我还没彻底放下心来,心头就又是一紧——叶寻和陶晞羽虽然站在原地没动,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却一直都盯着地上的血滴子。 他们停住,停在了看向血滴子的一瞬间。 他们就像是我在酒店里抓住黑山雀手腕时那样,思维和感观全都停在了看向血滴子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们再反应过来之后,会重新把自己看到的事情接续到断篇的记忆上。 他们不会听见我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我快步走向夏轻盈时,她也饶有兴趣地向我看了过来,就像是打算看看我会不会出手杀人。 我沉声道:“从这儿出去是什么地方?” 夏轻盈道:“巡抚衙门后大街,不算隐蔽,但是也不是车水马龙的地方。” “解开叶寻他们的催眠。”我说话之间也看向了夏轻盈。后者走到叶寻眼前,慢慢仰起头来看向了叶寻的眸子。两人四目相交之间,夏轻盈的眼里流出一阵如水精芒,叶寻跟她对视的眼眸中也缓缓恢复了灵动。 我明白了,夏轻盈不会瞬间催眠,她的催眠术同样厉害,但是需要时间蓄势。 我正在紧盯着叶寻的当口,夏轻盈忽然开口道:“王欢,你不会在背后杀我吧?” “不会。”我下意识地回答了对方一句之后,夏轻盈却忽然道:“可我好想杀你,该怎么办啊?” 我凛然一惊之间,夏轻盈的右手忽然向外一翻,亮出了夹在指缝间的长针,反手一掌往我身上猛拍了过来。 我虽然做出了侧身的动作,却仍旧比她慢了一步,被对方一掌拍在了身上,将近三寸长短的钢针瞬间扎进了我的肚子。 我头上的冷汗在剧痛之下蓦然暴起时,叶寻、陶晞羽的目光瞬间恢复了清明,正好看见了夏轻盈把长针拍进我体内的一幕。 “找死!”叶寻暴怒之下一拳打出,他虽然跟夏轻盈近在咫尺,可是拳风当中却带起了击破空气般的爆响,可见叶寻这一拳何等猛烈。 “别……”我再想阻止叶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拉住夏轻盈,把她拽向了自己背后,叶寻收势不及的铁拳却一下砸在了我的胸口。我明显听见一声骨骼断开的脆响之后,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了体外。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了地上,身体却在某种本能的驱动下又转了半圈。我根本没看清自己对面是谁,就觉得自己身上又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是有人把刀扎进了我的肚子。 陶晞羽! 扎了我一刀的人肯定是陶晞羽,我们几个当中只有她善用匕首。 我并不知道那一刀扎得有多深,只是在昏厥之前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没让陶晞羽继续转动刀柄。 “保护好夏轻盈!”我挣扎着喊出了一句话之后就昏了过去。 我第一次稍稍恢复意识时,只感觉到自己趴在了谁的背上,身边的刀声已经达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我眼角里好像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叶寻一手持刀、一手举弩地疯狂厮杀,护着我在爆炸箭头掀起的冲天烈火中疯狂突进,而我却在火光当中又失去了意识。 等我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夏轻盈的面孔。我好像是躺在了夏轻盈的腿上,至于我在什么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耳边有警车的声音,可我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躺在警车里面,还是有警车在背后追我。那次的情形大概也只是那么五六秒钟的时间。 我第三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并没睁开眼睛,只能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叶少尉,这位王少尉血液里面有异常物质,我们判断不出血型,没法给他输血。” “他是B型血。”叶寻的声音有些发冷,“不用管什么异不异常,直接给他输血就完了。” “可是……”医生刚一迟疑,叶寻就暴怒道:“没什么可是,马上动手!” “我是大夫!”医生被叶寻气得七窍生烟。 “我会杀人!”叶寻只说了四个字,屋里的温度就像是一下子冷了下来,那个医生吓得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又听见好像是有护士在我身边说话:“这个王欢命可真大,这样都能活下来。可惜,活下来人也差不多废了。” 第四三五章 救谁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 另一个护士说道:“可不是嘛!肋骨被人打断了三根,断开的骨头都插进肺里了;肚子上一刀,差点扎进脾脏;还有那根针,那针才是最轻的,从肠子缝中间穿过去了,要不然,他能不能活还真难说。” “你看见王欢那个朋友没?就是叫叶寻那个。他可真够狠,全身上下挨了十五六刀,好几个地方连骨头都看见了,硬是拎着一把枪站在手术室里一动不动,看着主任他们把手术做完才昏过去。” “瞎说。谁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站着不动?” “我可没瞎说,你去问问就知道。当时抢救叶寻的大夫把血袋给挂在了棚顶上,三个人围着叶寻,往他身上缝针,中间连麻药都没打,叶寻连一声都没吭。” “你们没看见,当时叶寻那眼睛可吓人了,谁都不敢往他脸上看,生怕他会杀人哪!” “叶寻不都说了吗?救不回来王欢,他就让主任去给王欢赔罪。主任的脸都绿了。” “现在,王欢只能算是救回来一半儿……”一个护士正说着的话,忽然没了动静。我刚刚感觉到有人扑在了我的身上,就又听见一声人体倒在地上的声响。 屋里说话的总共只有两个护士,一个扑倒在我身上,一个摔在了地上,肯定有人出手了。 我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可是嘴里却连一声都发不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从外面闪了进来,快步走到床前,从身上抽出了匕首。 陶晞羽! 等我看清那人的面孔,眼睛猛然瞪得溜圆。拎着匕首走进来的人竟然会是陶晞羽? 眼带杀机的陶晞羽肯定不是来探望我的病情,她是想要杀我!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了过去,陶晞羽的匕首就直奔着我的咽喉割落下来,出手毫不留情。 匕首刀锋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之间,一道剑芒从门外飞闪而至。陶晞羽回手一刀阻挡剑芒的瞬间,手握盘郢剑的夏轻盈也冲进了屋里。 两个人的兵器在我眼前爆出一片火花之后,陶晞羽和夏轻盈同时调换了方位,手中兵器再次碰撞在了一起。我只觉得两道寒光在我眼前不断飞闪,却已经分不清她们两个人究竟谁在什么地方。 短短几招之后,两人的兵器就先后爆出了划破空气的历啸,平直相撞在了一处。 两把兵刃的尖锋在我眼前嘶啸相撞之间,我眼看着陶晞羽手里匕首被震断成三节,崩飞数米之外,夏轻盈的利箭长驱直入,直奔陶晞羽的咽喉而去。 夏轻盈即将一剑封喉的瞬间,门外也传来了叶寻的怒吼:“住手!” 夏轻盈猛然收手,叶寻的血眸也在这时指向了夏轻盈颈下:“怎么回事儿?” 陶晞羽抢先道:“夏轻盈要杀王欢。” 夏轻盈缓缓放下长剑:“我说,陶晞羽要杀王欢,你会相信吗?” 叶寻转头向我看了过来:“王欢,谁要杀你?”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仅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脑袋都没法转动。 叶寻再次开口道:“我问你话,你眨眨眼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就眨一下眼睛。” 我刚想有所表示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直接放空了自己的视线。 叶寻连问几声都不见我反应,顿时怒吼道:“大夫!大夫人呢?这人是怎么回事儿?” 三个大夫急三火四地从外面跑进来之后,在我身上检查了好一会儿:“目前看,王少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现在的情况,的确让人难以判断。我觉得可能是跟他体内血液的异常有些关系。” 叶寻刚要发作,又强行压住了火气:“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给我准备一辆救护车,我马上离开医院。车上不许留任何人在,我说的是任何人,明白吗?” “我马上去安排!”几个大夫全都退出去之后,叶寻才慢慢放下了长刀:“夏轻盈,我怀疑你,但是王欢昏迷之前交代过,让我保护好你。在他清醒之前,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不介意先废了你。” 陶晞羽道:“你这样把她留在我们身边,就不怕后患无穷吗?” “不是还有你在吗?”叶寻挥手道,“你们把床推过来,跟我上车。” 叶寻其实很聪明,他并没有因为跟陶晞羽更熟就相信了对方,反倒是把她们两个给放到了一块儿。这样一来,她们两个人在互相监视之下,我反倒会变得更为安全一些。 我不知道叶寻要开着救护车去什么地方,也没去想他究竟要干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直都在回想从寻找千古红颜开始所经历的一切。 从我们到达剑池附近,所有发生的一切就充满了矛盾。 吴王阖闾明显与青丘狐之间进行了一场跨越千年的博弈,他们各自留下了后手,又全都在适可而止的范围之内停止了攻杀。 不对,我现在还不能下这个判断。因为,我始终没有进入剑池,那里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线索存在。 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青丘狐不想进剑池,吴王阖闾也没有办法在剑池之外对抗青丘狐。 如果我做个大胆的假设,西施就是青丘狐,所谓越国的美人计,只不过是吴越争霸中的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博弈,这个故事的背后还有一场不为人知的搏杀。 阖闾生前对青丘狐族极为忌惮,死后也在防备对方。 传说中,虎丘之名的由来,是因为吴王阖闾下葬之后,夫差前去祭拜时看见一头趴在石头上的白虎,吴国大臣称白虎为阖闾精气所化,保佑吴国大兴,那之后才正式给虎丘定名。 难道虎丘之名就没有几分兽王镇妖狐的意思? 夫差在继位之初也曾励精图治,如果没有西施的出现,他很有可能成为战国的另一位霸主。但是,恰恰是因为西施才导致了吴国的覆灭。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青丘狐找不到接近夫差的办法,而选择了与勾践合作? 正因为勾践清楚西施的来历,才在率领三千越甲杀入吴国之后,第一时间处理掉了西施。他选择的方式就是把西施给送进剑池。他是想用西施把其余青丘狐引入阖闾布下的圈套。 夏轻盈曾经说过,西施是在吴国覆灭之前被夫差送进了剑池。当然,这个说法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如果夫差也像纣王一样在即将灭国之前发现自己的宠妃是只“狐狸精”,他会不会做出送西施下剑池的选择? 这两个推测,无论哪个是当年发生的事实,都只能证明一点,剑池下面藏着针对青丘狐族的办法。 推测有了,可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个推测对我目前而言毫无意义。 现在的情况,不仅是我无法再下剑池那么简单,最为重要是,我没办法去破解青丘狐族的移魂秘术。 直到现在我都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中了对方的催眠术。 难道,青丘狐真的到了不用任何媒介也不用出现在目标眼前就能将对方催眠的程度? 如果,他们真能做到这点,不就跟神话传说中的妖狐附体一样,让人防不胜防,又破无可破了吗? 不对。所谓的青丘狐族肯定不是妖狐,他们的移魂秘术肯定存在破绽,只不过我们谁都没有发现罢了。 我还在拼命回想自己几次被人催眠的过程之间,坐在我左侧的陶晞羽轻声对夏轻盈说道:“我给过王欢两个选择,他选择不杀你,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如何?” 陶晞羽的声音变了,变成了那个两次跟我说话的女人。 夏轻盈冷声道:“我什么都不想选,所以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陶晞羽冷笑道:“你不想选也得选。现在后车厢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如果王欢死在这里,叶寻他们就会跟你不死不休。” “或许,你不害怕叶寻。但是,你不害怕王欢和叶寻背后的势力吗?现在已经不是大清朝了,你们血滴子没有皇权支持,跟江湖匪类没有太大的区别。王欢他们不同,他们背后有官方支撑,他死了,你们血滴子就算藏得再深,也得被王欢的义母一个个挖出来碎尸万段。” 夏轻盈没有说话,陶晞羽却继续冷笑道:“我知道,你们的人在泰陵那边只不过是折损了三成而已,另外那些人马才是血滴子的精锐,你不舍得把他们拿出来。如果,他们毁在雪妖狐的手里呢?” 夏轻盈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出手杀人吗?” 陶晞羽哈哈笑道:“终于肯说话了?你的通灵秘术需要长时间全神贯注才能发挥作用。这期间,你决不能乱动,更不能说话,开口就代表着你已经分神了,你的秘术也就不灵了。” 陶晞羽略带得意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对你下手,所以你从上车就开始紧绷着神经。这样做其实很不好,太容易消耗精神力了。而我根本就没用移魂秘术。你在消耗的时候,我在养精蓄锐。现在的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况且……” 陶晞羽指向我道:“这里还有一个王欢。你救得了自己,救不了他。” 第四三六章 眼3 - 神隐 - 苗棋淼 我虽然看不见夏轻盈的脸色,但是我听得出来,夏轻盈已经落进了下风。 夏轻盈沉声道:“我不明白,你明明有杀人的本事,为什么要一再逼迫对手杀人,自己却不动手?” 陶晞羽说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如果人有魂魄,到了九幽之下,你可以问问狐族前辈,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陶晞羽的声音一沉道:“废话少说,该你选择了。” 夏轻盈沉声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一直看着你,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王欢死在我的手里?” 陶晞羽微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让王欢自己站起来杀你。到时候,你还是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他,一个是被杀。” 我心中顿时凛然一惊之间,眼皮下意识地向上翻动了一下,我的视线当中顿时闪现出了一幅图画的边角。我虽然没有看清图画的全貌,但是从我看见的一点形状上,我可以看出那应该是一只眼睛。 从我看到那幅图,我的眼珠就被图画吸引,慢慢向整幅图画的方向不断转移。 就在我即将看到整幅图画之间,救护车忽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上。我只觉得身形一晃,视线也被强行挪出了图画。 我额头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样簌簌而落,记忆的闸门也像是在一瞬间轰然开启。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瞬间催眠了——我每一次被催眠之前都看见过那只眼睛。 那并不是一幅简易的图画,而是将不同符文当做线条勾勒出的魔眼。我看到图画,就等于是在飞快地扫视整片符文。 我第一次看到魔眼,是在钳住黑山雀之后,那幅魔眼就在酒店走廊的墙上。我抓住目标时,眼睛不自觉在墙上扫视过一次,那时我看见了魔眼。 魔眼第二次出现是在酒店套房的窗口,我看到了黑山雀的气息,也就看到了魔眼,所以我才会飞快冲进,破窗而出。 第三次是在隧道附近的车窗上。那时候,我虽然在听着夏轻盈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直都在扫视车外。我记得有一辆轿车从我车边驶过时,车窗上也画着这样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应该就是催眠的媒介。狐族应该是在用图画对人进行催眠的同时,利用构成图画的符文对目标下达了指令。 那些符文应该是某种语言,一种能让人在潜意识里识别,却无法正常读懂的语言。我后期所有的动作都在这种命令之下逐步完成,哪怕我心里明知道自己是在走向地狱,肢体也不会继续受我支配。 而且,我可以断定,这种图画不会永远存在,一定时间之后就会自动消失。这就是后来警方翻遍了整个酒店也没找打任何蛛丝马迹的原因。 我虽然发现狐妖移魂之秘,却忍不住暗暗心惊——布置催眠符文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得算清对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符文才能奏效。 酒店抓捕黑山雀时,倒还容易解释。江湖中人在制服对手时,都会习惯性地往周围扫视一眼,看看附近有没有危险,或者对手的同伙,我们肯定会看见符文。 在血滴子的据点里,叶寻、夏轻盈同时被人控制,就不得不说是对方把我们每一个人的反应算到了极致。 我被对方骗走去看那把长剑,叶寻肯定会盯着我离开的方向。如果我没弄错,对方应该是在我背后的某个位置上做了手脚,叶寻才会被人催眠。 夏轻盈看到的魔眼应该是被画在了生无怨的尸体上。生无怨是她的手下,血滴子之间应该存在某种临死传信的办法,夏轻盈习惯性地去找生无怨留下的暗记时,必定会被对方有机可乘。 我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陶晞羽什么时候成了对方的傀儡。 蓝漠影跟我说过:不要相信身边任何一个女人,包括雪妖狐在内的任何女人!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在夸大其词。 或许,历史上的四大妖姬、四大美女一开始也不是青丘狐族的一员,但是,他们在到达了预定目的地之后,就被青丘狐强行转化成了自己的部属,就像《封神演义》中的苏妲己。 如果,进入朝歌的人是翼州候苏护之女,而不是被九尾妖狐附身的苏妲己,纣王的结局会不会被改写? 《封神演义》…… 探神密码!又是一个探神密码! 为什么一开始我没想到? 《封神演义》当中,翼州候苏护是因为起兵反商战败,才送女儿苏妲己入朝歌请罪来保全性命。 那么,苏护为什么要反商?因为纣王要纳苏妲己为妃,苏护大怒之下,在午门外提下反诗“君坏臣纲,有败五常;翼州苏护,永不朝商”,愤而离开朝歌。苏护回到翼州之后却又说出了“彼时心甚不快,偶题诗句於午门而反商”,可见当时苏护反商,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结果。 苏护作为一方诸侯,会是一个因为一时冲动就留书造反的人物?况且,纣王既然已经知道苏护起了反心,怎么会轻易让他回到翼州? 这是《封神演义》里的漏洞,还是作者故意留下的探神密码? 我更相信是后者。因为,《封神演义》的作者究竟是明代小说家许仲琳,还是明代道家内丹东派的创始人陆西星,至今仍旧存在争议。 或许,当年某个人也曾经探查过千古红颜之秘,但是他们解释不了“妖狐附体”之说,才在《封神演义》中留下了探神密码。 我的思维还在飞快地转动之间,坐在车里的陶晞羽再次开口道:“夏统领,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是你死,还是让血滴子被彻底抹去?” 夏轻盈沉声道:“我从不相信狐狸精的话。” “哈哈……”陶晞羽笑道,“狐狸精未必一直都说假话。如果你想聊天,我们还可以多聊两句。现在的叶寻听不见车厢里的动静,我们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陶晞羽是在一步步击溃夏轻盈心中的挣扎,后者却一直都在沉默以对。 陶晞羽用脚轻轻在车厢里踏了两下:“时间到了,你该做出选择了。等我第三次敲地,王欢就会站起来跟你拼命。你不会想看见那样的结果吧?” “我……”夏轻盈刚说了一个字,救护车忽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车厢从外面砰然洞开之间,叶寻跳进了车里:“抬上王欢,跟我走!” 陶晞羽马上换了一副表情:“这是荒山野岭啊,你要去哪儿?” “来不及解释!赶紧走!”叶寻不由分说地把担架拽出了车门,夏轻盈、陶晞羽一前一后地把我抬了起来,跟着叶寻转向北方。 我不知道叶寻是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却能感觉到我们一直是在往山上走。 陶晞羽边走边问道:“叶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是荒山啊!王欢重伤未愈,经不起长时间奔波。” 叶寻正要说话之间,夏轻盈却强行打断了对方:“小天王,这么着急知道我们的去向,不会是想要给你的狐朋狗友通风报信吧?” 陶晞羽反唇相讥道:“我们无鬼宗虽然名声不好,但是总比遗臭万年的狐狸精高明几分。” 叶寻蓦然怒吼道:“闭嘴!现在谁都别说话,跟着我走就行。” 陶晞羽、夏轻盈同时闭嘴跟着叶寻一路向山上飞奔,可我却明显能感觉到夏轻盈的速度在逐渐减慢,好几次都差点跟不上陶晞羽的脚步,被对方拽得踉跄几下,松开了一只手掌。 我顿时从担架上摔了下来,就地滚出了两米。 叶寻暴怒道:“你们怎么抬的担架?不会抬,给我滚一边去!” 夏轻盈低声道:“抱歉,我没拉住。” 叶寻强压着怒火,把我抱起来重新放在担架上:“夏轻盈,你抬前面,陶晞羽抬后面,跟着我走。天亮之前必须翻过这座山,快点走!” 陶晞羽道:“叶寻,要不你自己先走吧,我们跟着你留下的足迹走。王欢现在的状况经不住颠簸。” “不行!我自己过去没有用,必须王欢在才行。赶快走……”叶寻说什么都不肯透露自己的目的,一再催促两个人快走。 这一次,陶晞羽和夏轻盈调换了方位,夏轻盈背对着我快速前行,我却正好能看见担架后面的陶晞羽。 叶寻、夏轻盈都在飞快赶路,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陶晞羽的眼睛里已经闪出了阵阵绿芒,只有我对上了陶晞羽那双如鬼如狐的眸子。 我与陶晞羽目光对触的瞬间,不自觉地扬起了脖子,陶晞羽的眼中也随之泛起了杀机。如刀似剑的杀意直刺我双眼之间,“生死凝眸”的血光也我眼中迸射而出,迎向了对方双眼。 我们两人目光凌空相撞之间,陶晞羽仅仅晃了两下,我却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眼前一片空白之后,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重重地摔回了担架上。 我觉得天旋地转的当口,却忽然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直奔地面摔落了下去。 第四三七章 眼4 - 神隐 - 苗棋淼 我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平拍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在强烈的剧震之下从腔子里翻涌而起,差点又要喷出一口血来。 我在拼命挣扎之间,却看见叶寻和夏轻盈全都站在了山坡上一动不动,唯独陶晞羽慢慢走过来,蹲在了我面前。 我看向陶晞羽的一刻,却看见对方往远处的树林里挥了挥手,那边瞬时传来一阵脚步轻踏落叶的声响。 那边应该有陶晞羽的同伙,叶寻和夏轻盈就是中了他们的催眠术,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站在山上。 我本以为陶晞羽下一刻就会向我动手,没想到我身边竟然又多出了一个人来。我刚想转头去看那人的面孔,就被陶晞羽强行按住了脑袋,无论我如何挣扎,只能勉强看见对方的脚面。 对方轻轻挪动脚步之间,陶晞羽已经慢慢开口道:“鬼瞳术,生死凝眸。很不错,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鬼瞳术了。你姓王,应该是王战的后人。但是,你又不会妖虎噬天诀,你应该不是王战唯一的传人。不知道,杀你了,王家妖虎会不会找回来了。” 我心里忍不住暗暗一惊。血滴子提到过王战,青丘狐族也提到了王战,他们之间肯定有过较量。 陶晞羽声音一顿之间,忽然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给提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那人的模样,就对上一双精芒闪动的眸子。 我的鬼瞳秘术也在不觉之间飞速运转,从“蛛丝马迹”直到“洞若观火”整整连提了三重才算停歇下来,可我却一直没看清与我对视那人的面孔。 等我的鬼瞳秘术停止了运转,又被陶晞羽给按回了地上。那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的鬼瞳秘术已经练到了第四重。不是王战的传人,不可能得到鬼瞳秘术。可他为什么不会妖虎噬天诀?问问他。” 陶晞羽恭恭敬敬地回道:“主人,王欢断开的肋骨伤到腹部,现在说不了话。” “废物!”那人沉声开口道,“你说,王欢是不是王战的传人,练没练过妖虎噬天诀?” “王欢的父亲就叫王战。”叶寻的声音就像是在背书,听不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父亲不想他加入探神手,没传他武功。他的功夫是我教出来的。” “嗯?”那人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叶寻丝毫没有隐瞒地一一回答了出来。 那人猛然问道:“你要去找什么东西?” 叶寻机械地回答道:“潮汐灵泉。” 那人震惊道:“这里有潮汐灵泉?你怎么知道的?” 叶寻道:“师门留下的线索。” 那人厉声道:“潮汐灵泉有什么异兽看守?” 叶寻对答如流:“没有,只有师门留下的阵法。” 那人沉默片刻道:“跟着他,务必找到潮汐灵泉。知道了?” “是,主人!”陶晞羽恭敬回应之间,那人转身离去。陶晞羽一掌拍向了我的胸口,混着尸毒的鲜血立刻从我口中狂涌而出。 陶晞羽抱着双肩慢条斯理地说道:“夏轻盈,把他抬起来。” 夏轻盈重新把我抬起来之后,陶晞羽用一条腿顶着担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之后,大声惊叫道:“叶寻……王欢不行了!” “什么?”叶寻猛然回身之下,正好看见我又涌出了一口鲜血。叶寻已经顾不上其他,直接把我从担架上拽起来背在了身上,撒腿往山上跑去:“你们两个在后面跟着。” 叶寻一鼓作气冲出几百米之后,身形忽然一顿,张口喷出了一团带着绿色的血雾——他也毒发了? 叶寻喷出去的血点还没完全飘落在地,他的双脚就再次发力而起,带着我直奔山顶冲刺而去。我几次用手去勒叶寻的脖子,希望他能停下来,可是叶寻却死死地抓着我的双手不放:“你别乱动,相信我,咱们兄弟都能活下来,像以前一样在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相信我……噗——” 这一次,叶寻喷出来的不再是血雾,而是一口血箭。青红混杂的鲜血冲口而出之后,叶寻连续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我明显感觉到他抓着我胳膊的双手一直在剧烈颤抖,他已经拽不住我了。 叶寻猛吸了一口气,蓦然松开了我了胳膊,飞快地把双手背到身后,把我托在了身上。 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叶寻要坚持不住了。背人最为省力的办法就是把两只手交叉在身后,托着对方臀部。但是江湖中人却很少会这样做,他们宁可选择把人绑在身上,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背人,一旦发生意外状况,他们背在身后的双手很难快速抽出来迎敌,叶寻如果不是没了力气,也不会这样背着我。 叶寻连续深吸了两口气道:“兄弟,淌什么猫尿?死在一块儿也是种幸运。这里风水不错,冲不出去,咱们就在这儿长住也没啥不好。走——” 叶寻怒吼撒腿狂奔,一块块草皮在他脚下掀上半空时,我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起,刚刚流出来的眼泪被风吹得顺着眼角飞向远处之间,我只觉得自己在跟着叶寻的身形往山顶节节攀升,直到我感到自己像是摇摇欲坠地立在山尖之上才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我能看见的只有茫茫星空。那一瞬之间我甚至有一种叶寻背着我飞在星空之中的错觉。很快我就发觉自己不是置身于什么星空之中,而是被叶寻背在身上,站在了一块突起的石柱顶端。 我们脚下的那根石柱直径只不过一尺宽窄,叶寻只能有一只脚支撑着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只要山风吹来,叶寻就会控制不住地随风摇摆。 我知道身下的叶寻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全身都在不断战栗,可他迟迟不肯起身,一直扬着脑袋仰视星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片刻之后,我们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响,陶晞羽急声喊道:“叶寻,你快下来,太危险了!你在做什么?” 我听见陶晞羽在向我们飞速接近之间,叶寻的身躯忽然一转,侧着身子从石柱上摔了下去。 一开始,我还没看清石柱下面究竟是什么地方,直到我摔在地上,才发现那是一座立陡的山坡。 我和叶寻一前一后顺着山坡疯狂滚落之间,尖锐的石块从我脸上不断割过,石子像是挑开了我的肉皮之后,在我骨头上不断摩擦。 可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一次次从地上弹起来之后,又摔在了山坡上继续翻滚,一声又一声断骨声响从我和叶寻的身上连续传来。 我已经算不清自己的骨头到底断了几根,只知道难以承受的剧痛在不断地冲击我的神经。比起骨头被石块生生磕断的疼痛,我脸上那点皮肉外伤根本就不算什么痛苦,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再下一次断骨之前提醒我:你还活着。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滚出多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血沫从我的嘴里一股股涌出体外。我想去看看叶寻如何,却根本挪动不了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的身躯,只能趴在地上静静等死。 我甚至在恍惚之中听见了绳索抖动的声响,那大概是黑白无常在抖开拘魂索,要把我拽进幽冥吧? 这样也好,至少黄泉路上还有叶寻陪我一路前行。 我正想闭上眼睛笑上一声之间,脚腕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了起来,把我慢慢拖向远处。很快,我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水里,全身上下被清凉的水流完全包裹,刚才还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在水里慢慢睁开了双眼。 可我还没看清水底的情景,就听见有人站在岸上说道:“二姐,这是不是潮汐灵泉?” “应该是。”二姐说道,“你说他们两个人的伤势不是正在愈合,就连尸毒都从伤口里渗出来了?这肯定是潮汐灵泉。” 先前说话那人还是不敢相信:“潮汐灵泉会不会找得太容易了一些?” “不会。”二姐否定道,“你没看叶寻在滚下山崖之前一直在确定方位吗?如果不是按照预计的位置滚下来,就会被山下的阵法给送到别处,永远也别想找到潮汐灵泉。更何况……” 二姐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叶寻敢这么拼命,就是因为,他早知道这座山里有传说中的疗伤神物潮汐灵泉。你自己看,他们两个不是跟传说的一样吗?只要伤者生机不灭,就能被泉水救活。” 先前说话那人这才赞同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叶寻拼了命也要往山上跑。他故意从山顶上跳下来,是想要甩掉陶晞羽和夏轻盈吧?” “当然!其实叶寻很狡猾,他既不相信陶晞羽,也不相信夏轻盈。如果不是我们在中途把他们给拦了下来,说不定叶寻会利用跳崖的机会彻底甩掉陶晞羽她们两个。” 那人小声道:“叶寻不是跟陶晞羽很熟吗?” 二姐冷笑道:“叶寻只在乎王欢的死活,其他人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把人捞上来,潮汐灵泉这样的天地至宝不能糟蹋在他们的身上。” 第四三八章 叶狐狸 - 神隐 - 苗棋淼 我被人强行从灵泉里拽出来扔在了岸上,等我慢慢睁开眼睛,远远看见两个泡在水里女人的背影。其中一个人沉声道:“二姐,你说这次族里究竟要做什么?” 二姐叹息道:“还能做什么,像以前一样出手自保呗!这一次,来打青丘主意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青丘能不能渡过这次危机。” 年轻女孩不以为然道:“探神手、魔门、无鬼宗当年出动了多少高手,最后还不是铩羽而归?寒烟姐不是说了吗,这一次要给所有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至少让他们一甲子之内不敢轻犯青丘?” 二姐摇头道:“寒烟的计划是好,却是在刀锋上跳舞。青丘现在的状况早已今不如昔。如果,战卫还在,我们又何必出来抛头露面?” 年轻女孩还是不以为然:“青丘的神通又不在征战。有人替我们拼命,我们何必亲自动手?” 二姐摇头道:“你说错了。世上没有破不开的局,一旦青丘迷局被破,最后能够依仗的还是无上的武力,这恰恰是青丘不具备的东西。” 年轻女孩似乎不想在这件事儿上争执,顺口岔开了话题道:“二姐,探神手一直追查的千古红颜究竟是不是我族前辈?” “千古红颜,没有一个跟我族有关。”二姐冷声道,“所有人都觉得狐狸精就是红颜祸水,可是我们狐族真的没有祸乱朝堂。” 二姐幽幽道:“可是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狐族。他们宁可相信虚无缥缈的妖精之说,也不愿意承认君王、臣属的无能。” 年轻女孩若有所思道:“那雍正为什么一直都在针对狐族?吴王阖闾又为什么非要布下天罗地网捕杀我族?” 二姐的声音一冷:“我族确实与阖闾、雍正有过殊死较量,但是较量的起因无关乎情爱,只关于九鼎。这里面不仅牵扯到千年秘辛,还有狐族的声誉。很多事情就连我也不太清楚,你还小,不要去理会这里面的东西。” 年轻女孩放松身躯斜倚在水坑上:“也对!有大姐安排,我们干嘛去操心这些事情。凭大姐的本事,肯定能把那些笨蛋玩弄在股掌之间,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二姐摇头道:“你别小看了天下英雄。如果没有狐族秘法在,仅凭斗智,大姐未必是三家高层的对手。不说那些人如何,单单是眼前这个王欢就不好对付。你没看到他在泰陵里的表现,如果我们没有内应,他早就破局而出了。况且,狐族秘法也不是无懈可击……” 二姐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年轻女孩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这两个人一会儿怎么处置?” “杀了。”二姐简简单单地说道,“这两个人必须死,但是不能死在我们手里。只有让他们死无鬼宗或者探神手的手里,雪妖狐米时才会发狂出兵,这才是我们要的结果。至于血滴子……” 二姐抬头看了看像木雕一样站在远处的夏轻盈道:“现在还不到她们该死的时候。这个夏轻盈倒是有几分本事,没有修炼魅魂五重以上的人很难瞬间迷惑对方。这次大姐派我来,就是为了压制夏轻盈。” 二姐转头冷笑道:“不过夏轻盈的通灵术正好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几十名血滴子,加上一个会用通灵术的女性高手,足够让人相信夏轻盈就是青丘狐族了。让探神手拿了她的脑袋,自然有人帮着我们瞒天过海,做出青丘覆灭的假象。”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心中一沉。我终于明白青丘狐为什么对我一再伤而不杀了,原来他们是在下一盘大棋。探神手、无鬼宗和我们都是青丘狐的棋子。她们要的就是让我们互相吞噬,最后三败俱伤,再把夏轻盈抛出来收拾残局。 陶晞羽在医院对我出手,就算没有夏轻盈的阻拦,她也一样不会杀我,她的目的就是引出叶寻,坐实夏轻盈青丘狐族的身份。 在连续算计三方势力的情况下,想要布置出这样环环相扣的绝杀,单靠狐族秘法远远不够,更需要惊人的计算能力。狐族不容小觑啊! 我正在暗暗心惊时,忽然听见那个年轻女孩说道:“二姐,我刚才一直听你在问什么王战。那个王战究竟是什么人?” 我猛转头看向二姐时,却发现对方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王战是非常可怕人,也是狐族的禁忌。狐族曾经在他手里吃过大亏。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助,狐族很有可能在他手中灭亡。他不是人,是魔,真正的魔。” 年轻女孩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王欢不是他的后人吗?” 二姐沉声道:“这个很难说。王战凭借妖虎噬天决,在狐族禁地纵横无忌,十大长老陨落八人,战狐一脉几乎全军覆没,杀入禁地的人却只有他一个而已。” “上一代的族长曾经推测过,王战可能会长生不死。如果王战没死,王欢就可能是他的直系后人。” 年轻女孩惊骇转身向我身上看了过来:“那我们杀了王欢,不是等于要惹上王战?” 二姐眼中带着冷意地看向我道:“杀王欢是大姐的意思。她说了,在王战身上报不了的仇,就报在他后人的身上。不管王欢是不是王战的直系后人,只要他沾上王战的印记,就必须要死。” 二姐冷声道:“等着吧!等到探神手的人来了,就是王欢的死期,我们会让他死都不得安宁。” 二姐正在得意之间,叶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凛然之下转头往叶寻的方向看了过去。从我被人拽出灵泉,就一直没敢去看叶寻,我怕看见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等我再看叶寻时,却发现他正斜倚在一块石头上,举着酒壶往嘴里灌酒。 叶寻冷笑道:“你们可以站起来试试,还能不能走出灵泉。” 二姐刚一挪动身躯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灵泉有毒?” 叶寻冷笑道:“浸泡灵泉不能超过一刻钟,到了时间就必须出来运功调息,否则,灵泉就是死地。” 我泡进灵泉还不到十分钟就被她们给拽了出来。按照时间算,她们两个至少也在泉水里待了半个小时,灵泉之毒早已入体。就像也叶寻说的那样,她们别想再从水里走出来了。 二姐厉声喊道:“你们两个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我拉出去?” 二姐喊话的对象就是站在灵泉附近的陶晞羽和夏轻盈。她们两个已经被催眠术控制,在狐族的眼中就相当于两具傀儡。 叶寻灌了一口酒道:“还不动手?” “你在跟谁说话?”二姐话音没过,垂手站在水边的夏轻盈忽然一指点在了陶晞羽的身上,后者应声倒地,再没起身。 二姐脸色剧变:“你……你能挣脱魅魂?” 夏轻盈冷笑道:“血滴子跟狐族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怎么会不留点后手?我的确没法防备狐族的魅魂秘术,但是,只要你不立刻杀我,我早晚会从魅魂当中挣脱出来。” 二姐冷眼看向叶寻:“你早知道她能挣脱秘术?” 叶寻笑道:“我不是不会动脑子,而是有王欢在的时候,我懒得动脑而已。神鬼双刀有一个奸诈之辈就够了,不需要让人看见两只狐狸。” 二姐咬牙切齿地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相信夏轻盈,而不相信陶晞羽?” 叶寻沉声道:“陶晞羽话少,就算被人误会也不会去辩解,说得太多不是她的风格。她从胜玉墓出来就已经被你们控制了吧?” 二姐沉声道:“你仅凭这点就能断定陶晞羽是我们的傀儡?” 叶寻理所当然地说道:“这点还不够吗?从胜玉墓出来,我就在想怎么能找到潮汐灵泉解开我们身上的尸毒。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当然也不能故意拖延,快了慢了都容易被你们发现。” “好在,你们也不打算给我们停下来思考或者重新布置的时间,从我们离开胜玉墓就在对我们步步紧逼,一刻不停地在算计我们。这样其实很好,至少你们不会怀疑我有时间去算计你们。” 二姐厉声道:“潮汐灵泉是天地神物,到了你的手里怎么会变成毒泉?” 叶寻指了指灵泉对面一丛好像是龙舌兰一样的花束道:“那种花叫蛟藤。灵泉就是它的栖息之地,所有靠近灵泉的生物都会被它拽进泉水。当它的猎物享受到了灵泉的神妙,自然不愿意出来。” “时间一久,蛟藤上的毒就会通过灵泉混入人体,浸泡灵泉的人自然会被慢慢毒毙,成为蛟藤的养料。” “这就像是猪在吃食一样,总想着再吃一口也没有什么问题,结果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就会被活活撑死。” “你……”二姐气得浑身颤抖,“我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不好,她要反击。 第四三九章伤心 - 神隐 - 苗棋淼 二姐刚才不断跟叶寻说话,只不过是在蓄势,她话音一落积蓄在体内的力量就爆发而出,在一瞬之间跃出水面,对方身形如电凌空飞旋之间,双手同时化掌为爪,远在几米之外隔空对准了我和叶寻,对方双爪还没完全伸展开来,丝丝劲气已经从她指尖透出了体外。 我伸手想要去抓身边的马格南,发现我折断了右臂怎么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如同利箭般的真气当空乱舞。 我正想闭眼等死的时候,二姐的血管像是承受不住在她体内疯狂运转的真气,从里向外的爆炸开来,对方身上瞬间爆开的十多个窟窿同时血雾狂喷,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摔在了地上。 二姐连续挣扎了几下,却连身躯都没能支撑起来:“你们下毒,畜生……” 叶寻还没开口就有人在灵泉后面的花丛里说道:“不怪我们下毒,只怨你们狐族对毒药抵抗能力太差!” 老驴! 我听到对方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 豆驴子果然从草丛背后走了出来,脚踩着水面,倒背着双手走到二姐身边:“你特么个傻娘们儿,世上要是到处都有潮汐灵泉,还不人人长生不死了?” 豆驴子蹲在地上道:“这里就普通的泉水眼子,只要的在里面动点手脚,我说它是什么泉,它就是什么泉。” 豆驴伸出手来在二姐脸上拍了两下:“都说狐狸聪明,我看你也不怎么样?敢算计老子的兄弟,我让你死都死得不安心。你最好祈祷,你的同伴别来给你收尸,要不然,我的毒肯定会流进狐族,让你们亡族灭种。” “你……”二姐只说了一个字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豆驴一直看着地上的尸体,却忘了泉水当中还有一个人。等他抬头的时候,那个年轻女孩已经飞身冲上了山坡。 豆驴冷声道:“你们狐族不是喜欢让人左右为难吗?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那个女孩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次起身向坡顶急纵而去。 豆驴再次说道:“你可以选择回来等死,或者是,跑回狐族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你选择吧!” 那个女孩身形连续晃了两下之后,慢慢转过身来:“我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死。” 豆驴冷笑道:“除了眼前这道泉眼,你就算藏进隐藏地府,我也能让狐族把你的尸体找回来。你信么!” 已经掠到半山腰的女孩,几番犹豫之后又走了回来,坐在了豆驴面前,像是要静静等死,豆驴却丝毫没有打算给她留下一丝临死前的宁静,出手如电的掐住了对方的下颚,把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了女孩嘴里。 豆驴一只手捂着女孩的嘴,凑在对方耳边说道:“你可以选择自杀,也可以选择等待同伴救援。自杀当然是一了百了,但是你选择同伴救援的话,却可以传出去一个消息,我们的人马已经屯兵青丘山下了,回去看看演习其实挺有意思的。” 那个女孩双目猛睁之间,豆驴也缓缓松开了手掌。快步跑到我身边把我背了起来:“陶晞羽,还不快去背叶寻,等什么呢?” 已经被夏轻盈解开穴道的陶晞羽,一言不发的把叶寻背了起来,跟着豆驴奔向山谷底部。 豆驴飞快把我给弄进了位于谷底的一座古墓,那座古墓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上去应该是明清时期,某个达官显贵安眠的地方。 而且,开在古墓附近的盗洞,明显还带着是刚刚弄出来的新土,说明豆驴来的时间并不算长。 豆驴把我放在地上之后,往我喉咙上捏了几下,等我吐出了一口血痰,嗓子总算是缓了过来。原来我不能说话是他硬给搞出的鬼:“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给米糊传讯,跟她约定要炸女坟湖古墓的时候我就到了。”豆驴说道:“探神手里的掌故,米糊了解的比你多。他知道当年有人打过胜玉墓的主意,也算到了墓里说不定会有尸毒,这才强行把我弄出来接应你。” 豆驴指了指叶寻道:“那家伙早上起来好吃茶叶蛋,你知道吧?我连着卖给他三天茶蛋,才定了今天的计划。” 叶寻早上起来吃饭有个毛病,就喜欢拿着东西溜达着吃,早饭肯定不跟我们同桌,豆驴这么传信肯定狐妈的安排。 好在狐妈留了一手,要不然,我们这回可就真的折了。 豆驴说道:“米糊做了不少安排,才算是给我创造了一次接近叶寻的机会。好在,你小子太能吸引对手注意了,要不然,我还真没机会下手。”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叶寻从始至终好像也没跟什么人接触过。唯一跟人有过交集就是在手术室里,当时大夫里面肯定是豆驴一个,那时候豆驴应该是给了叶寻什么东西,才能跟他联络。 他们玩得也太冒险了,整个过程稍有不慎,我们就得满盘皆输,好在我算是挺过了这关。 我呲着牙道:“你是把我们弄出来了,可我们现在这样能干什么?” 豆驴伸手拍了一下墓室里的棺材:“一会儿,我就把你们弄棺材里,像是当初把我自己炼成药人那样,炼你们。用不上五天,你们就能伤势痊愈。”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上次豆驴伤的不比我们现在轻多少,他大概也只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就恢复了过来,五天时间足够我们恢复了。 “五天?”我忍不住摇头道:“时间太长了,外面现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五天之后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我特么呸!”豆驴破口大骂道:“五天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你当我的药是仙丹,吃下去立刻就能好?你们看看自己那熊样儿?要不是你们跟正常人不一样,别说五天就是五十天,你们也别想下地走路。” 我就没法再跟他说什么事儿了,只能让豆驴把我拖进棺材,用成堆的药粉盖了起来。 我虽然一直在棺材里养伤,外面的事情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陶晞羽在我进入棺材不久就轻声说道:“我想,我该走了。” 豆驴的声音一沉道:“现在不行,他们两个没有恢复之前,你最好什么地方都别去。老实儿呆着就行。” 豆驴话说得非常不客气,陶晞羽却没有丝毫反驳。 她想走,大概是害怕再被狐族控制,成为留在我们身边的*。 豆驴强行把她留下,也是害怕陶晞羽会成为狐族的傀儡。只不过,他的语气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久之后,我听见棺材外面没了声响,我自己跟着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才被一阵铁锹挖地的声音给惊醒了过来。 不对,那不是铁锹的声音,是洛阳铲,有人在盗墓。 我赶紧把耳朵贴上了棺材运转起了地听神通。 有人在我们头顶说道:“你说,那货算卦靠谱么?就一句,生人墓中寻。就把我们给弄过来刨坟?王欢他们也不是傻子,还能躲到这附近等着我过去找人么?” 另外一个人说道:“这事儿还真说不准,王欢岁数不大却是老江湖,弄不好就能回来。再说,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咱们怎么也得弄完不是?动作快点,挖开这座坟,这一带能藏人的大墓就没了。咱们也好赶紧回去交差。”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凛然一惊,按照他们的意思,是有人用卦象推演到了我们的位置。 我一向不相信算卦这回事儿,在我看来,所谓的卦象只不过是卦师一种合理推理的罢了。对方那个卦师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智囊。 坟墓上方的人还在不断用洛阳铲探墓的当口,陶晞羽忽然开口说道:“我出去引开他们。” “不行!”豆驴断然道:“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更不能跟任何人见面。” 陶晞羽终于忍不住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豆驴沉声道:“我不止怀疑你,凡是出现在这场较量中的女人各个都不能相信,你还是坐在这儿的好。” 陶晞羽厉声道:“外面的人已经快要挖进来了,你不去阻止他们难道要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么?” 豆驴平静说道:“这座墓虽然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大墓,但是也做了精心设计,一般的盗墓贼挖不进来。况且,外面那些人连三流的蟊贼都算不上,你就不用操那个心了。” 豆驴说的没错,高明的盗墓贼打眼就能出附近有没有盗洞,那两个人直接从上面往下生挖,实在有些业余。 陶晞羽沉默之间,我们上面的挖土声也渐渐停了下来:“下面有夹层挖不进去了。” “呸——”有人往下吐了一口吐沫道:“挖不下去就炸开,看不着里面怎么样儿,咱们回去不好交差。往里装药吧!” 先前那人吓了一跳:“这能行么?” “怎么不行?又没让我们保护文物,炸开看看有没有人再说是。” 两个人话肯定传进了陶晞羽他们的耳朵里, 第四四零章第三只眼 - 神隐 - 苗棋淼 陶晞羽的声音有些发冷:“吕以非,你现在怎么说?” 豆驴沉声道:“夏老师,外面的事情麻烦你了。” “放心!”夏轻盈扔下一句话快步离去。整座墓室当中再次陷入了死寂。 陶晞羽一直没有说话,可是这种沉默却更让人觉得害怕。 陶晞羽知道,叶寻能听见她和豆驴之间对话,她是在等叶寻的反应。 可是叶寻从始至终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无论叶寻是太过冷静,还是在暗自左为难。这种沉默都足以让陶晞羽远离。 陶晞羽千里迢迢赶来驰援,跟着我们九死一生,到了最后却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换做是谁都会伤心。 从现实的角度讲,豆驴的做法并没有错,狐族的魅魂秘法足以将任何人变成傀儡,没人知道,出去再进来的陶晞羽还是不是她自己。 但是,从人情的角度讲,这个结果难以让人接受,起码,我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短短片刻之后,坟墓上方就传来了几声惊呼,接近暴烈的枪声就在坟墓之外爆响成片,又渐去渐远。直到外部枪声消失而去,陶晞羽才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们真实的想法?” 豆驴思忖片刻才说道:“这样说吧!青丘狐族的魅魂秘法,对男人和女人的作用并不相同。” “对男人而来,魅魂之术就像是一碗参了罂粟的盐水,人越喝越渴,越渴又越要喝,最后想停都停不下来,为了一口盐水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 豆驴的声音一沉道:“探神手在青丘狐面前连连失手的原因就在这里。” “对于女人而言,狐族秘术就像是妖狐附体,能够控制女人的思维。把任何一人变成藏在我们身边利剑。我临走之前,米糊一再叮嘱,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除了夏轻盈之外。” 豆驴停顿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或许你在怨恨叶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叶寻在进入棺材之前,已经被我下了哑药,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要怨的话就怨我吧!” 陶晞羽平静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豆驴再次沉默之后才说道:“等到叶寻,王欢伤愈,你就可以走了。但是,你不要再回来,起码在我们没有解决掉青丘狐族之前不要回来。再见你的话……” 豆驴的话没说完,陶晞羽却接口道:“我再回来,你会杀我对么?” 豆驴深吸了一口气道:“坏人总得有人来当,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也不求你的理解,希望这次之后,你和王欢,叶寻还能是朋友吧!” 豆驴的话说完不久,我就听见墓室当中爆出了一声,棺盖崩飞是巨响——我旁边那口棺材的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崩上了半空,轰然砸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墓室里只有两口棺材,我和叶寻各自占了一口,我没动,崩开棺材的人只能是叶寻。 豆驴沙哑喊道:“叶寻,你疯了吧?现在出来,你不要命啦!”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听见了陶晞羽抽泣声。 后来我才知道,叶寻从棺材里站起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向陶晞羽伸出了自己伤痕累累的右手,当陶晞羽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叶寻手心里时,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来。 那之后,我听见叶寻又躺进棺材里,不,应该说是听见叶寻摔进了棺材里,他拼上重伤就是为了起来见上陶晞羽一面。 后来我又听见豆驴在挪动棺材把叶寻盖了起:“你这是要疯啊!我刚才就该把你耳朵也毒聋了,听话,这回别起来,天塌了也别起来。” 我知道,陶晞羽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脑袋里也在拼命的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片段都在我脑海当中连续划过。 千古红颜,矛盾重重,所有的线索都像是在互相的碰撞,互相否定,没有一条明晰的线索供我们继续追查。 就好像蓝漠影给我们的建议,他一开始说:最好能带一个女人在身边追查千古红颜。后来又告诉我:不要相信除夏轻盈之外的任何女人。 蓝漠影的话本身就是自相矛盾,我该怎么相信这个盟友? 我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八方皆敌,四面楚歌,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我的敌人,每当我想要去相信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在拿命赌博,这种感觉甚至比被重兵围困还要可怕,千军有形,妖狐无形,看不见的敌人才最为恐怖。 我在不断回忆,不断否定,又在不断沉睡和苏醒之间,度过了五天,直到豆驴把我从棺材拖出来,我还是没弄清楚整个任务的关键。 我迷迷糊糊活动了一下手脚才发现陶晞羽已经走了,走得无声无息,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叶寻在沉默不语,豆驴叼着烟道:“欢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探神手和无鬼宗都在做什么?” 豆驴道:“米糊那边传来的情报是,探神手和无鬼宗召回了人手,好像有几分偃旗息鼓的意思。” “不可能!”我摇头道:“狐族与九鼎有关的消息并非什么秘密,探神手对禹王鼎志在必得,无鬼宗也觊觎九鼎已久,他们不会轻易放手。暂时撤离只不过是想用我们引出狐族。” 我沉声道:“跟青丘狐周旋的势力全都没有目标,就算能调动千军万马也是在白费功夫。他们全都在等着目标出现,再调兵遣将围剿青丘。” 我看向夏轻盈道:“那些想要开坟的人,其实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座坟里。他们不是想要把我挖出来,而是打算给我传递一个信号。我们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豆驴微微一怔:“不会吧?如果是那样,给我们传信的人是谁?探神手,还是无鬼宗?” 我冷声道:“应该是无鬼宗。探神手跟我们水火不容,他们不会做任何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我们退出去,唯一能得利就是无鬼宗。” 我站起身道:“我们杀了青丘的人,已经跟他们不死不休,想退都退不出来。只要无鬼宗能拖到探神手退出任务,就能等到青丘狐来找我报仇的一天。目标能出现,他们目的自然也就可以达到了。” 我沉声道:“高明的贼,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只要有重利,让他们等上十年,他们也能等。” “我觉得传讯的人说不定是青丘狐!”夏轻盈开口道:“青丘狐最爱玩的把戏就是让人着急选择。他们是想让我们去选跟着他们的思路把两派人马引进陷阱,还是退出任务自保。” 我看向夏轻盈皱了皱眉头:“你说的可能是对的。让我再想想。” 我在墓室当中来回挪动脚步之间,下意识拿出了从黑山雀尸体上挖出来的那颗珠子,在手里轻轻撵动着道:这应该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可他究竟是什么? 豆驴伸着脑袋一看:“你拿那什么玩意,跟他么一颗眼珠子似的。” “你说什么?眼珠子?”我猛然醒悟了过来:“第三只眼!我明白了。” 我兴奋道:“传说中第三只眼可以破除一切邪障。吴王阖闾是在墓中留下了线索,让我们去找克制青丘狐族的东西。” “二郎神!”豆驴也兴奋道:“最有名的三眼天神就是二郎神,咱们去灌江口?” “对!去灌江口。我就不信那里没有神话禁区。”我沉声道:“马上联系狐妈,让她给我收集二郎神的资料。” 二郎神的资料很快就传到了我们手里: 神话传说:二郎神杨戬年幼时曾担山逐日、斧劈桃山救出母亲后,虽接受天庭敕封,但与天庭约法三章:一是不上天庭,若有战事,则听调不听宣;二是灌江口一带方圆百里不得有天庭所属出现,如需借道,需事先通知,否则格杀勿论;三是杨戬不需天庭一兵一卒,天庭也不得干涉灌江口军队的活动。 那之后杨戬和哮天犬、梅山兄弟游遍三山五岳、*、四大神州,将那些原本都是在各地啸聚山林,为非作歹的妖魔精怪、孤魂野鬼、邪道散修等剿灭降服,将其中法力高强者收归麾下,绕过天庭直接编制成军,驻扎在灌江口。因没有的到天庭的敕封,所以称之为“草头神”。 至于说,二郎神的原型究竟是谁,后世也多有争议。一种说法是都江堰建造者秦蜀中太守李冰的次子李二郞。 还有一种说法是,道教神祇赵昱赵二郞,相传赵昱为隋朝人,曾入青城山学道,后因斩杀了兴风作浪的蛟龙而受州人崇拜,奉为神明。唐朝时,民众为赵昱立庙于四川灌江口,俗称“灌口二郎”。 第三种也就是流传最广的杨戬杨二郞。明清以来,许多流传于民间的小说与戏剧,《二郎宝卷》《封神演义》《西游记》都将二郎神写成杨氏后人,现在人们说起二郎神,都认为他叫做杨戬。 第四四一章 第三只眼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拿着资料道:“如果按时间推断的话,二郎神的原型最有可能是李冰的儿子李二郎。可是二郎神率领三千草头神占据的灌江口又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早就没了。” 豆驴敲着资料道:“我看灌江口应该就在蜀中灌县,那个地方我去过,到处都是二郎庙。我就不信,二郎禁区不在灌县。” 我摇头道:“庙多的地方不见得就是神话禁区。人烟越是密集的地方就越难隐藏秘密。你们先开车,让我好好想想。” 从上车开始就在拼命回忆《万象经》的内容,我爸好像是在《万象经》里注解过灌江口,但他只是在上那上面画了十几个“问号” 问号,就代表着疑问。 我爸当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让他疑惑不解的事情。 我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叶寻,你说,如果灌江口真有神话禁区的话,会封禁着什么秘密?” 叶寻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解释道:“你仔细想想我们经历的所有禁区。大概都有那么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封禁着不为人知隐秘。比如说,黄金面具是萨满传承;机关迷城是机械动力;如果二郎神的禁区有东西会是什么?” 叶寻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豆驴却说道:“那有什么难的?肯定是第三只眼呗!我虽然是个中医,偶尔也看看西医的东西,我以前看过一个国外科学家的论证,他说人类其实有第三只眼,只不过后来蜕化掉了。” 我隐隐约约也记得自己看过相关的东西,那个科学家觉得人类的第三只眼就是大脑中的松果体,松果体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与人的眉心连成一条直线,可以用来感知外界的事物。 据说,国外还有一个小女孩,可以在被人蒙住双眼的情况下,感知外界的一切。包括看见书上的文字,有人将这种现象归纳为特异功能,有人却认为她的松果体比常人更为发达。 我开口道:“叶寻,道家不是有开天眼的说法么?开天眼究竟存不存在?” 佛家,道家都有“天眼”的说法,统称为“天眼通”也称为“天眼证智通” 按照两家的说法,天目位于鼻根上印堂的位置,从印堂进去两寸具有成像能力。天眼功练成后,两眉中间的天目被激活开通,人闭上眼睛,额前就能出现屏幕状的东西而且能够成像,天眼机能微视,也能透视,甚至可以看到过去,未来,是宗教神通之一。 “我不知道,起码我不会开天眼。”叶寻摇头道:“传说,本门祖师曾经修炼过天眼通,而且达到了极高的成就。但是从祖师之后就再没有人能练成真正的天眼。” 我点头道:“如果,灌江口那边真有二郎神留下的天眼神通,说不定就能破解魅魂秘术。可咱们得先弄清灌江口在哪儿?” 豆驴随口道:“你慢慢想,离太阳下山远了去了。咱们不差那点时间。” “呵……”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上太阳,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停车,咱们不入川,往这附近去。” 豆驴转头道:“你傻了吧?不入蜀中,上哪儿找灌江口去?” 我沉声道:“其实还有一个灌江口,咱们谁都没去注意,《西游记》里孙悟空与二郎神在灌江口大打出手的事情。” “相传,吴承恩在写《西游记》的时候,曾经顺灌河坐船顺流而下,实地考察过灌江口之后,才写出了灌江口大战。古时候的灌河就叫灌江。我觉得吴承恩的推断更为靠谱一点。” 豆驴道:“你可别扯。阖闾活在战国,李冰活在什么时候?也是战国。吴承恩呢?是明清好吧?三个人差了一千多年,你不入蜀中去找二郎神,非要在苏省晃荡。你这事儿不靠谱!” 我笑道:“有的时候,不靠谱的事情,反倒更靠谱。先别管那么多,去了再说。老驴,你联系狐妈,让她把咱们要去蜀中找二郎禁区的消息放出去,最好能让狐妈弄出我们要入川的假象来。” “叶寻调头,咱们往三县交界的地方去。让探神手自己入蜀中玩去吧!” “夏轻盈,你也让人往蜀中去,不用太多人,只要让生家三老当中的一个露出行踪就行。” 我连着做出了三个安排之后,叶寻也调整了方向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灌江口。 按照吴承恩的记载,灌江口的位置应该是在三县的交界之处。三条水脉正好在这里交汇一处灌入河道,单就以这点而论,我们赶去的地方就只真正的灌江口。 豆驴跟着我在河岸上看了好半天才呲着牙花子道:“这地方,倒是有点像你说的灌江口,可是这附近连个庙都没有,咱们上哪儿找二郎神去?” “等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我指向远处山峰道:“看到那座窟窿山没?我估计一会儿太阳就该是在那座山的背后落下去,等到太阳落山,有些事情也就能见分晓了。” 所谓的“窟窿山”就是山上带着巨大孔洞的地方,远远看去就像是山峰被人戳出来一个窟窿。 全国各地有很多这样的山峰,每一座山峰都有它的传说。 我指着窟窿山道:“相传,二郎神为了镇压金乌,曾经用挑山扁担,先后背着十一座大山腾云驾雾追赶金乌,连续镇压了十一只金乌之后,挑山扁担终于承受不住山峰的重量断成了两截,二郎神背在身上山峰轰然落地之后,就变成了窟窿山。因为,传说中二郎神就是用扁担把山给戳了个窟窿挑在身上。” 我转头看向豆驴道:“这里有不仅有三叉汇聚的河道,还有一座窟窿山,你说,这里是不是灌江口?” 豆驴跟我抬杠道:“你说那是二郎神挑过的山是吧?那我问你,二郎挑山,应该挑两座山吧?那边是有一座窟窿山,还有一座山哪儿去了?” “杠精!”我笑骂了一句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豆驴,专心等待着太阳落山。 敛去狂暴的红日,没过多久就缓缓落向了山峰背后,与峰顶的孔洞连成了一条直线,夕阳的余晖也透过山峰撒向水面,为河水平添了一抹嫣红。 我看向河面的双目不由得茫然一缩,豆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地方不能就是水里那个红点吧?从那下去是找死啊!” 从山中投落的日光,确实是在水里形成了一个红。,如果,我没猜错那就应该是二郎禁区的入口,可是那个红点却偏偏是在三股水流交叉的位置上。 光看水流奔腾的声势就足以骇人心魄,更别说是藏在水下的暗流了。 叶寻也开口道:“欢子,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个地方就算是条鱼掉下去,也不见得能游出来吧?你觉得,谁能在下面弄出一块禁区来?还有……” 叶寻的声音顿了一下道:“你不觉得刚才那道光来的太过诡异了么?无论日月都只能在平静的水面上成形投影,可你自己看看,那个地方的浪花都已经卷成什么样子了,那是能出投影的地方吗?” 的确,刚才形成了残阳投影的地方,正好是三道流水交汇的中心,白浪滔滔,水声滚滚,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形成日光投影的地方,可我刚才分明看见了那一抹残阳在水面上足足停顿了十秒之久,那不是我的幻觉。 我倒背双手皱起了眉头:“不对,我肯定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想明白,联系当地*门,我要查地方志。三个县的地方志,我全都要查,让他们尽快把资料给我送过来,越详细越好。” 我想查地方志并非无的放矢,有的时候,传说也会在地方志里留下蛛丝马迹。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三个县城的地方志加起来竟然能垒成一堵墙。我不眠不休连着看了一天一夜,终于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我满脑子还都是地方志里内容,就算是打盹也没睡实,好像还能恍恍惚惚的听见豆驴他们在说话。 豆驴小声道:“寻子,你觉不觉得欢子像是有点魔障了,这地方志里能有什么?” “地方志都是官方的东西,就算是当地有什么传说会被编到地方志里,也是删减过的东西,有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往里写。尤其是怪力乱神的事儿,绝对不可能在地方志里出现,要我看欢子这回是找错门道儿了。” 叶寻也说道:“王欢的判断应该是有他的依据,可我觉得他的办法不怎么靠谱……要我说,还不如去找找当地的老辈人,问问他们听没听过什么传说,还来的快些。” “理是这么个理儿……” 我听见豆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怪,最后说话的动静好像已经不是人声了,怎么听都像是鬼在嘤嘤。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往他们两个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叶寻和豆驴全都背着我坐在桌子前面,更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中间竟然点着一盏油灯,昏黄色的灯光仅仅照亮了他们半张面孔…… 第四四二章 寻踪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叶寻背影的当口,心里莫名一颤,我仿佛看家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低声商议阴谋的鬼魂。 我正想起身的瞬间,叶寻和豆驴同时回过了头来,露出两张惨白无血,双眼泛红的面孔,两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在我的脸上,带着暗红颜色的水迹,也从他们两个嘴角上流淌而出。 我猛地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叶寻如同鬼魂般的面孔像也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样:“你怎么了?” “做噩梦了!”我擦着头上的冷汗道:“你们找到什么没有?不对……把刚才那本地方志拿来。” 我从夏轻盈手里抢过一本地方志快速翻动了起来:“在这儿!这本地方志上记载过,窟窿山对面曾经修建过一座安魂庙,用来安抚落水而亡冤魂。在破四旧的时候,安魂庙被人拆除。咱们去找那座庙。” 安魂庙原先的位置显得极为陡峭,能承载建筑的空地还不到三十平大小,以当时人力想在那里修建庙宇极为困难,可那时却有人生生在岩石峭壁上盖起了一座庙宇。 安魂庙虽然已经被人拆除,但是地基还在。我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安魂庙的旧址。叶寻拿着罗盘在附近转了两圈道:“不对,按风水上讲这个地方不该修庙,尤其是面对河流,阴煞相冲,不仅没法安魂,还有可能惹怒河中水鬼。” 叶寻用手比了一下:“如果庙门方向在这个位置,还能避开水中煞气,但是也没法起到安魂的作用。” 叶寻手指的地方,正好跟水流呈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如果把庙比成人的话,刚好是侧身站在水边。 我拔出蔑天在地面敲动了几下:“这个地方被人改动过 ,一开始庙门的方向就是在你说位置。” 我不断用刀敲动着地面:“这里地基打的不对。调部队过来,把这块岩石全部炸开,我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狐妈那边很快就给我联系到了驻军部队,几次定点爆破之后,那块地面上突起的岩石被炸开大半,那里面也露出一根直径超过了一米的铁柱。 那根直达地下的铁柱,就像是一把用来开启地狱大门的钥匙,倒插在了地面上,显得异常诡异。 我绕着铁柱转了两圈才说道:“调牵引车来,试试能不能转动柱子。” 我这边正在指挥牵引机关,一个士兵向我报告道:“首长,有人找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还让我把这个拿给你看。” 我看见对方手里的证件时,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人在哪儿?带进来。” 那是陆心遥的证件! 没过多久,那名士兵就带着白无常和两个脸上纹着火焰的女孩走了进来,白无常见面拱手道:“王兄久违了,这两位想必王兄还不认识吧?她们两个就是探神榜排名第九的魑魅双骄,苏子墨,苏子萱。” 两人向我微微点头之间,我沉声喝道:“拿下!” 守在外面的士兵顿时举枪对准了屋里,白无常转头看向无数枪口,哈哈笑道:“王兄的下马威,未免有些下乘了。你明明不敢杀我,又何必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姿态?” 白无常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椅子上:“当然,王兄也可以试试把我抓起来作为筹码,看看探神手会不会重视一个任务失败的手下?” 我猛的一挥手道:“全部退后,指挥部百米之内不许有人。” 白无常看人退开才开口笑道:“王兄,作为对手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洞察力。我们探神手用了十年时间去勘察三眼之谜,几经周折才确定了二郎禁区的所在,但也没能开启禁区。没想到,王兄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找到了我们花费十年才找到的秘密。” 白无常声音一沉道:“我想知道,王兄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禁区所在。” 我冷眼看向白无常:“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白无常淡淡笑道:“我来这里的目的非常简单,无外乎是找王兄合作。作为合作者,我们不是应该互通信息么?就像是我已经告诉你陆心遥的下落一样。王兄,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些什么?” 我脸色微沉道:“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我没说谎,如果没有《万象经》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确定二郎禁区的位置。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是我爸在告诉神话背后的信息。 白无常飞快的与苏子萱对视了一眼,才似笑非笑的说道:“果然如此,看来雪妖狐在我们这边留下的眼线不少嘛?” 我冷声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白无常点头道:“那咱们就废话少说,说点正事儿吧!二郎禁区的三眼之谜,关系到千古红颜的任务,探神手势在必得,所以嘛,二郎禁区,我们绝不会放过。” “王兄既然先来一步,我们也不好强夺王兄的禁区。我看,你我联手开启二郎禁区,共享三眼之秘。再各凭本事去探查千古红颜如何?” 白无常悠然道:“我知道,王兄自有你牵挂。我们嘛,当然也有我们的执着,某些事情上,我们可以联手。但是某些事情双方都会寸步不让。我们不会让王兄为难,相信王兄也不会让我们失望,对么?” 我看向对方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白无常笑道:“王兄如果这样想就太让人失望了。正常交易何谈威胁?” “这样说吧!人在江湖总得做些自己都要鄙视的事情,光明磊落的人在江湖上活不长。” 白无常微笑道:“当然,王兄也可以说自己还要底线。但是,王兄也该想明白,我来见你的目的,不是过来跟你坐而论道,而是为了跟你交易。你说对么?” 站在白无常身边的苏子墨也开口道:“事实上,王兄与我们之间的合作并不吃亏。王兄虽然兵强马壮,但是神话禁区并不是依靠人数就能畅通无阻的地方,除非,王兄想要用人命填出一条血路。这样的结果,王兄希望看见么?” 白无常,苏子墨一唱一和的把我逼向了死角。我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所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人手就是我最大的短板。 我沉声道:“我同意合作。但是,合作之前,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们凭什么断定三眼之秘就是破解妖狐秘术的关键?” 白无常拿出一张照片道:“我想,这张照片足以证明了吧?” 我拿起照片看了一眼,那上面是一具摆在古墓当中身穿巫师长袍的干尸。干尸双眼的位置已经被人生生挖去,只是在眼眶当中镶嵌了两块像是黄金似的圆球。 最为关键的地方是尸体的眉心。那里留着一道几寸长的刀痕,从照片上明显可以看见拿到伤口两侧皮肉被拉扯成了一只竖眼的形状,伤口正中间用针线缝着一颗白底儿黑心圆珠,仔细去看就像是长了一只竖眼。 白无常道:“这是吴国祭师的尸体,根据我们在墓葬里看到的情景,吴王阖闾是想要提醒后来人,第三只神眼就是克制妖狐的东西。” 事情跟我推断的差不多,黑山雀拿出来那颗珠子,应该就是挖从某具尸体上挖出来的东西。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向人报信就死在了妖狐的手里。 我从兜里拿出那颗珠子把玩了一阵,扔给苏子墨:“送给你了,我也是从珠子上面找到的线索。” 苏子墨接过珠子道:“谢谢。” 我忽然声音一沉道:“那吴王墓里究竟有没有西施?” “没有!”白无常摇头道:“我们几乎翻遍了整座墓葬,虽然发现了一些殉葬的尸骸,但是那里面肯定没有西施,除非西施只是穿着奴隶的装扮进了墓室。” 我沉吟道:“那墓中古剑杀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白无常深吸一口气道:“吴王大概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他随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三千名剑,而是三千把诅咒之剑。” “古墓当中确实长剑林立,但是每把剑上都暗藏杀机,不是连接着机关,就是被抹上了剧毒。有些剑上的咒文还能引起人思维上的混乱,甚至对身边的同伴出手。” 白无常不等我再问就主动说道:“至于说,吴王熔炼九鼎铸剑的事情,已经可以确定是谣传了。我们拼死从阖闾墓里抢出了十二把长剑,有专家对长剑进行研究,已经排除了二次铸炼的可能性。” 白无常道:“其实仔细想想,我也觉得吴王熔鼎铸剑的可能性不大。阖闾虽然也是一时人杰,但是还没有改天换地的魄力。当时的吴国也没达到秦国的高度,不可能熔炼上古神器铸造自己的传国神物。” 白无常道:“退一步讲,即便吴王真的熔鼎铸剑,他也不该把神剑带入墓葬,而是应该传给夫差,你说对么?” 我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按照你的说法,青丘狐与吴国之间的碰撞是一个误会?” 第四四三章 挣命 - 神隐 - 苗棋淼 白无常摇头苦笑道:“谁知道呢?就连千年之后的探神手都在执着的相信吴王得九鼎,就不要说是当年的青丘狐了。” 白无常一顿道:“王兄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当年隋兴义的秘辛。” 白无常微微一怔之后才说道:“这个我恐怕没法解答,毕竟,这里面涉及到本门的隐秘。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会对一个消失多年的人感兴趣。” “因为,我见过飞天夜叉隋兴义。”我把自己在胜玉墓里遭遇说了一遍,白无常听得连连变色。 我看得出来,白无常一直都想要保持平静,可是他却怎么压制不住心里的震惊,等我把话说完,对方再也坐不住了:“王兄,我代表探神手感谢王兄相助,这件事,我要尽快上报总部,我先告辞了。我劝王兄在探神手主力还没赶到之前,先不要探索二郎秘境,那里十分危险。” 白无常把话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我却在后面高声喊道:“等一下!” 守在门外的士兵还以为屋内有变,齐齐回身把枪指向了门口,白无常脸色微沉道:“王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相信身边任何一个女人。他们很可能是青丘狐的傀儡。” 白无常脸色再变之间,我也随之开口道:“你们监视了我这么久,就没注意到陶晞羽已经不见了么?我们差点死在了她的手里。” 我大致上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白无常把迈出去的一只脚又给缩了回来,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两位妹子,事关重大,我希望你们能留在这里等待回信,有冒犯之处还望两位海涵海涵。” 苏子萱脸色一沉:“你是不相信我们么?” 苏子墨抬手拦下对方道:“秦师兄的顾虑我们可以理解,我们就在王兄这里叨扰几天,专等师兄消息。” “王兄麻烦你了!”白无常拱手之后快步离去,我把夏轻盈叫了过来,让他安排魑魅双骄,自己再一次赶到了河边。 叶寻从我身后跟了过来:“你这次失算了?” “也不算!”我摇头道:“起码,我们可以确定一点,探神手比我们更着急揭开千古红颜之秘。等着吧!我估计这回我们能碰上探神五宗的高手。” 我仅仅等了一天,白无常就带着一个和尚赶了回来:“王兄,我们的人已经到了,这位是这次带队的觉心大师。” 我刚想拱手招呼对方,觉心就开口道:“贫僧不见不相干的人。” 我眉头微皱之间,白无常尴尬道:“觉心大师潜心修行,对江湖事不太习惯,王兄见谅。” 豆驴冷笑道:“不习惯江湖客套倒也可以理解,要是连做人都不会,那就没法理解了。我劝你们还是找个会做人的人来,免得到时候翻了脸,大家面上不好看。” 觉心冷声道:“一群沾着明心宗的恩惠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正视?又有何脸面说什么翻脸失和?” 我脸色顿时一沉:“来人,送客。不走就给我打出去。” “别别……”白无常赶紧道:“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滚——”我挥手挡开白无常:“老子给你们三分颜色,就想要开染坊了是不是?今天开始探神手,谁敢踏入方圆十里全都给我抓起来。” 觉心见我翻脸也是脸色微变,白无常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王兄,觉心大师真不是那个意思。况且……咱们进了秘境,还得有擅用天眼的人坐镇啊!王兄,你不看别的,就算看在任务的份儿上,也别冲动啊!” 苏子萱忽然开口道:“王兄生气,未必是真气。这样,我们做个约定如何?进入秘境之后,我们各行其是,互不干涉,你看如何?” 我冷声笑道:“我没问题,你们怎么说?” 觉心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转过头去没有说话,白无常大概也看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挥手道:“召集人手,咱们出发。” 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不过一直等着白无常到来才按兵不动,我们离开指挥所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外面的机车就开始牵引着生铁密匙在地上面缓缓旋转了起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地底深处传来“咔擦”一声脆响,我的身形也在不觉之间蓦然绷紧,背在身后的双手同时抓向了兵刃。 短短几秒之后,我就感到地动山摇似的剧震从我脚下反冲地面,我差点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我刚刚撑住身躯,远处河道当中,蓦然炸起的水柱已经冲天而上,直起数米等我转头时,犹如白龙腾空般的水柱已经上升到了无法继续升高的程度,在半空当中炸成倾天暴雨向四面八方骤然洒落。 不知道是谁在惊恐大喊道:“快看河里,快看河里……” 等我冲到河岸边缘,三水交叉之处像是被魔神打开一道直通幽冥的缺口,露出了一座深不见底的漆黑天坑。 本来混在一起的三股河水,已经泾渭分明的离散开来,分作三道向天坑当中汹涌灌落。 片刻之后,浓厚水雾便在天坑深处翻涌而起,只是几秒之间就犹如云海沸腾般翻涌着将方圆百米覆盖其中。 我正紧盯着河面的当口,叶寻几乎毫无征兆的喊道:“退后,全体退后,有东西要从河里出来了,快点退后,快……” 我猛一扬手:“全体后撤,重武器准备!” 所有部队有序后撤,大批探神手与士兵交错着身形涌向河边。 我回头看了一眼:“所有士兵听好,把武器交给你们身边探神手,这是命令。” 还在互相掩护后撤士兵,仅仅犹豫了一下就把手中武器交到探神手的手里。 大步而来的探神手向士兵颔首示意之后,接过武器向我身边快速集结,枪栓被拉动的声响在我身后连片而起又归于寂静。 上百名探神手精锐,全部端举武器站在了河岸边缘,更多人在他们伸手负手而立,他们是在等待接应同伴,还是准备捡起同伴染血的钢枪,继续死守河岸,只能去看天意了。 “阿弥陀佛——”觉心和尚带领十个僧人打扮的探神手在人群之中一字排开,面临滔滔云雾昂然下望。 我看向觉心时,不自觉的想起当初在机关迷城中的情形。刑殿弟子不也是这样无畏无惧的面对绝境么? 无论探神手在其他方面如何,起码在面对禁区崩溃,邪魔出世时,他们未曾退缩。 片刻之后,河道中心竟然升起了一座八角形的七层铁塔,塔身之高,气势之雄,建筑之宏,足以媲美我所见过的任何一处古迹。 如此雄伟的铁塔就算是修在平地上,也要耗去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可它偏偏被人修在水底,现在又好似被魔神之力托出水面,单单视觉上震撼就让人无法形容,更不要说是那种来自于灵魂上冲击。 直到我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还有人在盯着铁塔目瞪口呆。 “阿弥陀佛——”觉心再次口宣佛号,硬生生把所有人都从震惊中拽回了现实。 白无常走到我身边道:“王兄,你看是不是让部队封锁消息,这事儿,有点大了。” 我赶紧找来部队指挥官:“马上封锁消息,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河道,你们自己也别过来,就算天塌了,也别让人靠近河岸五百米的范围。” 对方调动部队快速离开,我才看向白无常道:“你们想怎么进塔?” “这座塔怕是不太好进,我们先商量一下,王兄要是有什么好办法也请不吝赐教。”白无常拱手之后就把我扔在一边转回了己方阵营。 白无常的话说很客气,实际上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回事儿,无论在他,还是在觉心的眼里,都觉得我们只不过是占了官方的优势,借着虎皮跟他们蹭机会,他们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思跟我们讨论什么事情。 豆驴看着白无常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声:“什么特么玩意?” 我冷笑道:“急什么,有人替我们打头阵还不好么?等着吧!看看他们能弄出什么奇思妙想来。” 从铁塔出现,我就一直在观察河道里的情形,刚才已经分开的水流,再次形成了对冲之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冲向铁塔底层,单凭这股水流就足以形成一座天然屏障。更何况是铁塔本身。 叶寻指着铁塔道:“所有门窗都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就算强行进入铁塔,也得速战速决,一旦铁塔下沉里面的人怕是有死无生。” 我沉声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在铁塔下面还有一座密窟?” 叶寻惊疑道:“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一说。”我们两个正在说话的当口,探神手那边已经有个动静。 我也转头看向了白无常的方向。 第四四四章 进塔 - 神隐 - 苗棋淼 被白无常调集的探神手,从河岸上放下两艘小船,顺着水势慢慢划向了铁塔。 从那四个人的动作上就能看出,他们都是控船的高手,两艘小船哪怕是在激流当中,也显得有条不紊,可是不久之后,控船的人就明显压制不住船只,两艘小船就像是两片被冲进激流中的落叶,在水中打着盘旋撞向了铁塔。 仅仅眨眼之间,两艘小船就在塔上撞得木屑纷飞,船上的探神手像被甩在塔身上的面团,血肉模糊的在塔上贴了数秒才被卷进激流。 白无常脸色铁青的道:“通知对面的兄弟,用滑翔翼。” 有人打出信号之后,五个探神手就在河道对面的峰顶起跳,形同蝙蝠般的往铁塔上方滑翔而来。 豆驴扬着头道:“你说他们能落上去么?” “估计不能!”我抱着肩膀摇头道:“如果铁塔真就那么好进,也就不用称之为禁区了。” 我的话说完不久,就看见空中的五个探神手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方向,就像是一群瞎了眼的蝙蝠在空中交叉乱飞,怎么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其中一个探神手忽然驾驶着滑翔翼一个俯冲,好像是鱼鹰入水般钻进了白浪飞涌的河道之中。只是鱼鹰入水还能捕鱼而起,他在翻入河道之后就再没出来。 很快就又有人失去的方向,那人在压低滑翔翼的高度之后,围绕着铁塔连转了几圈,狠狠撞向了塔身,我远在百米开外都好像听见了那声骨骼开裂的闷响,对方尸体从塔上滑落之后,漆黑塔身只留下了那么一层血色。 “阿弥陀佛——”觉心双掌合十之间,声如狮吼的佛号贯云而起,还在空中徘徊的三架滑翔翼,有两架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头下尾上的倒悬着跌落在水中,被激流冲走。只有最后一架滑翔翼还在空中苦苦支撑的。 豆驴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和尚那一嗓子耳够劲儿,把那俩鸟都给吓下来了。” “少说了两句!”我明显看见探神手在对豆驴怒目而视。 刚才觉心和尚那一声佛号,应该是用上了少林狮子吼一类功夫,他的目的是想震醒那几个失去了方向的探神手,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直接让人掉进了水里。 我眯着眼睛看向最后一个飞在天上的探神手时,白无常已经运起内力大喊道:“你听我指挥,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现在往左边点飞,往上拉……跳——” 最后一个探神手翻身从滑翔翼上跳落而下,双脚同时踏上了塔顶,身躯微微向前一躬像是想要站稳身形,可是他身躯还没扎紧铁塔,就忽然身形倒翻直奔着水底落去。 那人已经翻出塔顶,双腿才飚出了两行鲜血,整个人就像是拖拽着血线的风筝翻滚落水,他的双脚却还留在铁塔之上。 豆驴盯着那双鲜血淋漓的断脚:“欢子,你看清楚他的脚是怎么断的么?” “没看清!我只看见那人往后翻身了。”我说的是实话,刚才的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人的身上,根本就没去看他的脚。 我和豆驴面面相觑,白无常咬牙切齿的喊道:“把鱼炮给我推过来,上钢缆。” 白无常说的鱼炮就是过去捕鲸船上的东西,用来发射带着倒钩巨型弩箭,哪怕海中霸王被鱼炮打中也别想挣脱深入皮肉的倒钩,只能活活等死。用鱼炮打碎铁塔窗棂,搭一道钢缆过去倒是个办法。 几个探神手把鱼炮推向河边时,觉心和尚却缓缓向白无常摇了摇头,后者往我的方向看了两眼,才走了过来:“王兄,这次怕是需要你来帮忙了。” 我淡然看向对方道:“你们不是准备好鱼炮了么?” 白无常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不想出此下策,一旦用鱼炮打击铁塔,说不定就会造成铁塔内部的损坏,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我想王兄大概也不希望天眼秘术毁于一旦吧?” 白无常看我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我想请王兄帮忙调集一架直升飞机过来,那样……” “想都别想!”我断然拒绝道:“从天上下去的路子,你们已经用过了,我想问你奏效了么?直升机过来的结果也是一样,要是让飞机撞到了铁塔上,后果比你的鱼炮还要严重。” 白无常的脸色一变:“是我鲁莽了。我们再想办法。” 白无常转身离去,我却在河边上坐了下来。豆驴蹲在我旁边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来:“欢子,你也没办法进塔?” 我摇头道:“按照现在情况看,的确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接近铁塔。除非,我们有移山填海的本事。” 豆驴的脸又苦了几分:“这地方别是一个死禁吧?” 死禁,探神手的行话,意思是,当初建立禁地的人就没有想过容别人进出禁地。所以没留任何余地,甚至把会禁区建在绝地当中,让人不得而入。 墓葬就是最典型,也常见的死禁,除非墓主像吴王一样另有目的,否则,这世上不会有谁能欢迎别人去打自己的安宁。 我摇头道:“这个地方肯定不是死禁,否则,建立禁地的人也不会在外面留下密匙,更不会让铁塔浮出水面。进塔的办法肯定有,只不过,咱们没找对方法。” 夏轻盈轻声道:“你觉不觉得,那把钥匙还能转?” 我和叶寻一齐看向夏轻盈,异口同声的说道:“逆转乾坤锁?” 我和叶寻在集训的时候,也接触过开锁的办法。 狐妈给我讲过,逆转乾坤锁,是古代一种机关锁,锁头只有一把钥匙,却得连转两次,甚至几次之后才能完全打开锁孔。 在外人看来,开锁的人是拿着钥匙在正反不同的方向来回乱转,其实不知道钥匙转动圈数和方向,甚至停留在锁孔中的角度,才是开锁的关键,否则不仅没法打开密锁,还会触动机关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我和叶寻同时跑向了那把密匙,绕着说密匙转了几圈才把白无常叫了过来,后者听我说完眼睛不由得一亮,赶紧从探神手里调来了一个开锁高手。 那人围着密匙研究了半天,又让人轻轻转了转两下密匙,才摇头道:“这是逆转乾坤锁不假,但也是通天密匙入地锁啊!这种锁头,我只是在传说里听过……” 白无常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不耐道:“少说废话,你就说,你能不能开锁吧?你开不了的话,还谁能碰这把锁?” 那人尴尬道:“我没本事碰这把锁,就算咱们探神手里也没人能动得了这把锁。我估计世上能开这锁的只有两个一个无鬼宗空门小天王陶晞羽,还有一个就是她师父。” “滚一边去!”白无常一脚把对方踹出老远才转头跟我说道:“王兄,你看这事儿,是不是得你出出面了。” “你先回去,这事儿让我想想再说。”我打算撵白无常走,可他硬是装着听不出来:“那我就等着王兄想想,反正我也不急在一时。” 我干脆一言不发坐在了椅子上点起了烟来。 豆驴看我好半天都不说话,以为我是不好意思找人,狠狠一跺脚道:“人是我得罪的,我去请她回来,就算过去给她磕头赔罪我认了。现在都到了这步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不就是一张脸么?反正我也……” 我挥手打断了豆驴道:“现在不是请不请陶晞羽回来的问题,而是咱们敢不敢请她回来?” 我沉声道:“陶晞羽跟我之间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我能看出来,她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回,你针对陶晞羽也是事出有因,想把她找回来问题应该不大。” 我话音一顿道:“问题是,我们谁都不敢保证,被我们找过来的人就是陶晞羽。你就不怕找一个傀儡回来么?” 豆驴睁目结舌的看了我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白无常皱眉道:“王兄,你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考虑。只要你把陶晞羽找来,我们自然有办法确定她是不是被妖狐附体,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会用些手段。” 我冷眼看向白无常:“滚!” 白无常像是没听清我说什么:“王兄,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滚,越远越好。”我的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 白无常却笑道:“王兄,无鬼宗和探神手之间,应该选择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毕竟我们之间有所交易,不是么?” 我随手扔出几张照片:“下回想清楚之前,再跟我说交易。” 白无常看见照片之后脸色大变:“你……祸不及妻儿……你敢违反江湖规矩?” 我冷声道:“你们能做初一,就别怪我要做十五。三个换一个,谁吃亏,谁占便宜,我想,你能想明白。” 白无常脸色铁青道:“陆心遥不在我手里,你绑架我的妻儿也没用。” “我不管那么多。”我冷声道:“陆心遥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剁她们一只手,至于剁那条胳膊,我可以让你挑。” 第四四五章 偏向虎山行 - 神隐 - 苗棋淼 白无常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却还强撑着怒吼道:“王欢,你要是个男人就……” 我冷声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从你们把陆心遥当成人质那一刻开始,你就不配跟我谈什么男人不男人。” “我们没抓陆心遥。”白无常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们只是无意间捡到了陆心遥的证件,我们并没抓住她。” 白无常的回答跟我推断的差不多,我站到对方面前阴冷说道:“你们抓不抓陆心遥,我不管。你只要明白,你的妻儿全在我的手里就足够了。” 我凑到白无常耳边低声说道:“除了你合法的妻子,我还抓了一个人,那个人跟你的关系,或许叫弟妹更名正言顺一些,你说对么?” 白无常一下坐在椅子上:“你……你想做什么?” 我对豆驴轻轻招了招手,后者把一个药瓶强行塞进了白无常的手里:“拿着它,找机会弄进探神手的饭里,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 白无常凛然一惊之下,药瓶从他手里滑落在地,豆驴把药瓶捡起来重新塞给白无常:“你得拿住了,这里可不光是毒药,还有你老婆孩子的命啊!” 白无常颤声道:“王……王兄……这……” 我淡然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做不做在你。回去之后,你就说我不同意找陶晞羽,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办。” 白无常木然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等他出门的一刻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大步往探神手驻地而去,我看向对方的背影道:“不愧是老江湖,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不错。” 夏轻盈低声道:“他真能对探神手下毒?” “下毒最好,不下也无所谓。”我冷声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用白无常出菜。等着吧,看看探神手那边能不能弄出别的花样来。” 探神手那边连续安静了两天之后,忽然又有了动作,觉心和尚带着大批高手赶到通天密匙附近时,他身边也多出了一个人来——陶晞羽。 我看见陶晞羽时目光不由得猛然一缩——探神手怎么把陶晞羽给弄来了。 我目光扫向人群之间,却看见一个人悄悄缩回到了人群里。 铁情? 我一直以为铁情已经死在了隧道当中,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冒出来了,还跟陶晞羽混在了一块儿。 不对!铁情是青丘狐的傀儡! 我在铁情身上打过尸毒,就算他能在隧道的混战当中死里逃生,现在也该尸毒发作死于非命了,他是青丘的傀儡! 我倒背双手走向了铁情:“铁情,咱们又见面了,你身上的尸毒好了么?” 铁情昂头道:“好了,觉心大师帮我治好了,你还想咋地?想诬陷我是青丘狐族咋地?” 我没说出来的话,先让铁情自己给说出来了。 觉心和尚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王先生,我们在办正事儿,如果想叙旧的话,还请你一会儿再来。” 我转身走出几步之后,才强压着怒火道:“大和尚,我得提醒你,这个铁情是青丘狐族的傀儡,你……”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觉心和尚强行打断:“这个就不劳王先生操心了,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未必做不到,王先生如果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 跟在我后面的豆驴终于忍不住了:“我呸——,什么特么玩意,等你们吃了亏,别特么跑到老子面前来哭爹喊娘。” 觉心和尚这次却连跟豆驴搭话的心思都没有,两眼一翻看向天空,对豆驴理都不理,顿时把豆驴给气得火冒三丈:“你……” 我伸手拦住豆驴:“走吧!人家想死,咱们也没法救人!” 我拽着豆驴往回走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冷笑一声“跳梁小丑”探神手顿时哄堂大笑。 豆驴再也绷不住了:“特么的,老子今天……” “走!”我淡淡的说了一个字之后,强行把豆驴给拽了回去。 我这边刚走出不远,大批士兵就从四面八方接连涌来,将探神手团团包围。苏子萱脸色微变道:“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平静道:“当然是把借出去的武器全都收回来,你们总不会打算一借不还吧?” 苏子墨皱眉道:“王兄,现在禁区当中情况不明,这批武器对我们十分重要,而且,我们也在合作期间,你看是不是……” “我不会看!”我冷声说出四个字来。 苏子萱笑着说道:“姐姐,你还没看出来吗?王兄,这是刚才被大师驳了面子,在往回找场子呢?” “闭嘴!”苏子墨怒斥道:“王兄不是那样的人,王兄的仗义,有目共睹,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儿计较?况且……”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朗声道:“三人一组,一个一个的搜身,把所有武器都收回来,谁手里少了一颗子弹就马上抓人,谁敢反抗就地格杀。动手……” 苏家姐妹本来以为能一唱一和挤兑住我,却没想到我会当场翻脸。苏子墨走到我的面前:“王兄,我为刚才自作聪明向你道歉。” 苏子墨看我没有反应才继续说道:“王兄,你曾经也是探神手,应该知道探神之路何其艰难,我们探神手每次深入神话禁区都像是在于亲人诀别,多一件武器,对我们来说就是多一分希望。” 苏子墨指向束手而立的探神手道:“他们都是探神手的中坚力量,抛开他们对宗门的意义不谈,单就他们年龄而论,多少人在等着他们回家?王兄,我恳求你给他们一点希望吧?” 我看向苏子墨冷然笑道:“给我仔细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你……”苏子墨气得脸色煞白,站在远处的探神手恨不得要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但是十几挺已经拉开保险的重机枪,却足够将他们压制到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开口咒骂的程度。 我将目光从探神手愤怒扭曲的面孔一一扫过,才冷声道:“苏小妞,你想错了,我想找人麻烦的时候,从来不会心软,而且,你的那些道德也绑架不了我,不,应该说是逻辑,你们探神手本来就无道无德。” 我说话之间有人跑过来报告道:“首长,发现有人私藏武器和炸*药。” “那就把私藏武器的人都抓起来。”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子墨道:“苏小妞,我不把你们全都带回去调查,足够给你们探神手面子了吧?不用谢我,收队。” 我带人扬长而去,直到走进指挥所才向叶寻问道:“怎么样?联系上了么?” 叶寻点头道:“我给陶晞羽发了暗语,她自己说是自愿回来的,回来帮我们。”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就糟了。陶晞羽果然又被狐族控制了。” 陶晞羽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她明明知道,只有远离我们才是最大的帮忙,却还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只能说明他已经再次被青丘狐族所控制。 我沉声道:“现在看,二郎禁区有两种可能。第一,青丘狐想要阻止探神手拿到三眼之秘,才不断的往探神手里安插暗子。” 我的声音一沉道:“第二种可能,就是二郎禁区本身就是一个陷阱。青丘狐族准备坑杀探神手和无鬼宗的陷阱,谁进去都必死无疑。” 叶寻脸色骤变道:“那怎么办?” 我严肃道:“是第一种可能还好些,起码我们起点相同,如果是第二种的话……” 我话锋一转道:“放弃任务,想办法带走陶晞羽,先撤了再说。” 豆驴点头道:“我马上就去安排人手,就算抢也得把陶晞羽给抢回来。” 豆驴这边还没走出屋子,我就听见河岸附近传开一阵隆隆巨响,等我冲出指挥所向外看时,沿着河岸的地方已经升起了两排直径近米的铁柱,那些好似桥墩般的柱子,从河岸开始一直排向了铁塔底部,凭空在水里造出一座桥来。 以那些铁柱之间的距离,就算没有功夫在身的人,只要胆子够大,也能一路走到塔下,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探神手? 觉心和尚连跟我打个招呼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带着人马踏着铁柱走向了塔底,等我想要去阻止对方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陶晞羽打开了塔底大门跳进了铁塔当中。 “追!”我一路赶到河边却被探神手给拦了下来:“等一下,按照江湖规矩,我们先打开了禁地大门。你们想要进去必须是在一天之后,否则……” “滚——”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寻已经一刀劈了过去,对方显然是没有想到叶寻会忽然出手杀人,甚至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就被叶寻一刀劈进了水里。 我和叶寻同时起身冲向铁塔,可我们两个还没达到铁塔脚下,苏子萱就从塔门中探出了半个身子,将后背斜倚在门上,用一条腿搭着门框,拦住了大门:“王欢,这个时候急不可耐的蹦出来抢功劳,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第四四六章 偏向虎山行2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萱距离我只有十多米远,我双脚猛然发力之下,只用了几秒就冲到了对方身前,苏子萱还没来得及说话,我手中的马格南就顶住了对方的额头。 苏子萱变色道:“你要做什么?” “死!”我暴怒之下扣动扳机,伴着枪声的火光从苏子萱脑后透体而出,对方也在子弹的冲击下连翻了数圈摔在了塔底。 等我跨步向前之间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摔在地上并不是苏子萱的尸体,而是一个被子弹贯穿额头的假人。 对方竟然能在我的眼皮底下,用一个傀儡代替自己?这究竟是什么秘术。 我提枪跳进铁塔道:“苏子墨,苏子萱,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青丘狐族难道都是一些没脸见人的货色么?” 苏子墨的声音在铁塔当中悠然而起:“狐不是虎,你什么时候见过狐狸冲锋陷阵,纵横拼杀?” 苏子墨道:“你们现在放弃陶晞羽,退出去还不算晚。等到你走进这座塔就算想出都出不去了。” “给我滚出来!”比我晚到一步叶寻忽然出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发三箭,苏子墨笑声悠然的道:“哈哈哈……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还是想想是去是留吧?镇妖塔下四重天,你可以选择走哪个方向,我在四重天下面等着你。” 苏子萱声音一落,铁塔大门轰然封闭,塔中火把层层亮起,整座铁塔瞬时被笼罩在幽幽火光之下。 我下意识的仰头上望之间,只看到了一座直上直下的筒形建筑,可我却觉得七层铁塔之上有无数双眼睛睁向我俯视而来,就好像每一层铁塔上都有人手扶栏杆居高下望,可我却偏偏看不见人影所在。 叶寻走到背后轻声道:“你也感觉到了?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用!咱们下塔!”我早就看见铁塔之下有八只边门,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咱们走哪边儿!”豆驴看着八个边门彻底懵了。 我看向叶寻道:“叶寻,你说陶晞羽会走哪个门?” 人有可能会被迷惑,甚至被控制,但是在他们灵魂深处的东西却无法改变,比如说某种习惯。 叶寻转头看向八座边门:“如果是陶晞羽的话,她会往天上扔点东西,指到哪个门,她就会走哪个门?” 我指了一扇门道:“那咱们就走了这边。” 我快步从走下一座大门:“豆驴,往附近下毒,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我们走过什么地方,你都马上下毒。” 豆驴道:“你要毒谁?” “那个和尚!”我沉声说道:“我肯定不是青丘狐的第一目标,他们是想要消耗掉探神手的力量。探神手有个毛病就是进不去的禁区,他们不会强闯。如果,进来探神手全都被消耗在塔里,他们马上会撤兵。除非,探神手有不得不进来的理由,才会继续增兵,就像是我们要找陶晞羽一样。把探神手逼进禁地的理由肯定在那个和尚身上。” 我说话之间却忽然听见一声惨叫,等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一个全身是血的人已经从通道下方冲了上来,我和叶寻同时起身向对象拦截而去时,那人再也支撑不住重伤之躯,怦然摔倒在了地上。 我向叶寻打了个手势,自己把昏倒在地上的探神手给翻了过来,对方的双眼已经被人生生挖了出来,只留着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那人全身上下至少带着二十几道伤痕,很多已经深可见骨,我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对方从地下跑了出来。 我用手掐住对方人中:“醒醒,醒醒……” 那人嘴唇微微颤抖几下:“石像……眼睛……别看……” “你说什么?”我眼看那人快要断气时,豆驴从后面枪了上来给他灌了一口药水,那人很快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坐了起来。 我赶紧问道:“你在地宫底下看到什么了?” 那人好似梦呓一样喃喃自语道:“双眼不盲,天目难成。顿悟三眼,鬼神自见。” “你说什么?”我伸手按住那人肩膀:“你说什么,说清楚一些。” “鬼神!”那人仅仅说出了两个字,口鼻当中就同时涌出了黑血,在我面前气绝身亡。 “死了!顺着脚印走。”我站起身来顺着那人踩出脚印一步步走向塔底深处,我没往前一步,地上的血色脚印就浓重一分,等我看到满地脚印时,已经走进了一座空旷的大厅。 从地上的脚印看,刚才那人就是在这里被人挖了眼睛,那人双目成盲之后还在这里挣扎许久才找到出路,否则,这里也不会留下那么多杂乱无章脚印,门口的墙壁上也不会被按出带血的指痕。 “你看那些手印。”夏轻盈指向墙上的血痕:“那人好像是顺着墙摸过来的。” 墙上的血手印的确在往一个方向挪动,看上去就像是有人一路摸索着前行,我慢慢移动脚步顺着血印的方向挪进大厅之间,眼前也跟着出现一副浮雕。 浮雕刻画的是一副恶鬼行刑图,一只恶鬼一手按着受刑之人的身躯,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强行把人拉成仰面向天的姿势,按跪在了地上。另外一只恶鬼手持双股钢叉,咬牙切齿插进受刑者的眼眶。 等我转头向附近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愣——整座密室的墙壁上每隔几步就能看见一副一模一样的浮雕。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受刑者面孔。 我正想再往里走,夏轻盈忽然开口道:“你看那个受刑的人,他眼角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低头往浮雕上看过去时,果然看见那人眼角上渗出一颗水珠,我伸手在上面抹了一下,手指尖顿时被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 怎么回事儿? 我刚一愣神的当口,就听见浮雕上传来噗呲一声闷响,殷红的血迹从受刑者眼中迸射而出,顺着墙壁成行流落。 我还没回过神来,同样的声音就在密室当中接二连三的爆响而起——我的出现好像是一种行刑的信号,无数恶鬼同时将钢叉刺进了受刑者眼眶当中。 无数道鲜血在墙壁上迸射而起的瞬间,我拉着夏轻盈向后抽身急退,密室大门却在我脚步挪动之时,被铁闸完全封死,浓重的血腥也在室内飘荡而起。 “血里有毒!别吸气!”豆驴喊了一声之后马上捂住了口鼻,我正在后退之间却觉得眼睛上传来一阵钻心奇痒,双手忍不住往眼睛上面揉了过去,我越揉就越觉得两眼奇痒钻心,简直恨不得自己把眼珠子给抠出来。 我忍不住用指甲往眼睛上乱挠的当口却听见豆驴喊道:“屋里有啄目烟,千万别挠眼睛,用酒往眼睛倒,快点……”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顾不上豆驴办法管不管用,从包里抓出酒壶仰头往自己眼睛上倒了下去,烈酒入目就像是有人在我眼睛里撒了把火,钻心剧痛让我控制不住惨叫出声,人也跟着倒在地上,满地乱滚。 我正像是挣命一样嘶喊滚动时,却忽然听见头上风声乍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往我身上砸落下来。 我本能的用手一撑地面向外翻滚两米,身边同时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地上传来力道震得弹起半寸才落回了地上。 等我睁开眼时模模糊糊的看见大厅中间多出了一座石雕,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石雕究竟是什么样子,就听见豆驴再次喊道:“千万别睁眼睛,别睁眼睛……啄目烟再进眼睛就没救了……” “王欢,你在什么地方!”我听见叶寻在喊我时,我的眼睛上巨疼多少已经缓解了一些。可我还是不敢睁眼只能循着声音喊道:“我在这儿。” 豆驴声嘶力竭的喊道:“谁都别睁眼,睁眼,眼睛就瞎了。谁都别睁眼!” 我干脆盘坐在了地上:“谁都别动,等我想想。” 我其实什么都没想,现在也不是我该去深思熟虑的时候,既然有人在铁塔下面布置了专门灼人双目的毒药,那么他肯定也有撩拨别人睁眼的办法。布置铁塔的人,要的就是让人双目成盲。 可是,睁眼是人在突生变故时的本能,除非那人原本就是瞎子,否则,他不可能永远闭着眼睛。 我慢慢站起身来,一路摸索走向了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 片刻之后,我的手指就触碰到了一块生铁,刚才应该是有一块铁质的东西从天上落了下来。 我正在触摸那件物体的当口,却听见有人在往我这边挪动:“谁?叶寻?” “是我!”我身边果然响起了叶寻的声音:“这里好像是落着一座塑像,是一个跪着的人。你往上摸。” 我顺着塑像往上抚摸而去,很快就摸到了一颗硕大的头颅,那颗头颅至少也有常人的两倍大小,双眼的位置是剩下两只窟窿,可他额头上却开着一颗带着眼珠的竖眼。我手指轻触之下,那颗眼球甚至还能随之转动。 我下意识的用手在眼球上稍稍按了一下,远处就传来一阵铁闸开启的声响。 第四四七章封眼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道:“你们都先别动,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盘膝坐在了地上,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根针来。 本来我身上不可能有针线这一类的东西,可是这根针却是狐妈非要让我带的。按照她的说法,衣服打开了口子好歹用针缝两下,总比露着肉强。我拗不过她才把那根针别进了背包里。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我一只手的拿着针线,一只手捏起了自己的眼皮,把针从眼皮上给扎了进去,拖动着粗线在我眼皮上快速穿行而过,那一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棉线贴着我的眼球在上下滑动,那虽然是我自己在缝自己的眼睛,可是棉线划过眼球时带来战栗却仍旧让人难以承受。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不住颤抖,我双手却在一刻不停的缝着自己的眼皮,直到一只眼皮完全缝紧,我才把棉线打了个节, 举针往另外一只眼睛上扎了进去。 我还在自己眼睛上穿动着针线,叶寻却已经沉不住气了:“王欢,你在干什么?你给我说话!” 我强咬着牙关回答道:“我没事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叶寻的声音陡然拔高道:“王欢,你是不是在弄自己的眼睛,你干什么呢?” “我没事儿!”我也怒吼道:“让你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没事就没事儿。” 我的吼声没落,叶寻已经闪身出现在了我身边,伸手往我眼睛上摸了过来,他的指尖只是与我眼睛轻轻一触就停了下来:“你……你的眼睛瞎了?” 叶寻并没碰到我眼珠,他碰到的只是挂在我眼眶上的血,他只是本能的认为我的眼睛已经瞎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见叶寻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 我推掉了叶寻的手:“我没瞎,你别特么瞎说,都过来一个拽着一个的跟我走,千万别走丢了。” 豆驴一路摸了过来:“欢子,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让我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去你妈的,老子没瞎。”我顺着豆驴的声音把他给拽了过来:“我现在好的很。跟在我后面别动。你们都小心点,不管什么时候,千万别睁眼睛。” 我用一只手提着蔑天弯着腰一路敲着地面,把另外一只手举在身前,慢慢的往刚才闸门开启的方向摸了过了,很快就摸到门框,等我的手从门框上摸下去时,手心却触碰到了一片绵软冰凉的东西。 人脸! 这两个字从我脑袋里闪过之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那片墙上肯定镶着一张人脸,活生生的人脸。 如果,我没弄错,那人因该是跪在地上被封在了墙里,只留着一张脸露在外面,否则,他的脸也不会露在只有半人高的地方。 叶寻的手正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反应当然逃不过他的感知,我一个冷战过后,叶寻就开口道:“王欢,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摸着点东西!”我不敢说自己摸着了一张人脸,更不敢说自己摸着的那张人脸跟叶寻一模一样。 叶寻面孔,我实在太熟悉了,哪怕我不用眼睛去看,只用手去摸也能知道对方是谁,从我手掌在那张脸上划过,我就觉得那个人是叶寻。 我赶紧在人脸摸了两下,越摸越觉得对方就是叶寻。 叶寻站在我身后催促道:“你干什么呢?你摸着什么了?” “什么都没摸着,我在探路!”我说话之间已经把手顺着墙上人脸往下摸了过去,我记得叶寻胸口上有一道刀疤,他告诉我:那是他以前跟人动手时留下的。 只要摸到那条疤痕,我就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叶寻,谁知道,我的手掌刚刚向下一沉,就伸进了一幅热乎乎的腔子里——那人被开膛了,从胸口开始开膛了。 我的手差点全部按进对方的腔子里,甚至还觉得对方的内脏跳了几下,我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叶寻却在这时再次开口道:“你到底摸着什么了,怎么还不往前走?” “没事儿!”我回答了一声再次往前走了过去,我沾着血的手掌仍旧在墙上慢慢滑行,我指尖上却清清楚楚碰到了一行字迹。 你能确定身后是谁么? 我的脑袋当中顿时“嗡”的一声,我没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指就再次接触到另外的一行字迹:你闭上眼睛之后发生了什么? 两个问题,就像是两声炸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开,致命的疑问一旦升起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我的确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身后的人究竟是不是叶寻。 未知的东西不能去想,越想就越是让人觉得害怕,就像是你知道有人拿着一把刀站在你的背后,就算他不去举刀,你也会觉得他正用刀锋对着你脖子。 我忽然停了下来:“叶寻,我问你,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叶寻的手仍旧搭在我的肩上:“我死之前一定会告诉你。” “我信!”我说了两个字之后沉声道:“墙上留着字,说你们当中有死人,我不信墙上的字,你们最好也不要相信,继续跟我往前走。” 我顺着石阶继续往前之间,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接近着就是一声人体摔倒的声响。 “谁怎么了?”我怒吼之间向着人体摔倒的方向扑了过去,等我伸手摸向对方,才发现倒在地上人竟然是豆驴。 “我的腿!”豆驴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我也顺手摸到了扎在了他腿上的尖刀,那把几乎贯穿了豆驴的大腿的尖刀不仅卡住了他的骨头,刀锋两侧还带着倒钩,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割断豆驴的动脉,我就是相救也救不了他。 我刚从身上抽出止血带,就听见叶寻拔出长刀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那边站着的人应该是夏轻盈,我刚才听见她在往后倒退。 叶寻没等我说话,就一刀往夏轻盈的身上猛削了过去,长刀劈落的风声刚动,利剑反击的啸声也随之而起,两人兵器在空中相撞的瞬间,我也随之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叶寻第一个跳出了圈外:“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相信她?” 我沉声道:“出手的不是夏轻盈。这个通道里肯定还有别人?” 叶寻冷声道:“我怎么没感觉到还有别人?你不会是鬼迷心窍了吧?” “叶寻,你给我听好!”我当场暴怒:“你是我的兄弟,豆驴也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看着兄弟有事儿坐视不理,谁都不能伤我的兄弟,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出手的人肯定不是夏轻盈。” 叶寻的声音猛然一沉:“不是夏轻盈还能是谁?你在我的前面,豆驴和夏轻盈各自搭着我的一只肩膀。她们离我还不到两尺,这么近的距离,我不可能听不见有人靠近。” 我反问道:“那你感觉到夏轻盈出刀了么?” “没有!”叶寻道:“她的手没搭那么紧。” 叶寻的意思很简单,他一直把手按在我的肩上,是因为我们太熟,他不会有所顾忌,我也不会有担心他忽然对我出手。 但是,夏轻盈不一样,抛开男女之别不说。在背后搭人肩头是江湖人的大忌,不是生死兄弟,哪怕是勾肩搭背的动作都不能去做。一旦搭住你肩头的人在你颈椎的部位发力,你就算想跑都跑不掉。所以夏轻盈不会把手挨着叶寻太近,更不会用力,她出不出手叶寻感觉不到。 从豆驴中刀的方向和位置上看,出手的那个人必定是夏轻盈无疑。 我的确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夏轻盈的清白,或者说服叶寻。 我和叶寻之间翻脸争吵,站下远处的夏轻盈却始终一言不发。 夏轻盈的脾气又上来了。 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不长,却知道她有一个毛病,就是别人怀疑她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去辩解。不管这种习惯好与不好,肯定是一种不屑,不屑辩解,甚至对误解她的人不屑一顾。 叶寻见我不说话,立刻将刀指向夏轻盈。 叶寻长刀带起的风声忽泛杀机,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得阴冷几分:“夏轻盈,你有什么话说?” 夏轻盈冷声道:“我没什么想说的,你既然认为是我出手,那就当是我好了。” “够了!”我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意:“夏轻盈,我知道你不屑辩解,但是我也告诉你,现在不是该置气的时候。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也是一个团队。不是有了误会就能拔刀地方。现在要是不在禁区,你们两个随便拿刀去砍,老子不管,但是现在不行。” 我这边暴跳如雷,夏轻盈却幽幽叹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确实没有什么证据向叶寻证明什么?” “你……”我的话到了嘴边却有强行咽了回去。 夏轻盈的话可能没错,可她却给我出了一个要命的难题,我四个人组合会不会在瞬间瓦解,就看叶寻愿不愿意让步,可是以他的脾气真能向我让步么? 我怕的是,叶寻一怒之下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第四四八章封眼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转向叶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道:“叶寻,我求你,信我一次,就一次。我愿意,拿命去赌个输赢,你别碰夏轻盈,行么?” 叶寻终于在我近乎哀求的语气里放下了长刀:“你背着豆驴,我们两个跟着你走。” 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可我这边刚把豆驴背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刀响。 拔刀的人是叶寻,他出刀的方向正对夏轻盈。 叶寻刚刚不还告诉我:他不会动手吗? 我还没来记得回身,就听见 身后传过来一声机关锁紧的动静。 等我回手去摸时,先是碰着了一根锁链,马上就摸到了一道冰冷的刀锋。 我回手的速度太急,手指肚一下顺着刀锋划了过去,我分明感觉到自己指肚被叶寻长刀给割了下来,可我手上的剧痛却抵制不住我心里的愤怒:“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叶寻冷声道:“没干什么,用刀按着她而已。” 夏轻盈也沉声道:“我给他加了一个血滴子。” “你们……”我被气得七窍生烟。 叶寻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给她加把刀,我不放心。” “彼此彼此!”夏轻盈一样不甘示弱。 “你们……”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你们两个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不管了!” 我背起豆驴大步往通道深处走了过去,可我还没走出几步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都摔在地上,顺着地面的坡度滚下了甬道。 我两次想要控制身形,可是地上青砖却偏偏滑不留手,我无论怎么控制都停不下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滚出了多远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我还没起身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声响——我身边至少也围了二十多人,有人沉声喊道:“心灯明千古。” 明心宗! 我这是掉进探神手的地盘了? 我知道明心宗的切口是“心灯明千古”可我不知道下一句应该是什么? 对方看我迟疑,马上往我这边围了过来,我只觉得十多把长刀一齐往我身上指来时,豆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一念照古今。” 有人转向豆驴的方向:“我在问他的话,没让你开口。” 豆驴赶紧说道:“我们两个全都受了伤,他伤了喉咙,我伤了大腿。要不我们能一起掉下来么?” 豆驴话刚说了一半,嘴里就带起了一阵抽气声音,好像是有人碰到了豆驴大腿上的匕首,才把他疼得出不了声。 “真伤了!”说话那人显然是摸到了豆驴身上匕首。 探神手的动作虽然停了下来,但是刀尖却没离开我们左右,有人厉声喝道:“你们是谁的手下,跟谁一块儿进来的?” 我明白了,原来这些探神手也不能睁眼,否则,他们早就应该认出我的面孔,痛下杀手了。 豆驴就算喊出了切口又能如何? 剩下的事情,我们一个都答不清楚! “这个我想想……”豆驴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对方的刀尖就往我们身上逼近了几分,我虽然看不见对方动作,却能感觉到对方刀锋上的凛冽杀机正在不断向我逼近。 豆驴这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当口,通道那头就又传来两声人体扑落的声音。 叶寻和夏轻盈也滚下来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围在我身边探神手就抽出了一半人手,往叶寻他们方向围拢了过去。 下一刻间,我悄无声息的从背包里摸出一颗手*雷,拉开保险,紧贴着地面甩向了远处。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把*给甩到了什么地方,只听见远处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东西?”马上就抱住脑袋趴在了地上。 几秒钟之后,我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被爆炸掀起来气流在我头顶破空而过,原先还围在我身边的探神手,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时,第二颗手*雷也在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那不是叶寻动的手,就是豆驴做出跟我一样的判断。 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几颗*就在密室当中响成了一片,弥漫的硝烟当中,到处都能听见重伤的探神手在失声惨叫,我趁着对乱成一团,赶紧挪动着身子贴到了墙上,把一只耳朵贴向地面运转起了地听神通。 很快我就听见有人缓步走向一个痛苦呻*吟的伤员,下一刻间长刀入体声音清楚传来,那人马上没有了动静,杀了人的凶手,再次挪动着脚步循着声响往下一个目标走了过去。 对方连续杀了几人之后,整座密室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显得有几分压制。 我清清楚楚的听见那个杀人的人走到密室的角落中坐了下来:“大师,抱歉了,现在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指望上的东西就是耳朵,让他们开口,我们就有危险。” 说话的人是白无常,他们果然也中了啄目香一类东西,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保证自己能不睁眼睛。 “可以理解!”觉心和尚说道:“两位苏施主,事到如今,你们有什么看法?” 苏子墨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按我看,这座禁区应该是专门留给三眼一族后人的东西。” 觉心和尚不解道:“此话怎讲?” 苏子墨说道:“大师应该对三眼族有所耳闻吧?” 苏子墨不等对方开口就继续说了下去:“神话当中之所以会出现三眼神人,并非事出无因,而是因为三眼族确实存在过。” 三只眼的传说,并非只是出现在《西游记》《封神演义》当中,很多地方都有三只眼传说,其中最为典型就是传说就在蜀中,传说蜀国开国之主蚕从就天生三眼,三星堆出土的铜器里就塑造了蚕从三眼的形象。 只是我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其他三只眼的人。 苏子墨继续说道:“本门曾经追查过三只眼资料,根据本门长老的推断,三眼族并非是天生竖眼之人,而是,双目成盲,却能用天眼视物之人。” “三眼族,曾经强盛一时,并且留下了修炼天眼的传承。但是后期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消失而去,关于三眼族的所有记载也被人生生抹去,这世上也就再没有了三眼一族存在过的痕迹。” 苏子墨声音一顿道:“根据我的推断,这座铁塔应该是三眼族消失之前留下的最后传承。” “三眼族根据二郎神的传说,故意在灌江口修建出了这座禁地,是希望有一天,他们的后人能够找到三眼秘境,重新开启三眼传承。” “阿弥陀佛!”觉心和尚口宣一声佛号之后才说道:“按照施主的说法,三眼族应该是在世间留下过族人。可这世上怎么一直都没有传说中天眼之人?” 苏子墨道:“我从进入铁塔之后,就有一个推断。还请大师帮我参详一下。” “我们进入铁搭之后,就兵分几路走进了塔中。无论我们走了那一条路,最后的结果都是无法睁开双眼。” 觉心和尚赞同道:“确实如此,而且我们的人马也全都被集中在这座大厅里。” “对!”苏子墨继续道:“所以,我可以断定,三眼族在铁塔二层设计让人眼盲的机关,其实就是对进入禁区之人的一种筛选。筛掉那些与族群无关的人。” “我估计,铁塔的第三层,还有另外一种考验。现在我们所有人都看不见东西,只能凭借听力辨别身边的事物。这算不算是一种强压?” “嗯!”觉心和尚再次赞同道:“你说的没错,常人在失明之后肯定会难以适应,生出种种恐惧。而且,我们一路走来,一直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撩拨着我们睁眼,不少人都死在了睁眼之后啊!” 苏子墨道:“那就对了。这就是三眼族的目的,他们的后人在进入禁区之后,肯定会遵照祖训绝不睁眼,甚至还会想办法把自己的眼睛封起来。这样他们就算过了第一关。当然还有第二关。” 苏子墨声音一顿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三眼族第二关的关口。人在承受压力的时候,通常会出现两种反应:一是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自杀解脱,或者变成疯子。第二种可能就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按照我们手头上的资料推断,三眼一族属于血脉传承的人群。他们比正常人更容易打开天眼。第二关就是在给族人制造强压,让他们爆发出天眼的威能,利用天眼所见的一切走进第三关。” 苏子墨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极为认真:“不知道,大师对我的推断有没有别的看法?” 觉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施主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当中没有人能打开天眼,就得全部死在这里对么?” 苏子墨沉声道:“对!三眼族的第二关考验还没开始,一旦开始的话,我们就会面临极为恐怖场面。” 觉心和尚也沉声说道:“按照施主的推断,我们这些人里谁最有可能打开天眼。” 苏子墨一字一句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王欢!” 第四四九章杀机 - 神隐 - 苗棋淼 “王欢?” 不要说是觉心和尚,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莫名。苏子墨怎么会觉得,我是最可能打开天目的人? 苏子墨沉声道:“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王欢,修炼过鬼瞳秘术,而且,至少达到了第四重的境界。天下瞳术殊途同归,最后的目标肯定是开天目。” 苏子墨话音稍停之后才说道:“据我所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炼瞳术,瞳术的根本还在于基因的遗传。不是天生神目的人,很难修成瞳术。王欢刚好就是这种人,所以,我很怀疑,他就是三眼族的后人。” 觉心和尚嗤笑道:“一条仗势而吠的野狗而已,就算修炼过什么旁门左道又能如何?依我看,他连第一层禁区都走不过来,还妄想开天目。” 苏子墨否定:“大师怕是想错了,我觉得王欢已经进来了,而且,就混在我们的人里。刚才那声爆炸可能就是他弄出来的。” 觉心高声喊道:“所有人马上确定身边同伴的身份,发现没有人答话,先补上几刀再说。” 糟糕! 我能凭着地听通神确定对手位置,豆驴怎么办?夏轻盈又怎么办? 我仅仅犹豫了一息,立刻抽出马格南往觉心方向连开三枪,枪声暴起的瞬间,那边也传来了一声惨叫,那个声音肯定不是觉心,他应该是坐在了人堆里,否则,我那一枪不可能打不着对方。 我后面两枪全部落空时,大批人马已经向枪声响起的方向飞奔而来。 我看不见他们,好在他们也看不见我,人过来的越多,我附近的脚步声也就越乱,探神手也就越是不好找人。 我干脆就趴在了原地一动没动,静静等着有人摸过来再说,以我的耳力,只要有人接近我一米,他的每个动作我都能听见,跟他们周旋一二不成问题。 可我很快就发现我想错了,向我聚集过来探神手刚刚形成合围之势,苏子墨就喊道:“围住枪响的地方别动,用弩箭齐射。” 我四周很快就掀起了一片弓弦拉动的声音,转瞬之后暴烈杀气就向我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远处也传来一声被刀啸声掀起的惨叫,出手的人故意没下死手,给那个探神手留了口气,对方也声嘶力竭的惨叫道:“有人偷袭,在背后……” 那人话没喊完就被一声刀锋入体尖啸声蓦然掐断。 是叶寻出手了,他在帮我吸引对手的注意。 我刚刚听见身边探神手挪动脚步,苏子墨就厉声喊道:“谁都别动,人死光了,也得完成齐射,准备……” 十多人同时端举弩箭的声音蓦然乍起之间,叶寻也忽然发狂,在纵声怒吼间连连出刀,探神手的惨叫声也乍然而起,转眼之间,就有五六人被砍到在地的声音先后传来。 苏子墨却厉声喊道:“别动,谁都别动!” 苏子墨声音没落,另外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在距离叶寻不远的地方飞扬而起,与叶寻刀声交错在一起连续突进。从声音上听,就像是两把狂刀在同时推进。 夏轻盈? 第二个出手的人是夏轻盈,她在用剑当刀,不断劈出风声。 苏子墨忽然冷笑道:“王欢,你已经跑不了了。弓箭手准备,五品以上高手往刀声的方向去。” 弓箭上杀机再度向我集中而来时,苏子墨的笑声显得越发阴冷:“那边两道风声一道出自叶寻之手,血眸宝刀声音尖锐,夺人心魄,叶寻只要没死,宝刀不会落在别人手里。另外一道虽然显得沉重,但是还不足以媲美蔑天宝刀的重量,那个人应该是夏轻盈。被我们逼住的人,九成是王欢,所有人里只有王欢用马格南。王欢,你该上路了。” “住手!”叶寻在怒吼之间长刀狂舞,声如旋风的向我身边冲杀而来。 苏子墨内力传音道:“分出一半人手阻拦叶寻,另外一半人手三息之*杀王欢。一……” 不对! 苏子墨的目的不及是为了杀我,她还要吸引叶寻和夏轻盈,我分明听见探神手的人马在不断调换方位,向我们三个进行合围。 “别过来!”我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可是下一刻间,我就听见诡异的惨叫声在密室当中凭空而起。 “别动,谁都别动!”苏子墨的声音蓦然变调:“来了,它们真来了。全都别动。” 整座密室一瞬间寂静了下来,苏子萱低声道:“姐姐,你说什么来了?” “草头神,是草头神来了。”苏子墨声音颤抖道:“你没听见刚才那声惨叫是往天上去么?” 刚才的惨叫声之所以显得诡异至极,就是因为惨叫从平地而起,却是在向天空而去,一直上升了几米之后才戛然而止。 换句话说,刚才肯定是有人被什么东西从地上拽了起来,吊在空中之后才遭到了残杀。 把人吊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机关?是人?还是鬼魂儿? 我估计像我一样不断胡思乱想的人大有人在,这些事情千万不能去想,越想就越是觉得诡异恐怖。 短短数秒之后,忽然又有一声惨叫蓦然而来:“有人抓我的脚……” 我分明听见那人声音先是扑倒在了地上,又被拖拽起来,向空中飞升而去。 “放箭!往声音上方射!”苏子墨厉声怒吼之下,马上有人调转弩箭扣动了绷簧。 利箭破风的嗖嗖声响,顺着那人的惨叫声向上层层铺排而去时,那人也已经喊破了嗓子:“别放箭,我还在上面,啊——我的腿啊!我……” 仅仅眨眼之间,那人就被活活射死,那些落空了的弩箭也在失去力道之后像是雨点一样噼啪落地,整座密室再次陷入了死寂,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就是探神手浓重的呼吸和天上血珠不断滴落的声响。 这种几乎可以令人窒息的寂静,仅仅持续了片刻之后,密室当中就传来了一声闷哼,接着有人双腿蹬空的声音就从地面上急剧升起,应该是有人被绳索吊住了脖子从下面拽上空中。 短短片刻之后,那人就没了动静,可我却听见有人喊道:“有人,有人在我脑袋上面,他踩着我了。” “放屁!”有人怒骂道:“天上还能走人吗?把嘴给我闭上……” “真有人,我看见了!”那人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懵了。 苏子墨急声道:“你看见了?你怎么看见的?” “当然是用眼睛看见了!”那人笑嘻嘻的道:“我真能看见。” 苏子墨沉声道:“他旁边有人吗?摸一下他的眼睛。” 几秒之后,就有人惊声惊叫道:“他眼睛没了,那是个血窟窿,他是死人,他脑袋……” “噗——”那人还没说出对方脑袋怎么样,他的声音就被长刀入体的动静生生阻断,从声音上听,那是有人把一米多长钢刀直接刺进了对方体内。 刀锋从那人骨头上刮过去的声响,一刻不停的持续了几秒,尸体摔倒在地的声响才怦然传来。 “放箭,快放箭!”苏子墨厉声叫喊当中,探神手乱箭齐发,生生将人射倒在了地上。 苏子萱带着哭腔道:“姐姐,那是什么东西?密室里面究竟有什么?” “草头神,肯定是草头神!”苏子墨颤声道:“传说中,二郎神麾下草头神,不仅擅用刀枪,也善于使用绳索和弓箭。他们是把绳子挂在天上,等着我们去钻。谁不小心碰到绳子下场就会跟那几个人一样!” 苏子墨的声音好似女鬼在密室当中悠悠飘荡之间,我就像是看到无数条绳索从天而降,结成像是绞索一样的圆环悬在我的头顶,静静等着我把脖子伸进圆环里。 我忍不住自己脖子上摸了一下,身上跟着打了一个激灵——我头上有人,肯定有人。 我感觉到了,有人正双脚悬空吊在天上,用脚尖一上一下的触碰着我的头发,像是随时都能踩在我的头顶,用绞索拴住我的脖子。 我屏住呼吸,慢慢压低了身子,我头上人也跟着踩了下来。 我越是往下沉落身躯,他的来势也就越急,他的两只脚几乎要碰到我头顶时,我扬手一下往自己身边抓了过去——根据我刚才听到的声音判断,我右手边的方向应该有一个人在,我出手的目标就是那人。 我一爪抓出之后,果然触碰到了对方身躯,我不等那人反应就生生把他拽了过来。 我挺身而起的一瞬之间,悬在我头顶东西猛然挪动了方向,追着我的脑袋往旁边移动了两尺左右,我却在对方即将触碰到我头顶的时,跟被我抓住的探神手调换了一个方位。 我还没站稳就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条足有手指粗细的绳索蓦然环绕着那人脖子凶狠收紧,那人连一声求救的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被勒住脖子拽向了空中。 我刚想放手,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我将原本抓住那人双肩的手掌,顺着对方身侧倏然滑向那人双脚,扣住了对方脚腕,向下狠命拽去。 第四五零章执迷不悟 - 神隐 - 苗棋淼 天上绳索拽着那个探神手快速上升,我却拉着对方双脚狠命下压,两下较劲之下,对方脖子上骤然发出一声脆响,那人立刻停止了挣扎,停顿在了半空当中。 我虽然看不见对方的情景,却能估计到对方的尸体已经被被绷成了一条直线,因为,从尸体上面传来的力道,仍旧在不管不顾的继续上升。 上面的是机关! 如果上面是人,或者是鬼怪,不可能在被人挑衅之后还在匀速发力,多少也会所有反应,只有机关才会机械性的不断攀升。 我还在琢磨是不是应该放手时,苏子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姐,我们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忽然哈哈大笑道:“苏子墨,苏子萱。你们不用演戏了,这里的一切不是你俩搞得鬼么?” 我说话时故意用上了内力传音,声音在墙壁上碰撞之后才向其他方向扩散而起,别人能听见我说话,但是听到的声音却飘忽不定,难以分辨出我的位置。 苏子墨还没说话,觉心和尚已经声带怒意道:“王欢,有本事你就出来,躲在暗处陷害他人,算是什么本事?” 我冷笑道:“假和尚,我看你是动了凡心,被两个妖精迷得不知道北在哪儿了吧?” 觉心当场暴怒:“王欢,原先你倒是也有人三分资质能入我之眼,现在你连让我多看半分的资格都没有!” 我大骂道:“老子从来不觉得,被哪个傻逼看得起是种光荣的事情?尤其是你这个傻逼。” 我会在这个时候骂觉心,是我看透了他的品性。 觉心的傲,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更不是发自骨子里骄傲,他的傲是装出来的东西。 从心里往外带着傲气的人,不会在乎任何人,任何事,除非有人能入他的法眼,否则,他跟人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觉心的傲,只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人,绝不会对别人的挑衅不屑一顾,尤其是被他显示高傲的对象挑衅。 这种人越是求他,越是敬他,他就越是对人不理不睬,相反,对他臭骂一顿,他肯定会跟你说话。 觉心和尚果然强压着怒火道:“王欢,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你今天要是能说出一二,我给你致歉,你要是说不出来,贫僧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你抓出来碎尸万段。”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豆驴就在一边破口大骂道:“少特么在那儿贫僧,老衲的。又不是真和尚,装什么得道高僧。” 糟糕! 我顿时暗暗一皱眉头:豆驴没用内力传音,他把自己给暴露了。 我赶紧干咳一声道:“傻逼秃驴,我问你,青丘狐善于控制女性变为傀儡,也就是常说的妖狐附体,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觉心声带傲气道:“青丘狐在别人面前可以控制傀儡,在我明心宗面前却无所遁形。你还是把你那套把戏收起来吧!” 我冷笑道:“明心宗鉴别妖狐的办法好不好使,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如果有人帮他们掩饰,你肯定鉴别不出他们两个的真假。” 觉心的声音也随之一冷:“谁能帮她们掩饰?谁又敢帮他们掩饰?” 我正要说话之间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啸,那是有人在放箭的声响,我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当场倒在了地上。 “来了!草头神来了!”苏子墨惊叫道:“王欢,你还想干什么?草头神已经开始杀人了,再拖延下去……” “砰——”苏子墨的话没说完,密室里就炸出了一声枪响,苏子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探神手还没有人反映,我就先打了一个激灵——那是马格南的枪声,所有人里只有我自己使用马格南。 这个念头刚从我身边闪过,觉心顿时暴怒道:“杀,给我找出王欢碎尸万段。” 密室当中探神手瞬间发狂,几乎所有人都在向身边的人呼喊质问:“说话,你是谁?” 我立刻撤去双手上的力道,抱着悬在头顶上的尸体,跟着它一块被机关绳索拽上了半空,我停在空中时,密室当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叶寻的刀声顷刻之后便在密室角落中蓦然暴起,他已经开始跟人交手了。 不到一会儿工夫,夏轻盈的剑啸也在叶寻附近骤然爆发,他们两个一块陷入了重围? 豆驴呢?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额头上的冷汗瞬时淌落之间,苏子墨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说,白无常在帮我们做了掩饰,觉心才没发现我的身份?” 苏子墨在用内力传音,他的声音就像是趴在我耳边低语的鬼魂,凄厉,低沉,可是除我之外却没有人能够听见。 苏子墨冷笑道:“你猜的都对,白无常就是在帮我们掩饰,可是那又能如何?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是你有证据,觉心那种刚愎自用的人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苏子墨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尖锐:“我就是狐妖。狐妖永远能让人相信她是无辜。别说觉心那个笨蛋,就算比他聪明十倍的人,也一样得栽在我的手里。” 苏子墨戏虐道:“王欢,你那点小聪明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躲到天上就能避开混战么?嘿嘿……其实我早就已经上来了,在下面的只有苏子萱,她能一人分饰两角。” 苏子墨嬉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敢说话么?” 我的确是不敢说话,想要内力传音,就必须清楚的知道对方的位置,否则,话音不可能被内力集聚成束,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我只要一开口马上就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苏子墨笑道:“我能理解你,真的能理解你。你在绝对劣势情况下跳出圈外,其实是人的一种本能,只要一直蹲在这里,至少可以保证不死。但是,你能保证其他人也不死么?” 苏子墨的声音忽然发冷:“我知道,你很想看看下面怎么样了?我们都看不见下面的情景,但是我们都长着耳朵,你听不见下面如何了吗?” 我早就听见下面刀啸声在逐渐减弱,叶寻他们应该是要撑不住了。 苏子墨冷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躲上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上来听听叶寻他们怎么被乱刃分尸么?” “乱刃分尸”这四个字就像一把巨锤砸向我胸口之间,我的身形下意识的晃动了一下,苏子墨却沉声道:“别动,你只要一动马上会死,不仅救不了叶寻,还得把你自己的命也给搭在里面。所以,你不动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紧紧握住刀柄的当口,大厅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啸声凌空的刹那之间,所有声音都被那声呼啸掩盖而去。 血滴子! 夏轻盈动用了血滴子? 夏轻盈的声音果然传了过来:“叶寻,我掩护你突围。” 夏轻盈抛出去的血滴子根本就没有目标,始终是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空中急速盘旋,她的目的就是用血滴子的啸声掩护叶寻突围。 下一刻间,不计其数的箭矢就往夏轻盈的方向覆盖而去。 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里不仅站着夏轻盈,还有叶寻。 以叶寻的性格,他绝不会让一个女孩掩护自己撤退,哪怕他曾经怀疑过对方,也一样不行。 叶寻是刀客,刀客的尊严不允许他抽身而退。 叶寻不仅不会走,甚至还会挡在夏轻盈的身前。 乱箭飞射,第一个被射死的人可能是叶寻! 我耳听着利箭破风的声响几乎不分先后推向密室一角时,抽出了马格南对准了绳索下方,我不知道,下面站的人是谁,但是我知道,我这一枪下去,肯定会有伤害叶寻的凶手随他陪葬。 我还没扣动扳机就听见苏子墨说道:“别动,不想吕以非没命,你就别动!” 我身躯微微震动之间,手上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乱箭钉进墙壁,射进人体的声响随之而起,刚刚还在空中盘旋的血滴子,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顺着地面滚向了远处。 我手中马格南差点随之掉落时,有人喊道:“往前搜,只要碰到尸体就先把脑袋割下来。” 苏子墨的声音随后向我传了过来:“你别动,也别出声。我知道,你不想别人去碰叶寻的尸体,但是,比起一个死了的叶寻,活着的吕以非是不是更重要一点?” “你别怀疑我的话,我们不仅仅是靠声音来分辨敌我,我们的鼻子一样很灵,我能从一百种香料里面直接挑出你点到名字的那种,自然也能从这百八十人里分辨出谁是吕以非,他身上的药味太浓了。” 我的心再次随之一沉,豆驴身上的的确带着一股药味,就算我有时候也能闻到,更何况是苏子墨他们,说不定,我们一下来就被人锁定了位置。 苏子墨笑道:“你听听,是不是有人往叶寻他们身边走了,你要不要猜一下,那边墙角里被杀的人究竟是不是叶寻?” 第四五一章一怒睁眼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墨的话,不由得让我心中一颤。 叶寻,不会这么轻易死吧? 肯定不会! 叶寻跟我说过,他死之前一定会告诉我,叶寻不会失约! 我耳听着探神手的脚步声向箭矢击落的方向步步逼近之间,利刃割喉的声响也在密室当中蓦然乍起,只是眨眼的工夫,密室当中传出了四声尸体扑倒动静。 “散开,快散开!”有人惊叫道:“叶寻……” 那人刚刚喊出了叶寻的名字,利刃划过咽喉的声响就在他身上一闪而过,带着喷血声的尸体,怦然摔倒之间,又有人拼死喊道:“趴下,有人会发无声暗器。” 眨眼之后,那人向同伴发出的警告,就成了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随风斩! 叶寻用了随风斩! 叶寻以前跟我说过,他从苗疆禁地带出来的随风斩,不仅能随风而动,而且无声无息,只要被随风斩锁定的人,很难逃出被暗器击中的命运。 叶寻单凭一己之力压制了整个密室之后,密室又一次陷入了死寂当中,我虽然看不见下面的情景,但是我能想象的到,所有探神手应该的或蹲,或趴的压低了身形,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留在原地。 他们是在等着叶寻移动,叶寻只要挪动身形就会发出声响,蓄势以待的探神手马上就能找到目标。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双方仅仅保持了片刻沉默之后,就有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地上有……” “噗——” 那人还没来得及去喊出地上有什么,就被叶寻的随风斩一刀封喉,死在当场。 “蛊虫!”有人惨叫出声之间,随风斩随后而至,那人声音戛然而止。 豆驴? 豆驴也没事儿? 我们这些人当中会放蛊的只有豆驴一个,他放蛊的本事虽然比不上蓝宝儿,但是想要对付普通的探神手已经足够了。 被蛊虫暗袭的探神手接二连三惨叫起身,却没有人能喊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场中只要稍有动静,叶寻的随风斩就能瞬息而至,将对方一击毙命。 我的心刚刚放下来一点,就听见苏子墨说道:“你先别放心,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意思? 我心中刚刚一颤,就听见苏子萱的惨叫声从地面上传了过来。 奇怪的是,叶寻随风斩出手之后,苏子萱的声音并没停止,反而变得越发凄惨:“姐姐,姐姐,你在哪儿,我好疼,我的手,我的手……” 苏子萱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瞎了眼的小女孩,又被人割断了手臂,趴在地上举着血淋淋的手掌,大声哭喊着要找姐姐,仿佛只有找到了她的姐姐,她才能觉得有一丝的安全。 哪怕是苏子萱的敌人,听见那种凄惨而无助的哭喊,心中也会隐隐作痛,更不要说是她们的“同伴” “别伤子萱!”有人愤然而起,下一刻就又在惨叫声中扑倒在地:“救……” 那人的声音虽然微弱至极,可是所有人都像是听见他在喊“救救子萱!” “王欢,你们不得好死!”探神手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往苏子萱的方向集中而去。 马格南瞬间暴起,血滴子也重新呼啸半空,人体扑倒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传来,浓重的血腥也在密室当中翻滚而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片刻,仅仅是片刻之后,觉心和尚口中佛号,就变成了震天狂笑:“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让贫僧得开天目,王欢,叶寻,跳梁小丑下地狱去吧!” 不好! 我心中凛然一惊。 觉心和尚在被不断刺激之下,终于愤然打开了天目,他能看见东西了,叶寻危险! 我身上的战栗还没退去,长刀与某种兵器撞击的声音已经爆响长空。 觉心声如厉鬼的嘶吼道:“贫僧今日不把你们刀刀凌迟,誓不为人……” 叶寻始终一言不发,刀声却在身边不断盘旋。 苏子墨哈哈笑道:“王欢,你听见没有,叶寻刚一上来就撑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是盲人,眼睛忽然失去光感,肯定不会适应,只能是被动挨打。” “你仔细听,这么一会儿工夫,叶寻就连续用了四次夜战八方,两次拨刀藏头,他看不见对手的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用刀护住全身。可他能撑住多久,一分钟,十分钟,还是活活把觉心耗死?” 苏子墨的声音犹如恶鬼:“你别看觉心一向以出家人自居,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和尚,更不是修心之人,出手比狼还狠,他说要把叶寻凌迟,就绝不会作假。” “你听,叶寻伤了,他的刀慢了!” 我看不见东西,却能分辨出兵器究竟是落在了人的身上,还是落在了空处,刚才那两声明明就是砍上了谁的身躯。 苏子墨轻轻笑道:“对了,我忘了,这个地方是不能睁眼睛的。叶寻,没像我们一样,用防水胶把自己眼睛给贴起来吧?要是没贴的话,他可就惨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本能睁一睁眼睛,他的眼睛就瞎了!” “你给老子闭嘴!”我已经把自己心中的怒火,一压再压,一忍再忍,这下终于忍不住了。 我那一声怒吼之后,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不受控制的往头顶狂涌而去。 从血液冲向我天灵的那一刻开始,我眼前瞬时间出现密室中的景物。 我忍不住微微一怔之下,眼前景物却开始变得越发清晰,仅仅片刻,我就已经看见了周围的情景。 我也开天眼了? 不对,这不是天眼! 我不是佛家弟子,也不是道家传人,从来就没修炼过天眼通,就算是我怒到极点也不可能顿悟天眼。 这是鬼瞳术当中的“恶鬼睁眼”,我记得自己在鬼瞳术上看过这么一段不属于任何一重瞳术的记载。 大概的意思是说,但凡修炼鬼瞳秘术的人,都会去挖人双目练功,早晚会遭到报应,双目尽残。一旦鬼瞳术传人双目被挖,还可以看机缘激发“恶鬼睁眼”重修瞳术。 “恶鬼睁眼”与天眼通最大区别就是:你无论看向什么地方都是一片血红,区别就在于颜色的深浅而已。 我猛然回头之间,正好看见苏子墨用脚踩着一条绳索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我想都没想,一枪往对方身上打了过去。 我甩手一枪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苏子墨却比我更快了几分,从我枪口调转的瞬间,她就放开绳索跳向了地面。 马格南的子弹苏子墨身边呼啸而过,却没伤到对方分毫,反倒是引起了觉心的注意。 觉心和尚抬头往我身上看过来时,我干脆把枪口对准了和尚脑门:“你个傻逼玩意,自己往那边看!” 觉心被我大骂之间,下意识往苏子墨跳落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见苏子墨,苏子萱并肩站在地上:“恭喜大师得开天眼!” “你们……”觉心和尚到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上当,就和白痴没有任何区别:“你们果然是青丘妖狐!” “哈哈……”苏子墨掩口一笑风情万种:“大师说错了,苏子墨,苏子萱可不是什么青丘狐族,她们只不过是我们的傀儡……” “你们该死!”觉心和尚暴怒之下双手齐扬,不知道原先被他藏在什么地方的十颗霹雳珠齐声飞出,形同子弹打向了苏家姐妹,刹那间就将两人透体而过。 两个人同时倒飞之下,一前一后摔在了地上,可我最后看见却是两个真人大小的白布人偶,苏家姐妹却毫发无损的站在了更远的地方:“看来大师的天眼通,还是修炼的不到家啊!否则,怎么破解不了我们的魑魅替身法呢?哈哈……” 苏子墨转头向我勾了勾手指:“王欢,你也开了天眼,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打穿我们的替身,伤到我们姐妹的本体。” 我冷眼看向对方抖出了马格南,苏家姐妹却齐齐向后倒退而去。 苏子萱咯咯笑道:“王欢,我们的游戏还没做完。你最好也别做无谓的试探。我们还是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马上退出秘境,或许,你们还有生还的机会。二是,继续往秘境下面追我们。陶晞羽可是在我们手里的哦!” 我垂在身边的手掌不自觉的握出了一声脆响之间,苏子墨也笑着说道:“觉心大师,这一路上承蒙大师照拂,小女子感激不尽。如果有机会小女子一定满足大师要求,对大师扫榻以待!” “混账!”觉心和尚气得头顶青筋根根暴起:“妖女,贫僧……” “呵呵……”苏子墨笑道:“看在大师一路照顾的份儿上,我提醒大师一句吧!陶晞羽曾经站在大师三步之内对吧?你就没发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么?” 觉心下意识的伸手一摸,顿时间脸色剧变:“东西呢?” 苏子墨微笑道:“我同样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下秘境来找我们,另外一个是就赶紧退出去。” 苏子墨的声音忽然一顿:“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那个选择就让王欢跟你说好了,我们先走一步。” “站住……” 第四五二章死禁 - 神隐 - 苗棋淼 苏家姐妹冷笑而去。 觉心和尚却转过头来向我咬牙切齿的道:“你无故杀我属下,还想活命吗?” 我顿时被对方给气乐了,冷笑过后就是一记暴斩,向觉心直劈了下去。 觉心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一句话不说就忽然出手,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只能招架的程度。蔑天的刀锋毫无意外砍上对手中的戒刀,觉心被我长刀震得连退两步才算稳住了身形。 觉心还没说话,叶寻的血眸也从他背后力斩而下,觉心避无可避当中只能往前挪动了一下身子,叶寻刀尖贴在对方后背上急速扫落,在觉心背后划出一道一尺多长的血口。 叶寻这一刀虽然带着泄愤的意思却没下杀手,可是觉心刚一站稳,夏轻盈的血滴子就无声无息落在了觉心头上,四道刀锋同时锁紧觉心咽喉之间,我们几个人的动作一齐停了下来。 探神手方面知道我们已经出手,却没人知道觉心落进了我们手里,还在不断向打斗的方向聚集,我向觉心传音道:“告诉他们退回去,我给你留点面子。” 觉心故作镇定道:“全都退下,我和王先生有事要谈。” 一路摸过来的探神手同时收住了脚步,却迟迟疑疑不肯后退,觉心顿时暴怒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退回去?” 已经快到抢到我们身边的探神手,这才慢慢退向了远处。 我看人退走才大声道:“觉心师父,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如何合作了?” 我说话之间,夏轻盈轻轻拽了一下血滴子的绳索,觉心身躯微微一颤:“咳咳,王先生请。” 我虽然对觉心恶心无比,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不给他面子,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手下全都目不能视,他就算强撑到死也不会跟我妥协。现在只要我让他觉得自己保存了颜面,后面的事情倒是还能谈得下去。 “觉心师父这边请!”我向觉心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他带到密室的角落:“觉心,你我都开了天眼,但是这里却有几十号人跟瞎子没什么两样,咱们想要出去就得合作。”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有数,我的恶鬼睁眼,其实并不完善,先不论我只能看见单一的色彩,单就我不知道恶鬼睁眼会不会忽然失效这一条,就在逼着我不得不跟觉心合作。 觉心干咳了两声道:“王先生能打开天眼,我自然愿意跟你合作。可这秘境所得该怎么算?” “一人一半!”我没有跟觉心讨价还价的心思,干脆直接开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 “嗯嗯!”觉心点头道:“那捕获狐妖的功勋……” 我差点没被觉心气死,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计较这些:“老子一点不要,就算抓到一千只狐狸,你全都抱走。我只要带陶晞羽出去就行。” “好好好……”觉心满意道:“那我……” 觉心伸手往罩在自己头上的血滴子上敲了两下,我低声道:“解开!” 夏轻盈稍稍转动了几下血滴子上的机关,把暗器从他头上摘了下来,觉心脸上立刻得色飞扬,我估计,在他看来,我得依靠他再闯禁区,否则,也不会对他如此“客气” 下一秒钟,我的马格南就顶在了对方脑袋上:“我跟你合作,不是我好说话,而是不想浪费时间。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不管你开的是天眼还是地眼,一样一枪送你归西。”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除了我们几个别人听不见什么,觉心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诉我,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才放开对方退到了一边儿:“叶寻,背上豆驴,咱们走。” 我快步走向地下通道之间,觉心也带着几个人一路跟了下来,我看的出来那几个人都是探神手中听力超群的佼佼者,觉心带他们下来就是为了有个照应。 我刚刚从通道走下去一半,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铁闸封门的声响,通向地下甬道被瞬间锁死之后,我们原先所在大厅当中忽然传来一阵铁碾压过地面的声响, 从声音来看,就像是有成排铁质巨轮正在从大厅两侧向中间碾压,铁质巨轮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很快就变成了碎骨之声,探神手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我虽然看不见上面的情形,脑袋却在不断闪现着探神手被的铁碾生生压碎,无助挣扎的情景,即使他们是我的敌人,我也忍不住会从心底升起阵阵战栗。 甬道里的几个探神手连滚带爬的冲到铁闸门口,发狂似的拍打着闸门,有人在铁闸四周不停乱摸,手指在铁闸缝隙中扣得鲜血直流,却丝毫没法触动闸门半分。 一个探神手转身向阶梯下面跑了几步,就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顺着石阶乱滚了几圈,摔在觉心附近,头破血流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师,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觉心面无表情道:“一入禁区,生死由天。那是他们的命,谁也救不了他们。认命吧!” 那人磕头道:“大师,求你发发慈悲吧!我亲弟弟就在上面啊!大师,你发发慈悲,我当牛做马……” “住口!”觉心冷然道:“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我们还身在秘境,前途未卜,你为了一己之私在这里痛哭流涕,停滞不前,哪里还像是探神手?你给我站起来——” 那人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往我这边跪行了几步:“王先生,求你出……” 那人的“手”字还没出口,觉心已经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探神手头顶。我眼看着觉心五指没入对方头上之后,那人随即倒毙在地,成行的鲜血瞬间从他还眼角上流落而出。 那人临时之前肯定是想圆睁双目,只不过,他仅仅把贴起来的眼皮撕开了一点,就永远失去了睁眼的机会。 觉心击毙手下,我只是皱了皱眉头。那是他的手下,就算我明知道,他只是因为那人转头求我,让他薄了面子,才出手杀人,我也一样无权干涉。 叶寻却在我身后传音道:“我想杀人!” 我不动声色回应道:“有机会!” 我们两个一来一往的传音之间,觉心厉声怒吼道:“都给我滚回来,谁再敢扰乱军心。他的下场就是榜样。” 还站在阶梯上几个探神手,木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的从上面走了下来。没有人任何人多说一句,但是我却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开始离心了。 觉心似乎也感觉到不妙:“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杀人?你来说……” 觉心指向其中一人时,密室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滔滔水声向密室当中汹涌灌入,水浪连续拍击铁闸声音如同巨锤砸向大门,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一阵惨白。 有人颤声道:“外……外面……这是死禁!” “闭嘴!”觉心一个耳光把对方抽倒在在地,却还不解恨,没等那人爬起来就扑在了对方身上,双拳乱换着疯狂那人头顶,仅仅几下的工夫那人就没了生息,觉心沾满鲜血的拳头却还在一刻不停的疯狂砸落。 觉心是在发泄他的恐惧,他嘴上没有承认,但是心里明白,这确实是一座死禁。 我们每往前一步,后面禁地就会随之塌陷,我们现在等于是被封在了水底。 就算破禁而出又能如何? 我们不是水里的鱼,更没有铜打铁铸的身躯,谁能承受住三股激流的交叉冲击? 不要说是觉心,就连我也心凉了半截!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心里的压力,已经足够让人难以承受。后来狐妈告诉我,那时,站在岸上的人,差点被当时情景吓疯了过去。 整整几百人,亲眼目睹了七层铁塔轰然崩塌,折断塔身犹如陨石掀动着水浪飞扬四溅,不计其数的残肢断臂从水底翻涌而上,方圆几百米的水域都被染成一片猩红,就算有三河交叉一时半会儿也冲不掉无尽的血腥,整个灌江口差点就变成了地狱血河。 随后赶来的狐妈从看见铁*毁就全身僵直在了原地,增援而来的探神手也被水中场面惊得目瞪口呆,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回过了神来:“妈的,肯定是王欢那畜生,碰到了什么禁忌,咱们下去兄弟都完了……” “放你马的屁!”狐妈瞬间暴怒之下双手拔枪对准那人扣动了扳机,两道枪火在狐妈手中怒吼之间,探神手领队勃然大怒:“雪妖狐,你他么发什么疯?” “我干儿子死了,被你们害死了,今天所有探神手谁都别走,留下来给我儿子陪葬,给我杀,一个不留!”狐妈甩掉打空了子弹的双枪,拔剑扑向了探神手中高手。 “挡住他!” “快点撤退!” 几个探神手的领队呼喝之间,守在外围的士兵同时开火,机枪交织成火网顿时封锁了整座河岸,没来得及撤退的探神手连续扑倒在地时,十多个高手一起向狐妈围拢了过去,他们知道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拿下狐妈,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狐妈以寡敌众,尤占上风,雪妖狐之名注定要让探神手战栗不以。 Ps:苗棋淼微信书友聊天群,欢迎大家加入,想加入微信群的同学,搜索947207256由接待员步步童鞋迎接入群。 第四五三章死禁2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带人在河岸上与探神手打得昏天黑地,我在秘境当中却丝毫不知。 觉心几乎把那个探神手砸成了肉饼,才喘着粗气坐起了身来,我淡淡道:“你疯够了没有?疯够了就起来,咱们还得继续往下走。” 觉心带着怒意喝道:“你是在讽刺我么?” “我没那个闲心。”我冷声道:“你想要面子,我给你了,现在你的面子是你自己丢的,跟我无关。你要是为那张已经丢光了的碧莲发疯,大不了站起来咱们比划两下。” 觉心知道他现在站起来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干脆强压着怒火坐回了原位。 我沉声道:“你坐着等死么?站起来走!按照苏子墨的说法,这里是三眼一族的传承之地,难道三眼族还能在传授天眼秘术之后,让自己的族人葬身湖底么?走下去就有生路。” “对!”觉心和尚一下站了起来:“快走,快走,咱们快往下走,你们都跟上!” 觉心和尚也不管后面的人究竟能不能跟上,迈开大步走下了通道。 我刚才那番话,实际上就是给别人一点心理上的安慰,就算这里是死禁又能如何?对于青丘狐族来说,他们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半路弄来的两个傀儡,探神手付出的代价却是上百精锐和一个觉心和尚。 我不知道,觉心和尚刚才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但是按照我先前的推断,这件东西,应该对探神手至关重要,否则,探神手绝对不会增兵。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不是秘境当中,而是在秘境之外。 如果,觉心身上的东西值得探神手去翻江倒海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有一条生路。反之,这座秘境对我们而言就是葬身之地。 我还是胡思乱想的工夫,走在前面的觉心忽然停了下来:“王先生,你看前面是什么?” 我抬头往前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就是一座巨大带槽石板和满地大大小小的方形石块儿:“这是什么意思?” 觉心摇头道:“我也没看明白。” 夏轻盈低声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我把眼前的情景解释了一遍,夏轻盈才说道:“我知道了,那是方块拼图的游戏。你见过十字绣吧?原理就跟那个差不多。” 我恍然大悟,用方块拼图的事情并不少见,不同颜色方块按照一定顺序进行排列的话,可以拼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比画画还难。 方块拼图需要绘画的基础,还要经过长时间计算,如果我现在手里有台电脑,或许还能按照软件排序,照猫画虎的还能拼出了花样来。可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什么去拼图? 这是三眼族对后人考验? 应该是,有些传承是从骨子里面带出来的东西,人常说的天赋就是如此,三眼族肯定有类似的天赋,否则,禁地之内也不会留下类似的考验。 我沉默之间,觉心忽然拍向了一个探神手肩膀:“你过去看看,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那个探神手迟疑了一下。才按照觉心的指示一步步走到了石槽跟前,那人双脚刚一停顿,他脚下的青砖就往地下沉落了半尺,那人半条小腿没入地底的瞬间,锁扣卡紧的声响同时传来。 那人刚要伸手去动机关,觉心已经喊道:“别动!机关要不了你的命,我马上让人帮你。” 觉心随手指向一人:“你过去,按我说的做。” 第二个探神手一路摸索着走到方形条石的边上,觉心才说道:“陈宇,现在我需要你在前面石槽里拼出一副画来,你想要拼什么?” 第一个探神手顿时懵了:“我……我不知道……” “废物,赶紧想……”觉心怒喝道:“那个刘涛,你把地上的石块递给他。陈宇,你想好了没有,要什么颜色的石头赶紧说。” “想……想好了!”第一个探神手硬着头皮道:“给我几块绿色的石头。” “递给他,从你左手边摸三块就是绿的!”觉心厉喝之间,那个刘涛一块块的把石头递了过去,陈宇摸索着把石块码放成了一排,可是最后的一块石头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我沉声道:“石头大小不一样,换石头……”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宇小腿两侧飘出了一片萤火,星星浮动的火点,仅仅在空中停顿了一息就往陈宇的身上集中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萤火虫? 我虽然看不见萤火的颜色,却本能的觉得那不是火点。 果然,仅仅一刻之后,附在陈宇身上荧光就咬开了对方衣物,钻进了对方体内。 陈宇的惨叫声刚起,暴烈火光就他体内反卷而出。乍看之间就像是陈宇从里往外的爆出了熊熊烈焰。 浮动的火光向外狂舞之间,我分明看见火影当中露出一副完整的骨骼。 下一刻,还在挣扎的骨架便轰然崩塌,化成了一座烈焰狂炽的火堆,大批火萤在火焰当中振翼而出,扑向了守在石堆边上的刘涛。 刘涛不是没有听见陈宇的惨叫声响,可是他双眼无法视物,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一步都不敢乱动,只能靠着觉心和尚给他下达指令,可他不仅没有等到任何命令,反而等来了凶猛扑落的火萤。 “觉心,我艹你嘛!”刘涛扑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仅仅十秒不到,两个探神手就在我眼前化成一堆灰烬,刚才还疯狂肆虐火萤却汇聚成了几道溪流爬回了地底,原先那块被踩落方砖又重新填回了地面。 密室中一切瞬间恢复如初,除了地面上的两团骨灰,谁会想到这里曾经折损了两个探神手? 觉心一下坐在了地上:“完啦,这下完啦!我们全都出不去了。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往下走,我……” 我拔出马格南指向了对方的脑袋:“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觉心乖乖闭上了嘴时,我却忽然感到脚下涌起了一股凉意等我低头看时,我脚下已经淤积了一滩水迹,我猛然回头之下,骇然发现河水已经顺着石阶流落了下来。 从石阶冲下来的水流虽然不大,却在给我传递着一个信号——上面铁闸已经承受不住河水的压力,开始慢慢变形漏水了,随时随地都可能完全崩溃,那时我们也会被汹涌灌入河水压成肉饼。 我一愣之间,被我用枪顶住的觉心,忽然反手一掌挡开了我手中马格南,双拳同时往我小腹上猛轰而来,我脚下踩着积水连换了几个方位才算是对方的暗袭,可是,觉心却在我身边抽身而退,悄无声息的挪向了夏轻盈。 “小心!”我余音没落,觉心的右手已经扣住夏轻盈的咽喉:“把枪放下。” 我反而握紧了马格南:“你把人放开,现在不是我们互较输赢的时候,你放开手,一切好说。” “你说的话,老子一个字都不信!”觉心厉声道:“放下枪,否则,我先杀了她!” 我慢慢把枪方向地面之间,猛然看见水里飘起一条条筷子粗细的小蛇:“地上有蛇!” “放屁!”觉心破口大骂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蛇,我看你是……” 觉心话没说完脸色陡然一遍:“哪儿来的蛇?” “往后退!”我转身向后倒退之间,像是被水冲过来的小蛇,也随着水流往探神手方向挪了过去,站在外面的探神手听见我们说地上有蛇,却不知道蛇在什么地方,只是稍稍一动就把脚踩进了水里。 我眼看着一条小蛇,贴上对方裤管之后,顺着那人衣服簌然窜起,眨眼间爬到了那人嘴边,那人本能的出手抓向自己的嘴唇时,另外一条小蛇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对方肩头。 在那人肩上弯成钩形的小蛇,眨眼之后弹身而起,蓦然半截身躯钻进了对方耳孔,那人惨叫之下,伸手抓住了蛇尾狠命向外一扯,活生生的把那条小蛇给拽成了两段,断开的蛇尾带着血珠在那人手中乱颤,对方已经捂着耳朵怦然扑在了积水当中。 那人疼得趴在水里抱头乱滚,十多条毒蛇齐齐游到了那人身上,顺着他的嘴和鼻孔钻进了对方体内,几秒之后那人就没了动静,后续的毒蛇也源源不断的顺着那人没能闭拢嘴唇,钻进了对方体内。 那人明明已经没了声息,尸体的腹部却在上下起伏,看上去就像是装了水皮囊,只要里面的水流一动,包在外面皮革就会随之起伏,可是,那人的腹腔里明明就是成群,成团的毒蛇。 我连续后退了几步:“老驴,你带蛇药了么?地上……老驴……” 趴在叶寻身上的豆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了过去,任凭我怎么叫喊都没有反应。 夏轻盈强撑喊道:“放开我,我身上有蛇药。” 血滴子也善于用毒,夏轻盈说的应该没错。 “不行!”觉心厉声怒吼道:“老子不信,就算你有蛇药,老子也要看王欢先死。” Ps:苗棋淼微信书友聊天群,欢迎大家加入,想加入微信群的同学,搜索微信号947207256由接待员步步童鞋迎接入群。 第四五四章谜题 - 神隐 - 苗棋淼 觉心已经快要疯了! 我强压着怒火吼道:“你把人放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有个狗屁的生机!”觉心满面狰狞道:“现在我的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死去。” 觉心厉声怒吼道:“王欢,把枪放下。” 我松开枪柄用一只手指挑住马格南:“反正都要死了,放与不放还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告诉你,你敢碰夏轻盈,你肯定会死在我前面。” 觉心顿时打了个激灵——控制人质这种事情,得在对方还有希望的时候才有效。在灭顶之灾即将到来的时候,控制一个人质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觉心的面孔已经扭曲到了极点,扣在夏轻盈脖子上的手却松开了几分。 我还要说话的时,密室地面再次颤动,贴近通道方向整行青砖忽然向地底沉落而去,片刻之后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横拦整座密室的狭窄壕沟,将密室地面隔成了两段。 混杂毒蛇的河水顺势流进沟里,不计其数毒蛇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虫群在沟里纠结成团,上下翻滚,一眼看去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我转身看向觉心:“你现在相不相信还有生机?” 密室的设计明显是逼着闯入者快速前行,我看的出来,那些只有筷子长短的毒蛇,虽然凶猛、诡异,但是只能随着水流游动,从它们出现在密室开始就从没离开流水的范围,水流到哪儿,蛇群到哪儿。 在壕沟被水填满之前,我们还有机会破解墙上机关,一旦河水从壕沟中溢出,我们只能等着葬身蛇腹。 觉心虽然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却仍旧不肯放手:“有生机又能如何?你能破解墙上机关么?” “你给我等着!”我的目光在石槽上飞快挪动之间,从叶寻身上取下*,掰断了一支箭头,把空杆儿箭支搭在弩上,抬手一箭射向了石槽,空箭瞬间入石三分,稀碎的符文也从箭尖的位置向四周炸裂而去,大大小小的石皮顺着箭锋四周纷纷摔落之间,石槽背后也露出一副用方格拼凑而成的图案。 觉心猛然转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子墨的他们捣的鬼!”我冷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启秘境的机关。” 我从看到墙上拼图开始,就觉得它不应该如此复杂。 三眼族留下机关是为了考研后辈,不是为了让断绝传承?他们怎么敢保证,所有后辈都有绘画上的天赋?只有这种打好底稿,让人上去拼图的设置才算合理。 觉心愣了几秒之后才阴声说道:“你既然看出了机关的破绽,那就过去把机关打开。” 我缓步走到石壁面前,任凭脚下机关锁扣锁紧了自己双腿才说道:“到你了,给我送石头。告诉我怎么放?” 我不等觉心开口就直言不讳道:“你最好能快点,我的天眼只能看到一种颜色,你不想死就别叽叽歪歪。” “嘿嘿……”觉心刚刚冷笑了一声,我就把手给举了起来,亮出一块从石槽里抠出来方形石条:“按我估计,这里每一块石头都有它的用处,你说,我要是掰断了其中一块儿会怎么样?” 觉心沉着声音道:“你够狠!我全力配合你,你也别耍花样儿。” 觉心说话之间飞快的是石条往我手里扔了过来,我按照对方指引把石条一块块拼进图画当中,短短片刻工夫,拼图就完成了大半,我也清清楚楚看见了半张女人的面孔。 我的眼中虽然没有色彩,但一样觉得那个女人美艳不可方物,哪怕她仅仅是一种拼图,她的美也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我摆放石条的双手竟在不知不觉之间慢了下来,那时,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其实是我潜意识里发出一种的信号“小心,一定要小心,不要破坏她的完美。” 我手上的动作开始越来越慢,几乎到了精雕细琢的程度,站在我身边的觉心忽然挺身而起:“阿弥陀佛——王欢醒来。”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从迷乱当中清醒了过来,等我回头看时,壕沟里的积水已经上升到了距离沟沿不足半尺的地方,一条条贴在沟边上窜动的毒蛇,不时地把脑袋伸出壕沟边缘又落回水中的情景,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觉心怒吼道:“王欢,你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如果,你被画像迷惑,死在秘境中的不止是你的自己。” 我凛然一惊之下再次加快了速度,不久之后,整副图画就完全成型,可是画上女人就少了一双眼睛。想象中的如水明眸,变成了一双黑漆漆的窟窿。 “眼睛呢?眼睛在哪儿!”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第二声质问在不觉之间变成了怒吼:“谁他么看见眼睛跑哪儿去了?” 觉心也跟着怒吼道:“找,快点找!就算用手摸,也得把眼睛给摸出来,快点!” 一直没有开口的叶寻忽然厉声吼道:“王欢,别看那个拼图,往别的地方看。好好想想那双眼睛能在什么地方?” 不看拼图! 糟了! 我心中猛然往下一沉:这幅拼图的真正的杀机,不只在于能否将图拼好。而是图画上的那个女人。 叶寻说的对,如果我能完整的拼出图画,下一步会怎么样?我肯定会陷入痴迷当中,忘却身边的一切去欣赏那个女人惊世之美。那时候,我就算能逃过脚下的萤火之劫,也逃不出背后的蛇潮。 我沉声道:“觉心,你不是开了天眼吗?看看附近有没有迷阵,苏子墨他们肯定还没走远,快点找阵法!” 现在能找到阵法的只有觉心一个人,他不动手,谁也别想从这儿走出去。 结果,觉心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叶寻勃然大怒之下,扔掉身上豆驴,出手一刀直奔觉心身上刺去。 我听见刀啸声起时,觉心也哈哈笑道:“叶寻,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手里还有夏轻盈在,你什么都看不见,就不怕一刀劈在夏轻盈身上么?” 转头看向对方时,叶寻的长刀停在了距离觉心不足半尺的地方,可他的刀尖指向的却是夏轻盈的鼻梁。 “往……”我刚喊了一个“往”字,觉心的戒刀已经从夏轻盈身侧劈出,挡开叶寻兵刃之后,推着夏轻盈快步抢进,把战场挪向了我的身后。 我双脚被固定在地上没法转身,只能听见背后刀风飞旋却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打成了什么样子。 我正在拼命挣扎之间,觉心哈哈笑道:“叶寻,你看不见东西,我可以告诉你,刚才那些能把人烧成灰儿的飞虫又出来了,再过几秒就能把王欢包围,你看看,你看看,那些虫子都已经爬到王欢背上了!你杀人哪?你杀了夏轻盈,就能杀我了,你怎么不动手?” “别听他的!”刚才的飞虫确实又钻出了机关,只不过没有觉心说的那么夸张,振翼舞动的荧光只是星星点点围着我双腿飞动,还没大举出笼,但那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觉心冷笑道:“对,对,别听我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哈哈……” “王欢,你要不要试试把自己的脚砍下来,借机脱身?你的蔑天宝刀可以削金断玉,要砍自己的一双脚可是容易的很那!快动手啊!” “闭嘴!”叶寻怒喝之间手中刀开始疯狂舞动,血眸带起的刀声几乎压住了觉心的狂笑,可我却能听得出来,叶寻一直在被动防守,用不上多久,他就会露出破绽。 觉心不住冷笑道:“叶寻,你光压制我的声音有什么用?你去喊喊王欢啊!看他会不会回答你,他早就被烧成灰了,可怜啊!他临死之前,还在怕你分神,死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出啊!” “你给老子闭嘴!叶寻,给我拦住他!”我怒吼之间拔出马格南,把枪口塞进图画眼眶当中扣动了扳机。 拼图的石槽本就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神物,马格南的子弹瞬时间崩碎了石板,从石槽背后飞射而出。 觉心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你要干什么?” “一块死呗!”我抽出枪管飞快插进了画像另外一只眼眶当中。 “住手!” “给我滚回去!” 觉心,叶寻同时暴吼出声。叶寻没法击败觉心,但是想要拦住对方却绰绰有余,觉心哇哇大叫道:“上,都给我上,杀了王欢,上暗器,快点!” 觉心差点喊破了嗓子,室内的探神手却一动没动,觉心几次下令都是在让探神手送死。无论是不敢,还是不愿,他们都在这一瞬间选择沉默抗命。 我不需要那些探神手一直抗命,只要他们沉默一刻就已经足够瞬息万变的战场,风云转换了。 叶寻刀锋在这瞬间变守为攻,刀声如雨的向觉心覆盖而去,这一回,叶寻没再估计觉心手中夏轻盈,觉心不退,结果就是跟夏轻盈一块儿被叶寻刀分四段! “给你!”觉心怒吼之后,叶寻刀风瞬间一顿,人也跟在开始步步后退。 Ps:苗棋淼微信书友聊天群,欢迎大家加入,想加入微信群的同学,搜索微信号947207256由接待员步步童鞋迎接入群。 第四五五章谜题2 - 神隐 - 苗棋淼 如果,我没猜错觉心应该是把夏轻盈推向了叶寻,叶寻为了保住夏轻盈才及时收刀,抽身后退。 短短瞬间,觉心脚步再进,空气中也暴起一声弩箭的长啸——叶寻在用折弩逼着觉心抽刀回防! 我听见觉心的脚步快速后退之间,再次扣动了扳机,枪声怒吼,石板崩碎。 无数石块顺着石槽前后飞落而下时,我又对着石槽连开了几枪。 如果说,我第一枪只是让石板开了一个窟窿,后面几枪就是等于把几个窟窿给连在了一起,石板没有不碎的道理。 整块石板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在我面前骤然崩塌,细碎的石块顺着地面四处滑动之间,原本围绕在我腿边的萤火,重新落回了地底。 托举着石槽的底座,也在顷刻之间缓缓沉落地下,露出一条直达地底的通道。 我还没看通道下面的情景,就听见密室四周同时传来闸门开启的声响。 我只是往旁边扫了一眼,就看见密室两个墙角上一齐打开了同样的闸门,那下面一样连接着深入地下的阶梯。 闸门有五个? 这不等于说,觉心他们不需要经过我面前通道,就能进入下层? 觉心哈哈大笑道:“王欢,你苦苦挣扎了这么久,还不是给我作嫁衣裳?你的脚现在还是动不了吧?你在这里等死,我先走了。都跟我来。” 觉心飞身倒退,叶寻也往我身边靠拢,合身挡在了我背后——我双脚被制无法移动,如果觉心趁机出手,我只能被动挨打,叶寻这是在舍身相护。 觉心冷笑之间抓起一个浑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探神手扔进地道,几秒钟后,觉心再次向一人抓去……觉心连抓连掷之下,把所有探神手全都扔进了地道,自己才飞身落向了地底。 觉心刚走,苏子墨,苏子萱的身形就出现在了密室一角,苏子墨提着一杆阵旗向我笑道:“王兄,费心了。没有你冒死相试,我们也下不了三眼禁区的第四层,希望我们还能在第四层看见你。” 原来,苏家姐妹一直都没有离开禁区第三层,他们只是依靠阵旗摆出迷阵藏匿了身形,等着我去开启禁区。哪怕是毒蛇顺水飘来,她们也没挪动半分。 为了迷惑我们,苏家姐妹甚至敢冒险给机关石槽加上了一层掩饰。如果,没有那层东西,我肯定不会相信她们先我一步踏进了禁区四层。 如此算计,如此气魄,如此定力,我输的不冤! 苏子墨正要离开时,叶寻忽然厉喝道:“站住!陶晞羽在哪儿!” 陶晞羽的声音清冷传来:“我很好,用不着你来担心。” “你活着就行!”叶寻扔下五个字才挪向了陶晞羽声音传来的方向,把我给挡在了身后。 苏子墨笑道:“叶兄不必那么紧张,我们想出手,你挡不住。况且,我已经给王兄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出手杀人呢?” 苏子萱接过她姐姐的话头:“我们给王欢脚下的机关,动了点手脚。这个机关不算复杂,但是必须睁眼睛去看才行,不管是谁的眼球暴露在密室毒烟之下,只要三十秒的时间就会失明,一分钟之后,眼球就会干枯萎缩,从眼眶里掉出来,那时候,你们就算想找人给你移植一颗眼睛都不行了。” “夏轻盈,你作为血滴子统领,应该也是机关高手吧?你有把握在三十秒之内解开王欢脚下的机关么?如果不行的话,你们可以考虑砍了王欢的脚。只要王欢能挺得住断脚剧痛,又能在失血过多之前跑出禁区,他就能活命了,哈哈……” 苏子萱戏谑笑道:“再见了各位,希望我们再见的时候,你们当中没少了谁,或者是没少了什么部件儿。” 叶寻的手指关节握得啪啪作响,却始终一言不发。可是,苏子墨并没打算放过叶寻:“我忘了提醒叶兄了,在机关上动了手脚的人是陶晞羽,她会的手法,你会六成,要是你选择睁眼的话,说不定也能打开机关?” “对了!”苏子墨装作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你们可千万别用宝刀去扫机关枷锁,那个锁扣如果不按顺序开启,会越缩越紧,能直接把王欢的骨头勒断,那个时候,你们想不去砍他的脚都不行了。” “再见吧!”苏子萱转身要走时,苏子墨却把她拦了下来:“等一下,我觉得这场游戏还少了吊人胃口的东西。游戏嘛,就得越激烈才越有意思。你说是不是?陶家妹子!” “什么?”陶晞羽忽然被对方叫到名字,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苏子萱伸手递给陶晞羽一样东西:“把它扔到你那边全是毒蛇的壕沟里,会有意想不到效果哦!” 陶晞羽丝毫没有犹豫的结果药丸扔进了壕沟,短短片刻之后,壕沟里就冒出了一阵浓烟,刚才还是沟中窜跳毒蛇,就是一下掉进了沸水,发疯一样跃水而出,噼啪乱响着掉在了岸上。 紧接着,大批毒蛇都像是漫过堤坝的潮水,纠缠成片的从壕沟当中翻涌而出。 被压在地上毒蛇像很快就在失水之后气绝身亡,更多毒蛇依靠着身上带着湿度,不断纠缠,碾压的着同伴往我们身边涌动而来。 那不是蛇,应该是某种类似于的毒蛇外形的蛊虫,他们就跟鱼一样,需要保持在水中才能生存,哪怕供他们栖身的水流只有一寸高矮,它们也能存活。 毒蛇一旦离水,还是会有一段剧烈挣扎去寻找水流时间,这段时间里,毒蛇会显得异常疯狂。找不到水,就会找其他的液体代替,比如人血。 陶晞羽的那颗药丸等于断去了毒蛇生存的空间,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我们几个人身上的血,蛇群是在凭借着本能逃生当中,不断把同伴压在身下,疯狂挤压他们身上水分来滋润自己,所以,它们既是在求生也是在互相吞噬。 虽然,蛇群翻滚前进的速度缓慢,但是,终会推进到我们身前,哪怕最后剩下的数量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我们也会在顷刻之间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真是因为蛇群在缓缓推进,才会显得越发恐怖。 就好比刑场上死囚,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他即使觉得恐惧也只是在那有限的时间之内。如果把斩首换成凌迟,囚徒在没有彻底断气之前,永远都会活在下一刀何时到来的恐惧当中。 我们现在情况不正是如此? 高不到半尺的蛇潮,在我的眼里就像是摇摇欲坠山峦,我能看见它在我头顶左摇右摆,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轰然崩塌,将我埋葬其中。 几种思绪在我脑中飞旋而动之间,叶寻,夏轻盈同时蹲在了地上——他们想要去解我脚上的机关 “谁都别动!”我蓦然怒喝道:“你们谁敢睁眼,我立刻横刀自刎,说到做到。” “你特么疯了!”叶寻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打算让我看你断手断脚?” 我笑着反问道:“你是打算让我看着你眼珠落地?咱们谁也别说谁,是兄弟,你就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叶寻沉着声音道:“你让我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骨头够硬,相信你和夏轻盈出手够快!”我把蔑天递到了夏轻盈眼前:“我修炼的《虎王决》近似外家功,我的骨骼承受力比常人更强,只要你们手够快,就能在我两只脚被夹断之前把机关劈开,试试吧!” “不行!太冒险!”叶寻断然拒绝。 夏轻盈却赞同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叶寻,你先别动怒,你仔细想想,王欢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双脚,你又为什么不惜自己的双眼?我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更没有时间去争执什么?我相信王欢,也请你相信王欢。” 叶寻仅仅沉默一息却沉声道:“我兄弟,拜托你了!” “放心!”夏轻盈和叶寻同时用手摸向我脚下机关之间,我也转头向涌动的蛇潮看了过去。往我们这边挤压而来的蛇群,已经形同海潮把我们给围在了中间,按照蛇群速度,大概还有一点时间才能围拢过来。 我将真气灌注双脚,脚心尽可能向上隆起,给脚心留出了一小块空间,现在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距离,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缓冲,至少我的双脚不会被一下压上地面的铁板。 我还在不断向双脚灌注真气,叶寻忽然开口道:“你把刀放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是跟我一个方向?” 夏轻盈伸手往叶寻那边摸了一下才说道:“你的方向才反了,应该是从左往右出刀!” “不对,应该是从右往左出刀!”叶寻低声怒吼道:“右边机关最细,细小钢条会被最先缩紧。” “较粗的钢条力道更强,你不……”夏轻盈反驳之间,蛇潮涌动的声音忽然拔高几度,等我回头看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蛇群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竟以几倍的速度向我们疯狂扑来! 第四五六章死地 - 神隐 - 苗棋淼 我急声怒吼道:“来不及商量了,按你们自己的想法来,快点……” 叶寻,夏轻盈也听见了蛇潮涌近的声响,再也不敢去迟疑什么,手握刀柄同时往自己认定的方向划了过去。 第一根铁条被刀锋崩断之后,剩下的机关同时缩紧,我的双脚也被一齐压向了地面。 第二根铁条折断的声音飙升而起时,我骨骼被勒紧剧痛直向我脑中冲来。 我高估了自己骨头坚硬的程度,我根本就抵挡不住铁条上的力道,就算我能稍稍阻挡铁条的压力,也逃不过双脚齐折的命运。 “啊——”叶寻忽然怒吼之下,手上真气骤然迸发,我只觉得两道雪亮的刀芒,在我身边一左一右同时迸射入空之间,脚上压力也随之一轻。 难以形容舒适从我脚上传来的当口,我像是抽空了力气,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夏轻盈抓着我胳膊把我拽了起来,将我手臂搭在肩上,用半边身子把我架了起来,跳进了面前的甬道。 “救老驴!”我仅仅喊了一声,就和夏轻盈一块滚下了阶梯,等我头破血流的从阶梯上站起来,叶寻和豆驴也从上面滚落而下。 我抢到昏迷不醒的豆驴身边,把手放在他鼻子低下试了一下,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豆驴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叶寻虽然摔得鼻青脸肿,但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真正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第四层密室。 上面的密室当中虽然有五条通道,但是通道连接的却是一个位置,那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座像是天柱一样的圆形平台,平台四周各有一道阶梯通往下的方圆形秘境。 我只是往下面看了一眼,心中就升起了一种难言的诡异之感。 平台之下那座圆形大厅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转圈修筑着两层拱门密室。 华夏不是罗马,古人一直信奉天圆地方的说法,所以很少回去修建圆形的建筑,除了祭天用的祭坛,即使是修塔,也不会修成中规中矩的圆形。 我脚下这座平台就跟祭坛有七八分相似。可是,祭天就得直面上苍,任何祭坛都是在露天修建,谁会躲在地底下祭天? 更重要的是,从秦代之后,祭天就是帝王的专利,除非有人想要造反,否则,绝不会修坛祭天。 我试着压低身形,往斜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拱门当中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先下去再说!”我带着叶寻他们一步步从阶梯上走下地面时,从第三层延伸而下五条阶梯,就像是被人压动一头的木板同时往空中升起。原本,离地数米圆形高台,也在轰隆巨响当中沉向地底。 “快走!”我本能的喊出了两个字之后,就连自己都愣住了。 走?往哪里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只能站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层阶梯上升,下降。 片刻之后,五道阶梯就严实合缝的并到了第四层秘境棚顶,圆形高台也沉落地下大半,只留下一米高矮的圆顶露在地面之外。 被人嵌在墙上的上百只火盘,在一瞬之间环绕秘境骤然点亮,将整座秘境照得亮如白昼。 我向四周扫过一眼之后,迅速抽出匕首,往自己眼皮上划了过去,缝在我眼皮上棉线在刀锋之下根根崩断的瞬间,我也睁开了双眼:“睁眼吧!我们上当了!” 叶寻,夏轻盈同时睁眼之中,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像我一样看见了堆积在拱门密室中的累累尸骨。 这不是什么秘境,而是牢房,曾经囚禁过无数生命,又将他们全部扼杀其中的死牢。 环绕在地牢四周的拱门,就是镶嵌着纯钢牢门的囚室,每一间囚室都尸积如山,每一寸地面都带着被鲜血浸泡成了暗红的颜色,哪怕是经过无尽岁月洗涤,地上血迹也未曾消散半分。 夏轻盈颤声道:“那些死在牢房里的都是什么人?” “三眼族!”我沉声道:“你没看见地上那些骷髅的眉心上,全都带着一个圆孔么?这里不是三眼族的传承之地,而是,他们灭族之处,我们上当了。” 这是,我第二次说自己上当了。 三眼秘境是一个天大骗局,当年屠杀三眼族的人,故意留下这座秘境,就是想把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秘境的前半段确实是在考验来人的身份,三眼族的后人越是往前,就越会坚信这里是祖先留下的传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舍生忘死的闯入秘境当中,等他们真正走进第四层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座坟墓。 路上的一切考验,一切布置,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走得更快一些,最好毫无考虑的一脚踏进这座死牢。 叶寻沉声道:“既然这是绝境,那苏子墨他们到哪儿去了?” 我刚想开口时,第二层牢门已经依次洞开,先我们一步进来的探神手全被被人生擒活捉。 被固定在十字形木架上的探神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个又一个的牢房里扔了出来,悬在一二层牢房中间,好似钟摆左右摇晃。 觉心,苏子墨,苏子萱,白无常,陶晞羽赫然就在列,其中还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人,她是青丘狐族?我记得豆驴曾经说过,青丘狐族控制女人作为傀儡的时候,不会离他们太远,这个人应该就是隐藏在附近控制苏家姐妹狐族。 真正让我惊悚的不是那个狐族的女人,而是被悬在空中的探神手,他们像我一样,全都睁开了眼睛,这些人加在一起,战力不知比我们高出了多少,他们却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全部被擒,死牢肯定还有其他人在。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划过,第二层上几座牢门再次开启,沉重车轮声从里向外蓦然滚动而来。 十多辆像是铁箱一样的铁皮囚车。同时从牢房当中缓缓驶出,车轮直接压向二楼平台的边缘,将半截车身探出平台之外,才前后摇晃着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每一辆囚车都伸着一颗头戴高帽,脸色青白,双目紧闭的脑袋。 我还没看清车里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十多辆囚车就同时往前倾斜了车身,车上人头居高临下看向地面之间,双目暴睁,血光四起。 我与其中一人对视之间,竟被对方如刀似剑的目光,连续逼退了几步。 我在害怕!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对方四目相交时,竟然从心底升起了一种心虚般的畏惧。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当场抓住的贼,怎么也不敢心安理得的跟警察对视。 我的脚步还没停稳,就听见二楼中间那座牢房当中有人沉声喝道:“捕囚!” 那人声音刚落,十多辆囚车就同时从空中俯冲而下,沉重车身砸向地面,碎石四溅,尘土飞扬,一众囚车却在暴土当中快速推进往我们身边围拢而之。 “杀——”我第一个拔刀冲出,双手举刀往一辆囚车上劈落而下,钢铁相撞,火星四起,蔑天刀锋瞬时砍入车中半尺,囚车的速度丝毫不减,推着我向后连退了三尺。 我眼看长刀难以再进一步,干脆放开刀柄,双手成掌轰向了车身,震耳巨响当中囚车外壁连震了数下,车身向后倒退半尺。 我一口真气还没倒换过来,囚车就再次向我面前推进。与此同时,两辆囚车从我左右包抄而至,看那架势是想要把我给合围在中间,我不得不松开双手抽身而退。 我还在步步后退时,被吊在空中的觉心却哈哈大笑道:“王欢,你别挣扎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那是镇罪囚车,要是雪妖狐在这儿,你可以问问她,当年在阎罗狱,三百探神手都没能逃过二十辆镇罪囚车的追杀,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镇罪囚车硬碰?” “去你妈的!”我骂了一句之后,往夏轻盈的方向飞快退去:“我掩护你,用血滴子!” 夏轻盈从身后摘下血滴子提在手中的瞬间,我蓦然发出一声怒吼,双脚运转如风连续不断的向一辆囚车踢了过去。我的双脚如同两只鼓槌,接连不断的撞在车身上时,镇罪囚车开始寸寸倒退,原本的合围之势渐渐被我破去。 按照我开始想法,我震退一辆囚车之后,给夏轻盈留下腾挪的空间,我自己则出手拔刀,回斩附近囚车上的人头。三辆的合围之势自然会被彻底打破,我和夏轻盈就能掩护背着豆驴的叶寻从容撤退。 可我没有想到,我连出几脚的同时,原本像是严丝合缝的铁板,忽然毫无征兆的向左右分散开来,我一脚落空之下,已经收势不住小腿,直奔囚车边缘撞击而去。 一声爆响过后,我也在惨叫当中摔落地面,整个人躺在了囚车之前,滚滚车轮顺势间往我身上碾压而来,我在想翻身为时已晚,只能分开两腿,给车轮让出一段空间。 镇罪囚车却来势不减的逼近了我的要害。 第四五七章镇罪囚车 - 神隐 - 苗棋淼 我用双手撑住地面,飞速向后倒退,囚车木轮却在步步紧逼,几次都已经压到了我的裤子,又被我拼命挣脱。 电光火石之间,夏轻盈血滴子也从我头上飞掠而过,直奔囚车顶端的人头上扣落了下去。 我那时根本来不及去看车上的情景,只知道疯狂后退,直到血滴与囚车铁板碰撞一处,滚滚车轮才在压着我裤子停了下来。 我身上冷汗刚起,滚滚黑雾就在车门当中喷涌而出。 车上黑雾向我狂涌奔进之间,两双惨白鬼手拨开云雾,直奔我胸前抓来。 “开!”我怒喝之下双手齐扬直奔对方鬼爪格挡而去,却没想到,我在接触到对方手腕的瞬间,一张惨白的人脸忽然破雾而出,瞬息之间贴近我的脸孔。 我还没来得及回手防御,鬼脸忽然开口一声长啸,尖锐的音波如刀似剑的向我双耳狂灌而来。我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在原地晃动了两下就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我再醒过来时,已经被人捆在了十字形木桩上。 我醒过来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双手剧痛钻心,等我侧头看时,才发现自己手心上钉着两只长钉。几寸长的钉子穿透了我的手背钉进木桩几寸之深,难怪我会被疼醒了过来。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双手,才算松了口气——好在钉子是从我的骨头缝里穿行而过,没有扎断我的手骨。 等我回头看时,夏轻盈他们三个也一样被人捆在了十字木桩上,吊在了空中。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上没被钉上铁钉。 吊在我侧面的觉心见我醒来,凶狠笑道:“该,活该!谁让你出手阻拦镇罪囚车,你就等死吧!等死吧!” 我懒得去里觉心那条疯狗,抬头往那个女人身上看了过去:“那位狐族的朋友,我们是不是该认识一下了?” 那人苦笑道:“都是将死之人,何必问那么多?我叫楚寒烟。” 楚寒烟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刚想说话,二楼中间的牢房里就传出一个阴冷声音:“带死囚!” “哈哈哈……”觉心狂笑道:“王欢,你完啦!你彻底完啦!现在,只有你自己被绑在下面。他说的死囚就是你。你就等死吧!” 不只觉心,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死囚。 两辆囚车的大门忽然洞开之间,我也将内力灌向了自己的双臂——就算我废了双手,也不会真像死囚一样坐以待毙。无论如何都得让想杀我的人付出些代价。 我仅仅挣扎了一下,就发现捆在我身上的绳子,正要交错捆绑在了我的经脉之上,有绳索的压制,我根本无法运用真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身穿皂衣的狱卒,往我面前缓步走来。 他们两个应该就是刚才藏在镇罪囚车里的人,可是我的鬼瞳秘术却看不见他们身上有半点生气,他们究竟是僵尸,还是鬼怪,或者是某种机关傀儡? 我还没看清两个狱卒的本来面目,两人就忽然一个转身走向一个吊在墙上的探神手,昂首站在对方身下。 两个人刚一站稳,二楼牢房当中就缓缓驶出了一辆囚车,囚车尚未达到平台边缘,便调转车身横在平台之上向前推进几尺,压断了吊着那个探神手的绳索,那人顿时在惊叫声中落向地面。 两个狱卒不等对方倒地,就一左一右抓住木架将人托在了半空。那个探神手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断求饶道:“你们放了我,我跟三眼族没有关系,别……” 二楼那人再次喊道:“噤声!” 一个狱卒伸手掐住那个探神手脖子,托着对方下巴将他面孔向上扬起,捏住对方两腮,左手从身上抽出一支近尺的钩针,竖直伸进对方嘴里轻轻向上一挑,那人嘴角上渗出一丝血迹之后,除了还会像野兽一样惨叫呜咽,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刽子手! 我听人说过,在刽子手这一行里,有很多阴毒的秘术“噤声”就是其中一种。 古时候,有些死囚必须明正典刑,公开处决,但是又不能让他们随便乱说,刽子手在处决人犯之前,通常都会想办法让他们无法出声。 最简单的方式就在死囚嘴里塞上点东西,再上层一点的就用哑药,把人毒哑。但是,这两种方法都有弊端,明眼人打眼就能看出端倪,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像这种用钩喉针直接断去死囚声带的办法,才是古时刽子手的不传之秘。 这两个狱卒不论是鬼是怪,生前肯定都是刽子手中的佼佼者。 我正在惊疑之间,两个狱卒已经把那个探神手拖到囚室中的圆台上,将十字木桩插进了圆台中心。 那是断头台啊!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刚才怎么没想到,那会是一座断头台呢? 二楼那人没有再给我多想什么时间:“断筋!” 两名狱卒各自抽出一把弯刀,在那人手脚之上飞速划过,几声人筋被刀挑断的声响蓦然入耳之间,那名探神手的身躯也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道,软绵绵垂在十字架上。 “破眼!” 我本来以为狱卒的下一个动作是出手剜去那人眼珠,没想到他们竟然从身上拿出一只过尺长的拐形钢钻,其中一人从背后抓住了探神手的脑袋,另外一人用钢钻顶住了对方眉心,快速拧动钻头。 钢钻带着碎骨之声慢慢推进那个探神手额头之间,那人双眼几乎瞪出了眶外,眼角之上鲜血横流,可他偏偏无法出声,只能像是濒死的野兽一样连连低吼。 我耳听着一声骨骼被钻透的轻响,从探神手头上传来之间,手持钢钻的刽子手飞快抽回钻头,在没伤到对方脑内组织情况之下,把钻头血淋淋的提在手里退到了一边儿。 “定钉!” 二楼声音再次传来之后,刽子手抽出一支长钉,挑开探神手的头皮,将长钉贴着对方头顶,钉进了他背后的木桩,此时,原本还在痛苦挣扎的探神手就只能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贴在木桩上了。 “上香!” 二楼声音再起之间,两个刽子手取出一把榔头,把一根中空的铁管,钉进了那个探神手头顶当中,在管子里插进了一根点燃的长香,再次倒背双手退到了木架一边儿。 “刑毕!” 二楼那人仅仅说了两个字就没了动静,两个刽子手木然走回囚车,转动车轮消失了一座囚室的深处。 整个牢房一时间寂静如死,唯一能够听见的就是带着恐惧的呼吸声响。 短短片刻之后,觉心疯狂笑道:“王欢,你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等着吧!这次他们没弄死你,下一个人肯定是你。” 我冷笑道:“你个傻逼,还没看明白么?那些人是在处决三眼族的囚犯,他们把我钉在这儿,不是要先杀我,而是把我当成了三眼族的族长,想让我看着族人怎么一个个被人残杀。所以,我肯定不会先死。” 觉心脸色骤变之间,我再次冷笑道:“你说,他们下回行刑的时候,我哭着求他们不要杀你,他们回怎么样?” 觉心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你不能这样!” 我冷哼道:“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我再听见一个闲屁,肯定想办法让他们弄死你。” 觉心眼带狠色低下头时,我却转头看向了楚寒烟:“楚小姐,我很想知道,你们青丘狐族,为什么就会对三眼秘境这么感兴趣?” 楚寒烟颓然道:“到了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有!”我沉声道:“我一直觉得不到最后,什么事情都有生机,说不定这间囚室里就有活路。” “活路?呵呵……”楚寒烟苦笑道:“你没听觉心和尚说那是镇罪囚车么?进了镇罪大狱的人,无论是人是鬼都别想出去。” 我转头看向觉心:“那边那假秃驴,你告诉我镇罪囚车究竟是什么东西?” 觉心强压怒火道:“镇罪囚车,我曾经在探神手的秘录里看见过一次。执行那次任务的人就是雪妖狐。根据秘录的记载,当时他们是去探索名为‘地狱入口’的天级禁区。” “当时,探神手方面投入四百精锐,还有五个长老带队,结果,只有寥寥几人逃出了禁区,其他人全都死在了镇罪囚车之下。”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镇罪囚车属于精巧机关的范畴,一辆囚车当中至少有三十六种致命机关,一旦探神手被囚车追杀,很难逃过劫数。当年那些人是拼死才带回了镇罪囚车的资料。” 我听到这时打断了觉心道:“那些囚车是在自己移动,还是有人操纵?” “有人操纵!”觉心道:“操纵囚车的就是刚才那种狱卒。探神手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名字,只能用鬼卒称呼他们。但是,他们肯定不是鬼。” 我看向觉心:“探神手是不是研究过鬼卒?给我说实话,这很重要。” 第四五八章三眼之劫 - 神隐 - 苗棋淼 我话一出口,觉心反倒是停了下来,他又动了歪心思。 我冷声道:“假和尚,你最好那些没用的心思收起来。你的命不仅在我手里,也在你手里。” 觉心沉默片刻才说道:“探神手的确是抢回了一具鬼卒的尸体。几次研究之后才发现,所谓的鬼卒,是一种介乎于死人与活人之间的存在,怎么说呢?大概可以算作是妖尸吧!” “鬼卒,除了带有生前的战斗本能,可以执行一些固定命令之外,什么都不会。更不需要进食或者呼吸。所以,可以把他们定性为死人。” “根据探神手推测,鬼卒应该是在经受了长期的训练之后,才被炼制成了现在的模样。换言之,当初那些训练,就是为了让他们成为鬼卒,镇守地狱之门。” 觉心说到这里像是怕我不信,赶紧解释道:“我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你再问,就得去找雪妖狐了。” “我知道了!”我看向楚寒烟:“这个时候,你不想说点什么么?” 楚寒烟摇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道:“事实证明,当初应该是三眼族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禁区,并且把三眼族重要人物带进了禁区当中。三眼族似乎想要在这里开启某种仪式,但是他们仪式还没启动,就遭到大规模的屠杀,三眼族禁区从此变成了对方用来铲除三眼族后人的陷阱。” 我扬了扬下巴道:“就像那座断头台,古时候,讲究天圆地方,断头台都是方台,在古人眼里,罪人没有资格升天,只能镇压地狱,方台也带着震慑的意思。这座断头台,应该还有它没能去完成的使命。” 楚寒烟轻声道:“那能代表什么?” “代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沉声道:“刚才,我所说的一切全都是我的假设,如果,能证实我推测正确,我们还有一丝挣扎的希望。如果,我的推测是错的,那就别挣扎了,赶紧咬了舌头自尽,还能死的痛快一些,总比,让人在脑门上钻个窟窿,站在台子上面慢慢等死的好。” 楚寒烟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就算我告诉你,你判断错了,你还会挣扎一番对么?那么,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我沉声道:“区别就在于,我脱困之后会不会救你出去?” 楚寒烟笑道:“好,我跟你赌一把!我相信,王欢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楚寒烟娓娓说道:“我们探寻三眼禁区,只不过是为了了解狐族与三眼族之间的一段公案,至于那段公案的源头,恕我不能相告。” 我眯着眼睛道:“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楚寒烟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并不知道三眼禁区是一个陷阱,否则,我也不会冒险要闯进来。” 楚寒烟声音一顿:“在你们到来之前,狐族也曾探索过三眼禁区。但是,我们始终没法通过禁区的第一层,因为狐族没人能打开天眼。”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每一个种族都有她的天性,狐族善于迷惑对手,善于算计目标,却没有一双通天彻地的眸子。不开天眼,我们永远不可能走进禁区当中。所以,我们也需要有人带路。” 我沉声道:“所以,你选择了我们?” “不!”楚寒烟摇头道:“准确点说,是选择了你和探神手的觉心。你们两个都是最有可能打开天目的人,当然,我们也在这个过程当中使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 楚寒烟道:“我在第三层的时候,在你和觉心之间做了一个选择,选择的结果是杀你,留下觉心。因为,他更容易被我控制。” 我的眼角扫向觉心之间,后者的眼里不由得喷出一阵怒火,嘴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楚寒烟根本就不在意觉心想些什么,继续往后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告诉你,等我想要动手的时候,却忽然觉得不能杀你。至少,不能直接杀你。否则,我一定会后悔。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楚寒烟没说实话。 我从不相信女人的直觉之类的东西,所谓的直觉都需要有所征兆。否则,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生出直觉。只不过,我没有心思在这件事儿上跟他争论什么,只拿假话当成真话去听罢了。 我没说话,叶寻却忽然开口问道:“我问你,你们妖狐魅魂秘术能让一个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还会言听计从。” 楚寒烟微笑道:“你在套我的话么?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楚寒烟傲然道:“夏轻盈所了解的魅魂秘术,只不过是狐族秘法的一点皮毛而已。魅魂秘术真正的核心,就在于这是, 个‘魅’字上。简单的说,就是狐族的魅力,让人甘心臣服,认狐族为主。” 叶寻沉声道:“也就是说,中了魅魂秘术的人,其实都是清醒的对么?” “说的没错。如果,中了秘术之后神智不清,我们就该把秘术改名叫迷*魂术,或者慑魂术了。” 楚寒烟虽然身陷囹圄,说起狐族秘术却仍旧难掩傲气:“简单的说,迷*魂术是把目标变成傀儡,那是最为下层的手法,也最容易破解。魅魂术是把目标变成,以为主公奉献一切最高荣耀的不二之臣。你明白了么?”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真有那样的本事,这个天下不就成了你们狐族的世界?” “哈哈……”楚寒烟笑道:“我已经说了,你不用套我的话。就算我把魅魂术的秘密如实相告,你也破解不了。” 楚寒烟声音一沉道:“这个世上,不是谁都有资格让我们使用魅魂秘术。能入我们狐族法眼之人屈指可数。不过……” 楚寒烟话锋一转道:“有些人,就算我们不用秘术,也一样会拼命效死,你说不是么?” 叶寻用力闭上了眼睛:“明白了!” 叶寻不再说话,我却把话头接了过来:“当年,狐族与三眼族之间的恩怨,也源自一段孽情?” “这个……”楚寒烟道:“这么说吧!外面那副拼图上的女人就是狐族的一位先祖。她与三眼之间的纠葛不足与人道,你还是别再问了。” 我沉声道:“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清楚。我想知道,三眼和狐族之间,谁才是那场恩怨当中最后的赢家?” “不知道!”楚寒烟摇头道:“或许,那场恩怨当中没有真正的赢家。他们都是失败者。” 我淡淡一笑靠在了木桩上,闭起了眼睛。 楚寒烟惊讶道:“王欢,你不是说要赌一场输赢么,你怎么不动?” 我冷声道:“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我又为什么要动?” 我不等楚寒烟说话,就抢先开口道:“你还不够害怕,也不急于离开禁区。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等你觉得害怕的时候,我们再说话也不晚。” 楚寒烟微微一怔道:“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我冷声道:“狐族与三眼之间的恩怨,才是离开这座密室的关键,你既然什么都不想说,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了。一起等死吧!” “你怎么如此多疑?”楚寒烟嗔怒道:“我愿意……” “别跟我说那些没有用的,你什么都别愿意,我喜欢男人。”我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楚寒烟气急败坏的道:“当年,狐族先祖接近三眼,是为了三眼族收藏的《万象经》那只不过是一部杂书罢了。这跟出不出去有关系么?” 我双眼猛睁道:“《万象经》最后落在了谁的手里。” 楚寒烟摇头道:“其实,那真是一场恩怨。《万象经》分为阴阳两部。《明经》一直为三眼族所有,《暗经》在狐族的手里。” “两族当时都想得到对方手里的《万象经》,我们两族之间那场恩怨,或许,成为博弈更为合适。那是一场情爱与手段之间博弈。双方都是高手,越是高手过招才越为凶险,两位先祖最后谁都没赢吧?” “明白了!”我看得出来楚寒烟并没说谎的意思。或许,那场博弈当中真的没有赢家吧!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个狐族前辈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楚寒烟摇头道:“如果,我们知道那位前辈的去向,也就不用再进什么三眼禁区了。” 我忽然问道:“《万象经》有没有可能被人被背下来?” 楚寒烟道:“《万象经》以包罗万象为名,仅仅是《暗经》就有一百五卷之多,两部《万象经》合在一起会超过三百卷,你觉得有人能背下来么?” 楚寒烟忽然话锋一转道:“哪怕是传说中的那个王战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吧?对了,据说王战是唯一看过《万象经》的人,难道他没跟你提过《万象经》有多少么?” 楚寒烟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实际上却一直在留意我的动静。 她是在试探我? 第四五九章斩首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仰头看向楚寒烟淡然笑道:“我告诉你,我能把《万象经》倒背如流,你信么?” “我不信!”楚寒烟说着不信,眼中却分明闪动着狡黠。 其实,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苏寒烟,可这里却不是我们应该互相试探的地方。 我岔开话题道:“我们想从这里逃出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剪翼,要么斩首。你觉得哪个更合适?” 所谓“斩首”,顾名思义就是快速斩杀对方首领,让敌军失去指挥;“剪翼”恰恰与“斩首”相反,可以理解为剪除对方羽翼,只留一个首领。 楚寒烟眉头微微一动:“我觉得应该斩首。那些鬼卒全都是听从二楼那人的命令,斩首对方,所有镇罪囚车就会失去作用,所以,我们必须斩首。” 我点头道:“行,你下令吧!” “我?”楚寒烟惊疑之间,我冷笑道:“陶晞羽不是你的人么?你不下令,难道让我下令。” 楚寒烟的脸色短时冷了下来:“小陶,你既然有办法脱困,为什么不早说?” 陶晞羽道:“我想听听王欢要做什么?王欢最大的本事就是绝处逢生,我相信,我安排会比我更好。” 楚寒烟点头道:“现在,你听王欢的安排。” 陶晞羽轻轻晃动了两下手臂,两只手好似柔弱无骨般的从绳子下面抽了出来。 蛇骨功! 陶晞羽果然练成空门的不传之秘“蛇骨功” 相传练就蛇骨功的人,可以像蛇一样随意扭动身躯,甚至能钻进比她本身还小地方。 更为神奇的是,“蛇骨功”里还有一招叫“灵蛇竖鳞”专门用来在捆绑之下逃生。 据说,空门高手在被人捆住之前,身躯会消无声息的膨大少许,即使捆绑他的人,把绳子给勒进对方肉里,他也能从缩紧肌肉从绳子里面抽出手来,陶晞羽用的就是这招。 “咳咳……”我眼看着陶晞羽要从木架上跳落,赶紧轻轻咳嗽了一声。 陶晞羽微微一怔之间,重新贴在了木架子上:“王欢,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我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身后的绳子全都连着一辆镇罪囚车,你们自身的重量就一种信号,你敢从木架上跳下来,镇罪囚车马上就会出动。你一个人,不可能完成斩首。” 我故意顿了一下道:“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人放出来,你能一次放出多少人?” “十个!”陶晞羽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最多十二个,不可能再多。” 我抬头看向了楚寒烟:“我们有三方人马在场,你说,放谁比较合适?你别考虑太久,那人头顶上香要烧完了。” 楚寒烟冷声道:“你是故意的?” 我淡淡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你赶快想吧!” 我早就闻出那炷长香里混杂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一直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香烧到差不多的时候,再逼楚寒烟做出决定。 这间囚室当中不见天日,除了那根长香之外,再没有什么能够计时的东西。二楼囚室当中那个鬼卒,所谓的“下次行刑”就应该是以长香燃尽的时间做为依据。 被囚禁在这间密室里的人不止一个,但是,我也相信,楚寒烟不敢去赌,对方会不会随机的挑选下一个目标。 楚寒烟沉声道:“放开除了觉心之外的所有探神手,我们这边只放白无常,其余的人,一个都不放。” 觉心听到楚寒烟如此安排,不觉松了口气。 楚寒烟的安排受益最大的人反倒是觉心,探神手全是觉心部下,自然更听他的命令。 觉心身具狮子吼一类的功夫,不用担心自己的手下会被楚寒烟迷惑,只要斩首成功,第一个得救的人肯定是觉心。 楚寒烟的打算更为简单,那就是,她有把握完全控制觉心。在某种意义上,楚寒烟是在玩另一次“斩首”行动。 我们这边的人却不一样,随便放开一个都足以独当一面,对他们两方而言,把谁放出去都是一种麻烦。 觉心不但没有反对楚寒烟的安排,反而沉声命令道:“你们听好,你们脱困之后,立刻全力冲击二楼牢房,就算搭上所有人的性命,最少也得送进去两个以上的高手,明白没有!” 被吊在墙上的探神手,没有一个愿意去回答觉心,对方脸色立刻一沉:“你们最好别忘了,我回不去的话,你们留在外面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探神手,不至于像魔门一样,控制弟子至亲作为人质,逼他们舍命对敌。但是,探神手却会根据阵亡弟子功过决定抚恤的多寡,觉心回不去,这些探神手家人,可能就会面临穷困潦倒生活,这才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结果。 觉心见还是没人说话,才阴声问道:“你们没听见我的话么?” “尊令!”终于有人回话之后,觉心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好干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家人。” 陶晞羽见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才开口道:“一会儿,我会用刀片放开你们的右手,我相信,你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保命的玩意,剩下的绳子,你们自己解开。准备好……” 陶晞羽回头看了一眼刑台尸体上的长香,才用脚撑住木架下方绳索,将身躯拔得笔直,双手同时伸向了颈后,等她将手再拿出来时,两手的指缝当中已经多出六把剃须用的刀片。 小偷通常会把刀片掰成两半,夹在手指缝里割人衣兜,或者拿它伤人,陶晞羽却要把它当成暗器。 我微微惊讶之间,陶晞羽忽然双手齐扬,六把刀片毫无声息的破风而去,瞬息之间就割断了六个探神手手上的绳索。 六个各*向藏在身上的保命玩意,陶晞羽却再次出手割断另外六人手上的绳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陶晞羽就在打出两次暗器之后,将双手往左右一伸,插回了木架的绳索当中,放松身躯靠在架子上。 要不是陶晞羽脸上带着耗力过多的苍白,我甚至会觉得对方从没有别的什么举动,只是安安静静的挂在墙上等死。 重新挂回墙上,就是我刚才想要提醒陶晞羽的事情。没想到她不用提醒,就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了。 陶晞羽一连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直到她重新挂好,那些探神手才从身上抽出小刀,匕首一类东西,他们的动作虽然没有陶晞羽流畅却也不慢,眨眼之后就割开了绳索,单手抓着木架,侧身挂在了半空当中。 觉心的喉咙里刚刚发出一点声响,就马上改口道:“王兄,你是不是该下令了?” “废物,连下道命令都不敢么?”我蓦然厉喝道:“动手!” “杀——”十一名探神手加上白无常同声怒吼之间,一齐翻上了二楼平台,从左右两边向中间牢房包抄而去。 十二人还在快步冲进,二楼牢门接连洞开,十多辆镇罪囚车从牢门之内隆隆而出,犹如一道道墙壁接二连三的挡在了探神手前进的路上。 车上鬼卒蓦然拧动脑袋,以常人难以达到的角度,将面孔转向了不断冲进的探神手,双目爆睁,两腮高高隆起。 “跳——”白无常怒吼一声率先从平台上跳了下去,其他探神手纷纷起身之间,十多只鬼卒同时张口狂啸,好似鬼哭般声波由肉眼可见之势,形同潮水向四面扩张而去。 先一步起跳的探神手虽然安然落地,却在声波当中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身形,茫然看向四周,再没了其他动作。 两个探神手仅仅稍慢了一步,就在双脚离地之间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栽落地面,头部触地,当场鲜血迸溅,死于非命。 平台上的囚车,却一刻不停的转动了车轮,追着探神手落下的方向挪动了位置,将车身悬在探神手上空,斜向对准了目标。 “觉心——”楚寒烟厉声喝道:“你还等什么?” “醒来!”觉心虽然发出一声怒吼,可他的声音却明显带着怯意,本来应该爆出十成力道,却仅仅是将将达到四成,半数探神手被觉心惊醒,在囚车扑落之前飞身离开了原地,另外一半人马却在镇罪囚车之下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碾动着血浆的囚车缓缓转头之间,白无常已经带人跳上地面刑台向密室飞速冲去,追在后面囚车冲到刑台边缘便停住了车轮。 此时,另外两辆囚车忽然出现在了刑台对面,拦住了白无常的去路。 最后五个探神手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想要绕向囚车两边时,楚寒烟忽然厉声喝道:“给白无常开路!” 其中四人仅仅一顿身形就合身撞向了囚车,双手平推着拍向了囚车正面铁板之间,双脚随之弓步而进,扎紧了地面。 两人两车眨眼之间就僵持在了刑台之下,随后跟进的两人纵身而起,直奔囚车上扑去。 车上鬼卒又像是当初躲避血滴子一样瞬间将缩回了车里,两个跳上车顶的探神手,转身坐在在囚车之上堵住了车顶洞口,双手交叠在了胸前:“快走!” 第四六零章魅魂 - 神隐 - 苗棋淼 两个探神手决然挡住囚车出口的瞬间,白无常和另外一个同伴飞身而起,单脚踩向了两个探神手托举在半空中的手掌,借着对方双臂上扬的力道翻身而起,向中间牢房箭射而去。 两人身形刚起数米,坐在车顶的两个探神手就被囚车中倒冲而起的巨力推上了半空。 两人还在空中翻滚之间,就不知从哪里爆出力道骤然*。 从他们身上喷涌而出的血雾瞬时间迷乱了我的视线,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两道身形在御风踏步,往牢房当中急掠而去。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 “杀——”白无常纵身,扑进了牢门。 仅仅一息之后,白无常的惨叫声就隔空而来:“不能……” 白无常也还没喊出:不能怎么样?人就已经从门里倒飞而出。 我仅仅看了一眼反向飞出的白无常,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无常全身上下不知道被人开出多少道伤口,纵横交错的刀伤,鲜血四溅,他那一身白衣早就被染成了血红。 从白无常飞出来的一刻,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绝望,仿佛被人从密室里扔出来的,并不是血淋淋的白无常,而是我们逃生的希望。 白无常每每往后倒飞一尺,我的心就往下沉落一分。 白无常尸身落地声响,就像一记丧钟轰然敲击在了我心中。 我甚至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了过去,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十多个鬼卒并肩走上了断头台。 觉心第一个承受不住鬼卒逼近的压力,瞬间崩溃,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想逃狱……是王欢……王欢才是逃狱的主谋……你们杀他……你们杀他啊!” 不断推进的鬼卒,根本就没去理会觉心在说些什么,把地上尸体依次拾掇起来,用钢钻穿透眉心,在尸体首级上点燃长香,又面无表情的返回囚车当中,缓缓驶入牢房。 牢房当中只剩下了觉心的哭喊声:“王欢,都是你……是你非要探索禁地……是你非要反狱……你怎么不去死……你他么的……” 我到了这时也微微回过神来:“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要不然,我马上让你变成死人。” “放你妈的屁!”觉心涕泪横流着哭骂道:“你有本事,给我动一下看看。你特么的!” “开——”我暴怒之间双手齐震,一点点的把手冲钉子上拔了出来,提着一双血淋淋的手掌,用胳膊连击了两下。砸碎了自己背后的木桩,掐着两尺多长的圆木,大步走到觉心身前,跃身而起狠狠一棍子砸在了觉心头顶,鲜血顿时从他的秃头上淌落而下,对方也吓得闭上了那张臭嘴。 我拎着一截木头转向楚寒烟:“你怎么说!” 我当时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后来陶晞羽却告诉我,那个时候,我提着一截木头,手上鲜血狂流,两眼杀气乱涌的样子,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恶狼,随时都可能扑上去把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那个时候,我也知道,自己不该随便乱动。我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引来镇罪囚车,把自己的脑袋也变成刑台上面香炉。 但是,我不能不动,人在绝境当中,最怕的不是身边强敌环绕,刀剑如林,而是丧失了最后的一丝斗志。 不知道求生的人,哪怕生机就在眼前,也不知道什么叫反抗,甚至会听从屠杀者的话,自己给自己挖出一个坑来。 白无常的死,几乎让所有人都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就连我也差点精神崩溃,好在我最后还恢复了一丝意志,这丝意志就是我最后拼命的本钱。 我必须发疯! 我不发疯,所有人都会意志崩溃。 我不发疯,没人能走出这座禁区。 我不发疯,谁替我疯! 面临绝境时,你跟别人说上一天一夜,也不如跳出战壕,绝地冲锋时的一声怒吼,我所做的一切,正是那声冲锋的怒吼。 楚寒烟看向我道:“王欢,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做什么?论功力,白无常与我们旗鼓相当,论人数,刚才我们已经投入了大半人手。我们除了上去送死还能做什么?” 我沉声道:“至少,我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 “第一,这里的鬼卒只能按部就班的活动,并没有什么灵智,我们不是没有机会动手。” 我沉声拔高道:“我站在这里没有被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楚寒烟的眼睛顿时一亮,我再次说道:“第二,镇罪囚车每次出动之后,看似在等待下一次行刑的时间,实际上,他们是在蓄力,尸体上的那些黄香只不过是迷惑我们的东西。他们蓄力的时间,实际上就是我们的生机。” 楚寒烟的眼睛再次一亮:“你有什么根据么?” 我冷声道:“楚寒烟,现在应该是我仔细跟你说什么根据的时候吗?” 楚寒烟被我当面训斥,脸色虽然有些难看,却没当场发作只,能改口道:“王欢,我承认,我已经被镇罪囚车吓破了胆,在镇罪囚车面前,我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 楚寒烟轻声道:“我佩服你勇气,哪怕你是在发疯。但是,我想看到希望。”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希望就在觉心和陶晞羽身上,你们从觉心身上摸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又有什么作用?” 我从进入禁区之后,一直都在打觉心主意,原因就在于,我怀疑他们身上的带着跟三眼禁区密切相关的某种东西。 我冷声道:“觉心并不是探神手中顶尖高手,论真正的实力,或许还在白无常之下。探神手凭什么要对他进行增援,因为他们身上有秘宝。一个连探神榜前十都没进去的人,又凭什么带着随身携带秘宝,说他身上东西跟三眼禁区无关,你们相信么?” 我的话音越来越冷:“楚寒烟,这点,我想到了,你应该早就已经想到了。不然,你也不会让陶晞羽出手。你在等什么?等我死在禁区,还是等着看我的底牌。” 除非楚寒烟不怕死,否则,他不可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动用觉心身上那件东西。 楚寒烟摇头道:“陶晞羽摸走了觉心的东西不假,但不是我下的命令。” 我冷声道:“你的意思是,那是陶晞羽自己的主意对么?” “对!”楚寒烟道:“你们认识陶晞羽那么久,应该知道空门中的规矩。” 楚寒烟说话时,并没有注意陶晞羽的表情,我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陶晞羽微微合拢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怒意。 我冷声道:“陶晞羽虽然出身空门,却一向厌恶空门,所以,不到必要时,她不会出手,除非她接到某种命令。” 楚寒烟摇头道:“这一点,你说错了。陶晞羽的偷盗之术,已经到达了空手入悬的境界。换言之,她已经过千万次的练习,甚至吃饭走路的时候都在练习自己手速。人要是把某种事物融入了骨髓,就会成为自己的习惯,哪怕处于本能,她也会动手去摸别人的东西。” 楚寒烟缓缓道:“说不定,你们身上的东西也曾经到过陶晞羽的手里,只不过,她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还给了你们而已。” 楚寒烟信誓旦旦的说道:“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们都在困境当中,我没有必要去骗你什么!我做过的安排,我不会否认,陶晞羽自己做的事情,我也不会替她背锅,你自己,去问陶晞羽吧!” 楚寒烟的话刚说完,就被远处飞来的一截刀片划开了上衣口袋,一只暗黄色布袋从她的口袋里滑落了下来,远处的陶晞羽冷声说道:“你说,不是你安排我去偷窃,觉心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你……”楚寒烟刚想抖开自己身上的绳索,我已经开口说道:“你最好是别从上面跳下来捡东西,小心引动了镇罪囚车。” 我缓步走向楚寒烟身边把那个布袋给捡了起来,楚寒烟这才冷声问道:“陶晞羽,你什么时候挣脱了魅魂秘术?” “刚刚。”陶晞羽仅仅说了两个字,就转转过了头去,不再看楚寒烟一眼。 “刚刚?”楚寒烟猛一转头眼带戾气的看向我道:“是你在捣鬼?你怎么可能破解魅魂秘术?” “是你,亲口告诉了我,破解秘术的办法,你自己都忘了么?”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楚寒烟:“魅魂秘术就是把人变成中兴耿耿的不二之臣。换句话说,就是以个人的魅力,感召对手为己所用,对吧?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君臣也会离心么?” 我冷眼看向楚寒烟:“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处不可触碰的禁忌。就算你是她的主君,也不能触动,否者,君臣离心。” “胡说!”楚寒烟厉声道:“纣王想要比干之心,他不是也一样亲手剜心交给了纣王么?” 我嗤笑道:“比干忠于商朝,可未必是忠于纣王。如果,比干没有伤心至极,萌生弃主之心,他会乖乖剜心么?” 第四六一章逼问缘由 - 神隐 - 苗棋淼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楚寒烟:“忠心分为两种,一种是士为知己;一种是大恩难偿。你在陶晞羽身上除了索取之外,给予她什么?她为什么非要以死相报?” 楚寒烟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佩服!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在你身上试试魅魂之术。” 我冷声道:“废话少说,让我先看看觉心到底是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让你这头狐狸如此大费周章?” 我从觉心的布袋里翻出一颗像是眼珠似的石头之后,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觉心这块石头,不就跟吴王墓中的东西一模一样? 楚寒烟千方百计要拿的石头,在剑池当中不早就唾手可得? 白无常特意给我看过照片,他们不是早就拿到了类似的东西,觉心还会把他当成宝贝! 我忍不住动用鬼瞳秘术重新看向那块睛石之间,却发现它比我从黑山雀那里得来的石头更为晶透,石块内部还带一道道血丝样的纹路。 灵气? 对!就是灵气! 剑池中睛石,就像是一个刻意制造出来的道具,没有丝毫灵气可言。 我手中这块睛石,却像是一颗刚刚被挖出来的眼珠。不,准确的说,它即使脱离了本体,仍旧带着应有灵动,我甚至还能看眼瞳当中流转的神采。 我捏着睛石举向觉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觉心刚要开口回答,楚寒烟就先一步道:“不许说!没有我的命令,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出来。” 我转头看向楚寒烟:“你想如何?” 楚寒烟道:“答应我三个条件!我跟你合作,让觉心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否则的话,你应该可以想象到后果,这件密室里,你的人比较多。说不定,鬼卒下次出动,摆在地上的人头就是你的某个同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我扔下一句话,走回原先钉着木桩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从身上拿出伤药慢慢包扎自己手上的伤口。 楚寒烟沉声道:“王欢,你不用故作镇静。我知道,你把义气看的比命还重,绝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你眼前,你故意对我不理不睬,无非就是想要讨价还价,你在我面前没有那个资格。” 我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在那自顾自的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楚寒烟眼看尸首上长香渐渐缩短,也开始沉不住气了:“王欢,你应该上过学吧?你的老师,没教过你怎么算概率么?现在,鬼卒只要从两个人里挑一个人出来,就会选中你朋友。你不会想要看他们的首级被血淋淋的摆在台上吧?” 我根本没有理会楚寒烟,又拿起那颗睛石,慢慢研究了起来。 楚寒烟厉声道:“王欢,你根本不了解那个睛石,那个东西看得多了,眼睛会瞎。” “对对对……”觉心赶紧道:“我一直把睛石带在身上不敢乱动,就是因为害怕受到影响。要我说,你就答应了三个条件又能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哇!” 我还没开口,一股冲天杀气就从我背后蓦然暴起,那是从叶寻身上放出的杀机,他已经锁定了楚寒烟:“你脑袋最好能快过我的以神御刀,王欢只要眨一下眼睛,我马上让你人头落地。” 以神御刀,除了刀速快如闪电,刀势无坚不摧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御刀之人,可以用神魂锁定目标,让对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哪怕御刀高手下一刻就会双目成残,他发出去的刀芒也一样了取人首级。 “你……”楚寒烟没想到叶寻会如此霸道:“你没看见,我在跟王欢谈判么,你打算……” “我不管!”叶寻沉声道:“无论谁要伤我兄弟,上天入地,我也要让她身首异处。” 楚寒烟急声道:“叶寻,赶紧把你杀气收起来,万一引动了镇罪囚车……” 叶寻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杀气,反倒开始用气息去牵引被扔在地上血眸。 我们兵器被人收走之后,全都像是扔垃圾一样堆在牢房一角,叶寻的血眸就被压在兵器之下,现在被叶寻的气息牵引,刀鞘不由得发出了阵阵颤鸣。 楚寒烟厉声道:“叶寻,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鬼卒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野兽一样,虽然也有思考的能力,更多的却是在依靠本能生存。他们可能不会在意我们说些什么,却会在意我们做什么。一旦让鬼卒接触到他们觉得危险的气息,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叶寻肆无忌惮的释放杀气,牵引兵器,无疑是在引起鬼卒的警觉。 楚寒烟顿时慌了:“王欢,你让叶寻停下来,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商量。” 我干脆放下睛石闭上了眼睛,血眸颤动的声响变得越发急躁就像是迫不及待出鞘长鸣,楚寒烟焦急道:“王欢,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仓——”血眸忽然在楚寒烟的惊叫声中脱离了刀鞘,十多道车轮转动的声响也在牢房二层蓦然而起,楚寒烟惊叫道:“王欢,你给我停下……停下……我不需要你答应我条件,快停下!” 我微微向后抬了抬手,叶寻也终于停止了外放杀气,已经快要挪到牢门边缘的镇罪囚车,又缓缓的退了回去。 楚寒烟听见镇罪囚车停稳,才算长舒了口气:“王欢,你……” 我冷声道:“不用你你我我,出了这座大牢,我们之间的恩怨自然需要再算,现在你最好别耍花样,我没那个时间跟你勾心斗角。” 楚寒烟强压着怒火道:“觉心,把你该说的事情,告诉他们。” 觉心这才说道:“其实,你手里那块石头来自于地狱之门,是探神手拼上了几十条性命,从一个高阶鬼卒眉心上挖出来的东西,我们将它成为恶魔之眸。” 我转头看向觉心道:“你继续说!” 觉心说道:“根据明心宗高手的推算,恶魔之眸应该是控制鬼卒的关键。但是,我们研究了很久都没能破解恶魔之眸的奥秘。” “其实,在你们到来之前,探神手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三眼禁区,因为我们一直都在怀疑,恶魔之眸与三眼神话有关。” “这一次,三眼秘境开启,宗门派我带着其中一颗恶魔之眸赶到禁区,就是为了实验它和三眼神话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楚寒烟:“剑池里面睛石究竟是你们搞的鬼,还是一开始就存在阖闾墓里?” 楚寒烟摇头道:“那不是我们弄出来的东西,事实上,我们在剑池下方发现三眼遗迹之后,也觉得异常惊讶。寻找三眼之秘也是狐族的任务。” 楚寒烟见我不信,继续解释道:“我知道,觉心身上带着睛石,是因为我控制了觉心的心腹手下。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觉心的身上带着睛石。” 我用两只手指搓动着睛石道:“这东西应该怎么用?” 觉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睛石能控制鬼卒只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具体应该怎么操作,我也不太清楚。” 我冷眼看向觉心:“是不清楚,还是不太清楚?” 两句话,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中含义却大相径庭。 觉心用眼角偷看了我一眼才说道:“有人推测,想要用睛石控制鬼卒,就要先控制睛石。换句话说,就是剑池下面那个巫师一样,把自己的眉心割开,埋入睛石。试试能不能让睛石的波动与自己的脑电波达成一体。当然,这只是一个推测,没有人真正试验过。” 觉心看我一言不发,吓得赶紧解释道:“我可不是骗你把睛石往脑袋里镶啊!我就是在说明心宗长老们的推断。” 我把玩这那个睛石陷入了思忖当中: 觉心的话应该没有作假,探神手对地狱之门志在必得,这颗从地狱门里抢出来的睛石,自然会被他们当成宝贝,一旦睛石失落,他们会派出高手增援,这跟我一开始的推断完全吻合。 我转头看向觉心:“探神手凭什么认定,三眼禁区当中会有镇罪囚车。” “不不不……”觉心连连摇头道:“探神手不知道这里有囚车,否则的话,他们早就会大举进攻了。我不知道这里的囚车是不是跟地狱门里的一样,但是我敢肯定,囚车的数量肯定比地狱门的少,能抢下囚车,对探神手更有帮助。” 我微微点了点头:觉心的话应该是没错。 我再次看向楚寒烟道:“我想知道,三眼族究竟是什么么样的存在。” 楚寒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根据族中记载,上古三眼族确实生有第三只眼,也可以通过三眼发动莫大威能。二郎神的形象就是源自三眼族。” “后来,三眼族中间的竖眼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闭合,就像是休眠一样,不到重要的时刻绝不睁开。再后来,三眼族的神眼彻底闭合,外表与常人相差无几。但是,三眼族人天生眉心上就带着一道像是眼睛一样的印记。” 第四六二章剪翼 - 神隐 - 苗棋淼 我听到这时,忽然追问道:“你说的印记,是胎记还是疤痕?” “疤痕!”楚寒烟毫无犹豫的说道:“据说三眼族人,无论男女从出生之后,眉心上就出现一道像是用针缝出来的疤痕,如果顺着疤痕两边画一个轮廓的话,刚好会是一只眼睛。”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楚寒烟道:“相传,三眼族人有九成以上的人可以打开天眼,他们凭借天眼可以做到很多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对三眼族极为忌惮。” 我目光灼灼的看向楚寒烟道:“你们狐族呢?也忌惮三眼族?” 楚寒烟冷声道:“王欢,你这样问就没有意思了吧?你难道不知道神话当中狐族最怕什么吗?” 我这才恍然大悟:在神话传说当中狐狸精有三种最为害怕的东西,一是天目神眼,二是七窍玲珑心,三是千年桃木点火。 天目神眼能让妖狐无可遁形;生着七窍玲珑心的人。天生敏锐又极为聪慧,狐狸精精于算计,却未必能算得过七窍玲珑心。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藏在《封神演义》当中的探神密码,书中的苏妲己先后在丞相比干,太师闻仲的手里吃了大亏,比干生着七窍玲珑心,闻仲就是三眼修士。 至于说,千年桃木点火则是一个民间的传说,故事里的狐狸精被桃木火光所照才现出了原形。 按照这个传说推断,青丘狐族和三眼族之间可能真有一段恩怨。 可是,现在却不是我应该去逼问这段公案的时候。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叶寻,我要试试这颗睛石,万一我有什么不对,先杀楚寒烟,再杀我!” “王欢!”楚寒烟厉声道:“你还讲不讲道理?” 我冷声道:“我爸跟我说过,千万别跟狐狸讲理,在她们面前,你永远没有道理。遇见狐狸精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杀,杀不了就自尽。所以,你最好也别问我什么讲不讲理。” 我说完之后再不起理会楚寒烟,而是郑重对叶寻说道:“叶寻,记住我说的话,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夏轻盈动手,一旦生变,千万不能让我活着。还有……” 我顿了一下道:“如果我死了,你记住,想办法剪翼,不要想着斩首,只有干掉了牢房中所有的鬼卒,才有机会脱身,一定要记住。” 我说完之后也不管叶寻同意与否,快步走到兵器堆里抽出一把匕首重新坐在了地上,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眉心狠狠划了下去,鲜血顺着我的鼻尖殷殷流落之下,我闭起双眼,抓着睛石按向了自己伤口。 睛石触血之后竟然像是生出了一股吸力,直接贴在了我的眉心上。 仅仅是一息,我就觉得自己身上血液全部向睛石当中狂涌而去,那个睛石也像是活了过来,疯狂钻向了伤口当中,就像是要生生在我骨头上钻出一个凹槽,直接镶进我的头骨。 糟了! 这颗睛石果然有问题! 如果说,控制鬼卒行动的东西就是这种睛石的话,那不是说,他们在临死之前肯定也被人在脑袋里嵌入了石块? 我大惊之间,忍不住伸手抓向了自己的额头,想要把睛石抠出体外。 却没想到我仅仅一触石块,就觉整个脑袋都想要炸开了一样,从里向外疼得嗡嗡作响,不仅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且开始阵阵的眩晕,几次都差点昏厥在地。 楚寒烟厉声喊道:“觉心,快点把王欢叫醒,快点!” “阿弥陀佛——”觉心的佛号传来之间,我虽然感到一丝清明,但是比起我头上的剧痛,这点清醒,就像是浇进烈火中的一点清水,很快就消失得无形无踪。 楚寒烟气得破口大骂道:“觉心,你还是不是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畏首畏尾,不敢全力施为,王欢死了,你一样要死……” 楚寒烟不知道看见了觉心怎样的表情,声音一下拔高了几度:“觉心,你一直瞧不起王欢,可你跟他比就连屎都不如,王欢有在绝境拼命的胆子,你有什么?你只有跪着求人饶命的一泡猫尿。” “阿弥陀佛——”觉心暴怒之间口中佛号连起,一声高过一声,可是他的佛号却像是往烈火当中浇上了一桶汽油,不但没能压制我脑中的剧痛,反而让我头疼加剧。他仅仅喊了三声,我就双手抱头翻倒在了地上。 觉心虽然是在口宣佛号,也修炼过佛门武功,但是他不是真的和尚,更没有佛门之心。口口声声念佛,喊出来佛号当中却是戾气弥生,嗔怒不止,哪怕他是在念佛也只能杀人,不能救人。 可是,楚寒烟却偏偏没看出其中的关键,不住催促觉心:“尽全力,尽全力……再加把劲……你的佛号正在和邪力冲突,能压住邪力,我们就赢了,快点啊!” 我想要让觉心闭嘴,却疼得满地打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次想要伸手阻止对方,可我的手刚从耳朵上松开,觉心的声音就随之狂灌入脑,逼着我回手去捂耳朵。 觉心连喊了几声之后,忽然停了下来:“不能再喊了,我听见囚车动了。” “滚!”楚寒烟大骂:“我瞧不起你,你这辈子就只配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觉心说什么也不肯在开口,可我脑中的剧痛却已经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叶寻忽然发出一声怒吼:“王欢,自救。天眼镇邪,万邪不侵,你能开天目,就能镇压邪祟,你就当自己双眼已经瞎了,用天目对抗睛石。” 我本来就已经疼得睁不开眼睛,也用不着说什么瞎与不瞎,可我从来就没开过什么天眼,我被逼出来的“恶鬼睁眼”本来就是邪术啊! 可是,事到如今,如果我不想就这样死在秘牢,唯一能做就是孤注一掷。 我狠狠咬住牙关,双手抱头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拼尽全力怒吼出声:“恶鬼睁眼,给我开——” 我吼声一落,我只觉得眼前生出了一片血红的色彩。准确的说,我用“恶鬼睁眼”看到了一片血海,那颗压向我眉心的睛石就像是落在血海中明月,随着波涛上下沉浮起伏之间,似乎也在吸引着我的目光向它而去。 我敢肯定,我的身躯还是在地上一动没动,可我却觉得自己正在随着血海的波涛不断向前,一步步的向睛石方向贴近。 短短片刻之间,那颗睛石就像是在我的眼中放大了几倍,我直到这时才发觉,那颗睛石眼仁就像是一颗黑洞,吸引着血海向它眼中疯狂灌落。 我猛然醒悟之间,终于发觉了不对。如果,我一直向前不就代表我会随着血海一块儿陷入眼瞳当中?最后,彻底被对方控制?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倒退,血海中眼球同时旋转而起,瞬时间化成一道竖在空中飞转的旋涡,搅动血海向眼球深处灌注而下。 “开——”我也不自己究竟是从嘴里喊出了声音,还在意志当中发出了一声怒吼。整个人开始踏着血浪不断向后退去。 我仅仅退出了三步之后就发觉滔滔海浪竟然在跟着我脚步汹涌倒流,原本已经被吸入眼球的海水随之反向而出,我的脑袋里剧痛顿时一轻,整个人都像是清醒了不少。 我明白了! 我所看到眼球,血海,只不过是那块睛石自带的某种类似于人脑电波的东西,它控制着人的意识,让人产生幻觉,但是人也并非无法与之对抗,只有意志力足够,完全可以摆脱对方的控制。 我估计自己只要不断后退,再后退,直到可以达到某种距离时,就能彻底挣脱血海当中的那颗眼球。 我正在拼命向后挣脱之间,忽然听见镇罪囚车开动的声音隆隆而起。 仅仅从声音上就能听出,这次出动的镇罪囚车规模空前,整座二楼都在车声中微微颤动。 “完啦,完啦……”觉心疯狂哭喊道:“这下完了,这么多囚车,谁都活不了!” 叶寻怒吼冲天而上:“陶晞羽给我解开绳子。” 瞬息之后,绳索崩断的声音接连传来,觉心的哭喊不绝于耳:“别碰我,别碰我……你们想要作死,你们自己去,我哪儿也不去!” “闭嘴!”叶寻怒骂之间刀啸震天而起。 仅仅片刻,血滴子的呼啸声就牢房盘旋而动,夏轻盈也在拼命。 楚寒烟不断怒吼道:“拼了吧!跟他们拼了,护住王欢或许还有一点希望,我们全部战死不能让任何人靠近王欢,全都跟我上,一起杀上去!” 楚寒烟的怒吼还没结束,镇罪囚车砸落地面的声响已经接连而起,整座都牢房还没完全在囚车的轰击下停止战栗,无数鬼哭声就在我附近连连拔高。 那一瞬间,我好像是掉进了修罗地狱,到处都是厉鬼的哭号,到处都能听见刀剑的碰撞。 我仅仅是在分神的一瞬之间,原本已经开始倒流的血海却又向眼眸的方向汹涌灌去。 那颗睛石开始反击了。 第四六三章剪翼2 - 神隐 - 苗棋淼 从睛石反击的一刻开始,我的心就猛然往下一沉——意志之间的对抗,就像是高手过招,讲究的是心无旁骛,稍有分神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朋友,我的敌人,都在拼命去守护最后的一丝希望。可是这种守护,我却承受不了,我永远做不到让她们死在我的面前,哪怕最后是我一个人能活。 我拼命挣扎之间,耳边却响起了长刀落地的声音——蔑天,有人把蔑天扔在了我的身前。 我听见叶寻说道:“好好弄那块睛石,现在不是该你拼命的时候,我们活着用不着你去碰蔑天,我们死光了,你再拼命!”叶寻的声音蓦然隐没在了鬼哭当中。 “停下——”我狂怒之下,干脆放弃了意识中抵抗,双手起匕首,往自己眉心上刺落了下去。 我抬起匕首的一刻,我意识当中那颗眼珠,就开始疯狂转动,层层血海就像是被眼珠引动龙卷往鬼眼形成的黑洞当中倒灌而去。 我任凭着自己的身体被血海牵引着冲向鬼眼,双手拼全力将刀刺向了自己的眉心。 我的意识马上要贴近鬼眼的一刻,却看见横在空中的鬼眼在从后向前的轰然炸裂——我成功了! 我神识中的鬼眼碎片,正在漫天乱舞,我神识中血海忽然换成了无尽无际的尸体,我好像是站在刚刚经历过屠杀的战场当中,放眼看去,遍地尸骸无尽无际的绵延数里,撼人心魄。 我心中的震撼还没平复,眼前的幻象就已经消失而去,我的神识又与身躯合为一体。 等我睁眼之间,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疯狂厮杀的场面,而是一辆辆停止不动镇罪囚车。 叶寻的长刀还举在空中:“怎么回事儿?” 我同样是一脸惊骇的看向叶寻:“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叶寻一脸懵懂:“所有镇罪囚车一下全都停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下意识往自己眉心上摸了一下,刚才还像是跗骨之蛆似的睛石,已经碎成几瓣掉落在地上,我的眉心仍旧是血流不止。 我的手指刚一接触伤口就一下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镇罪囚车跟前伸手抓住一个鬼卒的头发,把他面孔提到了眼前,那只鬼卒眉心已经被某种力道从里向外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半边脸孔面目全非。 我丢开鬼卒,顺着尸体血迹喷出的方向,找了好一会儿才地上翻出了一块儿炸开的睛石:“把所有鬼卒的脑袋都掀起来看看,快点!” 叶寻把所有鬼卒的尸体都翻了一遍,才发现鬼卒的额头都是从里向外炸裂开来。 有些鬼卒的天灵被整个掀开,有些却只是被炸碎小半儿额头,尸骸保存最为完整的一个鬼卒,眉心当中却只留着一个圆孔。 叶寻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举起血眸生生劈开了把那个鬼卒的天灵,用手指从鬼卒的脑袋里夹出一个完整睛石。 我从叶寻手里接过睛石道:“我明白了,所谓的鬼卒,只不过是依靠睛石控制的尸体。这块睛石就相当于让鬼卒活动的电池。但是睛石也会在某种频率的震荡下爆炸。” 觉心从地狱门里带出来的那块睛石,要比秘牢鬼卒内体的更为高级,我在误打误撞之下砸碎了睛石,也就牵动其他睛石爆炸,一举摧毁了全部鬼卒。 可是,我头上的睛石为什么没有产生爆炸? 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我该去探究睛石奥秘的时候,二楼牢房中还有一个鬼卒在等着我们。 我仰头看向二楼牢房,扔下一句“你们接应我”起身向二楼弹射而去,叶寻和陶晞羽一左一右跟着我跃上平台,逼近楼房大门。 夏轻盈虽然没有移动,却站在距离楚寒烟不远的地方,她是在监视楚寒烟。 我小心翼翼接近牢房之间,只看见了一具端坐在牢房中的尸体,除此之外,整个牢房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那具尸体已经被爆炸掀掉了半张面孔,尸身却仍旧正襟危坐,双手平放膝头,乍看之间就像是在坐在断头台之前监斩官。 我抓起尸体双手仔细看了一会儿,脸色陡然一变:几步冲到牢房门口:“小心,这大牢里还有凶物!” 楚寒烟凛然道:“你别吓唬我,鬼卒都已经没了,哪还有什么凶物。你不会……” 我正要说话时,忍不住看着楚寒烟背后的方向,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方看见我表情剧变,也转身往自己背后看了过去,楚寒烟仅仅一偏头就被吓得失声惊叫着连退了几步——吊在楚寒烟背后的觉心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半个脑袋。 苏子墨转身挡在了楚寒烟身前:“别怕!他只不过是被睛石炸没了头颅,王欢在故意吓唬你。” 他的话没说完,站在原地的夏轻盈忽然飞身而起,落在了二楼平台上,飞步往我们身边退了过来:“你们自己仔细看看觉心的伤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出来伤痕,你们看不出来么?” 觉心的脑袋分明不是被炸开的伤口,地上也没有崩碎的骨头;他从鼻梁往上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咬断了半截,甚至伤口边缘上还留着一排锯齿状的伤痕。 谁都没看见觉心什么时候死在了下面,或许是在大战之初,或许是在大战结束,因为,我从叶寻动手开始就没听见觉心再发出什么动静。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在我们得胜之后,百般献媚,摇尾乞怜。他不出声就是一种不正常,可是,我们偏偏谁都没有注意到觉心异常。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觉得恐惧。 一个足以一口咬掉人半个脑袋的东西,无声无息在距离我们五六米的地方,摘掉了一颗人头,然后又不被察觉的悄然退走。除了鬼怪还能是什么东西? 楚寒烟身躯微微僵直道:“王欢,你最好赶紧下来,你别忘了,下面还有你的人在!” 豆驴! 豆驴从落进秘境四层就一直昏迷不醒,我们从进入大牢一直在跟鬼卒争斗,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甚至连牢房中的鬼卒都一直在对豆驴不屑一顾。谁能保证,啃掉了觉心半颗脑袋的人,会对豆驴不敢兴趣。 我微微思忖之间,叶寻轻声道:“我去接豆驴出来,你继续干你该干的事情。” 叶寻所谓该干的事情,无非就是让我去寻找秘境出口,我们击溃鬼卒只能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出不去秘境,还是死路一条。 “你自己小心,夏轻盈,你去帮叶寻,陶晞羽,你跟我走!”我安排好人手立刻返回了中间那座牢房。 我刚才看牢房尸体的时候,发现尸身双手没有见血,才判断出当时杀掉了白无常的东西,不是那具尸体。 白无常当时几乎是被人千刀万剐,如果是尸体出手,他身上怎么会滴血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座牢房里还藏着什么,我们没有发觉东西。 更重要的是,存放尸身的牢房,明显比其他房间短了半截,也就是说,尸体背后那面墙壁,可能是一座中空的密室。 我快步抢进尸体身后,往墙上敲了两下,陶晞羽却在我身后说道:“这里藏着暗锁,你让开,让我来。” 我退后一步之间,陶晞羽伸手撤掉了墙上的一块方砖,那后面果然藏着一只三角形的锁孔,陶晞羽皱眉道:“我需要时间,王欢,你替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我。” 陶晞羽抽出*插进锁孔的同时,我也感到密室当中浮起了一阵隐晦的杀气。 我明明感觉到有一个无形的刺客悄然潜入牢门当中,无声无息的在我附近举起了匕首,可我偏偏找不到对方位置。 我将一只手按向刀柄的当口,也同时运转了洞若观火和地听神通,眼,耳并用的罩向了整间牢房。 我耳边丝毫不见任何声响,眼里也看不见有生气出现,我一向引以为傲的眼功,耳功好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作用,可我却能感觉到密室当中杀机浮动。 仅仅几秒钟里,我额头上的汗水就一滴滴的滑落在了地上,抓着刀柄的右手也开始越握越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暴烈杀气从我身上汹涌而出。 按照常人看来,我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暴起一击。 可我知道,我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我看不见对手,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它有所忌惮,希望他不敢贸然出手, 蹲在地上陶晞羽忽然开口道:“王欢,你的杀气太过分散,这样没用。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你没有锁定目标。你可以把眼睛闭上,用天眼试试。” 按照,佛门,道家的说法,天眼通有内视,微视,透视,遥视四重境界,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天眼可以看见。 所有人都以为我炼成天眼通,可我自己很清楚,我那不是什么天眼,而是名副其实的鬼眼。 这种东西能有用么? 第四六四章赌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在犹豫之间,室内杀气更加清晰了几分,对方伺机而动,可我却只能用没有目标的杀机去恐吓对手! 我心电急转之下,闭上了双眼,睁开鬼瞳转身往陶晞羽的方向看了过去。 牢房当中只有我们两个,对方目标不是我就是陶晞羽。 我用鬼眼扫向陶晞羽的瞬间,果然看见陶晞羽身边浮动起了一层薄薄的暗影。 不对,那不是什么暗影,而是一种像是水母一样通明的东西。如果不是鬼眼看不见任何色彩,只能用血色的强弱来区分物体的轮廓,我不可能看见那层口袋状的薄膜。 凶冥! 那是《万象经》里记载过一种凶物,按照《万象经》的记载,凶冥薄如蝉翼,状若布袋,来去无踪,却能吞虎裂象。 凶冥,虽然凶悍无比,但是极为脆弱。这点与毒水母极为相似,水母的毒素虽然足以置人于死地,但是只要找到它位置,不论什么武器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竖在陶晞羽身边的凶冥,已经回过头来,在陶晞羽头顶张开巨口,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人在陶晞羽头上张开一把大伞,伞骨合拢之时,就是陶晞羽断头之时。 我已经来不及考虑,牢房里怎么会有凶冥的存在,从身上抽出马格南扬手一枪打向目标。在空气中划出了红光的子弹,瞬间将凶冥炸得粉碎,一片片如同透明薄膜样残尸飘落满地之间,陶晞羽的身形也在瞬间绷紧,直到她发现自己并没受伤之后才放松身躯,再次侧耳听向了锁孔。 我枪管上硝烟散去,就觉得背后陡然一凉,好像是有人什么东西从我身后竖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罩向了我头顶。 凶冥在我背后! 我凛然调转枪口,从自己腋下抬枪对准身后的瞬间,从被背后涌起的杀机,却一下消失无踪,刚刚还站在我背后的凶冥,仅仅用了一息就已不知所踪。 我还能感觉到对方就在密室里没动,可我再次失去了对方的位置。 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见楚寒烟喊道:“王欢,你快点出来,叶寻昏过去了!” “什么?”我猛然转身冲向牢门,我的脚还没踏出门外,就看见叶寻和夏轻盈同时昏倒在了豆驴附近,人事不知。 我正想迈步之间,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用鬼眼瞄向了叶寻。 出现在叶寻附近的四只凶冥,虽然紧贴在地上,像是流水一样从四面往叶寻身边聚拢而去,却又被某种力量阻隔在了距离叶寻不到一尺的范围之外,迟迟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我眼看着其中一只凶冥,试探着往前挪动之间,就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仅仅超过了无形的界限一点就缩回了原位。 叶寻附近有毒! 是豆驴?不对,豆驴已经昏过去了,下毒的人不可能是他,那就是夏轻盈,她也一样会用毒,夏轻盈肯定是在自己昏迷之前做出了反应,才保住了他们两个。 我在心电急转当中,飞步退回了原位,重新守在了陶晞羽身边。 楚寒烟再次喊道:“王欢,你不要叶寻的命了?你还不赶紧……” 我沉声道:“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你脚边上的凶冥已经要吃人了。” “你说什么?啊——”楚寒烟的话没喊完就发出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三道风声同时掠空而起,楚寒烟他们三个人竟然同时落到了牢房门口。 楚寒烟转动双目向我看来之间,我只觉得心脏没有来由的一颤,对方却带着几分幽怨轻声问道:“王欢,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魅魂术! 这三个字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心里就忽然一疼,就好像有一双手血淋淋的撕开了我的心脏,让我疼得撕心裂肺。 我不看楚寒烟,是觉得自己不敢去看那张幽怨,凄美的面孔。可我又忍不住想去看她,仿佛我的目光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安慰。 我强行想要倒退转身时,楚寒烟却幽幽说道:“你不看我,是在怨我对么?你怨我,陷害了叶寻?如果,没有我,叶寻不会昏倒在下面,是我,对他动用了秘法,他才会忽然昏厥。” 伤我兄弟者,死! 那是我和叶寻共同信封的信条,没有人能在伤了我们兄弟之后,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我该勃然大怒,杀气冲霄,可我却在握住枪柄的一刻,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句:“是!” 这个字刚一出口,我就把头抬了起来:“你为什么要伤叶寻?” 楚寒烟幽幽道:“如果可能,我不会去碰叶寻。可是,这间密室当中,有我们狐族的恩怨,有我们狐族必须拿回的东西。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完成狐族的使命。” “我活的好累,真的好累,我也想有人帮我完成使命,也想有人站在我面前给我遮风挡雨,可我找不到那样的人,就只能日以继夜的去做那些连我自己都在厌恶的事情,比如杀人,比如伤害叶寻……” 楚寒烟话就像是一把接着一把快刀,毫无停歇,也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我的心里,我本能的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 楚寒烟站在牢门外,向我伸出了双手:“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只看一眼……” “只看一眼!”那时,就连我都不知道这四个字,是我心里发出的声音,还是我嘴里放出的声音。 我明明知道,自己睁开眼睛可能就会彻底沉沦在楚寒烟的眼眸当中。 我明明知道,自己那一眼可能会让我和楚寒烟之间生死立判。 可我却像是一条触碰到了鱼饵的鱼,明明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却还忍不住要去试探着吞噬鱼饵。 我双眼缓缓睁开的瞬间,我身后陶晞羽却忽然喊道:“醒来——” 我顿时从楚寒烟的声音当中挣脱了出来,双目爆睁之下生死凝眸瞬间发动,楚寒烟两眼失神站在我面前时,我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却迟疑着不能向下扣落。 这种僵持仅仅持续了一息之间,苏子墨就出手抓向楚寒烟的肩头,将她的身形带偏到了一旁,苏子萱趁势欺身而进,让开了我枪口的方向,冲向牢房。 我那一瞬间的迟疑,并不仅仅是对楚寒烟,甚至对苏子萱也是如此,我分明看见苏子萱出手,也清清楚楚知道,不能让她闯进牢房,可我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却怎么可扣不下去, 眼睁睁看着她把一只脚跨过了牢门。 下一刻间,苏子萱就像是撞上了一条横在大门上的透明胶带,双手紧紧抓在自己面孔,仰头摔倒在了地上,呜呜乱叫着满地打滚。 是凶冥,刚才被我逼退的那只凶冥并没走远,而是横在了牢门中间。当时,只顾着去看叶寻,并没注意自己脖子低下还横着一条凶冥,如果刚才我再往玩一步,现在那个垂死挣扎的人就该换成我了。 苏子萱被凶冥缠住的一刻,楚寒烟却对我冷笑一声飞身抓住一只火把,往苏子萱脸上按了下去,苏子萱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刚起,站在我身后的陶晞羽,就拽着我的肩膀把我拖进了密室当中。 陶晞羽回身关门的一刹那间,我虽然松了口气,却在目光触及陶晞羽脸庞时,没来由的心跳不已,竟然看着陶晞羽侧脸呆住了。 “王欢……”陶晞羽余光刚刚与我一触,便满脸惊恐的向我看了过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糟了……” 陶晞羽抬手一个耳光抽在了我脸上:“醒醒!” 我给陶晞羽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她却抓着我双肩强行把我的视线转向了密室当中:“别看我,千万看我!” “好好……”我嘴上答应着陶晞羽,眼睛却忍不住的想要往后看。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陶晞羽厉声道:“你中了狐族秘术,全完别往我身上看,看里面!” “哦哦……”我嘴上答应的陶晞羽,脑袋里却连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留下,甚至不知道陶晞羽说的是什么意思。 陶晞羽急得连连跺脚:“你是不是傻?你不赶紧找出路,想让我跟你一块儿死在这儿么?” 陶晞羽这句话才算把我惊醒了过来,赶紧转头看向了密室。 那时候,我只知道陶晞羽说的对,我必须去做。 可我却不知道,楚寒烟的秘术已经在身上完全爆发了,从我按照陶晞羽话重新看向密室时,说明我的思维已经开始以陶晞羽的意志转移了。 陶晞羽见我慌手慌脚的往密室里走,颤声问道:“王欢,你在干什么?你……” 我转头看向陶晞羽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晞羽,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白!” 陶晞羽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没……没事儿,你别紧张,仔细找找线索,我们的命全都在你手里。” 那是,陶晞羽已经看出我被秘术迷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沉着应对密室中的一切。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做的补救,其实,是在一步步加深狐族秘术对我的影响。 第四六五章乱局 - 神隐 - 苗棋淼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陶晞羽已经到了惊骇欲绝的地步,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放了密室当中。 整间密室除了一排排的空荡荡的书架,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间被人给搬空了档案库,我沿着书架走了两圈,才发最后一排书架边缘找到一副横卧在地上白骨。 那人生前,应该是被人用铁钉穿过脚踝,活生生的套上两道铁索,拴在了密室墙上,从铁索的长短上看,这人可以在最后的一排书架附近自由活动。 这个人不是囚徒? 不对,应该说:他是一个不是囚徒的囚徒。 他应该时被人禁锢在密室当中,负责守护密室,传递室内密档的长老,除他之外大概没人能看到全部的密档。 我蹲下身来试着用刀在骨头上轻轻拨动了几下,才看见那是尸体手骨全部散落在书架最后一层。 我试着趴在尸体身边往书架里看了一眼,正看见一只铁质的手环——这具尸体临死之前,应该是打算启动某个藏在书架下面的机关,结果还没来得及发动机关,就被人拍断了脊骨。 我刚想起身之间,眼角的余光却扫见书架背后用血写出三个字“万象经”。 这里果然有《万象经》?难道当年的三眼劫数是来自于《万象经》? 按照,我先前的推断,这座秘境当中曾经聚集了大量三眼族人。这件密室就应该是当时秘境的核心。 现在看来,当时杀入密室的人,首要抢夺的东西就是《万象经》 如果,他们当时没有万全的准备,绝不会在守护长老还没启动机关之前,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我站起身来在密室当中走了两步:“晞羽,你先出去。” 早就不想待在密室里的陶晞羽转身就溜了出去,我自己却在密室当中坐了下来。 短短几秒钟之后,楚寒烟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王欢,你发现了什么?” “机关!”我沉声道:“赌命用的机关,这座机关可以毁灭密室,说不定,也能让我们出去,我再想要不要赌上一次。” 楚寒烟沉默片刻才说道:“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我冷声道:“你敢进来,我立刻发动机关,你可以试试,我们会不会玉石俱焚?” “王欢……你没资格……”楚寒烟的话没说完,我已经伸手拉动了书架下面的机关铁环。所有书架下面同时火光骤燃,熊熊烈火顷刻之间窜上书架顶端,整座密室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我从室内火焰掀起一刻,我就抽身向室外退去,直到冲向门口才看见了楚寒烟因为愤怒变得煞白无血的面孔:“王欢,你你……” 我冷声道:“我一向不受人威胁,现在,你还想干什么?” 我的话音刚落,秘境中的光线蓦然暴涨数倍,整座秘境就像是在一瞬之间被笼罩在了白炽灯下,不用手遮挡,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仅仅数秒之间,滚滚热浪就从室外骤然袭来,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每一寸空气当中都像是有火苗在疯狂跳动,整座秘境就像是掉进了熔岩地狱,从天到地全部沉进了灼人的热浪当中。 楚寒烟惊叫道:“王欢,你做了什么?” 我懒得去理会楚寒烟,伸手推开对方纵身跃向秘境一楼,这一次,我甚至不用恶鬼睁眼就能看见数以十计的凶冥,在热浪当中翻滚挣扎,吱吱乱叫着窜向大厅四周牢房,拼命钻向了牢中尸山。 等我抬头看时,禁地棚顶被一团好似烈日般火球完全笼罩,不仅整座天棚都被烧成了一片赤红的颜色,而且那轮火焰狂舞的烈日似乎还在向塔底层层压落。 我分明感觉到的秘境中的空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火焰抽空,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算不被从天而降的烈火烧成灰烬,也得被活活憋死在这里。 楚寒烟惊叫道:“王欢,你干得好事!” 我站在密室中心倒背着双手道:“你把叶寻他们弄醒,我告诉你怎么离开密室。” “不行!”楚寒烟厉声道:“你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否则……” “那就一起死吧!”我干脆闭上眼睛对楚寒烟看也不看一眼。 “王欢……”楚寒烟连连跺脚之间,我只觉得室内温度像是陡然上升几度,短短几秒,我手上的皮肤就掀起了一片暗红,火烧般的剧痛骤然而起。 我已经尽可能的放缓了呼吸,却仍旧觉得胸中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烈火,恨不得能撕开自己的胸口去释放那股热气。 楚寒烟终于忍不住了:“子墨,快点把他们两个就醒。” 苏子墨伸手在叶寻和夏轻盈的鼻子下面抹了一下就飞快退回了己方的阵营。 叶寻,夏轻盈很快悠悠醒来,我伸手一指说旁边牢门道:“生路就在大牢里,你们自己找去吧!” 我的话一说完,先一步抓住陶晞羽的手冲向其中一座牢房,挥动长刀拼命的将堆积如山的尸骨,扫向左右,层层白骨不断落地之间,皑皑尸山之下终于露出了一个圆球。 我第一步赌对了。 一开始,我就觉得这座秘境是三眼族祭祀上苍,或者进行某种神秘仪式的祭坛。 直到我看见的天空中出现的那颗“太阳”之后,我才明白过来。 秘境最下层的牢房虽然是偶数,但是其中几座牢房的大小明显不太一致,也就是说,当初这里可能没有牢房的存在,也可能并没建造这么多牢房,那是后来有人改造的结果。 而且,牢房当中尸骨明显带着故意堆叠的痕迹,就算当初屠杀了三眼族的凶手,有意把尸骨堆砌成了类似于京观一类的造型,经过了无数年之后,那些京观应该早在尸体腐烂之后,逐步坍塌,不可能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形象。 只有经常整理那些尸体,才会出现保存如此完美的尸山。那是,有人在用尸山掩饰什么东西。 直到我推开尸山,看到尸骨之下的圆球,我才明白过来,当年的三眼族曾经在秘境之下摆出了“九星连珠”。 所谓“九星连珠”就是九颗星体连成一条直线,按照古代传说,“九星连珠”出现天地之间必有异象。 如果,我没猜错,秘境中的烈日一旦沉落,被藏在九座牢房里的“行星”就会随之移动,躲在九星当中说不定就能从密室离开。 我怒吼道:“陶晞羽,快点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机关?” 陶晞羽刚刚低下头去,楚寒烟就厉声喝道:“陶晞羽,什么都不要做,退到后面来。” 已经低头的陶晞羽忽然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往后倒退而去。 楚寒烟冷笑道:“王欢,你以为让陶晞羽挣脱了魅魂秘术,我就拿她毫无办法么?从来没有人能逃出狐族的控制,只要我想动手,任何人都会成为我们奴隶。” “陶晞羽!”我惊叫向前之下,陶晞羽却忽然拔出枪来指向了我的头顶。 楚寒烟步步倒退着说道:“王欢,我还是那句话,答应我的条件,我放你们出去。否则,你就等着跟他们一起葬身秘境吧?” 我用眼角瞄向楚寒烟时,悄悄将手伸向了马格南。 楚寒烟那边已经有人打开了牢房中的圆球,楚寒烟好整以暇退向圆球边缘:“王欢,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不在乎叶寻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陶晞羽的死活么?你看见陶晞羽在你面前被活活烧成灰烬,你的心就一点不疼么?” 我甚至不用去想陶晞羽在烈火中挣扎的情景,就觉得心口剧痛难当,忍不住的把手捂向了自己胸前。 楚寒烟已经把一只脚跨进了圆球:“王欢,世上的事情往往只能决定一次,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该想一想以后会不会后悔对吧?” 楚寒烟的声音忽然一沉:“王欢,你看看叶寻在箭指着我。你们或许能在短时间内杀我,但是你们敢不敢赌,我死之后,陶晞羽是会继续保持现在这种,生人勿进的状态,还是会清醒过来,跟你们一块儿出去?” 楚寒烟微笑:“五成的机会在你眼前,你要不要赌赌看。” “叶寻,把箭收起来!”我猛然一个转身用枪指向了叶寻胸口。 叶寻难以置信向我看来:“你干什么?我现在……” “闭嘴,闭嘴……我让你把箭收起来,你听见没有!”我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是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把眼睛瞪得一片血红。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弩箭。我却厉声怒道:“把箭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叶寻应声把箭扔向了远处之后,楚寒烟掩口笑道:“你看,我说什么了,你舍不得陶晞羽对吧?你快要没有时间了,再过十秒,我不管你是否发誓,都会转身离开。你好好想想吧!你只有十秒钟的时间。” “不用了!我发誓!”我自己都能感觉眼泪在自己眼圈里来回打转:“你想让我怎么做?” 第四六六章伤心一叹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起誓说,你会同意我的三个条件,无论我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就这么简单。我相信,以你的眼力,就算我们隔着一座大厅,你也能看见我的眼睛,发誓可别打折扣哦!不然,我是可以看出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远远看向楚寒烟的双目:“我王欢发誓……” 我刚刚说出五个字,就听见身陶晞羽的方向传来了咕咚一声轻响,等我转头看时,陶晞羽已经被夏轻盈给打昏在了地上,夏轻盈也飞快的打开了密室里的机关圆球:“楚寒烟,只要我在,你就别想得逞。” 楚寒烟不怒反笑道:“那咱们拭目以待吧!王欢现在不敢对我开枪,将来他也同样不敢。你可以试试,某一天他会不会在我的命令下向你开枪!” “啪——”楚寒烟说话之间举起右手,用两只手指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哈哈大笑着踏入圆球。 从陶晞羽被夏轻盈打昏,直到楚寒烟藏身的圆球闭合,我有无数次的机会,能够开枪射杀对方。 可我每次把手放到枪柄上时,都对想起楚寒烟的那句话——杀了她,陶晞羽是会摆脱控制,还是会就此丧失神智? 换做往常,我不会如此优柔寡断,可那是我的思维却像是被生生的撕成了两半,一面觉得楚寒烟是在危言耸听,一面又觉得她不可能是在骗我。就这么犹豫不决的,眼睁睁的看着楚寒烟消失而去。直到叶寻过来拽我,我才算反应过来,跟他一起跳进了密室里的圆球。 那颗圆球内部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够五六人缩着身子坐在里面,内部机关一旦锁死,外界很难将圆球再次打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九星连珠”本来就是三眼族用于逃生的工具。 到了他们守不住《万象经》的时候,密室中的长老就会发动机关,让整座秘境跟来敌玉石俱焚。 密室底层这些圆球是留给三眼族重要人物逃生的工具,只要牺牲掉绝大多数的三眼族人,用他们拖住来敌,这些圆球大概可以供五十人逃出秘境。 当年的三眼族,还没来得及发动机关就全族覆灭,我们几个反倒是第一个用上了机关的人。 我坐进机关之后就想跟陶晞羽说话,谁知道,她却有意无意的靠向了叶寻的身边,我看着倚在叶寻身上陶晞羽,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 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可那时我却真正尝到了嫉妒的味道,我越看陶晞羽越是觉得心里发酸,就越是想要找个理由爆发一场。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算是我闭上眼睛不看叶寻和陶晞羽,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油锅,全身上下说不出来难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压制心里的烦躁之间,我们身子底下的圆球被什么东西给托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上升起了几尺。 我凛然道:“机关发动了,保护好自己。” 叶寻看了陶晞羽一眼,才用双手抱住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陶晞羽本来是想跟叶寻说话,看见叶寻如此反应也只能咬着嘴唇退回了原位。 我的心里刚刚好受了一点,却有发觉不对了。 陶晞羽是在失落? 对,就是失落! 陶晞羽刚才那个眼神,明明就是想让叶寻回身保护她,可是叶寻却一点都没在意陶晞羽,所以她才会失落。 一个女孩只有对他在意的男人才会生出失落的情绪。 陶晞羽喜欢叶寻? 我看向叶寻的眼神里不由得露出了怒意。 叶寻也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情绪,猛然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跟他眼神对触的一瞬间,忽然清醒了不少,额头上瞬时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叶……”我刚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我虽然看不见外界的情景,可我的脑海当中却映出一副天地崩塌,群星轰颓的末日景象。 熊熊烈日扑落地面的瞬间,九颗圆球就翻滚移动着与落日连成了一条直线。 太阳上的火焰也在九星停歇的同时,从向外轰然暴烈。 熊熊火光从下而上怒卷秘境,地牢天棚上闸门随之洞开,大量水流从天而降与已经高温难当的密室碰撞一处,足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就此而起,整座秘境四分五裂。我们藏身的圆球也在瞬间暴动的蒸汽推出了秘境之外,我在剧烈的震荡当中昏迷不醒。 后来有人告诉我,直到秘境爆炸时,把探神手杀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的狐妈,还守在灌江口的边缘。 那时候的狐妈还抱着一丝希望,直到她看见秘境第二次爆炸,才彻底放弃了等待,但是,她在临走之前也扔下了一句话:“我雪妖狐从此与探神手不共戴天。” 那之后的半个月里,狐妈真的成了探神手的噩梦,仅仅是探神手的绝密情报就不知道掀出了不知多少。魔门,无鬼宗几乎倾巢而出抢夺探神手禁地,探神手一时间损失惨重,连下了七道格杀令,悬赏狐妈的人头。 可是,狐妈不在乎,甚至公开和探神手叫板,要跟探神五宗试一试谁先取了谁的人头。 最后还是陈文出面强势镇压,双方才算暂时罢手,但是谁都知道,他们两方都在酝酿着下次碰撞。 我不仅对狐妈那边的事情一无所事,更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都经历过什么。 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身边除了护士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小护士告诉我,我是被叶寻他们送进了医院,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老头在重症监护室。 她说的人应该是豆驴。 可我找到重症监护室时,里面的医生却告诉我,豆驴早就出去了。 我在医院里找了几圈,才发觉豆驴的行踪。 不仅豆驴在,叶寻,陶晞羽,夏轻盈都在,看他们三个的架势,明明就是把豆驴的给围在了医院花园的凉亭。 谁都不可能摆着这样位置聊天闲扯,唯一可能就是他们把豆驴给当成了对手。 我本来想要的过去,走到一半儿却想到了什么,蹑手蹑脚的躲在一边侧耳听向了那边的动静。 豆驴莫名其妙的道:“叶寻,你不是要说要找我喝酒么?摆出这架势干嘛?” 叶寻沉声道:“我是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投靠了青丘狐?” 豆驴眼睛一瞪:“这话可不能瞎说,什么叫我投靠了青丘狐?咱们是兄弟,但是有些玩笑,也不能随便开。不然,别怪我翻脸。” 叶寻的声音泛起了冷意:“我们是兄弟,但那是曾经。从你们对王欢下手的时候,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我一直没动你,是因为我没找到确实的证据。王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相信你是叛徒。” 豆驴没有好气儿的道:“你现在就有证据啦?有证据,你拿出来看看啊!” 我顿时懵了! 叶寻说道:“行!姓吕的,你到现在也不肯承认对么?那我就一条条跟你说。” 叶寻沉声道:“在山里,你逼走了陶晞羽。其实,不是狐妈的意思,而是你自己的意思对么?你的目的,就是要让陶晞羽单独离开,好给楚寒烟制造机会。” “我呸——”豆驴呸了一声道:“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叶寻继续说道:“那一次,你所做的事情,符合狐妈做事的风格,我没怀疑你,王欢也没怀疑。你就一直隐藏了在我们身边,直到你第二次出手。” 叶寻的声音渐渐发冷道:“三眼秘境里有啄目香一类的毒药,但是药效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真正让啄目香弥漫秘境的人是你对么?” 豆驴破口大骂道:“三眼秘境,还是我盖的呢?你上我家里翻翻,看看有没有设计图?” 叶寻没去理会豆驴,而是继续说道:“等到我们闭上眼睛之后,你就把目标放在了夏轻盈的身上。你知道,她是唯一能在毒药上与你抗衡的人,所以,你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陷害夏轻盈。” 叶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你腿上那一刀其实是你自己扎出来的。那一刀看上去伤势很深,其实你用了伸缩匕首,我们只是摸到了刀柄,就直觉的以为你被匕首贯穿了大腿,实际上,那是浅浅的一刀,而且也没伤到你的动脉。你不可能出那么多血,更不会失血昏迷。那些血也是你弄出来的,对不对?” 豆驴冷笑道:“那你告诉我,谁给了我伸缩匕首,又是谁给了我血袋?没有那些东西,我拿什么演戏?” 叶寻沉声道:“给你东西的人就是楚寒烟,他能用阵法掩饰自己的身形,自然也就能用阵法掩饰留下的物品,我们看不见东西的时候,你能看见,自然也可以把东西拿走。” “说的跟他么真事儿似的!”豆驴抱着肩膀冷笑道:“你继续往后说,我的懒得跟你辩解,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赶紧说!” 第四六七章伤心一叹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冷声道:“好!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在第三层的时候,几次暴露我们的位置又是怎么回事儿?” “放屁!”豆驴怒道:“我说话,也是暴露自己的位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听到这时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叶寻说的没错,当时豆驴的举动确实是暴露了我们位置,甚至几次把我置于险地,这不是老江湖应该做的事情。哪怕当时,我们全都看不见东西。 叶寻懒得理会豆驴的反问,继续说道:“进入第四层之后,你故意装成了昏迷,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开秘境当中的蛊虫。” “你是用毒高手,你不昏迷,那些萤火蛊虫和毒蛇根本就没法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帮我们击退蛊虫,并不符合你们的利益,所以,你只能装成昏迷。让我们自己去对付成群结队的蛊毒。” 叶寻的声音越来越冷:“到了秘境最后一层,你一直不言不动,把昏迷假装到底。实际上,我们身边发生了什么,你一清二楚。你就是楚寒烟留在我们身边的一颗棋子,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豆驴的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度:“那你说,我干什么了?” 叶寻冷声道:“我和夏轻盈跳下去抢救你时怎么会昏过去,你心里没有半点数么?还有……” 叶寻声带杀机道:“王欢的体质,超出了我们很多。我们陆续醒来,他却还是昏迷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藏在圆球里的时候用了毒药。” 叶寻往夏轻盈身上一指:“要不是夏轻盈早有防备,我们几个现在已经被你送到楚寒烟的手里了吧?” 豆驴厉声道:“叶寻,老子要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就直说,这是干什么?咱们现在把王欢找来让他评评理。” 豆驴说话起身要往凉亭外走,叶寻伸手把他拦了下来:“王欢还在昏迷,你想去哪儿?” “谁特么说他昏迷?”豆驴指着我的方向道:“他就藏在那边。王欢,你特么还不出来?给我出来,你兄弟要杀人了,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只能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觉得……” 我本来是想是去问豆驴几个问题,可是话到了嘴边时,却看见了站在叶寻身边的陶晞羽,心里的怒火没有来由的生了起来:“叶寻,你没有证据就指责豆驴,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叶寻看向我道:“如果,我说,我早就开了天眼,在秘境当中什么都能看见呢?” 叶寻是道家弟子,他的确很有可能早就开了天眼。 我狂怒道:“你开了天眼怎么不早说?我们拼死拼活打成那样,你在一边看戏是不是?” 豆驴抱肩道:“王欢,你用不着听他瞎说。那就是没屁放了,拿自己开了天眼找引子,你问问他,他怎么只能证明自己开了天眼?” 我转头看向叶寻时,后者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在墙上摸到的那几个字吧?那其实是我写上去的。” 我顿时一惊:对,那些字不是出自古人的手笔,古人不写白话文,更不会用简体字,那句话肯定是出自现代人之手。 “叶寻……”我顿时暴怒道:“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骗我!” 换做平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肯定不是去质问叶寻,而是会先想一想,叶寻为什么要那样做? 可是,我那时却不知道怎么事儿,只要看见陶晞羽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去找叶寻麻烦。 叶寻看向我时,夏轻盈忽然出现在了我眼前:“看我眼睛!” 我意识的往她身上看时,夏轻盈的眼中蓦然爆出两道像是冰晶似的光芒。 我碰到对方目光的瞬间,只觉得自己心中那种快要因为狂怒而沸腾的血液,像是被冰激了一下,冷热交替之下,不仅清醒了过来,也随之喷出了一口鲜血。 夏轻盈伸手把我扶住:“你怎么样?” 我红着眼圈转头看向了豆驴:“老驴,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告诉我——” 最后三个字被我拼命喊出来时,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留了下来。 我清醒之后,不仅想通所有的事情,也已经肯定豆驴就是藏在我们身边的卧底,叶寻的判断从头到尾半点没错。 豆驴咬着牙不肯说话,楚寒烟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来告诉你,叶寻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我能这么快赶过来,就是因为吕以非给了我消息。” 我看向豆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我们几次出生入死,你几次对我舍命相护,全都是假的?” “不是!”豆驴只说了两个字,楚寒烟就说道:“那些义气不是假的。但是他对狐族的情也是真的?你刚才自己不也经历过么?朋友与情人之间,你选哪个?你刚才不也是想要杀了叶寻么?” 我凛然一惊之后,脸色上泛起了阵阵羞红。 我刚才到底干了什么?我竟然对叶寻…… 夏清怡侧过身去把我挡在了背后:“王欢,你别在意那些,你是中了狐族的秘术。你所有的表现都不是你的性格。” “那当然不是他的性格。”楚寒烟道:“真正的王欢,就算爱上了兄弟的女人,也会把那种感情埋在心里,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兄弟生出杀意,就算有人要杀叶寻,他也要拼死相护。因为,他觉得护住兄弟,不仅是义,也包含对陶晞羽的情。” 楚寒烟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们必须要承认,世上没有不带私心的人,而且,每个人都会有嫉妒的情绪,我们狐族的秘术就是把各种情绪无限放大,直到让成狂成魔为止。” 楚寒烟一指夏轻盈:“你的那点秘法,给我狐族提鞋都不配。你强行压制我族秘法,对王欢来说就是在饮鸩止渴,下一次秘法发作,势头会来的更加猛烈。我倒要看看,你能压得住几回?” 叶寻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楚寒烟就转身道:“我这次来,本意是想带走王欢,但是,你们已经揭穿了吕以非,我只能选择先把吕以非带走了。作为曾经的兄弟,我想你们这次不会为难他对吧?” 楚寒烟不等我们说话就对豆驴说道:“一会儿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往出走吧?就算王欢他们对你动手,你也别反抗,让他们直接杀了你。” “好!”豆驴半点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才转身向我们各自鞠了一个躬:“两位就此别过了,今后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我沉声道:“老驴,我最后问你一句,能不走么?” “不能!”豆驴毫无畏惧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的眼泪也忍不住颗颗滑落。 我不想在敌人面前哭,可我却忍不住那种难以形容的难过。叶寻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侧过了身去。叶寻没像我一样掉泪,可我知道他的心里也一样难受至极。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仅仅要是就此别过,下次相见就是你死我活。这次决裂不是兄弟做得不到,而是败给了秘法,无可破解的秘法。 叶寻看我说不出话来,又是长叹了一声才摆手道:“老驴,你走吧!旁的话,我不想多说了。” 豆驴这次连招呼都没打,就转过身决然而去。 留在原地楚寒烟轻轻鼓掌道:“神鬼双刀果然是义薄云天,明明知道吕以非用毒独步江湖,只要给他足够时间配制毒药,你们那边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可是,你们却放弃了最可能杀他的机会,让他离去。这是给你们之间的情义一个交代吗?” 楚寒烟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道:“我是该说你们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哈哈……” 楚寒烟转身道:“你们是觉得吕以非身上秘法还有可能破解对吧?我可以告诉你们,秘法可解,人性不可解。操纵人性的秘法就更不可解。不信,你们可以在王欢身上试试。” 楚寒烟笑道:“本来我是想要让王欢的把秘法作用在我的身上,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作用到了陶晞羽的身上。这样就好玩了?我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玩的游戏呢?” 楚寒烟指着陶晞羽道:“陶晞羽对王欢无心,对叶寻却有意,王欢中秘法把陶晞羽视为禁脔,叶寻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因为秘法就刻意避险。” 楚寒烟的声音当中带起了戏虐:“可是你知道么?你和陶晞羽之间的一个眼神,都可能是王欢嫉妒成狂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压制不住心中嫉妒,对叶寻出手!” “哦……”楚寒烟故作震惊的说道:“我忘了,这世上杀人的办法可不止一种啊!说不定,王欢会给叶寻下毒,或者,在叶寻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他背后狠狠推向那么一下……” “有时候啊!人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啊!” 楚寒烟说话时,远处的陶晞羽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一步。 第四六八章心底的畏惧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第一个发现了陶晞羽的异动:“陶晞羽,你想走对么?你可以走走试试。” 楚寒烟微笑道:“如果,你想让王欢患上无药可医的绝症——相思病。大可以潇洒离去。你可以试试,王欢会不会在短时间内相思成狂,变成疯子!” 楚寒烟见陶晞羽挪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才微笑道:“这才对嘛!你们武功再高也只能杀人,狐族的秘法却能诛心。” 楚寒烟倒背双手转过身去:“你们不知道,亲手导演一个故事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个时候,你会觉得自己犹如神祗。” “根据你的自己的喜好,去操纵对手喜怒哀乐,一步步安排他的命运。看着他们在你布置的游戏当中死命挣扎,那种美妙难以用任何语言去形容。对我而言,你们每走一步戏,都是一种无比的享受,甚至能达到人类无法给予的高*潮。” 楚寒烟迷醉道:“王欢,我真的好想把你变成我故事里的主角啊!可惜,有人不让你死。你求我吧?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马上解除你身上秘法,决不去打扰你的生活,你看如何?” 我冷视楚寒烟一字一句的说道:“楚寒烟,只要我王欢不死,必让你青丘灭族。” 楚寒烟在我冲天而起的杀意当中微微一愣之后,忽然哈哈大笑道:“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们当中有七成以上的人,最后都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求我放过他们,还有三成现在已经成了青丘的忠仆。” 楚寒烟脸色一寒:“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看见你们兄弟相残为止。” “神鬼双刀,拔刀互砍!好玩,真是太好玩啦!”楚寒烟大笑离去。 我却把拳头攥出了血来。 我不是没想过直接留下楚寒烟。 楚寒烟既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眼前,肯定留有后手,我不敢去赌,自己出手会不会立刻引发我跟叶寻或者豆驴拔刀相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嚣张而去。 夏轻盈走到我身后:“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波动越大,狐族秘法发作的时间就越快。” 我连着深呼吸了几次,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你们先回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好!你自己多控制一下!”夏轻盈他们陆续离开,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没过一会儿地上就落满了烟头。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把手伸向烟盒时,却发现烟已经没了,我正想起身却看见叶寻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 叶寻给我递过来一罐啤酒:“烟抽多了容易渴!喝一口吧!” 我拿过啤酒仰头灌下去半瓶:“你是不是很失望?” 叶寻坐到身边:“失望什么?” “失望……我想杀你……”我带着尴尬道:“江湖好汉不都说,兄弟如手足,老婆是衣服么?我为了一件别人衣服想杀人,你不觉得失望。” 我知道自己的比喻并不恰当,但是,我当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孩跟别人卿卿我我,嫉妒,愤怒,甚至私底下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也是正常人情绪。 人有类似的情绪,并不代表他的本质低劣。但是,把情绪转化为行动就代表着下作,卑劣了。 我对这种人从来都不屑一顾,没想到,我自己竟然也干出了这么恶心的事情,我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嗯,是挺失望!”叶寻点头道:“我本来以为我才是你的真爱,没想到,你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抢走了。” “啥?”我满脸惊恐的看向叶寻之间,后者终于绷不住了,“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 “你大爷!”我差点被叶寻气死。 叶寻严肃道:“王欢,你害怕楚寒烟对么?” “对!”我点头道:“楚寒烟的秘法太可怕了,我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控制住。” 叶寻沉声道:“其实你错了,不是你怕楚寒烟,而是楚寒烟怕你。真正智者对决,不会用秘法伤人,而是智慧和头脑上的碰撞。楚寒烟一次次动用秘法,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算不过你。” 叶寻声音提高了几分:“这就好比,一个小孩拔枪打死了一个壮汉。你说,壮汉是死在了小孩手里,还是死了枪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那把枪,小孩不敢跟壮汉碰撞。狐族的秘法就是那把枪,楚寒烟就是那个小孩。她不是你的对手。” 我怀疑道:“这可能么?” 叶寻看向我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一直觉得你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只要给你时间,什么事情都逃不出你的算计。狐族怕什么,怕的就是七窍玲珑心。” 叶寻声音一顿:“你自己想想,楚寒烟为什么会在自己占了绝对上风的情况下,还出来向你挑衅,不停的打击你的信心,撩拨你的怒气,一个真正长于谋略的人,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么?不会!” 叶寻正色道:“我觉得,楚寒烟是在故意扰乱你的思路,让你陷在陷在某种思维当中无可挣脱,最后只能困死在一段不该属于你的迷情里!” “真的?”叶寻的话多少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叶寻直视我双眼说道:“我觉得,你可能已经触碰到狐族隐秘的边缘了,只是,你一直被憋在某个思维的死角里没走出来。楚寒烟想让你走不出来。” “我……”我现在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从触碰到千古红颜的任务开始,我就一直处于下风,甚至于不敢出手反击。我从没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秘密的边缘。 叶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我不打扰你。记住,我们的命全都在你手里。” “等等!”我看叶寻起身要走忍不住喊住了对方:“你真的早就开了天眼?” 叶寻转身道:“我的师门本就有天眼通,只不过,从祖师开始没有人能练成。当年我师父收我,也是因为我有开天目的天分,只不过,我一直没能成功而已。” 叶寻叹息道:“不得不说,三眼族秘境确实是开天眼的好路子,它真能把人的天眼给逼出来。” 叶寻长叹道:“我开天眼的时间,只比你稍稍早了一点,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我看见豆驴的手里拿着一只马格南。” 叶寻的声音带起了一丝伤感:“我当时真的有些后悔自己开了天眼,我也不愿意相信豆驴会投向青丘。可是,当时的情景我却不能不信。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悄悄给夏轻盈传音,我们始终都在互相配合着监视豆驴,可是……” “我跟豆驴说,自己早就开了天眼,不只是在骗豆驴,也在试探豆驴跟我们之间究竟还剩下多少情义,豆驴,早就知道你来了。我也早知道你来了。” “豆驴一直在跟我胡搅蛮缠,并不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秘境出来,他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一直装出自己被我陷害的模样。其实,是在引发你身上的秘术。” “豆驴做的这些……”叶寻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了,徒增伤感而已。王欢,你一定要找出狐族的弱点,不踏平青丘,我死不瞑目。” 叶寻扔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不踏破青丘,我一样死也不甘! 我或许能体会到叶寻的感觉,曾经对我们舍命相护豆驴,在关键的时候差点狠狠给了我们一刀。 从他配合楚寒烟挑动我体内秘法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豆驴已经彻底抹杀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义气,这不仅是依靠秘法就能解决的东西,这种疼,也不光来自于心里。 青丘狐没杀豆驴,却比杀了他更让我们难受,不破青丘,我恨难平。 还有我,我差一点就步上了豆驴的后尘。差一点就要亲手扼杀我们之间义气,仅凭这一点,我就与青丘不共戴天。 我狠狠握住了手里的酒瓶,直到它在我手里扭曲变形,还是不肯松手。 “你这样是没用的,我说了,你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波动越大,秘术复发的越快。” 夏轻盈走了过来,轻轻拿掉了我手里的酒瓶:“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两次失去了警觉,如果,我和叶寻都是你的敌人,你早就已经死了。” 我凛然之间冷汗直流,我就连江湖人最基本的警觉都没了。 夏轻盈坐在我身边道:“青丘狐善于迷惑人心。你越是陷在他们的迷局里出不来,越害怕青丘狐,就越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小声道:“我能不怕么?” 我确实在害怕。 每个人都有他害怕的东西,说一个彪形大汉怕老鼠,怕蟑螂都不是怪事。 我不怕刀光剑影,也不怕妖魔鬼怪,我害怕就是站在我面前的,是我不能出刀的人,我不敢去看对手,看到对方扬刀,我就会觉得全身战栗。 第四六九章灵光一闪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像是看出了我心思:“王欢,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如果,非要劝的话,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了血滴子与狐族的争斗。” 我苦笑道:“没有你们,我也一样会撞上狐族。探神手就是跟鬼神打交道的人,老天给我们安排了什么敌人,并不是我们可以去选择的东西。” 夏轻盈反问道:“既然,你选择不了对手。为什么不能全力以赴放手一搏呢?” 夏轻盈把我问得哑口无言,她却说道:“世上事情,并不是你怕它就不来。也不会因为你怕,它就会自己退去。狭路相逢,你有半点胆怯,死的人就不止是你。”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跟狐族斗了这么久,赢过它们么?” “没有!”夏轻盈摇头道:“血滴子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惨。” 我沉声道:“难道就没有人能赢过狐族么?” 夏轻盈摇头道:“据说所知,狐族曾经经历过几次灭族危机,它们族人也因此损失了大半。狐族肯定也有弱点,只不过我们没有找到。” 我苦笑道:“你们找了几百年,还有朝廷的全力支持都灭不了狐族,我还拿什么跟他们斗?” “不!”夏轻盈道:“曾经有一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差点让狐族亡族灭种,那个人就是王战。” “你说什么?”我猛然看向夏轻盈。 夏轻盈直视着我的双眼道:“你没听说,我也没说错。当年几乎把青丘灭族的人就是王战,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才让王战中途收手,否则,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什么青丘妖狐了。” “我们一直都在想,当初王战是怎么做到了这点。可惜王战不在,我们也始终没有找到王战当初血战狐族的秘法。” 我爸,真的把狐族打到几乎灭族的程度? 可能是,否则,他手里的《万象经》是怎么来的? 夏轻盈见我低头不语,大概是以为我还在意志消沉,不由得说道:“王战是你的先祖,他没传给你妖虎噬天绝,难道连他虎啸山林的霸气也没传给你么?” “青龙卷日天地换,虎藏九峰啸月寒。” “当年的王战虽然出身草莽却与帝王平起平坐,甚至帝王自诩卷天苍龙的同时,也将王战比作了山中猛虎……” “等一下!”我抬手道:“你说什么?你说雍正把王战比成山中猛虎。虎藏九峰啸月寒,这句话,不是王战自己留下来的?” 夏轻盈失笑道:“留下这句切口的人是谁?是雍正皇帝啊!没有雍正皇帝的亲许谁敢那‘青龙’二字,当成堂中切口?就算没人参他们谋大逆,也得被说成是大不敬之罪吧?” 我沉声道:“这句切口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是王战走之前,还是走之后?雍正又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了王战了?” 夏轻盈也懵住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打断对方道:“你先别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是在王战离开之时,据说雍正在送行王战的时候,亲口说要把血滴子的切口改成‘青龙卷日天地换,虎潜九幽震天元’” 夏轻盈道:“当时,王战说:老虎只活在山里,不会爬到九幽下面。再说,老虎最多也就是守个大门,看个山头什么的,哪能镇得住天元,还是改成‘虎藏九峰啸月寒’吧?” 夏轻盈说道:“老一代的血滴子,一直以得到皇上御赐的为荣,可他们想不明白,这其实是让血滴子世世代代给人卖命的魔咒哇!” 我急声问道:“王战,那个时候跟青丘狐动手了没有?还有,当时血滴子当中有没有王战的莫逆之交?或者至关重要的人?” 夏轻盈道:“那时,血滴子当中还真没有王战的生死之交,当时的血滴子只有一个佐领。那个人对雍正皇帝忠心耿耿,但是对王战却始终处于防备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他当时的戒备是因为什么。” “我估计佐领是因为觉得王战来历不明,才一直不肯信任他。当初王战被雍正皇帝带回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查到王战的来历。” 夏轻盈顿了一下道:“根据血滴子的密档的记录,当时的佐领对王战几度怀疑。”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 夏轻盈却说道:“至于王战对青丘动手的时间,密档中倒是有明确的记载,但我估计是在雍正皇帝驾崩之后。那时,血滴子已经被乾隆裁撤,原先血滴子的佐领已经派去镇守泰陵。” “王战在泰陵当中与佐领大吵一架之后负气而去,不久之后,王战血洗青丘的事情传来。血滴子佐领在泰陵当中自尽身亡,并留下遗言把自己弃尸荒野,说他无颜去见皇上,也觉得对不起王战。” 夏轻盈幽幽道:“很多人都觉得当时的佐领是因为被青丘狐魅惑,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才导致皇上暴毙。否则,他也不会自尽留书,说自己无颜面见雍正皇帝。” “后来血滴子,不仅不许后人提起那位佐领的名字,甚至不许他的后人姓生。因为,他是死在夏天,他的后人为记住这段耻辱干脆改姓夏。” 夏轻盈道:“我就是那位佐领的后人,我们先祖用了几代人时间才重新坐回了血滴子统领之位,但是,我们却始终没有摆脱那段魔咒,无论是谁都要拼命继承先祖遗愿,守住血滴子总领之位,直到完成雍正的遗命。” 我摇头道:“你们错了。那位血滴子觉得自己羞愧难当,并不是因为他做出了什么对不起雍正的事情,而是,他没有领会王战临行之前留下的那句切口的意思。” 夏轻盈眼睛一亮:“你说什么意思?” 我分析道:“王战,还没离开之前,就已经找到能让血滴子对付狐族的办法。只不过,他由于某种理由,既没跟狐族开战,也没把秘法直接交给血滴子。而且,隐晦的提到了破解狐族秘法的办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王战应该是跟狐族达成了某种协议。狐族不去触碰雍正,王战也不动狐族。但是,他在临走之前并没彻底放心,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句隐晦的切口。” “一个是为了威慑狐族,另外一个就是为了让血滴子在必要时,能找到克制狐族的办法。” 夏轻盈懵懵懂懂的道:“这句切口我们说了几百年了,我怎么没看出来,这里面藏着什么奥秘?” 我忍不住摇头道:“其实,王战也是犯了思维上的错误。他把血滴子当成了探神手。如果,以探神手的思维去思考这句切口,很容易就能找到其中的线索。但是血滴子却没法参透其中的奥秘,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神话传说。” 在古代,受过教育的人总体比例非常之低,博学多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习武之人就更没有几个人能识文断字,况且,皇家也不需要近卫有多高的学问。 有清一代真正能算得上文武全才的侍卫大概只有纳兰性德一人,和珅或许勉强能算上半个文武兼修。 我敢肯定当时的血滴子佐领,并没猜透王战的用意。他也可能曾经怀疑过王战留下切口的意思,但是,他内心当中对王战的怀疑和排斥,也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夏轻盈急声道:“你快说,你猜到了什么?” “不能说!”我摇头道:“至少,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能说,我怀疑狐族也不知道那处禁区的所在。” 我看夏轻盈道:“叫叶寻过来联系狐妈。” 叶寻匆匆赶过来之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联系狐妈,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你跟她说,我需要至少三天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我是说没有任何人。” 叶寻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还有么?” 我忖思了一会儿道:“我需要一架直升机,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追踪到。坐直升机过去才能彻底摆脱追踪。” 我说完之后才自言自语的道:“我还需要一批人手,一批绝对可靠的人手,可是这批人不好找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的人就会成为青丘狐的人。” 夏轻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调集一批人手过来,你放心,他们对血滴子,对我绝对忠诚。” 楚寒烟好像是说过,夏轻盈手下有一批真正的精锐弟子,那才是血滴子的绝对核心,也是夏轻盈最为舍不得的一群人。 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夏轻盈时,后者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略带失落的说道:“是我冒昧了,就连生无怨都能被狐族蛊惑背叛探神手,更何况是别人?”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沉声道:“你的提议非常好,至少给我打开了一个思路。你去联系手下,然后按我说安排他们的行程。” 夏轻盈刚刚露出笑意,我就沉声问道:“我身上秘法还有多久才能发作?” 第四七零章做狐狸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微微一怔之后才说道:“这个很难说,真的很难说。这要看每个人的情况。多情善感的人,发作起来会很快,因为他们不会压制自己的感情。” 夏轻盈微微一顿道:“相反冷漠无情的人,发作起来就慢一些,但是并非不会发作,甚至发作起来更为猛烈。” 叶寻急声道:“陶晞羽真的不能走?” “不能走!”夏轻盈摇头道:“血滴子当中曾经有人试验过,甚至做得更为决绝,他在自己清醒之后,直接杀了那个让她动心的女人。结果……” 夏轻盈深吸了一口气道:“结果,他死得很惨。他身上秘法发作之后,他的感情无可排解,每每想起那个女人,他都会往自己身上狠狠割上一刀,最后……最后活生生把自我凌迟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狐族秘法真的没法压制?” “没有办法!”夏轻盈道:“就连我们自己都把我拿来压制你的秘法叫做‘鸩毒’。人的感情不能压制,越是压制,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是强烈。” “当初,血滴子先辈创造出鸩毒秘法的时候,只是为了在短时间压制狐族,按照他们的想法,只要我们能速战速决,在最短时间内屠掉狐族。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夏轻盈摇头道:“我始终都觉得,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我们连狐族的位置都找不到,还谈什么速战速决。” 我忍不住连连皱眉:“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夏轻盈看了看叶寻,才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叶寻开口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危机,我们早已经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夏轻盈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其实,我们还总结两个理论上的办法,但是一直都没用过,究竟有没有效果,我不敢肯定。”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我看着夏轻盈的表情,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夏轻盈咬了一下嘴唇道:“第一种办法就是让陶晞羽应和王欢。得到了,他的感情也就不会那么强烈了,或许就是缓解狐族秘术的一个办法。” 叶寻的脸色显得异常难看。 陶晞羽的小脸儿都变得雪白。 夏轻盈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赶紧说道:“这个办法,我也的觉得行不通。如果陶晞羽是我们不认识的人还好些……要是王欢不断索求,甚至提出一些……一些要求,陶晞羽拒绝王欢……恐怕就……” “停停停……”我的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这事儿不靠谱,不能这么干。” 先不说,夏轻盈的担心会不会成真,单单是狐族秘法这一点就足够要人命了。 天知道,楚寒烟会不会忽然冒出来再次控制陶晞羽,如果陶晞羽再成傀儡,我还对他言听计从的话,藏在叶寻身边的杀手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我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赶紧岔开了话题道:“不是还有一种办法吗?那种是什么?” “那种更不靠谱!”夏轻盈本来不想说被我逼问了两次才说道:“另外一种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让王欢用对别人的感情,压过对陶晞羽执念。然后在想办法解开王欢心里对另外一个人的情节。” 如果用江湖中人思维解释“以毒攻毒”,那么就有很多种说法,其中一种就是,人在中了无解之毒以后,可以用更为猛烈的毒药压过原先的毒素,等到有解的猛毒吞噬掉了无解之毒,再去解开猛毒。 这种事情听上去不好理解,却是毒门高手的救命妙招,很多人都成功过。 夏轻盈的意思就是如此。 可是,人的情感毕竟不是毒药,真能这么做么? 我忍不住怀疑道:“这可能么?” “不凭借外力肯定不行。”夏轻盈道:“人的感情,不可能一下就被激发到惊天动地的程度。就算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也不可能立即压过狐族秘法。而且,狐族也不会给我们那个时间。” 夏轻盈停下来看了看我的脸色才继续说道:“所以,想要试验的话,还缺少两件东西。一个是可以短时间就跟王欢心心相印的人,就算没有,也的找出一个跟他互有好感的人来。另外一个……” 夏轻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就得拿到苗疆巫师独有情*蛊,或者同心蛊。我们血滴子跟苗疆之间虽然也打过交道,但是那两种蛊虫是苗疆不传之秘,所以,我们一直也没弄到过。” 我对苗疆蛊师并没有太大排斥,哪怕是曾经跟他们大打出手,也并没觉得蛊师就是不可理喻的人群,至于情*蛊,或者同心蛊的这类东西,我却多少有些腹诽。 既然,两个人一直相爱至深,那就不要用什么情*蛊。否则,就算用蛊毒留住了人,也一样得不到心,又何必自寻烦恼?所以,我一直没去关注的过情*蛊的事情。 现在,听夏轻盈提起来才问道:“苗疆真有情*蛊这种东西?” “有,而且比起传说更为可怕!”夏轻盈道:“但是,情*蛊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被下蛊的人,最少也的对蛊女有所好感,否则的话,下了蛊也没有用。” “这倒是个办法!蛊毒我们能找到。可是,让上哪儿找人去啊?”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有考虑什么,只不过是从任务的角度就事论事而已。 找蛊毒的事情,我并不担心,我们手里还攥着一个蓝宝儿,她用蛊的水平就算不是当世第一,也足够媲美苗疆蛊神,弄点蛊毒,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问题是,我去找谁跟我一块儿吃蛊毒? 司若?不行,我决不能把她给牵扯进来,司若对我来说就是一条软肋,只能藏起来不能让她暴露在别人面前? 陆心遥?虞枫?任天晴?随心? 我把自己认识的女生从头到尾想了个遍,她们不是下落不明,就是根本不可能过来,说了等于没说。 最后,我竟然直接想到了狐妈头上,我脑子里刚出现狐妈的面孔,身上就打了个冷战。我可是把她当成亲妈,这要是出了点什么差池,我抹脖子都来不及。 我下意识的往夏轻盈脸上看了过去,对方赶紧摆手道:“你别看我,别看我……这事儿,我来不了。况且,我对你……” “别说了!”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赶紧摆手阻止了对方,有些话还是让她留着吧!说出来,我怕伤自尊。 我正要否定夏轻盈的提议时,叶寻却抽冷子冒出来一句:“情*蛊,两个男人能吃吗?” “啥玩意!”我差点疯过去,叶寻这是要跟我一块吃情*蛊啊? 陶晞羽稍微恢复了一点的血色的脸,一瞬间有白成了一张纸,夏轻盈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你们……” 我指着叶寻:“你你你……” “你大爷!”叶寻破口大骂道:“要不是为了报仇,老子跟你吃那玩意干嘛?我都不怕,你叽叽歪歪什么?” “好……好吧!我联系狐妈!”我只能硬着头皮给狐妈拨了电话,电话那头狐妈刚“喂”了一声,我就麻爪儿了:“叶寻,要不你说!” 叶寻二话没说,“噌”的一声把刀拨出来一半儿:“你是不是没死过?” “别介!”我看着叶寻寒光闪闪的刀锋咽了咽口水,硬着脑瓜皮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这边话刚说完,狐妈就在电话那头疯了:“你变态啊!你彪啊?你没吃药啊?还你俩吃情*蛊,你俩吃完再骨碌一块儿去,我可就能抱上大孙子了。你要是在我边上,我现在就抽死你个丫挺的。” 我听了半天,狐妈总算不骂了,我怀疑她是已经喊缺氧了需要歇一会儿再喊。 我赶紧小心翼翼的说道:“狐妈,我也不想啊!可我现在都这样了,你总不能看着我拿刀砍了叶寻,再把陶晞羽那个啥了吧?” “我呸——”狐妈的口水差点没从电话里喷出来:“你长得猪心眼子啊?脑袋留着是喘气用的啊?我特么真想把你脑袋抠开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二斤稀屎。陶晞羽,在你边上没?让她接电话。” 我把电话递给陶晞羽,对方白着脸道:“你……你还是开免提吧?” 我没办法只要按了免提,狐妈说道:“小陶啊!我跟你说,你知道狐狸精的至高境界是什么吗?” 陶晞羽小声回答道:“不知道!” 狐妈语重心长的说道:“狐狸精的最高境界,就是我不发一招一式,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这点你肯定做不到。但是,还有一层境界,我觉得你有潜质。那就是,我连手都不让你碰,就能把你撩拨得五迷三道,让你对我俯首帖耳。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么对王欢。” 狐妈不等陶晞羽说话就抢先道:“记住,你是在演戏,你在救人,谁也不能说你错,况且,你也没让王欢真的怎么样?” 陶晞羽快哭了。 第四七一章常羊山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根本不理会陶晞羽的感觉:“狐狸,狐狸,你知道吗?知道狐狸的特性么?狐狸精说到底还是狐狸,注意多跟狐狸学学,学不明白就去网上查!” 陶晞羽真的懵了,拿着电话不知所措的看向叶寻:“这是什么意思?” 叶寻的脸色也古怪到了极点:“这个我也不知道……” 夏轻盈干咳了两声:“米前辈的意思是,是让你多学学狐狸精,既能撩拨王欢又保持一定的距离。” 陶晞羽的脸色一阵惨白:“不行,这个我来不了。” 狐妈在电话那边吼道:“你来不了也得来。夏轻盈,你现在就陪她去面授机缘,快点!” 狐妈疯了,肯定是疯了。 可是狐妈疯的还不止这些。我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狐妈连夜调动了一支部队包围了青丘山,甚至摆出了要跟青丘狐血拼到底的架势。 她这么干,虽然能对我们进行支援,但是也容易激怒青丘狐族,万一他们用了别的手段…… 我得到消息就知道不能再等了,三天时间肯定太长。 我拽上所有人连夜出发,登上直升机向关外而去。同时也让夏轻盈调集人手出关,奔向幽州的仇池山。 直到直升机接近仇池山顶时,我才对叶寻说道:“你会望气,看看下面有没有杀气沉重的地方?” 叶寻居高临下往山顶俯视而去:“那边的山谷潜藏杀机。你要干什么?” “靠近山谷,贴的越近越好!”我连续催促驾驶员向山谷贴近的时,直升机忽然调头直奔山谷绝峰上撞了过去。 “停下——”叶寻伸手抓向驾驶员肩头,想要让将飞机调头,可是对方任由叶寻五指将他肩头抓得咯吱乱响,也不敢稍动一下。 我眼看着飞机快要撞上山顶之间猛力拉开了舱门:“跳——” 我第一个纵身跳下飞机,叶寻他们几个也接二连三的跳落了下来。山峰之下除了万丈绝壁,寸草不生,我从飞机上扑落之后,就在空中拔出了蔑天直奔面前的山壁猛刺了过去,蔑天刀锋瞬间刺进山壁一尺,我双手握着刀柄把自己给吊在了空中。 我身形还没停稳,叶寻,陶晞羽就接连向我左右扑落而来,叶寻同样是用血眸刺破岩石,让自己停在了半空,陶晞羽紧紧抱着叶寻贴在了山壁上。 我正想回头去找夏轻盈时,原本应该撞向山体的直升机去在千钧一发之间停了下来,在空中调转机身,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我们身后。 我顿时打了一个冷战,驾驶员的声音也从飞机里传了过来:“王欢,你以为自己故意不说自己的去向,让雪妖狐兵困青丘山,安排血滴子的人到处乱跑,就能甩掉我们?实话告诉你,你一顿饭吃几粒米,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仇池山,不可能是你翻身之处,只能是你的埋骨之所。” 驾驶员说话之间,藏在直升机下面已经对准了我胸前。 我偷眼瞄向山下准备强行跳崖的瞬间,一只迎风呼啸的血滴子从直升机下飞旋而上,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击向直升机侧面窗口。 夏轻盈? 夏轻盈跳机之后并没有像我们一样扑向山崖,而是藏在了直升机底下,直到狐族傀儡的声音响起,她才抛出了血滴子。 血滴子边缘上锋刃压在飞机玻璃上疯狂旋转之下,就连普通子弹都难以打穿飞机玻璃,在一瞬之间如雪崩飞,疯狂旋转的血滴子从飞机窗口长驱直入,犹如猎食巨蟒一口吞掉了目标的头颅。 下一刻间,带起成串血珠的暗器倒飞而回,无头尸体上喷出的鲜血瞬间模糊了整座机舱,已经准备开火的直升机彻底失去了控制。 机身上的枪口在火蛇狂喷之间,机身却忽然转向对准了我左侧的山峰。 我本来还想招呼夏轻盈,却看见枪口上的火光爆闪而起,只能猛一转身重新贴在了岩壁之上。 横飞而来子弹在距离我头顶不远的地方横扫而过之中,被崩碎的山石像是雨点一样砸落在了的我的身旁,我刚刚想喊的那声“跳机”,也被枪声生生憋了回去。 连声怒吼的子弹从我头顶扫过不久,暴烈枪声戛然而止,失去控制的飞机直奔附近山崖碰撞而去,熊熊火光冲天狂舞,爆炸之声也掀起了地动山摇,等我再想回头去看夏轻盈时,她已经没了踪影。 “夏轻盈……夏轻盈……”我还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叶寻忽然开口道:“王欢,快点上去,你头顶石头要断了。” 我本来就是用长刀穿透山壁把自己固定在山壁上,刚才直升机的那一轮扫射,已经将山壁炸裂了大半,固定着蔑天的岩石差点被彻底摧毁,我几番回身怒吼当中,那片岩石终于只要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将要从中折断了。 我仰头往刀柄看上过去时,眼角的余光却触碰到了紧紧抱在一起的叶寻,陶晞羽,我的脑袋里顿时嗡一声。 别来,千万别来! 我感觉到心中嫉火飞快燃起时,就知道狐族秘法又要发作了。 夏轻盈说过,人的情绪波动越大,狐族秘法发作的也就越快。 我摆脱狐族追踪的计划失算,夏轻盈为救我们,尸骨无存,连番打击之下谁还保持冷静? 我呼喊夏轻盈时,情绪的波动就已经达到了极点,我再想压制也压制不住了。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觉得自己眼睛变得一片血红,人也跟着转头看向了吊在我斜下方的叶寻。 叶寻仅仅与我对视了一下,就赶忙转过了头去。 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已经闪出了血光——鬼瞳秘术在不自觉的情况之下开始疯狂运转“生死凝眸”的血影也在我眼中迸射而出。 我一直紧紧盯着叶寻不放,也一言不发,可是我身上杀气却越来越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无法控制了。 陶晞羽惊叫道:“王欢,你在干什么?你快把鬼瞳术收起来,会死人的。” 人在对上生死凝眸的瞬间,会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叶寻一旦碰上了我的目光,他马上松开刀柄摔得粉身碎骨。 陶晞羽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我心里嫉火立刻狂炽而起,双眼当中戾气狂涌,说话的声音里也带起了寒意:“叶寻,你看着我,看着我——” 叶寻死死的低着脑袋不肯抬头,我却狠声道:“叶寻,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陶晞羽,为什么还抓着她?” 叶寻也来了火气:“我不抓着她,还能怎么样?看着她掉下去摔死么?” “我的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能碰!”我声音当中的杀气渐渐涌起:“哪怕他被摔死,也不能有人碰,给我放手!” “你有病吧?”陶晞羽怒吼道:“王欢,你简直不可理喻了,你……” “叶寻,你放手!”我从身上抽出马格南指向了叶寻头顶:“我最后说一遍,给我放手。” “不——”叶寻猛然一下把陶晞羽抛上了半空,自己飞快的拔出弩箭,扬手一箭往我身上射了过来。 叶寻弩箭从我手腕上擦过之间,我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掌,如同一块儿坠石从崖上摔落了下去。 我坠落山壁一刻之间,听见叶寻在声嘶力竭的喊叫:“王欢——”也听见陶晞羽在拼了命的哭喊:“叶寻别放手,你不能放手啊!我还在你手里……” 很快,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甚至看不见叶寻和陶晞羽的身影——山壁之下的层层云海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我能够看见的只有在我眼前汇聚的云雾。 我正在急速下坠之间,忽然被几只从斜下里飞出来的绳索缠住了腰间,飞速向石壁上拖拽而去,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根被绳子拴住的木头,被人横着拽出了几米才落进一座山洞当中。 “快看看人怎么样?”四五个人一块儿向我身边围了过来 有人急声道:“不行,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心脉要爆了,快给他放血。” 有人抓起我的手臂一刀割落了下去,鲜血顿时箭射而出,那人却急声道:“不行!他的情绪控制不住了,用鸩毒,快点!” 守在我旁边的人道:“他眼睛睁不开!怎么办?这人的求生意志快要没了。” 我的求生意志,的确快要消失不见了。 叶寻打向我的弩箭并没对准我的要害,甚至冒了很大的风险擦向了我的手腕——他只是想要打掉我手中的马格南,但是他有不想真正伤我,才冒险挪偏了箭头。 那一箭,如果不能打掉我手里马格南,我肯定毫无犹豫的开枪,那个时候死的人就是叶寻,可叶寻还是这样做了。 可我呢?从自己手腕被伤的一刻开始,心中就忽然涌起了种种的负面情绪,就好像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同时背叛,同时离我而去,整个世界都在对不起我。而我也开始厌恶这个世界,只有离去才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明明知道有人在救我却无动于衷,一门心思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第四七二章猛虎归山 - 神隐 - 苗棋淼 有人把手放在了我的胸口狠命拍击了下去:“他的心跳要停了,赶紧想办法破解秘术,快点!” “把他眼皮扒开。我来用鸩毒。”有人扯着我的眼皮强行扒向两边时。 我忽然听见有人喝道:“我来!” 我刚刚听出那是夏轻盈的声音,就被人拍中了胸口,一口黑血从我口中奔涌而出,等我睁开眼时正好看好了夏轻盈冷芒闪烁的眸子,我的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 半晌之后,我才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好险,差点就挂了!” 夏轻盈擦着被我喷在身上血迹骂道:“你真是疯了,我也疯了,怎么就会陪着你一块儿疯?你的计划稍有一点差错,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嘿嘿笑道:“这不是没事儿吗?” “没事儿,你个大头鬼?”夏轻盈怒吼道:“你告诉我,你怎么想出了这么一个不要命的计划?” 我摊开双手道:“想出计划的人,不是我,是狐妈。你有怨言得找她申述。” 我看着气鼓鼓的夏轻盈干咳了两声道:“其实,狐妈在打电话的时候,一直都在提醒我注意狐狸。她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青丘狐族的脾性跟狐狸差不多。” “狐狸是野兽,但不是猛兽。没有十拿九稳的时候,他们不会动手。动手之前,他们也会不断寻觅合适的机会。同样,狐狸一旦适应了某种思维就会放松警惕。” 我沉声道:“楚寒烟就是一只狐狸。先前,她一再把我压制在下风,对我,自然也有不屑一顾了。她仍旧会监视我,但是,不会想到我还会临机变通。我这次冒险就是为了变通。” 夏轻盈道:“你就是这么拿命变通的?” “不赌命就不会赢。爱赌命,善赌命的人,通常都是最后的赢家。” 我笑着说道:“从我给狐妈打电话开始,她就判断出了我的计划。她后来说让你对陶晞羽面授机缘,让她做个狐狸精。其实,是在告诉我,把陶晞羽当成狐族对待,然后利用陶晞羽作为掩护,从狐族的视线中消失。我计划的关键就是你。” “你和陶晞羽去上网……”我本来想说:上网查怎么撩汉子的时候,发现夏轻盈脸色不对,赶紧改口说道道:“那个……那个收集资料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跟叶寻传音,他是第一个知道我计划的人。” “然后,我让叶寻去‘开导’陶晞羽,我自己又找到你谈心,让你秘密调集几个可靠的人手过来,在仇池断峰附近等我,就是为了找个合适的时机,从狐族视线里消失。” 我说着话向夏轻盈挑了挑拇指:“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血滴子传讯秘术天下无双啊!” 从我行动开始,夏轻盈就在跟这几个人秘密联系,我曾经几次留意夏轻盈,都没看出她如何发出指令。血滴子当年威震江湖,并非幸至。 夏轻盈冷声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能在仇池断峰附近接住你?” “所以我说是在赌命!”我不以为然的道:“赌赢了,咱们就是猛虎归山,赌输了,大不了死他娘的,总比这么被人不断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好。” 夏轻盈气得牙根紧咬:“你继续说。” 我干咳了两声道:“我开始让你找一个适合跳机,又把握接住我的地方。就是为了给自己诈死做好准备。就算那个驾驶员没被人控制,我也得找个机会跳机。咱们之间的配合不是挺完美的吗?” 夏轻盈冷声道:“你跟叶寻之间那出戏是怎么回事儿?” 夏轻盈应该是听见了我在山上的怒吼,才会有此一问。 我沉声道:“这出戏码,我自己都没想到,不过,阴差阳错弄出来的这场大戏,实在是太完美了。没有这出戏,还真不一定能骗过那群狐狸。”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自己都没想到,狐族秘法会忽然发作,我在山上想杀叶寻是真的,叶寻出箭却是半真半假。” 我看向夏轻盈道:“狐族的秘法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觉得不光是能让人意乱情迷那么简单?” 夏轻盈解释道:“我们也研究过狐族秘法,但是也只知道一些皮毛。狐族的秘法好像能挑动人的负面情绪,把人性阴暗的东西无限的扩大,直到不可收拾为止。比如,嫉妒。” “当年,康熙皇帝的长子大阿哥,也中了跟你相同的秘法,否则,他不会做出犯忌的事情。” “豆驴!”我下意识的说出豆驴的名字时,心里忍不住一阵刺痛。 楚寒烟让我痴迷陶晞羽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对我施加秘法,真正有机会接近我的人是豆驴。是他在我身上强加了一道足以让我和叶寻拼个你死我活秘术。 我忍不住问道:“中了魅魂术的人,真的全是在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 “对!除了魅魂术之外,任何一种控制别人秘术都会带有一定副作用,被控制的傀儡,十成智谋能发挥出五成就是已经极限了。但是,魅魂术不同,它能让人把潜力发挥到最大。” 夏轻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打个比方说吧!魅魂术就是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狐族。为博红颜一笑,可以绞尽脑汁,倾尽所有。”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从心里去爱一个人,爱到可以掏心掏肺的程度时,会不会想尽一些办法把她所要求的事情作为完美,做到极致?” 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声:“会!” 我说出这句话时,不由得心底一寒。 夏轻盈正色道:“所以说,魅魂术才最为上层的魂术,控制人思维的魂术并不可怕,总有克制的办法。唯独魅魂术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魅魂秘术没法克制,那有办法解除么?” “应该有……”夏轻盈含糊了一句,才在我不断追问下慢慢说道:“我们也曾经研究过魅魂秘术,但是一无所获,中了秘术的人都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怎么也转不出那段孽情。所以,我们处理魅魂秘术的办法就是……” 夏轻盈竖起手掌比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明白了。” 这一次,我们想去触碰青丘狐就得先跟豆驴拼个你死我活,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但也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夏轻盈道:“你这样跑了,叶寻知道么?” “我估计他能猜到一些,但是,不让叶寻难过一下,他没法给我们争取时间。”我说着话试着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夏轻盈刚才给我那掌,虽然把我的命给救了回来,但是也让伤的不轻,我刚才一直都在压制伤势,否则,我也会在叶寻帮我牵制狐族的时候,坐在这里跟夏轻盈解释自己的计划。 我活动了几下,发现自己还是没法跟人动手,才又坐了下来:“叶寻能不能把戏演好,就得看他自己了。叶寻很聪明,他不会马上跟狐族动手,我估计他会把动手的时间给拖到明天。至于明天之后……” 我沉声说道:“不想那么多,你把伤药拿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敢在叶寻败落之前,找到克制狐族的秘法。” 夏轻盈拿过伤药:“这是血滴子的秘药,吃下去之后,很快就能压制伤势,甚至不耽误跟人动手。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导致伤势加剧,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要是……” 我不等夏轻盈说完就把秘药拿过来扔进了嘴里。 我知道,很多秘密组织当中都有某种能够延缓伤势的秘药,为了就是能让密探在重伤之下,仍旧能动手杀出重围,送出关键的情报。 但是,服用秘药的人也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终身瘫痪,或者暴毙身亡的事情并不罕见。 夏轻盈惊声道:“你怎么不听我说完?” “说不说都一样。”我晃了一下手里的药瓶:“这种秘药能用几次。” “最多七次!”夏轻盈道:“这种药号称三七绝命丹,吃下一颗并不会对你造成多大伤害,吃下三颗之后,就算你能活下来,也只能躺着度过余生了。” “吃到第四颗的时候,人就没救了,药效一过必死无疑。吃下第七颗。药效会被发挥到最大,你会在一炷香之内功力翻倍增长,但是,一炷香之后就会经脉寸断,痛苦死去。你……” 我不等夏轻盈说完就摆手道:“你告诉我,多久吃一颗就行。” 夏轻盈看向我道:“三七绝命丹,没有按时服用的说法,等你撑不住的时候就可以吃下一颗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吃下一颗丹药。也别抱着什么再吃一颗就收手的侥幸心理,吃下去恐怕就停不下来了。” “谢谢了!”我把三七绝命丹塞进了兜里:“走,往山谷下面去。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在那边。” 我转身时,好像听见夏轻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能遇上一个愿意为你吃下三七绝命丹的人,也不枉此生了。” “你说什么?”我回头之间,夏轻盈快步跟到了我的身后:“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第四七三章常羊山下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夏轻盈道:“克制狐族的秘密就藏在这座仇池断峰之下,仇池断峰就是神话传说当中的常羊山。” 夏轻盈震惊道:“你说的是刑天埋骨的常羊山?” 传说中,炎帝座下大将刑天,在炎帝战败之后,左手持青铜方盾,右手持斧,冲到黄帝的宫前,与黄帝从宫内杀到宫外,从天庭杀到凡间,直杀到常羊山旁。 黄帝趁刑天不防,挥剑砍断了刑天头颅,落到地上的头颅,顺坡向常羊山脚下滚去。被斩首的刑天蹲下身子,想找回自己的头颅,却不知道自己的头就在他身处的常羊山脚下。 黄帝担心刑天找到头颅后会恢复原身再和自己交战,就拿起手中的宝剑向常羊山劈去。随着一声巨响,常羊山被劈成了两半,刑天那硕大的头颅就势滚进山谷。随后,那两半山又合二为一,把刑天的头颅埋葬在里面。 刑天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知道黄帝已经把自己的头颅埋进山腹,但是他并没有气馁。他站起来,依然右手拿斧,左手持盾,向着天空胡乱挥舞。陷入黑暗的刑天暴怒,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口,继续与黄帝大战。 刑天虽然失败,但是他永不妥协的精神却永远激励着后人。正如晋朝的大诗人陶渊明诗中所云:“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对!”我点头道:“仇池断峰就是传说中的常羊山。” 夏轻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王战那句‘虎藏九峰啸月寒’留下的线索。”我没跟夏轻盈说实话,“虎藏九峰啸月寒”其实只能算作一个引子,真正让我猜到仇池断峰之秘的还是《万象经》里留下的线索。 我爸虽然划掉了关于青丘狐族的记载,却没毁掉藏在《红颜篇》最后一页的那副图画。 那副画上画着一座嶙峋陡峭,云雾缭绕的山风,旁边还有一个顶天立地之人立在山峰一侧。 我一直觉得那副图应该是暗示着一个“仙”字,人与山齐,顶天立地,不是仙又是什么?后来,我发现三眼族的线索才越来越觉得克制狐族的秘密应该藏在二郎神的故乡灌江口。 直到夏轻盈告诉我,王战离去之前故意留下了一句切口,我才梦醒了过来。把切口跟图画连在一起看的话,把山峰换成九峰,人加上九就是个仇字。 我能想到以仇为名的地方只有仇池山。 我怕夏轻盈继续追问干脆悄悄转移了话题:“东汉时期,占据过仇池的氐族人,也曾经割开眉心皮肤,镶入黑色石子作为三眼,只不过,少数民族的传说流传不广,我才没想到仇池。” 我喟然感叹道:“事实上,被我忽略的传说还不止这一处。关于二郎神的原型,还有一个人。就是仇池国主的二儿子杨二郎。” “当时,我虽然也想到杨二郎,却觉得二郎神是道家神祗,主动忽略了出自少数民族的杨二郎。” 我沉声道:“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出发仇池山的话,或许,不会出现这么多伤亡。” 夏轻盈摇头道:“你只用了几天就能找到克制狐族的关键,我们血滴子却整整用了两百年,还没找到狐族的隐秘,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们该往哪走?” “往有风的地方走!”我转头看向仇池山峰底峡谷的方向,我虽然远在上千米开外,却仍旧能听见在峡谷当中阵阵呼啸的风声。 传说当中,刑天头颅被斩之后,一直在常羊山附近挥舞大斧,日夜不息,所以常羊山中有一处所在风声不止。 这个传说的结局实际上与刑天断头存在了一个巨大矛盾,那就是,刑天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口,起身再战,为什么他还会在留常羊山里挥舞斧盾?除非,他还是看不见黄帝所在,始终以为对方就在自己附近伺机而动,才会不断盲目挥舞长斧。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我该去研究神话破绽的时候,我要的是藏在常羊山深处的秘密。 我不断接近山谷之间越走越是心惊胆战——山谷中的风声诡异异常。 山谷中的风声既不是急速飞掠,也不是在盘旋呼啸,而是在以固定的轨迹在直线滑动,听上去就像是有人以不同的角度挥动兵器划出的气流声响。 如果仅仅风声,我倒不觉得害怕,就算风声诡异,也有可以解释的办法。真正让我觉得恐惧的是,随风而来滚滚杀气。 每次有风声响起,我都觉得像是凛冽刀风从我眼前扫过,杀气凛然,血腥四溢,我每往前走上一步,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往刀风上贴近一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凶猛绝伦刀风就从我脖子上狂扫而过,把我的脑袋给劈上半空。 我开始越走越慢,跟在我身后的人也忍不住停了下来,有人颤抖着声音道:“统……统领……我不敢走了。我……我有点撑不住了。”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里都带起了哭腔,却没有一个人笑话他的胆小。几乎所有人都在双腿战栗着慢慢前行,超过一半的人手不得不用兵器支撑身体才能站在地上。 有的时候,恐惧与胆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无惧生死的人也一样能感到恐惧。尤其是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和夏轻盈稍好一点,但是也一样脸色发白,每走一步都在瞻前顾后。 夏轻盈忍不住道:“王欢,咱们真的不能再走了,这样下去咱们就算勉强达到谷口,也会完全失去战力。那跟战败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知道夏轻盈说的没错,可是不往前走,我们怎么去找刑天之秘? 我咬牙道:“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能有转机。” 夏轻盈回头道:“坚持住,实在不行,你们互相搀扶一下。” 我刚刚转身,就看见两座山峰之浮现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如同血月横空而起的眼眸,居高临下怒睁开来,无尽恐惧就像是万斤*在我脑中轰然爆开,我连续晃动了两下勉强稳住了身形,我身后的血滴子卫队却像是被风吹到的麦子成片跪倒在了地上,没有任何一人敢去直视空中的血眼。 我强撑着身躯抬起头时,天空中的血眼却在缓缓闭合,我看眼着两只眼睑渐渐合拢之后,压在我心中的恐惧随之一松。 就在我手捂着心口直起身时,本来已经闭合血眼,却在瞬间再次张开,慑人心肺的恐惧又在刹那之间,犹如从天而降的劈山巨斧轰然砍向了众人心头。 我只觉得自己心口狠狠一揪,心理防线轰然崩溃,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就在我膝头快要触及地面的一刹那间,半边身子却被人生生给托了起来,只有一条腿碰到了地面的石块。 夏轻盈! 从我背后冲过来,用身躯招架住我一条胳膊,硬是把我托起来的人正是夏轻盈。 夏轻盈的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不能跪!脊梁断了就再直不起来了。死也不能跪!” 我怔然看向夏轻盈时,额头上冷汗直流! 夏轻盈说的对! 男人可以断头,却决不能断掉脊梁,否则,一生也别想在挺起腰身。 “谢谢!”我轻轻推开夏轻盈手臂重新看向空中血眸,一步步的挪动着双腿往山谷走了过去。 我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身后传来已经惊叫:“有人吓死了!” “闭嘴!”夏轻盈明明是在呵斥对方,声音里却带着颤意。 我本来已经昂起来的脑袋,几乎没法控制的转向了身后,我第一眼看见就是一具面孔扭曲,双目突出眼眶的尸体,对方直到咽气的那一瞬间还在拼命的纠紧胸口,仿佛把手按进了腔子里,捂住自己快要裂开的心脏。 我的视线刚一落在尸体上,就再也拔不出来了——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具死尸就是我的下场,转身逃跑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再往前走上一步,我就得跟那具尸体一样被活活吓死。 我想跟夏轻盈说话,可我嘴唇连续抖了两下之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脸色惨白的夏轻盈却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目的!” 这是她,唯一能说出来的话了。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问我,一路赶来仇池山的目的是什么? 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是屁滚尿流转身逃跑! 都不是,我是为了自救,也是为了救人。 不闯断峰口,我就只能等着去个叶寻拼个你死我活,要么是他死在我的刀下,要么是我被他杀了之后,他再来追着我下黄泉! 我怕那颗眼睛,可我更怕亲手杀了自己的朋友,葬送自己的亲人。 “谢谢!”我猛然转头之间,直视天空血眼,大步向前走去。 大不了,就是在谷内罡风之下血肉横飞,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总比让我往叶寻的脑袋动刀好的多吧? 我在步步向前,血眼带来的恐惧仍旧在排山倒海般向我疯狂碾压。 我却在那一刻之间放松了身躯。 第四七四章常羊山下2 - 神隐 - 苗棋淼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忽然浮现出了,我们父子两个的名字。 王战,王欢 王战,是要战天斗地,战遍神魔。可他为什么要是让我“人生得意须尽欢?” 王欢的意思应该是:生又何欢,死有何惧? 我不怕死,更不畏生,我怕的是活着的时候留下遗憾,死去的时候不能瞑目。 我踏不过眼前这道山口,永远死不瞑目! 生而无憾,才能尽欢! “我王欢,为欢而生,为死无惧!”我怒吼之间,迎着空中血眸,大步向前。 我踏出五步之间,却忽然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血眸的强压之下轰然炸裂,无尽无际的恐惧也在一瞬之间土崩瓦解。 重新看向了两座山峰之间那狭长的天空。 空中风声依旧,浮现在天地之间血色眼眸,却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消散,一缕阳光从山峰之间投向大地。 “你做到了!”从后面跑过来的夏轻盈喜极而泣:“你真走过来了。我们赢了。” “恐怕没赢!”我指向前方的山壁道:“你看那边!” 远处,山壁上赫然留着几篇字迹。 三篇留字全都是用手指生生刻进岩石当中,那些留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却仍旧清晰如新,可见当年留字之人功力之高,已臻化境。 第一篇留字,字迹看似潇洒自如,留字之人却在落笔时犹豫不决。他在写字曾经几次停了下来,留字也略显杂乱。 “贫道云游于此,得见刑天秘境?贫道之幸?贫道不幸?贫道思量再三,不入此门,仅取门前残兵,留作铸造兵刃之用。无论贫道铸成何种兵刃皆命名‘血眸’” “贫道传人若是有缘见此留字,可凭心意试入秘境。点灯。” 血眸? 叶寻的长刀就叫血眸,而且是师门传承的神兵,那个自称贫道的人,会是叶寻的师门前辈? 他当时,为什么走到刑天秘境的边缘,却不愿意进入秘境当中? 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打算把秘境留给后人,而是想向传人证实自己来过刑天秘境。 这种留言究竟有什么意义? 还有,他最后留下的两个字“点灯”究竟是说他的道号叫做“点灯”还是想让后人去点亮秘境中的某种灯火? 我正在思忖之间,夏轻盈却轻声道:“你看那边,王战果然来过这里。你猜对了。” 我看向第二篇留字时,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那里留着的是一首打油诗: 男儿当直行,头断心未停。常羊山下墓,煌煌世上名。千年舞干戚,胸中意不平。悬首九门日,举目看天晴。 打油诗的落款是:王战 王战是用繁体字写出那首打油诗,可我看得出来,王战的笔记跟我爸有八分相似。 如果硬要说,那两份的差异在哪儿,我只能说,我爸的字迹显得更为成熟圆润,换句话说,就像是一个写了十多二十年字的人,他笔法和风格并没有改变,但是经过了岁月磨砺的笔迹却会显得越发深沉。 跟雍正有过交集的王战,真的是我爸? 这个念头仅仅在我脑海中转了两下,就被我强行排除在外了,没见王战留下的其他线索,我还不能认定那个王战就是我爸! 我赶紧把目光投向了第三篇留字,那篇留字与前两篇相比,透着真正的洒脱。 “两位前辈踏破血眸之地,却未进刑天秘境,我在百年之后得见两位前辈之风采,心满意足。刑天秘境留给有缘吧!任纵横留。” 道士的留言犹豫不决,王战的打油诗只是在追慕刑天,任纵横到达山口却只是潇洒一笑就转身离去,对刑天秘宝没有丝毫留恋,更没有半点羁绊之意,仿佛冲破血眸封锁到达刑天秘境入口,只是为了证实一下,在他之前有没有能走到此处,看到前人留言便满意离去。 弹剑作歌逍遥意,御龙八荒任纵横。 他是探神五绝中的任纵横? 任纵横既然对探寻秘境毫无兴趣,那他为什么又要加入探神手? 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夏轻盈轻轻碰了碰的我的手背:“你在想什么?” “没事儿!”我随便敷衍了一句才说道:“我在想前面应该怎么过去。” 我们虽然到了山谷秘境的入口,但也真正见识到了谷中狂风的可怕。 不知道从那里吹过来狂风,在山谷的当中乱成了一团,毫无风向可言的气流在山谷偏偏强劲至极,就像是破空利刃在谷中交相飞舞,让人难进半步。 夏轻盈道:“回叔。你办法试探一下前面的情况。” 跟在夏轻盈身后一个老者应声而出,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生轮回,是血滴子当中生家四老之一,代表着现存血滴子的最高战力。 生轮回想了的一下,才从背包里抽出一支空着布袋,让人从山壁上敲下几块石头,装进布袋当中,用手掂了掂分量:“再加五十斤!” 我看得出来,他那只布袋里装的石头就算没到二百斤,应该也差不太多,再加五十斤的分量,大概可以跟一个普通内家武者使出“千斤坠”之后力道相差无几,这个重量应该足够了。 生轮回提着二两百的布袋抛向了空中之后,我眼看着布袋在天上仅仅停留了一秒不到,就被一道狂风卷向了山壁,轰然砸出了一声巨响,布袋四周烟尘乱起,山壁之上石皮飞落,一米多长的布袋也被未尽的狂风给强顶在了山上。 贴上山上口袋顺着石壁向下滑落几寸,就又被风力带上了空中直奔着另外一侧山体疯狂撞去…… 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重达两百斤就像是小孩玩的沙袋在山壁两侧来回撞击了六次,布袋第七次撞上山体时,终于承受不住连续撞击从中间撕裂开来,天空之上一瞬间尘土飞扬,可是暴卷而起飞尘仅仅是在空中浮动了一瞬就狂风当中消失无踪。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血滴子也变得鸦雀无声。 人的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刀剑难动的岩石,就连岩石都在六次撞击之下,被硬生生的给撞成了粉末,要是换成活人,用不上三下就得被撞成贴在山壁上的肉饼。 在场之人,谁是铜皮铁骨,谁能在狂风当中来去自如? 夏轻盈咬着嘴唇看向了生轮回,后者伸手指向了一个血滴子沉声说道:“你是所有人当中腿功最好的人,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借着风势化解力道?” 那人走出队伍向夏轻盈抱了抱拳:“给我上飞天翼。” 几个血滴子很快给他穿上了一件像是滑翔衣似的东西,后者刚要往前,生轮回就喊道:“等一下,再给他吃三七绝命丹,一次吃三颗。” 我看向夏轻盈时,后者默然摇了摇头。 我大概能猜出,用来强行压制伤势的三七绝命丹,大概还有止疼,或者可以令人短暂兴奋的效果,否则,生轮回不会一下让那人吃下三颗丹药。 夏轻盈看我没说话,张口想要向我解释什么,我却轻轻摆了摆手:“我知道结果!” 夏轻盈这才勉强对我笑了一下。 我俩正在说话之间,那个服下了三七绝命丹的血滴子却在发出一声决然怒吼之后,全力冲向了山谷入口,对方仅仅跑出了十多米远,双脚就不受控制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飞速向空中攀升而去。 我眼看着那个血滴子在连续上升了七八米之后,就被蓦然卷来的一道狂风带偏了身形飞向了山崖,后者几乎毫无犹豫的在空中展开双手,放出了背后的那双像是蝙蝠翅膀一样的飞翼。 那名血滴子是想要借助飞翼,减缓自己被风力所推动的速度,没想到,双翼刚起他整个人就像是失控的风筝,在空中翻起了跟头。 夏轻盈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掌仰头看向天空,我本来想要把手抽回来,抽到一半却又放开了手掌,任由着夏轻盈握着我的手站在了原地。 短短片刻之间,那个血滴子就在空中连翻了几圈,直奔山壁碰撞而去。 夏轻盈的手掌蓦然攥紧,我也在一瞬之间屏住了呼吸。 天上的血滴子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忽然调转了身形,双腿连续几下踢上了对面山壁,整个人像是直立在山上往空中狂奔数米,总算化去狂风的力道,破掉了危局。 山下血滴子忍不住发出一阵欢呼,可是他们呼声未落,那个立在山崖上血滴子,就被一股像是从山壁中刮出来劲风倒卷入空,反向冲往了对面山壁。 我明明看见对方想要故技重施,再次破解狂风的力道,却没想到,那人双脚刚刚接触到岩壁,脚底就随之一滑,单腿往旁边划出半米之多,立在山壁上左腿顿时齐膝而断,他整个人也在惨叫声中被风卷起砸向山崖。 一声巨响过后,谷中血肉狂舞,断肢横飞,飘在空中的血珠被风力连连击碎,由血化雾,最终消失不见。 刚刚还在欢呼的血滴子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生轮回脸色铁青道:“他的鞋滑了,再换人上去试试。” 第四七五章风眼 - 神隐 - 苗棋淼 生轮回转头看向身后血滴子之间,我却伸手把对方拦了下来:“不用了,谷里的旋风应该可以停下来。” 生轮回凝视着我面孔道:“什么意思?” 我指着那个牺牲血滴子,第二次被风吹起来的地方道:“刚才那个兄弟是贴在石壁上被吹了起来。也就是说,这里风,并不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甚至不是直接吹进了山谷。” 我环视着周围的山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外界的大风在吹向山峰时,从某个空隙中穿透了山体,吹进了山谷。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风力又被扩大了几倍,才让山谷中的狂风呼啸不止。” 夏轻盈看见生轮回皱起眉头,帮我继续解释道:“回叔叔,你想想是你用嘴吹出来的风大,还是在嘴上罩一个管子,吹出来的风大?山谷两边的山峰就相当于那根管子。” “原来是这样!”生轮回侧着脑袋往山谷里看过去时,夏轻盈再次说道:“站在这个角度,看不见里面进风的山洞。但是你看那边的石头,是不是显得更光滑一些。” 夏轻盈指的是曾经被布袋和探神手撞击过山壁,那里的石块常年被疾风吹动,显得异常光滑,刚才那个探神手脚下打滑的原因就在这里。 生轮回再次转头之间,夏轻盈却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个自称是贫道的人,说的点灯,是不是需要挡风的意思?” “对啊!”我猛的看向夏轻盈:“这里大风应该可以停下来。” 古人点灯和现在人点烟一样,不管当时刮没刮风,都会习惯性的去做一个伸手挡风的动作,那个道士说的点灯会不会就是挡风的意思?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挡风,反而要说点灯? 生轮回摇头道:“这里的风怎么挡?除非,我们调集千军万马把山围起来,把所有能堵的地方全都堵住,否则,别想挡住三面而进狂风。” 我仰头看向山谷峰顶道:“如果,我们猜测没错,总有可以挡住大风的办法。说不定,咱们得上去看看。” 我不知道是,在我仰看向山顶的时候,叶寻已经在山上坐了整整一夜了。 叶寻自从我从山上掉下去之后,就一直抱着我的蔑天宝刀坐在风谷的上方。 叶寻很聪明,但是那在他冷静思考的时候。 叶寻,不,应该说任何人都会在失去冷静之后做出某种过激的举动。 我虽然提醒过叶寻,我的计划却没跟他说过,我要跳下悬崖掩去行踪。叶寻眼看着我掉落山底时,就差点跟我一块儿蹦下来。 要不是陶晞羽在最后关头提醒他:王欢最善于绝处逢生,说不定,跳崖就是他的计划之一。叶寻早就跟着我一块跌落崖下了。 叶寻看似一直面无表情,实际上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只不过一直在坚守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而已。 用叶寻自己的说法,他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果我没死肯定会往山谷的方向去。因为,我在飞机上让他看过什么地方有杀气,他唯一看到杀气盘绕的地方就是风谷,所以,他一直坐在风谷上等我。 叶寻从坐下之后就再也一动没动,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上山的地方,哪怕风沙在他眼睑上吹过,他眼睛也未曾眨 上一眨的,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陶晞羽也在他身边守了一夜。 直到天色渐亮,像是石雕一样的叶寻才挪动了一下——他听见有人在飞快的接近山顶。 陶晞羽拔出匕首凝神而立之间,叶寻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擦汗用毛巾,从中间一破两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将另外半条毛巾缠在自己手上,往蔑天的刀身上擦拭而去:“兄弟,你走了,我还在,咱们神鬼双刀联手,把敌人杀个痛快!” 叶寻单手擦过刀锋之间,他的手指也被蔑天的刀刃划得鲜血直流,殷红的血迹顺着刀锋流落之间,叶寻持刀而立转向了山口方向。 短短片刻之后,大批人马就已经聚集到了山顶,如果现在叶寻睁眼去看,肯定会发现领头而来的人就是苏家姐妹,苏子墨狠狠一挥手,跟在她身后的人马立刻悄无声息向叶寻围拢而去,苏子墨的嘴角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笑意。 在她眼里,叶寻自己蒙住双眼是惧怕狐族的魅魂之术,叶寻不敢对视狐族双眸,他们自然有机可乘。 几个人手压刀柄蹑手蹑脚靠向叶寻的瞬间,叶寻忽然挥刀而动,蔑天刀光暴涨三米,横扫四方,五六颗人头随着刀光冲天而起,叶寻却在血雨当中挥刀突进,向苏家姐妹身前冲击而去。 苏子墨,苏子萱,同声冷笑之下,一齐分向了左右,几天前曾经在胜玉墓里,把我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飞天夜叉隋兴义,倒提着一把钢叉从两人背后踏步而出,双手握紧钢叉迎头砸向了叶寻。 叶寻在凛凛劲风当中双手往隋兴义的钢叉招架而去,两柄兵器在空中相撞之下,白茫茫的劲气好似被巨石激起的海浪往两人身边狂涌而起,如同爆开的热水向四周炸响而去。 如同雷鸣般的声响还没停歇,叶寻的口中陡然喷出了一道鲜血。呼啸而出的血珠,在离开叶寻嘴角的一刻凝聚成箭,爆射数尺,毫无征兆打向了隋兴义的双眼。 血饮箭! 那是叶寻的拼命绝招,叶寻把自己重伤而出的鲜血凝聚成了暗器直袭对手之间,隋兴义却蓦然闭上了双眼,长达半尺的血珠瞬时间在他眼皮之外,炸成血雾。 出其不意的血饮箭,却仅仅是让对方倒退了半步而已,甚至没能震伤飞天夜叉的眼珠。 叶寻一击得手立刻抽身而退,苏子墨却在叶寻倒退之间不住冷笑道:“一点雕虫小技就想伤到飞天夜叉实在可笑。” 苏子墨的冷笑未落,隋兴义忽然捂着眼睛惨叫倒地,除了满地乱滚却怎么也爬不起身来。 苏子萱惊声道:“纯阳之血?叶寻身上有纯阳之血!” “给我拿下,抓活的!”苏子墨挥手之间十多人已经同时往叶寻身边飞掠而去,叶寻手中长刀卷起重重刀浪反压对手,刀啸,血影齐飞天际。 苏子萱看向叶寻道:“姐姐,你说叶寻身上怎么会有纯阳之血?” 我是后来才知道,纯阳之血是阴性邪祟的克星,尤其是先天而成的纯阳之血更是如此,僵尸一类邪物只要碰到纯阳之血就会像是被火焚烧,就算没有当场暴亡,也会丧失大半战力。 如果,我当时也在现场的话。 我第一个就会猜到叶寻其实没有什么纯阳之血,否则,他也不会在胜玉墓里中了尸毒,他应该是事先就在嘴里含过什么东西。 苏子墨却不知道这些:“谁知道呢?或许有些人天生就跟常人不一样吧?不过这些事情就不用我们担心了,大姐,只要一个有纯阳之血的人,我们管他怎么来的?” 苏子萱笑道:“想活捉叶寻可不容易啊!你没看他正在拼命么?你看……你看……他听见咱们要活捉他就连防御的招式都不用了,这是准备敌我皆亡啊!” 苏子墨也跟着笑道:“你放心,叶寻不敢真的拼命,因为他现在还弄不清王欢是不是在我们手上。不管王欢在不在我们手上,王欢的消息就是我们的筹码。你说对么?” 苏子萱道:“如果,我说王欢是在我们手上,叶寻会不会挨上一刀……哎呀!真挨了一刀?” 苏子萱故作惊讶的喊道:“那我说,王欢死了,他会不会又挨一刀?我说的真灵,这刀挨的不轻啊!再偏上一点,他的胳膊就没了。哎,姐姐,你说叶寻现在是不是能看见了?” 苏子墨道:“他开没开天眼,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把后面那个人推上来,砍了他的脑袋。” 苏子墨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叶寻,你别害怕,我们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俘虏,不是王欢,你远远的听着刀声就行了,不用冲过来救人。” 苏子墨高喊果然有人从背后推出了一个俘虏,强行押跪在了地上,苏子墨从别人手中接过一把长刀,故意兜着风声举过了头顶。 叶寻从刀锋掀飞一刻就猛然转过了身去,举刀指向了苏子墨。 围在叶寻四周的高手,同时挥刀而进之下,苏子萱却抬起手来,连打了几个手势,围在叶寻身边高手几乎不分先后放缓了一分刀风。 那几个人出刀仍旧是迅猛绝伦,仍旧是狠辣无比,可那一分稍稍减弱刀风,却足够让叶寻脱身而去了。 叶寻飞身而动之下,几个人刀尖全都贴在叶寻身后纷纷落空,几个人却丝毫没有停歇的再次举刀攻向了叶寻背后。 与此同时,又有几人在叶寻的必经之路上展开了带着倒钩的钢丝铁网,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追在叶寻身后的人,只不过是为了给他制造一个假象,为的就是让叶寻以最快的速度自投罗网。 第四七六章风眼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人在中途忽然加速,身形飞纵四米,挣脱了背后的追击。 远处,手持长刀的苏子墨,也在叶寻突进的瞬间露出一丝笑意。 苏子墨的微笑刚起,叶寻右手上蔑天宝刀瞬间上扬,左手伸向背后拔出了血眸。 下一刻间,叶寻左右双刀同时脱手而去,刀化轮光,飞斩魑魅双骄。 “你果然能看见!”苏子墨,苏子萱异口同声的大笑之间,一齐抽身而退,身如落叶般的在长刀卷动的劲风当中向后倒飘而起,在与刀锋仅距不到几寸的地方步步后退,连续飞纵数米开外。 叶寻仅仅一顿之后,就再次起步追向两把还在空中盘旋的神兵,抬手抓向了刀柄,可他手指还没碰到长刀,身后就联系传来五声暗器入体声响——五只长针在同一瞬间,以梅花之形钉进了叶寻背后,叶寻身躯随之一僵。 魑魅双骄却在这时绕过了飞舞的长刀,出手拍向了空门大开的叶寻。 叶寻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对方击中胸口身形倒飞而起,连续吐出了几口鲜血才摔倒在了悬崖边缘:“陶晞羽!” 叶寻强撑着身躯喊出的三个字就是“陶晞羽”。 叶寻在追击对手之后,把自己的背后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陶晞羽面前,可是给了叶寻致命一击的人也正是陶晞羽。 苏子墨倒背双手站在远处笑道:“没想到对么?你和王欢都自诩聪明绝顶,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陶晞羽与狐族离心?如果魅魂之术那么容易破解,雍正的血滴子也不会百年寸功未立,探神手也不会对青丘万分忌惮。” 苏子墨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中了魅魂秘术就等于化身为狐族,无论你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离心。陶晞羽从来就没有清醒过,更没背叛过狐族。大姐故意把他派到王欢身边,是另有目的。就算没有王欢,以大姐的智慧,也足够破解三眼禁区之秘。” 苏子萱半蹲着看向叶寻道:“被自己人从背后一剑的滋味不好受吧?放心,你很快就不会疼了。我们会让陶晞羽亲手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然后提着你的人头去找王欢。那时候的王欢,别想在抵挡狐族秘法,哪怕他有夏轻盈护卫也一样要成为狐族傀儡。” 苏子墨沉声道:“叶寻已经被抓住了,你还逗弄的他做什么?” “好了,我不逗他了。”苏子萱吐了吐舌头才说道:“叶寻,一会儿,陶晞羽的确要带一颗人头去找王欢,但不是你的人头,而是一颗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苏子萱伸手往刚才那个俘虏身上指了过去,口中却向叶寻说道:“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顺道见识一下狐族的易容术。” 守在俘虏身边那人飞快的往叶寻身上看了两眼,就在那个俘虏的脸上动起了刀子,那人面孔被他用刀削得鲜血淋漓,那人却像是在化妆一样,不仅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甚至还泛起了一丝迎接惊喜似的期待。 那人的面孔很快就变成了叶寻轮廓,下刀的人再次往叶寻脸上看了过去——苏家姐妹没有立刻带走叶寻,不是故意要逗弄俘虏,而是为了给那个动刀人留下参照的样板儿。 他们准备拿着假货骗我这样的眼功高手,只能做到尽量逼真,否则,我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毕竟,我与叶寻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轻易不会上当。 叶寻轻轻擦去嘴角血迹:“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对王欢使用魅魂术?” “王欢不够这个资格。”苏子墨淡淡笑道:“值得狐族动用魅魂术的,都是一时人杰。哪怕是吕以非这样顶尖用毒高手,在狐族的眼里也差了几分意思,要不是他会用毒,我们还懒得理他。” “你们?”叶寻沉声道:“控制了吕以非的人,不是楚寒烟?” “呸——”苏子萱狠狠呸了一声:“凭他吕以非有什么资格成为大姐的座下忠臣?能有一个姐妹出手收复他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王欢……”苏子墨笑道:“我们根本看不上眼,连收服他的兴趣都没有,所以只给他下了一个毒心咒,中了毒心咒的人,性格很快就会发生转变。变得歹毒无比,王欢不就是个例子么?” 苏子墨起身道:“好了,该说话,我都已经说了。现在,该是把你带回去的时候了,说不定,大姐只是要你的血,不是要你的命。” “我没有被女人俘虏的习惯!”叶寻说话之间,猛然一掌拍向了地面,身形借着掌力腾空而起,在天上连转了数圈,在空中横卧着翻向山崖之外,直奔崖底飞落而下。 “拦住他!”魑魅双骄惊呼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叶寻的身形在悬崖边缘一闪即逝,等到她们冲到了崖口,叶寻早已经不知所踪。 苏子萱手指陶晞羽厉声道:“你是怎么办事儿的?暗器竟然没能制住叶寻?” “你在质问我么?”陶晞羽冷眼看向对方:“我用暗器封闭叶寻经脉,把他打倒,你们两个同时出掌将他重伤,现在反过头来说我的不是?” 陶晞羽不等苏子萱说话就抢先道:“击伤叶寻的人,是你们,没有出手擒拿叶寻的人,也是你们,看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跳崖自尽的人,还是你们。这个过错,到底应有谁来承担?” 苏子萱厉声道:“我看你是缓解了魅魂之术……” “不要瞎说!”苏子墨呵斥道:“陶晞羽说的没错,这次是我们的疏忽。我族魅魂之术从不失手,你最好不要质疑我族秘法。” “我错了!”苏子萱低头认错之间,苏子墨却出其不意的掏出一面镜子对准了陶晞羽的双眼:“陶晞羽看这儿。” 陶晞羽盯着镜子微微一怔:“你让我看什么?” 苏子墨这才松了口道:“没什么!” 陶晞羽脸色阴沉道:“我再说一遍,你刚才在干什么?” 苏子墨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试试你有没有挣脱我族秘法?” “大姐说了,我族魅魂秘法并非无懈可击。起码,血滴子就有可能让秘法松动,否则,夏轻盈也不可能压制住王欢身上的毒心咒。” “这些年,我族一直放任血滴子的臭虫逍遥自在,也是觉得他们可能找到了压制秘术的办法。否则,他们早就该被我族绞杀一空了。” 苏子墨扬了扬手里的镜子道:“这是大姐给我用来测试秘法的东西。这回,你满意了么?” 陶晞羽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去接苏子墨的话,后者却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姐说了,没人能闯进风谷,就连任纵横都在风谷门外知难而退,更别说几个血滴子,让他们死在风谷里也好。” 苏子萱却摇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下去一次比较好,总得找找那两个人的尸体,回去好跟大姐有所交代。” “这个……”苏子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犹豫了起来。 魑魅双骄在山顶说话时,并不知道我正在山下仰头望天,而且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我还在仰头观察着风向,却忽然看见天空中落下了一道人影。 短短几秒钟之后,那道人影就在我的视线当中越扩越大,等我看清了那道人影是谁,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叶寻!把飞天翼给我!”我不由分说的抢过一个人手里的飞天翼,连背包都没打开,就要往风谷里冲。 “拦住他!”夏轻盈出手如电,直奔我肩上抓来。离我稍远的生轮回虽然慢了一步,出手却是快如雷霆,竟然比夏轻盈先一步触及了我的身躯。 生轮回的手掌刚刚压上了我的肩膀,夏轻盈的擒拿手也随后而至,两人一左一右按住我肩头之间,生生把我给按倒了原地。 “滚开——”这时,我已经顾不上拦我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要把我拦在半路。暴怒之下双臂齐震,虎王诀的暴烈劲力从我手上轰然乍起,硬是把他们两个给甩到了一边儿。 可我手中的飞天翼也在我那次怒震之下脱手而出,甩向了远处。 我顾不得什么飞天翼了,挡开夏轻盈他们两个之后,就飞身往山谷方向狂奔而去。 可我还没跑出两步,趁着生轮回阻挡的当口绕到了我前方的十多个血滴子,就联手向我猛扑而来。 “滚——”我再次怒吼之下,双手握拳,毫不留情的轰向了前方之人。 让我没有想到是,对方并没硬挡我的拳风,而是在我双拳临近的瞬间,抽身倒退,靠向了身后同伴,跟他一块儿冲进的血滴子,忽然抬起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把掌心贴向了同伴背心,直到有人把手推向我正面血滴子背后,他才趁着我双拳攻势将近的瞬间,反手出掌往我拳头上猛攻而来。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铁锤击中了双手,整个人在剧震之下向后倒飞而起,摔出两米开外,还没等起身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四七七章风眼3 - 神隐 - 苗棋淼 “谁让你们用合击术的?”夏轻盈怒吼之间想要扶我起来,我却推开对方看向了空中。 短短几秒之间,叶寻已经落进了山谷上空交错呼啸的风道当中,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想喊都已经喊不出声来,眼睁睁看着叶寻被狂风卷向了山崖。 “叶……噗——”我刚一张嘴就喷出了一口血箭,刚才被强行压制的内伤再度复发,眼前控制不住地阵阵发黑。 等我在头晕目眩当中回过神来,天上的叶寻已经不知所踪。 “叶寻呢?”我自己都听见了自己话音中颤抖。 夏轻盈道:“他……他被风给吹到墙里去了。” “你……”我差点喊出“你放屁”这三个字,风谷当中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一声声像是巨石砸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从山谷两侧不断传来。 刚才还在呼啸肆虐的狂风片刻之间戛然而止,原本被风掀上空中的尘土开始漫天飘落,山谷之中顿时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烟尘。 “风停了!” “叶寻被吹什么地方去了?”我转头看向夏轻盈时,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八分。 夏轻盈指着山壁一侧道:“就是在他落下来的地方,我看见他被风吹着撞向了石壁,然后人就没了。” 我不等夏轻盈把话说完就撒腿跑进了风谷,我虽然在不断发力却觉得两腿越跑越软,快要临近夏轻盈所指的位置时,两条腿几乎撑不住身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我不是因为重伤发作才体力不支,我是害怕在山崖看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从后面赶上来夏轻盈架住了我一条胳膊:“慢点,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夏轻盈深吸了一口气架着我往前走了几步,当我看向山顶时,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的坐在了地上——山上没有血迹,只有一道紧贴在山壁上青铜闸门。 那是封闭风眼的机关! 按照当时风向来看,叶寻肯定是被吹到闸门里了,说不定就是叶寻在闸门里启动了某种机关,才关闭了谷中的风眼。 叶寻没死? 肯定没死! “叶寻——”我声嘶力竭喊道:“你死了没有?你他么给老子回句话啊!叶寻——” 夏轻盈急声道:“你别喊了,他听不见。你再这样下去容易引发内伤。” 我抓出三七绝命丹一口吞了下去:“走!往山谷看看。” 山壁上的闸门被彻底封死,就算我爬上去也打不开万斤铁闸,想找叶寻就只能进入风谷,说不定可以从里面绕到山上把叶寻给救出来。 我不知道的是,此时已经准备率队离去的魑魅双骄也一样发现了风谷当中异常。 距离悬崖最近的苏子墨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山下传来一声:“叶寻——” 苏子墨脸色微变道:“王欢没死,还封闭了谷中风阵。全体集合,马上跟我下风谷截杀王欢。” “让人传讯给大姐,就说风谷大阵被破,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封锁消息,免得引来探神手。” “还有……”苏子墨犹豫了一下道:“我估计,王欢会调集血滴子助战。告诉大姐,了结我族与血滴子之间恩怨的时候到了,这一次,我要屠光血滴子,让她启动所有暗子。” 苏子墨连下了几道命令之后,才率领大队人马绕下山峰,从我们背后推向了山谷。 我们放在风谷附近的血滴子却还在快速集结,生轮回的脸色铁青:“统领,我觉得,你选择王欢作为合作者并不明智。意气用事,临阵慌乱,进退失据,全都让他给占全了。” 生轮回指着山崖道:“我们废了那么大的工夫,才掩饰了行踪。这下好了,他那两声出去,傻子都知道我们已经进了风谷,我们现在牺牲的兄弟都算是白死了。” 我冷声道:“风谷里的大风停止,就算我一言不发,也只有傻子看不出来风谷被破。” “你……”生轮回被我一句话噎得半天没有动静,最后才怒声说道:“把外围的暗哨全都调回来,留在外面已经没有用了。” 我没去理会生轮回,大步走进了风谷深处。我还没走到山谷尽头就远远看见一座封闭的大门,用整块岩石雕刻大门高达数米,门上隆起的浮雕已经在谷内劲风侵蚀之下模糊不堪,但是隐隐约约还能看出那里刻着一支前行的队伍。 那只队伍不知道前面空无一物,看上去却像是一片茫茫无际的空间,队伍的背后却是一只像是眼睛形状图形,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从眼睛走出来的人,正在走向一片未知的区域。 我正在上下打量大门时,生轮回已经开口道:“布置炸*药把大门轰开。” “不行!”我转头阻止道:“我感觉这道大门不是入口,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进去的地方?” 生轮回冷哼道:“除了大门还有什么地方能进去?你不懂别瞎说,给我滚一边去。” 我微怒之间,夏轻盈先开口道:“回叔,我觉得王欢说的有理,他是探神手中的佼佼者,比我们更了解各处秘境。” 生轮回正要说话时,生无悔,生无泪同时从山谷之外闯了进来:“统领,长老,妖狐带着人到了谷口了,咱们怎么办?” 我忍不住皱眉看向夏轻盈,生无悔,生无泪早在泰陵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们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风谷附近? 夏轻盈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现在不到八十一天,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夏轻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几天前,夏轻盈在泰陵附近下令屠掉了半个生字军,就是因为怀疑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成了妖狐傀儡,但是,那些人里没有生家三个兄弟。 我不知道当初夏轻盈处于什么样的考虑放开了生家三个兄弟,却可以肯定他们三个当中,除了生无怨之外,其他两个人没有被完全确定是否变成了傀儡。 如果我没猜错,血滴子应该也有一套辨别傀儡的办法,但是,那需要把人囚禁在某个地方达到八十一天之久,现在两个应该处于软禁待查的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风谷? 生无悔看向夏轻盈:“统领,不是你让三长老,放我们出来,说是让我们先跟过来,是不是狐妖傀儡在任务中审查。” 夏轻盈的脸色顿时一变:“三长老呢?” 生无悔道:“带着人往后山走了,他不是说,你让他去那边截杀妖狐?你……” 夏轻盈脸色顿时惨白,生轮回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第三堂也完了。现在能用的只有第一堂弟子了,统领,不能任由王欢胡闹,我觉得……” 夏轻盈沉声道:“分出一半弟子把守谷口,另外一半弟子协助王欢寻找秘境入口。” “统领——”生轮回刚一开口,夏轻盈立刻挥手道:“执行命令!” “是!”生轮回脸色铁青挥手道:“老四,你带着无悔,无泪去把守谷口,我留下协助王欢。” 生轮回特意在强调“协助王欢”这几个字,看样子只要我稍有差池,他就会出手杀人。 我转头看向夏轻盈:“你相信我?” 夏轻盈与我平静对视道:“你一直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我不会让你失望!”我表面上像是在跟夏轻盈说话,实际上双眼已经在谷中来回扫视了几圈,也不动声色的用上了鬼瞳秘术中的“蛛丝马迹” 王战既然已经来过刑天禁区,他一定会留下线索。 当年,王战既然有让血滴子开启刑天秘境的打算,就不会只给他们留下一句切口,对秘境其余的问题一概不提。那样的话,他就不是让血滴子开启秘境,而是让他们来秘境送死。 悬首九门日,举目看天晴。 实际上,就是标注了关闭风眼闸口的办法。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清了谷中阻挡风眼的九道闸门,叶寻被吹进去的地方,就是第九道门。 悬,本来就有吊在半空的意思。王战是说,从天上掉下来,可以进第九门,关闭了里面的闸门,下面的人自然可以举目看天晴。 打开禁地大门的办法还是藏在了那首《刑天歌》里,除了《刑天歌》之外,他肯定还留下其他的线索。 我双目在谷内来回环视之间,谷口的方向杀声顿起,枪声,刀声和人临死之前的惨叫混在一处,纷纭而来。 生轮回不断催促道:“你看明白了没有,赶紧动手啊!” “闭嘴!不要打扰我!”我沉声冷喝之间在谷中来回走动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不对,不是这个地方,藏着机关的地方究竟在哪儿呢?” 我还在自言自语之间,一个浑身是血的血滴子跌跌撞撞的闯进了谷口:“统领快走,他们有飞天夜叉,外面的兄弟快要顶不住了。” 夏轻盈厉声道:“告诉四长老,顶不住就给我提头来见,就算把人拼光也得再给顶住半个小时!” “是!”那个血滴子正想转身,生轮回却抬手道:“等一下。” 第四七八章刑天禁区 - 神隐 - 苗棋淼 生轮回沉声对那个负伤的血滴子说道:“你伤势已重,换别的兄弟去了吧!你先在这里包扎下伤口。” “好……是……”那名血滴子贴着禁地大门坐了下来。 生轮回沉声道:“王欢,你到底行不行?要是找不到……” 我冷声道:“你要是想让剩下一半血滴子全都陷在这里,那你就炸门去吧!死的又不是我儿子,我操个屁的闲心。” “你……”生轮回被我气得嘴唇乱颤却拿我毫无办法,可是跟在他身后的血滴子却看不下去,十多个人同时向我围拢了过来:“给长老道歉。” 我双臂同时沉向身边,垂在腿边上五指微微勾起聚成虎爪的形状。 我修炼《虎王诀》之后,不是在抢别人的刀用,就是在用自己的刀,从来没赤手空拳跟人过招,这一次,我不想动手也不行了。 夏轻盈从我身边跨步而出:“你们想干什么?全都给我滚回去!” 一个血滴子厉声道:“他侮辱长老,今天要是不给大长老道歉,我们绝不饶他。” 夏轻盈看向生轮回:“回叔,你怎么说?” 生轮回沉声道:“我觉得他说的没错,王欢确实该教训一下。” 我轻轻勾动着手指道:“那你就来试试吧!” “给我拿下!” “给我退回去!” 生轮回,夏轻盈同声怒喝之间,五六个血滴子同时飞身而起向我身边扑来。我刚要出手迎敌,却看见生轮回猛一回身,双手如电,五指如钩的往那个飞身而进的血滴子身上抓了过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生轮回的双手就犹如利刃般的在几个人身一抹而过,几个血滴子吭都没吭一声便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等我回过神来,生轮回已经提着一双鲜血乱滴的手掌扑向了人群当中,连杀四人之后,猛一转身将手指向了那个靠在大门上的血滴子,后者仅仅稍一仰头,从生轮回手甩出飞针就已经射穿了对方眉心,从那人脑后炸出的鲜血瞬间将石门染上了一片殷红。 我愕然看向夏轻盈时,后者却微微叹息着摇了摇头,从远处走过来的生轮回,向我抱拳道:“王先生,你继续吧?” 我要是没有猜错,生轮回从生无悔,生无泪出现开始就一直是在演戏。夏轻盈才是血滴子最高统帅,作为下属哪怕再怎么崇拜生轮回,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引发他和夏轻盈之间的内讧。 生轮回摆出这副姿态,无非是想引出狐族在他们当中留下的暗子。 可我没想到,竟然一下引出来六七个人。这些人里,难道真就没有纯粹是因为替生轮回抱不平的人?尤其最后被杀的几个人,甚至连动都没动,只不过是眼神有异而已。生轮回就不怕杀错了人么? 我心里虽然有诸多疑问,但那是血滴子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言,干脆向生轮回抱了抱拳就再次转向了石门。 我转身去找机关时,夏轻盈却叹息道:“回叔,那些弟子未必全是狐族傀儡。” 生轮回沉声道:“我平日一直教导他们,血滴子里你才是绝对的权威,不管你说什么,血滴子都得无条件服从。他们犯了大忌死有余辜。” 夏轻盈沉默之间,我早已经走到了大门一侧向血滴子挥手道:“过来,把这个地方给我挖开。” 几个血滴子快步上前,用工兵铲连续往下挖了过去,几个人还没挖出什么东西,就有人从外面跑了过来:“统领快走,外面……” 那人话没说完,生轮回忽然抬手一针将对方钉死在了地上,自己运起内力向外怒吼道:“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否则,就地格杀。” 生轮回声浪滚滚,外面的厮杀声却越起越烈,短短片刻之后,外面杀声就已经混成了一团,石门前的血滴子也从地下挖出了一只看着像鸟,却长着一双峥嵘羊角的青铜兽头。 生轮回惊呼道:“风伯。这是风伯。我们找到机关了。” 风伯,也叫飞廉是先秦时期神话中的风神,在汉代之后被列入道家的神系,传说中的风伯就是生着孔雀的脑袋,头上长角,身带豹纹,身后生着蛇尾的怪物。 血滴子虽然没在短时间内让整座青铜兽重见天日,但是,光凭这颗脑袋就足够推断出这是风伯了。 生轮回道:“快,快看看,这颗脑袋能不能动?” “等一下!”我摆手道:“别动这座青铜兽,去挖大门另外一边儿。” 几个血滴子同时看向夏轻盈时,后者也厉声喝道:“还不赶紧去。” 几个血滴子这才挖开了大门另外一边地面,血滴子的工兵铲还在上下翻飞,夏轻盈却悄悄向我传音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很不好的事情!”我不动声色的向夏轻盈传音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管,记住跟紧我就行。” 夏轻盈微不可察的点头之间,血滴子也从石门右边挖出了一尊铜兽,那尊铜兽的造型与风伯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尊铜兽生着一颗狗头。 我低头看了一眼道:“这回对了!发现信号,让人全都回来。” 生轮回几乎毫无犹豫的发出了两长一短三声历啸,没过多久,仅剩无几的血滴子就交相掩护着出现在了风谷当中,从人数上看,被派去拦截狐族的血滴子已经伤亡大半,剩下的人也是个个带伤。 紧追而来的狐族高手,全部放弃了远程武器,紧紧咬着撤退血滴子不放,片刻之间又将血滴子杀翻了两人,我猛一扬手道:“弓箭准备!” 我早就看见了血滴子身上都带着弩箭,夏轻盈看手下没动立刻喝道:“听王欢命令!” 所有血滴子立刻集中到了我们身前,或站或跪的并做两排,手中弓弩直指谷中。 生轮回从身后拽出一支血滴子,抖手提在空中,暗器转动的呼啸声响,刺耳而动,从外面杀撤进来人却在同一时间停在了山谷中途,与追兵纠缠在了一处。 追兵死咬血滴子不放,就是为了防备对方在山谷里设下埋伏。 血滴子反杀追兵,也是为了让埋伏圈发挥最大的威力。 如果从他们现在厮杀的情景上看,我一旦挥手下令,万箭齐发,聚集在山谷中间的敌我双方就会同归于尽,谁投入的兵力更多,谁就会先吃大亏。 血滴子这边看上去人数不多,却生生拖住两倍以上的敌人。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下令放箭已经可以算得上稳赚不赔了,可我扬在空中的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生轮回沉声道:“你怎么还不下令?” “对方高手没动,现在放箭不合适。”我摇头之间夏轻盈轻声道:“这里指挥交给你了。” 夏轻盈把话说完就转过了身去,她是不想看见自己人被乱箭射杀。 从夏轻盈转身的一刻,还在拼命交锋人马忽然一下全部停止了动作一齐转身向谷中杀来。 “放箭,快放箭!”生轮回纵声怒吼之间,我伸手从一个血滴子身上拔出腰刀,反身一记离手刀甩向了狗头铜兽,回旋而去的刀锋瞬时间斩断了铜兽的一只犄角。 山谷两侧本来封闭风眼的闸门,却在这一瞬之间轰然洞开,数道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洪流向谷中怒卷而来。 已经快要冲到谷口的人群,在强风吹动之下纷纷双脚离地飞入半空,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撞向了山崖,人体摔碎,血肉横飞的声音交替传来时,我却眯着眼睛往半空中看了过去。 那些人里没有生无悔和生无泪,只有一个被生轮回喊做老四的人在,那人功力之高足够我叹为观止,我眼看着他连续在山崖上撞击了几次还在拼命挣扎,想要脱离风力控制的范围。 那人终于在第五次被吹向山体时,将手抓进了石壁上的缝隙,像是一只壁虎死死扣住山壁不放,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生轮回眼看着老四在一点点的向外挪动之间,面无表情的从一个血滴子手里接过了弩箭,远远瞄向了老四身侧,直到他用手勾住绷簧时,生轮回的眼里才露出了一丝不忍。 夏轻盈伸手按下了生轮回的劲弩:“让他自生自灭吧!” 生轮回这才长叹一声放下弩箭,对我说道:“王先生,请你尽快找到出路。” 我刚要开口时,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从谷外传了进来:“王欢,我是苏子墨。陶晞羽现在在我手里,你想让她活命马上打开通道。” 苏子墨的功力大概不足以穿透谷中尖锐呼啸的风声,才换了一个高手传音。我转头看向生轮回,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我才开口道:“你的人,你随便杀,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我说话之间快步走向石门旁边的铜兽。 “陶晞羽不是我的人,而是你王欢的人。”负责传音的人把苏子墨话音中情绪模仿的惟妙惟肖,甚至连她的冷笑声也一并传了过来。 对方冷笑刚落,我的胸口就是一疼。 第四七九章三眼再现 - 神隐 - 苗棋淼 我刚刚走出几步,就本能的捂住了胸口——狐族秘术再次发作,我咬牙向铜兽连走了两步,转头向夏轻盈喊道:“快帮我压制秘术。” 苏子墨同时在谷外发生道:“王欢,夏轻盈应该两次出手帮你压制秘术了吧?狐族秘术只能疏不能堵,否则,适得其反。你可以试试,夏轻盈还能不能压住你身上的毒心咒。” 苏子墨声音频传:“况且,我一直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压制毒心咒?你心里有陶晞羽,为什么非要压制自己的感情,干嘛不释放出来?让你们两个都能解脱,是因为叶寻么?” 叶寻 陶晞羽 两个轮番出现的名字,就像是两把冰冷至极钢刀,一替一下的扎进了我心口,我越是用手按着胸口越是觉得剧痛难当,五只手指已经全都抓进肉里,我却丝毫不觉。 夏轻盈厉声喊道:“回叔,压制对方声音。” “啊——”生轮回忽然间仰天一声长啸,拔地而起的啸声短暂盖过了对面的话音不久,好似铜钟大吕般声浪就穿透了生轮回的啸声,滚滚而来。 “王欢,你不用再逃避了。放开你本心,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苏子墨的蛊惑和生轮回的《心经》同声而起,犹如两大武林高手施展拳脚,声浪,词句交相穿插又在激烈对碰。 我前一秒钟可能听见的是苏子墨的蛊惑,下一秒《心经》的声浪就可能在我耳边碾压而过,两种声音虽然没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让我心烦欲裂。短短片刻之后,我就只能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夏轻盈,你快点!” “王欢,你坚持住!”夏轻盈死死的抱着我的身躯,帮我脑袋靠在自己身上:“鸩毒,真的不能再用了,你能坚持过去……” “不行!”我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在不断的充血,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的一片:“快……去拍……拍飞廉的脑袋……” 我拼命挣扎着喊出一句话时,有人飞身向大门左侧风神像急纵而去,抬掌拍向了那只风伯头颅。 “不是那只……”等我看到那人的动作,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风伯本来向上昂起的头颅,在那人一掌之下蓦然垂向了地面。 石门左侧山壁当中顿时传出了一阵机关锁紧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已经关闭的大门上又加了一道锁。 夏轻盈猛然回头之间,石门前的地面上却打开了一道通向地下的暗门。 “这是怎么回事儿?”夏轻盈懵了。 刚才那一连串的声音,就像是铸造机关的人,给我们关上了一道门,又给我们打开了一道门,只不过,那条通往地下的大门很可能会让我们走向幽冥。 “帮我压制!”我紧紧握住夏轻盈的手:“快,来不及了。” 夏轻盈再次运用秘法看向我的双眼,我眼中血色渐渐退去时,我也沉声开口道:“那位前辈,麻烦你帮我给苏子墨传句话。” 生轮回停住长啸模仿着我的语气高声传音道:“外面的苏子墨也好,还是楚寒烟也罢!能听见就帮老子带句话,刑天禁区已经开启,我王欢不死,必灭狐族。” 生轮回话音一落,我就站起身来,第一个踏入了密道:“最后进来的人把密道封死。” 夏轻盈忍不住问道:“王欢,你刚才说别动风伯像,是怎么回事儿?”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门口的两尊铜像其实都是风伯。风伯在神话传说当中,不止有一个造型。另外一个造型就是狗头。” “汉代之后,才有了十二生肖,十二生肖中的狗就代表风。我推断,风伯以狗头形象出现的时期应该是在汉代之后。” 夏轻盈惊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门口的两尊铜像不是同一个时期摆放出来的东西?” 我摇头道:“这点我还不敢肯定,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刑天禁区不止经历过一个主人。它的第二任主人说不定就是仇池古国的某一代君王。” 我说话之间走到了阶梯的尽头,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数以千计的骷髅。 那些白花花头骨似乎被人仔细打磨之后,又刷上某种油脂,才整整齐齐的摆进了墙上的方格。放眼看去,整座地下大厅墙壁几乎摆满了泛着光泽首级。 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双目忍不住猛然一紧——每一颗骷髅的眉心上都带着一只圆滚滚的窟窿,乍看之间就像是被挖掉的眼珠的眼眶子。 “三眼族!”我紧走两步靠近其中一个骷髅,也看清了刻在方格下面的一行符号。 我虽然不明白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但是从符号重复出现的频率上看,那应该是某种编号。 “这不是刑天禁区?”夏轻盈颤声道:“这里还是关押三眼族的囚牢。曾经有大量三眼族在这里被人屠杀,还把他们的人头编上了序号进行研究。王欢,这是什么地方?” 我仰头看向大厅中间的通道:“不知道,咱们总得走下去才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往下走。” 我正和夏轻盈说话之间,原本坐落在大厅中间通道忽然被摆放着骷髅墙壁取而代之。 原先的通道就像是幻影一样,在我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呢?”我惊呼之下几步抢到消失的大门跟前,伸手往架子上摸了过去。陈列架与墙壁严丝合缝,丝毫看不到半点空隙,如果不是十多个人同时见证,没谁会相信这里曾经出现过一道大门。 “小心后面的门!”等我转身之间,背后的大门也已经消失不见,整座密室除了满墙惨白的头骨,再也看不见其他什么东西了。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慌了手脚,生轮回厉声喝道:“谁都别动,站在原地,等王先生安排。” 夏轻盈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掌,她没说话,我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告诉我:你现在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谁都能慌,唯独你不能慌。 我沉声说道:“全都集中在大厅中间,背对背站好,谁都不要随便移动。” 生轮回把人集中到一起,我自己却在大厅当中转起了圈来,我看上去像是在陈列架上寻找蛛丝马迹,实际上却是拼命回想写在风谷门口的《刑天歌》 当年的王战肯定进过刑天禁地,包括那个留字的道人应该是也进来过,否则,他们不会留下那么多线索。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提到三眼族的事情? 刑天,刑天? 传说中,刑天本来没有名字,直到他被黄帝砍断了头颅才被后人称为刑天。在古语当中“天”字有头颅的意思,而“刑”字代表着屠戮,或者割的动作。 难道说,这座藏在仇池风谷之下的禁地,不是魔神刑天的埋骨之处,而是专门用来斩首三眼族的行刑之地?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王战故意留下切口就应该是另外的一番意义了。 人在的思维在飞快转动的时候,身体的动作总会随之出现某种变化,我觉得自己在装作观察陈列架上的白骨,实际上,我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一直盯着我的生轮回忍不住问道:“王先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含糊说道:“我估计,出去路还是应该是陈列架上,只是……” 我没想到的是,我随口的一句敷衍却让生轮回误会了我的意思:“王先生放心,冒险的事情自然有我们来。来人,动手。” 一个血滴子跨步而出,将双手捧在一起送到同伴面前,后者迅速在他手上撒了一层药粉,摘下腰间水壶将水倒在那人手上,对方挽起混合了药粉清水擦遍双手,起身走向陈列架,试探着摸向了其中一颗骷髅。 刚才,我刚好停在了那个位置,生轮回和那个血滴子大概是觉得我发现藏在骷髅上线索,才会主动出手试探。 我本来想要阻止,可是转念一想:给他们一点希望,未必不是好事儿。索性站在一边看着血滴子摸向了骷髅。 那个血滴子小心翼翼用两只手指掐住窟窿的眼眶,轻轻把骷髅给拿了来,自己侧着脑袋看向陈列架的空格。 那人目光触及陈列架的瞬间,整个人竟然像是被点住了穴道,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黑洞洞暗格怎么也挪不动半点。 我和夏轻盈对视之间,一齐往那人身边靠了过去,我还没走出几步,那人就像是忽然醒了过来,双手抱着白惨惨的骷髅转过身来:“统领,里面没有什么异常,这个骷髅……” 对方话没说完,他背后陈列架就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刚才还在往我们这边走来的血滴子,忽然调转身形扑向了敞开通道。 我和夏轻盈同时伸手抓向对方肩头,却仍旧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落进密道当中消失不见,墙上裂开闸门随之闭合。陈列架上除了少了一颗人骨再没任何变化。 第四八零章密室相逢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夏轻盈同时看向对方,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我刚想说话,忽然听见我们后方传来一阵闸门开启声响,我还没看清背后的情形,五六道身影就同时从外面翻滚而进,瞬间在大厅分散开来,占据了有利地形。 我只是随行在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心里就是微微一沉,生无悔,生无泪赫然其中,还有一个血滴子打扮的老头站在两人身侧,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生轮回口中的老三。 另外三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们既然能跟生家兄弟同列,就说明他们功力应该不相上下。 有这六个人替狐族开道,把守密室入口已经足够了,就算我们现在奋起反击,狐族还是可以从容不迫的走进来。 我干脆一扬手:“都别动,迎接狐族的朋友进来。” 生轮回第一个看向了我的面孔,见我不像在说反话,才收起了血滴子。狐族方面负责打头的几个高手也是一愣,立刻提高了戒备。 我们两方还在对峙的当口,楚寒烟已经带着大队人马从容而来:“王欢,这就是你选择跟我们决战的地方么?这里似乎不错。” 我摇头道:“你说错了,这是我们一块被困死的地方。” 楚寒烟微微一怔之间,我已经摘下了身上水壶:“按照江湖上先来后到的规矩,我算是半个地主。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是尽下地主之谊。” 我顺手把水壶扔向了楚寒烟,后者轻易把水壶接在了手里:“王欢,你搞什么鬼?” 我淡淡笑道:“我能搞什么鬼?要是咱们还能出去,我搞个鬼倒还有情可原,现在,已经出不去了,我还搞鬼有意思么?” 楚寒烟皱眉之间,苏子墨已经开口道:“次次绝境逢生的鬼刀王欢,会在刚进刑天禁区就绝望欲死?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摇头道:“绝处逢生也得有条生路才行,在这个地方我看不见任何生路。” “没有生路么?我怎么不这么觉得,起码,我们还能……”苏子墨大概是想说“起码我们还能退回去”等她眼角余光转向身后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子墨坚持了几秒之后厉声喝道:“王欢,你是不是早知道通道大门能合起来?” 我摊手道:“我刚才告诉你们大门会飞走,你相信么?” “放屁……”苏子墨刚骂了一句脸色就是一变。 她是探神手,也同样经历过神话禁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楚寒烟沉声道:“子墨,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苏子墨脸色惨白的道:“那是飞来门。神话禁区中无可破解的死门。” “什么叫飞来门?” 苏子墨在楚寒烟急声追问之下缓缓说道:“飞来门被列入探神手的天级密档数百年之久,从来没人能够破解。因为他不是机关,而是某种……某种忽然出现的空间黑洞。” “飞来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总之,飞来门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得时候也毫无踪迹,没有人知道飞来门的背后究竟能通往什么地方。” 楚寒烟的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你怎么知道那是飞来门?” 苏子墨小声道:“除了飞来门,没有任何什么大门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尤其是古墓中的机关大门更是如此,我们……” 在场之人全都是武林高手,其中不乏暗器名家,但凡练武之人的听觉都会超出常人,否则,他们别想听见钢针一类细小暗器的破风声响。 在场四十多号人里,至少有一半能在空旷的大厅中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见楚寒烟身后大门合拢的动静,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震惊莫名了。 况且,刚才他们还留下了两个高手站在门里把守通道,那两个人不也在无声当中消失而去了的么? 楚寒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相信飞来门的存在:“晞羽,你去看看。” 陶晞羽点头之间飞速退向了大门的方向,我也急声道:“别去碰墙上的骷髅,小心触动飞来门。” 陶晞羽本来要碰到骷髅的手掌,微微一顿之后转移了方向,轻轻敲向了陈列架的边缘,过了许久之后才退回到楚寒烟的身边:“墙上没有机关。” 楚寒烟给陶晞羽递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问道:“王欢,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在通道里做记号?” “有!”我毫不迟疑的说道:“通道左侧,每隔三步用匕首划一个交叉刀痕。” 探神手在进入陌生的地方之后,都会沿途留下隐秘的记号,防止自己找不到回去路,这是探神手的习惯,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的普遍。 而且,越是凶险复杂的地方,他们所留的记号就是频繁,三步一记已经到了最高频率,说明对方已经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极其危险了。 楚寒烟不等陶晞羽开口就急声问道:“是你从石门前的暗道下来的?” 我抱肩笑道:“除了那里还有别的地方吗?” 我不用去问楚寒烟,也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她从暗道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暗记。 楚寒烟脸色难看道了极点,陶晞羽从她身边走了出来:“王欢,我知道,你不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就算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再无生机的时候,你也不曾放弃过。哪怕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你也会奋起反抗。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摇头道:“以前,我能死里逃生,是因为我们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生机了,我再挣扎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对!”陶晞羽道:“你肯定发现了生机,只不过,你在等着跟我们谈条件是不是?” 苏子墨见我不肯开口干脆说道:“王欢,你别忘了,陶晞羽也在这里,你难道……” “住口!”夏轻盈厉声道:“你还想对王欢施展狐族秘术么?我实话告诉你,王欢体内的秘术已经被我用鸩毒秘法压制三次,如果他身上秘术再次爆发,将会是什么后果,你们比我清楚。” 夏轻盈言下之意就是楚寒烟一旦把我逼成了疯子,什么都得不到。 苏子墨闭口站到远处,嘴唇却在轻轻颤动,看样子她是在用内力向楚寒烟悄悄传音,后者快速回应之间,陶晞羽也加入了进来,三个人频频传音之间,脸上的表情也在微微变化。 三个人好像是争执不下时,楚寒烟不自觉的把头转向了队伍当中的飞天夜叉,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楚寒烟才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三个人同时停了下来,楚寒烟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陶晞羽倒退了两步挪到了队伍边缘。 苏子墨扫了陶晞羽一眼,才将眼角余光转到了我的身上,我似笑非笑的说道:“好了,都坐下吧!” 我说话之间第一个坐了下来,所有血滴子纷纷落座之后,狐族的人反倒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与血滴子泾渭分明的分坐两处。 我这边刚刚点上一根烟,就听见陈列架上传来一阵轻响,狐族高手同时拔刀而起,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马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所有血滴子条件反射似的撤出兵器看向对方,我却不紧不慢的说道:“慌什么,那应该是飞来门把刚才那个兄弟的人头送回来了,等着看吧!” 没过多久,墙上那个空缺的暗格里就飘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所有正对暗格的人,同时看见一颗血迹斑斑的骷髅从格子里面滚了出来,像是皮球一样掉在了地上。 生无悔不等别人动手就抢先一步把那块头骨捡了起来:“这是刚被砍下来的人头,好像是被高温蒸煮过,上面还有余温。” 生轮回冷笑道:“血滴子传给你的东西,你还没都给忘了。” 生无悔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话,双手把头骨捧到了楚寒烟面前,后者捂着鼻子倒退了一步,苏子墨上前接过人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有人刻意加工过这颗首级,只不过加工到了一半儿,就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了。不对,他已经完成了,这上面被涂了一层油脂。” 生轮回嘿嘿笑道:“你们猜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嘛?一会儿,飞来门到了,谁还不是被人摘了脑袋做成摆件儿,扔在那些架子上。” 楚寒烟沉声道:“王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抽了一口烟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们都快死了。就别在乎什么真相了,坐下来聊聊天,抽抽烟,不是挺好的么?” “你……”楚寒烟刚要说话时,狐族的队伍当中就传来了一声惨叫,等到所有都回头看时,一个狐族高手已经掉进了地里半截。 可怕的是,将他陷落地底的并不是什么机关暗道,而是一座像是涟漪一样在一圈圈向外扩散的黑洞。 在场之人不乏高手,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黑洞的出现,等到他们回头,那人从腰部以下已经全都陷入黑洞当中。 第四八一章无效协议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脸色剧变道:“拉他上来!” 两个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狐族高手,立刻飞身而上,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那人手腕,齐齐发力向后拖拽而去。 陷落洞中那人仅仅往上探了一下身子,脸上便浮现出了森然冷笑:“两个人,还不错!” “快松手!”楚寒烟的惊呼没落,三个像是鬼迷心窍般的狐族高手,竟然一起掉进黑洞当中。 三个活人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时,那道足有两米见方的黑洞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越缩越小直到消失不见,才有人试探着用刀敲向了地面。 刀背撞击青砖的声响不断传来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阴沉如水——钢刀在地面上敲出来的分明就是实声,那只能说明青砖下面就是没有一丝空隙的封土,三个人就是这么掉进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黑洞当中尸骨无存? 楚寒烟厉声道:“把地面给我挖开!” 几个狐族高手立刻围拢上去用工兵铲掀开了地面上的青砖之后,又向地底飞快掘进一米多深,除了挖出了满地泥土,再没发现其他什么东西,楚寒烟的脸色也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陶晞羽,你来说吧!” 陶晞羽转头看向我道:“王欢,你的性格我很了解,就算钢刀加身,你也一定会拼死挣扎。在机关城里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座禁地已经被你判定成了没有一丝生机的死禁,你还是会跟我们动手。叶寻的死,肯定会让你发狂,就算临死前一秒钟,你都会亲手把仇人送下地狱。” “从我们进来,你就一直气定神闲,说明你手里掌握着至关重要的线索。你不动其实是在引我们上钩对么?” 我抬头看向陶晞羽时,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你也不相信我么?” 陶晞羽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连续向后倒退了两步,才转头看向了楚寒烟。后者,脸上不由得露出懊悔的神色。 夏轻盈惊声道:“王欢,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两眼却一直盯在陶晞羽表情变换不定的脸上。 生轮回忽然哈哈笑道:“哈哈……诡异莫测的狐族秘法,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啊!你们想控制王欢,却没想到,连他性格都一块儿改变了吧?可笑哇!一个机变百出高手,被你们生生磨成了一条狗。我倒要看看你们不用王欢,怎么才能走出禁地。” 陶晞羽下意识的说道:“大姐,要不,解咒吧?” “不行!”苏子墨断然阻止道:“一旦解除毒心咒,就等于扔掉了我们最大的筹码,再想控制王欢就难了。” 苏子萱道:“大姐,我们用不着去解王欢身上的咒术,我就不信,这里这么多探神手,还解不开飞来门之谜。” 楚寒烟咬着嘴唇低头沉思之间,再一次悄悄看向了飞天夜叉,后者沉声说道:“我解不开飞来门。” 楚寒烟深吸了一口气道:“陶晞羽,你再问他。” 陶晞羽换了一种语气:“王欢,你究竟知道什么秘密?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出去?” 我直视着陶晞羽的双眼:“我一起留在这里不好吗?” 陶晞羽顿时懵了:“这里有什么?除了满地骷髅……” “这里有我们两个啊!”我面带憧憬的说道:“你知道吗?人,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之后能埋在一起,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你看这里多好,我们一起埋在这里不好吗?” 陶晞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嘴上却说道:“这里的人太多了,不属于我们两个。” “叶寻死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哈哈哈哈……”我忽然发疯似的大笑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我们容身之所了!我们就算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能看你吗?会怎么说我吗?” “哈哈哈哈……叶寻因为我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以前的兄弟”我眼睛里忽然杀气暴起:“如果可能我会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杀了?可我做不到!咱们就一起留在这儿吧?” “不……”陶晞羽仅仅下意识说出了一个字,我就猛然站起了身来:“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还想着叶寻,说——” “不是,我……”陶晞羽连连倒退之下,我反身抢过了一名血滴子手中的长刀,直奔陶晞羽冲了过去。 “拦住他!”楚寒烟,夏轻盈同声怒吼之下,几个高手一起往我身边拦截了过来,飞天夜叉隋兴义的钢叉也在瞬间向我飞射而至。 过来拦截我的人数虽多,带着致命威胁的人却只有隋兴义一个。 他不仅正好拦在我和陶晞羽之间,手上钢叉更是罡气四射,这明明就不是在阻拦对手,而是打算出手杀人,可我却毫无犹豫一刀劈向了隋兴义的兵器。 一刀一叉凌空碰撞之下火星四溢,金戈之声震耳欲聋,我手中长刀顿时一折两段,半截刀头崩飞远处,我也在隋兴义罡气反震之间倒飞而出,直接摔出了一米开外。 我还没等翻起身来,嘴里就先吐出了一口带着药味儿鲜血。 “王欢——”夏轻盈一步抢到我身前:“你怎么样了?快拿三七绝命丹。” “住手!”我没想到阻止了夏轻盈的人竟然会是楚寒烟:“他到底吃了几次三七绝名丹?”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夏轻盈眼睛杀机四溢,要不是我还在躺在她怀里连连吐血,她应该已经与楚寒烟拔刀相向了。 楚寒烟飞快的说道:“王欢至少已经吃了三颗三七绝命丹,你要是想让他死,就再给他吃吧!” 夏轻盈伸手从我身上抓出了装着丹药的瓷瓶,狠狠摔在了地上,那里面果然只滚出了四颗药丸。 夏轻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楚寒烟却说道:“你要是想让王欢活命,那就试试我的丹药。” 夏轻盈咬牙之间退到了一边儿,任由着楚寒烟给我吃下了一颗丹药。 我吃下丹药不久就觉得迷迷糊糊的躺在夏轻盈的身上,可我还能听见他们说话。 夏轻盈冷声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楚寒烟道:“你别管是什么,总之比你们那三七绝命丹好使就行了。” 楚寒烟不屑道:“三七绝命丹听上去玄妙异常,说白了,不就是用药物暂时封闭掉内脏上的伤口么?吃下三颗之后,如果再吐血,就是伤上加伤,人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楚寒烟的话锋一转道:“夏轻盈,我看得出来,你着急王欢。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你……”夏轻盈刚说了一个字就给楚寒烟强行打断了话头:“我知道,你想说,我放屁对么?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看女人才最准,你对王欢有什么感觉,我看的出来。可惜,王欢远有司若,近有陶晞羽,这还不算随心和陆心遥。你在他身边不算什么。” 楚寒烟声音一顿道:“只要你说出王欢的推测,我不仅能救活他,还把他对陶晞羽的感情转嫁到你身上如何?” 夏轻盈静静的听楚寒烟说完,才反问道:“你说完了么?说完了,该让我说两句了吧?” 夏轻盈道:“我很想跟你做交易,但是我没有跟你交易的筹码。因为,王欢什么都没跟我说?” 楚寒烟微笑道:“夏妹子,你说这话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夏轻盈冷笑道:“王欢三缄其口还不是因为拜你们所赐?你觉得,王欢会在自己身边的人,随时都能变成狐族傀儡的情况下,跟我说什么?” 楚寒烟不由得一时语塞,夏轻盈却连连冷笑道:“我们从在风谷之外会合开始,派走了一批人,又杀了一批人,但是还没拔干净你们的卧底。以王欢的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么?” “你不用否认什么,单是你知道王欢吃了几颗丹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我们当中还有你的卧底,而且不止一个。” 夏轻盈冷声道:“三七绝命丹,吃一颗和吃三颗露出的表象没有任何分别,连我都没看见王欢第二次服药吃了两颗三七绝命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寒烟沉声道:“我承认,我在你们身边有卧底。不过,你也不否认,王欢在石门之前悄悄对你传音吧?” “对!”夏轻盈点头道:“那时候,我问他想到了什么?他说,他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还让我进来之后跟紧他,不要离开他半步,除此再无其他。” 楚寒烟顿时懵了。 陶晞羽道:“王欢确实发现了什么事情,大姐,我们现在是不是……” 陶晞羽话没说完就再次被苏子墨打断:“我们都没发现的问题,王欢凭什么能未卜先知,我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楚寒烟沉声道:“如果王欢真是王战的后人,他就有这个本事。王战的眼功天下无双,他留下的暗记,除了他的嫡系传人,没人看得出来。况且,王战还……” 楚寒烟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再把这颗丹药,也给王欢吃了。” 第四八二章无效协议2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冷然看向楚寒烟:“这是什么?” 苏子墨冷笑道:“当然是能够保证我们合作愉快的丹药。” 夏轻盈轻轻一抬手:“死战!” 所有血滴子瞬间拔出武器结阵而立,夏轻盈从袖口里翻出来的匕首瞬间按住了我颈部动脉。 “住手,都住手!”楚寒烟连续呵斥之下狐族高手才勉强放下了兵器。 楚寒烟这次沉声道:“夏轻盈,我们现在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刚才……” 夏轻盈轻轻一压刀柄,寒光雪亮匕首立刻挑破了我的皮肤,殷红血迹顺着刀尖滴滴而落:“血滴子从不接受城下之盟,王欢也一样如此。王欢现在清醒的话,一样不会接受你任何条件。” 楚寒烟阴沉着脸色道:“夏轻盈,我手里的丹药是狐族疗伤圣品,不信,你可以让人检查。如果,觉得这还不够的话,我也可以先解开王欢身上毒心咒。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回叔!”夏轻盈向生轮回招呼了一声,后者快步走上前去从楚寒烟手里接过丹药,反复看了半晌才点头道:“丹药没有问题。” 夏轻盈把丹药塞进我的嘴里,我当时虽然能听见附近的声音,人却仍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明明想把那颗丹药咽下去,喉咙却怎么也活动不了。 我正在焦急之间,却忽然感到嘴唇一凉。好像是有两边轻柔嘴唇贴在了我的嘴上,往我嘴里度来一口清水,好像……好像还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往我嘴里推送着丹药…… 我脑袋闪过这个念头不久,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慢慢清醒了过来。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脸色微红的夏轻盈和面色铁青的生轮回。 我正要开口之间,苏子墨已经抢先说道:“王欢,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和夏轻盈达成了协议。禁地之内资源共享,禁地之外了解恩怨。你对这个协议没有什么意见吧?” 苏子墨的话看似随意,其实歹毒至极。按照江湖中人的思维,夏轻盈在我昏睡期间跟人定下协议,不仅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更有几分居心叵测的味道。 即使我碍于脸面,没有当场发作,肯定也要心存芥蒂。 生轮回正想跟我解释,我却淡淡开口道:“夏轻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交换条件吧!” 苏子墨挑眉道:“你连我们协议的内容是什么都不问吗?” 我冷着脸道:“没什么可问的。如果,你们不想继续交易,那就请便吧!” 楚寒烟走上前道:“你坐下吧!背对着我,我来给你解除毒心咒。” 我背对楚寒烟坐下来之后,楚寒烟也把一根金针刺入了我头顶的穴道,一股股鲜血顺着我耳边流落之间,我似乎也感到心里轻松了继续。 楚寒烟一边施针一边说道:“对你下毒心咒,可能是我最大的错误。” 我淡淡笑道:“此话怎讲?” 楚寒烟说道:“毒心咒,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哪怕有人帮你压制,你的性格也会悄悄改变,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你原有性格的相反方向转变。” “如果,你的性格没有发生转变,或许,我们会跟着你走进另外一处秘境。或许,我们也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我平静笑道:“因果,轮回,报应等等说法,之所以能在人心里根深蒂固,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是能应验的。说不定,再过一会儿,你们的人也能出个叛徒,从背后给你一刀。” 楚寒烟不屑道:“除了狐族自愿放弃傀儡身份,没有谁能脱离狐族。哪怕是狐族已经把他伤到了心里。” “如果,我不解你身上毒心咒。你的结局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无论陶晞羽如何去‘背叛’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还是会像一条忠犬那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回到她的身边,任由着她呼来喝去。” “另外一个就是,你会把陶晞羽视为禁脔,不许任何人接近陶晞羽。那时候的你,会变成一条恶犬,无论谁出现在陶晞羽身边都会被你活活撕成碎片。” “这些事情,在你清醒的时候,就算打死你,你也不会去做。这就是狐族秘法的魔力。除了老天,没谁能让所谓的报应发生在狐族身上。” 楚寒烟自信无比,我却冷声道:“那是你们还没碰上能给你们带来报应的人。那个人一旦出现,就代表狐族距离灭顶之灾不远了。” 楚寒烟笑道:“那个人是谁?是你么?” 我摇头道:“那个人也许不是一个活人,也许不是跟你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们布局可能会在几百,甚至几千年之后才会启动,但是他们的布局却足够让狐族走向灭亡。” 楚寒烟按在我头顶的手掌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你说的人是谁?” 我指了指自己头顶:“你还是把毒心咒先给我解开再说吧!脑子乱了,我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寒烟默不作声的在我头上连刺了三针,三道血线立刻从我头上迸射而出,我的脑袋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楚寒烟冷声道:“你的毒心咒已经解开了。我和夏轻盈协议的内容已经完成了,现在该你了。” 我淡淡笑道:“急什么,我还得先坐会儿,看看你们耍没耍赖再说。” 楚寒烟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就退到了一边,我也跟着点起了一根烟来。 其实,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我不会真心跟狐族合作,狐族也不可能完全解除我身上的禁制。我们双方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的两条毒蛇,随时都能反过头去狠狠咬上对方一口。 我们之间的协议,完全就是无效的协议。 我抽完了一根烟也彻底捋清了思路,我看向楚寒烟道:“我们能不能活命,其实不是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说不说实话。” 我直视着楚寒烟道:“狐族与三眼族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寒烟冷声道:“你问得太多了。” 我冷笑以对道:“我现在真想知道,你脖子上是不是顶着一颗猪脑袋?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看不出来这座刑天秘境就是特意留给你们狐族的陷阱吗?” 楚寒烟冷声道:“你在危言耸听么?” 我双目直视楚寒烟道:“你知不知道王战留下了一句切口!” 楚寒烟傲然道:“知道!” 我再次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王战曾经留下过无数线索给你们?” 楚寒烟得意依旧:“当然知道,天下还没有什么我们狐族不知道的事情。” “很好!”我冷笑道:“那么说,灌江口秘境也早在你们掌握之中了对吧?” 我对楚寒烟在灌江口所说那些狐族,三眼族之间爱恨纠葛的事情,半个字都没相信过。那只不过是她扰乱视听的东西而已。 楚寒烟傲意不减:“当然,只要我们狐族想要的秘密,就都不是秘密。” “所以,我说你蠢!”我厉声道:“不止你蠢,你们整个狐族都蠢,被人狠狠耍了都不知道。” 楚寒烟顿时怒道:“你敢侮辱狐族!” “听他说!”站在远处飞天夜叉忽然开口道:“他好像说的没错。” 楚寒烟的脸色剧变之间猛然看向飞天夜叉:“义叔,你不会是……” 飞天夜叉隋兴义沉声道:“我很清醒,他说的似乎有道理。” 楚寒烟沉声道:“王欢,你继续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我们在合作,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沉声道:“你们自称为狐族。脾性与作风多少也与狐狸有几分相似。有人用了捕杀狐狸的方式,捕杀你们。你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我不等楚寒烟说话就继续道:“你没去过东北吧?也不知道怎么捕捉雪山灵狐吧?” “枪杀,射箭,下夹子只能抓住一般的狐狸。想要不伤皮毛的抓捕灵狐,就得不断给它甜头,不断向它示弱,麻痹对方,让她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必杀。” “捕灵狐,说白了就是在考验双方的耐心,谁有耐心,谁坚持得住,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我沉声道:“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说是有个猎人为了捕捉一只灵狐,每天扔给灵狐一只肥鸡,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让它放松了警惕,这三年里那个猎人也几乎倾家荡产。但是,最后他成功了。”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继续往后道:“那个猎人捕杀了灵狐之后,也遭到了狐狸的报复。他又跟对方对方周旋了十年之久。最后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搭了进去,才弄死了另外一只灵狐。” 我沉声道:“那个猎手临终之前总结一句话:真正的布局,是让对手死在它自以为将要得胜的那一刹那。” 楚寒烟不屑冷笑道:“这句话,应该是你自己说吧?” 我摇头道:“那句话确实是传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王战和雍正就是最高明的猎手,而你们狐族就是被他们谋划的狐狸。” 第四八三章雍正之局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脸色微变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沉声道:“雍正知道自己不是狐族的对手,所以他故意布置了一个足够让狐族灭亡的大局。这个局就是从泰陵开始。” 我伸出三根手指,又一个个向后收回道:“泰陵,巡抚衙门,灌江口,甚至于血滴子都是雍正故意扔给你们的诱饵。为的就是一步步把你们引到刑天禁区,将你们彻底消灭。” “换成普通的猎户,一天一只肥鸡的消耗足以让他们难以支撑了。但是雍正不同,他坐拥天下,甚至控制着探神手。就算再抛出几个禁地,他也一样消耗的起。只不过,就连雍正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布局会在几百年之后才露出狰狞。” 楚寒烟怒吼道:“你胡说八道!” 我摇头道:“我并没有胡说。如果,你们早在雍正的时代就对血滴子忽下杀手,说不定这个陷阱早就已经发动了。” 其实,我一直都对王战杀入狐族的说法半信半疑。 我在蓬莱的时候,秦思月亲口告诉我,王战说自己漂洋过海去找瀛洲,方丈两座仙岛。按照,当时的情景看,王战不会回到大清去找雍正。 但是,换一个思路去想的话,王战想要海外仙岛,就必须拿到一定的线索,藏在狐族的《万象经》不就是最好的线索? 说明白的一些,我对楚寒烟说出这番话来,一半是推测,一半是在试探。 楚寒烟断然道:“一派胡言,王战既然有单独杀入狐族的本事,雍正为什么还要故意布下一个死局?” “王战毕竟不是血滴子。”我摇头道:“有清一代康、雍、乾三大帝王虽然各有千秋,但是他们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疑心病太重。疑心重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直属他们的秘密卫队也是如此。” 这一点,倒不是我在信口开河。 康熙大帝,从小就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长大,疑心之重冠绝大清。 雍正经历了诸王夺嫡,自然不会是一个敦厚之人,否则,他也不会把特务机构运用到炉火纯青之境。 乾隆虽然必须前面两位帝王稍好一些,但是他是康熙亲手教导出来的皇帝,自然也就继承他一些秉性。 楚寒烟再次看向了远处的飞天夜叉,后者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我又继续说道:“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王战杀入狐族的时候。你们狐族大部分高手并在族内吧?我不问他们去做了什么,我只问你,那些高手是不是全都没有回来,这才让你们放弃了找寻王战复仇的计划。” 楚寒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面沉似水的表情,已经等于是在告诉我:我猜对了。 我继续说道:“你们狐族的报复心理一直很强。如果,那些流落在外的狐族大批返回的话,你们马上会找王战和血滴子报仇。那样的话,这座禁地就是你们所有狐族的葬身之所。” “狐族精锐一去不返,你剩下的族人畏惧王战,不敢轻易出手,才把报仇的时间一拖再拖。但是,你们从来没有放弃监视血滴子。直到我出现在了泰陵,你们得知王战后人重出江湖的消息,才展开了酝酿多年的报复计划。”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没有倾巢而出,来对付我,只是派出了你这个狐族大姐,所以,这座为整个狐族精心准备的陷阱,就只困住了你一个人,而不是整个狐族。这是狐族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 我看向楚寒烟道:“其实,我有一点没弄清楚,你们为什么那么怕王战?哪怕他死了几百年,你不见王战传人还是不敢跟血滴子动手?” 楚寒烟反问道:“王战,真的死了么?” 我摇头道:“我父亲就叫王战,可我不觉得他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苏子萱下意思的说道:“我想也是,以王战的性格,看见自己孩子三番五次的吃亏,早就该出手了。” 楚寒烟道:“按照,族长的说法的。如果,你栽在我的手里,只要你不死,王战就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你我平辈。如果,你栽在了她的手里。王战怒战青丘的事情恐怕就会再次上演。这就是,你能一次次活下来的原因。” 楚寒烟的话,可信度连三成都不到。狐族没有全力对我出手,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楚寒烟看我没有什么反应,才再次说道:“至于狐族和三眼族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我真的不清楚。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楚寒烟却在这时反问道:“你说,这里是雍正设下的陷阱,究竟有什么证据?难道他在乎自己精心培养的血滴子么?” 我摇头道:“门口那两尊风伯塑像就是最好的证据。” “风伯的传说,你应该听过吧?风伯本就是上古风神,从古至今也没有谁拿风伯来守门,就算是帝王也是一样。” “尤其是大门左边那尊风伯被人塑造成了狗头的形象,是不是有刻意强调禁地当中埋葬之身份显赫,能让风神臣服的上意思?” “那有怎么样?”楚寒烟嘴上不想承认,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带着底气不足的意思。 “说你是猪,真不冤枉你。”我摇头道:“刑天,风伯都是同时代的人物,修建刑天禁地的人,如果是在上古,绝不会塑造风伯守门。” “如果,刑天禁地是在东汉落成,一样解释不了为什么都会出现风伯。东汉时期的仇池古国还没到轻视风神的程度。” “唯一能把风伯给摆到门口的时代就在清朝。” 我话音一顿道:“你应该知道雍正下旨修过风神庙吧?后世觉得雍正修建风神庙的意思,皇帝统御宇内,风雨雷电都得为帝王服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故意修建风神庙。是想留下一条线索,把你们全都引来这里的线索。” “雍正在门口修出风伯塑像作为机关,唯一作用就是让你们相信,刑天禁地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奋不顾身闯入禁地,但是,在我看来那几尊塑像就是画蛇添足。我站在门前的时候就是弄不清白,风神塑像真正的含义,才会暗中给夏轻盈传音。” 我说到这时,不由得看向了夏轻盈:“其实,风伯塑像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两次开启禁地大门之后,再把它完全锁死,让人有来无回。” 苏子墨冷笑道:“你的故事编的不错。你忘了血滴子是谁的人了?” “特务对帝王而言,永远都是工具。为了达到目的,雍正不会吝惜血滴子。”我沉声道:“况且,血滴子知道雍正太多的秘密,也不适合留在世上。” “一派胡言!”楚寒烟厉声道:“你说这是雍正设下的陷阱,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三眼族的遗骸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雍正还在这里屠杀过三眼族不成?” 我摆手道:“这就是雍正高明的地方,他仅仅改造了禁地的外围却没碰禁地核心。他的目的是发挥禁地最大威力,而不是要掌握这座禁地啊!” 我沉声道:“你自己想想,如果,雍正这里修出一座类似泰陵的秘境,真的能困住你们狐族么?” 楚寒烟脸色连变数次才低声道:“不能!” 论资源,狐族肯定比不了坐拥天下的帝王;说到奇人异士,雍正手里的人,未必能强过狐族。机关,阵法,全都挡不住狐族,再大土木去建一座禁地就没有丝毫意思了。 楚寒烟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远处没有说话的飞天夜叉隋兴义,缓缓走上前来:“你的推测就算没有全对,大概也对了八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问狐族与三眼族之间的关系?” 我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从跟狐族交手以来,就发现了一个的问题。那就是狐族与三眼族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换句话说,狐族一直都在惧怕三眼族。而且,灌江口禁地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三眼族大劫的背后似乎有狐族在推波助澜。在某种意义上说,狐族与三眼族之间是天生敌人对么?” 飞天夜叉摇头道:“这个问题除了狐族族长之外,没人能回答得了你。”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两族之间的恩怨了。”我继续说道:“我现在想问的是,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克制三眼族?” 我看见飞天夜叉眉头微皱,不由得抬手指了指棚顶:“现在看来,这座禁地是专门用来屠杀,研究三眼族的囚牢。既然是大牢,那就应该有专门克制三眼族的办法,飞来门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我直视着飞天夜叉正色说道:“找到克制三眼族的秘法再反其道而行。就是我们破解禁地,逃出升天的唯一办法。” 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你们连这点秘密都要吝啬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飞天夜叉听我把话说完,也忍不住会有看向了楚寒烟。 第四八四章三眼之疑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快要哭了:“义叔,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隋兴义点头之后才对我说道:“王欢,你也看见了,寒烟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谎没有任何意义。我也相信她的说法。王欢,你是不是再往其他的方面考虑一下?” 我忍不住皱眉之间,看向隋兴义的目光忽然一凝,人也跟着向后倒退了两步。 隋兴义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马上把目光投向了之自己身后,结果他也是骇然一怔。 刚才被狐族高手挖开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三颗像是刚从开水里捞出来一样冒着丝丝白气的头骨——刚才那三个狐族高手的脑袋有被送回来了。 三颗背对背靠在一起,呈品字形排列的人头,下巴无一不是稍稍向上扬起了一点,乍看上去就像是半仰着脑袋,眼巴巴等着曾经的同伴给他们收拾尸骸,可是围在附近的高手却在不约而同的向后急退。 隋兴义沉声道:“谁过去把脑袋拿过来。” 一个狐族高手战战兢兢的用兵器挑住其中一个头骨的眼眶,把它拎起来递给了隋兴义,后者看了一会儿才把头骨扔到了我的手里:“骨头上有利刃剐蹭的痕迹,你看出自机械,还是出自人为?” 我打着手电在头骨上照了好一会儿:“应该是机械,人为的刀痕不可能发力这么匀称。” “可是,骷髅排列的形态又该怎么解释……”隋兴义像是自言自语之间,有人惊呼道:“飞来门,飞来门……” 我们几个同时转头之下,却看见墙壁上又多出了一道门来。 满是白骨的陈列架就像是被人给凭空扣掉了一块,墙上不见机关移动的痕迹,却露出了一道黑漆漆的大门。 我打起手电斜着照进了门里,手电光束就像是照进了无尽夜空,一直延伸到了人眼无法触及的地方,仍旧没有达到黑暗的尽头。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隋兴义,后者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世上不会真有空间大门这种东西吧?” 隋兴义的话音没落,站在大门直线上的人,全都在同一时间挪动了脚步,无论是狐族还是血滴子都无一例外的,主动向大门走了过去。 “拦住他们!”夏轻盈怒喝之间,生轮回已经出手往一个血滴子身上抓了过去,生轮回的铁掌刚刚按住对方肩头,生轮回身形却忽然为之一震,仅仅一秒之后就双眼迷茫的站在那个血滴子身边,跟他并肩向大门走去。 楚寒烟的人马本来也想出手,看到这种情形,却全都停了下来。楚寒烟指向一个手下厉声道:“你,上去试试。” 那人侧着脑袋把视线对准别处,伸手抓向了一个狐族高手,可他马上就和生轮回一样,双眼迷茫的转过了身去。 楚寒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却在她的抽气声中双脚猛蹬地面,纵身而起,直奔着生轮回撞击了过去,眨眼之间,我就跟他撞成了一团,一块滚向了远处。 等到有人过来拉我们时,我和生轮回不约而同的打起寒颤,在外人看来,我们两个就像是一双刚从冰窟窿爬出来的人,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两个其实像是在经历一场生死轮回。 从我脱离大门范围之后,我记忆当中所有阴暗恐怖的事情就一一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从抚仙湖直到灌江口,我所经历的每一次生死对决,都在不受控制的纷纭而出,可我看到的结局却不是我所经历的现实,而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我每一次都无法破解死局,每一次都死在危机当中,前一刻,刚刚被抚仙湖鬼面鲛鱼活活咬成两截吞进肚子,下一刻,我的身躯就再次凝聚成形,又被孤山密窟水神生生撕成了碎片…… 直到我看见自己被风谷狂风卷上半空,撞得身份碎骨,眼前的一切才算停了下来。 我身上虽然毫发无损,可是每一处骨骼都疼得钻心,剧痛引发的颤抖想停都停不下来,等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时,生轮回已经昏了过去。 远处,隋兴义也像我们两个一样,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全身上下止不住颤抖,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淌落在地。 狐族从楚寒烟而下无一不是面如死灰,隋兴义、生轮回代表着我们双方最高战力,他们两个都差点失陷在飞来门里,其他人更是可想而知。 这一回,我们双方人马竟然一次减少了五人之多,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我们的人手就会被消耗殆尽。 隋兴义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楚寒烟赶紧问道:“义叔,你刚才怎么了?” 隋兴义颤声道:“别去看飞来门,那是地狱之门,看了就出不来。” 我脸色不由得阴沉了几分:“楚寒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疑神疑鬼!你要是不想合作,趁早说一声,老子没工夫跟你拿人命耗时间。” 楚寒烟方面的高手本就占据数量上的优势,不需要隋兴义以身犯险,她故意派出隋兴义无非是想证明,生轮回是不是在演戏。 “我我……”楚寒烟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间,苏子墨却沉声道:“小心无大错,你太敏感了。易地而处,我相信你也会做出同样的试探。” 我没去理会苏子墨,反倒把目光投向了楚寒烟:“你怎么说。” 楚寒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再耍任何花招了:“我真的不知道三眼族的秘密。但是,族长说过,一旦遭遇了三眼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什么都别看。用尽一切办法吸引他们注意,不让他们运用三眼神通。” “放屁!”我破口大骂道:“不让三眼族用神通?那你们在灌江口为什么非得逼我们开天眼?” 楚寒烟明显顿了一下,苏子墨却冷声道:“你们是三眼族的后人么?” 楚寒烟赶紧道:“这件事儿,我也问过族长。她只是说,三眼族的眼睛和天眼通不一样,狐族未必害怕天眼通,却害怕第三只眼!” “害怕第三只眼!”我沉吟道:“我问你,你们怎么分辨对手是不是三眼族。” “看他这里!”楚寒烟指着自己的眉心道:“常人因为眉骨的凸起,眉心位置的骨骼看上去会显得略有凹陷,但是,三眼族不同,他们眉心的骨骼要么凹陷极为明显,乍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个眼窝。要么就是略带凸起,看上去像是一只合拢的眼睛。” 我下意识的往自己眉心摸了一下:“这东西准确么?” “很难说!”楚寒烟道:“族长说,眉心凸起越高的人,在三眼珠中低位也就越高。相反,眉心凹陷严重的人,可能是天生就是三眼成盲。” 我点头道:“那三眼族的手段呢?狐族对三眼族忌惮如斯,不会仅仅是因为他们相貌奇特吧?” 楚寒烟道:“我并没真正见过三眼族,但是,我听族长说过。三眼族是天生的预言师,他们的眼睛能通晓过去未来。而且,三眼族的竖眼可以杀人。” 我忍不住嗤笑道:“如果,他们的眼睛能通晓过去未来,他们还会被人灭族么?” 楚寒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族长是这样说的。你的问题,我也同样问过族长。族长也是语焉不详,她当时好像是说,三眼族被人灭族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 我目光一凝道:“毁灭三眼族的人是谁?” “不知道!”楚寒烟一问三不知:“族长没有说过,但是狐族肯定是参与者之一。因为,狐族也有《万象经》。” 楚寒烟道:“《万象经》的作者跟三眼族有着莫大的关联。当时,族长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万象经》成,三眼族灭。” 我点头道:“也就是说,当年有人屏蔽了三眼族通晓未来的本事对吧?” “大概是吧!”楚寒烟道:“据说三眼族预言未来,不需要进行占卜。他们用三眼去看就可以了。所以,三眼族是预言师,而不是占卜师。” 很多人都会把传说中的预言术和占卜法混为一谈,实际上,他们是两码事,预言往往比占卜更为精准。 预言可以直接说出未来发生的事情,占卜却只是含糊不详的说出个大概,只有事后验证,才会觉得占卜的神异。 我一直觉得,预言和占卜都是合理的推论,所以并没去研究过其中奥妙,如果叶寻在这儿或许还能分辨一二,我却没有这个本事。 我沉吟了半晌道:“《万象经》成,三眼族灭。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是狐族,还是三眼族自己?” 苏子萱扬眉道:“这有什么差别么?” “差别就在于,三眼族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后手。”我沉声道:“如果,三眼族预测到了本族的灭亡,他们不仅会想办法保存族人,可能还会对敌人进行报复。那样的话,我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寒烟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这这……应该不会吧?” 第四八五章三眼之疑2 - 神隐 - 苗棋淼 飞天夜叉隋兴义沉声道:“别慌,让王欢继续说。” 我声音凝重道:“古往今来,能算到身后之事的奇人异士比比皆是。诸葛亮不就用借尸还魂之计惊退了司马懿么?” “当然,诸葛亮仅仅是算到了几天之后的事情,如果,有人能算到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可以给你们狐族布下惊天陷阱。” “胡说八道!”苏子墨忍不住道:“王欢,你不用再危言耸听了,你刚才说刑天禁地是雍正的布的局,现在又说是三眼族布的局。你还有没有一个准数?过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能说这里是二郎神布的局。” 我倒背着双手道:“雍正的布局肯定存在,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雍正为什么要把杀局选在刑天禁地?而不是别的地方?” 苏子墨冷声道:“雍正选择刑天禁地,只不过是这里曾经出现过仇池古国,建立仇池国氐族人习惯在额头上安置假眼。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冷笑反问道:“刑天有三只眼么?” “这……”苏子墨顿时一愣。 我继续反问道:“而且,我也想反问你们一句。狐族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将雍正置于死地?” 楚寒烟等人脸色剧变。 从我接触到血滴子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狐族与雍正之间的较量究竟是谁惹了谁? 按照常理,君王不会主动去招惹妖邪,斩妖除魔一直是道士,和尚的事情,人间君主只管人间的事情,对妖魔鬼怪一向敬而远之。 狐妖祸国的传说虽然从未断绝,但是从苏妲己开始,任何一个传说的狐狸精都没亲手把君王置于死地。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大清正值鼎盛时期,杀了雍正,大清不会灭亡,反倒容易给狐族招来灭顶之灾,狐族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 楚寒烟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个涉及到了狐族隐秘,我不能……” 我冷笑道:“你不说,我也一样能猜到八分。” 我不等楚寒烟说话就沉声道:“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一个三眼族人吧?” “那个人就是告诉顺治:‘十帝在位九帝囚,还有一帝在幽州’的所谓高僧。从那天开始,你们狐族和大清之间的矛盾也就开始了。” 我的声音忽然一沉道:“年妃是不是也是三眼族?” 楚寒烟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子墨上前一步:“王欢,你太放肆了。你这是在质问我们么?” 我横了苏子墨一眼:“算了,我不问了。” 我不去跟苏子墨他们斗嘴,苏子墨反倒紧张了起来:“王欢,你什么意思?” 我摆手道:“没什么意思。不愿意多说而已,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没时间跟你们闲扯,也请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 我转身之间,苏子墨反倒没了脾气:“王欢,一人智短,两人智长。你做了分析,难道还不让别人置疑不成?” 我沉声道:“你们魑魅双骄,飞天夜叉都是探神手中的佼佼者。千军万马中杀出威名的人,哪个会是笨蛋?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们也有计较。何必让我多言?你们自己分析不是很好嘛?” 有些人,你越是主动要求,她们越是置之不理,你转身就走,他们反倒会追上来。苏子墨就是如此。 苏子墨咬牙上前时,飞天夜叉却开口道:“王欢,现在不是小孩子斗气的时候,如果你有什么发现,不妨……” 我摆手道:“你们狐族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你们狐族的生死更与我无关,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需要安静。” 飞天夜叉咬牙道:“王欢,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有用,我可以承诺,只要我们能离开刑天禁区,就放陶晞羽离去,你看如何?” 我转头冷笑道:“阁下好算计,一个空头承诺就想换我的推断,而且,我还得付出在禁区之中死守陶晞羽的代价。” 隋兴义淡然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换还是不换?” “换!”我沉声道:“狐族信不信命?” 楚寒烟被我问得一愣:“当然不信。狐族如果信命,也就不会随性而为了。” 我忽然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信算命的人?” “谁说我们相信……”楚寒烟猛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我冷笑道:“别以为只有你们能算计别人,别人也一样能算计狐族。恐怕,藏在你们狐族里那个算命先生就不简单吧?” 我声音微沉道:“几天前,我和叶寻本来已经快要逃出了你们控制的范围。是谁算出了我们藏在了古墓里位置?” 楚寒烟满眼惊恐的连退了几步:“不不不……这不可能……王欢,你说这里该怎么出去?你说啊!只要你能带我们出去,想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你。你快说啊!” “让我想想。”我干脆坐在地上点起了一根烟来。 楚寒烟他们一个个急得团团乱转,却有不敢打扰我思考,只能在几步之内来回转圈,我差不多把一根烟抽完,才开口说道:“办法确实有一个,但是只有一成的机会。你们如果相信,一会儿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不信,那就不要阻止我们。我们要赌命。” 楚寒烟看了隋兴义一眼才咬牙道:“先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听听?” 我沉声道:“其实这座秘境与灌江口有共通之处,都是在考验来者是不是三眼族后人。只不过,这里的考验更为高等,就连普通的三眼族人都无法通过。” 我指了指墙壁道:“飞来门就是三眼族的试题。” 我沉声道:“我相信空间学说,但是,我不相信人力能早就穿越空间的大门。现在人不行,古人就更不行。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坐在了一个蜂窝一样的地方。” 隋兴义眉头一样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所谓的飞来门其实还是一种机关。一种无声无息的机关,而且,机关术混合了幻术。” “对!”我拿着匕首在地上划出了一个九宫格,又把其中一些格子里打上了叉:“你们看,我现在就像是踩着这样一个地方。画叉的地方是实心的地面,其余的地方都是带着中空的机关。也就是所谓的飞来门。” “也许,一开始也许飞来门还有迹可循。就像刚才那三个人掉下去的地方,因为,开始的机关,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觉得飞来门就是某种空间似的大门。” “再往后,飞来门可能会随机敞开。那个时候,真正考验三眼族的时候就到了。三眼族既然能预言未来,那就能知道,下一个飞来门会在什么地方开启,大门背后是吉是凶。” “随机开启的飞来门里,肯定有一定比例的生门,但是多数都会是死门,生门的比例有多大很可能是一个玄学般的数字。” 我说到这时抬起了头来:“下一个飞来门出现,可能会是我们的生路,也可能会是我们的死路,敢不敢进去就全都看你们了。” “这……”楚寒烟再次看向隋兴义道:“义叔,你觉得……” “我觉得王欢的话肯定对了九成。”隋兴义道:“剩下一成,应该是在门里。” 隋兴义道:“我们谁都没进过飞来门,但是,我也可以做这样一个假设。飞来门的背后其实不只一条路,如果,我们被飞来门里幻象迷惑,可能就会走上死路,反之,我们则可能走上生路。” 隋兴义沉声道:“你们别忘了,三眼族还有一个本事就是破除幻象。” 楚寒烟一时半会儿也没了主意:“那……下次飞来门到来,我们要往里进吗?” “进!”隋兴义道:“但是不能全进,否则,很容易全军覆没。我们得有人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族长。” 隋兴义转头看向了所有狐族高手:“两人一组吧!这样我们至少有十二次的机会。” 楚寒烟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你们怎么说?” 苏子墨点头道:“我同意!” 楚寒烟虽然万般不愿,但也不得不点头道:“那好吧!” 我笑道:“其实,你们不用非得等飞来门自己出现。把地面撬开,一样可以跳下去。” 苏子墨双目一凝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撬开地面好让你们放心啊!” 我早就注意苏子墨在说话的时候,不停在往我面上偷瞄。 狐狸就是狐狸,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 楚寒烟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挖开几块地板试试,动手吧!” 在场的狐族高手纷纷取出工兵铲,把地面的石板一块块的掀了起来,可他们还没发现机关所在,十余道飞来门就在我们四周森然而现。 一道道飞来门好似通往幽冥的旋涡,在围在我们身边悄然盘旋,一寸寸挤压着我们存身的空间,仅仅片刻之后,飞来门的边缘就已经贴近了外围弟子的脚底。 第四八六章三眼之疑3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深陷重围顿时慌了手脚:“王欢,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不是说……” 我和楚寒烟之间还隔着两座飞来门,她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却不敢轻易越过飞来门半步。 “我们的游戏终于开始了!”我面对楚寒烟冷然一笑缓缓闭上双眼。 “他要用天眼!所有人全力射杀王欢。” “保护王欢!” 苏子墨和夏轻盈的怒吼几乎不分先后的扬声而起,狐族高手同时转身拔枪,所有血滴子一下集中到了我的身前,手中暗器呼啸升空,直奔狐族头顶覆盖而去。 血滴子纵声呼啸之间,半空之中也传来了两声怒喝——隋兴义,生轮回同时御风入空,在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拼杀在了一处,两声互相碰撞的罡气如同惊雷怒震八方,滚滚声浪瞬时间压住了血滴子暗器的呼啸声响。 双方刚一交手,血滴子就优势尽失,狐族枪声连天而动,十多名血滴子却并排站在了我和夏轻盈身前,以血肉之躯挡住了枪林弹雨。 人体被子弹穿透的血花在我头顶不断迸射之间,渐渐支持不住的血滴子,也开始大把大把的吞下了三七绝命丹。 我眼看着一个已经连中了三枪之后,几乎力竭倒地的血滴子,吞下了三七绝命丹,周身披血的长啸而起,从身上抽出一把砍刀代替暗器往敌群当中横甩了过去,呼啸而出的兵器盘旋狂舞,连斩了两颗人头才偏移了方向,队列整齐的狐族,也被对方一刀打乱了阵脚。 苏子墨厉声喝道:“用手*雷炸死他们!” “杀——”夏轻盈挥手之间就想率队冲锋,我却从她身后一跃而起,拦腰把夏轻盈给抱在了怀里。 “啊——”夏轻盈没想到我会忽然从他身后出现,顿时被我吓得尖叫出声,可她喊声没落,我却猛一转身抱着对方跳进一座飞来门。 我这边刚刚跃向门中,就听见苏子墨厉声喝道:“抢那道门,快——别让他们下去……” 我不知道她在向谁发令,却本能的拔出了藏在自己腿边的***。 我从认识虞枫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身藏两把短枪的习惯,只不过,救命用的***威力太小,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去用而已。 马格南在我跳崖的时候,就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飞来门这样狭小的空间当中,又不利于施展长刀,我能用上的就剩下了这把四连发的***。 我刚刚拔出枪来,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阵血滴子的呼啸声响,下一刻间,腥气四溢的暗器就从天而降,直奔着我的头顶压落下来。 我想都没想的对准头顶口动了扳机,***的火光连续迸射之间,四颗子弹接二连三的从血滴子开口处打进了暗器的铁罩当中。 让我没有想到是,四发子弹竟然连续穿透了血滴子的纱网,从血滴子背后穿射而过,疯狂旋转的血滴子却来势不减的直奔我头顶罩落了下来。 糟了! 我曾经听说过,血滴子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于弓箭或者暗器对碰的问题,一般高手别想用暗器把血滴子从天上打下来,我的***也是一样。 可我在想出刀时,呼啸而来的血滴子已经贴近到了离我头顶不到半尺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间,夏轻盈的剑光从我怀中腾空而起,竖直刺向了我的头顶,贴着血滴子内部锋刃连击四处,生生将血滴子给挑在了剑锋之上。 夏轻盈的兵器只不过是跟血滴子对碰了一下,就骤然分离开来,我和夏轻盈一块儿落向了地底深处。 血滴子的危机刚刚解除,我全身就随之一凛:“小心下面!” 原本还是横躺在我怀里的夏轻盈,忽然调转身形,用双腿架住了我脖子,自己倒转向下,手中剑气连发,银白色的剑芒好似莲花绽放,从我脚下直奔地面怒射而去。仅仅是眨眼之间,我就听见了剑气撕碎铁网的声音从我脚下反向而起。 我猜对了,飞来门下果然布置着钢丝铁网。 这个念头从我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之间,我和夏轻盈已经穿过了,被她用剑气斩破铁网落在了地上。 好在铁网之下不是什么刀山剑阵,我们两个才算毫发无损脱出铁网控制的范围。 我落地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换掉了***里的子*弹,单手持枪指向了空中。 可我等了半天也没见有第二人落下来,才慢慢收起了***:“怎么没人坠下来?” 夏轻盈道:“王欢,你搞什么鬼?” 我拿着手电照向空中确定飞来门已经闭合,才低声说道:“当然是破局逃生。我从进来不久就看出了破解的上层秘境的办法,只不过,我一直在犹豫怎么避开血滴子里面的卧底。” “我还没想好对策,青丘的人就来了,我只能瞪着眼睛跟他们胡诌八扯。” “你在上面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夏轻盈的眼睛瞪得老大。 “有一半儿以上是假的。”我笑道:“狐族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疑心太重。我不把他们全都给绕进去,咱们肯定得吃大亏。” 夏轻盈的脸色一下红了大半,看向我目光里也带起怒火,可是她却没当场发作。 我一开始还莫名其妙,等我看到夏轻盈快要滴出血来的脸色,马上反应了过来,她肯定以为我是在装昏。 我赶紧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要不是冒险出手,主动引发了自己的内伤,还真就骗不了他们。狐族这次会在我手里栽跟头,就是太过相信他们的秘法了。” 夏轻盈震惊道:“你自己能解开狐族毒心咒?” “解不开!”我摇头道:“你还记得,我们进风谷之前看见的那只血眸么?那才是高明魂术,血眸虽然没有解开毒心咒,但是也让咒术有所松动。我看到狐族之后,其实有一大半的迷乱是装出来的。如果,我不去硬碰隋兴义的兵器,狐族就不会相信我后面的话。好在,我赌赢了。” 夏轻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你还没说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沉声道:“你还记得陈列架上面编号吧?那其实是一段密码,连在一起就是一段留言。” 我没告诉夏轻盈,我问什么能看懂那段密码,她却已经猜到了其中关键:“那段密码是王战写出来的?” “对!”我点头道:“没学过眼功的人看不出藏在密码当中蛛丝马迹。而且……没有读懂王战的提示,就算破译了密码也是在往死路上走。” 我继续说道:“王战在《刑天歌》里写了,男儿当直行,头断心不停。其实就是在告诉我,怎么才能正确解读他留下来的线索。” “古时候,以单数为尊。所以,男儿当直行的意思就是,让我按照直线去连接密码,哪怕觉得句子读不通顺,也别去受旁边密码的干扰。” “头断心不停的意思是说,那些密码要掐了头去看,只看中间的位置,用中间那段连接成新的密码,在重新破解其中的含义。” 夏轻盈惊声道:“常羊山下墓,煌煌世上名。是让你往地底下跳?”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现在还没弄清那两句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直觉上认为,应该是先下来再说。我从别的地方实在没看见有什么生机。” 我说道:“王战说,按照他的推算,这座秘境曾经被三到四批人先后占领。其中一批就是三眼族。但是,最后一批占领的秘境的人,好像有意要在这里消灭狐族,留下了很多用来对付狐族的东西,只不过,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中途放弃了。” “王战相信破解狐族秘术的东西,就在刑天禁区的最深处,我们能走进去,就离踏平狐族不远了。他当年本来想要进去秘境,也因为某些原因在中途放弃了打算,但是,他把这条重要的线索留给了血滴子。” 夏轻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问道:“你说,雍正皇帝想把血滴子和狐族一块儿留在秘境里事情也是假的?” “那是我胡说八道。”我正色道:“那是我为了引狐族上当,故意用相对合的理解释,编出来的故事而已。” 我沉声道:“我们都不是精研历史的人,谁能对雍正的性格了解多少?就算历史学家也未必能研究透每一位帝王的性格吧?不管是我们还是狐族,其实都是从影视和小说里了解雍正,谁都没有真正研究过雍正的性格。我只是把电影里雍正的缺点扩大了一下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谢谢!”夏轻盈知道我的意思。血滴子在清朝灭亡之后还在坚守着自己的任务,足见他们的信念之强。但是这种信念却是建立在了雍正对血滴子的绝对信任之上,一旦信念从根源上崩塌,血滴子恐怕很难从感情接受这一点。 夏轻盈向我道谢,只不过是因为我给她留下一些安慰。 我一直没往前走,一是想看看上面还会不会有人跳下来,二是为了缓和一下我那双被震发麻的腿。 现在两件事情都已经差不多有了结果,我也该往前走。 第四八六章马嵬兵变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一直待在原地不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始终没有看清密道深处的情形。 我和夏轻盈说话时,一直都在注意密道深处的动静,我把自己能用出来眼功,从头到尾全都试了一遍,可我看到的却是一片迷茫的黑暗。 就像是我在石门上看到的那副浮雕,从眼睛里出来的人,只能看到自己的来去,看不清自己的去向。 我抽出长刀提在手里向夏轻盈说道:“我走前面,你替我压阵。” 夏轻盈拔出盘郢小心翼翼护卫在我身后时,我却忽然感到强烈的危机在我身边骤然而起,我只是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珠,就看见一道飞来门凭空出现在了我的身躯一侧。 犹如涟漪般的黑影在墙面上向四周扩散之间,我隐隐约约的看见黑影中心浮现出一道人影。 叶寻? 从身形上看,那个人就是叶寻。 我仅仅与门中的叶寻对视了一下,后者的头颅就滚落在了地上。 “叶寻!”我提刀就想冲进门,却被夏轻盈一剑给挡了回来:“别过去,那是幻象!” “不可能!我的洞若观火……”我话没说完,就见门中那具无头尸体一步步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之间,门中尸体忽然暴起一刀直奔我胸前而来。 我明明看见刀光临近,整个人却像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光逼近,连想要躲开的意识都提不起来。 夏轻盈翻身一剑从我身边刺出,将剑身横在了我的胸前,无头尸体的长刀与盘郢在我胸口的地方碰撞一处,金戈撞击的火星从我眼前迸起的瞬间,刚刚还在狂野突进的刀光却在我面前崩飞而起,在空中连转了数圈才掉落在了地上。 夏轻盈却在这时抬手一剑劈向了飞来门左侧,暴涨三尺的剑芒狠狠击在墙上,碎石纷飞,飞来门也在四下崩飞的石块当中消失不见。 等我再去低头看时,落在地上的长刀却变成一支两指左右粗细的长箭。 “假的!”我猛然抬头之下,墙上的飞来门已经消失不见,只留在一座摆放着机弩暗朵。 那座修在墙里暗朵最多也不过嵌入墙壁一米多深,用三脚架支起来的机弩,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没做丝毫掩饰,按照弩箭的长度,我从通道中走过来就应该看见探出墙壁的箭尖,可我非但没有看清墙上的弩箭,就连自己差点死了弩箭之下。 夏轻盈低声道:“刚才那座飞来门怎么像是狐族的秘法?” 我猛然回头道:“什么意思?” 夏轻盈解释道:“幻术也是狐族秘法之一。狐族一共有三大秘法幻术,伪装,控心。刚才,你看到的飞来门就是狐族的幻术。” 夏轻盈说话之间将手电照向了暗朵附近的墙壁,那上面果然出现一片像是青藤一样花纹:“狐族善于使用密文施展幻术,当你看见这些花纹时就已经陷入了幻觉。” “狐族?”我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时,夏轻盈开口说道:“这样吧!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夏轻盈也不管我是否同意提剑越过我身前,快步向前走去,手中剑气不断迸发,连续打在通道两侧墙上,被她剑气崩碎的石块像是暴雨一样漫天飞落之间,我不动声色接住了其中一块碎石,那上面清清楚楚画着青藤花纹。 夏轻盈一直没有回头却像是知道我在做些什么:“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能轻易破解狐族的幻术?” “是!”我跟夏轻盈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我却看得出来,夏轻盈心里缺乏一种被人信任的安全感。 这样说吧!夏轻盈希望有人相信她,可她在被人误解的时候却不愿意去做任何解释。哪怕那种误解是生死关头也一样如此。否则,她也不会在叶寻与她一再质疑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伸手去接石块的动作,引起了她的误解。 或许,我应该告诉她,自己只是好奇而已。可是话到嘴边我就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在我看来,有的时候实话实说也是一种信任。 “谢谢你跟我说实话!”夏轻盈边走边说道:“你说,妖精如果做出了什么任性的事情,是不是也会被人包容,被人原谅?” 我微微摇头道:“我不太明白!” 夏轻盈轻声道:“比如说,有只狐狸欺骗了某个人的感情,那个人知道自己上当之后,会不会原谅那只狐狸。”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应该分狐狸欺骗的人是谁吧?就像是纣王与苏妲己,纣王即使在临死前的一刻,不也没有喊出妖女乱国之类的话吗?在这一点上纣王还有君王的担当。至少他比李隆基强出了很多。” “纣王!”夏轻盈道:“世上未必会再有一个纣王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夏轻盈哪里不对,我轻轻按住了刀柄道:“夏轻盈,你怎么了?” 夏轻盈的声音微沉道:“你相信夏轻盈能带你走出去?如果,她带你走的是一条死路呢?” “你说什么?”我话音刚落,就觉得四周景物随之一变,整座隧道就像是被人摊开纸箱,在一瞬之间向四面八方轰然敞开。 我就像是落进一座旷阔无垠却又风云变幻的空间当中,天地万物犹如流光掠影在我身边飞旋转动,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像是站在一座残败驿站当中。 驿站门外万军窜动,无数甲士手持长矛压向摇摇欲坠的大门,而我身边除了夏轻盈之外,只有三五个人陪在左右。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下意识的问出一句话时,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进来,跪在我的面前嚎啕大哭道:“陛下……陈玄礼杀了国舅,把他的人头挑在长矛上逼宫啊!他们说……说是国舅爷谋反……” 陈玄礼? 这是马嵬坡,我正在经历马嵬坡兵变? 这是狐族幻境!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的脑海当中就像是被人强行压入了一段记忆。 我是王欢,我身边的人是夏轻盈? 我是李隆基,我身边的人是杨玉环? 短短几秒之间,李隆基的记忆就向我脑中狂涌而来。 年轻时的卧薪尝胆,登基后的励精图治……与杨玉环(夏轻盈)之间的种种恩爱,一时之间纷纭叠沓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李隆基半生经历在我眼前一一浮现之后,我觉得自己和李隆基几乎融为了一体,我虽然还有自己的思维,但是考虑的问题却已经站在李隆基立场上。 江山,大唐; 美人,恩爱。 一切的一切都在脑中不断飞转之间,门外却传来一阵战鼓声响,跪在我面前高力士哭喊道:“陛下,他们这是要……” “慌什么!”我绕开高力士大步走向门外。 站在门外的武将显然没想到我会走出驿站,微微一怔之下还是跪了下去:“臣,陈玄礼拜见陛下。” 我看向陈玄礼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臣么?你想做什么?” 陈玄礼沉声道:“杨国忠谋反被诛,杨贵妃不应该再侍奉陛下,愿陛下能够割爱,把杨贵妃处死。” 我深深看了陈玄礼一眼道:“这件事由我自行处置。”甩袖走回进入驿站,看向了坐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夏轻盈。 这是狐族的幻境! 狐族又在逼我选择。 是选择大唐江山,还是选择红颜知己? 是选择我能重回长安,还是选择葬身马嵬坡? 不对,其实,狐族让我选择就是谁生谁死。 我相信这座幻境,就像是当年我平天海遭遇的黄金面具一样,只要意识消亡,外面的身躯也一样会随之死亡,甚至死得惨不忍睹。 我面临的选择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无比艰难,因为我意识当中还有李隆基的情绪在内,他虽然没有意识,却可以用感情去影响我决断。 夏轻盈由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她就像是当年的杨玉环一样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李隆基。交给了他最相信的男人。 我正在沉默之间,忽然有人走了进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京兆司录参军韦谔。 韦谔几步走到跟前跪在地上说道:“陛下,现在众怒难犯,形势十分危急,安危在片刻之间,希望陛下赶快作出决断!希望陛下以社稷为重啊!” 韦谔说话之间不断跪地叩头,不到一会儿就血流满面。 我沉声说道:“你们说,杨贵妃居住在戒备森严的宫中,不与外人交结,怎么能知道杨国忠谋反呢?” 高力士悲声道:“杨贵妃确实是没有罪,但将士们已经杀了杨国忠,如果贵妃娘娘还在陛下的左右侍奉,他们怎么能够安心?希望陛下好好地考虑一下,将士安宁陛下就会安全。” “呵呵……”我冷声笑道:“没想到,我还有靠出卖女人活命的一天。” “请陛下以社稷为重!”高力士跪倒在地。 “请陛下以社稷为重!”韦谔再次叩首狂呼。 “请陛下诛杀叛逆!”三军将士齐声高呼,声可震天。 第四八七章马嵬兵变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倒背双手转向大门,隔门对视陈玄礼:“如果朕不杀贵妃,你还想杀朕不成?” 陈玄礼抱拳沉声道:“如果,陛下心中不忍,臣,可替陛下行万难之事。” 我淡淡笑道:“朕,唯一万难之事就是杀不尽叛逆,你陈玄礼也愿意帮我?” 陈玄礼猛然抬头之间,我也向对方瞪视而去:“杀不杀你,不在贵妃,而在于朕。如果,你怕死,不妨立即兵变,将朕碎尸万段,然后拥兵自立。说不定,这天下还能有你陈玄礼一份。” 陈玄礼慌忙跪倒在地:“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我冷笑道:“要不要朕教你怎么做?你现在不妨带兵退出三里之外扎营,然后派一支骁骑假扮叛逆安禄山杀进马嵬驿,将朕杀死。再以替朕报仇的名义进入蜀中,随便拥立什么人成为傀儡,以蜀地之险,割地称王。你看如何?” “臣,不敢!”陈玄礼以额头触地之间,我却冷哼一声走会驿站当中。 已经吓得两腿发软的高力士亦步亦趋走在我身后:“陛下,我们现在……现在……” “闭嘴!”我呵斥了对方一句之后走回了屋里坐了下来,额头上的冷汗随之滴滴淌落。 刚才我对陈玄礼所说出那一番话时,脑海当中早就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在我的脑海当中与我对峙的正是李隆基的情绪。 李隆基更想要大唐的江山,更想重回长安。 可我也一样能感觉到李隆基心中,那像是被生生撕裂般的痛楚,如果,没有这种情绪与所谓的大唐江山相抵触,我说不定还没法暂时逼退陈玄礼。 狐族弄出这么一座幻境究竟打算做什么? 难道只是让我经历当年的马嵬兵变? 肯定不会,狐族还有其他的目的。 我的思维正在飞快运转之间,高力士却再次惊叫道:“陛下,不好了,禁军……禁军兵变了。” 我仅仅是仰头之间就听箭支破风的声响,犹如狂风骤雨向驿站屋顶狂压而来,眨眼之后,无数箭矢就穿透棚顶钉入地面,守在驿站外围宫中内侍纷纷中箭倒地,血腥之气瞬间弥漫而来。 两支长剑还在距离我不到半尺地方嗡嗡颤动着翎羽,陈玄礼的怒吼之声已经隔空而至:“住手,都给本将住手。陛下不会擅杀有功之臣,只不过一时被人迷惑才会犹豫不决,给陛下一些时间考虑……全都把箭放下。” 陈玄礼开始逼宫了。 高力士颤声道:“陛下……” 我轻轻掸掉了落在肩头上尘土:“把外面的尸体清理一下,朕,不习惯跟死人同坐。” “是是……”高力士带着人把外面一具具拖了出去,可是驿站之中却找不到清洗血迹的水源,只能任由着鲜血留在地上慢慢凝固,干枯。 可是,不见尸体的血迹,才更让人觉得恐怖,还在廊下内侍无一不是在瑟瑟发抖,有人甚至在捂嘴哭泣,他们不知道陈玄礼下一波箭雨将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被丢弃在马嵬驿外面的尸体,那些刚刚被他们拖出去的尸体,直到现在还没闭上眼睛。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外面一具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正睁着一双双难以瞑目的眼睛在瞪视着天穹。 我沉声道:“高力士,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这句话,不是我在问,而是李隆基在问。李隆基的情绪在我体内占据了主导,他已经开始挣扎了…… 高力士跪倒在地:“陛下,您……” 高力士说了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清楚,也无暇去听,我唯一在做的就是拼命压制着李隆基的情绪。 半晌之后,我才挥手道:“出去,告诉陈玄礼,朕要好好想想。” 高力士大喜过望飞快跑向门外,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陛下,陈玄礼说他只能压制禁军一炷香的时间,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我知道了!”我站起身来牵起夏轻盈的手缓步走向驿站后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座佛堂,就是传说中杨贵妃自缢身亡的地方。 我拉着夏轻盈像是情人慢步般,在漫天血腥和杀气沉沉的宁静当中走进了佛堂:“把刀给我,把门关好,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和贵妃,一炷香之后我会出去。” “是!”高力士给我递上一把侍卫使用的长刀,又小心翼翼的关好了大门。 我反手插上门栓,快步的在佛堂当中走动了起来,不久之后,我就听见脚下传来一阵踏在中空地板上的声音。 我猜对了!当年佛堂之下果然有一座可以供人藏身地方——如果,杨贵妃马嵬坡诈死,远遁海外的传说是真,那么,马嵬坡里就应该有一处可以容人藏身的地方,最有位置就在佛堂里。 我蹲下身来双手抓住木板向上猛一掀,却没想到自己双臂上竟然传来一声脆响,两条胳膊就像是被生生撕开了肌肉剧痛钻心,豆大的汗珠顿时从我脸上滴落而下。 糟了! 我在幻境之中不仅继承李隆基的身躯,也继承了他的年龄,体质竟然虚弱到了连一块木板都掀不起来的程度。 我咬牙之间,将腿跪在地上用全身发力顶住地面,连续几次挪动了几下,才勉强把地板给掀开了一块足够一个人进出的空隙。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差点让我爬不起来,我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用刀支撑着身躯站了起来,双手搭在夏轻盈肩头平视着对方双眼道:“你是夏轻盈?” 夏轻盈微微点了点头,我才再次说道:“你能相信我吗?” 夏轻盈再次点头之间,我的声音随之一沉:“你信我就行,我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一会儿看你的了。你下地板下面去。” 我再次跪在地上扣紧木板之后,一炷香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大半,高力士忍不住在外面喊道:“陛下,外面的禁军要压制不住了。” “滚!”我沉声怒喝道:“朕说一炷香就是一炷香,时间没到,谁也别来打扰朕!” “是是……”高力士唯唯而退,我也赶紧站起身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在屋里看了两圈之后,快步走向佛堂中的烛台,抓起上面的灯油把能够快速点着的地方全都点上了火头,片刻之后,佛堂四周已经烈焰狂起,一道道的火苗顺着佛堂墙壁攀援而上,直冲屋顶。 我自己步履从容的走到了佛堂中心,将长刀插在眼前,盘膝坐了下来。 唐朝建筑多数都是木质结构,一旦起火就无法控制,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舞动着浓烟的火苗,就从佛堂四周的墙缝里窜向了屋外。 “陛下……陛下……”高力士疯狂拍击着被我锁紧的大门:“陛下,你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啊!陛下……陛下……大唐的江山不能这么毁了!” 大唐江山! 这四个字在我脑中轰然震动之间,我差一点就站起了身来。 李隆基的情绪再次占据了上风,李隆基并非不爱杨玉环,否则也不会有后世的《霓裳羽衣曲》,但他终究是一代帝王,在面临最后的选择时,他还是选择了放弃杨玉环,去保大唐江山。他的情绪在逼着我站起身来,去打开大门。 我还在拼命的想要压制李隆基的情绪之间,佛堂门外已经传来了禁军的脚步声响。 陈玄礼在外面怒吼道:“叛逆杨玉环,想要谋害陛下……保护陛下,把陛下救出来。” 我伸手抓住了眼前长刀:“贵妃并没有谋害于朕,要谋害朕的人,是你陈玄礼。今日,朕与贵妃一同葬身火海,正是你陈玄礼所为。” 陈玄礼怒吼道:“高力士,杨玉环刚才做了什么?” 高力士扯着脖子喊道:“杨玉环,劫持了陛下。刚才那番话,肯定是她逼着陛下说的。陛下曾说陈大人是不可多得忠臣良将。” 我手扶着长刀冷笑之间,陈玄礼纵声怒吼道:“陛下,你是不是被杨玉环劫持,只要你说一句话,臣,马上率领禁军救驾!” “朕……”我的嘴里仅仅冒出了一个字之后,就像是被人封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明。 李隆基? 是他不让我说话。 我仅仅是沉默几秒钟后,陈玄礼就大声道:“陛下,果然是被人劫持了,否则,他怎么会发不出声音。众将士随我破门救驾,准备撞击木。” “不不……等等……”高力士喊道:“你们等等,等我在劝劝陛下……不对,是再劝劝杨玉环,你们现在杀进去陛下怕是性命不保哇!” 陈玄礼沉声道:“本将再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到时,本将必率领禁军救驾。” 高力士哭喊道:“陛下,你忘了当初,你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夺回了李唐江山的么?陛下呀陛下,江山社稷不能这样随意葬送了啊!陛下江山孰重啊陛下……” 糟了! 李隆基情绪在高力士的哭喊之下渐渐占据了上风。 第四八八章遇狐 - 神隐 - 苗棋淼 “陛下……” “陛下……” 高力士,陈玄礼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之间,李隆基情绪逐渐占据了上风。 大唐江山在他心中之重,除他之外没人可以理解;美人离去在他心中之痛,除他之外也没人能够体会。 当年的天人交战,在我心中不断上演,逼着我再重蹈他当年覆辙。 我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欠起之间,我却忽然抓向眼前长刀,狠狠一刀划向了自己盘在地上的脚跟,刀锋过处我的一根脚筋随之崩断,我在剧痛之下又坐回了原地。 “李隆基,你想起来,我偏让你坐回去。”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从我嘴里迸出时,我的脑海当中也是嗡然一声巨响,变得一片混乱,李隆基的情绪似乎在我脑中骤然狂乱,各种情绪一瞬间迸发而出,我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撞门——”陈玄礼蓦然怒吼之下,大批禁军抬起撞木轰向了大门。 仅仅几下,驿站木门就被撞得四分五裂,陈玄礼率众冲进佛堂:“保护陛下,诛杀叛逆!” 陈玄礼的话只喊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屋里没有夏轻盈,所谓的诛杀叛逆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陈玄礼手压佩刀向我步步逼近:“陛下,此时此景,你难道还执迷不悟么?难道叛逆在你心中重于大唐么?妲己祸国的前车之签,犹在耳畔,可是陛下……” 我冷声道:“君王之志不改,没人可以祸国;君王之心沦丧,不出妖孽也一样要亡国。陈玄礼,你不是对大唐忠心耿耿吗?祸国之人就在你眼前,你下刀啊!” 历史上的陈玄礼与太子李亨密谋发动了马嵬兵变,在杨玉环自尽之后,宣誓效忠李隆基。而后也护送李隆基入蜀,至德二载随李隆基回长安,封蔡国公,后病死与长安。 在诛杀杨国忠的事件上,陈玄礼与李亨的意见一致,但是陈玄礼却始终忠于李隆基,陈玄礼护送李隆基入蜀,未必不是跟太子李亨之间的一场博弈。 我故意刺激陈玄礼,只不过是一种试探,我怀疑对方也和我一样,是某个融合了陈玄礼意志的人。 陈玄礼脸色阴晴不定的连换数次,才跪倒在了我面前:“陛下,臣是一心为国啊!臣之忠心日月可鉴……” 我看着不住磕头的陈玄礼半晌才缓缓说道:“扶朕起来。” “是!”陈玄礼搀向我左手之间,我的右手猛然握住了刀柄反手一刀向陈玄礼刺去。 后者似乎早有准备,我的刀锋还没触及对方,陈玄礼已经抽身后退,拔刀向我反劈了过来。 我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陈玄礼的对手,仍旧举刀迎向了对方的兵器,好在陈玄礼并没尽全力,我才把他的长刀给架在了半空:“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陈玄礼大惊失色:“陛下,臣只是……” 陈玄礼话没说完,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木板崩裂的巨响——夏轻盈从我背后撞碎了密室木板破禁而出。 我还没来记得回头,就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剧痛,等我低头看时,一段带血的刀尖已经从我小腹的位置上透体而出。 是夏轻盈! 她从背后狠狠发出的一刀,直接穿透了我的身躯,带着淋漓鲜血穿出了体外。 夏轻盈声音阴冷道:“陈玄礼,李隆基现在死在了你的眼前,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做忠臣良将,还怎么守护大唐?” “妖女——”陈玄礼怒喝之间,猛然挥刀往夏轻盈身上猛砍了过来。 我却在这时带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用仅剩的一条残腿拼命转过身去,挡住了夏轻盈。 我双手按住夏轻盈的肩头的一刻,陈玄礼的长刀也在我肩上劈落而下,雪亮的刀锋瞬时间带飞了我一条手臂,我却在自己鲜血纷飞的刹那间,拼尽全力推向了夏轻盈:“快走!逃出去!” “陛下——”陈玄礼声嘶力竭怒吼在我耳畔响起,我再度转身,张开单臂扑向陈玄礼身前:“快走,我相信你!” 我看见陈玄礼眼中冷芒四起的一瞬之间,佛堂四周的熊熊大火,却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忽然消散无踪。 严阵以待的禁军也像是幻灭的虚影,一个个,一排排的消失而去,最终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佛堂和垂手而立的陈玄礼。 我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看向对方,陈玄礼身上也泛起了一片像是水雾般的朦胧烟气,不久之后就只剩下了一道人影的虚影。 那是一个女人,至少从黑影的轮廓上看,那是一个女人。 我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却本能的觉得那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 女人淡淡开口道:“你为什么不选择带着杨玉环杀出重围,或者选择跟陈玄礼对持到底,偏偏选择了用这种方式了解马嵬驿之变?” “我想破局!”我沉声道:“无论我选择哪一种方式冲出马嵬驿,最后的结果还是陷在你的幻象当中,永无休止的以李隆基的角度,跟杨玉环上演爱恨纠葛。” 我看向对方道:“我先后想过几种办法,唯一能破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当中的一个人离开幻境。我放走夏轻盈,自己死在马嵬驿,才是彻底颠覆当年的马嵬驿之变,所有一切才能终结。” 那个女人带着笑意道:“你是确信自己可以醒过来对吧?你觉得,自己挣脱了幻境就一定能破解狐族秘术?” 我摇头道:“我从计划之初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先醒过来,而且,还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死在幻境当中。” “哦?何以见得?”那个女人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我平静说道:“我说自己不会醒,是因为,你肯定会出来找我。狐族的报复心理极强,不会轻易放过对手,尤其是胜过他们一次的对手。我破开了你的幻境,你肯定不会让我出去,把我留在幻境当中,看着我如何苦苦挣扎才更符合你们的性格。” 那个女人点头道:“说的没错。继续说,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有九成可能会死在幻境当中?” 我无所谓的笑道:“以前我也有过在幻境当中死里逃生的经历,高明的幻境可以让人直接死在的幻觉当中。” 我指了指自己断开的手臂:“就像是这条胳膊,如果我意识里认为他已经断了,那我出去之后,这条胳膊也就算是彻底废掉了。” 那个女人平静:“你现在是在用意志力对抗我的幻境,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甚至在拼命忘记疼痛对么?” 对方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你所谓的一成生机,其实是在刚才那个女孩身上,你在赌,她能及时破解幻境,带你逃出升天是么?” “没错!”我再次点头:“夏轻盈出去,比我出去更管用,如果换成我出去,说不定连半成的生机都没有。” 那个女人微笑道:“你就那么相信她会救你?万一她出困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转身逃命呢?” 我平静说道:“我相信她!” “她是你的爱人?”那个女人似笑非笑的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李隆基和杨玉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摇头道:“我和夏轻盈之间不是夫妻,也不是爱人,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把自己的背后放心交给对方,自然也能把命放在他的手里。” 那个女人饶有兴趣的问道:“如果她救不了你呢?你不怨?” “生死本就不是定数,没什么好怨的。”我摇头道:“如果非要说会有一个人受伤的话,那也不是我。活着的人,会比死去的人更为痛苦。他们可能一辈子陷落在无法救援战友的痛苦当中。” “哈哈哈……”那个女人笑道:“你还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不怕死,却怕活在自责当中。所以你把这种痛苦转嫁给了夏轻盈?” “可以这样说吧!”我点头道:“有些事情,我没法去否认。” 那个女人道:“那我们等等看,夏轻盈能不能救你出去吧?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女人话刚说完,我断开的手臂就再次鲜血狂喷,我下意识伸手去捂伤口之间,刺眼鲜血从我指缝当中喷射而出,手指摩擦伤口的剧痛也瞬间冲进了我脑海当中。 那个女人笑道:“你挡不住我的幻境,你的那点意志不及刑天万一,我只用百分之一的力道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我是你,就放弃抵抗,祈祷你同伴能尽快破局,或许,还能死得舒服一些,你说对么?” 我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快速的失血已经开始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耳鸣不止。 我的心里虽然清楚这只是我的幻觉,可是身躯却在不住颤抖。失血带来的战栗不是因为我在害怕,而是因为我在发冷。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越来越冷,直到我眼前再也看不清什么的时候,我就像是掉进了阴暗的冰窟当中,能感觉到只有黑暗,寒冷和正在不断流逝的生命。 第四八九章遇狐2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女人悠然笑道:“你现在应该相信,你的同伴救不了你了吧?你恨么?” “恨!”我干脆盘膝坐了下来:“但不恨她!” “恨!但不恨她?”那个女人轻声道:“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这句话。第一次……” 那个女人在自言自语之间轻轻拍了拍手掌,我眼前的幻象轰然散去,我也看见了远处的夏轻盈。 她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背对幻境,一只脚踏出一步,看上去就像是要渐渐远离。 那个女人再次问道:“你的同伴并没救你,失望么?” 我指了指夏轻盈手掌道:“她的手还在按着剑柄,虽然逃跑的人也可能会按住兵器,但是绝不会挺胸抬头,夏轻盈是要走过去破解幻术。只不过,他没能走到地方而已。” 我干脆放下手臂平静的看向了那个女人:“我输了!” “不,你赢了!”那个女人挑了挑拇指道:“你给了夏轻盈她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信任。你不用担心夏轻盈,她正在接受狐族的传承。很快就会恢复清醒,我们两个聊聊天如何?” “非常乐意!”我刚一开口周围的景物就变幻成了一座茶室,我对面的女人仍旧被笼罩朦胧的烟雾当中,只不过她一次却慢条斯理的在我面前煮起了香茶。 那个女人在煮茶的过程当中,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也在静静欣赏对方的动作,浑然忘却自己还身处在幻境当中,或许这就是狐族的魅力,她们能给人以宁静。 那个女人端起茶盅轻轻嗅了一下才说道:“好久没有喝茶了。我可以用幻境制造一切,甚至可以迷惑自己。但是,我的意念使用一次就会减少一分,几百年来都不敢尝一尝清茶的味道,现在要走了,我应该奢侈一回对么?” 我微微一皱眉头道:“你是鬼魂?” “哈哈……”那个女人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鬼魂,至少在我看来没有。那些所谓的鬼魂只不过是精神力超强的人,留在世间的某种意念罢了。那些意念就像是蜡烛,早晚会有燃尽一天,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灰飞烟灭。我说这些,你听得懂吗?” 我点头道:“我听得懂,我遭遇过萨满。我的大哥曾经跟我说过,萨满秘术就是人的意志力。” “嗯!”那个女人点头道:“萨满的确是了不起的存在。” 我顺势问道:“你是狐族?” “对,我是狐族,真正的狐族。”那个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我不是狐狸精。狐族也是人,狐,是我们图腾,而不是我们的原型。” 我忍不住震惊道:“你是说,狐族是一支天生精神力超强人类?” “可以这样说吧!”那个女人点头道:“我们以狐为祖先,也以狐为名,你可以叫我青狐。” 我忍不皱起了眉头,按照青狐的说法,他们和很多民族一样崇拜图腾。可是狐狸精的传说又是从哪儿来的? 青狐说道:“你对狐狸精了解多少?”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据我所知,狐在汉唐之前,一直被视为圣兽,甚至可以与四象比肩。直至汉唐狐也被视为瑞兽,到了宋代之后狐的地位才急转直下,变成了专门霍乱人心的妖物。《封神演义》之后狐狸精就成了祸国殃民,勾引男人代名词。我知道只有这些。” “你说的对!”青狐点头道:“狐族正在是宋代遭到了灭顶之灾。那之后,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狐族的名声才变得臭不可闻。” 青狐反问的道:“现在外面还有狐族吗?” “有!”我直言不讳的说道:“我来刑天禁区,就是为了找狐族算账。” 我本来不打算说出自己入刑天禁区的真正目的,可我坐在青狐的面前,却提不起半点隐瞒对方的心思,把我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了出来。 青狐冷哼道:“那些人也配称为狐族,一群傀儡罢了。” 我双目猛睁道:“你是说,我遭遇的不是真正的狐族?” 青狐说道:“真正的狐族,早已灭亡。这里就是狐族和三眼族的埋骨之所。” “狐族和三眼族都曾经兴盛一时,我们有令人惧怕的力量,却没有与世争霸心思,我们一直多隐藏在深山大川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那时和狐族和三眼族之间还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不交集。” “直到有一天,我们双方族人因为一段恩怨产生了矛盾,后来这场矛盾就开始越演越烈,直到把我们两族全都卷入进去,我们双方也因此两败俱伤,各自回到祖地休养生息。” 青狐说到这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狐族对危险的预感非常强烈,那时候。族中长老可能预见到了狐族将会经历灭顶之灾,很快遣散了大批年轻弟子,并告知他们不可再入祖地。” “很多之后,那些被遣散的狐族弟子,终于忍不住走回了的祖地。他们看到却只有一片废墟。” 青狐低沉道:“狐族祖地不仅被人摧毁,当年留在祖地的狐族也不知所踪。”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道:“既然,你说那些被遣散的狐族是在多年之后才回到了祖地,那他们怎么会知道当年留在祖地的人不知所踪?” “问得好!”青狐夸奖了我一句才说道:“狐族不会让族人的尸骨流落在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把族人尸骨带回祖地安葬。” “后来回到祖地的狐族先祖,看到狐族墓园被人强行挖掘开来,所有尸骸都已经不翼而飞。先祖就是通过这一点推断出了当年留守的族人,要么是全部遇害,要么就是全被被俘。” 我微微皱眉:“你想到了三眼族?” “对!”青狐点头道:“先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眼族,可是等到先祖率领狐族冲入三眼族祖地时,却发现那里也一样人去楼空。” “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有人同时毁灭了三眼族和狐族?” “不是毁灭而是俘虏!”青狐叹息道:“但是那个时候,狐族先祖并不知道俘虏族人的不是三眼族。而三眼族也遭遇了同样事情,我们两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误解了对方,结果就拉开了一场百年杀伐的序幕。” “那一场大战,以狐族取胜而告终,但是狐族也付出惨重代价。三眼族最后的族人被迫撤进了某处秘境,而当时的狐族族长也做出了一个足够她后悔一生决定,那就是重返青丘祖地,开启狐族地宫。” 我听到这时忽然打断了对方:“你说的三眼族撤入秘境,是不是指灌江口秘境。” “对!”青狐点头道:“当时的族长虽然大体上猜出了三眼族的去向,却没有继续追杀。因为……算了,那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好。” 青狐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灌江口秘境中的那个石条拼出来的女人,应该就是当时的狐族族长。 两族之战,狐族胜出,但是他们之间那场交锋大概没有真正的赢家。 青狐继续说道:“狐族回到了祖地不久,才是真正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那时,狐族族长忽然接到,三眼族全族灭亡,三眼族长被人掠走的消息,才猛然醒悟了过来。原来三眼族长所说的秘辛都是真的。她马上率领狐族倾巢而出,救援三眼族长。可是,我们却遭到了对方埋伏,狐族全军覆没。” 青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大部分狐族并没战死,而是被抓进了这座刑天禁区。我们进入秘境之后,才知道原来三眼族也被抓进了秘境的当中。” “什么两族恩怨,什么爱恨情仇,全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有人在背后秘密操纵。他们要的就是把我们两族连根拔起。” 我听到这时心头不禁一震:我没遭遇过三眼族,却领教过狐族的高明。那些布局之人能让狐族举族毁灭,可见他们算计之精,实力之强。 青狐忍不住自嘲道:“可笑我们狐族号称足智多谋,三眼族自诩通天彻地,却被人给耍的团团乱转。” “百年之争,我们两族之间付出了多少代价?” “今天三眼族混入儒生当中,把狐族贬低一文不值;明天狐族就绞尽脑汁,让三眼族后人身败名裂。狐狸精出自三眼族之手,负心读书人来自狐族之笔,是不是很好笑?” 我分明看见青狐露出苦涩的笑意,可我却没法去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丝毫不觉得好笑,反而替他们两族感到一股莫名悲哀。 青狐却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两族就像是任性的孩子,你打了我一拳,我就必须还你一脚,谁也没有停下来去仔细想想矛盾的根源。” “当时,两位族长是最有可能了解两族恩怨的人,他们也有无数次机会让两族握手言和,甚至,联手揪出幕后黑手。但是,他们却一次次的失去了机会。” 青狐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聪明如你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么?我想听你说实话。” 第四九零章遇狐3 - 神隐 - 苗棋淼 我摊手道:“我又不是两族族长,哪能知道他们是怎么个想法?” 青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动着道:“你不是猜不到,而是不肯说。没事儿,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我沉默了片刻才试探着说道:“他们之间彼此都想征服对方,又都不肯放弃自己的骄傲。所以,他们之间虽然有情却又无缘对么?” 青狐笑道:“你为什么会说,他们彼此想要征服对方?” 我平静道:“这个道理其实非常简单,他们两人的相遇,本就不是什么意外的邂逅,而是一场有意的安排。他们本身的动机就不单纯,因为他们代表着整个族群,谁能征服对方的首领,就代表着决定性的胜利,我说的对么?” 青狐点头道:“你说对了一半!” 我继续说道:“正因为他们带着目的接近对方,所以他们之间从没有完全信任过对方。任何一点的怀疑都会引起更大的猜疑。即使他们在感情上彼此爱慕,在理智上也只能是互相敬佩的敌人。” 我看向青狐道:“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越是聪明的人就越不会允许自己犯傻。可是感情世界里越是不犯傻的人,才越尝不到幸福的滋味。” “哈哈……”青狐掩口笑道:“那些被人骗了身体少女,你该怎么解释?” 我正色说道:“那不叫感情,而是一场骗局。设局者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一段感情。” “我说的是纯粹感情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些人,也许一辈子走不进去,可是一旦走进去,就一辈子忘不掉。人在临死之前,还能念念不忘,甚至不看见上一面都不甘心的闭眼的人,才是他一生的挚爱。” 我忽然沉声问道:“狐族族长临死之前,可曾想要再见对方一面?我知道,三眼族长在自己临死之前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尤其忘不掉她的眼睛。” 我缓缓说道:“灌江口秘境中那副画像虽然没有双眼,但那不是因为三眼族长恨不得挖了那个女人眼睛,而是他觉得任何一种宝石都无法媲美她的眼眸。” 青狐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淡淡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书画名家,但也能看出作画人的情绪。那副拼图未必就是三眼族长留给后人的考验,很可能是他无法释怀自己的思念,却又怕人发现才假借考验之名,做出的画像。” 青狐在我说完之后久久不语,过好了一会儿,青狐才幽幽说道:“你知道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么?” “不知道!”我摇头道:“每个女人都是一个个体,或许她们会有共同之处,但是我却说不清她们的共性。” 青狐说道:“或许,我问错了,我应该问你狐族的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青狐不等我开口就继续道:“狐族的女人,从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在男人称王的世界里,狐族的女人不会被人接纳。这样说吧!狐族的女人更像是江湖人,我们永远周旋在敌人与友人之间,被人当成猎物,也在捕猎我们的对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点头道:“我可以理解。” 青狐生活在古代,那个时候,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衡量女人的标准。活在古代的女人,无论从头脑到身躯,都被封建思想腐蚀到了让人不忍一睹的程度,偏偏所有的男人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更变本加厉压制女性的地位。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想出了裹脚之后,封建时代的女性就奔跑,甚至行走的权力被彻底剥夺了,只能彻底沦为男人的附庸。 狐族的女人恰恰相反,她们行走在江湖之上,也看惯了刀光剑影,很多时候,甚至比男人更为出色。男人会在她们面前低头。但是她们却难容于世。 或许,当年狐从神成兽,从兽成妖的过程,就是某些不如女性的男人,把自己卑微的发泄给转化成了某种思维。 青狐说道:“既然,你能理解狐族女人的立场。那你再想想,我需要什么?” “信任!”我看向青狐时,她已经露出一丝笑意。 “支持!”我说出第二个词时,青狐的笑意更开心了几分。 我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自由选择的权利。” 青狐的身躯明显颤动了一下,过了许久才说道:“你说的没错。可惜,你不是……” 青狐忽然反问道:“你怎么想到了这些。” 我淡淡笑道:“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我能想明白,只不过是因为比你晚生了几百年而已。” “这样说吧!如果,把你换成男人,你的妻子在外面风光无限,事业有成。有人不停的告诉你,看见她在交际场合与别人如何如何,你会不会相信?会不会逼着她放弃事业,回来相夫教子?” 我淡淡笑道:“这些事情,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只不过,每个人的看法并不相同罢了。” 青狐沉声道:“你和夏轻盈呢?你对她……” 我挥手打断了对方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和夏轻盈只是战友,并非爱人。况且,我也有要去找的人。” 青狐的声音更为阴沉:“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那个人?” “我可以无视江湖的那一天。”我郑重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会在时候到来,但是我一定会去找她,她也一定会等我。” 青狐忽然展颜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不也平常?男人达到一定高度时,没有几个女人反倒显示不出他的身份,你说对么?” 我平静笑道:“我这个人笨得很,不会哄女人开心。所以,没法在很多女人之间过着游刃有余的日子。还是算了吧!” 青狐忽然严肃说道:“可我需要你成为夏轻盈的护道人,护道人必须得有一个保靠的身份,我觉得,情人这个身份就很合适。你说呢?” 我微微摇头道:“我觉得,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可以称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可靠的人可遇而不可求。遇上对的人,即便萍水相逢,也可以性命相托;遇上不对的人,哪怕是父女血缘,也不值得信任。你觉得呢?” 青狐沉默了半晌才点头道:“你说的对!妖狐一脉最善于控制人心,你对夏轻盈没有爱意,怎么可能用刻骨铭心之情去对抗妖狐?看来我是想当然了。” “妖狐一脉?”我敏锐的抓住了青狐话里漏洞:“我没太听明白你的意思。” 青狐说道:“这件事儿,还得从我们两族失陷的时候说起。如果,你愿意做夏轻盈的护道人,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反之,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想让我看护夏轻盈,到什么时候?” 青狐说道:“到她成为狐族之王为止。当然,这个过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不仅你会万劫不复,就连你伙伴都会被你牵连。但是,狐族能给你的报酬,却会超出你的想象。” 青狐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夏轻盈能重振狐族声威,你就是狐族并肩王,天下狐族供你调用十年。” 我摇头道:“我对什么王不王的,没有兴趣。况且,我跟狐族之间有仇,我只要无仇,你们做得到么?” 我意思十分明显,我要杀狐族,而且不止要杀一人,不止要杀一批,很可能会把狐族全部拖进战火。 这一点,我就算不说,以青狐的本事也能逼着我的说出来,或许她还能直接看到我内心的想法。与其被她揭穿,不如我自己说出来。 青狐长嘘了一口气道:“如果,你的要求只有这么简单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我忍不住一扬眉头:“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 青狐沉声道:“我绝没有说错。你帮夏轻盈护道,不仅要帮她重归狐族,还要帮她消灭妖狐一脉。这件事情,还得从我们两族被抓的时候说起。” 我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愿闻其详。” 青狐悲声说道:“你知道那些把我们抓进来的人,做了什么么?他们生生砍断两族族人头颅,用我们脑袋做研究。研究我们为什么可以使用幻术,可是通晓未来?” 我瞳孔猛然一缩:我猜对了! 我一开始就觉得那些屠杀三眼族的人,是在研究他们的第三只眼。可我一直没敢肯定我的想法——现代科技都未必能研究出来的东西,换成古人就能研究明白么? 现在,看来我对古人了解的还是太少。 我沉声说道:“他们研究成功了?” 青狐沉声道:“只成功了一部分。他们复制出了狐族七成的能力,却没能弄清三眼秘法。” 青狐说道:“你所遭遇的狐族,只不过是他们当年一批复制品。他们放出了那批复制的狐族,让他们回到祖地繁衍生息。现在青丘已经不是狐族的青丘了。” 我急声道:“当初那些人是不是还研究过长生不死之术?他们当中有没有人会炼丹?” 第四九一章遇狐4 - 神隐 - 苗棋淼 我记得随心跟我说过:探神手曾经捕猎了一只活过了两百年的狐狸。当年那些人放出了假的青丘狐族,会不会还制造了能活过百年以上的狐狸?把狐族彻底变成狐狸精? 捕杀狐族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我满怀希望的看向青狐时,她却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甚至弄不清他们为什么要复制一支狐族出来。要知道,这个世上可以控制别人的办法有很多种,想要奴役一个种族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可是,他们选择了一种最为复杂的办法。” 青狐微微一顿道:“本来,他们还想复制三眼族。可是他们并没有成功,三眼族的需要纯正的血脉,这一点上,三眼族的生存能力,并没有狐族那样强悍。” 我点头道:“那后来呢?” 青狐道:“我们两族虽然成了阶下囚,却不会坐以待毙,我们一直在想办法积蓄力量逃亡。最终我们找到机会,杀光了禁区里的敌人,可我们却没能逃出禁区。” 青狐苦笑道:“当初,我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做好了放弃禁区,全体撤离的打算。正是因为他们准备撤离,才会在守卫上有所松懈。”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那些人还制造了一个可怕怪物。那只怪物集中了狐族,三眼两家所长,又凶戾无比。那些人最初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全都留在这里当成怪物的食物。让这座禁区再度成为无可进入,也无人存活禁地。” 青狐说道:“我们两族与那只怪物周旋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没能走出这座禁区。我们两族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自我毁灭,把意识留在禁区当中,等待适合继承两族传承的人到来。” 青狐不知道是在庆幸,还是在悲观的长吁一口气道:“好在老天并没把事情做绝,在我们真正绝望之前,给我们送来了一个传人。” 我沉声道:“你说的传人是夏轻盈?” “对!”青狐点头道:“夏轻盈身上有狐族的血脉,虽然非常稀薄,但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为合适的传人了。”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道:“你就不怕夏轻盈的血脉来自于被复制的青丘妖狐?” “不!”青狐摇头道:“复制品终究不是正宗的狐族,它们血脉再怎么精纯,也没有狐族的神韵。夏轻盈不同。况且……” 青狐沉声道:“我们也不一定,能坚持到下一个合适的人选到来了。这一次,我们必须赌。”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我平静说道:“你们当年无法击败那个怪物,难道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吗?” 青狐说道:“当年禁区里的人,并不是他们全部力量,而且,狐族当中也出现了叛徒,有人给外界的敌人发出了信号。” “我们因为舍不得年幼的族人,仅仅耽搁了几个时辰,禁区之外就被人全部封锁。我们几次想要突围都无功而返。我们看着族中高手的人头,被一个个扔回禁区。才彻底绝望了,我们如果选择不断突围,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连布置法阵的人手都凑不齐,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毁灭。” 青狐低沉道:“我们用最后的人手,布置了两道防线。一道是三眼族在上层留下的飞来门,另外一道就是我们再在这里留下的迷天幻境。” 我听懂了青狐的意思:那些人想把禁区变成禁地。狐族和三眼族却把这里先一步变成了针对“那些人”的禁地。 我看向青狐道:“那只怪物呢?他在什么地方?” 青狐道:“原本在地底第四层,那只怪物一样需要养分才能维持生命。他吃光了我们的尸体就陷入了蛰伏。它应该是沉睡在第四层。现在……” 青狐正色道:“我感觉,他已经出来了。那只怪物在远隔几百丈之外就能闻到活人的味道,你们进入禁区,他就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它在吃人。”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死在飞来门的两族高手,难不成就是死在那只怪物的手里? 我强压心里的震惊道:“那只怪物出不去么?” “应该是出不去。”青狐摇头道:“而且,我感觉的那只怪物并不是成品,可能在我们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处于即将失控的状态。当时,我们在追杀敌人的时候,亲眼看见那只怪物在不分敌我的吞噬对手。” 青狐看我没有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低声道:“我总感觉,你的话里矛盾太多。” “也许吧!”青狐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不过安安静静坐在了我的对面,等着我再开口。 我慢慢说道:“外面的青丘狐,一直把这里当做藏有克制他们秘法的禁区,还一路把我追杀了进来。难道他们不知道当年禁区之秘么?” 青狐道:“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把这里当做禁区。” “第一,如果没有两族存在,这里也有一股强大的战意。我虽然没有找到那股战意的源头,但是,根据我族的推断,那股战意应该来自于刑天。这里正是刑天的埋骨之处。” “狐族秘法最大的克星,不是什么秘术。而是,即使在天崩地裂之时,也能岿然不动的强大意志。如果,你的意志能够达到万邪不侵,万法不动的地步,根本不用寻找什么秘法,仅凭一己之力就足以横扫狐族。” “第二,如果复制妖狐知道当年隐秘的话。他们就更不会让你轻易进入禁地。正宗的狐族秘法才是他们的克星。” 我点头道:“你说没错。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青狐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我们活着的时候,没能找到击败对手逃出禁区的办法,死后仍旧在不断的思索求生之路,因为,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传人能够逃出绝境。” 青狐看向我道:“我们目前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你们强行突围,试着把那只怪物引出禁区之外。根据我们的推断,那只怪物,很可能在禁区外无法存活。那些人,才会放心把他留在禁区当中。” 我打断了青狐道:“那只怪物有智慧?” “对!”青狐说道:“那只怪物的智慧非常之高,我们狐族几次想要算计对方,都落进了他的陷阱。而且,它很少跟人正面交锋,即使是他实力极为强悍,也不愿轻易出手。” 我皱眉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青狐说道:“第二个办法更为凶险。那就是,你想办法冲进禁区的最底层,去找刑天之志。领悟刑天战意,或者得到刑天传承。我看得出来,那只怪物非常畏惧刑天,只要成了刑天传人,足能将其斩杀!” 我自言自语道:“刑天真的存在么?”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青狐说道:“刑天是神话中的人物,没人真正见过刑天。但是,我能感觉到刑天的意志就在这座禁区的深处。” “我知道了!”其实,我并不看好所谓的刑天战意。我自己经历过几次神话禁区,从中得到的秘密往往与传说大相径庭。 如果,让我去衡量如何突围的话,我更看好冲向地面。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们狐族的传承在这儿,那三眼族的传承呢?是不是也在禁地当中?” 青狐抬手指了指头上道:“三眼族的传承在上面的风阵九门当中,三眼族一向自诩最为接近神明的人,即使留下传承也不愿意与我们在同一片空间。这就是三眼族最让人讨厌的地方。” 青狐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如果,三眼族没有那种让人生厌脾性,或许,两族之间还不会越闹越僵。” 青狐没等我说话就改变了话题:“如果你想找三眼族传承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三眼族对血脉极为重视,没有三眼血脉的人进入了他们传承之地,就是有死无生。”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叶寻被风吹进了风阵九门,那不代表着他已经闯进了三眼禁地? 我蓦然站起身道:“怎么能进三眼禁地?” 青狐微微一愣道:“你有朋友失陷三眼禁地了?我劝你不要去,你不是三眼族后裔,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死不死是我的事情,你用不着操心。”我手按着桌子怒吼道:“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你冷静点。”青狐尽力劝说道:“你现在被我们放在幻境当中才能躲过那只怪物, 如果你冲到三眼禁地,会被那只怪物一路追杀,那样的话,不止你与危险,夏轻盈也会有危险,难道夏轻盈就不是你的朋友?” 我冷声道:“三眼禁地,我可以一个人去。我引开了那只怪物,夏轻盈正好可以借机脱身。这不是很好吗?” 青狐急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夏轻盈需要不只是在禁区之内的守护,还有禁区之外的征战,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出事。” 我的声音渐渐发冷道:“我有我的坚持。我希望,你不要……” 第四九二章狐族送别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青狐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了我的眉心:“对不起了,为了狐族,我只能这样做。” 不好!青狐要对我下手。 青狐肯定没打算杀我,她的身上没有杀意,但是她是想要抹掉我的记忆,让我忘记叶寻还在危险之中,甚至忘记叶寻这个人。 我本能想要抓刀却在自己身边摸了个空——与青狐对持的只是我的意识,我不可能把蔑天也带进我的意识当中。 没等我变换自己的手势,我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全身都被禁锢在了原地,丝毫没法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青狐的手指缓缓向我眉心点来。 我咬牙看向青狐之间,忽然听见夏轻盈喊道:“住手!” 青狐蓦然一怔,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青狐,拜见族长。” 夏轻盈冷声说道:“放开王欢。” 青狐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摇头道:“族长,恕我难以从命,王欢是你最合适的护道人,没有他在,我族……” 夏轻盈沉声道:“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也不想跟你争辩什么,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现在是命令你,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在听你解释。” 青狐忽然抬手往我眉心上点来:“族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狐族。我很快就会灰飞烟灭,这个恶人由我来做最为合适。” “你敢!”夏轻盈怒喝声中,青狐的手指就像是触上一道无形的墙壁,不仅蓦然停顿了下来,她身前的空气中也随之炸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青狐的手指,虽然被挡在的透明的墙壁之外,可又像是随时可以穿透墙壁点向我的眉心。 青狐沉声道:“族长,我不想对你动手,请你放开……” 夏轻盈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哈哈大笑道:“夏轻盈,你不用挡她。狐族注定要灭亡,就算是我成了你的护道人,狐族也不会长久。下一次灭顶之灾很快就到来。” 青狐厉声道:“你敢诅咒狐族?” 我冷声道:“不是我诅咒狐族,而是你们自取灭亡。” 青狐冷笑了一声才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是说。自己一旦清醒过来,就要把我们族人赶尽杀绝,来报今日之仇?你放心,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摇头道:“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们狐族一直都在自取灭亡。” “你们狐族口口声声说:狐族的女人需要信任,你们可曾相信过别人?你说,你们需要自由选择的权利,你们可曾给过别人选择的机会?” “狐族或许有情,或许有爱。你们情爱却太过霸道!这个世上没有谁是谁的附庸。当你想让一个人因为‘情爱’放弃一切,跟随你的意志时,你们之间就已经开始了一场博弈。真正相爱的人会去勾心斗角么?” 青狐厉声道:“你给我闭嘴,你想说什么?” 我淡淡说道:“我想说的是,你们狐族早晚会因为这样的膨胀,再遭灭顶之灾,而且杀你们的人,会是你们认为最爱你们的人。” 青狐声音骤变道:“不可能,我们狐族……” 夏轻盈打断了对方道:“他说的都是事实。狐族秘法虽然精妙绝伦,却不足以持。狐族,成也秘法,败也秘法。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让王欢仇恨狐族,我甚至可以预见,将来有一天,把狐族连根拔起的人,一定是他。” “族长,你可以……”青狐没把话说完,我们却都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说,夏轻盈可以在事成之后把我干掉永绝后患。 夏轻盈摇头道:“难怪狐族会灭亡。” 青狐厉声道:“你是族长。” 夏轻盈平静的说道:“正因为我是族长,才会为狐族悲哀。” “你是狐族的女人,我从你身上看到一个特性。狐族的女人不是得不到真爱,而是索取的太多,太过霸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无休止的索取和不容辩解的霸道。” 夏轻盈声音微微一顿道:“‘爱’‘恨’‘情’‘仇’这四个字之所以会连在一起,变成一个成语。就是因为它们可以互相转换。你自己也经历过狐族的灭亡,难道,你们在狐族灭亡的这几百年里,就从来没有反省过什么吗?” 青狐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夏轻盈却对我说道:“王欢,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只不过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夏轻盈直视着我的双目道:“我怀疑叶寻是三眼族的后人。” 我微微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你还记得灌江口秘境吧?”夏轻盈道:“你开天眼似乎还有一个挣扎的过程。叶寻的天眼却开得太过突然,让人始料不及。而且,你没发觉,叶寻从灌江口出来眉心上已经起了变化?”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蓦然惊醒:“叶寻的眉心上好像出现过一道菱形的印记,但是并不明显。” 青狐猛然回头道:“你确定是菱形的印记,不是火焰?” 我下意识的回答道:“我记不清了。” 青狐略带失望道:“如果是菱形印记,说明他应该有三眼族血脉,而且是三眼将军的后裔,只有火焰形的印记才代表着他是三眼皇族。他不可能得到三眼族的全部传承,但也不会死。”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果,真像夏轻盈所说,我还真不能去找叶寻,免得把危险一块带到叶寻那里。 我相信夏轻盈不会骗我。 我重新坐下来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青狐这才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就尽快问,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快速说道:“三眼族真有预言过去未来的能力?” “有!”青狐无比肯定的道:“但是,只有三眼皇族才有那样的本事,其他人都做不到。如果,他们肯牺牲几名长老级别的人物,大概也能看见。” 青狐一顿道:“但是,他们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轻易使用秘术。三眼族不像狐族,他们的血脉本就非常稀薄,血脉精纯的人就更少。可以说,三眼族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如果他们不断动用秘术,不用别人来攻,他们就得亡族灭种。” “明白了!”难怪我爸说:这个世上最难懂的就是天意,最难知晓的就是天机,无数人想要去看未来,却只能白白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我再次问道:“三眼族,能不能克制地下那只怪物?” 青狐摇头道:“如果你们联手的话,胜算会更大一些,但是,肯定不是那只怪物的对手。” 我飞快问道:“狐族和三眼族的《万象经》,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万象经》?”青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狐族记录神话的密档吧?你叫它《万象经》倒也没错,密档的确包罗万象。” 青狐道:“据说,狐族的密档其实源于祖地狐祖之墓,那里记录了所有神话的秘密。但是,狐祖在临终把一百八十卷密档全都带进了墓葬。也严令后人不许再去开启墓葬寻找密档。” “当然,密档只是我们后来自取的名字。它原来叫什么,又记载过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那些秘密全都随着狐族葬进了青丘。” “后来,狐族先祖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又写出了一份密档。据说,那是当时的几个长老凭借记忆写出的密档。但是,只有七十卷,连原先的一半都不到。” 青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狐族先祖为什么要重写密档,写出密档之后,为什么又禁止族人随意借阅,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个悬疑。直到狐族败亡,这个谜团也没有解开。” 我打断了对方道:“那些密档也被搬到这里来了?” “没有!”青狐摇头道:“至少我没在这里看见过密档的存在。那些密档究竟去了哪里,我也说不清楚,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至于说,三眼族有没有类似的密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凭我的感觉,他们应该也有一分密档。” 楚寒烟所说的《万象经》的传说,果然和事实有着不小的出入,其中秘密或许得等到,我真正走进青丘才能找出真相。 我点了点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千古红颜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千古红颜?”青狐再次迷茫之间,我才把千古红颜的意思跟她解释了一遍。 青狐摇头道:“千古红颜跟我们无关,吴王阖闾之死是不是狐族出手,我同样也不清楚。狐族的很多秘密都已经在狐族第一次大劫当中毁灭,那时候的族长还没来得及传下秘辛就重伤离世,这才造成了狐族秘辛的断代。” 青狐所说的,应该狐族与三眼族之间的第一次碰撞,那时狐族秘密至少已经折损了七成以上,狐族祖地被破,他们秘密可能连一成都没留下。 我起身道:“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青狐躬身道:“青狐带全族的恭送族长。” 第四九三章地底 - 神隐 - 苗棋淼 青狐跪倒的一刻,不计其数人影出现在青狐身后,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了夏轻盈面前,可是一望无际的人影却飞快消散。 我眼看着,那一道道人影像是溃散的蒸汽,消失在暗无天日的暗道当中,不知为什么会从心底涌起了阵阵悲凉,可是这种悲凉当中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希望。 我转头看向了夏轻盈,狐族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夏轻盈向狐族意志微微鞠躬之间,最后的几名狐族也无声的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唯独青狐向我凝视良久才慢慢消散:“善待夏轻盈。” 青狐应该就是当年与三眼族交锋的狐族族长,她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但是种种迹象已经在表明她就是当年那只骄傲而任性的青狐。 我不知道他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可是我能感觉到,她们彼此都想再见对方一面,哪怕仅仅几分几秒的时间,也能弥补当年留下的遗憾,毕竟,她们当年相爱过。 夏轻盈轻声道:“王欢,你说青狐为什么非要选择‘马嵬坡之变’来考验你。” 我沉声道:“因为马嵬坡的一切像是他们当年吧?” 李隆基未必不爱杨玉环,未必没想过带她杀出重围,或者与她同来同去。但是李隆基的心中还有挣扎,为了大唐最后的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从不相信世间存在鬼魂的我,会在那一刻,希望世上真有鬼魂,真有轮回。能让他们重聚在另一个世界,或是穿越时空之后再度相遇。 夏轻盈轻声道:“如果,你没发现自己在幻境里,你会怎么做?” “还是一样!”我笑道:“走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 “还是一样?”夏轻盈跟在我身后自言自语道:“你是说,想用自己死去换取杨玉环一线生机?你觉得……” 我边走边说道:“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不是李隆基,真到了他的位置上,说不定,我比他还不如。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承诺,会不会被自己当成屁给放了。这才是实话。” 我说话之间已经和夏轻盈走出几百米远,我还想顺着地道再往前走,夏轻盈却低声道:“这里有扇门。” 我顺势往夏轻盈手指方向看了过去,那里除了几道花纹没有任何东西。 夏轻盈却解释道:“这里有狐族的幻阵,他们故意屏蔽了一道大门,在前面设下了杀阵。我们走过去就会掉进狐族的陷阱。” “我们往哪儿走?”我说话之间夏轻盈轻轻往墙上抹了一下,暗褐色的墙壁忽然在她手底荡起了一层涟漪,墙上砖石以涟漪为中心飞快的褪去了原本的颜色,露出一扇木制的大门。 我只是轻轻一推,两扇大门就豁然敞开,露出了后面的阶梯。我探头往大门背后看了一眼,却对上了一只鲜血淋漓的眸子。 我与那只瞳孔对视之间,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我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向前倾斜,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即将倒地的身形,眨眼之后,我就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像是皮球一样摔在了楼梯上,向下翻滚而去。 我虽然听见夏轻盈在后面追我,她却始终都比慢了一步,怎么也追不上来。而我却连续翻滚了几圈之后,一下被阶梯给弹了起来,脸朝下方的扑向了地面。 直到我的身躯从天上坠落的一刻,我才看见楼梯下面横着一道巨大的钢齿铁夹,我的脑袋正在往铁夹中间弹簧上砸落而去。 就在我快要接触到铁夹的一刻,夏轻盈忽然从背后抱住了我的腰身,把我倒着搂在了空中,我身形倒悬的瞬间立刻把双手缩回了身边,我的头顶也在铁夹闭合范围之外停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却忽然看见夏轻盈脚下阶梯猛地往下沉落半尺,我们两个身形也一块儿往下降低了不少,刚刚夏轻盈还是提着我的身子想要救人,现在却像是要把我的脑袋直接往夹子里面送了。 我猛然一惊之间,夏轻盈却忽然做了一个后仰的动作,整个人躺在了石阶之上,我脑袋也顺势扬起半尺,地上的铁夹却在那一瞬之间森然闭合,像是刀刃一样锯齿紧擦着我的鼻尖滑动而过,冷冰冰合紧一处。 我俩的动作要是再慢半分,我的脑袋就得被铁夹子给生生切落在地上。 我连着喘息了几次,才冷汗淋漓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回头看向了阶梯背后的大门。 两扇木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闭合,那颗血红色眸子在火光照耀之下,居高临下的向我们两个人冷视而来,杀意如刀似剑的瞬间冲向了我的神识。 那一瞬间,我竟然把一幅图画当成了对手,惊骇拔刀而起,遥指血眼,人也跟着向后微退了半步。 临敌错步,是武者的正常反应,因为错开双脚更容易发力,也能让人应变更快,可是仅仅是跨出了一步之后,我的脚下地面就随之微微一沉。 我大惊之下,弹身而起,越过三层台阶才落在了阶梯之上,等我回头去看时,地上除了一块被我踩陷的青砖,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我再次看向墙上那只血眼时,却像是看见那只眼眸当中闪动着戏虐的笑意。 那只眼睛在嘲笑我?我被一幅画给嘲笑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海里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夏轻盈小声道:“那个眼睛在耍我们!” “往后走!小心脚下。”我目视着墙上的血眼慢慢向后退去之间,沿途的灯火却像是在护送我们前行,我们每走出一步就会忽然亮起一盏,短短片刻之后,整条密道都变得灯火通明,可我站在灯火之中却只会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我只能看见一只血眼,可我却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座满是监控的密室当中,有人正在另外的一座空间当中看着我苦苦挣扎,那怕是我想要摆脱眼前困境也无能为力。 我忍不住的战栗之间,夏轻盈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掌:“别怕!我们能杀出去。” “我们能杀出去!既然有人给我们点灯,咱们就放心大胆的走过去,见见那位朋友!”我说话之间握紧了夏轻盈的手掌,拉着她大步走向密道深处。 那时,我看上去像是在快步前行,暗地里一直在给夏轻盈传音:“你看出那只眼睛是什么名堂了吗?” “不知道!”夏轻盈虽然是在传音,声音当中却带着一声颤抖:“我能感觉到那只眼睛里藏着一道极为强大意念,而且……而且意念的主人肯定还活着。” 我忍不住看向了夏轻盈:“那道意念的主人,会不会就是青狐说的那个怪物?” “我觉得是。”夏轻盈道:“狐族和三眼族都是意志力著称,想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就必须在意志上压倒对方。我估计,狐族全族意志聚集在一起不肯分散力量,说不定就是在跟那股意念对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能对抗那股意志?” “对抗不了!只能逃!”夏轻盈忧心忡忡的传音道:“我怀疑那道意念,已经达到了可以意念移物的程度。你没发觉,我们刚才走下来的楼梯上其实没有任何机关么?” 我仔细回想之间,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 刚才那道阶梯附近除了那只铁夹,可以说没有任何机关,可是我们脚下青砖却接二连三的不断沉落地下。我不相信,自己的体重已经到了,可以轻易踩陷地面的程度,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用意念压低了砖块。 还有密道之中连续燃起的灯火,时间拿捏之准,点火之整齐,都像是有人在暗中控制,单凭机关不可能做到这点,而且,我和夏轻盈连续倒退之中也没触发过任何机关。 意念移物,这种事情究竟存不存在,科学界已经争议了数年,人脑究竟能不能将意念输出,与外界的事物建立某种联系一直是科学界重大挑战。 难道,当年那些抓捕了两族精锐的人,在数百年之前就已经能做到这点? 我暗暗心惊之间,竟然忘了去看脚下,直到我脚尖撞在一道门槛上,我才算反应了过来。等我抬头看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密室的门口、 忽然燃起的火光,在一瞬之间顺着大门两侧绕着密室接连燃起,整间密室眨眼间变得灯火通明,一座被八口棺材围绕的祭坛蓦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向夏轻盈打了一个手势之后,纵身跃向祭坛,这一次我双脚刚刚着地,就听见脚尖下面传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我刚刚反应过来,祭坛上方同时燃起了一片火光,十多道光束一起从我头顶照耀而下,打在了祭坛中心,一座像是白玉雕琢而成大床也从地底缓缓升起。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祭坛正上方的棚顶,竟然修着一座像是用镜子拼凑而成半圆形穹顶,每块镜子都固定着一支蜡烛,集中在石床上的灯光就是由此而来。 手术台? 第四九四章密室 - 神隐 - 苗棋淼 手术台? 这三个字在我脑中冒出来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石床上面的灯罩,分明就是现代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这里是那些人解剖两大种族,进行研究的地方?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见祭台四角同时传来了机关开启声响,等我转头看时,那里各自升起了一张放着纸笔的方几,看样子那应该是记录解剖过程的地方。 我的目光在三座短几上一一扫过之后猛然一凝——第四张短几上竟然放着一本完好无缺的记录。 我几步冲到短几跟前想要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却怎么也翻不开那卷像是用皮革制成的记录。 我情急之下从身上抽出匕首,挑住记录一页正想往里下刀的工夫,却被随后赶来的夏轻盈按住了手掌:“让我来!” 夏轻盈看向记录道:“这不是正常记录本,不能用眼睛去看,你闭上眼睛用天眼试试。” 我按照夏轻盈的话闭上双目打开了“恶鬼睁眼”,记录本上果然浮现出一片交叠在一起的字迹,我明明能看见上面有字,却认不出叠在一块儿文字。 夏轻盈却缓缓说道:“这里一共记录了几个人的名字,第一章写的苏妲己。应该说是,历史上苏妲己。” 近年来,有人专门考证过《封神演义》中的一代妖后苏妲己,据说苏妲己确有其人,并不是小说中那只狐狸精。 根据《左传》记载,苏妲己只不过是纣王晚年出兵攻打有苏部落得到的“战利品”,有苏部落崇拜的图腾正是九尾狐,所以才有了后世小说中狐狸精。 纣王得到苏妲己时,已经年过六十,真正让纣王亡国的原因并非在苏妲己的身上。 夏轻盈继续说道:“苏妲己死后,她骨骸被人挖走挪进了这座禁地进行研究。” “胜玉!”夏轻盈惊呼道:“这里记载了胜玉。当年杀掉胜玉的人不是什么狐妖,而是这座禁地的主人。他们对胜玉出手的原因,也是为了把她带来刑天禁区。” 我眉头微微一挑:“胜玉死后被直接带进了刑天禁区?” “没有!”夏轻盈道:“胜玉死后,因为吴王阖闾屠杀万人给胜玉陪葬,他们当初没并能把人带来。不过,他们却做了备案,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去找胜玉的尸身。” 我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夏轻盈道:“这里好像还随手写了一小段话,好像是说,阖闾还打算对他们进行报复,他们也打算让阖闾死后也不得安宁,只不过,他们害怕暴露行踪,并没进入剑池。” 我忍不住微微点头道:“难怪当初剑池中的种种迹象都显得含糊不清。看来当初帮阖闾修筑剑池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我们进入胜玉墓之后,发现那里曾经遭到过狐族的侵入,并且改动了墓中机关。看来,那是应该后来的青丘妖狐的杰作。 他们一方面带走了胜玉的尸骸,另一方面又用青丘妖狐给自己做了掩饰。 如果,我没能进入刑天禁区,肯定会根据自己的经历做出妖狐针对胜玉,以及针对吴国的判断。 那些人是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的存在,被他们放出去青丘妖狐就是最好掩饰。青丘妖狐不仅抹去了他们所有的痕迹,还一切罪名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在防备谁? 探神手! 他们的计划就是在针对探神手。 游走在神话与现实之间的探神手最容易相信妖狐的存在,哪怕他们已经找到四大妖姬不是狐狸的证据,也会本能把四大妖姬跟青丘狐族联系在一起。 还有四大美人最终的去向,也很容易与妖狐联系到一块儿,“千古红颜”任务的矛头,不正是指向了青丘妖狐。 好大的一个局,好大一场算计。 那些人的谋划早就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不是,我在阴差阳错之下闯进了刑天禁地,谁又能想到有一群人用自己创造出来的种族布置一场遮天迷雾。 我急声道:“你再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四大美女的记载……” “有!”夏轻盈点头道:“四大美女除了王昭君之外,全都被带入禁地当中,无论是生是死。第一个被带进来的人就是西施。” 我双目微沉道:“他们解剖了四大美女?” “没有!”夏轻盈摇头道:“这些记录有明确的记载,虽然当时有人想要那样做,最终却没忍心下手。只不过记录了各项数据之后,秘密将她们送走。” 夏轻盈道:“西施被他们送往了太湖,杨玉环则送去了东瀛。” “原来如此!”我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世上会有西施隐居太湖,杨玉环东渡重洋的说法。原来这些都是事实。只不过在时间上出现差异。” 几百上千年的传说,谁又会具体追究传说发生的时间?只要有人稍微改动一下传说,所有真相也就消失无踪了。 我忽然问道:“记录里提到了貂蝉没有?” “提到过!”夏轻盈道:“貂蝉也同样被他们送出刑天禁地。只不过,他们并没记录貂蝉最后去向,好像说,送走貂蝉的时候发了什么意外,貂蝉和负责护送的人都没回来。” “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些人当时也想把貂蝉送出海外。那个时候,中原大地战火不断,把貂蝉送到外界她只能再度成为别人的猎物,只有送往海外最为安全。 当时护送貂蝉的船只,很有可能误入了蓬莱仙岛,才会一去不返。 这么说,司命给我看到的幻境,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貂蝉。 我正在自言自语之间,夏轻盈再次说道:“他们把三位美人带入禁地的原因,就是觉得她们是完美的人类。但是,他们的研究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唯一能记录的就是三位美人的相貌,或者说五官搭配近乎完美,但是她们全都不是那些人要找完美人类。” “完美人类?”我忍不住皱眉道:“完美人类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夏轻盈摇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所谓的完美人类并不仅仅指一个人相貌,而是每一项机能都达到完美。” “这可能么?”我自言自语之间再次问道:“后面还有什么?” “等我在看……”夏轻盈说话之间忽然倒退了几步:“书里有人!” “你说什么?”我本能按住刀柄时,记录本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冷笑道:“这段记录还有点意思吧?” 我沉声道:“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你们可以叫我空。”那个声音说道:“嗯,准确点说,我就是狐族口中的那个怪物。我在这里寂寞无数年,是在太过无聊了。你们来了,我反倒有些不想杀你们了。” 我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东西?” 空说道:“你们进来不就是为了寻找这里的秘密么?我告诉你们真相难道不好么?我承认,没有告诉你们全部真相,如果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就失去了游戏的意思。” 空的声音里忽然带起了几分哀求味道:“你们来杀我吧?你们能躲我一次追杀,我就回答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能找到我,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们。” 空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阴森:“不过,见到我的代价,你们恐怕承受不起。这样吧!你们能在被我杀死之前逃出秘境,我也可以告诉你们真相。你看如何?” 空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你不介意,我们之间游戏就正式开始啦!” 空从来就没有跟我商量的打算,如果易地而处,我也不会征求猎物的意见,对于猎物来说,只有逃或者死,这两个结果。 我故意沉声问道:“我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空笑道:“这个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我说不定会躲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会出现在哪里,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地方,我都会出现。好了,你们的人来了,你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把我找出来吧?” 空的声音停下不久,一批又一批人手就向我们所在密室当中集中了过来,妖狐一脉人手损失最小,算上几个领头的人,还有将近二十个高手。 血滴子这边算上生轮回,就只有那么寥寥五人了,更糟糕的是,生轮回好像还受了重伤了,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夏轻盈还没来得及招呼生轮回,楚寒烟已经抢先开口道:“王欢,你还敢出来?”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对方:“你还想打上一架不成?我警告你,我们现在都是别人手里的玩具,他不会允许我们自相残杀,那样的话,他游戏就没有趣味了,你要是敢动手,死的人肯定是你。” 楚寒烟厉声道:“放屁!给我上,把王欢给我抓过来,我要亲手把他活活剁成肉泥。” 狐族的几个高手正要上前之间,隋兴义却忽然冷喝道:“住手,让他……” “义叔!我这回不能听你的话了!上——”楚寒烟挥手之下,狐族高手再度冲进。 第四九五章死亡之始 - 神隐 - 苗棋淼 楚寒烟被我结结实实耍了一回之后,对我的话再也不肯相信半个字了,仅仅挥手之下,狐族当中半数以上的高手,就同时向我飞袭而至。 打头几人,身在空中就已刀剑齐出,手中兵刃远隔数米向我指来之间,银白色的劲气已经带着丝丝裂风的声响透出兵刃,向我眼前袭来。 如果我站在原地不动,不用等待那几个人落地,我就会被对方劲气所伤。 夏轻盈本能想要阻拦对手,却被我给拦了回去。 生轮回带着剩下的几个血滴子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腾身出手之间,那几个凌空而来的狐族高手,同时惨叫了一声扔掉了兵器,双手抱着脑袋摔倒在地上到处乱滚,短短几秒钟之后,几个人七窍当中就流出了血来。 楚寒烟微微一怔,又厉声喊道:“王欢,你敢用毒。用暗器,射死他们。” 楚寒烟以为那几个人是中了毒药才会忽然倒地,隋兴义却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住手!谁也不许乱动。” 楚寒烟厉声反驳:“义叔,你究竟要干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相信王欢?” “我不是……”隋兴义刚刚说了三个字,楚寒烟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块雕刻着九尾狐的令牌举在空中:“隋兴义,给我退下,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说话。” “遵令!”隋兴义倒退三步垂手站在一边,果然一言不发。 楚寒烟伸手往我身上指了过来:“给我杀了他!” 刚才还在犹豫的狐族高手,同时摸向身边暗器,生轮回等人再也不敢犹豫半分,齐齐转身向我身前快步抢进,夏轻盈却冷声喝道:“全都回去。不得命令谁也不许乱动!” 生轮回微怔之下,密如暴雨的暗器已经破空而起,铺天盖地的向我们笼罩而来,一瞬之间封锁了我和夏轻盈周围所有可以移动的空间,致命杀机如风而至,我和夏轻盈却仍旧一动不动。 暗器即将临身的千钧一发之间,漫天飞动的暗器却在同一时间停在了空中,距离我最近的一把飞刀,几乎要把刀尖贴上了我的咽喉。 “这……”楚寒烟的惊呼刚起,所有暗器同时落地。 空的声音也在暗器叮当碰撞声中悠悠而起:“不错,你叫王欢对么,你很能理解我的意思。那边那几只狐狸,王欢一再警告你们不要动手,你们怎么还执迷不悟?” 楚寒烟终于明白过来:“阁下,你听我解释,王欢是在故意误导我们,他……” “闭嘴!”空怒喝之间楚寒烟忽然像是被人给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身躯横飞之后狼狈落地,嘴角上鲜血横流。 空却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本尊有眼睛,有耳朵,也有脑子,会看,会听,更会想。在本尊面前,你最好把那些小把戏都收起来,否则,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空的声音一顿:“王欢,你很不错,为了奖励你,你可以在他们当中挑一个人出来,本尊帮你杀了。” “王欢,你敢……”楚寒烟下意思喊出半句话之后,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头发给拎了起来,又被人凌空一个巴掌给抽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楚寒烟被打,按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空,意念已经近乎神明,楚寒烟这么大活人,在他面前全连一个小孩都不如,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一个布偶玩具。我们在空面前还有胜算么? 空丝毫没有在意我们都各自的想法,慢悠悠说道:“王欢,你想杀谁想好了没有?” 我沉声道:“选苏子墨。” 我话音刚落,站在对面的人就厉声喊道:“你凭什么杀我姐姐?” 那人话刚说完,另外一个人就喊道:“她胡说,她才是苏子墨,我才是苏子萱。” 我冷眼向对方看过去时,却发现魑魅双骄脸上火焰纹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我能见到只有两张皮肤吹弹可破的面孔。 魑魅双骄一模一样,唯一区别他们的办法就是她们脸上的纹身,现在纹身没了,谁还能分辨出谁是苏子墨,谁是苏子萱? 空冷声道:“王欢,他们谁是苏子墨?” 我沉声道:“我只知道苏子墨善谋,苏子萱冲动,但是,我分辨不出他们是谁?我想你应该有那样本事吧?” 空的声音猛然一沉:“你是在考校本座么?” 我心中不免微微一沉,可我很快站直了腰身:“你不是无所不能么?既然想玩游戏,却连奖品都拿不出来么?” “你敢嘲笑我?”空怒吼道:“你的奖励没了。苏子墨,我把奖励转给你,你挑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杀?” “他!”魑魅双骄同时举手指向了一个血滴子,两个人的声音,动作,表情,语气全都一模一样,任谁也分辨不出,说话究竟是苏子墨,还是苏子萱。 空仅仅沉默几秒之后忽然发出一声怒吼,被魑魅双骄点到的那个血滴子,就被一条无形巨蟒给咬住了身躯之后,又毫不留情的甩上了天空,翻滚落向了祭台上的白玉石床。 我眼看着那人的身躯向下砸落之间,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床却像是一口给掀开了盖子的棺材蓦然敞开,如同蒸汽般的白雾从敞开的玉床里蒸腾而起,随之而来刺鼻的酸味也在短短几秒之间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还没来得及去掩住鼻子,空中那人已经咕咚一声掉进敞开了白玉床里,暗红色的液体顿时顺着玉床四周满溢而出,滚滚白烟随着血水怒卷入空。 仅仅几秒之后,我就看见一副血肉全消人骨,慢慢从血水里坐了起来,就是刚刚泡了一通热水澡的人,略带着几分慵懒的从浴缸里跨步而出,全身水淋淋的站在了祭台之上。 所有人都在觉得头发发麻之间,那副人骨忽然像是着凉似的打了个激灵,瞬间散落在地。 空这才带着几分发泄之后的语气说道:“好了,这局游戏结束了,我们可以开始下一局游戏了。你们……” “等一下!”我扬声道:“这局游戏还没结束吧?” 空的声音一沉道:“你想说什么?” 我毫无畏惧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好像说过,我们每过一关,你就会回答我们一个问题。你总不会打算食言而肥吧?” “你……”空被我气得哑口无言却强压着怒火道:“要问也是苏子墨问,还轮不到你来问。” 苏子墨,苏子萱再次同时开口道:“在我们之前,有没有一个叫王战的人进来过?” “闭嘴!”空厉声怒吼之间,密室里气压像是凭空压低了几分:“谁也别提王战。” “信用!”魑魅双骄一齐说道:“言而无信,何以为神?” 楚寒烟被魑魅双骄的话吓得魂不附体:“你们都疯了吧?谁让你们瞎问的,全都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楚寒烟连喊了三个“闭嘴”魑魅双骄却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空像是喘着粗气道:“王战进来过,也出去了。够了吗?” 魑魅双骄还没来得及说话,空就怒吼道:“你们想找王战是吧?那好,王战曾经在从你们所在地方跑出去过一次,我给你们每人一炷香时间,只要你们能找到路,就算你们赢了第二局。” “开始吧!”空扔下三个字之后抽身退走。 我虽然看不见空在什么地方,却能感觉到他已经离开了密室,跑到什么地方暗中观察我们。 我看向狐族时,楚寒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义叔,你快点想办法啊!快点……” 隋兴义就像是听不见楚寒烟的话,犹如一尊木雕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楚寒烟顿时慌了,赶紧拿出九尾狐令牌:“隋兴义听令!” 隋兴义却连眼皮都没眨上一下。楚寒烟吓得脸色惨变:“义叔,隋兴义,你究竟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说话啊!你没看见九尾令吗?你倒是说话啊!” 看到隋兴义没有任何反应,楚寒烟已经被打肿了脸色变得惨白了几分,手里令牌差点贴在了隋兴义的脸上:“义叔,义叔,你看看啊!这是九尾令,是九尾令……你仔细看看这令牌?” 楚寒烟像是生怕隋兴义看不清他的令牌,硬是扒开了对方的眼皮,把九尾令给贴在了隋兴义眼睛上,可是无论对方怎么努力,隋兴义就是一动不动。 我侧眼看向夏轻盈时,后者却微微摇了摇头。 我看夏轻盈的意思,是想问是不是她在搞鬼。夏轻盈却告诉我: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远处的楚寒烟已经急得哭了出来:“苏子墨,九尾令失效了,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苏子墨,苏子萱同时伸出了手来:“令牌给我!” 楚寒烟握着令牌连退了两步:“不行!大姐说了,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令牌!” 魑魅双骄同时缩回手掌:“我们去找出路。” 我正在皱眉之间,却看见魑魅双骄往不同的方向飞身而去。 第四九六章妖狐 - 神隐 - 苗棋淼 魑魅双骄一走,楚寒烟更慌了,整个人六神无主在密室当中转起了圈来:“怎么办?怎么办?义叔,你快醒醒啊!我求你了。” 楚寒烟刚刚转了两圈就哭出了声来:“义叔,求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不是楚寒烟,至少不是我在三眼秘境里遇见过的那个楚寒烟。她要么是楚寒烟的替身,要么就是狐族当中某个出来积攒功勋的千金贵子。真正楚寒烟并没过来。 楚寒烟虽然把她给放了出来,却不放心她来统领狐族高手,所以一直让隋兴义做主,这就是那个丫头,每逢大事都要去看看隋兴义的原因。 但是,楚寒烟也同样不放心隋兴义,才把能控制对方的‘九尾令’交到了那个丫头手里。 单从这点上看,被青丘妖狐的傀儡并非没有办法挣脱控制,否则,它们也不会弄出九尾令。 我眯着眼睛看向魑魅双骄消失的方向,向夏轻盈传音道:“魑魅双骄是不是已经挣脱了控制?” “只能说挣脱了一半儿。”夏轻盈道:“她们想抢九尾令,其实是准备彻底摆脱控制,那个楚寒烟还没傻到家。他攥着九尾令不放或许还能活,一旦撒手,第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我眯起眼睛看向楚寒烟时,空却已经沉声开口道:“一株香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们选好谁死没有?” “等一下……等一下……”楚寒烟急声道:“你等等,我们的人还没回来,我……求求你等一小会儿好么?” 空满意笑道:“好啊!那就等一小会儿,不会,一会儿要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了……” 空忽然高兴道:“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你猜猜从外面走回来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不不……”楚寒烟就像一头受惊的小兽被吓得全身直抖:“你别让我猜,我真的猜不到……我……” 空哈哈笑道:“我就让你猜。猜对了有奖,猜错了嘛。当然是要死人。开始吧!” “不……你饶了我吧!”楚寒烟抱着脑袋大哭了起来,密室之外很快就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听山去就像是有人在一点点的往密室当中挪动。 刚才离去都是狐族高手,哪怕他们仅仅是在散步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等不会走得如此之慢。 “不要……不要……”楚寒烟的尖叫已经带起了破音:“你们快去,快去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过来,快点啊!” 剩下的几个狐族高手纷纷起身扑向密室之外,空的声音也越发得意起来:“哈哈……你这个傻子,他们出去之后还得回来,你还是分不清他们是死是活,你不想猜,我就偏偏让你猜,直到你猜对了为止。” 密室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身后的血滴子同时拔出兵器向外戒备之间,我忽然拉起夏轻盈的手飞快往外跑去:“傻子,我们走了。” 空蓦然暴怒道:“你在喊谁傻子?” 我边跑边喊道:“就是你这个傻子,自以为是什么神明,被人给耍得团团乱转都不知道。你以为楚寒烟真的害怕你,你是装给你看的,她是想让你抢她手里的九尾令,拿着九尾令就是你的死期。” 我说话之间已经拽着夏轻盈跑出了几百米开外,空的声音却始终停在了远处:“你放屁!” 我一开始确实被楚寒烟给骗了过去,她从始至终都是把自己装成了一个没有主见,遇事慌张的小丫头,差点就让我把她当成了替身。 可我却在空的游戏即将开始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楚寒烟还没进入秘境之前就在算计空。青丘妖狐了解空的性格,也知道空的破绽,所以他们制定了针对空的计划。 我不得不惊叹狐族的谋算,他们就像传说中的一样,谋而后动,计谋如妖。 这个世上本就不存在什么完美无瑕的东西,老天总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无可破解的缺点,空的弱点就是他的性格。 空,虽然强大,但是他心智却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骄傲,狂妄,自以为是,容易被人左右,甚至为了所谓的脸面,明知道别人在激将,也要硬着头皮往前。但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却会显得胆怯。 楚寒烟的所有表现都是在针对空的弱点,本来楚寒烟有很多办法能让空顺利抢走九尾令,可是她的种种表现都是在满足空“自命神祗”的心理,楚寒烟不仅仅是在给空设置陷阱,她还在试图控制对方。 我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空的声音就从我后面追上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楚寒烟的尖叫,我稍一回头,就看见楚寒烟像是被人抓着头发,拖在地上向我们飞快追来。 空冷声道:“王欢,你再敢跑,我保证你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我缓缓停下脚步,倒背着双手站了下来:“你已经中计了。” 跟空说话,不能用正常方式交流,越是跟他讲道理,他就越不会听你说什么,甚至不等我把话说完,他就会忽下杀手,唯一能让他好好听我说话的办法,就是先让对方惊疑不定,他有兴趣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才能把话说下去。 “放屁!”空的怒吼之间,一股犹如实质性的杀气在也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我赌对了,刚才空的确对我动了杀机。我再晚半步,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空阴冷道:“你说,你凭什么说我中计了,你今天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就凭楚寒烟现在还安然无恙。”我抬手指向楚寒烟道:“狐族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接近目标,迷惑目标,控制目标。你现在就在被他接近。” 空怒吼道:“你放屁,你……” 我冷笑打断了对方:“空,你难道不是觉得楚寒烟很有意思,准备把她留下来吗?你拖着楚寒烟跑了多远?以你速度,她现在就算不死也该没了半天命,可她受到什么重伤了么?” 楚寒烟虽然被满身尘土,面带划伤,却没受到致命的伤害,这分明就是空在手下留情。 我淡淡笑道:“其实,以楚寒烟的功力完全可以跟上你的速度,她故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强者的心理罢了。你不杀她,她就有机会接近你,就有机会控制你。” 楚寒烟尖声喊道:“王欢,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卑鄙,为了杀我,你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空沉声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双手抱肩看向空无一物的空中道:“如果,我能向你证明,我说的是真话,该怎么办?” “这……”空顿时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楚寒烟却厉声:“王欢,把你那套把戏收起来吧!你以为谁都会听你摆布,你以为自己是谁?” 空也一下反应了过来:“王欢,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 本来,我已经在空的面前占了上风,楚寒烟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对方。也让空抓住了最关键的地方——他才是这个禁地的主宰,只有他才有资格决定这里的一切,除他之外没人能左右他意志。 空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我的心里也跟着猛然一沉。 几分钟之前的空,只是认为自己是神祗,并没有一方主宰的意识。我能连续把他问住的原因就在这里,一旦空的主宰意思开始觉醒,我就再也没法跟他交锋了。那个时候,能够占到最大便宜的人反倒是楚寒烟。 我天生不是当弄臣的材料、除了对手,我从不去琢磨别人的心思,场面话倒是会说上两句,阿谀奉承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楚寒烟恰恰相反,她不仅是懂人心思的妖狐,而且也专门研究过对付空的办法,起码她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儿。 我现在已经输了,哪怕是空喜怒无常,楚寒烟也已经把捋顺他的毛发。 我转头给夏轻盈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我还能不能让空对付楚寒烟? 夏轻盈用手指向自己头顶,又在心口做了一个拨弹动琵琶的动作。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到底。 夏轻盈是在用妖狐惑君王的故事,解释我们现在的处境。 千古以来那些沉醉于温柔乡中亡国身死的君王,从来就没一个是傻瓜,他们都是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甚至是半生励精图治的明君,可是他们最后全都栽在了妖狐手中。 因为,每个人的心都有一个触点,触动到了就能拨动他的心弦,楚寒烟显然已经拨动了空心中的那根弦。 楚寒烟后退一步对我露出一丝笑意道:“王欢,你处心积虑的害我,无非是想把主导权抓在自己的手里。可是你弄错了一件事儿,你只是这座刑天秘境里的过客,从来就不是他的主导。你没有办法安排秘境中的一切,更没有资格与这座秘境真正的主宰讨价还价。” 空竟然赞同道:“你说有点意思。” 第四九七章各方算计 - 神隐 - 苗棋淼 糟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楚寒烟点头道:“真正主宰可以控制一切,他的意志就是这世间的一切,所有的生灵都要生存在他的意志之下,哪怕是他呼吸的声音,在别人的耳朵里也是神祗的咆哮。哪怕随口所说的一句话都能让人奉若神谕,诚惶诚恐……” 空意一直没有说话,我也看不见空的表情,但是,我能感觉到空正沉浸楚寒烟给他描述的主宰境界中无法自拔。 我轻轻用手碰了一下夏轻盈,意思是:让她赶紧想办法逃生,我留下来拖住对方。 夏轻盈却对我轻轻摇了摇头,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我很快就弄懂了夏轻盈意思:她是让我别动,说不定还有生机可寻。 楚寒烟在绝境当中反败为胜,等于一下打乱了我所有计划。但是,楚寒烟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空不是弱智,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况且意念超强的人,感知也必定敏锐,楚寒烟想要控制对方,必须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只怕会适得其反。 楚寒烟现在不可能开口让空出手来杀掉我们,那样的话,空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楚寒烟要做的是先把空给哄好,在这点上她有天然的优势,而我却不行。 可我现在偏偏不能阻止楚寒烟,只能站在远处静等事态发展。 过来好一会儿,空才开口说道:“我现在想看看你的九尾令怎么办?” 楚寒烟双手举起九尾令:“尊上,请看!” “哈哈哈……”空满意的笑道:“本尊哪会在乎这么个小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空声音一顿:“现在,你来给我好好讲讲世间的主宰都是什么样子?至于他们……” 我听到这儿时,下意识抓向了蔑天刀柄,可我的手掌刚刚握住长刀,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腾云驾雾似的冲回了刚才的密室,重重摔在了地上。 没等我爬起来,夏轻盈也在惨叫声中摔在了我的身边,紧接着血滴子的人马,狐族高手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扔了回来。 直到所有人都被扔回室内,密室大门才轰然闭合,把我们全都封在了密室当中。 我转头看向魑魅双骄:“两位不想谈一谈么?” 魑魅双骄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去哪儿谈?” “那边!”我伸手指了一下祭坛。魑魅双骄把狐族全都赶向了密室一角,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带着夏轻盈登上祭坛坐了下来。 魑魅双骄也带着陶晞羽坐到我对面,苏子墨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两下,对方掌声一落,所有狐族包括隋兴义在内全都昏倒在了地上。血滴子方面竟然也倒下了三人。 生轮回下意识想要动手,夏轻盈却摆手道:“退下去吧!不用紧张。” 我看向似笑非笑苏子墨,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是探神手,还狐族?这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我接下来对你们的态度。” 苏子墨淡淡笑道:“你觉得,我现在状态像是狐族吗?”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探神手在算计青丘狐?” 苏子墨向我挑起了拇指:“不愧是短短几个月就能名声鹊起的王欢,我现在真有点怕你了。” 我沉声道:“我不想听那些恭维的话,现在也不是互相吹捧的时候。” 苏子墨不以为忤的说道:“探神手很早以前就开始算计青丘妖狐,你知道,当年因为探查千古红颜而失踪的探神十杰吧?” 苏子墨在我点头之后,才说道:“如果,探神手当年全力出手的话,至少能救回其中六人,探神手方面不仅故意见死不救,任由青丘妖狐带走了探神十杰。还连续派出了几个不弱于十杰高手去追查对方的下落,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成了青丘妖狐的俘虏。”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隋兴义:“飞天夜叉就是其中之一?” “对!”苏子墨道:“我不得不说,当年制定了计划的探神手,不是绝顶天才就是绝对的疯子。他为了算计青丘妖狐,竟然让探神手担上了就此覆灭的风险,好在他计划成功了。” 我下意识的说道:“那家伙的确是个天才疯子。” 青丘狐善于控制人心,破不开狐族秘术,任何计谋在他们面前都等于是待审的计划书。 探神手方面一下子放出了十杰,不仅是把十个顶尖高手送到了对方手里,也等于暴露探神手的核心机密,甚至包括从不外传的探神秘术。 更重要的是,这探神十杰完全不知道五宗高层的计划,否则,也就不会有探神手后续动作了。 探神手的计划一旦失败,探神五宗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计划成功,青丘妖狐就会被连根拔起,就此灭族。 探神手不会允许探神秘术外流,只有杀光了青丘妖狐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探神手三十年的布局,现在开始收网了! 苏子墨平静道:“我刚刚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比你还要震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其中关节,说明你也是疯子。” “我没那个家伙疯狂!”我苦笑道:“要是我没猜错,当时探神手并不知道怎么破解魅魂之术吧?他们用了三十年终于找到破解秘术的办法了?” “对!”苏子墨道:“没有破解秘术办法,探神手方面也不会贸然启动猎狐计划。” 我看向对方道:“所以,你们一开始就没被妖狐迷惑。” 苏子墨摇头道:“这点你说错了,我们两个直到从三眼禁区出来之前,还是妖狐的傀儡。我告诉你,我们两个恢复神智的时间还不足五天,你相信么?” “相信!”苏子墨的话听上去匪夷所思,却足以让人相信。 我沉声问道:“我现在好奇的是,谁解开了你们秘术?” 苏子墨与我对视道:“是觉心。他在临死之前解开了我们的秘术。那个时候,你和楚寒烟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谁都没去注意随心。可他偏偏就是探神手最重要的一颗暗子。” “厉害!”我不得不佩服探神手算计。觉心其实是一个出色的探神手,他一路上的不堪,只不过是为了麻痹楚寒烟。当我们谁都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儿的时候,他却办了一件足够让所有人震惊的大事。 苏子墨继续说道:“觉心解开了我们身上秘法之后,只说了四个字‘继续潜伏’后来才有人在暗中跟我们联络,交代了探神手的计划。” 苏子墨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跟我联络的人是谁,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探神手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昏迷的隋兴义:“会是他么?” “不知道!”苏子墨摇头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敢随便乱猜啊!猜错了就是万劫不复。” 苏子墨忽然反问道:“倒是你,怎么会猜出我们是探神手的卧底?” 我指了指自己脸道:“你们脸上的纹身不会随便消失,而且,还消失得如此及时吧?” 苏子墨笑道:“那道纹身就是我们联络的暗号,我们出发之前,有人帮我们在脸上纹上了两朵火焰。而且,他只告诉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区分我们姐妹。” 我看向苏子墨:“除此之外呢?他还说了什么?” 苏子墨道:“我不能说!” 我眯起眼睛反问道:“连你们为什么,忽然抹掉脸上火焰的事情也不能说?” 苏子墨从身上拿出一只锦囊:“你看吧!” 我抽出锦囊中的纸条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遇鬼神意念,抹去纹身,形同一人,可保性命!” 所有传说当中,我觉得最不可思议,但也最容易解释的就是“锦囊妙计”,尤其是诸葛亮的故事,简直把这四个字运用到了神话般的程度,仿佛诸葛亮在出兵之前就看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后人都觉得诸葛亮因为善用奇门遁甲,能掐会算,才把锦囊妙计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更多人则觉得那是诸葛亮对战事的合理分析。 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锦囊妙计”。 这个时候,我倒是宁愿相信给了苏子墨锦囊的人是个人预言大师,如果那个人单凭推算就能的得出这样结果,那就太可怕了。这世上,还有谁能算计过他? 我郑重把锦囊还给了苏子墨:“还有呢?他没告诉你该怎么破局?” 苏子墨摇头道:“没有,这就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他说,如果有人看穿了我们的身份,不论对方是谁都听他的指挥,如果没人看穿一切,就让我们想办法杀掉所有进入刑天禁地的人,尤其是楚寒烟。” 苏子墨说到这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意:“等到别人都死光了,就该是我们自杀的时候了。这是上峰的原话。” 直到这时,苏子萱才开口道:“好在我们遇了你。剩下的事情,由你来安排吧!” 第四九八章我不许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萱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我沉声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愿闻其详!”苏子萱说出这四个字时候,声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虽然极力的保持着镇定,但是在她的内心中却不看好我能取胜,否则,她的话音里也不会带有颤意。 等我把话说完,苏子墨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这么说,我们是输定了。” “可能吧!”我说话之间闭上了眼睛,可我的脑子却在飞快的旋转,我总觉得刑天禁地当中肯定还有一线生机,只是我还没有抓住生机所在。 坐在我身边的夏轻盈忽然开口道:“我去吧!”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什么意思?” 夏轻盈平静的说道:“自古以来被迷惑的君王,都是专情一人。如果,有人也能左右君王意志,或许,我们还能找到生机。” 君王不能独宠一人的说法由来已久,其理由就是“君王独宠一人,其人必能乱政” 这种说法其实已经跟狐妖挨不上什么关系,但是在封建时代,上至君王,下至士大夫,都深以为然。 至于说,他们是从什么角度出发,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夏轻盈看向我道:“说到狐狸精,其实这里还有一只,我觉得……” 我不等夏轻盈说完,就强行打断对方道:“不行。你最好别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问出了这三个字的人,不是夏轻盈而是苏子萱。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许。” 苏子萱大怒道:“王欢,你不许夏轻盈出手,难道,你还有办法对付那个怪物不成?” 苏子墨随后说道:“王欢,我知道,你从感情上很难接受夏轻盈出手。但是,事权从宜,任何事情都可以变通啊!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施展美人计……” “呵呵……”我冷笑道:“所以,越王勾践就算成就霸业,也让人无法恭维。” 我声音渐渐发冷:“越王勾践为婢为奴的服侍吴王,甚至亲尝其便,倒也算了,毕竟能屈能伸才是枭雄本色。但是,越国王后侍寝如娼,又该如何解释?就算亡国之君也不必如此吧?”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再次说道:“再说美人计。那不仅是越王之耻,更是越国之耻,三千越甲要靠一个女人开道,堂堂陶朱公要进献爱侣,他们的血性在哪儿?” 苏子墨微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既然两军征战就该计谋无所不用,既然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献出西施为什么不行?况且……” “没有什么况且!”我冷眼看向苏子墨:“你的理由,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苏子萱冷笑道:“王欢,你不让夏轻盈出手,无非就是因为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你觉得夏轻盈去施展美人计,伤害了你男人的尊严对么?” “越王后侍寝如娼又如何?勾践进献西施又怎样?他们赢得了吴越争霸,夺取了吴国江山。那些个所谓的大丈夫,却只能落得拔剑自刎的下场。” 苏子萱伸手指向了陶晞羽:“你自己好好看看,陶晞羽还在秘境当中,叶寻现在还生死不明。你斗不过空,最后结果不仅你自己会死,陶晞羽,叶寻都的给你陪葬。” 苏子萱的接连说道:“况且,我们又不是让夏轻盈去死,我们只是要让她去制衡苏寒烟。只要夏轻盈应变得当,不仅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不会……” 苏子萱应该是想说“甚至不会被空占到便宜” 可她话没说完,就被苏子墨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硬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苏子墨见我不说话,知道我已经陷入了天人交战当中,干脆也停了下来。 我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我一直在意我的同伴如何?叶寻,陶晞羽确实是我的软肋。 苏子墨循循善诱的说道:“王欢,我知道,你暂时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可是你想想,青丘妖狐怎么对你,又怎么对叶寻?你们两个是生死兄弟,青丘妖狐却差点让你们刀兵相见,难道,你就不想报仇雪恨?报仇的前提是什么?是你能活下去。如果,你死在了刑天禁地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苏子墨的话刚说完,密室大门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机关启动的声响,等我们转过头时,大门已经完全开启。 十个躺在地上狐族高手。就像是一个个牵线木偶,被人拎着脑袋拽了起来,笔直的提在空中,如同一群游魂野鬼一个接着一个的飘出了密室大门。 等到最后一人飘出门外之后,密室大门怦然合拢,空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你们在这里乖乖等朕,没有朕的允许,你们不准跑,也不准死,否则,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糟糕! 我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 楚寒烟成功了。空现在不仅自称为朕,语气里也带起一丝唯我独尊的霸道。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等到他驯服了被他带走的那十个人,他的意志就会更霸道几分。楚寒烟距离彻底掌控对方也就不远了。 苏子墨沉声道:“王欢,空已经动手了,那些狐族的高手,对楚寒烟言听计从,空很快就会将他们牢牢攥在手里,很快就会体验到万人之上般的快感。” “他肯定不会满足于现状,掌控了十个人,就想掌控一百人,一千人……空的胃口不断膨胀的时候,就是楚寒烟彻底控制对方的时候,到了那时,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苏子墨说的没错,楚寒烟所做的第一步就挑起空心里的权欲,刑天禁地没有那么多人供他生杀予夺,就算空能奴役我们所有人,也满足不了他逐渐膨胀欲望。他找不到更多人满足自己的统制,但是楚寒烟可以,楚寒烟只要稍稍施展些手段就能控制住对方。 苏子萱看我还是沉默不语,不由得怒吼道:“王欢,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婆婆妈妈?你是个男人吗?” “你当初拿人命铺道的时候,你怎么不犹豫?拿脑袋去拼命的时候,怎么不犹豫?夏轻盈是你什么人哪?你舍不得让她出手?她是你的女人么?” “闭嘴!”苏子墨假意训斥道:“王欢,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的女人只有司若。你别把什么事情都往一起联系。” 苏子墨看似在训斥对方,其实是在用话挤兑我而已,摆明了是说,我对夏轻盈存了别的心思,才会阻止夏轻盈接近对手,制衡楚寒烟。 一直没有说话的生轮回忽然开口道:“王欢,男人的头可断,心不可断啊!” 生轮回一样不同意夏轻盈的想法,只不过,他没有魑魅双骄的伶牙俐齿,想要劝我也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扶刀而立。 生轮回明明听见了空的警告,可他仍旧站了出来,他在告诉我,有时候,有些话不需要去说,有些事却必须去做。 苏子墨正要说话之间,密室的大门再次敞开,十个狐族高手又被提向了门外。最后一人离开密室之间,扶刀而立的生轮回却像是受到重击,整个人倒飞而起,重重撞在了墙上,喷血落地,手中刀也被甩出了几米开外。 空冷声道:“你不听朕的吩咐,这只是小小警告。再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空在冷哼之间闭合大门,生轮回却好半天都没爬起来,直到他身边的血滴子给他喂下一颗三七绝命丹,生轮回才算缓过一口气来。 我们这边战力最高的人,仅仅一息之间就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打成了废人,对我们产生压力可想而知。 剩下的血滴子虽然没有说话,却眼巴巴的看向了夏轻盈,他们都在等着夏轻盈的决断。 苏子墨不失时机的施压道:“王欢,我们两边加起来总共不到三十人,下一次被带走的就是我们了,时不我待啊!” 夏轻盈轻声道:“王欢,这是我的决定,青狐不是说了,我们想要的就是自由选择的权利吗?这是我选择。” 苏子墨长吁了口气道:“王欢,其实你也应该明白,当年西施入吴,未必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看向了苏子墨道:“世人都知道西施入吴,可谁知道西施的悲哀?” 苏子墨顿时一愣,我转头看向夏轻盈:“选择在你,但是我也有决定,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相信我么?” 夏轻盈目视良久才点头道:“我信!” 我这才露出了笑容:“既然你相信我,那就听我目的安排,相信我,我们都能活着出去。” 苏子萱还想说话,却被苏子墨给拦了回去:“不要再说了。” “可是……”苏子萱急道:“夏轻盈不出手,我们怎么斗得过楚寒烟?姐姐,你不是也犯糊涂了吧?” 苏子墨幽幽道:“如果,有一个男人也能在这个时候,跟我说‘我不许’我也愿意犯一次糊涂。好了,按王欢的意思去做吧!我相信,他不会不管叶寻的死活。” 第四九九章失之毫厘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墨的决定无人反对,夏轻盈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密室大门再次开启。 不久之后,密室大门从外敞开,空的声音隔空传来:“你们是准备自己走,还是朕抓你们过来?” “我自己会走!”我站起身来顺着空的声音走向门外甬道,很快就走进了一座像是议事大厅的地方。 所有狐族高手都已经醒了过来,垂手站在大厅两边,只有楚寒烟坐在主座下首的位置上。 空的声音也在空空荡荡的主座上传了过来:“王欢,见到本皇为何不跪?” “哈哈哈……”我大笑道:“空,你以为自己坐个王座,弄几个鱼鳖虾蟹往身边一站,就算背北朝南,登基称帝了?小孩子玩的游戏都比你高明几分。” “混账!”楚寒烟大怒道:“你敢取笑空皇?” 我指向楚寒烟:“看看,看看,你的手下好像并不在意你的权威?” 我话音刚落室内气压陡然降低了几分,楚寒烟脸色大变:“圣上,我只是看不得王欢……” “哼!”空淡淡冷哼了一声就把楚寒烟吓得闭上了嘴,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空无形无影又喜怒无常,没人能看见空的脸色,“察言观色”这四个字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楚寒烟的目的是接近对方,一旦空对楚寒烟生出反感,她就会前功尽弃,这个时候,楚寒烟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我的计划就先成功了一半。 空强压怒火道:“王欢,你说朕不是天地的主宰,你们的命却在我的手里。朕可以对你生杀予夺,你怎么对抗朕?” 空的话语里已经带起了浓烈的杀意,他的忍耐早就到达了极限,我再不自救,他很快就会动手杀人。 楚寒烟冷笑看向我时,苏子萱也在向夏轻盈急打眼色,意思让她赶快出手。 夏轻盈从侧面看了看我的脸色,又低下了头去,悄悄握住了剑柄。 我从容不迫的说道:“你觉得自己可以主宰一方天地?可这座秘境当中的事情,你就主宰不了,你的一方天地究竟有多大?” 空顿时暴怒道:“你说什么?这座秘境当中还没有什么是朕主宰不了的事情?你要是……” “把锦囊给我!”我不等空把话说完就才苏子墨那里拿过了锦囊扔了过去:“你自己看看,人家不用入禁地就能知晓禁地中的一切,你算什么禁地主宰?” 空蓦然暴怒道:“这人是不是王战?说——” “当然不是!”我摇头笑道:“王战又不是神仙,还能活上几百年么?” 我话锋一转道:“你先别管,写出锦囊的人是谁,他能算对你一次就能算对你第二次。只要我从这个门里走出去,你就无奈我何?” “空皇,不能让他出去,他有阴谋……”楚寒烟急声叫道:“王欢,诡计多端……” “住口!”空在怒吼未落,楚寒烟已经被摔在几米开外口鼻窜血。 空暴怒道:“朕做事需要你指手画脚么?” 空的声音一沉道:“王欢,朕现在就让你从这里走出去,但是,你给我记住,每过一盏茶的时间,朕就要杀一个人,直到把你们杀光为止。现在给我滚出去!” “走!”我转身冲出大门转身喊道:“你个傻逼上当了,这个锦囊你拿去玩吧!” 我说话之间抬手往空的方向扔了一个包着两发子*弹布袋,布袋还没飞到大厅中间,就给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在半空,往王座的方向疾飞而起。 楚寒烟顿时惊叫道:“别碰,那不是锦囊。” 那的确不是什么锦囊,而是我在半路上撕下来的衣兜内衬,里面的纸条也是我临时写上去的东西。好在给了苏子墨锦囊的人不是什么书法名家,我才能在短时间内模仿出对方的笔迹。 楚寒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又被空给打飞了出去。 我跑出十多步之后才听见空在密室中咆哮道:“王欢,你给我滚回来!” 我本来还在飞速外逃,空的话音一落,我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脖子,生生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倒飞着摔回了大厅。 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大厅中的空气就像是骤然沸腾一般发出滚滚响动,每一寸空气里都像是蕴含着无限杀机,看样子空已经是怒到了极点。 “楚寒烟,你是故意接近朕么?”空的声音当中明显是带着无尽怒火,这种愤怒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毁灭一切。 “不……不是……”楚寒烟的话都已经有些说不利索了:“那是王欢的诡计!” 我冷笑道:“是不是诡计,其实,不用我说。空,不是意念强大吗?难道不能钻进了人的思维当中看个究竟?” 楚寒烟脸色惨白的厉声喊道:“要看也是看你,看看你有没有阴谋诡计?” “行啊!”我淡淡笑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俩一块儿站过去。” 楚寒烟是狐不是虎,狐族虽然狡猾却没有决死的勇气,他们敢算计比自己强出千百倍的敌人,却不敢正面与之对敌。我能坦然走到空的面前,楚寒烟却不敢,这就是我们两个最大的差别。 我一步步走向王座之间,空气中的杀意却开始慢慢转移。 暴烈至极的杀意虽然无形无质,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千军万马一齐调转兵锋指向了某个特定的地点,如火似浪的杀气也随之侵袭而去。本来就在瑟瑟发抖的楚寒烟,几乎瘫倒在了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上一下。 空的声音也显得越发凛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被杀气临身的楚寒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沉声道:“空,你得小心了,楚寒烟的身上还有九尾令,那可是对你的致命杀招。” “不不……不是……”楚寒烟几乎成了一滩烂泥。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楚寒烟的表现太要命了。 按照常理,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只有两种表现,一个是拼死一搏,另外一个就可能是跪下来等死。楚寒烟却偏偏选择了后者。 不对,楚寒烟是装出来的! 她身躯抖动的太有规律,明显是在一次次发力。 我冷笑道:“楚大小姐,表演的不错嘛!你前前后后抖了四次,每次坚持五秒。我还真没听说过,人在害怕的时候,还能连续发力?” 空仅仅沉默两三秒钟就勃然大怒道:“楚寒烟,你是找死——” 楚寒烟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本来伏在地上的身躯猛然挺直,两块九尾令一前一后从她袖口当中飞射而出,直奔着空声音传来方向打了过去。 “混账!” 两块如同暗器般掠空飞射的令牌,在空暴怒当中蓦然停在了空中,带着像是蜂鸣般的声音嗡嗡旋转。 空冷声道:“这就是你的致命杀招?来来来,朕倒要看看,这两块废铁能把朕如何?” 空说话之间,两块令牌像是被无形巨手凌空捏住,碰的一声炸了个粉碎。 当空飞舞的铁屑还没落地,一黑一白两头九尾巨狐就从令牌当中咆哮而出,像是兵器划破空气的呼啸顿时裂空而起,密如暴雨的向王座轰然劈落。 刀气! 不对,应该是意念形成利刃! 我的思维已经转得飞快,可是足够覆盖半座大厅的意念之刃却比我的思维更快了几分,一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大厅中的王座连带着座下石阶就被无数锋刃给劈成了细如海沙石粉。 我眼看着,无尽尘嚣犹如爆炸后硝烟,反卷滚动着向空中暴卷时,秘境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像是野兽怒吼般咆哮。下一刻间,天塌地陷的般巨响就从禁地上方沉落而下。 凭借听觉,我敢确定惊心动魄的咆哮声,出自于几层秘境之外,换句话说,他应该是在来自于风阵九门,甚至更上位置。 但是,不断推进的威压却像是九天惊雷,连续突破秘境阻挡向我们层层压落,如果不是整座大厅仍旧稳如泰山,我甚至会怀疑整座禁地正在崩塌。 楚寒烟尖叫道:“王欢,你这个白痴。空,根本就不是那个怪物的本体,只不过是他分出来一道意念,你现在把他的意念毁了,他的本体来了。你……” 我眯着眼睛看向天棚:“来了更好!夏轻盈,楚寒烟,你们两个赶快动手,把这些人的意识全都屏蔽掉,让他们什么都别想。快点!” 我怕楚寒烟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们几个别动,其他人全收抹掉,赶快动手。” 夏轻盈双眼冷点如芒的看向狐族高手之间,楚寒烟却厉声喊道:“王欢,你又想干什么?”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去做。我没时间给你解释。”我快步退向了大厅边角。 楚寒烟却是脸色阴晴不定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她不是不知道我在自救,而是不敢按我说的去做。一旦狐族高手被人屏蔽了神智,狐族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楚寒烟怕我会带人对她群起围攻,可她不动,才是最大的危险。 第五零零章毫厘不失 - 神隐 - 苗棋淼 害怕不止楚寒烟,就连魑魅双骄的脸色也在瞬间惨白。她们看得出来,我所有计划都是在能不能抹掉大部分的人神识。如果,楚寒烟坚持不肯出手,就等于是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 苏子萱厉声喊道:“楚寒烟,你究竟在等什么,等死么?” 苏子墨也随后喊道:“楚寒烟,你要是不敢动手,就赶紧带着你的人跑吧!别站在这里连累别人。” 楚寒烟还在惊疑不定之间,一直没说过话的隋兴义终于开口道:“听王欢的话!” 楚寒烟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飞快起封闭掉了狐族高手神识。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大半高手就像是木桩一样纹丝不动的站在了大厅当中,从棚顶传来的头顶咆哮也越来越近。 我沉声喝道:“人还是太多,继续封,只留三个人。” “你……”苏子墨刚说了一个字,夏轻盈,楚寒烟的目光就同时对上了魑魅双骄的眸子,两个人仅仅略一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夏轻盈,楚寒烟极有默契交替转身,看向对方阵营中功力最为强悍的高手,生轮回,隋兴义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意识。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才分别退往不同的方向,夏轻盈站在我身边时,楚寒烟也把手搭在了陶晞羽的肩上,扳着对方肩头退到大厅一角,她是在用陶晞羽威胁我:不要轻举妄动。 本来楚寒烟还想再说什么,从棚顶压落力量却没留给她说话的机会。 仅仅一瞬之后,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千钧之力就从天而降,好似鬼哭般声音也在大厅当中盘旋而起,我只觉得一道无形的目光在我身上连续扫动了几次,赶紧伸出手来在夏轻盈手心上写了四个字:“斩我人头” 夏轻盈骇然看向我时,我忽然之间双目爆睁,瞪视天空,蓦然发出了一声挑衅似的长啸。 我啸声没落,就感到一股强悍至极意志,向我脑海当中冲击而来。我的脑袋像是要被撑裂了一样,从里向外剧痛骤起,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跪在了地上。 仅仅是一秒之后,我就听见楚寒烟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尖叫。我神志虽然还没恢复清醒却本能喊出了一声:“杀狐!” 血滴子的呼啸凌空而起之间,我勉强睁开了双眼,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血滴子罩住的楚寒烟。 刹那之后,楚寒烟脖子下面就传来一声脆响,楚寒烟首级随着血滴子呼啸飞起,血洒长空。夏轻盈随后反手一抖,血滴子下方锋刃顿开,楚寒烟那颗鲜血淋漓的首级也被甩出了几米开外。 我这才全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好险!” 夏轻盈的脸色也在阵阵发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解释道:“你还记得青狐对空的描述么?他说,空虽然凶残至极却极其胆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跟人交锋。” “从我看到空开始,我就觉得那不是他的本体。空,只不过是原体分裂出来的一个幌子,你自己想,一个善于算计对手的存在,会是空那种白痴么?” 我顿了一下才说道:“后来,我一直在想办法逼楚寒烟用九尾令,可我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空不敢进入别人的躯壳。这可能就是空的唯一弱点。” 夏轻盈惊讶道:“那你怎么知道空一定会进入楚寒烟的躯壳?” 我笑道:“空,自负而胆小。他的一部分神识被忽然剿灭,就连给本体传讯都来不及。他的本体,肯定要弄清楚自己分身死亡的原因。” “我让你屏蔽掉所有人的神识,只留下我们几个,就是为了让空惊疑不定。当空看见所有人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虽然还有呼吸却一动不动时,肯定会觉得它们是某种陷阱,他绝不会去碰那些人,剩下的还有谁?你,我,楚寒烟。” 我说到这时停了一下:“我觉得,人的记忆就跟电影一样,最先出现的,肯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对空挑衅,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我的记忆,但是,肯定会一触即退,因为他不敢太过深入,所以,他看见的只有‘斩我人头’这四个字。” “你我都站在最为危险的地方,唯独楚寒烟的位置最为安全。按照,空跟狐族交手的经验,他肯定会把楚寒烟当成我们的首领,控制了首领一切都好解决。所以,他必定会反杀楚寒烟。” 夏轻盈惊声道:“你赌得也太大了吧?如果,空不出来,你该怎么办?” “那你就砍了我的脑袋呗!”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不是告诉你,斩我人头了么?” “你好残忍!”夏轻盈莫名其妙说了四个字之后,马上就岔开了话题:“你既然说,空的本体一样胆小,你怎么就能断定,空一定会深入楚寒烟神识?” “那个就得问楚寒烟了。”我冷笑道:“楚寒烟那只狐狸,不会相信任何人,咱们两个能放松神智等待时机,她肯定会全力戒备,空只要触碰她的神识,她就会本能的反击。” “楚寒烟敢进来,狐族那边肯定有所准备,甚至会考虑到意念入侵的一点,楚寒烟绝对能纠缠住对方。这个时候,砍了他的脑袋,我们就赢了。” 夏轻盈喃喃自语道:“你真是个疯子!所有算计都得毫厘不差,才有取胜的机会。你太疯了。” “我们这不是……”我的话刚说到一半,脸色忽然一变,因为我感觉到一股好似海啸般杀气,从我身后澎湃而起,带着吞灭一切之势卷动万物,凭空而来。 不好! 等我转头时,楚寒烟的人头已经飞上了半空,满头长发如同妖蛇当空狂舞,双目之中鲜血横流,凛凛杀气正从鲜血乱滴的首级当中四溢而出。 我仰头看向楚寒烟的人头,拔出蔑天持刀而立:“还是没有算对啊!夏轻盈,带陶晞羽走,这里有我。” “我不……”夏轻盈刚说了两个字,我已经持刀怒吼道:“相信我!走——” 我背对着夏轻盈,看不见她的面孔却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你不能爽约!”夏轻盈勉强说出了几个字之后,快步冲向了陶晞羽。 我全身劲气也在一瞬之间骤然爆发,周身关节开始连续爆响。 满地灰尘被我身上劲气推向四周的当口,蔑天刀光暴涨数尺,直刺长空。 我不知道,自己的刀能不能劈斩到无形无质的意念,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只是放手一战了。 短短数秒之后,楚寒烟悬在空中的首级就从里向外的轰然炸裂,靡靡血雾当空飞扬之间,我四周的空间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完全禁锢,让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我挤压而至。 我正要举刀,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人正手持着蔑天宝刀,站在大厅心中,而我的目光却在顺着他的后背一路向下滑落,最后只看到了一双踩在鲜血中的脚掌,豆大的血珠,正像是暴雨一般在那双已经站立不稳的脚掌附近纷纭而落。 那是我的身躯? 我的头被砍下来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划过之间,我像是看见,自己没了脑袋的尸体,双膝一曲往地上跪了下去! “不许跪!”我不知道怎么会怒吼出声,我的尸体也在双膝即将触地的刹那间,忽然倒拄着长刀撑起了身躯。 “哈哈哈……”我狂笑之间《刑天歌》从我人头当中脱口而出 “男儿当直行,头断心未停!” 我的无头尸体在鲜血当中挥刀向天,凛冽刀气漫天飞舞。 “常羊山下墓,惶惶世上名!” 我体内最后的劲气疯卷而出,狂野刀势如同龙卷通天彻地,飒飒刀声如同鬼神咆哮,声震九幽。 “千年舞干戚,胸中意不平!” “哈哈哈哈哈……老天既然给了王欢断头不死的机会,老子闭眼之前就要杀他个天翻地覆,老子杀——” 我冲天一啸,纵声而起,蔑天刀声也被拔向了顶峰。 长刀劈落,气动山河。 下一瞬间,璀璨花火都随着刀锋四下飞扬,蔑天宝刀却被震上了半空。 我眼看着自己双手虎口崩裂,鲜血四溅,两脚不断踉跄而退,最后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被无形距离振飞空中蔑天宝刀,连转了数圈之后,刀锋向下的插入了土中,原本应该冰冷刺骨的长刀,这时却带起了一股烫人灼热,那是长刀与某种力道疯狂撞击的结果。 我败了! 真的败了! 就算老天给了我一次反击的机会,我还是斗不过空的意念,或许,这就是空在故意逗我,让我出手一回,却扼杀了我所有的希望。 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说过,我是这一方天地的主宰,你现在后悔了么?”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冷笑道:“临死之前还能尽情一战,我已经无憾了。” 空的声音一沉:“可你没能赢得了我,所有人都得因为你的决定而死。你还是不后悔么?” 第五零一章刑天斩 - 神隐 - 苗棋淼 我笑道:“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人替我回答过了。” “三眼族,曾经被囚禁于此,他们交出三眼之秘,或许还能留下来苟延残喘,他们选择了举族抗争,他们后悔过吗?” “狐族也曾经在这里惨遭屠戮,如果,他们愿意成为被人控制的妖狐一族,狐族仍旧能再现辉煌,可是他们选择了全族覆灭,他们后悔过么?” 我的声音一顿道:“还有刑天,我是说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以刑天之能,他完全可以成为黄帝座下大将,他却选择了独战黄帝,身首异处,他后悔过么?” “人,这一生中,总得做出某些决定,成,固然欣喜。败,也别去后悔。那是自己的选择。况且……” 我话锋一转道:“我了解我的朋友,他们不会卑躬屈膝的活着。我能替他们杀出一条路来固然不错。杀不出来,黄泉路上至少有说有笑,有什么不好?” 空沉默了片刻道:“你怎么看刑天?” 我微微沉默之后才说道:“自古以来,所有人都在赞扬刑天的勇猛。就像是陶渊明所言: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但是,我觉得刑天之志在于无悔。” “刑天断头之时如有悔意,他早该魂飞魄散,哪还有什么再舞干戚?” “好!说的好!”空沉声道:“你起来吧!” “起来?”我下意识的抬眼之间,人却从地上坐了起来,我伸手往自己脖子上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明明还长在脖子上,可是我的蔑天宝刀却还插在地里微微颤动,刀锋上的余温仍旧没有散去。 我刚才肯定舞动过长刀。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虚空时,却看见一个手持斧盾的伟岸身影:“刑天?” 刑天淡淡笑道:“你可以叫我刑天,数千年来,我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们都叫我刑天,你也叫我刑天吧!” 刑天的声音分明就是空的声音,他们是同一个人? 刑天笑道:“很奇怪是么?” “你所听过的神话是真的,当初我的首级确实被斩落在了常羊山下,可我却不记得自己的身躯到哪里去了?可以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能记住的只有自己几次苏醒之后的事。” “我第一次苏醒时,有人在这里挖掘一座地宫,好像是要给谁修筑陵墓,等到他们打扰了我的安眠,地宫已经完成了大半。我一怒之下,把那些人屠戮过半,剩下的人全被我给赶了出去。” 刑天说话之间,我已经猜到了当年修筑地宫的人究竟是谁。应该是当年仇池古国的某位君王,想在这里修建陵寝,才打扰了刑天的安宁。 刑天继续说道:“很多年前又有人闯进了这里,那时候,他们好像知道我的存在,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封印了我的意念。” 我忍不住打断了刑天道:“你是说,他们能封印你的意念?” “对!”刑天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事实上确实如此。他们动用了一种叫做阵法的东西,把我给困在了地宫的最底层。” 我的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我的结义兄长耶律德光,不也是被阵法困住?难道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我没见过围困耶律德光的阵法,自然也就没法去考证其他,只能等着刑天说下去。 刑天继续说道:“我被他们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终于有人在外面打开了阵法,那个家伙想要吞噬我意念,呵呵……自不量力的东西,我反过头来吃掉了那个家伙。” 我再次问道:“你说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 “应该算是人吧?”刑天道:“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么奇怪的人,他的身子非常小,脑袋却大得出奇,甚至比他身子还要大上几圈,要不是有意念支撑,恐怕他连路都走不了。” “直到我吃掉了那个家伙的意念之后,我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两个部族可惜了。” 刑天喟然叹息之后才继续说道:“后来,我一直在地宫里游荡,没有事情的时候就睡上一会儿,无聊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意念分出一部分,让他自由成长,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又过了很多年之后,这里来了一个道士。他虽然也通过了我的考验,但是他修道之心太重,不适合接受我的传承,我也就放走了对方。” “原来如此!”我总算是弄清楚,那个道士留下的“点灯”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想告诉后人,保持一点灵识不灭,才是通过刑天考验的关键。 刑天弄出来的幻象太过真实,让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在幻境之中,等他看到自己人头落地时,九成以上的人,不可能还有继续一战的想法,那样被刑天斩首的人就真的死了。 按照道家的说法,人的灵识在泥丸宫,也就是人的头顶,那个道士所说的点灯,不就是重新点燃自己灵识的意思么? 还有王战,他其实也留下线索:“悬首九门日,举目看天晴”其实跟点灯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没经历刑天意念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等到反应过来,说不定早已经晚了。 那个道士和王战,当年应该都和刑天做过什么约定,否则,他们也不会留下这么隐晦的提示。 刑天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自顾自的把话说了下去:“那个道士离开之后,又过了好久,终于有一个叫王战的人来了。他通过了我的考验,却没对上我的心思。” 刑天笑道:“王战理解刑天之意,跟你一开始说的一样,凶猛,发疯般的勇猛。所以,我只教了他一套斧法就把他打发走了。” 我试探着问道:“你没教过他《妖虎噬天决》或者《虎王决》一类的东西?” 刑天忍不住反问道:“那是什么?” 刑天明显不知道我说什么,我还是不死心的拿出胸前的噬神妖虎:“这样东西,你见过了么?” 刑天端详了半晌才说道:“没见过,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上古时期的某个传承,大概距离我所在的时期不算太远。” 我忍不住问道:“你再想想,这究竟是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线索?” 刑天摇头道:“我对于自己生前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帮不了你。” 刑天似乎不想再这件事上纠缠什么,不等我说话就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我非常不看好你,你太狡猾,甚至比那些狐族还要狡猾。我中意的人是他!” 我顺着刑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他指的是飞天夜叉隋兴义。 刑天继续说道:“我曾经进入过他的神识,可我发现这个人已经无法挽回了,他这一生只能为奴,不能为将,他不配继承我的传承。” “我万万没有想到,坚持到最后的人会是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或许,这就是那些狐族所说的天意吧?” 刑天的话音一顿道:“刚才我已经把自己的意念留在你身上,你只要静下心来就能接受我的传承,你是准备在这里先修炼一会儿,还是准备出去之后再说?” 我反问道:“我的兄弟落进了风阵九门,他没事儿吧?” 刑天笑道:“如果他有事呢?你会放弃传承,继续跟我拼命?” “对!”我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看来我没有选错人。”刑天笑道:“他没事儿,他进来不久就被一个人给救了出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救他的人却另有目的,他抢走你兄弟的传承,本来你的兄弟应该继承三眼族的秘术,现在他除了保住了一条命,什么都没得到。” 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叶寻没事儿就好,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至于传承,我相信,将来有机会我们一定能再抢回来。 刑天像是逗小孩一样:“行了,这回你可以安心了?” 我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我还在在这儿修炼吧!请师父给我……” “我不是你师父!”刑天摆手道:“你也不要跟我牵扯任何关系,虽然我忘了很多事情,但是我总觉得,你跟我有所关系的话,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默默点头之间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回想刑天交给我的传承。 刑天传承大概只有两样,而且都没有名字。 一个意念形成的刀锋,可以无声无息的断人首级,这大概是刑天死后才悟出的招式,我叫它刑天斩。刑天斩威力强悍,但是消耗精神力太大,我估计,自己最多能出两刀刀,而且马上会陷入昏迷,这招只能用来保命。 刑天的另外一个传承却是在拼命,我把叫做刑天战意。 刑天战意就是通过不断催动战斗意志,激发人的潜能,当战斗意志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战力甚至可以翻倍增长,但是对人体的伤害也同样巨大。 战意达到顶峰时人体的潜能可能会被消耗一空,直接导致身躯崩溃,死于非命。或许,只有刑天那样强悍的身体,才能经得住这样的消耗。 刑天传承对我而言虽然有几分鸡肋意味,但是他留在我体内的意念,却把我的意志打造得形同铜墙铁壁,无可摧毁,更无可控制,才是对付妖狐一族的关键。 我探索刑天禁区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第五零二章决定 - 神隐 - 苗棋淼 等我醒来的时候,刑天的意念已经不知去向,我面对空荡荡大厅跪了下来,郑重其事,三拜九叩:“师父,保重。” 我希望刑天能再跟我说一句话,哪怕仅仅是告别也好,他却始终一言不发,我怅然若失站起身时,夏轻盈和陶晞羽已经回来了。 夏轻盈轻声道:“我们要走了么?” 我冷声道:“杀光这里的妖狐,禁地的事情暂时不能传出去。” 夏轻盈拔剑道:“魑魅双骄呢?要不要一块儿干掉?” 我犹豫了一下:“留着她们。” 夏轻盈,陶晞羽再不犹豫拔剑扑向了人群,片刻之后,夏轻盈才提着血淋淋的长剑道:“飞天夜叉不见了。” 我早就注意到隋兴义没了踪影,这个隋兴义绝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是,隋兴义已经走了,我再如何懊恼也不是于事无补,干脆也不再去想他的事情。 等我带着人向外摸索的时候,才发现禁地中的所有大门都已敞开,我们一路畅通无阻,没过多久就走出了风谷。我前脚刚刚踏出风谷之外,谷中狂风又起,像是巨斧破空般的风声再次封闭了谷口。 我回过身去面向狂风凛冽的谷口,低声自语道:“师父,要保重啊!” 我本来以为刑天不会回答我,却没想到在我转身瞬间却听见刑天低声说道:“我会的。” 我再次看向风谷之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我的笑容未落就听见叶寻在远处喊道:“你傻了?没事儿冲天笑什么?” 我猛然转过身去大步走向叶寻:“你个败家玩意,还没死啊?我这边公墓都给你挑好了,正他么选日子下葬呢!” 叶寻笑呵呵的道:“我知道,你耐不住寂寞,我怕我闭眼不到三年,你就得耐不住性子来个红杏出墙,直接把我坟头草气出来。” “去你大爷的!”我一拳打在了叶寻肩上,对方哈哈大笑跟我抱在了一起。 良久,我才放开了叶寻:“你是怎么出来的?” 叶寻说道:“我掉进风阵之后,就看见一个人在哪儿琢磨风门的机关。对方看见我时,我装成了昏迷,他正好关掉了风门的机关。” “后来那个家伙一直都在围着我转圈,好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杀我。我能感觉到对方两次对我动了杀机,后来又放弃了打算。” “那人点了我穴道之后,又给我喂了伤药,然后把我扔在风阵外面。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又回来把我给拖出了风阵,扔在了山谷附近。” “那人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安心在这里等王欢,别再往禁地里闯,那里有王欢的造化,闯进去说不定会断了他的机缘。” 叶寻说道:“那人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皱眉道:“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我总感觉那是我认识的人,可是我实在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叶寻看出了我的心思:“那个人应该是铁情。” “谁?铁情?”我眼睛差点瞪了出来。 我把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人全都想了个遍,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铁情那个胆小如鼠,见利忘义的家伙。 可我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从剑池交锋开始,铁情总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不动声色的给我们找出线索,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而去,有几次我都以为他死在了混乱之中。可是过了不久,他又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叶寻说道:“对方以为我没睁眼睛就看不见他,其实,我一直用天眼在看附近的一切,那人虽然蒙着脸,但是身形,背影都跟铁情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我不觉得之间眯起了眼睛。在灌江口时铁情一再想要挑起我跟觉心之间的矛盾,那时候,铁情大概就有了后续的计划。 探神手,无鬼宗,全都在算计青丘妖狐,青丘的这盘棋怕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 我正在沉思之间,魑魅双骄一起走了过来,苏子墨说道:“王欢,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我们姐妹铭记于心,将来有机会必定报答。另外,上峰交代:如果你能顺利走出刑天禁地,就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九九重阳日,联手破青丘。” 距离九九重阳还有多半个月的时间,探神手故意放出这个消息,是在逼着青丘妖狐收缩兵力,跟他们决一死战。但是,妖狐一脉会乖乖听命么? 我随口问道:“你说的上峰究竟是谁?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苏子墨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制定计划的人是南疆疯儒天晓生。” “探神五绝!”我的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五绝之名如雷贯耳,可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出手参与了青丘之秘。 苏子墨点头道:“除了天晓生,还有谁能制定出这么疯狂的计划。疯儒之名绝非幸至。” 我点头道:“青丘的事情,我们特别行动组是否参与,我还得向上请示,暂时没法给你答复。” 苏子墨知道我是在随口敷衍,却没当场戳破:“那好吧!希望青丘之战我们还能联手。” 魑魅双骄告辞而去,我也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研究所。 等我回去才知道,狐妈已经被停职了,她在灌江口闹的一场事情太大了,虽然陈文出面力保,但是狐妈还是挨了处分。 不过狐妈不在乎,看见我和叶寻回来,先是把我们两个臭骂一顿,就乐呵呵的给我们做饭出去了。 等到狐妈问清了刑天禁地的情况,脸色忽然显得异常凝重:“王欢,你对青丘的事情怎么看?” 我慢慢分析道:“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捋顺青丘的事情。” “我觉得青丘肯定还有秘密,当年那些人故意放出妖狐一脉,派他们占据青丘,未必是事出无因。” “我记得,青狐一再提到狐族祖地,狐族祖地的秘辛未必丢失,或许,那里还藏着妖狐一脉几百年都没能打开的禁区。否则,探神手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青丘。” 狐妈点头道:“这点你应该猜的没错,还有么?” 我皱眉道:“我还有一个想不通的地方。探神手既然把目标锁定在了青丘,为什么还要一直跟妖狐一脉兜圈子,集中高手直捣黄龙不好吗?” 狐妈摇头道:“这个计划的前半段应该出自疯儒之手,后半段却不像是他的打法。倒有点像是红妆的风格。红妆最善于把水搅浑,然后出来收拾残局。” “红妆,不断跟妖狐一脉周旋,把妖狐控制的高手调出青丘。才能逐个击破,或者唤醒探神十杰。而且……” 狐妈说道:“我怀疑,探神手并没找到青丘的确切位置。俗话说:狡兔三窟。更何况是狐狸?他们老巢肯定更为隐秘,不确定青丘所在就贸然进攻,只怕会让探神手损失惨重。” 青丘只是传说中的地名,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中,但是具体地点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觉得青丘是在山东菏泽;有人觉得青丘是在沿海一带;还有人觉得青丘古国是在青海湖附近。 总之,没人确定过青丘的确切地点。 半个月前,狐妈率军围困青丘,其实只是围住了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但那里究竟是不是青丘古国的位置,狐妈其实也不敢肯定。 按狐妈的话说,跟狐狸斗法其实打得就是一个心理战,她只是想让青丘狐知道自己的决心,并不一定要攻打青丘。 我沉声道:“你觉得,探神手方面确定青丘具体位置的概率,能有几成?” “最多五成!”狐妈道:“按照红妆的风格,她会想办法抓捕青丘高层,通过对方找到青丘具体所在。我估计,你们跟楚寒烟周旋的那段时间,探神手方面已经抓到了妖狐中的重要人物。” “我明白了!”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探神手只是派出了从清风晋升的魑魅双骄和白无常,还装出一步步找到克制青丘秘术的样子,原来,他们只是在用我们做诱饵。 这一次,探神手是把我们也给算计进去了。 狐妈继续说道:“我觉得刑天禁地对于探神手而言,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把刑天禁地列入计划当中,探神手应该是在别的禁区里,发现对付青丘的办法。” 狐妈正色道:“以我对探神手的了解,他们与青丘之间博弈,应该已经要接近白热化的阶段,说不定,不到九九重阳就会发动进攻。” 狐妈一顿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决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趟这汪浑水?” 我沉声道:“这一次,我们就算想退都退不出来啊!豆驴还在他们手里,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豆驴死在青丘吧?” 狐妈暴怒道:“让那个老混账赶紧去死了好了,老得脸都抽抽了,还特么有心思跟狐狸精勾三搭四就算了,这个老不要脸的,还特么对狐狸精死心塌地上了!我管他去死——” 第五零三章决定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着,差点把自己喊缺氧的狐妈,咽了咽口水。 狐妈还真是不能随便惹,我都怀疑就算我把豆驴救回来,他是不是也会被狐妈活活打死? 我干咳了两声道:“行行,咱们先不说豆驴。单就狐族差点让我和叶寻兄弟反目这件事儿,我就不能随随便便算了,不杀他个血流成河,我都对不起这一趟刑天禁区。” “行!那就弄他!”狐妈咬牙切齿的道:“这回最好能连探神手一块儿弄。算计我儿子,老娘不弄他们就改姓探。”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咱们出发之前,必须得弄明白几个问题。” 我面容一整道:“第一,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和蓝漠影都一直强调夏轻盈才是破局的关键?难道夏轻盈身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成?” 狐妈摇头道:“这件事一直是蓝漠影在说,我怀疑,蓝漠影已经跟探神手达成了某种协议,他真正的盟友是探神手而不是我们。” 我微微眯起双眼道:“你的意思是说,蓝漠影在利用我们吸引妖狐,探神手在利用蓝漠影套取青丘古国的位置?” 狐妈说道:“你应该是猜对了一半儿。蓝漠影的情妖秘术与妖狐的魅魂术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之间对抗的话,谁能胜出还是未知数,但是我觉得蓝漠影应该是参与了探神手的计划。至于夏轻盈……” 狐妈看向夏轻盈道:“血滴子应该是摸索到了对抗魅魂术的边缘,这一点,妖狐早就有所察觉。说她是破局的关键并不为过。” 我沉声道:“这么说,青丘妖狐早就在注意血滴子,甚至已经观察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他们为什么没出手?” 我猛然看向夏轻盈道:“你的血滴子究竟有多少人?” 夏轻盈道:“总共不到三百人。” 我眯着眼睛道:“这么说,你还有一支将近两百人的队伍没用。这只队伍应该成了青丘妖狐的人了?” 夏轻盈黯然点头道:“没想到,我们几代血滴子辛苦积攒下来的力量,最后都是给人作嫁衣裳。青丘妖狐不动血滴子,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给青丘培养出一批生力军。” 夏轻盈忍不住苦笑道:“我在回来的路上解开了生无悔的身上的魅魂术才知道,青丘妖狐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渗透了血滴子。” “自从三十年前,妖狐一族更是开始对血滴子疯狂侵吞。直到你们到达泰陵之前,血滴子当中没被妖狐俘获的人,就只剩回叔掌握的那点手下了。就算是这样,回叔的手下一路上也被控制两成。”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不等于说,青丘妖狐可以控制千军万马了么?” 狐妈道:“这就是青丘的可怕之处,我估计像血滴子一样被青丘控制的人还有很多,探神手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就是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中了魅魂秘术的人究竟能不能救回来?” 夏轻盈道:“那要看对方是中了秘术还是动了情。像你和陶晞羽,就是典型的中术。只要我在,肯定能解开你们身上的秘术。” 夏轻盈一顿道:“如果,我们的目标真的动了情,就等于是无药可救了。他们会死心塌地的跟随狐族,哪怕是抛妻弃子,身败名裂也不会有丝毫悔意。这样的人,我救不回来。” 我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这么说老驴还有救。” “见面就弄死他!”狐妈骂了一句之后才说道::“老驴那货其实狡猾的很,轻易不会动情。现在跟青丘妖狐接触的时间还短,应该能弄回来。可是探神十杰可就不好说了。” 狐妈正色道:“论功力,只要探神十杰能齐心合力,足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而且,十杰当中至少三个人足以称得上将帅之才,给他们一支大军探神手也占不到便宜。” 我淡淡道:“疯儒他们会亲自下场儿吗?” “我不知道。”狐妈摇头道:“那要看青丘古国的秘密究竟有多大?如果,青丘之秘大到了连探神手都无法抗拒的程度。天晓生不仅会亲自下场儿,而且会上阵杀敌。” “明白了!”我再次看向夏轻盈:“狐族禁区里有没有禹王九鼎。” 我记得,夏轻盈说过,青丘妖狐之所以会跟雍正纠缠不清就是因为禹王九鼎。 如果按照《山海经》中记载,禹王曾途经青丘古国。而且,大禹在娶涂山氏为妻之前,遇过的九尾狐就应该出自青丘。 禹王九鼎最后的去向会不会与青丘古国所有联系? 夏轻盈摇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事实上,狐族传承当中并没有关于狐祖墓葬的记载。任何的记载都没有,甚至族长都不知道狐族墓葬的确切位置。” “等等!”我打断了夏轻盈道:“我记得青狐说过,狐族墓葬已经被人挖掘一空了?” 夏轻盈道:“青狐没跟你说实话,其实,被挖空的祖地应该只是狐祖的疑冢,它真正的墓葬应该是在青丘古国当中。” 我差异的看向夏轻盈道:“你别告诉我,就连你也不知道青丘古国在什么地方?” 夏轻盈道:“我知道大致的位置,青丘古国不仅是你们的禁区,也是狐族的禁区。” 我心中暗暗一惊:“连狐族后裔进不去的地方,难不成说那里面真的藏了什么惊天之秘?” 夏轻盈道:“如果我告诉你,狐族并不能算是完全的人类,你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我随口问出四个字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不会说,狐族身上有狐狸的基因吧?” 夏轻盈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我继承狐族传承的时候,也曾经接触过一些狐族远古秘辛,只不过,那些秘辛非常模糊,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真正的狐族身上带着九尾狐的基因。” 我看向夏轻盈道:“其实,你是狐族后裔对么?” 夏轻盈点头道:“对!先祖因为爱恋狐族女子,差点被逐出血滴子,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姓生,只能姓夏。最后守护血滴子的人,却是我这个带有狐族血统的夏轻盈,是不是很好笑。”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我一早就发现,夏轻盈对血滴子的统帅力并不强,很多时候,她的命令还比不上生轮回。归根结底原来是这个原因? 青丘妖狐没设计让人取代夏轻盈,大概也是因为夏轻盈不能完全统率血滴子吧?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要看看生无悔和生无怨。” “可以!”夏轻盈起身道:“正好我也想在劝劝他们。” 在刑天禁地的时候,夏轻盈并没对血滴子的叛徒痛下杀手,而是让生轮回把他们给带了出来。 我没阻止夏轻,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夏轻盈能挽回血滴子几个高手,毕竟我们能够调用的高手是在太少了,生无悔他们很可能成为我们最大的助力。 从我们回到研究所,生无悔他们几个就被关进了牢房,由生轮回亲自看守。 等我再见生轮回时,他已经像是老了十几岁,眼神当中不仅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锐意,看向夏轻盈时甚至还带着几分躲闪的意思。 夏轻盈轻声道:“回叔,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生轮回颓然摆手道:“已经无药可救了,你看看吧!” 我顺着牢门上气窗看向牢房时,也不由得一皱眉头——生无悔,生无怨已经被人用铁链穿透了琵琶骨,他们两个却丝毫没有被俘之后的惊恐,反而带着一种满足似的笑意。 我冷声道:“谁穿了他们琵琶骨?” “我!”生轮回颓然道:“我本来想跟他们两个好好谈谈,没想到这两个畜生竟然想要动手越狱,连杀了我们两个弟子,才被我给抓了回来。” 生轮回含泪道:“那些弟子都是他们一手带大的孩子啊!那两个孩子知道他俩功力被封,不忍心下手,可他们却能狠心杀人哪!” 我看向牢房的守卫,后者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两句,我这才知道生无悔,生无怨确实曾经出手反抗,只不过,他们大半功力被禁,还没跑出牢房就被生轮回抓了回来。 按照守卫的描述,生无悔,生无怨不是在逃跑,而是在一心求死。 我再次转头看向生无悔时,夏轻盈已经走进了牢房里轻声说道:“无悔哥,按照辈分,我一直叫你大哥。按照年龄我却一直把你当做长辈。我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回不来了么?就算,不看血滴子,不看家族,你还有嫂子,还有孩子啊!” 生无悔微微摇头道:“有些情你不懂,一旦动了情,想收都收不回来。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可是到了最后,你却只想拼命抓住那段情不放,哪怕明知道最终会走向毁灭。” “不懂你的狗屁!”生轮回咆哮道:“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老子今天就打醒你。” 生轮回上前一步扬起了巴掌。 第五零四章青丘所在 - 神隐 - 苗棋淼 生轮回那一巴掌把生无悔打得口鼻迸血还不解恨,冲上去又有一阵乱打,生无悔却始终不闪不躲的微笑以对。 生轮回气得暴跳如雷却对生无悔毫无办法,我轻轻摆手道:“把他拉开吧!再打下去就打死了。” 从站在牢房外面的几个血滴子,不仅拉开了生轮回,顺带着也把夏轻盈带出了牢房。 夏轻盈红着眼圈道:“他们两个真的没法……没法回心转意了么?如果,如果我把嫂子找来劝劝他们的……” 我摇头道:“在身陷囚牢,生死须臾的时候,还能面带微笑的人,要么是心中有大信念,要么就是已经放弃了一切,只求解脱。你把人找来,除了能给世上多填几个伤心人之外,于事无补。还是通知亲属,他们英勇战死吧!至少,在孩子心里他们还是英雄。” 我说话之间一直在留意牢房里的动静,生无悔对我的话充耳未闻,生无怨的双手却微微握紧。 生无悔完了,任何人都无法让他回心转意。 生无怨如何,我不知道,但至少这个世上还是能触动他内心的人。 夏轻盈跟在我身后往出走时,轻声问道:“人在变心之后,真能把过去的一些完全抹去,不留一丝痕迹吗?难道生无悔从来没爱过他的妻儿?还是说,另外的一段感情足以替代一些?” “孽情!孽障!”生轮回咬牙切齿的道:“那两个畜生就是鬼迷心窍,六亲不认了。我真……” 我叹息道:“孽情也是情。你相信情劫的说法么?一段感情来了,或许是运,或许是劫。如何对待,如何取舍,就算是当事人也无法说清对错。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旁观者。” 我长叹道:“人啊!总得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再回首前尘时,才会知道某些事情会不会后悔。” 有的时候,我真在想,当初我老爹为什么没选择狐妈?但是,这些事情别人是想不明白的。 整个队伍除了生轮回在不断喘着粗气,其他都是一言不发。 直到我们各自回了房间,也没人说过一句话。 我刚到坐在床上,生轮回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我的屋里:“我想找你谈谈?” “请坐!”我虽然觉得生轮回的到来莫名其妙,还是让他坐了下来。 生轮回坐下之后,憋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想问问,你今天说的‘孽情’,是你心里想的吗?” 我更懵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生轮回道:“据我所知,你有恋人,是魔门的大小姐司若吧?”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生轮回严肃道:“我看的出来,轻盈,对你很有好感。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结束了与司若的恋情,我很乐意看见跟轻盈在一起。但是,你在没有结束上一段恋情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跟轻盈走的太近。” 我被生轮回弄得哭笑不得:“前辈,你这也太……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我跟夏轻盈之前最多算是战友,你怎么就联系到男女之情上了。” 生轮回叹息道:“我也知道,我过来找你非常冒昧。你就当是人年纪大了喜欢管闲事,而且管得太宽吧?可我真不希望看见你和轻盈发生什么暧昧不明的事情。” 我能理解生轮回,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为孩子担心的老父亲,有时候明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恰当,但又不吐不快,说了之后还后悔,怕自己的小宝贝生气。 我笑道:“这一点,前辈可以放心。这次合作之后,我和夏轻盈恐怕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江湖人的路还是得江湖人来走,你说对么?” 我的话说的很清楚。 青丘大战之后,我还是探神手,夏轻盈或许又变成了夏老师。她本就不该属于江湖,留在江湖中并非是什么好事。 江湖虽然多姿多彩,但是并非每个人的宿命。 就像我和司若,如果不是我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我很希望我们之间能一起闯荡,一同归隐。这才是江湖爱侣的模式。 如果,两个人一个在江湖,一个在俗世,或许就是一种折磨。 这一点,生轮回应该明白。 “对!对啊!”生轮回点头道:“这次大战之后,我们几个老家伙要是还活着,就跟着你混口饭吃。你不嫌弃吧?” 我看了生轮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多谢前辈!” 生轮回摆手道:“是我该谢谢你。我们这些人看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其实都是一些废人,出了江湖,我们甚至连谋生都是问题。可是真让我们闲下来,我们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能找个归宿也不错。我走了,我还得再准备准备,血滴子和妖狐百年恩怨总得有个了断。” 生轮回倒背着双手缓步离去之间,忽然呵呵笑道:“小家伙出来吧!年轻真好,兄弟情深啊!” 生轮回出门不久,叶寻就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刚才他一直守在外面。 我看向叶寻道:“你想没想过,有一天,咱们也老了,该怎么办?” “老了就死呗!”叶寻不以为然的道:“你这个岁数比狗大多少?想那么长远干什么?” “也对!是想得有点早!”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未免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或许,这就是一种危机感。 我刚把烟拿出来想要点上一支就接到了白博士的通知:“你到会议室来一趟。” 我赶到会议室时,狐妈他们早已经坐在了那里,让我没想到的是,会议室里还坐着风尘仆仆的陈文。看样子,他应该是刚从外面赶过来。 白博士等我进来才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情报,探神手方面已经大举出动,兵分三路,赶往三个地点。” “‘南疆疯儒’天晓生,‘红颜枭雄’秦红妆亲自带领两大宗门精锐赶往了菏泽,那里应该是史料中最为明确的青丘古国的位置。” 白博士一顿道:“半个月前,米组长派兵演习的地方也在菏泽附近。” 狐妈点头之后,白博士才继续说道:“第二路人马虽然没有五绝带领,但是阵容一样不容小觑。他们赶往了青海湖方向。” “根据我们的情报,那里曾经发现过一处不明禁区。而且,有迹象表明,狐族曾经在青海湖附近活动。所以探神手有理由怀疑那里才是真正的青丘古国。” 白博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至于说,第三支队伍。我们没拿到任何情报,只知道,他们离开了总部。由谁带队,去向哪里一概不知。” 我皱眉道:“第三只队伍,会不会是探神手决战青丘的真正主力?” 白博士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们无法推测。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天晓生的队伍才应该是攻打青丘的主力。但是,探神手最后一支队伍去向的确令人费解。” 陈文接过白博士的话头道:“这次会议,就是为讨论一下,青丘古国真正的位置。我们的人手有限,不可能分三路阻截探神手。想要赶在他们之前拿到秘密,我们只能选定一路出击,利用速度优势提前进入禁区。大家有什么意见?” 我思忖了一下道:“无鬼宗在往什么方向移动?” 白博士说道:“有人向警方举报了无鬼宗的行动,他们大部分人被拦截在了边境之外。尤其是火门,连续被拔掉了几个据点,损失惨重,据警方传来的消息,火门长老被击毙两人,逮捕一人。” “肯定是探神手干的。”我皱眉道:“那蓝漠影呢?他也没有消息?” “蓝漠影自从跟我们联系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出现。”狐妈说道:“我看他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看来,依靠蓝漠影寻找探神手主力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只有另寻他途。 现在,我们最大短板就是人手不足。神话禁区不是依靠人数就能随意进入的地方,把普通士兵带过去只能徒增伤亡,就算陈文同意,我也不能同意。 现在,我们能调动的力量实在太少,而且还缺乏一流高手坐镇。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探神手比速度,他们只能乘坐民用交通工具,速度上肯定比不上军方。 但是,三选一,我们就一定能选准么? 我正在沉默之间,夏轻盈却开口说道:“请问,有没有探神手集结地的航拍图?我想看一下。” 白博士打开了投影仪:“这是菏泽一带的航拍图……” “这是青海湖,我怀疑的大型禁区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上……”白博士用激光笔在屏幕上画了一圈。 夏轻盈道:“麻烦你把航拍图范围再扩大一些,最好能把附近山脉全都带进来。” “好!”白博士很快把航拍图调整到了最大的范围。 夏轻盈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两个地方都不是青丘古国。” 所有人都夏轻盈的脸上看了过去,夏轻盈极为认真的说道:“这两个地方可能是青丘据点,或者是青丘一族曾经生活过地方,但是绝不是青丘古国。” 第五零五章埋骨之地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继续解释道:“在别人看来,狐族繁衍生息,建立城市的地方就是青丘古国,在我们狐族看来,只有狐祖长眠之处才是真正的青丘古国。” 菏泽之所以被认为是古青丘国所在,无外乎是因为一些史料,神话志异的记载,以及当地出土的一些图腾作为佐证。 从出土的文物上看,至少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将九尾狐当做图腾崇拜的部落。但是,没有人能证实,那里曾经存在过一个由狐族统治的国度,毕竟,神话与现实之间仍旧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叶寻沉声道:“这么看的话,会不会连青丘妖狐都不知道真正的古国在什么地方?” 我猛然抬头道:“这样,我们现在抛开所有的线索不提,以我们的角度来分析一下青丘的具体位置?” “是个办法!”狐妈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和叶寻谁先说?” 我正在回想《万象经》的时候,叶寻开口道:“我先来吧!” 叶寻道:“古人有分野的说法,也就是将天上的二十八宿和人间的地域相对应,而二十八宿又与动物对应。” “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名为心月狐,它所对应的动物就是狐狸。心宿的分野是宋国,也就即是河南东部,山东西部的菏泽一带。” 叶寻指向了屏幕道:“按照航拍图看,小李庄,龙王崖一代的地形,很像是一只卧狐,后面的山脉走向又是前高后低,像是狐狸九条尾巴。” “加上学术界的考证,我觉得青丘古国很可能就在菏泽。探神手大举出动赶往菏泽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叶寻一顿道:“现代人听到国度,部落这些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里曾经有数万人,甚至十几万人生活在一起。实际上,上古时期部落的规模可能非常的小,几千人聚集就可以算得上是大部落了。” “那片区域,加上代表狐身,狐首的山峰,粗算的话也有十一条山脉,想要隐藏一个部落并不困难。我觉得,青丘古国应该就在山里的某个地方。我们跟探神手之间比的就是,谁先找到青丘古国的位置。” 陈文听完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米时,你怎么看?” 叶寻和陈文一齐看向了狐妈,后者皱眉道:“叶寻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他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青丘之名源于《山海经》,而且跟大禹有极大的关系,上古时期,可没有分野的说法。” 陈文不以为然道:“《山海经》成书的时间又不是上古,后人记载的东西说不定更准。” 《山海经》的成书时间大概是战国后期到汉代中后期,大多数学者认为《山海经》并非一人一时所做,其中也经历过多人校正与编撰。 如果按照《山海经》成书的年代推算,那时候应该已经有了星宿分野的说法。 狐妈还是再摇头道:“按照《山海经》的记载,青丘之名应该是大禹生活的时代,但是,按照神话传说,青丘早在三皇五帝的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传说,蚩尤出自羊水,被黄帝斩于青丘。如果,按照这个神话推断的话,青丘是早在轩辕时代就已经存在的部落。蚩尤被斩杀的地方,自然怨念深重,所以神话当中青丘除了狐族之外,也孕育了无数妖类。” 狐妈看向陈文:“根据神话的时间推断,我不同意叶寻的说法。” 陈文这下揉起了脑袋:“跟你们狐狸打交道还真是让人头疼,还好探神手的两只妖狐没一块过来,要不然,谁看见你们都头大。” 狐妈板着脸道:“虽然我们是同一个品种,但我们不是同的狐狸。” “等一下!”我猛然抬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们是同一个品种,但是不同的狐狸?” 狐妈略带诧异的向我看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沉声道:“我们好像一直都弄混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才是狐祖?”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解释道:“按照青狐的说法,狐祖的埋骨之地已经遭到了破坏。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找到过青丘古国。” “但是,夏轻盈得到传承中,却说连狐族的族长都没进入过狐祖长眠之地。这不是一种矛盾么?” 狐妈摆手道:“这有什么矛盾的?作为一族之长,肯定是单独安葬,不可能跟狐族的其他成员安葬在同一个地方。她没进去过也正常。哎……不对!” 狐妈的话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我知道,你说的矛盾在什么对方了。青丘进入过狐祖安眠之处,否则,不会有人写出《万象经》。这里的确是个矛盾的地方。王欢,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我想说的是,狐祖到底是青丘之祖,还是九尾狐之祖?” 狐妈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你的意思是,青丘狐族的祖地已经遭到了破坏。但是,狐祖长眠的地方却一直没被发觉。” 狐妈不等陈文说话就解释道:“王欢说的狐祖是九尾狐的祖先,而不是青丘的祖先。仔细看的话,上古神话中应该有两只九尾狐,一只在青丘,另外一只就是大禹在迎娶妻子涂山氏时遇到的九尾狐。” 白博士也解释道:“东汉赵晔 《吴越春秋·越王无馀外传》记载的涂山之歌就写到: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涂山之歌足以证明涂山氏与九尾狐之间有所关联。涂山氏在三皇时期崇拜的图腾很有可能也是九尾狐。” 白博士再次打开大屏幕:“你们看,按照现代考古发现,历史上确实存在涂山氏国,根据大禹娶涂山氏之女和大禹涂山会盟的传说,考古学家在安徽境内发现的涂山遗迹很有可能就是当时的涂山氏国。” 陈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是米糊也说了,神话和现实总是存在很大的差异。大禹涂山会盟,娶涂山氏女娇为妻,女娇生启都是史实。你们硬把涂山氏跟九尾狐联系在一块儿,小心涂山后人饶不了你们。” 涂山氏与青丘不同的是,涂山氏不仅有后人,而且是江西、安徽一带的盛族。尤其宋、元、明、清之际,他们人才辈出,备享盛誉。 简单的说,青丘存在于神话,涂山氏国却存在于现实。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不能联系在一起。 被陈文这么一说,我也不敢轻易判断了。 白博士沉声道:“我觉得,王欢的判断是对的。” “第一,青丘与涂山不同。青丘后人带有狐族血脉,说清楚点,他们就是九尾狐的后裔。涂山氏只是崇拜过九尾狐。换句话说,九尾狐对青丘是祖先,对涂山氏国是信仰。” “第二,《山海经》里大禹曾经在青丘看见过九尾狐,在迎娶涂山氏之前也遇见过九尾狐。如果,你仔细去看《山海经》的话,你会发现一点,那就是《山海经》里无论是神,是怪,都有固定的领地。就这点看,九尾狐不会到处乱跑。所以,我觉得大禹遇见的应该是不同的狐狸。” 陈文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按照你说法,涂山九尾应该是也有神话啊?后面我怎么没听说过,涂山九尾的传说?” 白博士说道:“就是因为没有神话我才说九尾狐只是涂山氏的信仰,不是他们的祖先。图腾的信仰很容易在历史的变迁中丢失。涂山九尾没有像青丘一样建立狐族国度,自然会因此消失。” 白博士停顿了一下道:“那么,我们问题来了,青丘与涂山分属于两只不同的九尾狐的话。它们共同的祖先才应该是狐祖。而且,狐祖的安眠之地很可能是在涂山氏国附近。” 狐妈接过白博士的话头:“探神手也好,无鬼宗也罢,他们一直寻找青丘古国的目的是什么?是寻找传说中可能被九尾狐守护的禹王九鼎。” “假设,我们作出九尾狐护鼎的判断得以成立的话。那么,被大禹定为护鼎神兽的,会是跟他素未蒙面的青丘九尾,还是跟他妻子关系密切的涂山九尾?我觉得涂山九尾可能性更大一些。” “涂山九尾毕竟不像青丘还有众多后裔,他很可能在自己寿元将近的时候把九鼎带进了祖地。” 陈文道:“你的意思是,当年大禹不信任青丘狐?” 狐妈摊手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个秘密只能等我们解开九尾狐之秘才能得到答案。” “嗯嗯。”陈文连连点头道:“你说,狐祖陵寝是在涂山氏国的遗址里?” “不可能在那!”狐妈站起身道:“我觉得,狐祖墓葬应该是在黄河上游,距离涂山氏国不远的地方。” 狐妈从大屏幕上调出了黄河的地图:“你们看,黄河中下游的地形以平原和丘陵为主,这里并不适合隐藏大型的遗迹。中上游却以山地为主,越是接近源头,地形就越为复杂,适合隐秘禁区。” 第五零六章埋骨之地2 - 神隐 - 苗棋淼 陈文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青海湖附近的那座大型禁区,就是狐祖埋骨之地?” 狐妈点头道:“很有可能,否则,探神手不可能大举出兵。小夏,你说呢?” 夏轻盈摇头道:“我虽然不知道狐祖陵寝究竟在哪儿,但是我可以肯定,绝不在青海湖。” 夏轻盈有青丘狐族的传承,她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不会看错。 狐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雪飞,你给我调一下青海的航拍图,一张张放给夏轻盈看。” 白博士一张张的放出航拍图不久,夏轻盈就喊道:“等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星宿海!”狐妈和白博士对视之间,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星宿海位于青海境内,东与扎陵湖相邻,西与黄河源流玛曲相接,古人认为星宿海就是黄河源头。事实上黄河源头距星宿海还有一段距离。 从地势上,星宿海虽然位于海拔四千米之上,却是一座狭长的盆地。 黄河之水行进至此,因地势平缓,河面骤然展宽,流速也变缓,四处流淌的河水,在那里形成了大片沼泽和众 多的湖泊。那座不大的盆地里,竟星罗棋布着数以百计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湖泊,大的有几百平方米,小的仅几平方米,登高远眺,这些湖泊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星宿海之名由此而来。 狐妈急声道:“快,把星宿海的航拍图全都调出来给她看。” 白博士航拍图一张张放映出来之后,夏轻盈反倒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觉得哪张都不对?是不是我刚才看错了。” 狐妈道:“把那张图调出来,再把跟它近似的图全都拿出来对比。” 白博士连续拿出六张照片之后,夏轻盈才指着第一次引起他注意的那张照片道:“我一开始以为这里就是狐祖陵墓,可是我没看见狐祖的九尾。” 夏轻盈所指照片上丘陵,确实很像是一头蜷缩在地上狐狸,狐头,狐身,甚至狐狸四爪都隐约可见,唯独缺少的就是狐尾。 狐妈道:“把所有照片都放大!” 狐妈重新把照片看了一遍之后才说道:“我明白了,狐尾不是丘陵而是水道。星宿海里的湖泊,水道并非是一成不变,而是在若干年不断的变化。” “如果在狐形山丘背后连上九条水道,不正是活灵活现的九尾狐?我觉得,很多年之前,肯定有相应的河流,或者水道存在。只不过,本该作为狐尾的河流,随着地质的变迁消失不见了而已。” 狐妈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星宿海。” “等一下!”陈文抬手道:“这一次的任务,我们志在必得,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打开狐祖禁区。我派二十名特种兵配合你们行动。” 从心里讲,我不想接受陈文的特种兵,毕竟没有配合过,磨合的过程很可能会出现伤亡,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我犹豫了半天,狐妈才说道:“我觉得,你还是把人带上的话,这一次的任务仅凭你们几个显力量太过单薄。况且……” 狐妈话音一顿道:“我觉得,探神手方面,不可能猜不到狐祖禁地的消息。他们很可能会跟我们采取一样的办法,用精兵出击。你们很可能再次对上探神手。带上部队,对你们有好处。” 我这才点头道:“那好吧!但是我需要绝对指挥权。” “没有问题!”陈文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次还是按老办法,米糊带兵压制探神手的大队人马,你们出手探索神话禁区。” 陈文话音一沉道:“这次任务无论如何不能失败,哪怕是跟探神手彻底翻脸也在所不惜。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等我和叶寻收拾好装备,二十名特种兵已经严阵以待,带队的人叫包若涵,名字听起来有些女性化,但是仅凭他流露出来的气质就足证明他是千里挑一的骁兵悍将,我总算稍稍放心了一点。 包若涵似乎也不太愿意跟我搭腔,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带人上了飞机。 飞机达到星宿海上空时,正好刚上阳光普照的天气,星宿海上的大小湖泊在阳光照耀之下犹如孔雀开屏,美不胜收,这就是有名的孔雀湖。 可我却一点没有欣赏美景意思,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太过专注于某件事情,就错过无数的风景。等你想要停下来,去重新回忆自己错过的东西,要么是已经物是人非,要么就是再也想不起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在神话禁区里一路拼杀,从没有真正停下来去看看身边的风景,就算是偶尔驻足,去看的也只是藏在风景之下玄机与杀机。 就像现在,星宿海虽美,可我看到的却只有杀机。 直升机带着我们再星宿海上空连续盘旋了几圈,夏轻盈才伸手向远处指了一下,那里就是照片中的狐形山丘。我转头看向叶寻,后者却对我摇了摇头,他意思大概是:自己没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先下去。”我向驾驶员打了个手势,直升机开始徐徐下降。 我和叶寻跳落地面,与血滴子分散开来,围绕山丘寻找了几圈才再次会合。生轮回一见到我就摇了头:“什么可以的线索都没有。” 陶晞羽也说道:“这里不像是有大墓。”陶晞羽虽然不是盗门中人,但是身为无鬼宗的弟子,对盗墓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她说没看见大墓,这里肯定就没墓葬的迹象。 我沉声道:“从汉代开始,就不断有水务官员在星宿海勘察水势,如果,狐祖墓葬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早就该公诸于世了。叶寻,你试试能不能找到墓葬的位置?” 叶寻摇头道:“这里的地势太过复杂,你让我再找找。” 我也知道,寻找秘葬的事情急不得,很多东西不是你着急,他就能一蹴而就,总得慢慢梳理才行。 我索性不再去打扰叶寻,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开始梳理整个“千古红颜”的脉络。 “千古红颜”里有太多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哪怕我已经知道,这个任务其实是探神手与青丘妖狐之间的一场博弈,也有让我难以理解之处。 直到夏轻盈走过来,我才抬头道:“你得到的传承里,有没有关于青丘和吴王阖闾的事情么?” 夏轻盈答非所问的道:“你怎么会对青丘秘辛感兴趣?” 我沉声道:“我总觉得,我们的任务找错了方向。我们……不,是我,我一开始是在追查千古红颜失踪之谜。结果因为吕四娘的传说闯进了雍正的泰陵,又被搅进了探神手与狐族之争。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千古红颜,其实就是狐族的后裔。直到我闯入了刑天禁区,才发现这是两码事。” 夏轻盈笑道:“你一开始的错觉是人之常情。毕竟,也有人传说杨玉环其实是狐狸精。人啊!自古就喜欢把红颜祸水和狐狸精联系在一起。其实,你仔细想想,真正祸乱天下的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就能想明白很多绝色美人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夏轻盈看见我脸色尴尬,才笑着说道:“好了,不跟你讨论这个了。免得有人说我是勾引你的狐狸精。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在给狐狸精张目。” 夏轻盈话锋一转道:“青丘跟吴王之间的恩怨,确实源自于九鼎。只不过,那是阖闾自己的想法,他觉得,青丘就是守卫九鼎的圣兽,九鼎肯定在我们手里。阖闾派吴国国师出兵征讨过青丘,虽然没有找到青丘古国,却让青丘损失惨重。青丘当然会不遗余力的报复对方。” 夏轻盈喟然道:“狐狸可是很记仇的动物,你惹到了它,除非它死,否则,就会无休止的报复。这就是阖闾跟青丘动手的真正原因。至于说,雍正和妖狐之间的恩怨。我就真的不清楚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正宗的狐族。青狐也没有给我相关的记忆。” 我看向夏轻盈道:“在你的记忆当中,禹王九鼎究竟跟青丘有没有关系?” “应该是没有。”夏轻盈道:“狐族传承当中并没有关于九鼎记述,而且,我觉得青丘九尾好像还对九鼎有着不小的怨念。至于为什么,我并不清楚。” “明白了!”我从山坡上站起身道:“狐族和九鼎之间这一段隐秘,才是所有人的目标,千古红颜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夏轻盈道:“你打算放弃红颜之秘?” “不!”我摇头道:“如果,给我机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揭开红颜之谜。这对我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刑天禁区当中研究过“千古红颜”的人就是“他们”。 “他们”很可能是比探神手更为神秘的存在。 我爸的失踪是在躲避“他们”而不是探神手。 不管被人如何我都得解开红颜之秘。 第五零七章星宿海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夏轻盈正在说话时,包若涵走了过来:“组长,附近发现可疑的人物。我们赶过去时,对方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从包若涵手里接过纸条,那上面只写了两句话:探神手已至山口。欲寻狐祖,先找狐心。纸条的落款上只留着一个交叉指甲划痕。 跟过来陶晞羽仔细看了看纸条落款才说道:“这是地门的标志,立地为证。意思是,这里已经有人在了,请无鬼宗的朋友行个方便。” 铁情?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铁情。 我轻轻弹动着纸条向夏轻盈问道:“狐心应该在什么地方?” “如果按山丘的形状上看,狐心应该是在山丘右侧。”夏轻盈指着远处山丘道:“但是,回叔他们用洛阳铲试验过了,那里没有墓葬的痕迹。” 我眯着眼睛道:“那狐首的位置呢?” 自古以来就有“狐死首丘”的说法,传说狐狸如果死在了外面,一定会把头朝向它的洞*穴,比喻不忘本,怀念故乡。也可以比喻怀念故国,思念家乡。 夏轻盈道:“从山丘的形状上看,那不是一只死狐狸,而是一只卧狐。而且,狐首的方向是在我们脚下,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下意识往地上跺了两脚。 我所在位置是一块巨大的山岩,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修建墓葬:“狐祖秘葬到底是在哪儿呢?” 我自言自语的看向了叶寻,却看见那个家伙一直都在仰头看天:“你看什么? 狐祖把自己弄天上去啦?” 叶寻仰着头看向天空道:“我一直觉得狐祖秘葬跟心月狐有关。心月狐是青龙星象的核心。如果把星宿海看成一条龙脉的话,我觉得龙心的位置才是狐祖秘葬所在。” 叶寻拿着罗盘道:“如果按照风水定位来说,那边那座湖就是青龙之心。” 叶寻手指那座湖,小得不能再小了,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打在了地上的一口井,但是湖水却极为清澈,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嵌在地上的宝石。 星宿海地势狭长,但说是龙形又有些牵强。我赶到湖边皱着眉头看了好半天才说道:“准备潜水设备,我下去看看!” “我们来!”生轮回叫过两名血滴子,让他们带上追踪器潜进了水里。 包若涵手中的追踪器很快就显示出了数据:“下潜七米……不对,水下范围很大,他们两个正在往不同方向移动……他们的还是继续下潜……通知他们两个停下来,不能在下潜了。快点……” 负责通讯的特种兵连续呼叫了几次才抬头道:“失去联系了!” 包若涵皱眉道:“追踪器现实,他们还在下潜,已经达到水深二十米的程度了。我们的潜水设备不可能支持这个深度……他们两个怕是……” 我伸头看向追踪器时,屏幕上的两个光点蓦然停止了闪动,包若涵的脸色微变道:“追踪器损坏……他们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吞掉了?” 所有人的脸色随之一变,我沉声道:“你确定是被吞掉了?” 包若涵道:“我们的追踪器抗压能力很强,不会轻易损毁。况且,那两个兄弟遇难之后,尸体还是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向下沉没,直到水下二十五米的地方才失去了信号。我怀疑,他们是被什么东西给拽到水下。而且,很有可能是我们未知的生物。” 包若涵说没错,人在不借用潜水设备的情况下,通常只能下潜十米左右,专业潜水员也只能下潜十五米。 凭借我们手头的潜水设备,两个血滴子不可能潜入二十五米以下的深水。 按照他们下水的时间算,他们两个大概是在十五米左右就已经失去了联系。那时候,他们要么是陷入了昏迷,要么是已经死亡,就算尸体会继续下沉,也不可能不断加速。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被什么东西给拽进了水底。 我再次皱起了眉头:“二十五米也未必是这座湖的极限深度啊!凭我们现在设备不可能潜进湖底,就算狐祖密藏在湖里,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我们没法潜入湖底,把水抽空更不现实,星宿海河流遍布,甚多湖泊都在水底相连,想要抽空一座湖,未必办不到,但是那得聚集多少人,多少机械作业才能达到目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先找个地方隐蔽。等想到办法再说。” 没有足够的人力和设备,我们只能暂时放弃探索湖泊的打算,在远离星宿海中心的地方扎起了帐篷。 我把大队人马留在了营地,自己带叶寻,夏轻盈藏到了狐山附近。 不久之后,探神手的人马就从山口之外陆续赶了上来,对方沿着狐山搜索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重新向那座我们探索的湖泊靠近。 看样子探神手和我们推测的结果一样,都认为那座湖泊才是开启狐祖秘葬的关键。 我拿着望远镜道:“陶晞羽,你看那边,就是魑魅双骄边上那个人是谁?” 探神手方面带队的人分明不是魑魅双骄,而是她们身边那个穿着一身迷彩的人,陶晞羽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看样子有点像是秦白衣。我估计不可能是她。她轻易不会出阵。” “秦白衣?”我也是微微一愣:“你确定,你没看错?” 陶晞羽道:“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看错,才不敢随便确认。” 秦白衣是无名宗长老,身份非同一般。她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其本身,更因为她有一个让探神江湖谈之色变的亲生姐姐——名列探神五绝之一的“红颜枭雄”秦红妆。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有点麻烦了。碰上秦白衣,我还不怕。我怕的是真要把她弄死了,得怎么对付她姐姐秦红妆,探神五绝可是连狐妈都不愿意招惹的人物。 我正和陶晞羽说话的当口,探神手中已经有人穿上了潜水设备跳进了湖里。 我身边的包若涵冷笑道:“在身上栓根线能干什么?简直不知所谓。” 探神手没有我们那么先进的设备,他们用来计算水深的东西,就是带着刻度的线轴,探神手把鱼线一头拴在身上潜水,上面负责接应的人就是靠线轴上刻度计算同伴下潜的距离。 没过一会儿,被一个探神手举在手里线轴就忽然失去了控制,疯狂转动了起来,卷在线轴上的蓦然绷成了一条直线之后,啪的一下断成了两截。 秦白衣非但没有震惊,反倒兴奋的说了一句什么,我不由得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在说什么?” 包若涵道:“她说,我们找对地方了。” 包若涵应该是会唇语:“她说,让手下准备炸*药,要炸断狐山后面的水道。” “炸断水道?”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包若涵就继续说道:“那边的双胞胎也在这么问,秦白衣说了,神话中九尾狐的法力全都在尾巴上,断其九尾,就会法力全失,变成普通的狐狸。狐山后面水道就是狐尾,只要炸断水道,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我怎么没想到?”我自言自语之间,秦白衣已经带着大队人马绕过狐山,摸向狐山背后河道。我也快速离开了藏身的地方,绕向更容易观察对方动向地方。 我这边刚刚找到观察点,秦白衣的人马就已经集中到狐山背后,有人在山壁凿出了一个窟窿,不断向里面装入**,叶寻低声道:“他们炸错地方了。那里是山,不是水。秦白衣太专注于神话,忘了现实。” 我明白叶寻的意思了,他是说:在神话里,九尾狐的法力全都集中在尾巴上,这样装药无可厚非;在现实里,他们应该是炸断河道,逼河水改流,阻止有水继续流进那座湖泊,然后再炸开湖泊一边,利用地势将湖水排掉一部分,这样就足够探神手下水了。 可是,秦白衣这样装药,不是等于在炸狐狸的屁股么? 秦白衣身为探神手中佼佼者,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正在疑惑之间,远处已经传来一声惊天版动地巨响,硝烟烈火翻滚升空,成片碎石轰然滚落,狐山背后被探神手硬生生掘开了一座巨坑。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狐山就像是一条被斩断了尾巴的巨狐,孤零零趴在残阳当中。断开的河水虽然还在巨狐身后流淌,可以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巨狐流出的鲜血。 鲜血? 这个词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我就看见星宿海大小湖泊开始在残阳下变得殷红如血,尤其是围绕在狐山附近水道几乎变成了刺眼的暗红,原本还像是守卫着某种事物的狐山,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条躺在了血泊当中的死狐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我竟然在飘散的硝烟当中闻到了血腥。 我正在皱眉之间,叶寻的脸色已经变了:“欢子,你闻到血腥味没有?” “你也闻到了?”原来那不是我的错觉。 第五零八章狐殿 - 神隐 - 苗棋淼 我骇然看向狐山的方向时,竟然看见代表着狐首的丘陵正在慢慢转动,不对,不只是狐首,是整座狐山都在转动。 “狐……狐山是活的?”包若涵震惊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利索。 陶晞羽低声道:“我明白了,狐山是一座大型机关?它一开始不动,是因为狐山背后的水道在地表下面形成了暗河,难以想象的水流通过河道卡住了狐山下面的机会中枢,让狐山保持着平衡。一旦炸断了某个节点,就等于打破了狐山下面的平衡,狐山自然会随之转动。”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包若涵结结巴巴的道:“这真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么?” “别说话!”我向包若涵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原本还在旋转的狐山却已经停了下来,狐首位置对准了我和夏轻盈聊天时所在那座山丘。 “狐死首丘!”我忍不住说出了四个字时,足有数米高的巨岩竟然从下向上的炸起是渔网似的裂痕,大大小小的石皮犹如风中暴雪,从山体上飞落而下,原本近似半圆形巨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岩石中心消减。 仅仅几分钟之后,那座巨岩就变成了一座矗立在石屑当中的立方形石块。 “那是棺材?”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暗红色的岩石实在太像红木棺材。 夏轻盈低声道:“别急,还没结束,你再等等看?” 那块方形巨石果然还没停止变形,还在轰隆巨响当中不断开裂。只不过,这次炸裂不是整体崩塌,而是在局部上慢慢的炸出大大小小空洞。 乍见之间,就像是一尊无形的魔神,一手持着巨锤,一手握着铁凿,在石块上慢慢开凿着门窗。没过多久,石块正面就呈现出了大门的形状。 宫殿? 我敢确定,我看到的就是一座正在不断成形的宫殿。 古今中外的宫殿都是越接近于现代,修筑得越为恢宏,美观,越是古老的宫殿结构则越为简单。上古的宫殿,实际上跟现代大型仓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座宽敞而空旷的建筑而已。 那座不断从巨岩中分裂出来大殿,正是这种结构,四根圆柱之后就是黑暗深邃的空间,就算我拿着望远镜也一样看不清大殿中的情形。 我低声向夏轻盈问道:“你对那座大殿有印象么?” 夏轻盈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没……没有……我觉得……那座宫殿很可怕,那里……那里有好多的冤魂……他们在哭?” 我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却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我耳朵比夏轻盈好使,她能听见的东西,我没有理由听不见,除非那哭声是来自夏轻盈灵魂的深处,来自于狐族的传承。 我轻轻握住夏轻盈的手:“别怕!” 夏轻盈原本还在颤动身躯,总算是平静了不少,但是仍旧没有摆脱那种来自灵魂中的战栗。 我和夏轻盈正在说话时,包若涵忽然低声道:“那个秦白衣说话了,她说要布置什么结界,等到把大殿里面清理干净再进去。” 我看向山下时,秦白衣带领的探神手已经从背包里拿出可以连接的插杆,以五米为间距在大殿四周围绕了一圈之后,又用吊着铜铃的红绳在插杆之间横拦了三道,在大殿外围拉起了一道看上去毫无防御力可言的屏障。 “他们在干什么?”我看向叶寻道:“这些人不会真是在做什么结界吧?” 叶寻还没开口,陶晞羽已经说道:“你仔细看那些探神手的服饰,他们都是无名宗的正式弟子。无名宗是纯正的道门传人,最善于使用阵法和道术,他们大概是布置什么阵法?” 我差异道:“无名宗不全都是女人么?” “不对!”陶晞羽道:“你没跟无名宗正式打过交道,实际上无名宗有七成以上弟子是男性。但是无名宗的高层当中,女性的人数却占了九成。这也是无名宗最为奇怪的地方。” 我微微点头之间,叶寻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探神手。” “我们以前遇上的探神手清风,全都是依靠武功和经验,强行突破神话禁区,就算有人使用秘术,也仅仅是边边角角的东西。无名宗动用的才是真正的道术。” 探神手! 探神秘术? 陈文一直没法彻底清理探神手的最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掌握着探神秘术。有些禁区只有真正的探神手才有资格触碰,并不是仅凭武力就能可以通关探神。 我眯起了眼睛道:“叶寻,你说世上真有鬼魂和道术么?” 叶寻低声道:“鬼魂和道术,其实都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解释。比如,刑天禁区里的狐族意念,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鬼魂,还有我们的结义大哥耶律德光,也是最好例子。” “世上既然有意念的存在,就有打散意念的办法,就像是无名宗现在布置的镇魂铃。” 叶寻顿了一下道:“我不知道科学上应该怎么解释这种现象,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的太多。我只能说,所谓的鬼魂杀人,多数都是被害者,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我和叶寻正在说话的当口,无名宗已经完成了大殿外面的阵法,秦白衣沉默了半晌再次挥手,又让无名宗弟子重新把阵法加固了一遍,直到她觉得万无一失,才指挥着无名宗的列成了一座半月形在军阵,用重弩守住了大殿的正门。 “要开始了!”叶寻屏住了呼吸之间,五宗后卫弟子同时取出了三十六面圆形铜镜,将镜面对准大殿大门之后,又用手电向镜子上照了过去。 “照妖镜么?”我忍不住冷笑之间,手电黄色的光束经过镜面的反射,化成了青白色的冷芒,汇聚在一处照向大殿中心。 我赶紧压低了身形,尽我所能的看向了大殿,可我看到的,却只有翻腾滚动的黑雾。 镜中冷光就像是惊醒了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妖王,从他睁眼的一刻,被收敛的妖气就在瞬间汹涌爆发,从他沉睡地宫当中冲向人间,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像是江河决堤般的黑雾就冲出门外,在大殿跟前拔地而起,乍看之下就像是鬼神之力在星宿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漆黑烟雾犹如不断向空中拔起的高墙,以冲天之势节节攀升,终于在达到顶峰瞬间轰然颓落,以江河倒冲之形,万马奔腾之势,向远处的法阵奔涌而去。 眨眼之后,滚动的妖气就与法阵撞在了一处,长达数十米的红绳震荡如弦,成百上千只铜铃也在黑雾当中齐声狂震,红光暴起。 一瞬,仅仅是在一瞬之后,潜藏在妖雾当中的红光就连成熊熊烈焰,狂炽天宇。 黑,红两种颜色在即将降临的夜幕当中此消彼长之间,半座星宿海也在怪异的光影当中不断转换着色彩,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泊当中慢慢浮现出了各种妖异光影,天女漫舞,妖魔狂啸,飞禽展翅,异兽奔涌的影像在湖面之下交相轮转,几欲破水而出。 原本还显得兵强马壮的探神手,仅仅是在片刻之间,就被无数光影包围其中,像是一只无援孤军死死守着那座烈焰翻滚的法阵。 我低声道:“叶寻,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怎么觉得水里全是精怪。” 叶寻沉声道:“你没看错!那些光影全是真的,只不过,他们好像是被困在湖里出不来了。” 我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叶寻不会在说胡话吧?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们不是等于一头扎进了全是妖怪的地域里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问他别的什么,就听见法阵连天炸响。 大殿外面的第一道法阵,正好以大殿正门为中心,向左右两边暴起一团火光之后,一团接着一团的烈火就接连不断的向远处炸裂而去,光团连缀而成的火龙。仅仅展现了一次它应有的狰狞,就在妖气的狂压之下消失了大半。 从大殿中冲出妖气虽然已经减弱了多半,却仍旧张狂肆意的冲向了,看上去已经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崩溃的第二道法阵。 同样的铃声,同样的火光,同样的咆哮在星宿海中再次翻起时,秦白衣随之扬起手臂,狠狠向下一挥,一直手持铜镜不言不动的探神手,忽然间调转镜面各自将镜中青芒照向妖雾当中。 铜镜中打出的光芒还没穿透迷雾,就被什么东西阻在了中途。 仅仅眨眼之后,我就看见妖气当中浮现出了数十道身上宽下窄,头生尖耳,高达两米的黑影。 狐狸傀儡?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经在胜玉墓看到的那些半人半狐形状的机关傀儡。 那时候,我虽然没跟那些傀儡正面交锋,却清清楚楚听见了它们差点撕碎钢板的声响。 狐形傀儡的战力无法小觑,无名宗仅凭着百十号人,几十把弩就能挡住这些怪物? 第五零九章狐殿狐卫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紧盯战场之间,远处陡然传来几声枪响,我身边的包若涵本能的将我压倒在了地上:“有狙*击*手!” “没事儿!”我推开包若涵再次看向山下时,秦白衣用来压制狐群的铜镜已经被打碎了四面之多,原本处于势均力敌的白光和妖气,在一瞬之间失去了平衡,大量黑雾犹如脱困狂蟒,从光芒间隙之中冲出法阵,直逼探神手阵营。 “放箭——”秦白衣手臂再次挥落之间,探神手万箭齐发,汇聚如流的箭雨在镜阵空隙当中飞掠穿射,多头黑狐被箭锋掀飞半空,连续扑倒。 探神手连弩箭阵刚刚压制了冲出法阵的黑狐,远处的枪声却再次飚起,下方镜阵又一次崩飞两面。 这一次,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明显是转移的位置,对方速度之快,隐蔽性之强,绝非普通士兵可以达到的水准。 我猛然看向包若涵:“回去看看,你的人少了没有?” 包若涵脸色骤变:“不……不可能吧?” 华夏一直被称为雇佣兵禁地,一是因为华夏拥有最为的精锐的边防部队,雇佣军在边防部队面前无所遁形,更无法携带武器入境。二是国内稳定,佣兵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国内不可能出现精锐雇佣军。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包若涵的士兵遭到了狐族的控制。 包若涵起身就想赶回营地,陶晞羽却阻止道:“等一下,现在回去太危险,况且,狙*击*手未必是你的人,无鬼宗火门一样有雇佣军。” 无鬼宗,青丘妖狐? 这两方人马的确都有出手狙击探神手的理由和实力,但是,妖狐一脉的可能性却更大一些,现在截杀探神手并不符合无鬼宗的利益。 陶晞羽正和我说话的当口,十几名探神手也向远处山丘飞身而去。 那几人脚步刚起,山丘上就再次迸起了火光。 我这才反应过来,山丘上的狙*击*手本来就没打算隐藏行踪。狙*击*手首要保证的就是自己的隐蔽性,山上狙*击*手在没有使用***的情况下连续两次狙杀探神手,本就是犯了大忌,第三次开枪连位置都没移动,这分明就是在吸引探神手的注意。 我刚刚反应过来,两个手举着铜镜的探神手,就被狙击步*枪从背后一枪击中,带血的子*弹击穿透人体之后,仍旧去势不减,瞬间洞穿了对方手中的铜镜。 我眼看着,一串鲜血从铜镜背后喷射而出,镜中冷芒瞬时间被血染红,混杂着血色重新打入迷雾当中。 “嗷——” 原本还被压制的黑狐在血光照耀刺激之下蓦然发狂,在法阵背后一跃而起,好似无数颗拖拽着滚滚浓烟的炮弹,纵声呼啸着落向敌群当中。 “后队,结阵杀敌!前队,继续封锁狐殿。”秦白衣冷喝之间,过半探神手拔刀出鞘,扑向狐群。前方箭阵却在同伴狂啸而起的刀声当中踏步前行,整整齐齐向前挪动了几米,给后队让出厮杀的空间,任凭刀锋撕裂躯体的声响在自己身后纷纭起伏,却看都不看一眼,始终紧盯着法阵狂倾箭雨。 不动如山,出手无惧,这才是真正精锐之士。 我心中震惊之余,不由得生出羡慕。 可以预见的是,抛开现代武器不用,我所带领人马未必就是探神手对手。 叶寻压低了声音道:“欢子,你仔细看后面的厮杀,无名宗怎么会聚集这么多高手。” 我看向战团时,忍不住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名宗刀阵弟子无论单打独斗,还是相互配合,几乎无人挥出三刀以上,三刀之内必能让对手身首异处,短短几分钟里冲进战阵的黑狐就被探神手斩杀了大半。 从刚才黑狐起跳的高度和距离上看,对方的爆发力足以让人叹为观止,这说明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超出正常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程度,无论是肌肉还是骨骼都足以让外家高手感到汗颜,可黑狐却挡不住探神手随意一刀,难不成,探神手精锐已经达到功臻先天的程度? 我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沉:对方高手的数量本来就超出我们很多,如果连他们的普通弟子也如此强悍,我们接下来还怎么打? 我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无名宗弟子的刀锋上:“叶寻,你看他们的刀锋。他们刀有问题。” 我连续几次看见,探神手的长刀在劈向黑狐时,爆出了流动的光影。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只是刀身反射出的光芒,直到一头黑狐双臂架住了对方长刀,我真正注意到了无名宗武器的诡异之处。 那头黑狐交叉而起的双臂明明架住了对方的长刀,一股暗蓝色光影,却像流水一样从刀尖向刀身流转而起,从蓝光乍起的一刻,无名宗的长刀便势如破竹般的连续断开了黑狐双手,直劈对方头颅,眨眼间就像对手分尸四段。 那个将黑狐斩断的探神手不仅没有过度发力,甚至还带着几分演戏的成分,让那一刀看起来像是威猛绝伦。 我看向叶寻:“那也是道术?” “不是!”叶寻也不敢肯定:“可能也是……我也没听说这种东西。” 我和叶寻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大殿前方混战已经接近了尾声,超过三十头黑狐被探神手砍倒在了地上,守卫前方箭阵不知道换上了什么东西,寒光凛冽的弩箭只要一进入黑雾的范围立即凌空爆炸,当空乱舞的火光,就像是节日里的烟花璀璨夺目,数以十计的狐影也在闪动的烈火当中被连连掀飞。 不到片刻工夫,压向法阵的妖雾就被强硬逼退了十几米。藏在妖雾当中的黑狐,也开始向后收缩阵型。 秦白衣既不下令追击,也没有让人撤去阵法,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包藏着黑狐的妖气缓缓退入了大殿当中。 “包若涵,盯紧秦白衣,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远处山坡上传来一声巨响。硝烟烈火从山顶滚入半空之间,赶向山坡的探神手血肉横飞。 几个死里逃生的探神手本能的向四周分散开来,却没想到猛烈的爆炸也如影随形的紧追着探神手冲天而起。短短数秒之间,小小的山丘之上就掀起了四次爆炸,半边山丘都被笼罩在了浓烟火影当中,冲上山头探神手不仅全军覆没,而且死无全尸。 如果,我没看错,那边山丘上应该是埋着触发式地*雷,而且埋雷之人是个陷阱高手。他不仅找到了埋雷的最佳位置,而且算准了探神手触发地*雷之后反应,仅凭着五颗地*雷就让探神手全军覆没。 包若涵强压着震惊道:“那是反步兵雷。五雷连环,那是秃子的绝招,秃子……” “镇定!”我伸手压住了包若涵。他这个时候出来,肯定躲不过探神手的视线,我现在还不想跟他们正面冲突。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秦白衣好像并不在意那几个探神手的死活,竟然指挥着无名宗的弟子在大殿之前搭起了帐篷,看样子,她们今晚是不打算继续进攻大殿,而是想要死守殿门等待时机。 秦白衣按兵不动,我却不能再等下去了,悄悄带人从山坡上退了下来,溜回了特种兵驻扎的营地。那里果然已经是人去楼空,二十名特种兵和包括生轮回在内的十多个血滴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拿起被扔在地上压缩饼干:“妖狐来了啊!” 那个人明显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带走,除了妖狐一脉没人能做到这点。 包若涵急得团团乱转:“组长,咱们办?那些兄弟……” 我看向夏轻盈:“看你的了。” 夏轻盈微微点头之间,快步走出帐篷,顺着与地上脚印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了营地。 我们几个紧跟在夏轻盈身后,从营地往北走出两三里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我们已经远远看见了那些消失特种兵。 所有人都围在火堆附近席地而坐,随身的武器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上去不仅不像是俘虏,反而像是一群被邀请来做客人。 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想到原先在坐在十米之外士兵,竟然会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而去,我能就看见就只有一片金碧辉煌建筑。 我赶紧往后一步退回了原位,那片如梦如幻的亭台楼阁也在瞬间消失无踪,原先消失不见士兵又在从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包若涵看我停滞不前,忍不住往前跨出了一步:“组长,我……” 包若涵话没说完,眼中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痴迷,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步步的往前走了过去。 我伸手扣住对方肩头,强行把他给拽回原位,包若涵才算恢复了清醒:“组长,我……我刚才怎么了?” “你中了幻术!”我说话之间看向了夏轻盈:“那是什么幻术?有办法破解么?” 夏轻盈微微摇头道:“那好像不是幻术!起码,它不在狐族秘术的认知范围之内,而且……” 第五一零章遗忘山谷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那不像是人力能够制造而成幻境。具体的情况,只怕得走进幻境当中才能弄清。我……” “不行!”我断然道:“你现在决不能进入幻境区域,我们损失不起。” 我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妖狐还真是难缠!她们又给我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啊!” 青丘妖狐应该早就知道这处幻境的存在,她们把我的人全部赶进幻境,为的就是对付夏轻盈。 那群狐狸,或许不知道我继承了刑天战意,但是肯定猜到了夏轻盈得到了狐族传承——否则,陶晞羽也不会恢复清醒。 我们这些人唯一能进入幻境带人出来只有夏轻盈,她不进幻境就没人能把陷入幻觉的人带出来,我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坐在那里耗尽生命,甚至变成白骨。 可是,让夏轻盈踏入幻境,万一她也出不来呢?到了那时,再没有人能克制青丘妖狐,我们还得陷入相互怀疑,自相残杀的死局。 包若涵顿时急了:“组长,二三十个兄弟啊!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牺牲么?” “人必须得救,但不是这个救法。”我沉声道:“咱们总得弄清那是什么地方,才能想办法救人,你们谁听说过星宿海里传说?” 叶寻和陶晞羽相继摇头之间,我只能把目光投向夏轻盈,后者低声道:“我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让我想想。” 夏轻盈在回忆狐族传承,我却在拼命回忆《万象经》,可以关于《万象经》的内容却在我的记忆当中变得似是而非,总好像的有些东西在脑子里回荡,可我却咱们也想不起具体的内容。 叶寻忽然开口道:“我好像想起来什么了,可我怎么就是想不来具体的内容了呢?” 我猛然看向了包若涵:“你是不是也想起什么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包若涵道:“我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快走!这里有问题。快点!” 我强行抓过一脸懵懂的包若涵,飞快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五六百米开外才停了下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刚才那种,想要想东西却想不起来的感觉?” “好像有,也好像是没了,我也不知道!”包若涵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再退后!”我不得不带领所有人再次退后,等我们又退出五百米开外才再次停了下来:“现在感觉怎么样?谁还有刚才那种感觉?说话……” 包若涵直到这时才摇了摇头:“那种感觉好像是没了。可是……可是……” 包若涵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顿时凛然一惊,猛然转头扫向了四周,下意识说出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出这句话时,前所未有的惊恐也在瞬间袭上了我的心头:我把自己来时的路给忘了。 我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是带着人往营地的方向撤退,中途好像也没改变过路线,可我怎么就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经过现在的位置了呢? “夏轻盈,这个地方我们来过没有?”我唯一能问的人就是夏轻盈,我好像记得她不怕幻术。 夏轻盈的脸色也在发白:“我……我也不记得了。大概……大概是走过吧?” 糟了! 忘了来时路线的人,并非只有我自己。 等看向叶寻的时候,他和陶晞羽也在微微摇头。 全都忘了! 现在没人记得,我们该往那个方向去,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这种被似曾相似的东西所围困其中,不得而出的情景,才更人觉得莫名惊悚。 我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叶寻忽然扣住了刀柄:“什么人,出来!” 我顺着叶寻的目光看过去时,远处岩石背后闪出了一条人影:“跟着我走,快点!” 铁情! 我记得那个人应该是叫铁情。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之后,才一左一右跟在对方身后,快步走向了山丘之外。 我一路上都在观察着铁情的动作,他手里一直拿着手机,走上一段距离就往手机上看上一眼,直到确定了周围景物跟手机里照片一模一样,才继续向前。 铁情一直带着我们,走到贴近星宿海边缘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指着一座隐秘的洞口道:“跟我进来,别怕!” 我跟在铁情身后钻进一座隐藏在岩石背后的洞口,快速向洞里爬了过去——那山洞实在太过狭窄,人在里面根本就直不起腰来,要是你还想保持什么尊严,那就只能蹲在地上前行,只有用爬行才是最快的办法。 我跟着铁情连着拐出了几道岔路之后,才算钻进了一座空旷山洞,洞里帐篷、睡袋,饮水、食物一应俱全,看样子铁情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时日。 铁情点起一盏油灯道:“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在这里睡上一觉,等你们睡醒了,就会想起很多事情。如果,不相信我的话,还可以顺着原路返回。” 我对着叶寻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们先睡一会儿,我负责警戒。 叶寻抱着刀盘坐在地上之后,陶晞羽也背靠着叶寻坐了下来——练武的人想要睡觉,未必就得躺下,打坐也是一种休息。他们两个看似睡觉,实际上却是在互相守卫着对方。 夏轻盈往我身边靠了靠才躺了下来。 我这才稍稍放心一些,夏轻盈继承狐族传承之后对危险的感知超出常人,她没感觉到铁情身上的杀意,至少能保证我们现在很安全。 铁情并没在意我们的防备,自顾自的用煤油炉子升起了火,又自顾自拿出一本笔记,靠在火堆旁边慢慢翻看了起来,我忍不住偷偷瞄向笔记时,后者干脆把笔记递了过来:“其实,你不用偷着看。” 铁情道:“这本笔记就是我写的,除了这本笔记之外,我还记了好多东西,只不过,我想不起来把他们给放在哪儿了。” 我看向对方道:“你究竟是谁?” “这几年……哦,大概是这十年吧!我叫铁情,是无鬼宗的盗贼。”铁情沉声道:“可我忘了自己十年前究竟是谁了。” 铁情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记忆里自己就是铁情,一个胆小怕死的贼。虽然偷盗的手段非常高明,但是从来没干过什么大事儿。遇事儿就只知道逃跑。偏偏为人还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直到我遇见你之后,我才发觉自己不是铁情。” 我微微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是铁情?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 “就在隧道遇袭之后。”铁情道:“那个时候,我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去,我下车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蹲下身子想找掩护。可我刚蹲下就发现车边上已经蹲了一个人。那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看着就像是一道立体的影子。可是他的眼睛却是亮的,亮得吓人。” 铁情缓缓说道:“那个人的眼睛像是能吸人一样,我刚跟他对视的一下,眼珠子就怎么都挪不开了,只能跟他对视在一起。” “那时候,我觉得对方应该是想要控制我,可是我在跟他对视的时候,不但没有被他控制,脑子里反倒是冒出来不少东西。以前很多不记得的事情,全都冒出来了。” 铁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想让我消化一下他所说的话。 我却没有顺着他现在思路往后去问,忽然向对方问道:“躲在车下面那个人让你做什么?” 铁情道:“他让我回无鬼宗,帮他带一批地门的高手出来,尤其是善于挖掘地道的人就更好。人找到了,就在无鬼宗等他的消息。” “那时候,我本来想立即返回无鬼宗。可是警察封锁的太严,我走不了,只能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那人却轻而易举的把我找了出来,告诉我,让我想办法把陶晞羽骗出来。她有大用。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嗯!”我点了点头道:“那你后来进没进三眼禁区?” “没进!”铁情说道:“我本来打算进去,等我到了河边却感觉非常危险,我就没跟进去。探神手的人也没把我当成一回事儿,我就趁机溜了,那几天,我一直都在回想以前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想起来了,有些事情,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铁情再次停下来之后,我把他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铁情应该是没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全说出来,但是总体上却合情合理。我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才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铁情继续说道:“当初迷惑过我的狐族,好像是在三眼禁区之后就把我给忘了,那之后,在没找过我,而我却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去了常羊山。” 我打断了铁情:“你有盯梢狐族的本事?” 狐族的习性与狐狸极为接近,应该非常机警,而且,我遇见的狐族个个功力超凡,不会轻易被人盯住。 铁情笑道:“我没恢复记忆之前当然做不到,恢复了记忆之后就可以了。你们不也一样没发现我在附近么?” 第五一一章遗忘山谷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被铁情问得哑口无言,我们这些人里,有生轮回那样的顶尖高手,也有包若涵一样精锐之士,想要盯梢我们非常困难,但是铁情却能无声无息的跟在我们身后,足见他本领之强。仅凭这点,我就没法反驳对方,只能带着尴尬道:“你继续说。” 铁情笑了一下才说道:“等我达到常羊山,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应该是去过那里。而且,进入过风阵的入口。至于,我后来是怎么离开了常羊山,又在里面带走了什么东西,我完全不记得了。” “等我离开常羊山之后,我才想起来自己到过星宿海,还在星宿海的山洞里藏了什么东西。”铁情对自己在刑天禁区里得到过三眼族传承的事情只字不提,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多问,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把三眼族的事情给混了过去。 铁情说道:“我来到这里之后,果然找到了自己藏在这里笔记。可我发现自己竟然不止来过这里一次。” 铁情往笔记上指了指,示意我去看笔记的内容,我大概翻了几页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某年某月日:我找到自己曾经藏身的山洞,但是,我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这里有我记忆,但是只是几个片段。我不止一次来过这座山洞,每一次都留下了笔记。那时候,我应该是预感到自己还会再来,来找我的笔记和我的记忆。可我再次来到这座山洞时,我却不知道自己把笔记留在了什么地方?这里的岔路太多,就像是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你在某个地方藏了一样东西,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可能什么都找不到。因为你已经走上了一条你从没走过的岔路。 某年某月某日:山谷,那个地方应该是叫山谷吧?那里能让人的记忆消失,在外面停留的时间越久。你的记忆就消失越多,直到完全消失为止。我为什么要在山谷外面停留那么久?我在找什么,还是在等什么? 某年某月某日:我又逃回了这座山洞,我发现,我每次逃走的时候,不管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座山洞的位置,哪怕我不是钻进同一条岔路,也会记得洞口的位置。这座山洞肯定有它特殊的作用。可是我为什么一直没去探寻过山洞的秘密? 某年某月某日:我该走了,逃离这座山洞,逃离星宿海……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怪异。这座山洞甚至比那边的山谷还要可怕。这里不是人类可以触碰的地方,这里是人类的禁区,没人可以活下来。 某年某月某日:我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我忘记了自己上几次是怎么逃出山洞,逃出了星宿海,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再回来的时候,还是不是自己,但是,我必须要走,活着就还有希望。我得找回自己!还有,我隐隐约约记得,我自己在这里失落过什么?我究竟失落过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铁情的笔记写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我翻动着笔记道:“你的笔记好像不太完整啊?其中似乎被撕掉了几页?” 铁情道:“我也不知道,撕掉笔记的人究竟是我还是别人。我刚刚看到笔记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离开这座山洞。可是我的直觉又在告诉我,不能走,走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铁情所说的话与笔记的内容明显是自相矛盾,却又让人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山洞里虽然藏着未知的危机,但是山洞之外却是已知的危险。 如果,铁情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能让他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山洞,反倒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在你的记忆里,有没有外面那座大殿的印象?” “好像有,也好像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铁情摇头,我大概也能理解。人的记忆总会出现模糊,谁都有过那种,看见某些似曾相似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经历。 铁情忽然说道:“你相信轮回么?” 我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前世今生……怎么说呢?”铁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已经死在了这座山洞里,出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今生。我觉醒的不是自己的经历,而是前世的记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铁情说的含糊不清,但是我却可以理解。 我沉声道:“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 铁情说道:“继续等,继续找,试试还能不能有转机。我总有一种感觉,就算遇上最坏的结果,我还是能回来。永无休止的回来,直到我能解开自己为什么回来的秘密为止。” 铁情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我救你们回来,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一个人就连探查全部的岔路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揭开山洞里的秘密了。所以,我需要有人帮忙。” 铁情直言道:“算上你们,已经有三批人马赶到了星宿海,我觉得能放心合作的人就只有你们了。当然,我不是逼你们什么,只是在寻求合作,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我的确是在考虑,但是我考虑的不是合不合作,而是星宿海目前的状态。 我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像是铁情一样从背包里翻出纸笔,记录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目前为止,星宿海里已经出现了两座禁区,一座是遗忘山谷;一座是黑暗狐殿——我不知道它们真正的名字,只能临时起名代替。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两座禁区,可我却找不到神话的根源。 按照“狐死首丘”的说法,黑暗狐殿应该是狐祖…… 我写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遗忘山谷与狐山也是在一条直线上!”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我们观察秦白衣的时候,正好是狐殿的侧面,我一直是把狐山给当成了坐标。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狐山在没调头之前,狐首正对的位置应该是遗忘山谷。 遗忘山谷也是狐族的禁区? 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两处狐族禁区? 难道这里也像孤山密窟一样,被划分出了三级? 我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如果真是那样,我不是等于一头扎进了禁区当中? 如果对照孤山密窟的话,黑暗狐殿等于是在平地上;遗忘山谷是在山顶;我们现在深入地下正巧是等于进入了最下一层的禁区当中。 也不对!孤山密窟逐级上升,星宿海的三处秘境却是三个方向,形成了三足鼎立的状态。绝不是在逐级上升,难道他们之间是在竞争?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我脑中不断闪现之间,铁情忽然说道:“你想起来了?” 我也是微微一愣,铁情激动道:“刚才的事情,你都能想起来?你试试,你试试想想三天前的事情,能不能想起来?” 铁情搓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人能不受山谷的影响了。我试过的,短时间内受到山谷影响,必须进行深度睡眠才能想起一些事情。而且,还不能在山谷附近呆得太久,时间一长就算是睡眠再怎么充足,也没法恢复记忆。你能想起来实在是……” 铁情不知道,我继承了“刑天之志”之后,很多东西无法撼动我的意志,我虽然也受到遗忘山谷的影响,但是我恢复的比常人更快。我估计夏轻盈也差不多。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向铁情解释之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那种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一步步向前跳跃。 我所在的这座岩洞,虽然连接着四条通道,但是每一条通道都只有一米高矮,人蹲在里面还算勉强,怎么可能会纵身起跃? 我附下身躯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被通道的拐弯阻挡了视线。 铁情摇头道:“你不用看了,那边什么都看不见,这种声音经常会传出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而且来自于不同的方向,过一会儿就会消失。” 铁情微微一顿道:“我每次进出岩洞,实际上都是在躲着这些声音走。往没声的地方去就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我微微皱眉道:“你就没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探查过?” “可能有过,也可能没有。我记不清了。”铁青摇头道:“我估计,这座山洞就像是蚂蚁洞一样,四通八达也错综复杂。” 铁情正在说话之间,躺在地上包若涵忽然动了一下,对方很快就坐了起来:“组长?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的兄弟在哪儿?”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包若涵抓着脑袋道:“我记得长官让我跟你探查禁地……后来……后来怎么来着?” 我心猛然往下一沉:包若涵的情况比我想得还要严重,他已经把近两天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转头看向铁情时,后者低声说道:“受到山谷影响的人,记忆不是从前往后消失,而是从后往前,越近发生的事情就越想不起来。但是,越往后记忆消失的速度也就越快。” 第五一二章水牢 - 神隐 - 苗棋淼 铁情怕我不明白:“这么说吧!现在他的记忆是按几小时、几天的消失,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几个月,几年的被抹去,最后就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了。”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包若涵的记忆力在不断消失,那叶寻呢?他不会一睁眼连我是谁都给忘了吧? 我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叶寻,陶晞羽,夏轻盈一个接着一个醒了过来,我赶紧向叶寻问道:“叶寻,你想想刚才发生什么了?快点想想……” 叶寻稍带诧异的道:“咱们从那个山谷出来……” 叶寻把遗忘山谷的事情说得一点不差,我才松了口气,可是陶晞羽却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刻转头看向夏轻盈:“你呢?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么?” 夏轻盈微微点头道:“我什么都没忘。” 我刚要说话时,叶寻却忽然开口道:“我们是因为什么到星宿海来着?” “你说什么?”我顿时吓了一跳:“叶寻,你再想想,想想怎么接了什么任务?” 叶寻皱着眉头道:“我记得,好像是要去灌江口来着……咱们怎么到的星宿海?” 我的脸色顿时一白:“铁情,这是怎么回事儿?” 铁情摇头道:“我也说不好!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只能说,叶寻的危机感高于常人,越是危险的时候,他越是冷静。刑天禁区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而且,他并没在刑天秘境里的经历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所以他第一个忘掉了刑天禁区。” 铁情看向叶寻:“他马上还会忘掉灌江口,忘掉虎丘剑池……总之,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会被他一个个的遗忘掉。最后,只留下最近的记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才真正让他觉得危险。” 铁情的话不无道理,叶寻也的确是这种性格。 如果不解决叶寻身上的问题,他可能会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不行! 我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叶寻,你带着包若涵,陶晞羽在这里等我,哪儿也不要去。我去附近看看。” “我跟你去!”叶寻刚一开口,我就打断了对方:“你不能走,我怕到了最后,陶晞羽和包若涵会连怎么跟人动手都不记得,那时候,我没法分身照应他们两个。你带他们留下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你能记住我们在什么地方?” 叶寻这才点头道:“你自己小心点。” 我拍了拍叶寻肩膀转身钻进了发出声音的洞口,铁情跟在我身后,夏轻盈留在落在最末,飞快爬向了洞中岔道。 我飞快向前爬进之间,洞穴的地势开始渐渐降低,感觉就像是我一直往地下深入,可我的眼前却偏偏透出了微弱的光亮,就好像有人在用灯光指引我们不断前行。 我一直爬出十多米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觉之间加快了速度,一直奔着光芒传来的方向飞快前进,我下意识停住身形,铁情却从我背后撞了过来,差点把我推倒在了地上:“你怎么不走了?快点走啊!” “我爬不动了!”我往旁边一侧身子给铁情让开了一条路来,后者急不可耐的从我身边穿行而过,我身后的夏轻盈刚要说话,就被我挥手制止。 从我身边越过去的铁情加快了速度,眨眼之间就爬出了几米开外,我眼看着对方在前面不远的岔道上,转动了一个方向之后,整个人一下趴在了地上,双脚同时扬上半空之后,嗖的一下没入了岔道背后。 铁情是滑下去了! 我从他动作上明显能看的出来,他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像是扑在滑梯上直接滑到了地底深处。 我在铁情身后紧追了几步转头往岔道上看了过去,可我看到却是躲在岔道背后一道人影。 对方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岔道背后,屏着呼吸把双手举在空中。 我的目光与对方刚一接触,对方双手就直奔我身上抓了过来。 我本来就是试探前行,对方一动,我立刻抽身后退,伸手往腰间摸去。 我的手指刚刚碰到马格南的枪柄,对方伸出的手臂就在瞬间暴涨一米,在足足超过他身躯两倍的长度上十指齐伸,蓦然扣住了我肩头,双手向后猛力一甩,硬是把我给拽出两米多远,扔向了他背后斜坡。 我身形飞出之间,双手同时伸展开来,化掌为爪抠进了通道墙壁,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身边的情况,夏轻盈就从我背后撞了过来,我在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夏轻盈给撞进通道下面的斜坡。 我没等自己身形完全稳住,双臂就同时发力,用肩背顶住了夏轻盈坠落的身形:“后面……” 我的意思是想让夏轻盈注意身后,可我话没说完,被我十指抠开墙壁就已经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重量,蓦然破开了窟窿。我双手各抓着一把黄土,顺着通道背后斜坡栽进了地底。 我差不多滑出五六米之后,身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就从悬空的洞口,落进了浑浊不堪污水当中。 好在洞里的积水不深,我只是挣扎了两下就从水里站起了起来。 我的身形刚出水面,身边就传来一声重物落水动静,我眼角的余光明显是看见有什么东西,跟在我们身后掉进了水里,可我身边的水花却仅仅是翻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我人还站在齐腰深的污水里,就已经拔出了长刀。 刚才拽我下水的东西,肯定就藏在这像是泥浆一样的污水当中,可我去偏偏找不到他的位置。 我举刀的瞬间,夏轻盈也贴在我身后站了下来:“小心水里!水底下好像藏着东西。” 夏轻盈的话音没落,我已经运起了洞若观火,我眼前立刻浮现出了两道气息。 水底下有两个人? 有一个人应该是铁情。 我还没来得及判断铁情的位置,两道气息就飞快撞在了一处,猩红血花瞬时间从水底翻涌而出。 我当即拔出马格南对准血水翻起的方向连扣两枪,火光四溢的子弹射进水中的瞬间,水下就像是引爆了一颗**,方圆两米之内水花爆破入空,一道近人高的黑影也随之跃水而出,凌空舞动双爪凶猛至极的抓向了我的面门。 我在电光火石之间收手出刀,蔑天刀光迎风而动,暴行数米,从对手双爪中长驱直入砍向对方头顶,耀目生寒的刀芒带着碎骨之声,劈开对方头颅之后顺势而下,直到将对方破成两半仍旧去势不减,带着刺耳风啸劈进水中。还在翻滚激荡的污水被刀光生生分作两边之后,空中的两半尸身才同时落进了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长刀,夏轻盈的血滴子就在我身后呼啸而起,一发一收的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等我转头看时,夏轻盈已经把鲜血乱滴的血滴子提在了半空。 夏轻盈习惯性一抖暗器,我却把手伸到了血滴子下方,凌空接住了那颗即将落地的首级。 “猴子!”夏轻盈之所以会惊呼出声,就是因为我手里托着的是一颗龇牙咧嘴的猴子脑袋。 “这是什么东西?”我把猴子脑袋托在了手里,看了半天才看出过所以然来。 按说,被我和夏轻盈斩杀的应该就是水猴子,可是神话中的水猴子却属于水鬼,是落水之人怨气所化,哪怕活着的时候能拽人入水,死后也应该化作萤火飘散。可我手里分明是实质的尸体。这不应该水猴子。 巫支祁?就更不可能,巫支祁虽然也是猴形,却属于水神,是名副其实的水中霸主,大禹治水时甚至对抗禹王麾下战将,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我斩杀。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干脆把猴头扔进了水里,自己趟水走到刚才翻起血花的地方,伸手在水里捞了几下,把铁情的尸体给拽了上来。 铁情的脸孔已经被猴子给抓的面目全非,胸口也被生生掏开了一个窟窿,腔子里的心脏不翼而飞,死得不能再死。 我对铁情之死,并没有太大感觉,毕竟不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可是,唯一对这片洞穴有所了解的人,却在一个照面之后就丢了性命,对我而言多少也是一种损失。 但是我不能因为铁情殒命就站在原地不前,我放开尸体向夏轻盈打了个手势,跟她互相掩护着,走进了山洞唯一的通道。 夏轻盈边走边说道:“王欢,我怎么觉这座山洞有点奇怪,好像是……像是……” 我接过夏轻盈的话头道:“像是水牢对么?” 山洞里最深的地方只不过能没过我腹部,稍浅一些的地方却还达不到我的腰部,我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墙壁上固定铁环的钎子,只有水牢才会如此设计。 这座岩洞让人越来越难琢磨了。 第五一三章干鱼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夏轻盈说话之间,前方的甬道开始逐渐开阔,看上去就像是一座不断打开的喇叭口,渐渐通向一座大型的岩洞,夏轻盈在我背后说道:“王欢,你看两边儿的墙……” “我看见的,墙是被人炸开的。”我早就留意到了甬道两侧的墙壁,这里的应该发生过极为激烈的交战,甬道墙壁似乎某种力量连续轰击过多次,才会造成现在这种逐渐放开的情况。 夏轻盈轻声道:“我不是说墙,我是说那边儿……” 我顺着夏轻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目光停在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窟窿上。 我几步走到墙边,用匕首在窟窿四周狠狠敲了两下,成块的黄土立刻掉落下来,土块背后也逐渐露出了一扇被封死的铁门。 嵌在墙里的铁门早已被人用黄土在外面封死,看黄土的厚度,当年封门的人几乎是门外修出一道墙来。如果不是有人,从门扇正中那道半尺见方的通气孔里不断向外挖掘,把墙给抠开一个窟窿,我们怎么也不会发现墙壁背后另有玄机。 我从夏轻盈那里拿过电筒往门里照了一下,墙里只有一座像是棺材一样狭长的铁箱,乍看之间就像是一只被推进了墙里的抽屉。 实际上,那却是一间牢房,整座牢房当中只有一具散落的白骨。 牢房里的空间,除了能让人左右翻身之外,就连解手的地方都没留下。 我不知道,被关进牢房的囚徒,怎么能活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却能看出死者生前应该拼命挣扎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打算在墙上挖出一条逃生的通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找到生机就被活活憋死在了牢房当中,不然的话,他的手骨也不会被折断在尸身之外。 我刚想转头离去,又改变了主意,抽出蔑天宝刀连续两刀劈断了铁门外面的明锁,敞开囚牢从里面抽出一件绣着插翅猛虎的清代官袍。 “六品武官?”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清代官服是靠补子上图案划分官阶高低,“彪”代表着六品武官,六品文官补子上绣的则是鹭鸶。 我赶紧把手电照进牢房,那里果然还留着一份手札,可是那份仅仅是用油纸简单包裹的手札,早已经面目全非。大半内容都已经模糊不清,能看到的只不过是寥寥几行字迹:本官……铁情……赶赴星宿海…… 我脸色顿时一变:铁情跟我说过前世今生的事情,他一直怀疑自己前世死在了这座山洞当中,出去的只是他的转世,这个清代武官也叫铁情? 我赶紧伸手把尸体骨骼给扒了出来:“给我数一下他手指头……” “九……十……十一”夏轻盈道:“死者有一只手是六指。” “真是铁情?”我在剑池的时候,就让狐妈帮忙查过铁情的资料。铁情天生是六指,后来在无鬼宗里斩断一根手指——六指的人不能进盗门,那会影响手指的灵活。 我在星宿海遇见铁情的时候,还特意看过他的右手,他手掌边缘确实结着一块伤疤。 关于轮回的传说,我没仔细研究过,但是我听老辈人说过,人的长相是天定的,哪怕转世投胎也还是一模一样,前世长成什么样,今生还是什么样,肯定不会改变。 我捧着一堆手指骨沉默了半晌才抬头道:“回去,去找铁情的尸体。” 我的没说完,甬道墙壁上就传出了一声爆响。 一道被嵌进墙里囚牢被人从里往外的轰爆开来,墙上土块在牢门的轰击之下呼啸而飞,可见从墙里冲出力道何等强大? 我的身形仅仅一顿,墙上就接二连三的乍起了一道道的裂痕,不计其数的土块形同暴雨铺天盖地的飞落而下。 成片碎石跌落水中时,一间间铁牢赫然敞开了大门,牢房内部血光突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牢中怒睁双眼随时都能破禁而出。 我仅仅停顿了一秒,就拉起夏轻盈向甬道前方飞奔而去。 现在,我们已经没法在顺着原路返回了,铁情殒命的那座岩洞空间太过狭小,我们冲回去的结果,只能是卡住甬道据险而守。墙上敞开的牢门数以百计,就凭我们两个能守住多久? 我只能放弃寻找铁情的尸身,选择向山洞深处突围,或许,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我拉着夏轻盈跑出十多米的距离之后,就见一座牢房当中,伸出了一双几近干枯手掌,对方用五指扳住了牢房两侧骤然发力之下,把自己身形拉向了牢门之外。 直到对方从牢房里探出来半个身子,我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分明就是一条被风干了的人鱼。 对方从头顶到双肩就像是被晒成了干尸的猴子,虽然还能看出人影却显得狰狞可怖,露在唇外的两只獠牙配上满头发黄蓬松的头发,如同恶鬼出笼阴冷异常。 那些干尸从胸口往下就已经带起了鱼形,足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干黄鱼鳞,从胸口开始一直往对方身后延伸而去。 仅仅片刻,鱼鳞在牢房摩擦出来刺耳声响,就接二连三的隔空传来,一条条干鱼接连落进了水中。 “游水!快点!”我使劲一拉夏轻盈把她给按在了水里。 牢房中的积水虽然只有齐腰深浅,却足够把我们的速度给降至最低,如果在水中游动速度或许还能更快一些。 夏轻盈入水之间就像是一条人鱼,顺水冲出了几米,我却转头看向了干鱼落水的方向。 那些干鱼扑落水中之后,并没立即跃水而出,而是全部潜入水中,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水面上不断翻涌而起的气泡。 那些鱼干在吸水?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之后,就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也不敢相信,那些不知道被封禁多久的鱼干能够吸水重生,可是事实却跟我的猜测一模一样。 我连续在水中游出两段距离之后,就看见一条形同猿猴,血目獠牙的人影从水中直立而起,巴掌大小的鱼鳞如同重铠覆盖对方全身,层层鳞甲在手电的照射之下竟然发出阵阵冷芒。 “快走!”我追上夏轻盈之后,强行把她推进了一条只够一人的进出的岩石裂缝当中。 那条裂缝距离山洞正常的出口还有五六米远,而且,我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因为地质变迁裂开的石缝,还是有人故意开凿出来的通道。但我知道,那条墙缝才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山洞通道开口太宽,虽然足够我们施展拳脚,但也容易被怪鱼合围,在水里,我们永远不可能是鱼的对手。唯一能办法就是据险而守。 夏轻盈快步冲进石缝之后,我也开始步步向后倒退,把夏轻盈挡在身后,退进了石缝当中。可我刚走出两步,心里就是一凉,那果然只是一道裂口而已,纵深还没超过五米,我们这下算是被堵死在墙里了。 我心中凉意未散,十几道人字形的水波,就往石缝边缘飞速划来,暗青色鱼鳍如同钢刀破水而动之间,我分明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潜在水下向我伸开了双臂。 “往后退!”我嘴里招呼夏轻盈后退之间,自己抽出马格南对准水底扣动了扳机,怒吼而出的子弹直接炸开了怪鱼的后脑,殷红血水翻滚而起时,从四面八方用来水波却在一瞬之间扑向了翻上水面的尸体。 短短几秒之间,我就看见那条死鱼被同伴生生撕成了碎片,残肢断臂漫天乱舞,循着血腥汇聚而来的怪鱼却却越来越多,染血的鱼鳞一片片漂上了水面时,随波涌动的鱼鳍也连缀成片,密密麻麻堵在石缝跟前。 我连连向后倒退之间,双手紧握着枪柄对准了水面,,没等我两脚完全站稳,一道大鱼就顺着墙缝硬挤了进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怪鱼的身形要比墙缝宽出了不少,我和夏轻盈多少还能再石缝里转身,怪鱼只能挤着身子在往里硬钻。 我眼看着对方向内突进,没有任何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对方被我一枪穿透头颅之后,漂血的尸体还没停止颤抖,就被同伴强行拽了出去,鱼群挣抢死尸的声音还没停歇,又一条人鱼已经强行冲进而来。 我刚想开枪,站在我身后夏轻盈忽然开口道:“先别开枪,你把他给拽起来,我……” 夏轻盈的话没说完,飞快游动怪鱼就已经贴近到了距离我不足一米的地方。夏轻盈已经来不及告诉我她的想法,可我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用狐族秘术控制怪鱼。 我飞快收起马格南空出两手,附身往水里看去时,潜在水下的怪鱼已经伸手抓向了我的双腿,对方的速度快如疾风,我的双手也一样暴起如电,在对方手指还没触及我腿面的当口,就在半途截住了对方手掌。 我们两个手掌刚一触碰到对方就紧紧扣在了一起,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暴起发力,四条手臂上的肌肉同时绷紧,各自往自己的方向拖拽而去。 短短瞬间我们两个就僵持在了一处。 第五一四章脱险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没想到怪鱼力气会如此之大,对方显然也没想到我能绝地反击。 我们双方虽然是在短时间之内,爆发出了前所有为的力道,可是谁也没法奈何对方半分。 我正在发力之间,却忽然看见石缝外的水面上再次冒出了一道鱼鳍。对方来势之快几乎超出了我想象,甚至丝毫没有顾忌狭窄的石缝,双肩带着擦过石块的巨响,直奔我们身前冲击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污水当中就钻出了一条满头红发人脸。 对方与我先前所见到的那些怪鱼极为不同,不仅是因为他的头发已经换成血红颜色,他的五官也更接近于人体,尤其那双眼睛,似乎还闪动着属于人类的情绪。 我仅仅是看清了对方相貌,赤发就压着与我僵持怪鱼向我眼前狂冲而至。 我也在千钧一发之间骤然发力,想要把两条堆叠在一起的怪鱼一块掀向远处,可我没想到,赤发竟然在登上同伴的身躯之后双手同时一沉,把同伴生生压底了半分,自己压在同伴身上暴行半尺,张嘴咬向了我面门。 我双手还在跟怪鱼僵持,根本没法反击,眼看着对方獠牙像是两把铁锥往我脸上狂冲而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仰头向后,避其锋芒。 下一步呢? 下一步,我只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夏轻盈了。 夏轻盈能将赤发一击毙命,我还能躲过一劫。如果,夏轻盈失手,我也只能等着赤发利齿穿透自己的咽喉了。 电光火石之间,赤发的獠牙凶猛击落,可被他牙齿穿透却不是我的喉咙,而是那条怪鱼头顶。 我看着赤发的獠牙像是扎进馒头里两只筷子,蓦然没入怪鱼头顶之间,赤发看向我的眼神当中也带起了一丝笑意。 他在笑?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看赤发,而是侧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夏轻盈。 夏轻盈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双手抱在我胸前,将下巴压着我的肩膀上,双目灵光流动的看向了赤发。 难怪赤发会忽然停下来去,夏轻盈的狐族秘术果然成功了。 我刚刚松了口气,赤发就顺着怪鱼的尸体滑进了水里,从后面抓住怪物的尾巴,把它拽出了洞外。赤发离去不久鱼群争抢尸体的声音就再度暴起。 我试着靠向石缝边缘向外看去,却看见赤发远远的躲在鱼群之外,像是一个伺机而动的猎手,冷眼看向了争食尸体的同类。赤发的眼睑渐渐合拢之间,眼中杀意越来越浓。 他想干什么? 我正为赤发的举动疑惑之间,却看见对方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水里。仅仅片刻之后,鱼群边缘上就飘起了一团血花,本来快要散去鱼群,猛然转头往鲜血飘起的方向狂扑而去,张口咬向一条受了伤的怪鱼。 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有两条怪鱼互相纠缠在一起,齿爪并用着向对方身躯撕扯而去,成片飞溅的血肉让四周鱼群瞬间发狂,嘶声尖叫着加入了战团,原本还纠缠在一起的两条怪鱼,马上在同伴攻击之下,松开了双爪,发疯似的杀向来敌。 仅仅片刻,就有五六条怪鱼被他俩抓开了皮肉,鱼群又把那几个受伤的同伴当做了目标。 没过多久,殷红的血花就一团接着一团从水底翻涌而起,半座水牢都被染上了刺眼的猩红,所有怪鱼都在血腥的刺激下陷入了疯狂当中,不分左右的杀向身边的同伴。 再过片刻,染血的鱼鳞就撒遍了水牢,扎堆厮杀的鱼群,也向四周分散开来,从南到北的打成了一片。 照这样下去,混战的鱼群早晚重新聚集到石缝附近,等他们再杀进来,说不定又是一场血战。 我将手摸向马格南的当口,赤发忽然从石缝跟前冒了出来,背对着我退进了石缝当中。 我莫名其妙的给他让出了一块空间之后,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赤发用手卡着石缝两边,从水里露出了半个身子,把尾巴放在自己身前,每当血水漂来,他就晃动一下尾巴把涌来的鲜血再给荡出石缝之外。 赤发不让血腥流进石缝,远处厮杀的鱼群也似乎忘记了这边还有猎物,由始至终都在远处争相吞噬,再没往我们这边靠近半步。 我大概看明白了,外面鱼群可能有几分鲨鱼的脾性,见不得血,一旦闻到血腥就会发狂攻击,不论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同伴。 或许,他们不会去碰完好无缺的同类,但是同类一旦受伤,就会成为他们的食物。赤发正是利用这点让他们互相残杀。 不久之后,外面杀声就变得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外面就只剩下了四五道鱼鳍滑水声响。 庞大的鱼群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丁点了,可是能在这样疯狂的厮杀中活下来的,必定是其中王者,怕是没那么容易对付。 我正要向前挪动,赤发却回过身来,用手比了一个手枪的样子,又向我勾了勾手。 他要借我的马格南? 我借给他,他会用吗? 我不由得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夏轻盈轻声道:“把枪给他,打开保险就行。” 我推开马格南的保险,把枪塞进是对方手里,赤发一猫腰钻进水里消失了踪影,外面很快就传来了马格南的声响和怪鱼的怒吼…… 赤发得手了! 这就像是人打架一样,本来势均力敌的两个人,谁手里拿着家伙,谁就能占到便宜,现在拿家伙的恰恰就是赤发。 我用眼睛瞄着外面,低声向夏轻盈问道:“你怎么知道赤发会用枪?” “我教他的。”夏轻盈道:“赤发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我们可以用精神交流,青丘秘法可联通妖魔精怪,赤发刚才一直在跟我交流。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等它回来,我再慢慢问他……” 夏轻盈说话之间,外面已经连续传来了几声枪响,刚才还在翻动的水声也终于沉默了下来,赤发在石缝的边缘伸出了一只手来,轻轻向我们勾了勾手掌,示意我们赶紧出去。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赤发为什么不进来? 这个念头从脑海当中划过,我就看见赤发的手又使劲摆动了两下,他是在催促我们赶紧出去? 我轻轻对夏轻盈打了个手势,自己先一步走向了出口,我刚从出口的地方迈出一只脚去,守在石壁边上的赤发忽然间甩动了一下尾巴,往我腿上横扫而来。刚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赤发的手臂上,没想到,他会袭击我的双腿,当场被对方掀翻在了水里。 我仰头摔进水里瞬间,赤发握着马格南的手掌也跟着逼进水中,枪管直奔我额头而来时,扳机勾动的声音也乍然而起,好在马格南的子弹已经被他完全打空,否则,我绝逃不过被一枪爆头的命运。 我还没没来及起身,赤发就身躯僵直横在了水面上,我趁机跃水而出,才看见夏轻盈用长剑架住了赤发的脖子。 我顺手夺回马格南,夏轻盈才冷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杀王欢?” 赤发的嘴里冒出一串音节,夏轻盈顿时涨红了脸色,气得胸口起伏:“你混蛋?”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夏轻盈时,原本被她逼住赤发却在瞬间抬掌挡开了夏轻盈的剑锋,转身钻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夏轻盈连着水中转了两圈,直到确定了赤发已经遁走,才趟着污水往通道中走了过去。 我们两个走出十多步之后,夏轻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问问我,赤发为什么会忽然反水?” 我头也没回的说道:“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我用不着多问。” “他是在嫉妒你。”夏轻盈声音像是蚊子一样低的不能再低,要不是我练过耳功,还不一定能听见她说什么:“赤发觉得……觉得你是我的情侣,所以……所以想杀了你,独占……” “噗嗤——”我终于是没憋住笑意:“那我还真是冤枉啊!要不咱俩有点什么吧?免得我做了冤死鬼,还没占着便宜。” “你讨不讨厌?”夏轻盈狠狠往我背上锤了一拳,我却感到一股杀意,在我斜下的方向蓦然而起,我猛然一个回身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子弹呼啸入水之间,水下也跟着泛起了一股血花。 我正要再补一枪,人字形的水波却已经飞速荡开到了几米之外——那是赤发,他一直都跟在我们附近。 就像夏轻盈说的那样,他出手是处于对我的嫉妒。 刚才要不是因为我和夏轻盈“打情骂俏”没控制住杀气,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刚才那一枪虽然没能要赤发的命,但也把他伤的不轻,短时间内,对方应该不会出现了。 夏轻盈的脸色不由得一阵难看:“王欢,我没想到会这样?” “没事儿!”我顺口问道:“青丘妖狐的魅魂秘术,能让人死心塌地,你的秘术怎么不行?” 夏轻盈咬着嘴唇道:“其实,我也能做到。只是……只是,我不想让人因为秘术爱上我……” 第五一五章再遇双骄 - 神隐 - 苗棋淼 平时伶牙俐齿的夏轻盈,不知道怎么就语无伦次了起来:“也不是,我是说……我对魅魂秘术有些反感……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差不多吧!”我说道:“其实,每个人对男女之情的理解都不尽相同,有些人只在意得到,有些人却在过程,还有些人在意的是不是彼此都均等的爱着对方?总之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每个人需要的东西也不一样。” “青丘妖狐需要的是裙下之臣,他们不在意对方是否有情?只要能拴住对方就是一种得到。而你不一样,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控制赤发,如果,你能选择别的方式控制赤发的话,你肯定不会使用青丘秘术。因为,你觉得用感情去控制一个人,对你而言有一种罪恶感。” 我笑了一下道:“大概就是罪恶感吧?我也不太会形容。总之,你对手下会有感情,但也只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之间的感情,或者是同事之间的感情,但绝不是男女之情。因为,你不是一个用男欢女爱去控制别人的人。” “谢谢!” 我一直走在前面没看见夏轻盈的表情,但是从她的声音里我能听出来,她很高兴。 夏轻盈不知道怎么忽然转移了话题道:“王欢,我总感觉赤发不是先天而成的怪物。他好像是有人类的感情和思维?” “这点,我也感觉到了。”从赤发出手的过程中就能看出,他的心思其实非常缜密,懂得等待时机也懂得制造机会,甚至故意骗走了我的马格南,如果,不是夏轻盈没告诉他马格南只能打出五发子弹,说不定,我已经死在水里了。 赤发的思维应该是停留在枪械出现之前?他会不会是跟那个清代的武官铁情,属于同一个时期? 我思维正在不断飞转之间,脚下的地势开始逐渐上升,短短几分钟之后,我和夏轻盈就走了水牢边缘,也让一座几米高的铁闸挡住了去路,贴近铁闸的地方水深最多只能没过脚踝,铁闸之外就是灯火通明的圆形大厅,铁闸之内才是阴暗无比的水牢。 看样子,我和夏轻盈应该是从水牢的背后闯了进来,铁闸之外才应该是水牢的正门。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大厅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夏轻盈却指着远处一座黑铁塑像道:“那座黑狐才是开门的机关。” 黑狐? 虽然我只是看到黑狐的背影,也能断定那是一头跟胜玉墓守墓雕像一模一样的黑狐。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按照,我们一开始的推断,那些塑像应该是吴王阖闾为了迷惑青丘妖狐,故意留下来的机关,可是与青丘妖狐不共戴天的阖闾,怎么可能造出只有狐族才能掌握的黑狐侍卫?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 却忽然听见大厅背后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听声音从外面走进来人至少也有几十人之多,我赶紧一拉夏轻盈飞快往水牢当中倒退而去,一直躲到了墙垛背后才停了下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刚刚停稳就听见苏子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王欢,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就在下面,距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你应该是藏到了墙垛背后吧?” 我微微震惊之下,苏子墨再次说道:“都是老朋友了,何必遮遮掩掩,出来见见不好吗?” 从苏子墨喊出我的藏身的位置,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藏不住了,干脆从墙垛背后大大方方走了出来:“苏小妞,咱们又见面了。” 苏子墨微笑道:“如果不是在神殿之下,我倒是很想跟王兄叙叙旧情。不过此时此地却不是叙旧的时候?” 我隔着一道铁闸看向苏子墨道:“苏小妞,咱们都是聪明人,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说开头,走过场。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苏子墨道:“还是老规矩,我想跟王兄资源共享,到了禁地核心再一决胜负。” 我似笑非笑的道:“说到资源共享,你就不怕我占了你的便宜?现在,可是你们占据了优势?” 苏子墨笑道:“王兄已经说了,我们都是聪明人,你又何必跟我们打什么马虎眼呢?” 我没听懂苏子墨的意思,后者却继续说道:“我们无名宗虽然不是青丘狐族,但是多少也有些逼供的手段,你们丢了的那个特种兵,既然落在了我们手里,你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忘了告诉你,那个特种兵的外号叫秃子。” “你说什么?”我的脸色顿时一变:“你说你们抓住了秃子?” 苏子墨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王兄有什么问题么?” 苏子墨不是头一次跟我打交道,对我的行事作风多少也有些了解。就算当初叶寻落在别人的手里,我都没有大惊失色,仍旧可以沉着应对,怎么会对因为一个下属被俘自乱阵脚? 我快步走向铁闸边缘直面苏子墨:“我问你,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抓住了秃子?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苏子萱冷笑道:“王欢,你就别演戏了。你故意装着一惊一乍,不会是想告诉我们,秃子没丢,还跟在你们身边吧?” 我摇头道:“秃子丢了,但是没落在你们手里。他被留在了遗忘山谷。” 我隔着铁闸道:“你们放我出去,我跟你们慢慢说。” “来人……”苏子墨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苏子萱强行打断:“不行,不能放他们出来,王欢一向诡计多端,放他出来,说不定又能耍出什么花招。而且,叶寻也没在附近,他们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 苏子墨刚一进入大厅的范围,就准确找到了我藏身的位置。现在,苏子萱又说叶寻不在附近,她们两个曾经在我们身上动过手脚? 不对! 我们几个从研究所出来之前,把自己里里外外查了三遍,除了随身的兵器就没有一样东西没换过,她们两个怎么做的手脚。 是气味? 苏子墨曾经说过:她们两个对气味极为敏感,甚至能在一千种香料当中,准确找出别人指定的香味。她应该是闻到了我的气味,否则,她也不会说出,我距离她不到二十米。 苏子墨被妹妹阻拦之后,脸色稍显难看道:“子萱,我相信王兄。他应该……” “你相信他,我不相信他!”苏子萱再次打断了对方:“现在把王欢放出来,纯属于不智之举,不趁着他现在被困,逼问对方线索,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你胡说什么?”苏子墨被气得七窍生烟。 苏子萱不放我的意思,大家全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那么点心思。但是,有些事情,你可以在心里想,但是绝不能说出来。话一出口就等于撕破了脸皮,再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苏子萱是江湖人,却偏偏犯了江湖人的大忌。 苏子墨干脆不再理会对方,转头向无名宗的弟子命令道:“去打开闸门!” 那名弟子刚要转身,苏子萱忽然拿出一块无名宗的令牌:“谁都不许动,弩箭准备!” 无名宗弟子仅仅愣了一下,就毫无犹豫的端起弩箭,隔着铁闸指向了我的要害。苏子墨被气得脸色发白:“苏子萱,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完成任务!”苏子萱得意洋洋的道:“白衣长老,不放心你。觉得你在关键时刻会优柔寡断,才悄悄给了我无名令,允许我在关键时刻独断专行。” 我从刑天禁区出来就专门查证过魑魅双骄的资料,狐妈留在探神手的暗线,几乎把每一个榜上有名的探神手都给研究了个透彻,不仅列出了他们的长处,也详细介绍过他们的弱点,尤其是性格上的弱点。 他给魑魅双骄的评语就是:“子墨主事可胜,子萱做主必败。想破魑魅双骄,先引姐妹失和。” 魑魅双骄一直以来,都是苏子墨主事,苏子萱执行。正因为如此,苏子萱才总是对姐姐的优秀耿耿于怀。总想胜过姐姐一筹,有时候甚至会单纯的因为想要反对,而去反驳苏子墨的意见。苏子墨只当那是妹妹胡闹,从来都不以为意,苏子萱也从未在任务当中做主,魑魅双骄一直顺风顺水的原因就在这里。 这一次,秦白衣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苏子萱尤为青睐,直接把无名令交到了她的手里,轮到苏子萱做主,她当然不会再乖乖听话。 苏子墨被她给气得浑身发抖:“苏子萱,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苏子墨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话一出口苏子萱就变了脸色:“苏子墨,我再跟你说一遍,现在做主的人不是你……” 苏子萱注意力全在她姐姐身上,自然也无暇去看我是什么反应,我趁着两人争吵的当口,忽然向后纵身跃起,直接跳进了齐腰深的水里,等苏子萱反应过来,我已经藏在水下爬出了两三米远。 苏子萱恼羞成怒:“放箭——” 第五一六章不公 - 神隐 - 苗棋淼 “放箭,放箭……”苏子萱怒吼之间探神手箭如雨下,从上面飞来的弩箭却几乎完全落空,没能伤到我分毫。 苏子墨忍不住喊道:“这是斜坡,弩箭没用。” 弩箭与弓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一个是平射,一个是抛射,如果探神手现在拿的是强弓,能让箭矢从空中直上直下的抛射入水,对我或许还有一定的威胁。但是弩箭却根本不可能射中一个藏在斜坡下面的人,况且,坡上还有足够扰乱射手视线的污水。 苏子萱气急败坏的喊道:“我就不信,奈何不了王欢,给我上火油。” 苏子墨厉声叫道:“你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住手!” “闭嘴!”苏子萱针锋相对:“全都听我命令!下火油!把王欢给我烧出来。” 苏子墨虽然有心阻止对方,可是苏子萱的手里却握着无名令,探神手弟子没人会听苏子墨指挥,反而对苏子萱的命令在一丝不苟执行。仅仅片刻的工夫,我就问道一股火油的味道。 探神手人数虽众,但也不可能随身携带大量的火油。从铁闸的方向灌落的火油,很有可能是探神手在秘境中发现的东西。 片刻之后,苏子萱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王欢,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你要么出来投降,要么就等着死在这里好了。” 我悄悄对夏轻盈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尽快后撤,我自己却悄悄向往铁闸的方向偷瞄了过去。 苏子墨再也忍受不了妹妹胡闹,厉声喊道:“我现在就去找白衣长老请示,我没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点火。” 苏子萱却在这时举起了令牌:“你只有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一到,马上点火。出现任何问题,由我一力承担。” “苏子萱——”苏子墨怒吼之中向前滑出一步,抬手一巴掌抽在了苏子萱的脸上:“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你打我?”苏子萱不敢置信的看了苏子墨几秒钟才厉声吼道:“把她给我拿下,拿下……” “你……”苏子墨震怒之间一掌拍飞了一个靠近她身边的探神手:“苏子萱,你究竟要干什么?” 两个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间,大厅尽头忽然有人冷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长老!”苏子墨,苏子萱同时躬下身去,所有探神手也跟着退到一边束手而立。 秦白衣的声音不怒自威:“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来说。” 我看不见外面全部情形,却能听清所有人的对话,秦白衣显然是随手指定了一个探神手,对方原原本本的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秦白衣听完不置可否的道:“你们两个,现在把各自的理由说一下。苏子墨,你先说。” “这个……”苏子墨显然是在犹豫。 秦白衣不以为然的道:“你是害怕王欢是附近窃听,不好收场对么?这点,你大可以不必担心。就算王欢站在我们面前,你该说什么,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说。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苏子墨这才说道:“属下的看见王欢之后,就在第一时间判断出,王欢并非是从大殿正面进入地下迷宫。” 苏子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看秦白衣的脸色,直到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大胆的说道:“王欢虽然不是顶尖的探神手,但其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如果他从正面进入水牢,不可能放任水牢闸门不管,最少也要给自己留下自由进出的后路。” “我们面前铁闸纹丝没动,说明王欢是另寻他途。这个时候,只有让他自己走出铁闸门外,我们才机会控制对方。我们不知道水牢下的情况,就贸然出手,不但伤不了王欢,还可能把他逼出水牢。” “如果,我们打开牢门向下追击,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遭到王欢的埋伏,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秦白衣仍旧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说下去!” 苏子墨以为自己得到秦白衣的肯定,放心说道:“属下从王欢的态度上看,他应该是经历了某些险情。而且,掌握了极为重要的线索。在这种情况下与王欢闹翻,并不是明智之举,从他手中拿到线索,才是当务之急。” 苏子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秦白衣淡淡道:“你说完了么?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没了!”苏子墨摇头之后,秦白衣才说道:“苏子萱,现在该你了。” 从我所在的方向,正好能看见苏子萱的背影。 我明显看见她仅仅握起了拳头,苏子萱没什么可以辩解的事情了。 秦白衣见对方不肯开口,又放柔了声音道:“你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说错了,不要紧。说对了,我替你做主。” 苏子萱说道:“长老,我要强逼王欢自然有我的理由。王欢那个人诡计多端,不把他生擒活捉,他不可说出实话。况且,王欢从其他地方进入水牢,只不过是苏子萱的一种推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更重要的是……” 苏子萱道:“我们无名宗才是探神正宗,王欢凭什么跟我们合作?苏子墨把他摆的和无名宗一样高了。无论这次任务成与不成,王欢只要活着,就会到处宣扬他曾经和无名宗平起平坐,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我不会做出这种有损我宗门威名的事情。”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苏子萱不仅是在强词夺理,而且还无中生有。 没让我没想到的是,秦白衣竟然赞同道:“说的好,说的非常好!王欢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无名宗对话?” 我顿时愣住了; 苏子墨愣住了; 就连苏子萱也愣住了。 秦白衣沉声道:“苏子萱,你做的不仅没错,而且非常的好。宗门就该有宗门的威严。那些跳梁小丑不必假以颜色。” 我看不见苏子墨的表情,但是我能看见她一直在注视着秦白衣的面孔。我估计苏子墨是想确定一下,秦白衣是不是因为怒到了极点在说反话, 不光是苏子墨如此,我也报着一样的想法。 秦白衣身为一脉长老,绝不可能是个白痴。哪怕她心里赞同苏子萱,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来,这种话一出口,伤的就是人心。以后谁还敢因时制宜,难不成每次与江湖人打交道都得先想想会不会有损宗门尊严? 可我没想到的是,秦白衣不仅不是在说反话,而且把矛头对准了苏子墨:“苏子墨,这件事情,你不但没有处理得当,反而在王欢面前一再示弱,你何以面对宗门?” “长老……”苏子墨的声音明显带着委屈的意思。 秦白衣却像是丝毫不知苏子墨情绪:“于公你损害了宗门尊严,于私你也不配做一个姐姐。你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自己的权力,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妹妹呼来喝去,甚至肆意羞辱,殴打。你有什么脸面跑到我面前来喊冤叫屈?” “长老?”这一下苏子墨彻底懵住了。 秦白衣厉声怒吼道:“回答我!” “我没有……”苏子墨仅仅说了三个字就被秦白衣强行打断:“够了,我不想听你的狡辩。” 秦白衣不由分说的道:“苏子墨一意孤行,有损无名宗威严,不听号令,欺压胞妹。数罪并罚,降为低等弟子。” 秦白衣丝毫不顾苏子墨的委屈:“本来,按照你的所作所为,应该执行家法,念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家法暂缓执行。你现在去给苏子萱道歉。” “我……”苏子墨仅仅说了一个字,就引来秦白衣的冷哼:“你不愿意么?”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一阵阵心寒。 秦白衣不仅仅是在偏向苏子萱,她是想要打断苏子墨的骨头,苏子墨一旦低头,她的脊梁,恐怕就再也直不起来了,没了苏子墨,魑魅双骄的名号大概也会从此泯灭。 秦白衣想要作什么? 难不成,她是想要演一出苦肉计,把苏子墨安插到我的阵营里? 不可能!如果这是苦肉计,未免显得太过低级了,任何人都不会上当。 我脑中思维飞转之间,苏子墨终于说话了:“我做不到!” 秦白衣的声音冷如冰霜:“你敢抗命?” 苏子墨抗声道:“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拿下!”秦白衣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站在苏子墨身边的探神手立刻一拥而上,把苏子墨押跪在了地上。 秦白衣也不知道动了什么东西,水牢之外铁闸随之缓缓开启。 秦白衣也冷声道:“苏子墨,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向苏子萱认错,还是准备下去跟随王欢?” 苏子萱吓得脸色惨白:“长老,我不需要她道歉,我……” “闭嘴!”秦白衣冷声道:“这不是你跟她之间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无名宗规矩的大事,你给我退下。” 苏子萱被秦白衣吓得不敢出声,秦白衣却冷声道:“苏子墨,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道不道歉?” 第五一七章诱敌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墨不知道为什么高声冷笑道:“无名宗的规矩,如果只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强权,探神宗门不入也罢!我现在不恨苏子萱任性胡闹,只恨自己没认清无名宗的嘴脸。” 苏子墨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牢房上方传来一声重掌拍中人体的声音。 苏子墨的身形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当中倒飞牢中,怦然栽进了水里。 “姐姐……”苏子萱的惨叫声很快就被消失在牢房之外,看样子她应该是被人给拖向了远处。 秦白衣冷声道:“关闭砸门,炸毁通道。” 我凛然一惊之下飞快的钻进水里,摸到被打昏过去苏子墨,把从水里拽起来抗在身上,飞快的跑了水牢深处,我还没赶回怪鱼交战的地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已经接连而起。 整座水牢在爆炸声中地动山摇,牢中积水被震上半空,天上石块却在如雨狂落。我不得不捂着耳朵去减轻剧震给耳膜带来伤害,直到爆炸结束,我才转身往水牢入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知道探神手里有很多爆破的高手,想要炸毁牢房的大门轻而易举,我也没对能从正面出去报什么希望,只不过是本能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而已。可我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眼看完,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水牢的墙皮被爆炸大片震落之后,墙上竟然露出一幅幅的图画,难道这里不就是一座牢房? 我带着夏轻盈一路趟回了原来的地方,墙上的壁画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夏轻盈忍不住赞叹道:“好精致的画工。有点西方写实派意思。”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写实派?” “有什么不对么?”夏轻盈看向我时,我也用手电往壁画上照了过去:“你自己看,从壁画的颜料和年代上看,这里的壁画应该是出自唐代左右。唐代之前没有这么鲜活颜料。” 壁画不同于纸质的画作,很难单纯通过载体分辨出他的年代。我只能通过壁画的颜色大致推算成画的时间。 我继续说道:“国画一向注重写意,油画,素描才更专注于写实。就像你所说的,这些壁画写实的意味太浓,不像是出自古国。你在看壁画的内容。” 夏轻盈道:“这幅壁画好像是记录着什么史实?” “对!”我点头道:“这分明就是某个部落的历史,你看那边……” 我打开手电照在墙上,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这里应该是就是壁画的开始,这是上古先民在拜祭上苍……” “不对!”我话说道一半儿就停了下来,打着手电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夏轻盈看向我道:“你发现什么了?” 我用手电的光束在墙上画了个圈道:“你看这里,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太空了吗?” “按照先民绘画的习惯,这种祭天的图画通常不会留下大片的空白。比如他们在这个位置画上一颗太阳的话,代表阳光的纹路就应该在这个位置上,也就是祭司的头顶,那代表着先祖无限接近,或者是受到了上苍的接纳。” “可是这幅壁画上却留下了大面积的空白,这是代表着他们被苍天遗弃了么?” 夏轻盈仰头看向空中:“我觉得,这里应该是被人给抹掉了什么东西,你背我上去,我仔细看看。” 我本来想说:自己上去就看看。可是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对,岩壁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壁画又得跟岩壁保持一定的距离。想要达到目的,只能是一人站在另外一个人肩上。我踩在夏轻盈的肩上似乎有点…… 夏轻盈大概也是跟我一个想法,不等我点头就搂着我的脖子踩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刚想抬头往墙上去看,夏轻盈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敢抬头,我就勒死你。” 我差点顺嘴溜出一句:你又没穿裙子。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给咽了下去。 夏轻盈不让我抬头,我也看不见她在上面做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夏轻盈的情绪似乎在不断波动,她的脚一直在我肩头上挪动,时而轻柔,时而激烈,似乎一刻都没停止过情绪的起伏。 一副空白的壁画就能引起夏轻盈情绪如此波动? 夏轻盈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我刚想开口去问对方,忽然看见一颗滚圆的血珠从天而降,滴落在了水里。 “哪儿来的血?”我猛然抬头之间,夏轻盈也从肩上翻身落水:“我把壁画补全了。” 夏轻盈用自己的血在岩壁上划出了一只狐狸。 夏轻盈用最为简单线条勾勒出来的狐首,距离上古祭司张开的双臂,只有那么一寸左右,似乎随时都能被祭司拥入怀抱,可是,浮在空中的狐首却隐隐带着几分不愿与人接近的意思,反倒是那个祭司拼命的想要接近巨狐。 我骇然看向夏轻盈道:“你怎么知道,那地方应该画着狐狸?” 夏轻盈微微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我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一只狐狸,我觉得它就应该是在这个地方?” 夏轻盈幽幽说道:“有人曾经抹去了关于狐狸的记载,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始终是没忘记狐狸的存在。” “狐狸?九尾狐?”我低声自语道:“难道建造了这座地牢的人,崇拜过九尾狐的图腾?这里也像是刑天禁区一样,是用来处决九尾传人的地方?” 我总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可是总找不到后面的关键:“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壁画,这次,你别再往上面画画了,有了前面的线索,我应该能推断出后面的事情。” 我说话之间顺着壁画延伸的方向往后看了过去,第二幅壁画当中,不计其数的人顶着炎炎烈日,修筑一座宏伟的宫殿。工地的远处仍旧留着一片空白,从空白处的形状上看,那里应该蹲坐一只与宫殿差不多大小的巨狐。 壁画在一幅幅的向后延伸,上面记载的都是先民生活劳作的场面,壁画当中再没落下空白的之处,反而连续几次出现了一座宫殿。那大概就是第二幅画里先民修筑的王宫。 我顺着壁画的方向一路走了下去,却发现很多地方的壁画被人生生抹去了痕迹,不是变得模糊不清,就是彻底消失不见了。但是,从那些残留的壁画上,我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出,有人在宫殿附近集结了大量是军队,他们打算出兵攻打王宫。 等我走过了一片空白的地带之后,壁画开始出现大批带着枷锁脚镣的俘虏,他们正被成群结队的赶向某个地方,负责看押这些俘虏的人就是黑狐士兵。 我虽然没看见大战的具体过程,却能推测出,当时攻打王宫的人,不仅战败,而且近乎全军覆没。 我目视壁画良久,才向下一处岩壁走了过去,那边壁画却只剩下了半截。 刚才我和夏轻盈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水牢的甬道被人强行炸毁了很长一段,壁画表述的故事,最为关键的一段就在被炸毁的那截通道当中。 夏轻盈见我一直不言不动才低声道:“王欢,你看出什么东西没有?” “看明白了,可也不明白了!”我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句之后才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座山洞里还有我们没找到的秘密,而且就在这座水牢里!” 我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夏轻盈,对方被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忽然把脸贴近了夏轻盈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们有办法找到水牢里另外的秘密。但是,得让你做一次狐狸。你愿意么?” 夏轻盈的脸顿时红了:“你是说……你是说……不这样不行么?” 我的脸色也涨红了不少:“除非,我们能把地牢里的水全部排干,否则,别想找到这里秘密。” 我们两个说话像是在再打哑谜,实际上说的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利用赤发的嫉妒心理,把他给引出来,重新控制赤发,让他出手去寻找水牢里的秘密。 抛开夏轻盈不能过去心里那道关不说,单单是引出赤发这一条,就需要我和夏轻盈表现得极为亲密。我们两个毕竟不是男女朋友,太过亲密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有些困难。 我们两个仅仅说了几句话,彼此的脸就红得像是火烧的一样,谁也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我和夏轻盈正在为难之间,却听见苏子墨低声说道:“你需要做什么?我可以配合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苏子墨醒了! 她的功力不弱,加上秦白衣那一掌并没发下死手,所以她只是在中掌之后闭气昏迷了而已,就连内伤都没受过,醒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说,我一开始还怀疑她们在施展苦肉计的话,从我把苏子墨救回来,就再不怀疑什么了。 假如,秦白衣真想用苦肉计,她那一掌至少也该把苏子墨打成重伤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单单是一掌闭气,不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五一八章诱敌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想秦白衣为什么会弄出这么一出戏,满脑子就只有怎么引出赤发。 我对苏子墨摇了摇头道:“我们要引出来的不是人类,你也知道,精怪的感知力要超出常人不少,如果是我们两个演戏,我怕会适得其反。” 苏子墨默然点了点头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们。只要你们能在出去的时候带着我就行。” “可以!”我嘴上在跟苏子墨说话,眼角却瞄向了夏轻盈。 夏轻盈在经历了短暂的尴尬之后,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你有几成把握?” 我低着头道:“把握是十成!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或者什么情况才能让他不顾危险……” 夏轻盈咬着嘴唇道:“那你……那你……我不会在意……不是,我是说……” 我轻轻把手指跟夏轻盈握在了一起,后者的身躯顿时一僵,差点把头低到胸前:“还有……” 我知道,她是想说还有人,可我怎么跟苏子墨说:让她回避一下。 苏子墨没等我说话,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根通气用的管子,咬着吸管蹲进了水里,慢慢往贴在了墙角,她的位置正好能跟我俩形成犄角之势,互相照应。 我看见苏子墨潜进水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口气:“我挡着你,我们两个做做样子就行,我估计不会有大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就像是摆姿势,拍电影一样,给观众一个背影就足够了。 夏轻盈低声道:“你别离我太近,也别……我是狐狸精,我怕你……” 糟了! 我脑袋顿时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狐妈跟我说过,青丘狐最强魅惑之力,不是来自于秘术,而是来自于她们本身。 青丘狐本身就能自然的散发出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引人追逐。 有些时候,哪怕是她们不想去吸引别人的目光,也无法收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魅力,修为越浅的青丘狐越是如此。 夏轻盈得到青丘传承之后,我一直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变化,大概是她一直在压制着自身的魅力。她不会是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让自己的魅力爆发了吧? 我下意识的看向夏轻盈时,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毫无意识的把夏轻盈给抱在了怀里。 “不要!”夏轻盈本能用手抵住了我的胸口,拼命的转过了头去。 她是对我抗拒,可是这种无力的抗拒却只能引发我放肆。 那时,我几乎是毫无考虑一手搂在夏轻盈腰间,一手扳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给转了过来。 夏轻盈脸上那一抹绯红出现在我视线中时,我情难自禁的低下了头去…… 夏轻盈的双手拼命在我肩上推动了两下之后,却从背后揽住了我的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松开了夏轻盈。她想把头埋进我怀里时,她那轻轻抿起却又微微红肿的嘴唇,却又让我再次捧起了她发烫的脸颊…… 这一次,夏轻盈没有再去抗拒,而是紧紧的和我抱在了一起。 我们两个相拥之间,我却忽然感到有人在水下触碰了一下我的小腿。 苏子墨在向我示警?如果,刚才那是赤发,绝不会是触动我一下这么简单。 我虽然猛然一惊,却没立刻放开夏轻盈,而是用手指在她背后轻轻敲击了几下提醒对方小心。 夏轻盈也马上给了我回应。 仅仅是一瞬之后,我们这对儿看似意乱情迷的人,不仅变得清醒异常,而且各自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很快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阵阵的水中——赤发来了。 赤发虽然恼怒至极却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他一直在距离我十米左右的地方不断徘徊,却始终没向我靠近。 赤发不动,我和夏轻盈只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我正暗中留意赤发的动静,夏轻盈的双手却忽然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还没弄清她想做什么,夏轻盈就将手搂在我腰间,把脸贴在了我的胸前。 我好想是听谁说过:情人之间最为甜蜜的,不见得就是瞬间的激情,而是热情相拥之中彼此回味的一刻。 夏轻盈娇羞终于引发了赤发的怒火,我明天听见远处传来躁怒的水声,我也自然而然转动了一下身形,在身躯的遮挡之下不动声色的抽出了马格南,悄悄把枪管藏进了我和夏轻盈的身躯之间。 与此同时,鱼鳍破水的声音也向我和夏轻盈的方向飞速袭来,我要等的就是这么一刻。 人鱼似的黑影,在我眼角余光当中蓦然浮现的当口,我猛然将手探出身外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子弹几乎是紧贴着赤发的头皮打进了水里。 我那一枪,并不是打算结果赤发的性命,而是要逼他挺身出水。只有他露出水面,夏轻盈才能对上赤发的双眼,施展狐族秘术。 我一枪打出之后,水里的人鱼果然在惊恐之中破水而出,可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头青灰色的毛发。 不是赤发! 我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忽然风声乍起,一双铁爪带起的风声直奔我头顶抓落之间,我想要反应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在千钧一发之间,将夏轻盈推出身外,自己举枪指向了头顶。 其实,从我动手推开夏轻盈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躲不过那致命的一击、哪怕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铁爪临身之前,将赤发击毙,我举枪的动作与其说是想要反击,不如说是打算跟对方拼个同归于尽。 就在想要不顾一切扣动扳机的瞬间,却发现赤发的双爪其实已经偏离了我的要害,正在向距离我半尺左右的地方疯狂抓落。 他在抓什么? 我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来? 这两个问题飞快的在我脑中激闪而过之间,距离我不远的那人已经被赤发抓住了双肩。 赤发十指如刀似剑扎进对方肩头之后,双臂骤然发力,硬生生把那人撕成了两半,自己也顺势往水中跌落而下。 我来不及去考虑被赤发撕开的究竟是谁,眼看对方小腹暴露在我眼前时,右臂暴起一击“霸王肘”猛然击向对方身躯。 这种近身战时手肘暴击对方的招式,用到好处足能让人筋断骨折。我一肘击出却像是打中了沙包,手肘与赤发小腹发出砰的一声爆响,对方被我撞出两米开外,重重撞上了远处的石壁。 赤发头下尾上的滑入水中的时,藏在水底的苏子墨双手抓着赤发的脖子破水而出, 强行把他提在了水面之外。 原本,倒插入水的赤发,被人忽然调转了身躯之后,双目爆睁的转动了鱼尾。 他是想要反击,鱼在水里的力道全凭鱼尾,要是让他一尾击实,苏子墨非但控制不住对方,还有可能被抽断双腿,成为赤发的下一个目标。 “松手!”我在怒吼之间飞身前行,苏子墨也松开双手抽身暴退。 我们两个一正一反的侧身换位,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挪开了方位。 赤发一尾落空,还没来得及重新落水,又被我掐住脖子给顶在了墙上。 我不等赤发反应,生死凝眸就在瞬间发动,双眼之中血光暴起,紧盯着对手双眸压住了对方眼中的凶光,赤发原本想要抓向我双肋利爪,也在贴近我身躯的一刻停了下来。 鬼瞳秘术的血光还没消散,夏轻盈已经出现在了我身边,双目幽幽的看向了深情呆滞的赤发。 短短片刻之后,赤发就发出了一声怒吼,只不过,他嘶吼的目标不是我和夏轻盈而是远处蠢蠢欲动的人鱼。 赤发的吼声未落,五六道鱼鳍划水的声音就飞快挤向了山洞一角,缩在角落当中瑟瑟发抖。 赤发自己却像是一条遇见主人的小狗儿一样,围绕着我和夏轻盈飞快转了几圈,才讨好似的停了下来。 我第一眼看向的不是夏轻盈,而是刚才被赤发撕裂的那道人影,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水里漂浮着一个撕成了两半儿的假人:“傀儡秘术?谢谢。” 我在三眼禁区里就领教过魑魅双骄的傀儡秘术,他们的傀儡足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无法分辨目标的真假,刚才是苏子墨救了我一命。 “嗯!” 苏子墨只是黯然点了点头就退到了一边儿,傀儡秘术是魑魅双骄的看家本领。本来应该是两人驾驭傀儡,一人迷惑对手,一人伺机刺杀,现在只剩下苏子墨自己,她怎么能不触景生情? 我虽然知道苏子墨因为什么一言不发,却没有时间去安慰对方:“轻盈,你用的是什么秘术?” 我喊出“轻盈”两个字之后,才发觉自己的称呼有些暧昧了,不由得脸上一红,好在夏轻盈并没在意这些,或许她也注意到了我称呼上的不妥,只不过装作没听出来而已。 夏轻盈说道:“这一次,我用的不是魅魂术,而是控心咒!” “控心咒!”我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三个字,夏轻盈的脸色忽然一白。 第五一九章水牢秘境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像是怕我误会,不等我开口就解释道:“所有狐族秘术里发动最快的就是魅魂术,第一次遭遇赤发的时候,我来不及用其它秘术只能用魅魂术。等赤发中了魅魂术之后,想对他动用其它秘术就容易多了。”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不需要夏轻盈向我解释什么,但是她已经说了,我也只能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夏轻盈白了我一眼,才转向赤发说出了一连串古怪的音符,过了好一会儿夏轻盈才说道:“赤发说,他被你打伤上之后,就一直想要报复,趁着遁走的这段时间,找到了不少被困在铁皮囚牢里人鱼,把他们给放了出来,就算我们不回来,他也会顺水去找我们。” “看来!水牢里还有不少人鱼啊!”我自言自语之后才说道:“你问问他,水牢里面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比如说浮雕,石块,或者暗门之类的东西?” 夏轻盈问完,很快便无奈摇头道:“他说什么都没发现?” “不可能啊?”我自言自语道:“这里应该还有什么遗迹才对?” 我看向夏轻盈:“你再让他们搜索一下, 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夏轻盈一声呼啸,赤发立刻带领人鱼向水牢中散开。夏轻盈低声说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得等他们找到我要的线索再说?” 我只是说了一句话的工夫,所有人鱼就陆续游转了回来,对方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我真的猜错了? 苏子墨沉吟道:“水牢的面积不小,他们这么快就能游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还没去到?” 夏轻盈问过赤发之后才说道:“他说,他所有地方都去了。就连另外一处孕育同伴的地方他们也去了,什么都没发现。” “什么意思?”我转头道:“水牢里还有另外一处可以孕育人鱼的地方?让他带我们过去看看。” 夏轻盈简简单单吩咐了对方一句之后,赤发马上带着我们往水牢中心游了过去,很快就把我带到了一座空旷的大厅。 按照路线来看,我在从山洞里下来的时候,并没经过这座大厅,而是从边缘上绕了过去。我还在仰头观察大厅的构造,赤发已经伸手往远处指了过去,意思是告诉夏轻盈,他的同伴在那边。 我顺着赤发手指的方向一直走到墙边上,才看见一座露出水面半截人鱼石雕。石雕颜色与石壁合二为一,不走到近前很难发觉这里还藏着一座雕像。但是石刻的雕工却十分精美,很多地方都几近名家。 我抽出匕首在石刻上划了两下,雕像头顶的石皮顺着刀锋稀碎脱落之间,石皮的下面竟然露出一层好似玉石般圆润透明的黑色理石。 “果然有东西?”我兴奋之下蹲进水里顺着石雕往两边墙上摸索了过去:“夏轻盈,快点告诉赤发,让他们把贴墙的这些铁门全部打开。 夏轻盈招呼赤发一声,后者就带领人鱼潜进了水里,片刻之后,铁闸开启的声音就在水底接连而起,可是整座大厅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再看看,那些铁门后面有没有机关一类的东西?比如,手环,杠杆什么的?” 赤发带着人鱼不断潜入水中,我也在不断发出命令,能想到的事情,能做到事情,我全都试了一遍,可是无论怎么试探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我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难道我猜错了?如果,我先前推断被完全推翻,那么我就只能选择重新返回水牢上方的密道。 不是说,我不敢按原路返回,而是我觉得这座水牢里藏着非常重要的线索,一旦我们完全放弃,又不知道该兜出多大的圈子。 探神之路瞬息万变,贻误战机的结果可能会让人无法承受。 夏轻盈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别紧张,你不是说,不到最后任何事情都有转机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回山洞……” 我正在说话之间,却忽然发现返回来的人鱼少了一条:“那条鱼哪儿去了?” 夏轻盈向赤发发出指令,后者飞快的往大厅中心游了过去。我看见对方在水里连转了几圈之后,忽然扎向了水底。 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水下掀起了一道旋涡。地上的积水在一瞬之间向旋涡当中灌落而去,我伸手抓住了水边雕像,才算勉强稳住了身形。几条人鱼却在猝不及防之中被搅进旋涡失去了踪影。 大厅中心的旋涡却在瞬间扩大了几倍,带起牛吼似的声响疯狂吞入积水。短短片刻之间,水牢中积水就被吞没了大半,旋涡中心隐隐浮现出了一片犹如海葵似的触角。 “那是什么东西?”苏子墨的惊呼刚起,十几只粗如麻绳似触角已经凌空而起,在半空之中结成网状罩向了一条还在拼命挣扎的人鱼,后者仅仅挣扎了一下,就像是失去了知觉被对反拖向了旋涡当中。 “快走!”我眼看一片从旋涡中心冲出的水纹,往我们这边逆行而来。就知道对方把我们给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我和夏轻盈不仅是站在水里,而且连对方攻进的方向都无法辨认,又何谈出手对敌,唯一办法就是转身逃生。 我和夏轻盈仅仅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被正面冲来的水流给挡回了原位。 牢房当中的积水虽然不深,但是牢房的面积何等巨大?所有积水都向一个地方奔涌的力道,并不下去河岸决堤。我和夏轻盈能够稳住身形已是勉强,更不别说逆流突进了。 我们两个坚持了片刻,致命的危机便潜藏在水波之下,向我们突袭而至,我正想转身之间,我和夏轻盈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傀儡术! 我刚刚反应过来,远处的苏子墨已经厉声喊道:“你们走,我掩护你们……告诉子萱,让她归隐江湖。” 苏子墨的话音未落,两只傀儡就一股巨力拽进了水里,直奔旋涡当中倒行而去。 苏子墨再次拽住两只傀儡,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了傀儡表面:“你们快走!我坚持不了多久……” 苏子墨嘴角鲜血直流,眼中也蒙上了一层决死般灰暗。苏子墨的傀儡术虽然精妙,但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等到她手中傀儡用尽的一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子墨很清楚,就算我们现在立即逃生,也未必能跑过水中的那只怪物,她的牺牲可能只是延缓我们死亡的时间,可她仍旧决然以对,她为的只是让我们带出一句话去? 我没有时间去分析苏子墨现在的心态,唯一能做就是不断把夏轻盈挡向身后,自己从背包里抻出了一双飞爪,仰头看向了岩洞顶端,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用的飞爪与随心不同,她的飞爪属于武器,我的飞爪却是研究所里给我们特制的机关爪,专门用来逃生,哪怕是扣在平滑的墙面上,只要牵动背后的机关锁,也能生生把墙抠出一个窟窿,让机关爪固定在墙上 “苏子墨,再帮我挡一会儿。”我在怒吼之声双臂齐振,两把飞爪同时爆射入空。 如同钢刀的爪尖切进墙面之后,我顺势绷紧了飞爪背后的绳索。虎爪形的锋刃瞬时切进了石块当中。 可是事与愿违的是,我的飞爪并没固定在墙上,而且直接抓碎了墙面,带着崩落的黄土从空中跌落而下。 我一爪落空,水中危机忽近,苏子墨的两只傀儡再次出手,可是这一回,对方的触角直接穿透了两具傀儡,带着两副假人往我身前爆射而至。 我双手还抓着飞爪,根本来不及出手还击,夏轻盈猛然将我推到一边,拔出盘郢合身挡向了两具被触角推来的傀儡。 “快躲开!”我差点被夏轻盈给吓得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间,两道傀儡同时出现在了夏轻盈身前,从对面突袭而来触角,再次穿透了假人之后,形同利箭般的往前推进了几寸,才在夏轻盈眼前停了下来。 夏轻盈握剑手掌还没来得及上扬,触手忽然带着四具傀儡反向退回,生生把傀儡给拽进了旋涡当中。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苏子墨脸色惨白的说道:“王欢,快走,我的傀儡没了。夏轻盈……” 苏子墨话没说完,但是我能听得出来,她是想让夏轻盈利用赤发他们继续阻挡水下的怪物,给我争取时间。 夏轻盈却一言不发手持长剑挡在了我的身前:“欢子,你快走!” 夏轻盈到底不是真正的青丘妖狐。 青丘妖狐只求目的,不择手段,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任何一个傀儡,哪怕那些人对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了多年。 夏轻盈却做不到这点,哪怕被她控制的赤发仅仅是一只精怪,她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让赤发赴死。用感情欺骗来的所谓生死之交,会让夏轻盈有负罪感。 没法把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无法成为真正的妖狐。 第五二零章水牢秘境2 - 神隐 - 苗棋淼 从夏轻盈站到我身前的一刻,不仅是我,就连在水中拼命挣扎的赤发也感到了对方的决然,忍不住发出了阵阵的怒吼。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甩开飞爪再一次攻向了被我抓开棚顶。 我两次都在攻击同一个位置,为的就是去赌被我抓开的地方,能够承受住钢爪的力道。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钢爪第二次抓入墙体时,爪尖上竟然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 墙里有机关? 我能想到的只有机关,因为我不相信古人能在造出承重的钢筋。 我在震惊过后用力绷紧了绳索:“夏轻盈,你先走。” 我把飞爪上的绳索扔给了夏轻盈之后,自己往苏子墨的身边跑了过去:“苏子墨过来,往我这边来!” 苏子墨两次对我出手相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她坐视不管。 脸色惨白的苏子墨虽然想要向我靠近,却怎么也没办法在水中挪动脚步——几次动用替身傀儡,对她消耗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被旋涡卷动水流太过湍急,我再如何焦急,只能稳扎稳打的步步前行。换做平时,五六米的距离,眨眼而至,现在却变成让我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正在艰难前行之间,却忽然觉得头顶风声忽起,等我抬头看时,夏轻盈已经拽着绳子往我这边荡了过来:“抓住绳子,先上去。” 夏轻盈把手中绳子扔到了我的面前,自己飞快抢过我手中的绳索向苏子墨飞快荡去。 我不是没想过利用绳索荡向苏子墨,但是,那样一来,我和夏轻盈必须先攀上绳索,悬在空中, 很有可能成为那只怪物的靶子。只有留一个人在水里,空中之人才会相对安全。 我把最为安全位置留给了夏轻盈,她却想把那个位置再让给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夏轻盈已经从我头上荡了过去,人在空中倒转身形,单腿勾住绳索,身躯倒悬着将双手伸向了苏子墨。后者正在抬手之间,数十道暗绿色触角,便从水中斜向扬起,好像林立而起长矛斜指空中二人。 “小心!”我惊呼没落,无数只触角已经形同箭雨怒击长空般的打向了夏轻盈。 那一瞬之间,我甚至想要转过头去,不看夏轻盈将要千疮百孔的样子。可我却仍旧拔出马格南指向水中,想要试试徒劳的反击是否还能带来一丝希望。 千钧一发之中,赤发身影忽然跃水而去,凌空挡在了夏轻盈的身前,没等赤发身躯降落,数十只触手已经毫不留情把穿透了对方身去,把他生生拽进了水里。 “吼——”赤发在落水之前蓦然发出了一声怒吼,仅剩几条人鱼,从远处飞快游来,舍生忘死的冲向了疯狂呼啸旋涡,短短片刻就消失在旋涡中心。 拖拽着赤发的触角似乎也因为人鱼的冲入,凭空减弱了几分力道。 沉在水中的赤发,拼命挣扎着冲出了水面,使劲向夏轻盈挥了挥手。 夏轻盈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赤发的脸上带着心疼的笑意,渐渐消失在了水中。 我急声怒吼道:“快往上爬,离开水面的范围。” 夏轻盈这才反应过来,带苏子墨飞快攀上洞顶。 从我们现在的角度向下看去,整座大厅都被搅进了飞旋的激流当中,那些致命的触角并非是在旋涡中心,而是贴近在了旋涡的边缘,刚才我只是处于角度的问题,才把他当成了从旋涡中生出来的怪物。 片刻之后,水牢中水位开始明显降低,大厅旋涡也渐渐露出了他的真容。下方大厅并非是一片平地,而是一座巨大的水池。 整座大厅几乎被一座圆形的水池完全占据,搅动牢中积水的旋涡就来自于水池的中心。 水位渐渐沉落之间,水池之下也露出累累尸骨和一片形同海葵似的水草,刚才差点把我们拖进水里的东西,就是那团不断收缩水草。 “毒爪蛇葵?”苏子墨惊呼道:“下面那是毒爪蛇葵,我在探神密档中见过。那东西看似水草,实际是一种凶兽,只不过把躯壳全都藏在了触手下面了。” 我急声道:“怎么对付毒爪蛇葵?” 苏子墨飞快的道:“毒爪蛇葵不是低等凶兽,它有智慧。在水里,谁都不是它的对手,想要对付它要么是让它出水,要么就是火攻。” 苏子墨说话之间,我才注意到水池当中虽然尸积如山,却都是没有血肉的枯骨,刚才被毒爪蛇葵拖走的人鱼都已经不知去向。 我还没弄明白尸体的去向,就看见毒爪蛇葵挪动着身躯钻向旋涡的中心,刚才还在疯狂肆虐的旋涡,很快就减弱了声势,那座水池虽然还在向下排水,却已经没了刚才那种骇人的气势。 夏轻盈低声道:“毒爪蛇葵好像在堵出水口?我们有机会脱身了。” 刚才浮在水里的毒爪蛇葵的确少了半截,那段消失身躯应该是堵进了排水口里,那些被他拖走的尸体大概都被他给塞进了水里。 毒爪蛇葵很清楚,地牢中的积水才是他存活根本,为了活命,它只能全力去堵水眼,毒爪蛇葵不敢离开水池,我们自然可以顺利脱身。 我眯着眼睛道:“现在不能走,等我收拾了毒爪蛇葵再走不迟。” 我抬眼看向密室棚顶之间,鬼瞳秘术的红芒也随着我的视线豁然爆发:“苏子墨,把你的弩箭给我!” 苏子墨递上手/弩,我抬手四箭连续射向棚顶两角,两只劲弩先后被岩石挡飞,第三只弩箭却在箭锋穿透铁皮的声音当中钉进了墙里,隔空颤动劲弩仅仅停顿了几秒,就被从墙中爆出压力迸出几米开外,接近着,黑色火油也从墙缝当中丝丝带响喷射而出。 “成了!”我狠狠握拳之间,裂开的墙面再也承受不住黑油的压力,瞬时间被撕开了一道过尺长的口子,漆黑的油柱汹涌喷落,好似暴雨盖向地面。 这时,水池当中的毒爪蛇葵几乎全部挤进了水道当中,但是池中仅存的那点积水却再也掩盖不住毒爪蛇葵庞大的身躯。 我悠然点起了一根烟来:“等一会儿,等上面的黑油流的差不多了,就能放火烧毒爪蛇葵了。” 始终看着下方水池的夏轻盈忽然说道:“不能烧,我想下去跟它谈谈!” “你说什么?”我差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夏轻盈要下去找凶手毒爪蛇葵,还要跟她谈谈? “你没听错!”夏轻盈认真的回答道:“我的确要去找毒爪蛇葵,我感觉,我可以跟它沟通,它也在等着我的到来!” “不行!”我断然拒绝道:“有的时候,感觉未必准确,你不能下去!” “你相信我!”夏轻盈目光清澈的看向我道:“欢子,你相信了我那么多次,为什么这次不能相信我呢?你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自己不也说,这里藏着什么秘密吗?我下去,就是要找线索。我虽然不是探神手,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直觉。” 我张了张嘴却把要阻止夏轻盈的话给咽了回去:“我陪你一块儿下去!” “不行!”夏轻盈摇头道:“你跟我一起下去,毒爪蛇葵就不会相信我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毒爪蛇葵和别的凶兽不一样。” 在我看来,凶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说法,任何一种凶兽都代表着不可驯服的危险。 可是夏轻盈却不等我再说话,就甩开了绳索轻飘飘的落向了地面,她双脚触地的瞬间丢开了血滴子和盘郢剑,空着双手向毒爪蛇葵的方向了走了过去。 我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拔出拽出一颗手*雷扣紧手环,瞄向了下方的毒爪蛇葵。 原本已经蛰伏到水眼当中的毒爪蛇葵,忽然触手膨胀,好像一只发怒的刺猬瞬间绷紧身躯,弹起了无数倒刺。 我本能想要去拉手*雷时,却被苏子墨按住了手掌:“先别冲动。毒爪蛇葵是被你吓着了,凶兽对杀气十分敏感,有时候,你不做任何攻击他们都会感应到你的杀气,你先冷静点。” 我微微点头之间,屏住了呼吸也收敛的杀意,夏轻盈却缓步走向触角膨张的毒爪蛇葵,慢慢的伸手摸向了蛇葵竖起的倒刺。 我眼看着夏轻盈身躯轻轻一震,鲜血就顺着她被刺破耳指尖流向了蛇葵当中。 蛇葵竖起的倒刺蓦然收拢像是一团卷发,缩回了本体,我却隐隐约约的看见蛇葵蜷缩的触手当中亮起了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了泪水的眼睛。 蛇葵认得夏轻盈? 我刚刚反应过来就看见蛇葵丛中慢慢挪出了一口棺材,那口棺材的大小绝对放不下一个成*人,棺材里躺着的应该只是个七八岁的大儿童。 蛇葵轻轻地触动着棺材,想把它交给夏轻盈,可是它在棺材上来回摸索的触角却像是带着万般不舍,夏轻盈的手按在棺材上时,眼中也是泪水长流。 夏轻盈与蛇葵之间,就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意外,重逢在了一个不该相遇的场合,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甚至不能说起。 第五二一章矛盾重重 - 神隐 - 苗棋淼 过了许久,夏轻盈才伸开双臂拥上了满是油污蛇葵,后者晃动着触角与夏轻盈轻轻抱在一起,在她背上拍动了两下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夏轻盈,把那口棺材推到了她的面前。 夏轻盈向蛇葵摆了摆手,转身往我的方向走过来时,蛇葵小心翼翼的把棺材给收进了触角丛中。 蛇葵触角张开的一刻,我分明看见犹如荆棘一样花丛深处又一座用触角围成的小窝。那是蛇葵存放棺材的地方,哪怕它已经快要无处栖身的时候,不曾挪来那座小窝。 我忍不住微微皱眉之间,却看见蛇葵再次伸出触角把一指密封的盒子递到了夏轻盈身边。那应该是就是蛇葵对夏轻盈最后的馈赠。 直到夏轻盈拿走了秘匣,蛇葵才再次合拢。 我刚刚顺着绳索滑到夏轻盈身边,她就开口问道:“欢子,你有办法让这里重新积水么?我不想看着蛇葵被活活干死。” 我回头在大厅了扫视了一圈,才走向大厅北侧的那条高举双臂的人鱼雕像旁边,试探着按下了人鱼的胳膊,没过多久,人鱼的口中就喷出了清水,我看着水流源源不断的流向水池才说道:“这就行了,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重新挤满清水。” 夏轻盈刚要说话,我就看见蛇葵的触角隔空而至,我凛然一惊伸手抓向了刀柄,蛇葵的触角上却翻出了一把精致的钥匙。 刚才蛇葵只给了夏轻盈秘匣,却没给她钥匙? 可是那秘匣上明明就没有锁孔,这把钥匙能做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蛇葵的触角已经指向了一座人鱼雕像的左眼——那才是真正的锁孔。 我给夏轻盈打了个眼色,后者按照蛇葵的指引向插入了密匙。 人鱼雕像在密匙作用之下缓缓挪开了位置,给我们让出了一条直通山中阶梯,将我引向一座只摆着一张桌子密室。 密室当中已经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头的油灯,仍旧可以点亮,可是横放在密室中石桌却已经缺失了一块儿,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给扣出了一尺见方,深有一寸的凹槽。 “这应该是摆放秘匣的地方!”我对夏轻盈说道:“你把秘匣摆上去试试。” 夏轻盈依言把秘匣摆上了石桌中间时,秘匣也开始缓缓向桌面凹槽中沉落,密室的大门也随之锁死。 按照秘匣沉落速度,估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用秘匣启动机关才会正式开启。我们几个干脆退开了一段距离,静静等待着机关启动。 夏轻盈像是受不了密室中的安静,率先打破了沉默:“欢子。你怎么知道地牢当中藏着秘密?” “从壁画上看出来的。” 我解释道:“按照壁画的记述来看,这里的先民曾经祈求过九尾狐的降临,但是九尾狐并没为之所动。后来先民为了表示诚意,为九尾狐修筑了一座极为恢宏的宫殿。在先民修建宫殿的过程当中,九尾狐虽然没有出现,却始终躲在附近注视着一切。最终它被先民的诚意打动,成为了他们的守护神,也住进了那座宫殿当中。”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人聚集了大量军队攻打九尾神殿。那场大战最后以攻击者失败而告终。” 苏子墨打断我道:“攻击九尾神殿的人,是这里的原住民么?” “不知道!”我摇头道:“因为壁画缺失了很大一部分,攻击九尾神殿的人,穿着的服饰与前几幅壁画完全不同,显得更为精致。我才没法判断攻打九尾神殿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说到这时,话锋一转道:“但是,我怀疑攻打九尾殿的人就是这里的原住民。” “第三幅壁画的内容是黑狐侍卫押解俘虏走向遗忘山谷,我怀疑,作为获胜一方的九尾狐并没屠杀掉那些俘虏,而是完全抹掉了他们的记忆。” “斩杀俘虏的事情在古代极为常见,尤其是对叛军更是毫不留情。如果九尾神殿对那些俘虏没有一定的感情,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说到一顿道:“我在水牢大门外面看见苏子墨的时候,就有一个猜想。我们所在地方并不是什么水牢,或者说,开始时并不是牢房,它是九尾殿的下层。” 我说话之间看向苏子墨,后者点头道:“我们从上面打进了大殿之后,才发现大殿下存在一座极其庞大的地宫,仅仅地道就足以用四通八达来形容。” “秦白衣为了尽快探明地宫的情况,把我们分成了四队,我负责搜寻东路,后来就遇上了你们。” 我微微点头道:“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我继续说道:“壁画最后的部分被人全部毁去,等于毁掉了最为关键的部分,但是按照地宫目前的状况估计,最后九尾神殿还是被人攻破。被毁掉的壁画,很可能记述着狐殿被攻破的过程。” 夏轻盈迟疑道:“那我们进来的洞穴又是什么回事儿,难不成攻进狐殿的人从那里打开了缺口。” “要是我没猜错,那里应该是狐族囚徒逃生的地方。”我说道:“要是,我没猜错,那座山洞最早应该是狐狸栖息的洞穴,直到地宫建成,他们才遗弃了原先的狐穴。” 我在东北的时候,听人说过捕猎狐狸的事情。 没有什么动物的巢穴比狐狸窝复杂,被狐狸挖出来密道四通八达,复查程度与迷宫无疑。猎人从不会耗费心思去挖狐狸窝。 我说到这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道:“狐殿被人攻破之后,他们把狐族俘虏给囚禁在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宫当中。狐族却悄悄在地宫背后打开了一个缺口,逃进了他们曾经栖身山洞。” 苏子墨看向我道:“你的推论应该没错,可你凭什么断定,这里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我慢慢分析道:“按构造,这里应该是狐族沐浴的地方,是最不可能据险而守,或者逃生之处。按照正常的思维,狐族故意在这里留下壁画,只是在表示他们的绝望,或者向人表述狐族灭亡过程。” “如此庞大的壁画,不可能一挥而就,所以狐族应该在这里存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狐族非常注重族群的传承,他们既然能留下壁画,也就会留下其他的东西。” 苏子墨皱眉自语道:“狐族既然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为什么还要留下传承?” 我再次说道:“狐族最大特点就是多疑,它们从来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换句话说,狐族是最不喜欢赌博的人,他们总是谋而后动。而且,还会留下无数的后手。就像是这座密室。” 我不等苏子墨说话就继续道:“或许当初攻打狐族的人,也没有想到,狐族会在浴室当中修建了这么一座密室吧?” 我正在说话之间,被夏轻盈摆在桌子上秘匣已经完全沉进了石桌,秘匣顶端正好桌面一齐之后,我才听见秘匣四周同时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秘匣盒盖弹起一刻,几颗暗蓝色珠子就顺着盒盖四周滚落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像是玻璃弹珠似的圆球,对着灯光看过去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似经营剔透的圆珠,实际上只是一种玻璃容器,藏在玻璃当中的蓝色烟雾如梦似幻却暗涌杀机。 这座石桌才是秘匣的真正钥匙,如果,我们强行开启秘匣,藏在里面玻璃弹珠必定会被外力击碎,我们几个恐怕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外面那只毒爪蛇葵,不仅是狐族传承的守护者,也是引路人,没有他的指引谁也别想找到狐族真正的秘密。 我看向夏轻盈微微点了点头,夏轻盈郑重打开秘匣翻出了藏在里面密封卷轴,那里只画着一副地图,按照图上标记,它的出发点正是我们所在的密室。 夏轻盈把地图摊在石桌上道:“欢子,你看看,地图指引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遗忘山谷……”我大致估算了一下道:“我明白了!” 其实,第一幅壁画已经表明了九尾狐的位置,画中的祭司应该是面向东方的旭日,遗忘山谷也正好是在星宿海的东方,只不过,九尾狐代替了太阳的位置,我才没把九尾狐与太阳联系在一起。 我沉声说道:“看来第一代九尾狐的埋骨之处,就在遗忘山谷。你们看地图,按照地图上标记,我们应该往地宫里走。能安全进入遗忘山谷的通道,不在地宫之外,而是在地宫之内。准备一下,咱们出发。” “我们该往哪儿走?”苏子墨指着密室的暗门道:“我们过来的路,全都被封死了,那边的大门又没打开……” “玄机还在秘匣里……”我伸手拿起了秘匣的盒盖,秘匣底部果然露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却镶着中空针管的凹槽:“狐族传承重视血脉,血脉就是唯一开解秘境机关的钥匙,夏轻盈,你来吧!” 夏轻盈把手指按向针管之后,密室四周果然响起了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 第五二二章矛盾重重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本来以为机关会在大门开启之后停止运转,却没想到机关转动的声音竟然以密室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仅仅片刻之间,机关运转的声音就在地下推出了数百米的距离,却仍旧没有停止运转的迹象。 我正觉得不明所以时,又听见另外一阵机关运转的声响,从地宫西向我们这边滚滚而来。 我的脸色顿时一遍:“糟了!快,跟我走,去救叶寻他们。” 夏轻盈边跑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飞快的说道:“我们先前的推断全都错了。狐族可能战败过,却从没被人囚禁过。这里是狐族撤退之间,故意留下的陷阱。” “那间密室就是机关中枢。如果,我们不找什么传承,狐殿地宫可能就只是一座普通的禁地。我们打开了所谓的传承,狐殿就变成了死禁。我们等于是亲手把自己给送进了地狱。快走!” 难怪,我在地宫时,有好些东西一直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儿。就像是藏在石壁里的人鱼,留在管道里的火油,那些东西明明都留着地宫被人改造过的迹象,我却一直都觉得狐族之后还有别人占据过地宫,也始终没有弄清后来占据地宫之人的身份。 我越是弄不明白,就越是觉得神秘,也越相信狐族是被迫的留下过什么传承。 事实上,那是只是狐族的阴谋,它们只不过是想让我们自己动手开启机关而已。 我上当了,秦白衣也一样上当了,地宫机关不会在两个方向同时开启。 我刚把自己判断说完,就又听见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从地宫南方骤然而起。 我猛然刹住脚步看向南方:“这又是谁?” 苏子墨的脸色也阵阵发白:“那不是探神手?” 后来我才知道,苏子墨做所以能断定,闯入南方的不是探神手。是因为秦白衣不管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做她的手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太动脑子,凡事照办就可以了;可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永远别想出头,有秦白衣在显示不出别人的能力。 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这些,只想着赶紧去把叶寻给找回来。 等我返回进入地宫的山洞时,天棚上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棚顶从没出现过那条通道一样,就连我的鬼瞳秘术都找不到通道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洞口哪儿去了?”我脸色微变。 夏轻盈说道:“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方向?” “找一下铁情的尸体?”我的话或许可以被当做是一种徒劳——山洞里的水位已经下降了九成,留在地上的积水最多也就能没过人的脚面,根本就掩饰不住一具尸体。我从闯进来就没看见铁情的尸首。 我明明知道寻找尸体的希望十分渺茫,我却仍旧没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我正贴在地上去搜索尸体的痕迹时,夏轻盈忽然惊叫道:“欢子,你看这边。” 我顺着夏轻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也忍不住微微一愣,那边的洞壁上隐隐留着几个模糊指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想要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却因为来去匆忙,没能完全抹掉蛛丝马迹。反倒给自己离去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指印。 是铁情? 我虽然没有看到铁情离去的情景,但是我能想象的出来,那具被猴子抓出心脏的尸体,伏在污水之下一步步爬到墙壁跟前,钻进了墙上窟窿,又把早就存好泥土和石块推到洞口,掩盖去了自己逃走的通道。 我抽出刀来在被水浸过的洞口上使劲挖了两下,却发现那条通道早就已经被人完全封死,我想要顺势追出洞外,就只能一路挖过去。 人力做不到这点。 我当初就怀疑铁情会“死而复生”,现在看来,我当时的判断并没有错,铁情不仅活过来了,还顺着密道成功逃了出去。 我不知道的是,铁情从我们离开这座山洞深入地宫开始,就钻回了叶寻藏身的地方。 我们走了之后,叶寻就一直坐在原地拼命的回想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他不仅不想忘记我,更不能忘记自己的师门,那才是叶寻最大的秘密,就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叶寻仅仅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发现陶晞羽眼中的迷茫越来越浓,似乎不认识之所处的环境了,叶寻震惊之下几步抢到陶晞羽面前:“你怎么了?你还自己是谁呢?” “我是……我是陶晞羽?是无鬼宗空门小天王?”陶晞羽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是谁。叶寻飞快的追问道:“那我是谁?你自己记得我是谁么?” “你是……你是叶寻,我的……我的朋友?”陶晞羽紧紧的绞着手指道:“我们还有一个伙伴……他叫什么来着?” 叶寻忽然厉声喊道:“你是谁,你再说一遍?” “我是……我是……”陶晞羽连着说了两个“我是”后面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你叫……”叶寻刚想提醒陶晞羽,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见把包若涵像是一个翻东西自己玩的小孩一样,把自己背包里的武器一件件的翻出来摆在了地上,拿着一颗手*雷在左右端详,空出来的手指也扣上了手*雷的拉环。 “住手!”叶寻的本意是想喊对方住手,包若涵却在一惊之下把拉环给扯了下来。 手*雷的保险向外迸起的瞬间,叶寻出手如电的抢过了手*雷扔向洞外,自己翻身把陶晞羽给扑倒在了地上,手*雷掀起的火光从洞中闪过之后,包若涵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手脚并用的钻进一条岔道,一边哭一边飞快的爬进了岔道当中。 “跟着我!”叶寻拉着陶晞羽紧追着包若涵,钻进一米多高的洞口:“包若涵,你给我站住……站住……” 叶寻不追还好,他这一追,包若涵反而爬的更快,三两下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叶寻的视线当中。 叶寻还想再往前追,却听见陶晞羽在他身后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谁……” “陶晞羽!”叶寻飞快的转过身去面对陶晞羽道:“陶晞羽,你看着我,你是陶晞羽,我是叶寻。我是叶寻……” “叶寻?”陶晞羽茫然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我们这是……” “陶晞羽,你往后……”叶寻本来是想让陶晞羽往后转身,从原路退回山洞,等他抬头的时候,陶晞羽背后的洞口却已经由一变二,成了一条人字形的岔道。 叶寻竟然也想不起来,自己从哪条路上追着包若涵钻进了现在的山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陶晞羽看着满眼茫然的叶寻道:“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叶寻轻声道:“你往边上点,咱们换个位置。” 叶寻慢慢往前挪动了几下,用一只手扶住墙面,想要给陶晞羽让开一点空间,让她顺利爬到自己身后,却没想到,叶寻用手按住墙壁竟然在他掌心之下轰然崩塌。 叶寻的重心全在那面墙上,现在骤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摔进了墙里,随着崩碎墙断壁滚进了黑不见底的岩洞。 叶寻从掉进洞里就是去了知觉,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给绑进了盛满了血红色液体的水槽当中,只留着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从脖子之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那一瞬间,叶寻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脑袋已经被人给砍了下来,摆在了水槽的边缘。否则,水槽当中怎么飘荡着如此浓重的血腥?他脖子之下又为什么毫无知觉,就算是他已经摔断了脖子,也应该能感觉到水的冷热吧? 叶寻的拼了命的转动了几下眼珠,眼角余光才看见了附近的情形。 叶寻所在水槽被人放在了一座高台之上,水槽两边各有四道用来引流的铜管,槽中那红色的水流正在缓缓流向高台下的水池。 叶寻目光无法看到水池的全貌,自然也就无法估算水池的大小,他唯一能看到就是池水中不断翻动气泡,暗红色池水之下肯定藏着什么活物。 叶寻还在拼命挣扎,远处已经传来了铁青声音:“你醒了?不愧是三眼血脉,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 铁情的声音渐近时,他的身影也在叶寻的视线当中缓缓升起,他显然是从高台之下步步走到了水池边缘,否则,他的身影也不会在渐渐上升,叶寻眯起眼睛:“你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就当我是铁情吧!” 铁情淡淡说道:“进入狐族秘境,你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铁情低头看向了叶寻面孔一字一句的说道:“听起来很奇怪是吗?等你看到下面的事情,就一点都不会奇怪了。” 铁情不等叶寻说话,就用双抱住了叶寻的脑袋,帮着他转过头来:“你看下面,一定要看仔细。希望过一会儿,你不会太过惊讶吧!” 第五二三章矛盾重重3 - 神隐 - 苗棋淼 铁情说话之间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高台下面的池水瞬间沸腾,大大小小的气泡在池水当中连片滚动,蒙蒙水雾也在池中氤氲而起,短短片刻之后给水池覆上一层扭曲的光影。 铁情低声说道:“睁大眼睛,仔细看好。下面景象肯定让你终身难忘,我是说,如果,你还能逃过现在这一劫的话。” 铁情话音刚落,成排人影就在池中破水而出,数以百计的人影,虽然高大威猛,却像是初生的婴儿,全身上下血迹模糊,滚滚血珠顺着他们披在肩上的发梢滴滴滚落之间,上百人也一下抬起了头来,目光如血的看向了台上的叶寻。 叶寻瞬时双目圆睁,就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就像是一个惊恐之中想喊却喊不出来,想跑却挪不动双腿的人,除了急剧的呼吸在没有其他的动作——叶寻看到了数以百计的自己。 在水池当中列成方阵,仰头上望的人,全都是叶寻,整整一百个叶寻,他们除了没有衣服,五官,神态,动作都与叶寻一模一样。 铁情贴近叶寻身边道:“很震惊是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也一样震惊莫名。甚至连呼吸都快停止了。你先深呼吸几下,或许可以缓解你的紧张。因为下面还有更让人震撼的事情在等着你。” 短短片刻之后,上百名叶寻就从水池当中踏步而出,铁情开口道:“谁的记忆最完整,给我站出来?” “我!”一个假人大步走到铁情面前:“我叫叶寻,我的搭档叫做王欢,我们两个人合称神鬼双刀,但是谁是神刀,谁是鬼刀,我们本身并没进行严格的划分……” 铁情又问了对方几个问题,假人竟然回答的一字不差。铁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叶寻,看到了没有?他就是你。你的记忆并没消失,而是被完整的复制到了他的身上,当然在复制的过程当中,你记忆会消失掉那么一段时间,这就是,你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原因。” 铁情似笑非笑的道:“现在你的记忆恢复了,但是,你很快就不是叶寻了,你会被他所取代。完完整整的取代。当然……” 铁情话音一顿道:“替代品总会有那么一点细小的瑕疵,但是这并不影响叶寻在秘境当中神出鬼没。因为,我手里有两百个叶寻。” 高台下面水池一共有两座,一座当中有一百人在,两座自然是两百人。 铁情微笑道:“睁大眼睛看着吧!看他怎么完完整整的变成你!” 假人站在叶寻面前,把他的衣服和装备一件件穿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连藏在头发里暗器,都是用同样的手法绑上了发梢。 我曾经问过叶寻:为什么总留那么长的头发,他撩开头发露出四只绑在发梢上的柳叶刀,告诉我:那是他保命的绝招之一,就算他的双手被制,一样可以通过甩动头发发出暗器,出其不意的攻杀对手。 假叶寻就连“发中刃”都模仿的一般无二,加上手里拿着真正的血眸,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是假货。 铁情上下打量了假叶寻一番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剩下的人各自行事吧!” 铁情说刚说完,已经有大批的黑狐侍卫托着衣服走了进来,一百名叶寻很快就换上了各自衣服。 那些人的装束从秦到清,朝代不一,士农工商,侠士文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个人被换上女人的衣服,画眼描眉,略施粉黛之后竟也带着几分妖娆。上百替身虽然衣物各异,但是使用的兵器却全是长刀。 铁情看了半天才摇头道:“把他们的兵器也给换了,换成不用样式佩刀。” 黑狐侍卫再次退出密室之后,又带着大量兵器走了进来,铁情依次看了一遍下面的假人才满意点头道:“这回完美了!都去吧!杀光所有入侵圣地的人。” 两百名假人如同潮水般退出密室之后,铁情才对那具完美复制品道:“一会儿,你跟我走,我们去会会王欢。或许,还能从他身上挖出点东西来。” “是!”假人飞身离去。铁情才转向叶寻道:“你的复制品都已经走了,为了我的计划更为完美一些。我还的去复制陶晞羽和包若涵。当然他们只是配角而已。至于你么?” 铁情沉吟道:“黑狐卫还缺少一个能力出众的统领,我觉得还是你最为合适。这座化狐池归你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化成一头雄狐。以你的身体素质我而言,你化成侍卫绝对是狐卫当中的佼佼者。” 铁情说话之间断开了水槽四周引水用的铜管,把一包药粉倒进了水槽:“慢慢等待吧!等你化成雄狐之后,说不定,王欢也会过来。说不定,你们神鬼双刀还能变成狐殿的神鬼双卫呢!” 叶寻挣扎道:“为什么要……选……选我……王欢……” “问得好!”铁情说道:“你和王欢都有特殊的地方。这点,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吧?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挖出你最深处的记忆,但那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等你成了狐族。这些秘密早晚会浮出水面。等你成为狐族时,我们再见如何?” 铁情说完之后转身要走,还没走出几步又转过了身来:“差点忘了告诉你,很久以前,化狐是一种极为郑重的仪式,很多人都以化狐为荣,化狐之前都会斋戒沐浴。化狐的过程当中,意志极为坚定,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会觉得那是狐神对他们的考验和磨砺,哪怕是痛彻心扉也会甘之若饴。” 铁青话锋一转:“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切仪式都得从简。自然也没有人去开导你什么,能不能挺过化骨的剧痛就得看你自己了。化骨说白了,就是把你软化的骨头捏成狐形,这个过程可能非常痛苦,当然也可能直接把你捏成白痴。就像多数黑狐卫除了战斗的本能什么都不会留下。能不能熬过去,看你,也看天意。” “你旁边那个两个黑狐卫就是帮你捏骨头的人,你放心,他们两个很有经验,虽然不能保证不会把你捏成白痴,但是他们肯定能让你面目全非。不对,应该是改头换面才对!” 铁情沉声道:“其实,我个人觉得,熬不过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有时候,忘记过去反而会活的更好。剩下的事情随你吧!我希望,再看到你的时候,你不会是一头低等的黑狐卫。” 叶寻沉声道:“你不是铁情。” 铁情顿住脚步:“不是又如何?妖狐嘛!总得千变万化不是么?” 铁情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两只黑狐侍卫看守着叶寻。化狐池中血水在铁情离开之后开始慢慢升温,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豆大汗珠就开始叶寻头上滚滚而落。 站在叶寻身边的黑狐卫扳开了叶寻牙关,用一只铜壶往叶寻嘴里不停的灌水。 叶寻不知道黑狐卫给自己灌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能看见顺着自己眼皮滑落的汗珠里带起了血色。 片刻之后,叶寻的眼前就变得血色模糊,人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如果,现在有人站在叶寻对面,马上就看见叶寻的脸上的翻起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面孔也在微微变化。 如果,化狐仪式不被打断,用不了多久,叶寻的头骨就会开始软化变形,渐渐变成狐狸的模样,在重新凝实。 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叶寻,并不知道他眉心的位置上已经缓缓升起一道金色印记,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用金漆在他眉心上画出了一个金色的瞳孔。 在叶寻身边背手而立两只黑狐卫,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盯着放在远处的一只沙漏,并没留意叶寻的动静。直到流沙落尽,其中一只黑狐才转向叶寻伸手抓向了他下巴。 那只黑狐刚刚把手伸向叶寻,后者忽然双目爆睁,被锁在化狐池中的双手同时一震,生生崩断了铐住他手腕铁环,破水而出,直奔着黑狐的双手抓了过去,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叶寻无声无息的扣住了手腕。 叶寻眼中冷芒怒闪之间,双手真气狂涌,被它抓住的黑狐还没来得及反应,两条胳膊就是真气的怒震之下齐肘折断,在惨叫声中滚落高台。 叶寻也在一瞬之间,从化狐池中飞身而起,看也不看的反手扣向了另外一只黑狐的咽喉,五指骤然收紧,生生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叶寻甩开尸体,全身上下劲气翻涌,飒飒罡气呼啸如风,从他身上破体而出之间,朦朦血雾也被他震出了体外,叶寻脚下得化狐池顿时四分五裂,崩散四野。 刚才渗进了叶寻体内化狐池水,只是在一瞬之间就被叶寻逼出身躯,可是如同细雨般的池水却像是带着某种灵性,化作一片浮动的烟雾外在叶寻身边起起伏伏,好像是恋恋不舍缠着叶寻想要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开——”叶寻纵声怒吼,身上罡气再度爆发,将附在身上池水完全震散,纵身跳下高台。 第五二四章理不清的思路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从高台跳落之间,第一反应就冲向了黑狐卫走进密室的那道暗门,叶寻人还没到门前,双掌已经排空而起轰向大门。 叶寻早就做到真气外放,距离先天境界只不过是一步之遥。而今化气成罡就代表着他已经在化狐池里步入了先天,此时真气爆发自然狂暴如龙,侵略如火,远隔着几米之外就将密室大门炸得粉碎。 叶寻不等被他炸碎的门板掉落在地,就冲进了密室背后的大厅,双掌并举打向了,还没在震惊当中反应过来的黑狐卫。 首当其冲两只黑狐卫在叶寻铁掌之下血肉横飞,其余黑狐不但没有出手反击,反而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 踏血而进的叶寻双掌轮换拍落,仅仅是眨眼之间就连毙四人,可是数量过百的黑狐不但没有人出手反击,也一样没人磕头祈命,全都直挺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要等着叶寻出手将他们击杀。 这下连叶寻自己都愣住了,全身戒备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谁会说话?站出来!” 叶寻连问了三声,才有一头看上去有些年纪老狐艰难开口道:“无!” 他的意思大概是,没有人会说话。 叶寻沉声道:“你们为什么不出手反抗!” “王!”又是那头老狐用一个音节回答了叶寻。 叶寻想了好半天都没弄明白对方意思,只好说道:“给我那一套衣服!” 那头老狐很快就从密室衣架最高的地方取下一只箱子,郑重其事的捧到了叶寻面前,小心翼翼抖开里面成套的金丝长衫。 叶寻本来不想让那头老狐接近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金丝长衫之后,竟然会对老狐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信任。任由对方给自己穿戴整齐,才从兵器架拿过一把长刀挂在了身上:“带我去找一个能说话的人来!” 那头老狐诚惶诚恐的将叶寻引向了秘境深处时,九尾神殿下面的机关也已经完全爆发,大批假人也随着铁情涌进了地下神殿。 而我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仍旧在跟墙上那个窟窿较劲。 狐族陷阱开启,狐殿机关发动,密道封死,铁情不知所踪,叶寻情况不明…… 一连串的事情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在我眼前不断轮换,几乎让我应接不暇,我就算再怎么冷静,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事情面前,八风不动的沉着应对。 我站在通道入口前面抓着捶着自己脑袋叫道:“怎么会这样?这里肯定还有咱们没找到的东西,找,赶紧找!挖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夏轻盈焦急道:“欢子,你先冷静一下……” “我没事儿!”我急躁道:“现在找到线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赶紧找!” “王欢!”苏子墨伸手按向了我胳膊:“王欢,你冷静点,现在……” 我那时心里已经焦躁到了极点,对夏轻盈还能有几分好脾气,对苏子墨哪还有那么多忍耐可言? 见到她手臂伸来,立刻反手一掌向外格挡了过去。苏子墨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伸过来的手掌立刻跟我撞在了一起,人也跟着往后的连退了两步:“你疯了吧?” “我……”我本能的想要反驳几句,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是自己理亏,只能硬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抱歉了!” 苏子墨揉着被我震疼的手腕道:“王欢,我虽然很佩服你的本事,但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真正的探神手,不仅能找到线索,也能制造线索。你以前不一直善于打乱对手的节奏,这回怎么自己先失了方寸?” 我苦笑道:“以前,我能看见对手!这一次,我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我说话之间忽然一愣:我不是不知道对手是谁,只不过,我没弄清对手的意图。 九尾狐想干什么? 我点起一根烟来狠狠吸了两口,把我自己进入星宿海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夏轻盈,你在遇上蛇葵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开那口棺材?” 夏轻盈摇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接触到那口棺材就觉得莫名的难过,就好像是那口棺材里,躺着的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我不敢去看她,我怕看到她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想去打扰她的安宁,我总觉得,她需要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不再去理会这世上的一切。” “棺材?”我忍不住看向了夏轻盈道:“如果,非要看看棺材里是什么,你会怎么做?” 夏轻盈的瞬时间一阵惨白:“我……我不知道……你……能不去碰那口棺材么?我觉得那口棺材真的不一样……” 夏轻盈拼命的想要向我表达那可口棺材的特殊之处,却怎么也不出其中的关键。 我沉声道:“就是因为那口棺材让你觉得不一样,我才应该打开棺材,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等夏轻盈说话就抢先道:“夏轻盈,你一直让我相信你,现在请你相信我一次。哪怕你觉得我仅仅是在推测,也请你相信我一次。” 夏轻盈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点头道:“好吧!可是……” 我沉声道:“相信我,说不定那口棺材当中有更大秘密在等着我们!” 我快步向大厅走回时,苏子墨紧紧跟在我身后道:“你想动棺材,就得先弄死毒爪蛇葵。现在……” 苏子墨的意思很简单,我第一次引出火油的时候,或许还有机会烧死蛇葵,现在又往水池里注入了清水,恐怕没有机会再去把蛇葵如何了。 “试试再说吧!”我远远看见大厅的情形不由得松了口气,大厅里的事情跟我预想的一样。 毒爪蛇葵并没完全堵住浴池里的排水口,被我放出来的清水已经从水道渗走了大半,被水流浮起来的黑油却全都沉浸在蛇葵身上,远远看去那一丛蛇葵就像是被泡在油里海带,虽然还在拼命的挣扎,沾在她身上的黑油却越来越多,几乎跟它融为了一体。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烈酒,撕开备用绷带塞进了瓶口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在十多米之外扔向了浴池中蛇葵。 ***刚刚飞入天空,我就拔出枪来,对准空中的瓶子连开两枪,璀璨火花凌空飞舞之间,无尽烈火冲天怒燃,拔地而起的火苗仅仅瞬间就破空两米,火焰的覆盖范围几乎超过了浴池的边缘。 “往后!”我用一只手护在自己眼前,遮挡着灼人热浪,另外一只手拉着夏轻盈急速后退。我们仅仅撤到岩洞边缘,山洞中的烈焰就已经达到了顶峰,整座山洞都被烈火完全覆盖,除了耀眼的红光再也看不到其她什么东西。 “快走……快走……”我在不断的催促夏轻盈之间, 火海中心忽然暴起一株犹如珊瑚般枝杈满布的黑影,那才是蛇葵的主干。 蛇葵的触角大概已经被烈火完全焚尽,可它坚如钢铁的枝干却在一瞬间挺身而起,针刺膨张又形同利箭般扎向了大厅四周石壁。 蛇葵早就追到石壁当中能放出清水?否则,它也不会在火焰炽烈之时,想出这样的办法自救。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袋中划过,大厅四周就接连发出一阵爆炸声响,成团的烈焰从四面八方向浴池当中暴烈冲出,原本已经红光遮天的大厅好似烧透了火窑,除了熊熊烈焰已经再看不见其它什么东西。 蛇葵失算了! 不对,应该说蛇葵上当了,更为贴切。 那些藏在墙里的管道肯定还有机关,那里面只有储存了一半的清水,等到清水流尽,冒出来还是黑油。蛇葵想要破开机关放水,却没想到,直接戳漏了藏油的地方。不仅没能灭火,反而加剧了火势。 仅仅瞬息之后,狂暴至极火焰就挣脱了大厅的束缚,顺着敞开的甬道,向我们身前疯狂压进。 “走!”到了这时,我再不敢去看大厅里的情况,拉起夏轻盈撒腿就往外跑,疯狂冲进的烈火却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扭动的火蛇几乎在贴在我们背后,寸步不离的持续追进。 短短片刻之后,我们三个就已经逃无可逃,我情急之下用力一拉夏轻盈,把她推向了我们躲避鱼人时藏身的岩石裂缝,我自己让开从后面追过来的苏子墨,才拔出长刀在地上疯狂掘土,在裂缝的边缘挖出了一座土坑。 我知道遇上大火的时候,可以挖隔离带阻挡火势。可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挖坑到底有没有用,只是拼着试一下的想法在发疯似的掘土。 外面火势越来越近,我挖土的速度也就开始越来越快,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蔑天的刀锋竟然在插入土中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似的脆响。 我赶紧用手拨开浮土,一枚被刀锋撞击过铁环也出现在了我眼前。 机关?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机关,可我却不明白,这里我为什么会出现机关,难道这里不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缝,而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第五二五章密道夹层 - 神隐 - 苗棋淼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飞快流转之间,外面的大火已经向山洞蔓延而来。 整座大厅除了火油,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如果,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大火会不会自动熄灭?那样我也就不用去冒险开启石缝中的机关了。 这个念念刚刚从我脑中升起,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看外面的熊熊火势就知道,大火不仅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而且还在飞速狂涨。给火海供油的管道,绝不止密室当中那几条。 我们藏在石缝当中,就算不被烧死也得被活活烤死。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伸手抓住地上铁环猛然向外拽起,机关转动的声音立刻从我脚下向身后滚动而去,眨眼之后,我们身后石缝就像对开的大门向两边再度扩张开来,露出一道通向地下的石阶。 “走!”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带着夏轻盈她们退往石阶之下,一直冲进了一座密室才算停住了脚步。 可我双脚还没站稳,觉得暴烈红光从我们背后狂袭而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挖出来的那条隔离带,根本就没挡住火焰,大火已经顺着阶梯追下来了。 “关门!” 我和夏轻盈同时出手闭合密室大门。 本来我还在担心只有几寸厚的石门,挡不住外面的熊熊烈火,却没想到,石门闭合之后,外面阶梯上就接连传来六七声石闸落地的巨响。 听声音,至少也有六道断龙石,在瞬息之间从天而降,切断了整条通道。我的冷汗却顺着额头滴落而下——大火是进不来了,可我们怎么出去啊? 我和夏轻盈对视之间,同时见到了对方眼中惊慌。 我轻轻的拍了拍夏轻盈的肩膀:“总会有出路,放心!” 等我转头去看密室,才发现这座密室当中,只有一座圆形水池和十几道通风口。 看样子,这座密室就是专门为地宫起火之后,供人逃生而设计出来的东西。可是,当初设计密室的人,为什么非要把密室给藏在石缝里面?难道只是为了隐蔽。 我缓步走水池边缘低头看水池。 池水清澈的让人害怕,那怕见惯了纯净水的人,看到池水也会觉得它带着一种妖异的清澈。 “你们两个往后退!”我让夏轻盈,苏子墨退后几步,自己伸手往池水中撩了过去。 我本意是想看看池水有什么特别之处,却没想到我的手掌触及水面的时候,指尖上竟然传来一阵像是手指被刀割开的剧痛。 我本能向上提起手时,滚圆的血珠成串落进了水里——我的手指不知道怎么会没了一层肉皮,手上的鲜血止不住的往水中落去。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手上的伤势,就见我落在水中血珠,向四周扩散而去。顷刻之间就把池水染成了一片血红的颜色,原本平稳如镜的池水随之震荡而起,一波波血浪在水中激荡跳跃之间,池底随之掀起了一连串的气泡。 “退后!”我连续倒退几步拔刀出鞘指向了血池,夏轻盈,苏子墨同时撤向我左右两侧跟我形成了品字形站位,面对水池严阵以待。 我们仅仅站立了几秒,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机关开启的声响。 “趴下!”我翻身扑倒之间,无数箭矢从我们头顶穿行而过。 我正想起身之间,按在地上的双手就感到,一种因为急速摩擦带来的震颤,从地底向我身前弹射而来。 地下有暗器! 我猛往地面拍出一掌,整个人接着掌力从地上弹身而起,成排的钢刀也在一瞬之间,紧追着我的身形破土而出,雪亮的刀尖几乎要触碰到我的鼻尖时,才算停止了弹射的势头,可我们身后墙壁上的机关却再次发动过。 我眼角上余光仅仅墙上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再无法躲开二次发射暗器了。 我扫视墙壁的瞬间,难以计数的鱼鳞状刀片就从墙上掀天而起,犹如疯卷的暴雪,从出现开始就遮天蔽日之势覆盖长空,除非我愿意躺在刀锋遍布的地面上,否则,绝不可能躲开铺天盖地鱼鳞刀。 “躲我身后!”我怒吼之间将夏清怡同时拦在了自己身后,至于说她们谁排在什么位置上,我没法去看,也来不及去看。 漫天鱼鳞刀瞬息而至,我双手同时挡向身前,护住了自己的头脸,任由着锋利的刀刃在我身上飞速刮过。 按照常理,如此密集的暗器,足够在眨眼之间,把我给千刀万剐。 可是,不知道是机关年久失修没了原先的力道,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飞舞而来的刀片仅仅划开了我的皮肤就纷纷弹落在地上。 等到暴风骤雨似的暗器疾行而过,我身上除了被划出了几十道细细的口子,并没伤到要害。夏轻盈她们两个人伤势甚至还没有我重,只不过是身体两侧被划开了几个血口。 我还没来得及跟夏轻盈说话,密室另外一侧就自动敞开了一道暗门。 密室正面我们肯定是出不去了,不想被活活困死在密室当中就得从那道新门里出去。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拉起夏轻盈跑进了那道暗门,我在没出密室之前还特意往水池里看了一眼,那时候的池水已经清澈了不少,原先落进水里的血色,似乎已经开始沉淀到了池底。 那一眼,我没看出任何不妥。 我不知道的是,我离开密室不久,水池当中就重新变得血浪滚滚,雾气氤氲。 换做平时,我应该再往密室里看上一眼,可我还没来得及回头,重达千钧的断龙石便在密室门前的轰然砸落,被断龙石迸起碎石远飞数米,从我耳边擦身而过。 我顾不上去看密室里的情景,往唯一密室背后的通道当中一路狂奔。 从天上砸落的断龙石,似乎也在故意逼着我们一路往前,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块巨石砸落。 石块落地的巨响一直追着我们跑出了几百米开外,才算渐渐停歇。 我手扶墙壁大口喘息时,却听见墙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站起身来在墙上连着摸了几下,才找到了一个能就看见外面的暗格。 我不知道,暗格另外一头用什么东西做了掩饰。不过,我敢肯定这条通道修建的初衷就是为了监视外面地宫。 如果,我没猜错,整座狐殿地宫就都被设计成了内外夹层的样式,大部分人能在地宫里自由活动,少数人却可以站在墙壁的夹层里去观察外面的一切。 我侧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藏在那道暗格下面的机关,竟然能像人的眼珠一样来回转动,把外面半个大厅里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刚刚看见聚在大厅里的十多个探神手,苏子萱的声音就幽幽传了过来:“李奇。世上真有鬼魂么?” 李奇不耐烦的道:“世上哪来的鬼魂?我怎么没看见过?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 苏子萱低声道:“可我们已经杀了那人三次了,他还……” “把嘴给我闭上!”李奇怒吼道:“那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李奇说话之间,大厅当中却响起了另一个人声音:“我早跟你们说过,你们杀不了我!你们越是杀我前世,我回来的也就越快……” “滚出来!”苏子萱第一个控制不住发起疯来,举枪向墙上一阵狂扫。 原本还能勉强镇定以对的探神手,像是被苏子萱恐惧所感染,全都在一瞬之间举起枪来往墙上疯狂扫射,我看见有人把枪口转到了我的方向,赶紧一个回身把夏轻盈和苏子墨给扑倒在了地上。 我们三个人的身形刚一接触地面,穿透了墙壁的子弹就在我们头顶穿行而过…… 外面的李奇放声怒吼道:“住手,全都给我住手。你们听见没有……” 李奇混在枪声中的怒吼虽然含糊不清,外面枪声却在一瞬间停了下来,等我往外看时,地上却多出了两具尸体,看样子是李奇动手击毙了两个手下,才强行压住了场面。 李奇回手一个耳光抽在了苏子萱的脸上:“你再敢发疯,我不管长老怎么吩咐都先毙了你。” “可是……”苏子萱只是捂着脸说了两个字,就又挨了李奇一个耳光:“从现在开始,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呵呵……何必呢?”藏在暗处的那个声音开口冷笑道:“这个时候害怕不丢人。” 铁情? 直到这时,我才听出对方的声音,那是铁情。 李奇厉声道:“谁在那边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铁情淡淡道:“我现在还没转世,出不来。等我转世之后就会出来见你们,不用着急。” 有人颤声道:“你究竟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我暗子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铁情哈哈笑道:“这里是轮回之地。任何人走进来,都会不断经历轮回生死,一世又一世出生在地宫当中。” “这么说吧!”铁情声音一顿道:“每个人的前世都不尽相同,说不定那一世就是沦入畜生道变成了狐狸。” “如果,你的运气好,在轮回之地变成了狐狸,那么恭喜你,你将会变成地宫的王族。如果,你一直都是以人身转世,呵呵……” 铁情的声音一沉道:“我只能送你们四个字‘世世为奴’” 第五二六章惑心 - 神隐 - 苗棋淼 铁情的话一出口,整座密室全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铁情阴冷笑道:“其实,你们进入地宫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或者的只不过是你们一世轮回而已。等你们忘了……” 我没有心思再去听铁情胡说八道什么,对着夏轻盈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在看外面,转身顺着密道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 我刚刚转过一道弯就看见身穿着明代官服铁情,正坐一张桌子后面对着铁管不断说话:“其实生死并不可怕……” 铁情的话说到一半儿,我已经悄然接近到对方身边三尺,抬手扣向了对方肩头。我右手五指在对方骨头上抓出了一声脆响之后,铁情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铁情笑容未落,七窍当中同时鲜血狂流,人也跟着倒在桌上气绝身亡。 我震惊之下把手身上对方颈下,想要试试他到底是不是真死,铁情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过来。 他仍旧是在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永远弄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的心里顿时一惊:铁情的尸体明明就在我手里,他怎么会在外面说话? 我透过尸体正面墙壁看向外界之间,铁情已经好端端的走进了地宫大厅,只不过他换上了一套唐代的官服。 铁情倒背着双手的走向聚在一起的探神手:“动手吧!你们杀了我三世……我的第四世好像也死了,可惜我还是没变成狐狸,麻烦你们帮帮我吧!” “你想死,我就让你死透了!”李奇阴冷出声之间拔枪开火。 “不要……”苏子萱话没喊完,除她之外的所有探神手就一块扣动了扳机。 遮天蔽日的火雨瞬时间把铁情打得千疮百孔,直到铁情的尸体倒在地上李奇才厉声怒吼道:“砍了他,把他给我剁成肉酱,砍……” 十多个探神手抽刀而上,发了疯砍向地上尸体。 “不要……住手……你们快住手啊!”苏子萱拼命想要阻止同伴,那些探神手像是一群在血浆碎肉当中纵声狂笑的恶鬼,一刻不停砍剁着地上的死尸,直到尸体面无全非,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苏子萱厉声怒吼道:“我让你们停手,你们为什么不停!” 李奇二话没说抬手就又是一个耳光:“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没人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好好就把给我闭起来。” 苏子萱愤怒道:“我有……” 李奇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你有什么?你除了曾经有个好姐姐,你什么都没有?没了苏子墨,你连狗屁都不是!我真想不明白,长老到底是抽了什么疯?留下你这个笨蛋,牺牲了苏子墨。” 李奇掐着苏子萱的下巴沉声道:“你为了往上爬,连自己姐姐都能踩。我们跟你在一起,除了丢人现眼,还有什么?要不是长老向着你,我早就弄死你了。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李奇狠狠甩开了苏子萱:“继续往前走!” 十多个探神手谁都没有理会掩面哭泣的苏子萱,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唯独藏在墙里的苏子墨向前走了两步,可也被我强行拦在了身后:“先别出去!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相信我,我能把苏子萱带回来。” 苏子墨默默点头之间,外面的苏子萱擦干了眼泪跟在队伍末尾走向了地宫深处。 我大致看了一下密道,密道延伸的方向正好能跟探神手的队伍一齐,我也跟着悄悄追了上去。 我一直贴在探神手队伍边缘,他们走,我就走。他们停,我就停,一直保持在跟他们匀速的位置上。 我还没走出多远,外面的苏子萱就忍不住开口道:“好像……好像有人在暗处看我们……我怎么觉得墙里有人……他在贴着墙往外看!” 走在苏子萱前面的探神手顿时打了个激灵:“少他么的放屁,墙里哪儿来的人?” “不是……我真的……”苏子萱的感觉没错,起码我正在墙里往他们身上看。 李奇转身推开人群大步走向苏子萱:“我你是打得轻了……” “等会儿再打行么?” 李奇巴掌刚抬起来,远处就传来了铁青的声音。 李奇极为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才转身看向了背后:“谁!” “刚把我剁碎了,就不认识了我啊?”铁情嘿嘿冷笑着从地宫石柱背后走了出来,这一次,铁情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清朝的马褂,头上还带着一顶瓜皮帽子。 铁情一步三踱的走向李奇道:“你再杀我啊?” 如果,上一次铁情在大厅里出现,我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一次,我也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恐惧。 铁情被剁碎的尸体到现在血腥没散,他却活生生的站到了我们眼前。 哪怕是明知道,只要出手就能将对方一刀两断,多数人还是没出手对敌的勇气。 我仅仅见到铁情两次死而复生,就已经难以压制心中恐惧,外面的人至少已经把铁情杀了四次,他们哪还有对敌的勇气。 李奇脸色惨白的步步后退之间,十多个探神手竟然被一个铁情给逼得齐齐倒退到了大厅一角。 铁情干脆坐在大厅中间:“你看看,我只不过,想让你们帮我个忙,把我弄死而已。你们多杀我几次,等我变成狐狸,不就不来找你们了么?何必吓成这样。” 铁情越是平静,探神手就越是害怕,等到坐在地上铁情抬头看向那些探神手时,有的人已经连枪都拿不稳了。 铁青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要是不敢一齐动手,就派一个人出来也行。拿着枪,往我这儿打……” 铁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只要一枪,一枪下去就可以,一枪就能让我的脑袋砰的一下炸个开花,谁来!只要你们开枪就行。快点吧!我还等着轮回转世呢!” 所有探神手不仅没有一个人敢动,有人甚至还在铁情的逼问之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铁情挪了一下身子堵在了过道上:“你们不杀我,我就不走了。你们肯定不会往回走对吧?往回走可是会出人命的。” 李奇颤着声音道:“谁上去杀了他!快去,谁去,我给谁报功。” 李奇身后的探神手不仅没有一个人敢动,有人故意往旁边躲了躲。 李奇顿时火冒三丈:“谁过去?都特么聋了吗?” 有人笑声说道:“要不,要不让苏子萱去吧!” 李奇眼睛顿时一亮:“苏子萱,你去!” 苏子萱脸色惨白:“为什么是我?” 李奇拔枪指向了苏子萱的脑门:“你去不去?” 苏子萱像是忽然失控:“你们一群大男人,不敢过去杀人,却有脸让我上去送死,你们……” “闭嘴!”李奇抡起巴掌把苏子萱后面话硬给打了回去,有人却冷笑道:“我们再缺德,也没到陷害自己亲生姐姐的程度。你连自己亲生姐姐都不顾,谁知道,你以后能做出什么事儿来!赶紧去!” 李奇怒吼道:“我数到三,你再不过去,我就先要你的命,一……” 苏子萱面对十多支指向自己的枪口疯狂笑道:“报应……真是报应……我逼死了姐姐才遭到现在报应……你们不怕有一天报应也找到你们头上么?” “闭嘴!二……”李奇恼羞成怒的拉开了枪栓。 “哈哈哈……”苏子萱狂笑声中对准铁情扣动了扳机,成串的子弹在铁情打得身上血花飞射,千疮百孔,苏子萱却还不知道停手,直到打空了子弹,还在不停的勾动扳机。 李奇却在她身后举起枪来对准了苏子萱的后脑,我赶紧把枪从暗格当中指向了李奇。 可我还没来得及瞄准,就有人压住了李奇的胳膊,李奇向那人怒目而视时,对方毫不避讳的道:“组长,反正苏子萱已经疯了,咱们还不如把她留下说,说不定,过一会儿铁情再出来,找得还是苏子萱,让她留着杀人,不也挺好的?” 李奇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过来:“好!咱们快走!” 所有人探神手都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从苏子萱背后逃出那间大厅,把还在那里一个劲儿扣动着空枪的苏子萱给孤零零的扔在了厅里。 我从暗格当中看向苏子萱时,却看见她的眼泪一串串的掉落了下来。 苏子萱没疯,她只是装着情绪失控而已。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那一队探神手。可是,苏子萱明显不知道自己离开了队伍应该怎么办,等到队伍去远,她竟然扔掉手*枪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了起来。 苏子墨想要出去,外面密室的墙壁却是严丝合缝,怎么也无法破墙而出,苏子墨只能哀求着我道:“王欢,你帮帮我。她是我妹妹……你帮我……我愿意脱离探神手……” “退后!”我挡开苏子墨从背包里翻出黏土炸*药,直接从墙上开了一个窟窿。 被爆炸惊醒过来苏子萱第一眼看见苏子墨时,竟然没了反应,直到我和夏轻盈出现,她才哭着扑倒了苏子墨的怀里一个劲儿说着:“对不起!” 第五二七章惑心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让开了抱头痛哭的那对儿姐妹,蹲在了铁情尸体的面前,用匕首挑开了尸体的衣服。 铁情的尸身,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一丝易容,或者易形的痕迹,染在地上的血液也极为鲜活,看不出任何僵尸复生的痕迹,就连铁情左手都着者六指,乍看之下就完全就是他本人。 我拿起用刀从铁情身上割下来一块布料搓了两下。 我虽然看不出布料具体的年代,但是可以肯定那不是现代工艺织造出来的东西。 等我把挂在尸体腰间的五帝钱托起来时,夏轻盈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没看出来!”我转头看向被炸开墙壁:“那边的密道暂时不能回去,咱们跟着探神手的方向走。苏小妞,你们……” 魑魅双骄早已经擦干了眼泪:“王欢,我们跟着你走。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你的人。”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都对魑魅双骄这么容易背叛探神手,带着怀疑的态度。魑魅双骄说要跟着我,我自然不会太相信。 其实,那个时候我想错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探神手清风,对五大宗门并没有强烈的归属感,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属于散兵游勇似的存在,后期虽然加入了宗门并没学到《探神秘术》,地位相对很低。只有五大宗门从小培养的弟子,才会带着强烈的宗门荣誉。 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去证明什么,更没有多余的心思消耗在互相怀疑上,等着顺着探神手留下的痕迹追出了百十多米之后,前面才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这次探神手的火力更为猛烈,有人甚至还用上了手*雷。可是枪声只是持续了十多秒钟,就是爆炸声中戛然而止,李奇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也随之而来:“快跑!快点,别管了,什么都别管了,赶紧去跟长老回合?快点!” 探神手的声音渐渐远处,我也随后冲到出事儿的地方,那里又重新出现了铁情尸体。这一次铁情被人被生生砍断了脖子,可是距离铁情不远的地方却还躺着一个探神手尸体,对方显然是死在对方枪下,而且不止中了一枪。 我低头把地上尸体给反过来时,苏子萱忽然惊叫道:“这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不对,我是说他早就死了。他在我们第一次遇见铁情的时候就死了。” 我急声道:“怎么回事儿?” 苏子萱脸色惨白的说道:“我跟你们分开之后,秦白衣就把我们分成了几队……铁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我们当时跟铁情交手之后死了一个同伴,就是地上这个人,他的尸体不是……不是……掉进陷阱里了?他怎么会!”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直到这时我才注意那具尸体身上虽然也带着武器,但都是二战时期的装备,尤其他身上那套军服看上去跟探神手极为将近,实际上却不是同时期的服装。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个人也是死而复生的话,九尾地宫里就有了两个在不断轮回的人,难不成这里真是轮回之地?” 我抬头看向苏子萱道:“铁情,每次被杀再出现的时间间隔多久?” “不一定!”苏子萱道:“一开始的时候,是我们走出好远才会看见他出现。从过了那座大厅,他就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我也感觉到了,从刚才道现在,短短半个小时当中铁情前后出现了三次,中间几乎没有什么间隔,这不正常! 我猛然起身道:“咱们去会会那个铁情!” “别!”苏子萱的脸色有些发白:“那个铁情,好不容易不来了,我们现在上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没时间解释,先追上去再说!”我快步追上探神手的队伍之间,远处接连不断的传来了枪声。 五六声枪响过后,我总算追上了前面的探神手,这时,将近一半的探神手已经倒地毙命,看他们身上的致命伤,那些人应该都是饮弹自尽。 铁情明知道我已经来了,却像是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出现,仍旧抱着肩膀冷眼斜视着剩下的几个探神手道:“还有没有人想死,想的话,就快一点。圣地不需要狐族之外的人存在。” 我刚一出现,李奇就看见苏子萱:“苏子萱,动手杀了铁情,快点!” 苏子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倒背着双手往我后面挪了一步。 李奇厉声道:“你怎么会在王欢后面?你敢叛变宗门?” 我不等苏子萱说话,就举起马格南对准了李奇:“你要死就快一点。你不舍得动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铁情强行插话道:“王欢,这个地宫当中,只有自杀的人才不会轮回。但凡死于别的原因,都会在短时间内轮回转世。我是在让他选择,不是在让你帮他选择。” “是么?”我冷笑之间抬手一枪打了过去,李奇圆睁双眼倒在了地上,他到死也不敢相信,我会忽然出手将其毙命。 仅剩的六七个探神手明明看见李奇到底身亡,仅仅是本能往尸体上看了一眼,马上又转过了头去。 这些探神手的意志已经完全崩溃了,在他们意识当中大概只剩下了的两个问题而已,一是活不活着?二是怎么活着?剩下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哪怕是主官被杀,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冷眼看向铁情:“你现在还想说什么?” 铁情阴冷笑道:“你既然帮他做了选择,那就得负责到底。一直把他杀成狐狸再说。” “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向很负责!”我说话之间蔑天的刀锋已经挥卷而出,刀光闪处,血花飚飞,剩下的几个探神手就像是被砍倒木桩子,几乎毫无反抗的扑倒在了地上。 我提着长刀看向了铁情:“陪我走一段如何?” 铁情背着手站在我眼前:“我来就是寻死,你不杀我,我就不让你走。” “杀——”我怒吼刀势暴起,可我挥出去长刀却在空中调转了一下方向,等到向下劈落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刀刃向上,刀背向下。 蔑天厚重的刀背砍在铁情肩上时,碎骨之声随之掀起,铁情闷哼当中身躯猛然向下跪倒,夏轻盈忽然出手连续两脚踩向了铁情脚腕,仅仅眨眼之间,铁情就双脚齐折,瘫倒在地上。我又顺势一刀砍向了铁情另外一只肩膀。 片刻之后,铁情四肢全废。 魑魅双骄也在这瞬间,打倒了最后几个想要逃走的探神手。 我蹲在铁情面前低声道:“铁情,我不杀你,也一样能走。我想试试,你现在这样,还能不能追上来?” 我回头道:“你们捡上有用的装备,我们走!” 魑魅双骄身上的装备不多,死去的探神手正好能给他们补充些东西。 我们几个往地宫当中飞步而去之间,我也开始拼命回忆,自己在第一座密室里就看到的那张地图,很快就确定了我现在的位置。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之后,按照那张地图的路线向前飞奔而去。很快,就看见地图上标注第一个重点区域。 一座像是棋盘一样黑白相间的地宫。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地上是不是带着机关,就听见铁情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王欢!我们又见面了!” 我猛然回头之间忽然一愣——铁情的确又来了,这一次,他不是自己跑过来找我,而是被叶寻一路背着赶了过来。 “叶寻!”我顿时震惊之下,本能的往前走了两步。叶寻却下意识的往后连退了三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叶寻!是我,我是王欢!”我顿时急了。 叶寻却像是个听到陌生人名字的小孩,不断眨着眼睛:“王欢……是谁?谁叫叶寻……我不是叫叶忘忧么?” 叶寻说话之间,把脸转向了身后的铁情。 铁情笑呵呵的道:“对!你没记错,你就是叫叶忘忧!” 我顿时暴怒道:“铁情,你特么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碎尸万段?” 铁情笑道:“好啊!你杀我啊!你杀了我,我的愿望就达到了。” 我顿时一息:铁情不怕死,我还能用什么去威胁他! 铁情用脑袋撞着叶寻的肩膀道:“叶忘忧,你看好这些人,记住,千万不能信他们,他们都是些坏人,他们会杀人,见了谁就杀谁!” “你给我把嘴闭上!”我暴怒举枪,却怎么也不敢扣动扳机。 叶寻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思维就像是一个小孩,谁先对他灌输什么,他就会相信什么。铁情现在才是他最信任的人,除了铁情之外,他谁也不信。 我心电急转之下给夏轻盈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想办法控制住叶寻。 我自己却厉声喊道:“铁情,你想怎么样?” 铁情不仅没听我说话,反而用脑袋当着叶寻道:“你看见那边那个女的没有?万千别看她眼睛,一看她的眼睛,你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她看你,你就赶紧拔刀砍她……” 第五二八章惑心3 - 神隐 - 苗棋淼 “我去你妈的……”我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趁着铁情抬头的当口,一枪打了过去。铁情的头颅当场爆裂,尸体顺势翻到了地上。 溅了一身鲜血叶寻仅仅愣了一下,转身就冲向了黑白相间的大厅。 “叶寻,别跑!”我不喊还好,我话一出口,叶寻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叶寻——”我想都没想的跟着叶寻冲进了大厅,却没想到跑到了一半儿的叶寻,忽然间回手两箭射向了我的胸口。 我悴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利箭射中的要害,两只箭矢顺着身边擦过的当口,叶寻却一下站在了一块黑色的方格上。 我起步之间,苏子墨忽然在我身后喊道:“小心有诈?” 苏子墨虽然及时提醒却已经晚了一步,我在情急之中已经窜出两米多远,我不会叶寻的“踏天步”,人到了半空想要往回收脚都来不及,只能听天由命似的踩在了叶寻附近的一个白色方格上。 我双脚刚落,我和叶寻脚下踩着的方格,就同时升上了半空,而围在我们附近的方格地砖,却像是失去了支撑,在一瞬之间掉落地底。 等我低头看时,我和叶寻已经像是站在了两根相距五米左右的柱子上。 柱子下面东西却被翻滚涌动的雾气完全覆盖,正是因为我看不见脚下的东西才觉得更为危险。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给缠在了地上。 等我低头看时,才发现原本沉在坑底的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犹如怪蟒盘绕着石柱蜿蜒而上,把我和叶寻的双脚全部死死的锁在了柱子顶上。 我刚刚试着争扎了两下,铁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厅边缘:“别看了,锁住你的东西,不是什么机关,而是狐族的意志,没人能挣脱狐族的束缚。” 夏轻盈他们三个同时转向铁情准备出手之间,我却沉声说道:“别碰他,让他继续说。” 铁情淡淡笑道:“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狐族给人准备的轮回之处,你们可以称之为轮回舞台,当然参与表演的只有你们两个人而已。” “你们的脚虽然不能动,但是手却没有问题。王欢有枪,叶无忧带着弩,无论你们谁先把谁射死,剩下那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离开舞台。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铁情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啦!你被射死的人,也不会真死,最多就是进入轮回,重新复生。不过嘛!你们两个如果都是从来没进过畜生道的几辈子好人,或者进了畜生道也没投胎成为狐狸的话,说不定,哪次转世之后就真的得灰飞烟灭了,你们要不要赌,随便你们?” 铁情说完转向了叶寻道:“叶无忧,你不用怕!你死了还能活,就像我一样,放手杀人就行。” 铁情的话没说完,就被夏轻盈的血滴子给罩住了头顶,已经怒到极点夏轻盈猛然向上一提暗器,生生把铁情的脑袋给拽了下来。 可是对方尸体当中喷出的鲜血,像是发动攻势的信号,让叶寻一下抬起了弩箭。 我眼看着叶寻将弩箭瞄向我身前:“叶寻住手,我们是兄弟……别……” 我的话没说完,两道寒光就已经从叶寻手中迸射未出,我双脚不能移动直到拼命扭转腰身,侧向让到一边儿,叶寻打过来箭矢紧贴在我胸前擦行而过,虽然没伤到我的要害,却给我前胸开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从我身上迸出的瞬间,叶寻也再次提起了弩箭,我干净喊道:“叶寻,你听我说……” “别听他的!”铁情再次出现:“你不杀他,他就……” 铁情的话没说完,就被夏轻盈一剑劈成了两半:“救王欢!” 夏轻盈就算不说话,魑魅双骄的也已经做好了救援的准备,两个人几乎同时抬起枪来指向了叶寻,只不过,她们两个谁也不敢扣动扳机。 我厉声道:“都住手,这是我们兄弟……” 我想说“这是我们兄弟的事情”可我话没说完,就被叶寻的弩箭给逼着了回去。 这一次,叶寻发出弩箭正对着我的眉心,我只能仰身向后躺落。 雪亮的箭矢从我眼前划过之间,却听见夏轻盈惊叫道:“小心双腿!” 我顿时凛然一惊——叶寻身上有两只手*弩,一弩三箭,他打空了一支弩箭之后,不用重装箭矢,就能再次发射。 现在我全身唯一不能挪动的地方就是我的双腿,如果,我正在挺身而立,或许还能通过双腿力道,试着强行挣脱束缚,可现在我是在用“铁板桥”的功夫仰身向后,唯一支撑全身的就是两只小腿,我还拿什么去躲避叶寻的弩箭? 那一瞬间,我唯一能做就是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去抵抗双腿被弩箭贯穿的剧痛。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听见远处两声并在一块儿枪响同时暴起。 “谁开……”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质问是谁开枪? 我宁可自己死在台上,也不希望叶寻被人射杀,可我话音没落,就听见两声金属撞击动静,在我身前蓦然迸起,我意料中剧痛并未如期而至。 是魑魅双骄! 她们两个同时开枪凌空打飞了叶寻的弩箭。 只有这对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姐妹,才能在互不交流的情况下,精准无比的挡飞弩箭。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第三声击落弩箭枪响就凌空而起。 叶寻该换弩箭了! 我起身大喊道:“叶寻,你醒醒……我是王欢……我……” 我眼看叶寻从身上抽出弩箭手掌颤抖了一下——他想起我了? 我拼命喊道:“叶寻,你仔细想想,我们两个和夏轻盈一块儿到了星宿海……” “别相信他!他没……”铁情声音再次传来,夏轻盈的剑啸声也随之而去,生生劈断了对方的挑拨。 可是,叶寻从充耳不闻把箭一支支的压进了**,我急得头上冷汗直冒:“叶寻,你好好想想,我们还有陶晞羽,我们是一起……” “陶晞羽……”叶寻茫然看向我时,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一步。 “叶无忧,你干什么?你没看……”铁情这一次学乖了,没进大厅就高声喊道:“你没看见王欢的手离着枪柄不远么?” “你给我闭嘴!”夏轻盈手中的血滴子呼啸狂飞之间,直接带回了铁情的人头。 叶寻却双手端着弩箭向我指了过来,我急声道:“叶寻,铁情的话漏洞百出,你为什么相信他?你好好想想啊!” 叶寻果然举着弩箭停了下来,好像是在想什么? 我知道叶寻一向聪明,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台下夏轻盈害怕铁情在出来打扰叶寻,干脆伸手从苏子萱的身上拔出了一把枪来,指向了大厅外的甬道,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铁情竟然从另外一边儿走了出来:“叶无忧!你不用相信他。如果王欢真是你的兄弟,他早就自尽了。” 我勃然大怒之间,拔枪瞄向下面的铁情,叶寻却在我拔枪的一刻连发了三箭,品字形箭矢在横空急掠之间,又被魑魅双骄及时挡落。 我这下反倒不敢向铁情开枪了,我再开枪更容易引起叶寻的误会。 铁情所站的位置,又正好是在夏轻盈他们三个射击的死角当中。 我虽然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听任铁情信口胡说。 铁情慢悠悠的说道:“叶无忧,你怎么就不想想,王欢到现在都没开枪打你是因为什么?他不是拿你当兄弟,那是是因为,你身上还有秘密他没套出来,或者是你身上还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他没拿着。不然,他早就把你杀了。” 夏轻盈被铁情气得厉声怒吼:“铁情,也配称江湖中人,你也配叫七尺男儿?” 铁情根本没去理会夏轻盈的质问,而是抱着肩膀看向了叶寻。 对于善用阴谋的人,什么廉耻,什么尊严对他们而言都不值得一提。夏轻盈这样质问除了能震动一下铁情的耳膜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铁情看向叶寻道:“王欢,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兄弟。那你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扔在石窟里?” 叶寻眨了两下眼睛:“王欢,是你把我扔在石窟里了?” “我不是……你当时已经开始逐渐失忆……”我是想向叶寻解释一下,我当初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安排,没想到我的话没说完,铁情就哈哈大笑道:“你听见了没有?你失忆了,他把你给扔了,是兄弟的话会做出这种事儿么?” 铁情是断章取义,可是叶寻却信了对方的话:“既然,你说我失忆,为什么不带我走?” “你那时候没全失忆!”我说的是实话,却又被铁情给抓住了话尾:“你听听,他一会儿说你失忆,一会儿又说你没有失忆。他的话能听么?” 铁情不住冷笑道:“他自己的没法自圆其说,还说什么让人相不相信?” 铁情一句句的说道:“叶无忧,你自己想想,你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谁?” “你再想想,到处给你找吃找喝的人是谁?” “你好好想想,为了你前后死了两三次的人又是谁?” 第五二九章为义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举弩站在台上似乎左右为难,又像是在考虑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叶寻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想明白了什么? 我的心里刚刚升起了一丝希望,叶寻就冷声道:“你跪下,跪下我就相信你!” 我顿时愣住了:这还是叶寻么?是跟我生死与共的叶寻? 铁情却哈哈大笑道:“说的好!王欢。你要真是叶寻的生死兄弟,那就跪下。为兄弟一跪,有什么不可?” “不行!”夏轻盈怒吼之间拔枪指向了叶寻。 苏子萱也跟着喊道:“不能跪,太危险。” 人在跪着,才是最难快速做出反应的姿势,甚至比躺着还要难以迅速反应。如果叶寻趁机发难,我唯一希望就是等着魑魅双骄出手救援。 可是谁能保证,魑魅双骄的子弹次次都能拦住叶寻的弩箭。 “给我住手!”我眼中含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和兄弟之间的事儿,谁也不要参与。” 苏子墨压住了夏轻盈手,轻轻摇了摇头。 夏轻盈咬着嘴唇站在了一边,我也放下马格南面对叶寻缓缓跪了下去。 跪,分很多种。有感恩,有敬畏,也有屈辱或者救赎。 我不是在救赎自己,更不是在救赎我和叶寻之间的情义。哪怕现在被叶寻射杀,我们之间情义还在。我这一跪,是为了唤醒,唤醒叶寻。 我双膝触地的瞬间,无论是叶寻,还是铁情都在齐齐动容。 可是叶寻的动容仅仅是坚持了几秒,等我仰头看向叶寻的当口,他已经扣动了弩箭的绷簧。 弩箭的寒光在我眼前迸起的一刻,我人虽然还没中箭,心却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个窟窿。 箭锋未至,泪水就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低头——” 我听见有人在喊“低头”,我却没有分辨出那是谁的声音,或许是出自本能,或许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在听见那声“低头”之后,就顺势低下了头去,双手撑着身躯跪伏在了地上。 叶寻隔空射来的弩箭,紧贴着我头顶稍后的一点的位置急掠而去,箭锋一下划开了我头顶,成行的鲜血顺着我的两耳向下流落之间,我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滴滴落地。 铁情哈哈大笑道:“再射一箭,再射一箭……王欢已经完了,再一箭就能结果了他。” 叶寻更换弩箭的声音,从我对面响起时,我本能向要抬眼看一下叶寻,看一下我的兄弟。 我的视线顺着地面向前滑动时,却看见石柱之下出现了一只狐狸,一只烟雾组成狐狸。 石柱之下滚动的烟雾清清楚楚的构成了一只狐狸面孔。奸计得逞冷笑在狐狸脸上清晰浮动之间,我心中杀意骤然暴起,身形猛然向下一伏,双目怒视狐首,“刑天斩”的杀意从我眼中爆射而出。 外人看不见“刑天斩”出手,可我就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一柄由念力化成的巨斧,以开天辟地之势斩破长空,劈向下方狐首。 烟雾化成的巨狐,刚刚浮现出惊骇神色,刑天斩便怒击而下,贯向对方眉心,前一刻还在放肆冷笑的巨狐瞬时间四分五裂,被我生生劈成漫天白雾。捆在我和叶寻脚上的雾气也在瞬间崩散。 “你会……”站在下面的铁情刚说了两个字面上改口道:“叶无忧快跑!” 叶寻几乎毫无犹豫从石柱上跳落了下去,可是叶寻却像是忘记了怎么使用轻功,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儿石头顺着柱子落向的坑底。 “叶寻!”我惊叫之下纵身而起,想要去接叶寻。 人到半空的叶寻却猛力一脚踹向了身后的柱子,借着那一脚的反弹之力飞身而起,落向了铁情身边。 我却顺着石柱边缘摔向了坑中,我在失去支撑之后,连续几次出手抓向石柱边缘,却没想到石柱四壁滑不留手,我指尖根本无从借力,只能顺着一路栽向了地底。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还没来落向地面,原先落进地下黑白方格就在某种力量托举之下,由下而上返回了原位,严严实实的封住了地面,我在一瞬之间栽倒在了地上。 等我爬起身时,铁情已经带着叶寻跑到了大厅一侧的出口。 我恨急之下拔出马格南,向铁情的背影连开了三枪,比我更快的就是夏轻盈她们三个发出的子弹,一瞬之后铁情连中数枪倒在了血泊当中,他身边的叶寻却连看都没看铁情一眼,撒腿跑出大厅消失了踪影。 我连想都没想就起身往叶寻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夏轻盈几步冲到我背后急声喊道:“王欢,你等等,你没发现叶寻不对么?” 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夏轻盈喘着气道:“你自己想想,一个人记忆可能消失,他的本能也会消失么?” 我这才醒悟了过来,叶寻发射弩箭的手法极为娴熟,可他掉下石柱之后那一脚,却毫无内力可言,完全是依靠身体的爆发力把自己给推出了几米。 习武之人一旦修出了内力,内功就会成为他们的本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发出内力。叶寻的内功呢? 夏轻盈继续说道:“还有,人的记忆没了,难道性格也会改变么?” “对!”我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上天注定了一个人性格,哪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改变。 叶寻哪怕没了记忆,也不会在我跪倒的时候放出冷箭,那不是叶寻的性格,除非我跟他有深仇大恨,可是我们之间的仇在哪儿,恨又在哪儿? 夏轻盈再次问道:“更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叶寻既然把铁情当成了再生父母,那你两次开枪射杀了铁情,他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或许,叶寻是因为知道铁情会再次复活,才没有理会铁情之死。可是你毕竟是‘杀了’铁情,叶寻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你说对!”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即使铁情能死而复生,以叶寻的性格,他也应该转过身来告诉我:“我叶寻跟你不死不休”那才是叶寻应该有的反应。 我迟疑道:“难道叶寻的性格也被人替换了,还是说……” 我的脸色猛然一变。 叶寻除了已经失去记忆之外,情况和铁情大致相同,那就是已经失去了一个武者的本能! 一个武者哪怕已经记忆全失,内力全消,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做出本能反应。可是铁情几次被杀都毫无闪避,或者阻挡的动作,他的本能也完全丧失掉了? 我正要开口的时候,苏子墨却接过了夏轻盈的话头道:“王欢,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子墨看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我觉得叶寻身上的气味不对!他……” 苏子墨想了一下才说道:“叶寻身上的气味很新。怎么说呢!气味还是叶寻的气味,但是他的气味却有点像是新生儿,也不对,总之他身上气味就像是……像是刚洗过澡。” 人的身上的气味可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生改变,但是总有他专属的气味。 苏子墨对气味十分敏感,她说叶寻刚洗过澡,就绝不会出错。 叶寻的身上明明就是风尘仆仆,脸上,身上都沾着灰尘,怎么可能刚洗过澡?就算他想洗,也没时间,没有地方洗澡。 我颤着声音道:“你是说叶寻,叶寻是死而复生么?” 夏轻盈正色道:“那只是我的猜测,谁也没看见叶寻死亡。在没弄清真相之前,你先别慌。还有……” 夏轻盈顿了一下:“以叶寻的性格,就算遇上了天大的危险,他也不会抛开陶晞羽,包若涵独自逃生。陶晞羽他们两个在什么地方?”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我们去找叶寻。” 无论如何,我都得找到叶寻,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真相。 我再次向叶寻方向追踪而去时,却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有人大声喊道:“把他脑袋剁下来,给雪妖狐送过去……” 叶寻!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脚下更快了几分,等我冲到枪声传来的位置上,却看见一个探神手把叶寻的人头给提在了手里,叶寻的无头尸身还躺在地上鲜血直流。 “叶寻——”我狂怒之间拔枪向探神手打了过去,那个提着叶寻人头的人,被我一枪爆头。 其他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已经拔刀出鞘扑进了敌群,凛凛刀光瞬间爆发,怒啸而起刀气在人群当中纵横数米,前半段还在寒芒凛冽,后半段就已经变得血色殷红。 探神手虽然在不断反击,他们的长刀却在形同疯狂刀锋之下接连崩飞,刀折之处,尸分两段,蔑天不停,飞血不断,我脚踩鲜血在人群来回冲杀,对身边事物看也不看,心中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尽这些探神手,把他们统统碎尸万段。 我明明听见有人在纵声长啸,却丝毫没去管对方是不是在召集同伴。 他们召集同伴又能如何? 谁来,我就杀谁,直到屠光了他们为止。 第五三零章为义2 - 神隐 - 苗棋淼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已经杀疯了心,也杀狂了魂。 我身边一切都被狂暴怒卷的刀气震成了粉末,就连挂在探神手的叶寻首级也毁于一旦,夏轻盈她们也不敢向我靠近,生怕被卷进狂暴的刀光当中。 夏轻盈站在远处拼命喊道:“王欢,别杀了,快走,探神手的援军要来了。” 我明明听见了夏轻盈的呼喊,却在纵声长啸之间狂舞长刀,用刀声压过了她的喊声。 渐渐的耳中只剩下蔑天舞动的风响,敌人的惨叫却在不断减弱,直到最后刀锋指向最后一人时,那人干脆扔掉武器转身逃向了远处。 “死——”我手中刀光紧追着对方身形暴起三尺之间,那人却被迎面飞来的剑光戳穿了胸口,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远处,一个持剑而立的探神手极为厌恶的收回了长剑,面带不屑的看向地上尸体:“临战脱逃,死有余辜。这些清风都是什么货色,宗门怎么会吸纳他们?”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大批身着无名宗服饰的探神手从我们相反的方向集中到了地宫当中,手扶刀柄站在了远处,一动不动看着满地血腥的斗场。 他们应该早就来了,至少是在我还没杀光刚才那些人时,他们就已经站在了附近。只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同伴,变成了我的刀下亡魂。 我带着满身血污看向秦白衣时,站在我身后苏子墨忽然开口道:“秦长老,我想问你,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救人?” 秦白衣没有说话,先前杀人的那个探神手却冷然开口道:“乌合之众要之何用?那些垃圾,早该被扔进垃圾堆里,他们的存在,只会侮辱探神手的威名。死了更好,他们都死光了,宗门才能兴盛。” 苏子墨眼圈微红的看向秦白衣:“秦长老,我问的人是你!” “放肆!”那个探神手怒吼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质问长老?” 苏子墨倔强看向秦白衣时,后者淡淡说道:“他的话就是我的话,我不需要再重复什么?” 秦白衣的态度早就表明了一切,她从来就没把清风给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被无名宗接纳的清风,除了能充当仆役,或者出去跑腿儿,探路之外,就只能称为拖累宗门的负担。 我的眼角飞快扫向魑魅双骄之间,苏子萱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双眼当中也跟着泛起了丝丝杀意,她到现在才明白,秦白衣对她的所谓看重,只不过是处于某种无可告人心理,并不是她本身。 苏子墨终于冷笑道:“说的好,看来,我脱出无名宗是我这辈子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那个探神手冷声道:“你这辈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如果说,苏子墨一开始对无名宗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话,现在,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苏子墨正要说话之间,秦白衣却冷言打断了对方道:“苏子墨把你那点小把戏收起来吧!你很清楚,我们的做法也很清楚,我们会说什么。你故意拖延时间,只不过是给王欢争取调息的机会。” 秦白衣冷眼向我看来:“他的呼吸已经匀称了,你不用再多做什么无谓的口舌之争,退下吧!下面应该是我跟王欢之间对话。” 秦白衣丝毫没把苏子墨看在眼里,对她只不过是在打发一个吵闹到让她不厌其烦的小孩儿,甚至连和气点的话都不想多说。 秦白衣看向我道:“王欢,你疯够了,也狂够了。你杀的这些人我不再追究,你以前做得那些事,我也不去责难。现在收拾东西,离开这里。退出江湖,再不许探查秘境,走吧!” 秦白衣由始至终都是高高在上,就像是在吩咐自己的仆人去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仰头看向秦白衣:“请问您是……” 秦白衣身边探神手顿时暴怒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大名鼎鼎白衣长老都不认识?” 我理都没理对方,仍旧是面对着秦白衣道:“请问您是?” 秦白衣脸色微沉道:“本座无名宗长老秦白衣。” 我这才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你他么的算老几?” 秦白衣骤然的变色之间,我忽然一枪打向了对方身前。秦白衣一方谁没想到我会在绝对劣势情况下忽然出手,秦白衣侧身向外躲避之间,站在他身后的部下应声倒地。 “你找死!”刚才一直在叫嚣的那个探神手勃然大怒之下,飞身抢进,人在中途就准备拔剑出鞘,我的“生死凝眸”也在瞬间发动,我血光激闪的双目对上那人眸子的瞬间,对方一手握着剑柄站在了原地。 我不等对方有所反应,蔑天刀光已经暴起之后乍然斩落,那人顿时被我一刀两半。 我也在漫天飞舞血雨当中抽身而退:“那个谁谁谁……来杀我啊!老子等着看你无名宗绝学呢!” 我是在故意刺激秦白衣,越是骄傲的人就越是珍惜脸皮,哪怕这里没人看见,秦白衣也未必会舍了那张老脸亲自下场跟我赌斗。 赌对了,我自然有脱身的机会。 赌错了,那就只能玩命了。 本来已经挪出一步的秦白衣果然把脚收了回去,向身边手下厉声喝道:“给我拿下!” 四个探神手同时向我奔来的瞬间,我也听见身后传出了一声手*雷拉环被人拽落的声音。 手*雷拉环的声音不大,要不是我修炼过耳功,绝对听不到那些动静,真正能让人听见的是手*雷保险向外崩飞的声响。 我心念一动之下大声笑道:“堂堂无名宗也尽是些没卵货色,四打一,老子奉陪。你们再想八打一,十六打一,老子也奉陪到底。” 此时,站在我背后的魑魅双骄,在我笑声的掩护之下把双手倒背身后,右手悄悄放开了保险,左手不动声色把弹飞的保险接在了手里。两个人没经商量,动作却整齐如一,天衣无缝,站在他们对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她们的动作,等到他们拿出手*雷已经是三秒之后了。 秦白衣在我嘲笑声中脸色铁青:“给我退回来,跟他单打独斗,免得……” 秦白衣的话没说完,四个向我扑过来的探神手三个人停住了脚步,剩下一人仍旧在快步冲刺。 那人接近我眼前十米之间,魑魅双骄已经抛出了手*雷。 延时三秒之后被抛出去的手*雷,不等落地就凌空炸开,被火光包裹的弹片,在探神手头顶四下横飞之间,人群顿时扑倒了一片。 追着杀来的探神手下意识的一顿身形,我立刻扬手一枪贯穿了对方的眉心。 那人尸体还没倒地,我已经向着人群中连开了四枪,我那四枪并没有事先选定目标,完全是为了杀人而开枪,对手能灭一个是一个。 我四枪过后,秦白衣的人马全都反应了过来,而我也已经退到了黑白地宫的边缘:“姓秦的,老子今天跟你卯上了,老子不死,必灭你无名宗。” 我在怒吼之间向黑白地宫连连后退,秦白衣也勃然大怒:“上,生擒王欢,其他人就地格杀。” 探神原本已经举起的钢枪在秦白衣的命令之下又放了回去,全体拔刀向密室的方向狂涌而来。 我却冷笑一声飞快的退向黑白地宫,我从踩向黑白方格的当口,就连续放出了念力,只是我没把念力化成刑天斩,仅仅是稍稍让人觉得我在用念力护体而已。 我是在警告黑白方格之下的狐狸,我又回来了。同时,我也在试探对方是不是还有一战余力。 我身上念力外涌的当口,我忽然感到脚下地面轻轻一颤,藏在地板下面狐狸似乎想要出手,却被我身上的念力给生生吓了回去。 狐狸虽然也会偷袭,但是它不像毒蛇,没有绝对把握不会出手,它被我的刑天斩伤了一次,第二次就狠不起来了。 我冷笑之间把念力完全收回,带着夏轻盈他们三个快步退向了黑白地宫的另外一侧。 等到探神手追来,我已经站在了地宫门口:“秦老婆娘,老子现在站在这儿了,你敢追过来么?” 秦白衣果然在地宫入口处迟疑了一下。 我刚才出去跟探神手玩命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是从相反的方向而来,被我斩杀的那些探神手只不过是无名宗派出来探路的先头部队。 秦白衣他们肯定没见过黑白地宫。 停滞不前不是秦白衣胆小,换做任何人在神话禁区里,看见如此诡异的所在都会迟疑。 我冷笑道:“秦老婆娘,你怎么不过来啊?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高高在上么?我一个不入流的探神手都敢随便进出的地方,你秦白衣怎么了?怂了?” 秦白衣火冒三丈:“探路!” 四个探神手一字排开往我们的方向快速逼近之间,我心里忍不住暗暗一沉。 如果没有黑白地宫的阻挡,我们绝不是秦白衣的对手,她的队伍里高手太多,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追上我们。 第五三一章联手八尾 - 神隐 - 苗棋淼 我站着不走就其实是在唱空城计,希望能把秦白衣吓回去,可是对方偏偏不吃我这套把戏,当着我的面把人给放了出来。 可我这个时候又不能开枪,我枪声一响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虚实,那时候,秦白衣的人马必定会一拥而上。 我双手抱肩似笑非笑的看向几个快步而来的探神手时,脑袋里也在飞快转动着对策。现在最完美的结果,就是藏在地板下面的妖狐意志能主动攻击秦白衣。 可那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一种妄想罢了! 妖狐为什么要帮我,如果我能跟妖狐沟通或许还能…… 我脑海当中灵光一闪,伸手从身上拿出了金狼面具,带在了脸上。 从我得到金狼面具之后,除了偶尔跟叶寻交流,从来就没真正使用的过金狼面具。这一次,我也是带着姑且一试的想法用上了面具。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金狼面具竟然在短短瞬间把我意志力给放大了几倍,我甚至感觉自己再次发动“刑天斩”威力会比原来凭空提高三成。 我隔空看向秦白衣,正想估算刑天斩能否远隔四五十米伤到对手时,大厅地下忽然转来一股意志,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示弱求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我试着用意识跟对方交流道:“帮我打那些人。” 那道意识马上回应了过来,明确表示了拒绝,它只是想让我赶快离开这里,并没有帮我对付秦白衣的打算。 我冷然与对方交流道:“我是你的敌人,他们也是你的敌人。你帮我,就是我们一块儿打她。你不帮我,我马上跟她联手打你,你自己选择吧!” 地下传来念力顿时带起了几分暴怒的意思,我却忽然开口道:“你们能不能快点?有位朋友在等着我们,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这时,负责探路探神手已经走到了大厅一半儿。秦白衣也冷然开口道:“加速过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朋友在等着我们?” 秦白衣明显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可是地下狐狸却以为秦白衣另有所指,立刻向我传来了一道意念。 我冷笑之间碰了碰夏轻盈,后者的血滴子眨眼间呼啸而出,迎风怒吼着罩向了其中一个探神手。 后者明明看见血滴子到来,却毫不在意的迎向了纵声怪啸的暗器。 我看向对方时,双眼忍不住眯成了一条细缝——夏轻盈没有留手,血滴子夺人心魄的呼啸在短短几秒之内就拔高的五次之多,如果换做是别人站在血滴子面前,恐怕早已经丧失心智,等着暗器罩在头顶了。 可是,对面的探神手不但没有失神的反应,反而露出了冷笑:“旁门左道,今天我就断了你的暗器。” 那人拔刀迎向血滴子之间,刀身上也跟着发出一溜溜诡异的寒光。 我看眼那人,不紧不慢的举刀迎向了血滴子,他的同伴却抱肩笑道:“老李,你可轻着点,别那那玩意劈坏了,这要是拿回去,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钱儿花花。” “废铜烂铁能值个狗屁!”四个探神手谈笑风生,半点没把夏轻盈放在眼里。 夏轻盈的脸上却透出了一丝凝重,操纵血滴子的手掌也开始放慢了下来,迎风呼啸的暗器,迟疑着漂浮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我虽然没有任何动作,手心里却捏了把汗! 那四个探神手功力不弱,光看他们刚才动作,就能判断出,这四个人的修为都跟我不相上下。如果近战,甚至比魑魅双骄还能更强一些。 只有夏轻盈完美的干掉四个探神手,秦白衣的人才能大举出动,地下狐狸也才会跟我配合。 如果,真让他们短时间逼近我们身边,就算秦白衣向我预想的一样全军压进,我也腾不开手来应对敌人,那只狐狸肯定也会龟缩不出,我的计划就等于全盘落空。 我正在拼命思忖对策之间,一个探神手哈哈笑道:“夏轻盈是么?怎么不敢往下落暗器啊?你是血滴子最后的传人,可别弱了先祖的威风。” “要我说,什么血滴子传人?说到底就是个娘们儿,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就得了,何必出来给血滴子丢人现眼?” 两个探神手一替一句的冷嘲热讽之间,夏轻盈猛一咬牙,压落了手中暗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探神手立刻反撩一刀,往血滴子的边缘劈斩而去。 可他的刀锋还没触及到血滴子的锋刃,飞快旋转暗器就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紧擦着对方刀锋反向飞回。 “怎么舍不得啦?是舍不得暗器,还是舍不得哥哥……”那人话没说完,脸色忽然剧变,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周围的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已经飞回来一半儿的血滴子,再次凶猛飞出,不偏不斜的罩在了跪倒那人的头顶。 夏轻盈一手拎着血滴子锁链冷声说道:“血滴子的女人,不止不会相夫教子,还会杀人。” 那人好像也被吓懵住了,嘴里竟然本能吐出一句:“饶命。” 夏轻盈冷笑道:“侮辱血滴子,杀无赦!” 夏轻盈话音一落,手中锁链震荡而起,被夏轻盈抖出波浪的锁链直奔对方推去的瞬间,秦白衣的手中却忽然弹出一缕劲气,没等血滴子发生震动,就把跪地那人从背后打了通透。 被劲气击碎的内脏,从那人胸前被打穿的伤口中喷射而出时,血滴子也带着对方的人头飞上了的半空。 夏轻盈收回血滴子冷眼看向秦白衣,后者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无名宗不要贪生怕死之人,但是,也不能让敌人替我清理门户。” 秦白衣傲然看向夏轻盈道:“你替我试出了一个弟子的心性,也算是有几分薄薄的功劳。我给你留个全尸。” 秦白衣说话之间,倒在地上三个探神手七窍流血,相继毙命。 我不由得暗赞了声“好!” 夏轻盈不仅干掉了四个探神手,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夏轻盈血滴子当中肯定是藏着什么无色无味毒药,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血滴子杀人,她让血滴子在空中转动,其实就是在释放毒药,那几个不明就里的探神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夏轻盈的手里。 但是,他们的死法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秦白衣肯定是把我口中那个“朋友”当成了某种毒药,秦白衣出手杀人不仅是为了跟夏轻盈置气,也是在警告手下的弟子:毒药面前,谁敢退缩,立斩不赦。 秦白衣倒背双手向门下弟子吩咐道:“记住,一会儿生擒夏轻盈,我要亲手把她勒死,魑魅双骄叛离宗门罪不可赦,就地碎尸万段。动手!” 秦白衣说话之间,那些探神手就已经纷纷将手伸入身边挎包,蘸着某种解药抹在了自己鼻子下面,等到秦白衣一声令下,所有探神手飞身而起,向我们全速扑进,眨眼之间就冲到了大厅中间。 我冷笑着往地上狠狠跺了跺脚,黑白相间地面像是被我一脚剁碎了的玻璃,在我脚掌第三次落地之间轰然崩塌,持续冲进的探神手在毫无防备之下,成片的摔进了地底,地下迷雾瞬间翻涌而起。 留在后方压阵的秦白衣,脸色微微一变,竟然不顾部下死活,看都没看坑中一眼,双脚踏空,御风而行,向我前身飞掠而来。 对方人到中途之间,八道雾气组成的狐尾也在坑底怒卷而起,形同铁网却挟带着钢刀破风的历啸向对方拦截而去, 我眼看八道狐尾将秦白衣笼罩其中。下一刻间,如同乌云卷空般狐尾,就被内部飚出的巨力撕成了碎片。 一节节断尾飞上半空,又在空中接连炸开,好似云起雾现般的白烟,顷刻之间弥漫四野,刚刚被困住秦白衣好似穿云白鹭,掠空而来。 仅看秦白衣轻功,就足以证明,她的修为已经超出我不止一倍,正面对敌我接不下他三掌。 我把能用来阻拦秦白衣招式,在我脑海当中飞快的闪过一遍,却发现自己唯一能伤到秦白衣的,就只剩下了刑天斧。 几秒钟前,秦白衣震碎了九尾意志的场面犹在眼前。 仅凭刚才那一击的威力,就不知道超出了我刑天斧多少,我真能在瞬间重创对方。 战场当中瞬息万变,秦白衣的速度都快如闪电,根本就不会给我留下权衡利害的时间,为今之计,我只能孤注一掷。 千钧一发之间,被金狼面具加持刑天斩,从我身上咆哮而去,立斧当空往秦白衣身上疯狂斩落,后者悴不及防之下,口喷鲜血,身形倒飞着落向了地坑当中。 我却在发出致命一击之后,头晕目眩的栽倒在了地上,苏子墨赶紧把我扶了起来:“子萱背上王欢,快走!夏轻盈。我们断后!” 苏子墨说话之间拉开了两颗手*雷投进了坑中,夏轻盈也把整包药粉撒进了坑底…… 两个人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毫无停歇,可是,漫天飞舞白雾却在一瞬之间重新聚成狐尾,往我身上反压了过来。 第五三二章白衣凶猛 - 神隐 - 苗棋淼 糟了! 九尾狐之意,并没被秦白衣打散,它刚才故意示弱就是为了引我去跟秦白衣硬拼。 九尾算准了,傲如秦白衣的人,只把我当成目标,就会心无旁骛的专心对敌,等到秦白衣逼近,就是九尾坐收渔利的时候。 秦白衣上当的结果,就是我们两方同时被九尾压制。 现在的情况正如此。 我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却阻止不了追杀而至的八道狐尾。 刚才还背着我狂奔的苏子萱,不知怎么忽然停了下来,神情木然的转向了狐尾扑来的方向。 我眼看着好似惊涛般的狐尾,在我面前节节拔高,眨眼间接近地宫天棚,又像是在天棚的束缚之下轰然倾落,直奔我们身上怒卷而来。 我想动,却已经无法挪动身躯——刑天斩对我的消耗太大,我现在就像是一个大病未愈的患者,明明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却因为头晕眼花,做不出半点反应。 八道狐尾迎空扑落之间,竟然化成了八把弯刀,刀卷寒光,杀气凛冽的向我迎头砍落。 刚才我在狐狸脸上砍了一斧,它就打算在我脸上连砍八刀,狐狸的报复心理就是如此强烈。 狐尾长刀带起的狂风,掀开了我额前发梢的瞬间。黑白地宫当中忽然掀起了一声冲天长啸,万千剑气如霞光绽放,从地坑之下反冲天空。 八道狐尾在空中略微一顿,立刻反向转回,真奔地坑当中连续斩落,狐尾去势之急,力道之强,虽然令人叹为观止,却带着几分仓惶之意,就好像是身后出现了巨大的威胁,不回斩身后,巨狐必受重创。 狐尾回落的一瞬之间,我们四个人也一齐反应了过来,夏轻盈厉声喊道:“快跑!” 苏子萱不顾一切夺路而逃,飞快的向下一座地宫狂奔而去。 秦白衣肯定有克制九尾狐意念办法,否则,九尾狐不会放弃复仇,反杀秦白衣。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转过,破空而起的剑啸,暴怒狐鸣,就在我身后接连响起,听上去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地坑当中疯狂碰撞,杀声震天,气势冲霄。 我心里顿时向下一沉。 地坑当中不会是九尾狐的全部意志,但是秦白衣却在全力以赴,用不了多久,秦白衣就能破禁而出,那时的探神手必然会像一群被血腥刺激发疯的野狼,把我们吃到连骨头就不剩一点。 我急声道:“你们几个先走,我留下断后。” 苏子萱边跑边说道:“前面还有一座地宫,那里有一座废弃了的大型机关,你们要是能修好……” 夏轻盈不等对方说完就急声问道:“大厅在什么地方?我先走!” “前面左转!”苏子萱刚说了四个字,夏轻盈就一步冲出消失在了我们前方。 背着我快步前行的苏子萱,实际上只是比夏轻盈晚了七八步距离,等我们冲进地宫,夏轻盈已经拉开了机关中枢:“这里的机关能修复,你们等我几分钟。” 苏子墨找到掩体举枪瞄向了地宫入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枪支阻挡来敌。 夏轻盈飞快的修复机关中枢,机关转动的声响也在地宫当中爆响成片,我虽然看不见墙壁背后的情景,却能想象的到,正有无数机关在墙面背后快速运转,酝酿着毁天灭地之势,一旦机关启动,整座地宫必成人间炼狱。 可是,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夏轻盈能在探神手到来之前,修复机关中枢,或者是顺利退出地宫。 地宫之外很快就传来了探神手的脚步声响,我也频频回头看向了夏轻盈:“怎么样了?” “等等……再等等……”夏轻盈连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都来不及去擦:“帮我拦住对方,只要几分钟就好!” 我拍了拍苏子萱的肩膀,让她背着我挪到夏轻盈的身边:“还差多少?” 夏轻盈指着一个机关扳手道:“就差这里了,如果我现在收手,就得有人出手去扳动杠杆才能开启机关,再给我几分钟,我就能让机关自己发动。” 其实,古代陷阱式的机关,就和现在的触发式地*雷极为相似,没人触碰绝对安全,一旦有人触动必将让人粉身碎骨。 “再给我几分钟,只要几分钟就好!”夏轻盈再次开口之间,我已经悄无声息的把用枪顶住了夏轻盈的后脑:“不用了!我有办法让他们自己拉动机关!” “你……”夏轻盈仅仅说了一句话,我就扣动了扳机,夏轻盈立刻在马格南的怒吼声中满脸血污的扑倒在机关面前。 凝神戒备苏子墨听见枪响,立刻回过了头来,当她看见夏轻盈鲜血涂地的尸身时,脸色先是一白,马上就举起了枪来:“王欢,我看错……” “先别说看错了我!”我一拍苏子萱道:“往左挪动五步!快!” 苏子萱本来想要说话,被我用枪口触碰一下脑袋,立刻把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背着我飞快向前挪动了几步,我低声道:“把你前面墙打碎,快点!” 苏子萱抬手一掌往墙面上拍了过去,看似天衣无缝墙壁顿时炸出一片裂痕,近寸厚的墙皮纷纷掉落,那里面也露出了昏迷的夏轻盈。 苏子萱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别问那么多,快点把人弄出来,咱们走!”我急声催促之下,苏子墨几乎是像是梦游一样毫无意识的把夏轻盈背了出来。 我拍着苏子萱道:“把尸体上衣服扯下来一块儿,要贴身的衣服,快点。” 苏子萱也来不及细想什么,三两下掀开了尸体的衣服扯开一块布条,塞进了兜里,背着我冲出了地宫。 我却在两个人拐出地宫不久就挥手道:“先别走了,等在这儿。” 魑魅双骄刚刚藏好了身形,外面的探神手就快步而来,有人说道:“长老,这有一具尸体,凶手是在她身后贴近脑袋开枪,死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打穿了面孔,容貌已经无法辨认,但是,从服饰上看死者应该是夏轻盈。” 秦白衣带着考校的意味道:“小陆,你怎么看?” 有人回答道:“刚才我明显听见苏子墨在喊:王欢,我看错……,我想她当时应该是想说,我看错了你。但是话说到一半就改了主意。” 我听到这时暗暗握了握拳头——探神手里果然带着听力超群的斥候,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那个小陆继续说道:“属下推断,当时夏轻盈应该是找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才让王欢临时起了杀心。他杀掉夏轻盈之后,又扣押了人质,才让苏子墨中途闭嘴。” 秦白衣赞同道:“不错,分析得合情合理。王欢为人奸诈,夺宝杀人的可能性很大。那你说,王欢究竟有没有拿走那件重宝?” 小陆沉思了一下道:“没有!夏轻盈临死之前,曾经动过这里的机关手柄,但是,并没把手柄拉开。古时机关暗格,开启的速度相对缓慢,最快也需要十几秒的时间,而我们先锋队伍却在苏子墨说话之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冲进地宫,所以王欢在来不及开启机关的情况,仓惶退走,所以,他没拿到那件重宝。” “嗯!”秦白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之后才说道:“那机关旁边的那座暗格,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那才是我计划中当中最大的破绽,按照常理,藏宝的暗格附近不应该再出现类似的东西。 如果,秦白衣产生怀疑,不去碰机关扳手,而是继续向前搜寻。我的计划就会全部落空,只能选择与对方拼死一战,可我们这边只有两个能战之人,一旦动手必输无疑。 如果,还有其他选择,我也不想在时间如此仓促的情况选择冒险。但是,我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上,就只能选择听天由命了。 仅仅几秒之后,小陆就迟疑开口道:“属下也没看出其中蹊跷,属下……属下无能……” 秦白衣指点道:“这不能算是你无能,只能说是你的经验太少。王欢的眼功,已经可以媲美破晓宗的长老,他能看见的东西,你未必能看见。” 秦白衣自信道:“王欢应该是看穿了那处暗格外的伪装,才出手击碎了暗格,等他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不肯死心的往旁边移动了几分,结果被他发现真正藏有机关的地方。” 我不禁为秦白衣的“善解人意”松了口气,秦白衣能看出我们一方两次打碎了机关外面的伪装,但是分不清谁先谁后,这才给我留出了一线生机。 秦白衣开口道:“小陆,你去启动机关。” “等一下!”一个听声音像是已过中年的男人忽然开口阻止道:“长老,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中年人发现秦白衣没有说话,才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只手柄,明明就是开启大型机关的装置,就算有人想要藏匿重宝也不应该动用这么大机关,我怀疑……我怀疑那是开启机关杀阵所用的东西。还请长老明察。” 第五三三章鸟笼 - 神隐 - 苗棋淼 秦白衣冷声道:“你是说,本长老判断失误么?” “属下不敢!”听声音那个中年人应该是已经跪在了地上:“属下只是觉得神话禁区危险重重,小心谨慎方为上策。” 秦白衣沉默了几秒之后才满是不悦的道:“小陆,你来教教他。” 小陆沉声道:“首先是机关位置,如果这是机关陷阱,就不会把开关放在地宫中心,那样一来启动机关的人,岂不是要跟来敌同归于尽?” “这个……”中年人显然有些迟疑。 小陆又继续说道:“第二,就算是开启陷阱的人愿意跟来敌同归于尽吧!但是,你自己看,这道手柄明显可以左右摇晃,如果往一边摇动是开启机关,那么另外一边就是关闭机关。” 小陆阴声道:“请你教教我,狐族把开关留在地宫中间做什么?给来敌自由关闭机关的机会么?” “这这……”那个中年人被小陆问得哑口无言。 现在,不要说那个中年,就连我都有点相信小陆的判断了,我下意识的看向苏子墨时,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她的意思应该是小陆的说法不对。 外面的小陆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却步步紧逼道:“第三,王欢为什么要杀夏轻盈?王欢为人奸诈虚伪,一直在人面前装出义薄云天的样子,能让他撕掉伪装,必有重利。难道他会为了一个陷阱机关在背后杀人?” 那个中年人被小陆连连逼问之间,已经找不到任何办法来反驳对方,但是仍旧苦口婆心的劝慰道:“长老,就算小陆说的有理,我们也得小心谨慎啊!这是九尾禁区,九尾妖狐诡计多端啊长老,就怕这不是王欢的诡计,而是九尾狐的阴谋啊长老!” 秦白衣闻言不由得沉默了起来,她也在害怕这里是九尾狐摆出来的陷阱。 小陆一见秦白衣犹豫立刻说道:“胡说八道,九尾狐如果就在这座地宫当中,又怎么会让王欢安然离去。难不成,王欢还跟九尾狐有什么关系不成?” “你你……”中年人被小陆气得语不成句:“姓陆的,功劳固然重要,大局才更为重要。” 中年人说的没错,小陆不可谓不聪明,但是功利心太重,争功心切又急于表现之下,自然不允许有人反对。 小陆冷笑道:“你也配说大局?你是太上的人吧?” 中年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着小陆的话说了下去:“就因为我一直跟随太上,在始终记得太上的教诲:谨慎,再谨慎……” “够了!”秦白衣厉声喝道:“本长老自认为足够谨慎,不需要别人再说什么?小陆开启机关!” “长老……”中年人带着哀求道:“长老三思啊!” 秦白衣对那人的哀求毫无反应,小陆却在冷笑当中搬动了机关。 我听见机关闸门响动的声音才缓缓舒了口气,仅仅几秒钟之后,我就听见地宫中心掀起了机关闸门左右开启的声响,我虽然没去看地宫中的情景,但是大致上能推断出,地上应该是打开了一道面积不小的对开式闸门。 再过片刻,隆隆巨响就从地下缓缓升起,听上去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升了起来。 小陆大笑声随之而来:“姓刘的,你看到了没有,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那是八格藏珍塔,你不会不认识吧?如果真不认识,你这些年也算是跟着太上白混了。” 那个中年人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八格藏珍盒,我知道。说穿了就是一种大号的首饰盒,可以把首饰分门别类的装在里面,如果是上好的漆器,在古董行中价值不菲。 可是,八格藏珍塔是什么东西?难道说是一种像是铁塔大小的藏珍盒不成? 我忍不住好奇,悄悄从墙角上伸出一面镜子,远远照向了地宫中心。 从地底升起来的东西,哪里还有什么藏珍盒的样子,那分明就是一根用伞形铁箱拼成的圆柱子。 我看不清一层柱子究竟分成了几瓣箱子,却能就看见柱子一共分做了八层,铁柱的高度几乎贴近了地宫棚顶,那绝不是什么收藏奇珍的地方。 秦白衣看见铁柱停止上升才开口道:“小心戒备,退出地宫再说。” 小陆惊声道:“长老,藏珍塔已经出来了,我们就这么退出去,容易错失良机啊!” 那个中年人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快走,快……别被假象迷惑,不要乱动别的东西,赶紧退出去。” 那个中年人的想法,做法都没错。唯一错的是,他没有意识到小陆的心理,换成是我在场第一个要防备的人就是小陆。 小陆废了多少口舌才得到秦白衣的赏识,又说了多少理由才驳倒了那个老刘,被所有人相信。而现在他那些信誓旦旦的理由全都被一根铁柱轰然击毁,他在探神手当中的威信势必大减,包括,一直给他机会的秦白衣,都未必会再对他有所赏识。 这些事情,是一个自负之人无法承受的东西,他们甚至会为此陷入疯狂。 小陆仅仅停顿了几秒就厉声喊道:“长老,那是藏珍塔,肯定没错。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住手!”秦白衣想要阻止对象却已经晚了,她的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击杀手握杠杆的小陆,况且,她和小陆之间还隔着好几个人。 小陆猛然将杠杆向后使劲一扳,那根金属圆柱立刻从上到下的敞开几道铁门,露出了里面的金漆铁笼。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柱子,而是能够封闭的鸟笼。这座地宫应该是当年九尾狐族玩赏珍禽的地方。 古时王族养犬、逗鸟不足为奇,可是狐族豢养的鸟类却足以让人心胆生寒。; 铁笼里八只足有半人高矮,形似苍鹰般的巨鸟虽然毛色鲜艳,色彩斑斓,脖子上却生者一颗美艳的人头。 如果,不是身在华夏,我甚至会觉得自己看见了西方神话中的鹰身女妖。 铁皮鸟笼虽然已经大肆敞开,八只女妖却丝毫未动,个个偏着脑袋站在鸟笼当中微闭双目,看上去就像是在打盹。 秦白衣压低了声音:“悄悄撤出去……” 秦白衣的话没说完,小陆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杠杆转动的声响,八只铁笼同时向外敞开。 秦白衣转头看向小陆时,后者吓得脸色惨白:“我……我什么都没动!” 我相信,小陆没动,那边杠杆本来就是陷阱,一旦被人移动,就算没人继续发力也会自行运转。 可是除我之外,没人会去相信小陆,秦白衣眼带杀意的看了对方一眼,才转向了鸟笼的方向,好在八只女妖全都像是不知道牢门开启,仍旧像是在沉睡不醒。 秦白衣这才长吁了口气:“全都不要出声,慢慢往外退!” 我瞄向鸟笼之间“洞若观火”随之发动,八道淡淡生气从女妖嘴边浮起的瞬间,我的马格南也对准了其中一只女妖的眉心。 我的手指还没碰到扳机,就被苏子墨按住了枪管,对方压低声音道:“别开枪,鹰女会找仇家,就算你躲在人堆里伤了她们也一样。” 我知道苏子墨不会骗我,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我不动手又不甘心。 我正在挣扎之间,已经没人操纵的机关杠杆忽然发出一阵刺耳转动声响,地宫四面的墙壁同时打开了数以千计的方格,悬在格中的铜铃一瞬之间齐声狂震,如浪飞卷的铃声从四面八方往鸟笼的方向集中而去时,八只女妖同时睁眼,血色凶芒狰狞外现。 “开火——”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十多个探神手同时拔枪往鸟笼当中扫射而去,鹰女的惨叫之声瞬间而起,被血染红的羽毛漫天乱飞之间,八只女妖死命挣扎着摔落在了铁笼当中再没起来。 淋漓鲜血像是流水一样带着滴答之声不断落向地面时,探神手也打空了枪里的子弹,密如暴雨的枪声在几秒钟之内完全停了下来。 我也愣在了当场! 这就完了?原先还在狰狞具现的鹰身女妖,就这么死在了乱枪之下,是远古妖类经不住现代火器的冲击,还是说,探神手使用的武器又经过了他们特殊的改造? 等我看向远处的探神手时,发现很多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手中青烟四起枪管。他们好像也跟我一样,不相信区区几把***,就能干掉八只鹰女。 我忍不住看向苏子墨时,后者也摇了摇头,她是想告诉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现在并不关心鹰女为什么会死在枪下,我真正着急的是,怎么应对秦白衣的追杀。 我刚刚停顿的这段时间,等于是在坐以待毙,只要秦白衣再派出一队斥候,用不上十几秒的时间,我们就得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当中。 秦白衣似乎不相信,我会躲在暗处没走,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儿,不是继续追杀而是小陆发难:“陈小陆,你给过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拉动机关……” 苏子墨顿时一喜伸手在我衣角上拉了两下,示意我别再去看热闹,赶紧悄悄离开。 第五三四章鸟笼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却对着苏子墨摇了摇头。 我现在没有时间去跟苏子墨的解释什么,但是我有自己必须不走的理由。 我和苏子墨一来一往,无声对话的当口,被秦白衣厉声喝问的小陆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我……我只是……”小陆吓得脸色惨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白衣却替对方说道:“你只是贪功心切对么?断一臂……” “长老……”小陆刚刚哭喊了一声,秦白衣就厉声打断道:“把他拉动机关的那只手,给我砍下来。” 几个探神手强行将小陆押跪在地,拽起了他一只手臂,小陆却哈哈狂笑道:“秦白衣,你们完啦!全都完啦!你看看那边……” 我刚才虽然停止了跟苏子墨的交流,但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秦白衣身上,根本没去顾及其他。直到小陆出声,我才往探神手旁边看了过去。 等我看到那边情形,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先满是鲜血的鸟笼里,只剩下了八张连着羽毛的鸟皮,刚刚被探神手射杀的鹰身人尸体不知所踪,鸟笼另外一侧去却出现了八个长发掩面的女人。 那八个女人身上虽然一丝不挂,身躯却被覆盖在了灰色的人皮之下,乍看上去就像是八道灰色的人影,完全分不住是男是女,可是从长发缝隙中露出来的眼睛却是血芒凛冽,凶光四溢。 “开火!”秦白衣震惊之下怒吼出声,已经换上了弹*夹的探神手再次开火,只是他们手中枪支火舌刚起,就像是被人用手给抓住枪管,把枪口推向了天空,暴烈狂啸子弹全部打在了地宫棚顶,无数碎石形同暴雨倾天而落。 “上——”秦白衣再次发令之间,又有数人拔刀出鞘向灰色人影猛扑了过去。 可是他们仅仅冲出几步,身形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直奔着女妖的方向滑动了过去,八个探神手就像是被线牵扯的木偶,簌然扑向对手之间,那名同时出手抓向了对方心口,仅仅一息之后,八个人一齐被人抓穿身躯,八只握着心脏的手掌鲜血淋漓的从他们背后穿出了体外,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 “一起上!”不知道是谁在人群当中喊了一声,所有探神手同时拔出长刀扑向了敌人。 直到这时,站在一处的八个女妖才分散开来,各自为战冲入敌群。 我眼看其中一人隔空抬起手掌指向远在五米之外的探神手,对方却像是凭空被人一记重击,倒飞入空,人没落地心口处炸出了一道贯穿身躯的血柱,一颗迸出体外的人心,疾飞三米之后,先尸体一步落在了地上。 那颗心脏还在跳动之间,被凌空掏心的探神手才摔落在地,死不瞑目的看向了自己落在远处的人心。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女妖是怎么做到的? 内力!不对,是念力,八个女妖的念力,甚至比我刚刚遭遇的九尾狐还要可怕,近战之间如刀似剑,却又无形无质让人防不胜防。 不可一世的无名宗精锐,仅仅跟对方打了一个照片就损失了十多名弟子,伤亡的人数却还在不断增加。 前赴后继的探神手还在不断呼喝照应之间,秦白衣却厉声发令道:“撤,快撤,不要跟他们纠缠,先撤出去再说。” 秦白衣念力功夫,应该和我的刑天斩一样,不可能与人无休止持续交战。她也需要时间恢复,刚才对战九尾狐意志,已经让她消耗过巨,现在自然没有办法再战女妖。 探神手交替掩护着向外退走,已经没人再去理会一直跪在地上的小陆了。 小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就算不死在女妖的手里,最后也死于探神手家法,索性哈哈狂笑道:“秦白衣,你完了。你们都完了。你秦白衣不是死在禁区鬼怪的手里,而是死在了刚愎自用上。” “秦白衣,你永远比不上太上……白衣长老,我呸呀!” 已经退往地宫大门的秦白衣顿时勃然大怒:“出一队人马给我杀了他!” 跟着秦白衣连续退走的探神手,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分出一队人马,重新杀向了跪在地上小陆,后者却在这个时候爬了起来,往相反的方向夺路而逃。 “来呀!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追?” “你们是想死在女妖手里,还是打算死于家法?来呀!哈哈……” 整队探神手向对方身后追击而去时,也被反攻而来的女妖给截成看了几段,完全包围。唯独小陆从敌群当中逃了出来,直奔我们身边抢进。 不好! 我刚觉得事情要糟,小陆就已经跑到了我们身边,他眼角余光看见我和苏子墨时,人也本能的脚下一顿慢了半步。没等对方再次加速,追杀而来妖女蓦然出现在了小陆身后,染血利爪瞬间在他背心上透体而过。 小陆从逃走,停脚,直到被杀,前后也就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等我反应过来,杀人的女妖也已经转身盯住了我的眼睛。 对方仅仅与我的目光一触,我就感到一股滔天杀意随着他们眼眸蓦然袭来。我正想伸手拔刀时,对方竟然簌的一下退出了几米开外,看都不再看我一眼的转身就走。 我足足看了对方的背影十多秒钟,才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她为什么不动手?” 苏子墨也像是梦呓般的回答道:“不知道,大概是觉得我们不是他的仇人吧?” “不是,肯定不是!”我看向满是鲜血的地宫连连摇头。 光看那一地被人掏出心脏,甚至生生撕得支离破碎的尸首就知道,那些女妖嗜杀成性,甚至杀戮就是他们的本能,他们会跟自己猎物恩怨分明么? 苏子墨当然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王欢,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 “那都不走,暂时留在这儿,等到那些人去远了再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我从没经过的地方。 苏子萱他们虽然已经探查过了这里情况,但是从假的夏轻盈出现,这里的一切就都变得不再安全了,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可能变得危险重重,我刚才迟迟不走的第一个原因就在这里。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觉得假的夏轻盈应该就出自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我需要去找到对方出来的位置。 我盯着女妖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回来打算,才盘膝坐在地上:“你帮我看着点,我需要调息一会儿。” 我所谓的调息,其实就是想要打个盹,人在精神极度疲惫的情况下,睡上那么三五分钟,精神也能恢复不少,我现在的就和一个困倦到了极致的人差不多少。 我没睡上五分钟就醒了过来,我第一眼看向就是夏轻盈,见她还没醒过来,干脆点起了一支烟静静的等他苏醒,毕竟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出发,对我们极为不利。 我刚刚把烟抽了一口,苏子萱就好奇道:“王欢,我们当时都在一起,我和姐姐谁都没看出那些个夏轻盈是有人假冒的家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衣服!”我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道:“那个家伙虽然换上了夏轻盈的外衣,却来不及去换内*衣,毕竟,我们赶过来的速度太快。那个假货是在低头摆弄机关,我刚好看到了领口的位置。” 苏子萱的脸顿时红了:“你你……你这……” “视线转移!男人一般都会出现这么点状况。”我不以为然的道:“再说,我的视线转移,不也救了我们的命么?再晚一会儿,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你你……”苏子萱连着说了两个你字,却不知道该怎么接我后面的话。 我正想要再抽口烟时,却看见夏轻盈脸色通红,眼带嗔怒的坐了起来,我赶紧问道:“你醒啦?你什么时候……” 夏轻盈狠狠瞪了我一眼:“听你阐述‘视线转移’理论的时候醒过来的。” 我故作镇定的说道:“哦!那你先换件衣服,我们继续!” 假的夏轻盈已经肝脑涂地,她身上衣服自然不能再穿,不过夏轻盈的背包却还扔在地宫当中,那里面有备用的衣服。 夏轻盈转向地宫之间,我的视线也一直在随着对方的身形移动,苏子萱白了我一眼道:“你这是还没看够哇!” 我沉声道:“我是在盯着夏轻盈,你们俩最好也把她给盯住了,小心,她中途再换了人。” 我说的是实话,可是苏子萱看我的眼神却满是不信。从这点上看,她确实不如她姐姐。 夏轻盈好像听见了我们对话,脚下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的换好了衣服又走了回来。 我这才说道:“按照刚才的情景看,这座地宫里肯定有什么能完全模仿别人的东西。对方换人的速度也非常之快,哪怕我们和夏轻盈仅仅相距了那么几米,都差点栽在了她的手里。” 我的声音忽然一沉道:“不把那个家伙找出来,咱们寸步难行。” 苏子萱下意识的问道:“怎么找?” 第五三五章鸟笼3 - 神隐 - 苗棋淼 我回答道:“刚才我让你撕掉尸体上的衣服,就是为了找她。你们不是能分辨对手的气味么?试试能不能闻到对方的味道。” “你拿我当狗?”苏子萱气得脸色有些发白。 苏子墨却把衣服接了过去仔细嗅了嗅。 苏子墨皱眉道:“衣料的味道十分陈旧,看样子像是搁置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上面也有夏轻盈的气味,但是这种气味跟叶寻身上的一样,显得非常新。还有……” 苏子墨顿了一下道:“还有就是这件衣服上混杂了一股极浅的味道,应该那间密室里的气味。就是我们曾经遇见的那座水池。” “水池!”我自言自语道:“看来那座水池果然不一般。走,咱们回去看看。” 我站起来身来大致的回忆了一下地宫的方位,才向记忆中的地方走了过去。 可我连续穿过了几处通道之后,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眼前除了鲜血未干的鸟笼之外,就是站在尸体当中的叶寻。 “叶寻?”站在我面前的确实是叶寻,只不过他穿着一套古代的武士装束,腰间斜跨着一把唐刀。 叶寻看见我时淡淡的说了一声:“兄弟,你来了?” 我目光微沉道:“我来了。” 叶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兄弟,你走吧!我已经信奉了狐神,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以身化狐,永远侍奉在狐神左右。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你不要再找我,也不要替我报仇,我身上无仇,心中无恨。” 我沉声道:“你被人所杀,也心中无恨么?” 叶寻微笑道:“不仅无恨,而且我很快乐。你不懂我心中的期待,自然也就体会不到我的快乐。走吧!过去的叶寻已经不在,唯一留下的就是狐族的叶寻。” 我厉声道:“不行,我得带你出去。哪怕你已经死了,我也要把现在你的带出去?” “没用的!”叶寻摇头道:“这是轮回之地,我只有活在这里才能次次轮回。进入外面的世界,就算我的人不死,心也会死,你希望看见自己身边多出一具行尸走肉么?” 我微微眯起双眼:“你确信自己一定能化狐?” “不一定!”叶寻摇头道:“化狐对我而言,可能只是一种希望。但是再渺茫的希望,我也得去争取。这种感觉你不会懂,因为,你不是狐族。” 我低沉道:“兄弟,你真的不走了么?” “不走了!”叶寻仰面向天微微摇头道:“我曾经想过,我们今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做兄弟,可是,现在不行了,我是狐,只能活在这座地宫里的狐。兄弟,你走吧!我们有缘再会。” 我抬头看向叶寻:“如果,我也留下来跟你做狐呢?” “不要!”苏子萱,苏子墨齐声惊呼:“王欢,你想清楚。” 叶寻也摇头“不可能的,你心中没有狐神,勉强留下也不会化狐。你走吧!兄弟,不要拦我,也不要打扰狐神的安宁。” 我上前一步:“怎么才能找到狐神……” 苏子墨惊叫道:“王欢,你疯了?” “给我闭嘴!”我厉声阻止了苏子墨:“叶寻,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找到狐神,我要留下,跟你一起化狐。” 叶寻凝神看了我半天才往我身边走了过来:“这一世,你不仅是人,还是探神手。狐神永远不会接纳探神手。或许,下一世你就能看见狐神,或许……” 叶寻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或许,下一世狐神也不会见你,铁情轮回了十世才得见狐神。你愿意留下冒险?” 叶寻见我微微点头,才向我走了过来,缓缓拔出唐刀:“兄弟,我送你。我很开心,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兄弟。” “住手!”魑魅双骄齐声惊呼之间,夏轻盈忽然伸手拦住了两人:“别动,这是王欢的选择。” “可是……”苏子墨还想再说什么,我却打断了对方:“等我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一定要想着杀我,让我化狐。” 我把话说完,就像是任命似的闭上了眼睛,我对面的叶寻也缓缓把刀举过了头顶。 叶寻手中的唐刀即将劈落的瞬间,我右手忽然向上翻去,手中马格南火舌狂喷,当场洞穿了叶寻小腹,后者被我一枪打飞几米,手中长刀摔落在地。 我对面叶寻并没被我一枪致命,我也提着手*枪走向了倒地不起的叶寻:“冒充我的兄弟很有意思么?” 叶寻手捂着伤口虚弱道:“你……你没把我当……当兄弟。” 我蹲在了叶寻面前:“如果你是叶寻,我就算死也不会出手。但你不是。” 叶寻翻着血沫的嘴角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对!我只有一世跟你是兄弟。我……” “到了这个时候还说瞎话,有意思么?”我用枪敲着对方的脑袋道:“就算这里是轮回之地吧!我怎么就没听说,谁还能穿着衣服轮回?谁还能在出生之后几分钟里,就长到跟他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叶寻颤声道:“狐神,虽然……” 我冷声道:“别给我编故事,我不想听这些。你们故意换上各种朝代的衣服,无非就是想让人相信,你们是轮回到了某一个时代。但是,你们犯了很多错误!” 我伸手从身上拿出一串五帝钱:“这是我从铁情身上扯下来的东西。五帝钱,从顺治到嘉庆的小五帝钱,在现在这个时候用用还是可以的,在清代可没人这么带。那时候带小五帝钱说不定要掉脑袋。” 五帝钱是最常见的风水法器之一,也分为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大五帝钱分别是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明成祖五位大帝在位时的流通的铜钱。 这五位皇帝不仅在历代帝王当中功绩卓越,文治武功屈指可数,而且可以代表五行,五帝钱只要成串,不管有没有被风水名家加持,都可以视为珍品,在古董行中价值不菲,但也很难凑全。 所以,很多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清朝从顺治开始到嘉庆为止的铜钱凑全五位皇帝,这样也就有了小五帝钱。 五帝钱有一个说法,就是五帝必须是有所建树,至少也要国泰民安时期流通的铜钱,才能用来制作法器。 如果,当时国运已经衰败,铜钱又哪来儿的灵性? 有清一代挂着小五帝钱出去,不是等于说清代到嘉庆年间就要日薄西山,走向灭亡了的意思?在古代那可是杀头的大忌。所以,没人敢这么干。 铁情故意把成色不错的小五帝钱带在身上,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轮回到了清朝。但也彻底暴露了他的伪装。 叶寻看着我手中的五帝钱连续涌出了两口血沫:“佩服,可你就不怕杀错了人?” “所以我在试探你!”我冷笑道:“真的叶寻就算想变畜生,也不会把我拽上。你对我拔刀那一刻,你就死定了。” 我还有一句没说,我刚才一直让假叶寻带我去拜见狐神,就是想要确定九尾狐的位置。可惜,对方没上当,反而急不可耐的想要杀我,我只能提前动手送他下去。 假叶寻咳出两口血道:“真的叶寻已经死了,你……” 我伸手抓住对方的头发:“叶寻要是死了,老子就把九尾狐挖出开戳骨扬灰给他陪葬。” 我说话之间狠狠一下把假叶寻推了出去,对方脑袋在地上磕出咣当一声巨响之后就没了声息。 我这才站起身道:“夏轻盈,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上什么幻阵?” “没有!”夏轻盈十分肯定的摇头道:“我怀疑是地宫的通道改了路线。” 夏轻盈的话听起来似乎毫无道理,可我却没有反驳。刚才假的夏轻盈在修理机关的时候,墙壁当中就传出过机关转动的声响,可是地宫当中却只升起来一座鸟笼。 按照常理,机关转动的声音如此激烈,不可能只带动了如此简单的一座升降台。说不定,就是能时候地宫当中的通道发生了改变的。 我转头看向那只带血的机关手柄:“如果,我把手柄往回扳动一下会怎么样?” “别……”苏子萱本能的想要阻止,却被她姐姐狠狠一眼给瞪了回去。 夏轻盈摇头道:“我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情况,可能会让机关复原,也能会引发新的机关。这些事情……需要赌。” “你们先出去!”我快步走向机关手柄,拉住手闸狠狠一下把它给扳了过去。 地宫两面的大门上,顿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巨响,重达万钧的断龙石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彻底封死了地宫两侧大门,整座地宫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我本能伸手握住了刀柄之间,原先竖在地宫中间的鸟笼重新陷落地底,鸟笼外面敞开铁门在机关沉落之间,纷纷变形崩落,一个个的弹向了远处。 苏子萱连着往我身边退了两步:“王欢,我怎么……怎么觉得鸟笼下面要出来东西?” 苏子墨抢先一步护住了妹妹:“退后!准备用傀儡!” 第五三六章谜团再起 - 神隐 - 苗棋淼 苏子墨身上的替身傀儡已经消耗一空,但是不代表苏子萱的身上没有,后者慌乱之间拿出四只傀儡举在了手里,可是想了一想,就放回去两只。 我没去理会苏子萱的那点小算盘,而是凝目看向沉落地底的生铁鸟笼。 鸟笼落到与地面一齐的高度之后,显然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地下沉落而去。片刻之后,地宫中心就露出了一座寒气四溢的深坑。 苏子萱看向寒气滚动地坑,颤声道:“王欢,我们怎么办?” “下去!” “下去?”苏子萱显然是吓了一跳:“你知道下面有什么就往下去?” “不下去,留在这里等死么?”我说话之间已经快步走到了地坑边缘,纵身向下跳去。 “王欢!”夏轻盈她们三个惊叫之间,紧追在我身后跳进了地洞,还在地洞并不算深,下面又有鸟笼接应,我们才没受到什么伤害。 可我站在鸟笼上推开手电照向地面时,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形同立柱般的鸟笼等于插在一座尸山之上,鸟笼四周的累累尸骨厚度过米,绵延不尽,仅看尸骨覆盖的范围,就能推断出至少有上千人在这里遭遇到了血腥屠杀。 我打着手电往尸骨当中看过去时,很快就是骨骸缝隙中看到大批散落的饰品。 我认得那些饰品,它们不止一次在浴池壁画中出现过,它们来自于当年信奉过九尾狐的那个部落。 地宫浴池里的壁画未必就是事实,当年的狐族似乎并没放过全部的叛军,而是把他们带到这里进行了屠杀。 我正在惊骇之间,忽然看见远处白骨当中鼓起了一条像是地垄似的突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藏在地下的巨鼠,顶起了累累尸骨,飞快的钻向了鸟笼下方。 站在我身边的苏子萱连忙拔枪指向了地面,我却强行按住了对方的枪管:“等等再说!” 我话音没落,藏在尸骨下面东西就撞到鸟笼之下,围在笼子边上的尸骨轰然飞起,如同水花迸溅半空,几米高的鸟笼也在剧震当中连摇了两下。 魑魅双骄同时在震荡当中稳住了身形,一齐拔枪指向地面,鸟笼下面却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碎骨之声,听上去就像是有人用刀尖在一骨头连连划动之后,又一下下凿向那块满是划痕尸骨。 难道鸟笼不止八层,还有没被打开一层么? 我向夏轻盈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给我压阵,我自己纵身跳到满地骨骸当中,伏身往鸟笼里看了过去。 仅仅一瞬,我的目光就撞上一双血芒闪动的眸子。 我们双方目光凌空相撞的瞬间已经发动了攻势,生死凝眸的血光与对方眼中爆出凶芒凌空相撞之下,我和对方同时一震,各自向后仰过了身去。 等我稳住身形,刑天斩的念力瞬时间在我眉心当中凝聚成形,可我身前却传来一个淡淡声音:“不打了,没什么意思。” 对方的声音当中没有杀意,似乎真有就此罢手的打算。 我虽然停止了攻势,却没散去刑天斩念力,仍旧小心戒备紧盯着鸟笼的最后一层。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鸟笼里的情形,那里面蹲那里的鹰身女妖,就像是一只老到掉毛秃鹰,身上到处都是露出肉皮的斑秃,仅剩的那点羽毛也显得灰败异常。女妖面孔也形同八十老妪皱纹满布,加上一头乱蓬蓬的白发,远远看去颇有几分行将就木的意味。 那只女妖虽然老迈不堪,但是鸟身下面两只巨爪却仍旧锋利如刀,直到现在还死死的踩在一只像是山羊似的怪物身形。 我本来想要看看那只怪物的全貌,可他已经被女妖撕得面目全非,至多只能看出近似山羊的形状。 鸟笼里的女妖丝毫没有在意我在远处凝神戒备,像是掀核桃皮一样慢条斯理的揭开了那只怪兽头骨,很快就露出里面带着鲜红的脑子。 女妖再次开口道:“小子,老太我要吃点东西,你要是不想看,可以闭上眼睛。相信我,那种情景并不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更不会让人觉得愉快。”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之后,耳边果然传来一阵咀嚼食物的声响,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时的情景,但也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了女妖的声音:“好了,睁开眼吧!最晚一会儿,你恐怕就就不认得我了。” 当我睁开眼时,女妖已经把沾满血污的尸体给踢到了远处,舒舒服服倚在了笼子上:“舒坦,好就没吃上一段饱饭了。” 女妖说话之间头上的白发由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黑,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圆润光泽,身上羽毛随之现出斑斓之色…… 仅仅片刻之后,本来已经老得快要咽气的女妖就变得光彩照人,美艳夺目,如果只看对方的脸,多数人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我却在瞬间提高了戒备。 女妖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从我们用眼功对视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不会杀你了。” 我沉声道:“什么意思?” 女妖答非所问的道:“你的眼功是跟王战学的吧?” 我忍不住微微一震:“你怎么知道?” “正道眼功出天目,邪道眼功出天狐。这有什么奇怪?”女妖悠然说道:“说起来,王战的眼功还是我教给他的!” “你见过王战!”我的心里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见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至于多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女妖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道:“那个时候狐族还没灭,我也没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扬眉道:“你什么意思?” 女妖却像是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那时候,我明知道王战混进狐族是为了《鬼瞳秘术》却还是把秘术交给了他。比起我,王战才是一只会迷人的狐狸。” 我顿时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我爸还混进过九尾禁区,骗走了狐族的瞳术?这也太…… 女妖说到这里才摇头道:“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王战。”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难不成,我爸混进了九尾禁区之后,也和叶寻他们一样,变得可以不断重生了?难怪他能长生不死。 一连串问题从我脑袋里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问什么才好。夏轻盈却在这时飞身落地:“你说,出去的人不一定是王战,是什么意思?这里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死而复生的人?” 女妖说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死而复生,轮回成狐,是只有狐王才能掌握的秘术。能回答你的也只有狐王。” 我沉声道:“狐王是谁?九尾狐?她在地宫里?” “狐王肯定在地宫里,只不过,没人能找到它罢了!”女妖说道:“我劝你也不要去找。找到狐王的结果,可会比死还要可怕。” 我凝目看向对方道:“如果,我非要找它不可呢?” 女妖失笑道:“你还真像王战,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谁的话都不会听。你愿意去就去吧!不过,你最好能练成鬼瞳术的第五重‘恶鬼睁眼’再去。” 我闭上双目睁开眉心中鬼眼:“这不就是恶鬼睁眼?” “哈哈……”女妖笑道:“这算什么恶鬼睁眼。真正的恶鬼睁眼能杀你,你能做到么?” 女妖不等我说话就继续道:“恶鬼睁眼,其实是生死凝眸更上一层的瞳术。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这……” 女妖下意识动了一下翅膀,像是打算去指自己的眉心,直到发现翅膀没有人手那么灵活的时候,才抬起爪子往自己眉心上指了指,嘴里自嘲道:“过去这么久,还会不经意的觉得自己长着双手,真好笑。” 女妖很快就收起了苦涩笑意:“你只能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触碰到了恶鬼睁眼的边缘。真正的恶鬼睁眼,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心血凝结,当场暴毙。” 女妖所说的心血凝结,大概是心脏骤停的意思。 我沉声道:“恶鬼睁眼能对付得了狐王?” “不能!”女妖摇头道:“但是,可以给你争取一段逃命的时间,至于你能不能逃得出去,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我现在教你……” “我不想学!”我摆手道:“眉心是人神识所在,我可不想让那些不确定的事情去触碰我的神识。告辞了!” 女妖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你还真是小心谨慎,其实,恶鬼睁眼,还有一种不用眉心天眼就能修炼的办法,那就是吃下我的眼睛。” 我忍不住心中一颤:“那还是算了,我还是……” “哈哈……”女妖笑道:“你还真像王战。” 这是女妖第二次说我像王战了。 女妖好像故意逼着我选择:“你想找狐王就得练眼功,练眼功,你就得吃我的眼珠。你自己选择吧!” 第五三七章再回密室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问道:“你不恨王战么?” 女妖苦涩摇头道:“狐族的情里只有怨,没有恨。既然当初选错了人,我们也不会恨,最多会怨自己识人不明。当初选择的是我们自己。我们又何必去恨。” 我声音一沉道:“王战去找了别的女人,你也不恨?” “你说什么?” 妖女猛然抬头之间,我忽然被一股犹如重锤似的念力击上了半空,向后飞出了五米才摔进了遍地的骨骸当中。 夏轻盈正要拔剑反击时,女妖却幽幽道:“就算你不愿意相信我,又何必这样试探我?” 我的确是在试探对方,现在结果有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从心底,为那只女妖涌出了难以压制的伤感,似乎是在替王战觉得愧疚。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给卡住了脖子,蓦然拽向了鸟笼旁边。 念力! 我没想到女妖发出念力竟然会如此之强。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到了铁笼旁边。 笼中女妖飞身而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等到她再和我四目相对时,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糊糊的窟窿。 “你……”我仅仅说了一个字,两个刚刚挖出来的眼珠就被接连弹了我的嘴里。 女妖也在这时挺直了身形,犹如迟暮高手仰头看向了远方,虽然仍旧保持着挺拔的腰身,却已经难掩她日薄西山之兆。 女妖淡然开口道:“无论你处于什么考虑,而不愿意接受的我馈赠。但是,我想送的东西就必须送出去。哪怕那是无法挽回的错误,我也要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交到对方的手里。” 我颤声道:“就像……就像当年……” “对!就像当年我把《鬼瞳秘术》交给了王战。”女妖的声音一沉:“不想让我白白牺牲一双眸子,就给我乖乖坐下修炼鬼瞳秘术。” 我坐下身道:“可我不知道怎么修炼《恶鬼睁眼》。” 《鬼瞳术》我只练过前四层。 我爸交给我“睁眼刹那”、“蛛丝马迹”一个是练眼速,一个是练观察力,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眼功,算不上是瞳术。 只有,我后来学的“生死凝眸”“洞若观火”才是真正的《鬼瞳秘术》 可是,我没记得《鬼瞳秘术》记载过“恶鬼睁眼”还能睁眼杀人,自然也就无从练起。 女妖叹息道:“看来,王战是不想让后人行走江湖,才抹掉了恶鬼睁眼。你听我说……” 女妖一句一句的说出了秘籍之后,我也开始不断运转功力。 女妖说道:“按我说的办法,把功力运转三个周天,就能连练成恶鬼睁眼了。” “那边的女娃,你来!” 我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也能听出那个女妖是在喊夏轻盈。 夏轻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女妖道:“他现在听不见声音,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你们见到狐王的时候,最好什么不要想。狐王能看透人心,你想什么,她全都一清二楚。你心里想的事情,就等于是在跟她交流,所以最好什么都别想。” 夏轻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可能么?” 思考是人的一种本能,尤其是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人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思考。 况且,我们面对是狐族,是狐王,当他想要看穿心中所想时,即使你放空了思维,她也会引导你去思考。 想要凭借本能跟狐王周旋,除非你能跟她站在同一个高度。 女妖说道:“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怎么应对狐王,呵呵……我也不就知道。狐王在族人的心目中就是神祗般的存在,没人能在她面前加以反抗。或许……” “算了!”女妖欲言又止道:“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们,不见狐王,你们不会死心。” 夏轻盈再次说道:“被关在笼子里女妖是怎么回事儿?” 女妖说道:“曾经狐王的宠物。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是狐族,只不过被狐王变成了美人鹰。我同样不知道狐王怎么做到了这一点,又是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直到我看见其他八只美人鹰脱壳而出,我才明白。狐王已经不信任狐族了。他需要是绝对忠诚于它的属下。” 夏轻盈道:“你是说那些美人鹰?” “对!”女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跟她们一样。但是,我推测那些美人鹰应该是受到了狐王的召唤,才会忽然脱壳。” 夏轻盈听到这时,曾经往仍旧站在鸟笼上方的魑魅双骄脸上看了一眼,苏子墨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意思是,她能凭借气味追踪美人鹰。 夏轻盈这才看向女妖:“这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 夏轻盈把壁画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女妖哈哈笑道:“原来狐王还是这么虚伪。” 女妖的声音忽然一沉道:“狐王在人前人后,绝对是两个人。人前,她是宽宏大度的贤王;人后,她就是睚眦必报,残忍好杀的暴君。” 女妖沉声道:“这些人不是当年反叛过他的人族,而是他们的后代。她把那些人养在地宫深处,就是为了给她宠物作为口粮。” 女妖声带恨意道:“她的宠物,可不止美人鹰这么一种。如果把它们全都放逐世间,妖魔鬼怪也就被她给占全了。” “原来是这样!”夏轻盈低声自语之后才说道:“这个地方能出去么?” 女妖笑道:“你们回到地面上,重新让鸟笼升起来就能出去。” “这……”夏轻盈显然是不敢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女妖苦涩道:“我已经说了。美人鹰都是狐王宠物,这里只不过是狐王用来观赏飞禽的地方,说清楚点,就是她的遛鸟场。” “美人鹰虽然艳美绝伦,但是也有生老病死。当某一个美人鹰老到无法给狐王带来欢愉的时候,狐王就会看一场鹰舞彩焰好戏。” 女妖的声音凄凉道:“你不会想象得到一只美人鹰,带着浑身火焰在夜空中飞翔的场面是多么的凄美。” “狐王为了观赏火焰,才设计了这种密闭的地宫,等到囚笼再次升起,你们自然可以出去。” 女妖说话之间,我已经将内息运行了三个周天,站起了身来:“前辈……” 女妖贴近囚笼边缘:“你过来,我有话要悄悄对你说。” 夏轻盈自动的退出了几步开外,我也半跪在地上把耳朵贴近了囚笼。 女妖将带着血腥的面孔贴着我耳边时,她的一滴鲜血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脸上,我还没来得及去擦拭血迹,女妖已经轻声道:“其实,我恨王战,所以我要你死!” 我凛然一惊之间本能拔出匕首向女妖身上刺去,可是我的匕首没到中途,就被一只鸟爪握住了刀刃,等我想要发力抽刀的瞬间,胸口又被毫无征兆的一击给打飞了出去。 我的人还没落地,就见女妖把匕首弹上半空,蓦然抓住刀柄,狠狠一刀刺进了自己胸口。女妖带着一把匕首连退了几步之后才倚在了囚笼上:“我骗了你,在这里只有自杀的人,才不会重生。永远不会。我不想撞死在笼子上,没了眼睛,已经够难看了,如果再……” 女妖带着一丝笑意道:“我美么?” “美!”我颤声说出了一个字时,女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但是带起了一丝遗憾:“你的声音好像王战,能再听到他的声音真好。可惜你不是他,如果你是他就好了……” 女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倒在了血泊当中。 我重新走到鸟笼跟前,对着女妖的尸体深鞠一躬:“前辈安息。” 夏轻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叹息道:“女人总会自己骗自己,无论她是人,是妖。” “你说什么?”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夏轻盈,她却先我一步跳上了鸟笼:“没什么,走吧!” 我随后甩出飞爪重新爬回了地宫,再次转动了机关杠杆,就像女妖所说的一样,地下鸟笼再次升起时,看似无可挪动的千钧石闸,竟然缓缓升起挪回了原位。 我顺着那几只美人鹰追杀探神手的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苏子墨才吸了吸鼻子道:“有几个人气味在这里消失了。” 苏子墨指的一面毫无缝隙的墙壁,我伸手在上面连续敲击了几下才看向夏轻盈:“这里有机关么?” “没有!”夏轻盈说话之间也在墙上摸索了起来,可她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线索:“这里连一道暗门都没有,那些人是怎么消失的?穿墙入室不成?” 穿墙入室的事情,我也不信,美人鹰又不是鬼魂怎么可能穿墙而过。 “么的,难道是上天入地了!”我说话之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棚顶:“那里,他们从棚顶上钻过去了。” 我手电光束停留的地方,明显带着石板被挪动过的迹象:“我上去看看!” 我用飞爪把自己吊在半空,伸手托向那块石板时,一米见方的石板被我轻而易举的挪到了一边儿。 第五三八章九尾迷踪 - 神隐 - 苗棋淼 石板的背后其实就是一块儿吊棚一样空间,从我这边爬过去,不用跨过一米的距离就能跳到墙壁的另外一遍。 那里正好就是我遇见苏子萱的地方,我在地宫墙壁上那颗炸出来窟窿,仍旧毫无掩饰的敞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我们的回归。 或者说,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 地宫中的事情一切如旧,包括铁情血迹未干的尸体也还落在原处,就像是离人的旧居,一切都无比熟悉,只不过回来的人没有重归旧地的情怀,只有压制不住的惊悚。 我向夏轻盈她们比了一个手势,自己先一步走进了密道。原先落在密道中巨石已经全部打开,一路畅通无阻,就像专门等待着我们回归密室。 密室中仍旧是遍地暗器,但是水池已经变得清澈无比,一如我们刚刚进入密室的模样。 我转头看向苏子墨,后者微微点头:“就是这里的气味儿。” 我凝视池水片刻挥手示意夏轻盈她们三个退后,自己抽出匕首割开了手腕,把血滴进了水中。血滴入水,池再起涌起了白烟。 短短片刻之后,大量水泡就在水池当中翻滚而出,层层雾气随之氤氲而起。 再过片刻,血腥四溢的池水就在我眼前骤然开裂,一道人影也在水波中心缓缓升起。 那是我自己!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水池里站起来的人,除了不着寸缕之外,从头到脚竟然跟我一模一样。 夏轻盈,苏子墨骇然看向我时,从水中站起来的人也开口道:“不用紧张,我不是你,也没有任何恶意,我会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情。” 对方说话之间,盘膝坐在了水里,用血染的池水掩住了自己的要害。 她能浮在水面上?对方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我在微微震惊之间,向前挪动了两步,才看见对方其实是坐在了水池中升起一块平台上。 对方笑道:“我说了,你不用紧张。事实上,我也没有能力伤害你。” 我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肌肉,并不算是结实,起码她不可能爆发出跟我一样的力道。 我也在水池边上盘膝坐了下来:“朋友怎么称呼?” 对方想了想道:“你就叫我小九尾吧!起码,本体一直这样叫我。” “你是九尾狐?”我忍不住一皱眉头。 “不全是!”小九尾道:“很久以前,本体一直生活在那座山上。不和任何人接触。后来就像外面壁画上画的那样,她接受之住民善意,成为这里的守护神。守护着她们安居乐业。” “本体并非长生不死,总有生命耗尽的时候。天下的九尾狐只有一只,本体不可能像是其她生物那样繁衍后代。但是,她却可以重新复制一个自己出来。一模一样的自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现在的克隆技术。 没有想到,小九尾竟然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我脑中的念头:“没想到,人类的本领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触碰到了九尾复生秘术的边缘。” 我微微一皱眉头之下,小九尾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在窥视你的想法,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你不要介意!” “嗯!”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小九尾也赶紧岔开了话题。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本体的这个秘密。但是,天长日久之下,终于有人发现本体可以重生。于是乎,一个非常老套的故事就开始了。你们人类称之为‘恩将仇报’。” “就像壁画中所画的那样,他们发动大军攻打了神殿。那时,神殿当中只有本体自己,她虽然打败了叛军,但也受了重伤。本体取胜之后却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她没有杀光那些叛徒,而是把他们送进了遗忘之地,让他们忘记了一切。” “本体放过了叛军,但也突发奇想,为了避免重生时的虚弱,她用自己复制成出两个分身。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就是前九尾。” 小九尾解释道:“因为前九尾比我早出世了几天,所以,本体才叫它前九尾。本体复制了我们两个之后就回到了遗忘之地,把狐殿交给了我们。让我们照看外面的部落。” 小九尾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因为,我们两个各自有一部分本体的记忆,所以对她当年遭遇背叛的事情,也知之甚详。” “前九尾一直对那些人背叛耿耿于怀,它总觉得,不是自己族群,早晚还会背叛自己。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吧?” “但是,我们两个不是本体,也没有办法大规模的复制自己。所以前九尾一直在想办法,让人拥有自己的血脉。”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震惊道:“前九尾是青丘狐,你是涂山狐?” “嗯?”小九尾前一刻还在跟我抱歉,现在又忍不住侵入了我神智:“哦,原来是这样,看来前九尾成功了。她应该就是你说的青丘狐。她确实继承了本体的很多优点,尤其是本体的魅力。” 我皱眉道:“你不知道她创造了青丘古国?” “不知道!”涂山狐摇头道:“我们两个在关于后裔的问题上,很早之前就发生了分歧。我们本来是想找本体给我们评理,本体却对我们避而不见。后来,我们干脆离开了狐殿。我们临走之前约定,各自守护狐殿一个时代。一个时代过后再轮换过来。算是对本体的交代。” 我沉声道:“你所谓的一个时代怎么计算?是按你们狐族的方式,还是按人类的方式?” 涂山狐笑道:“当然是人类的方式。九尾等于拥有无尽的生命,我们为什么要去花费精力计算时间呢?” “时代,时代……”我连续念道了两遍才说道:“你所谓的时代,应该是人类的朝代吧?” “哦,对!”涂山狐点头道:“应该是朝代,你们所谓的时代时间太长了。嗯……” 涂山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说法也不太准确。我和青丘对时代的划分,比你们人类要模糊。这样说吧!就拿夏朝来说,从夏启立国到夏桀亡国是我的时间。夏亡之后到商汤立国是她的时间。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我大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历史上每次朝代的更迭都不是一撮而就,中间可能要经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纷争。两只九尾狐就是在用朝代之间的交替来确定时间。 像是商代夏,周代商,中间并没经历什么诸侯割据的时代,自然是涂山狐占了便宜。但是春秋战国,三国时期,五代十国这种长时间分裂割据的时期就是青丘狐的天下。 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那你们谁先谁后?” 涂山狐道:“先一步占据狐殿的人是青丘狐。而我在遇见禹王之后就到处游玩去了。”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那你是怎么回到的狐殿?” 涂山狐道:“我发现属于夏朝的时代结束了就回来了。可我发现星宿海原来的住民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上千名黑狐卫和机关满布的神殿。” 涂山狐冷哼道:“青丘那个家伙,一向喜欢搞这些小动作,哪怕是临走都得给我留下麻烦。我当然不能便宜了她,我在神殿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给她制造麻烦。” “因为我们各自修建各自的机关,所以狐殿当中才会机关重重。” “难怪,狐殿机关存在这么多矛盾。”我总算是弄明白了狐殿机关的为什么会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原因。 如果这里的机关不是出自两个人的手笔,怎么会有这么多矛盾的地方。就像浴室,日用,杀招,生机,孕优水怪全都被放在了一起,这是布置机关的大忌,但是出自两个人不同时期的手笔也就不足为怪了。他们本来就是在互相算计。 我想到这里,脑袋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念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四大妖姬,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涂山狐直言不讳的说道:“青丘为了让我早点回来,总得有点小小手段。” 我面沉似水的说道:“她把这些手段用到了什么时候?” “大概是汉代之前吧?”涂山狐道:“她最后派出去的人叫赵飞燕。” 汉代不是因为女色亡国,至少史书中并没这么记载,也就是说汉代灭亡,跟狐族并没有什么关系。赵飞燕最后的结局是被贬为庶人,一样不知所踪。 千古红颜的混乱,一半是出自狐族,一半出自那个神秘组织。 狐族不会把自己的后裔给留在世间,那个神秘组织又在不断掠夺“完美人类”这才是很多绝色红颜消失不见的原因。 涂山狐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千古红颜是不是与狐族有关对么?这样说吧!四大妖姬应该全都来自于青丘。我对接近人类不敢兴趣,偶尔让他们接近,也是让他们把我当成神明崇拜。” 第五三九章九尾迷踪2 - 神隐 - 苗棋淼 难怪,关于九尾狐的神话传说当中会出现前后矛盾。 九尾出世,国之祥瑞,天下祥和——说的是涂山狐。 九尾现世,祸乱天下,生灵涂炭——说的是青丘狐。 涂山,青丘轮番出现的根源竟然会在这里。 涂山狐看我沉默不语,忍不住笑道:“原来青丘那家伙,还在人间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啊! 看来狐族的名声全都败坏在它的手里了!”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涂山狐又趁我不备,去探查我的意识。可是涂山狐丝毫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我也拿她毫无办法,只能继续问道:“赵飞燕之后,你们再没争斗过?” “没有!”涂山狐摇头道:“不是我们不想再争,而是力不从心了。” “第一,我们连续争斗了上千年,寿命将尽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继续争斗?与其浪费力气,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等着黄昏落日的到来。” “第二……” 涂山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第二点说出来有些丢人,汉代之后,就出现一群叫做探神手的人,他们一直在跟狐族作对。我们跟探神手对碰了几次,发现那些探神手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十分难缠。加上我和青丘都已经日薄西山,自然也就不愿意在跟她们白费力气。” 我忍不住道:“最初的探神手有那么里厉害?” 涂山狐明显带着几分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狐狸是最记仇的动物之一,如果不是她们奈何不得探神手,她们绝不会轻易罢手。 我面向涂山狐露出了几分笑意,对方的脸色却微沉了下来。 我见对方有些想要翻脸的意思,赶紧岔开话题道:“你们进来之后,就再没出去过么” “没有!”涂山狐摇头道:“我和青丘全都陷入了沉睡,谁都没有离开过地宫。那之后,倒是有不少人进来过,其中很多人都是青丘的后裔。只不过,她们来了之后就再没出去。” 我从涂山狐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意,不由得开口问道:“是你杀了她们?” “当然!”涂山狐点头道:“我不杀她们,自己就会被青丘吞噬。我只能杀人。” 涂山狐继续说道:“其实,我跟青丘都不是完整的复制体,我们各自带着三分之一本体的能力。而且,我们的能力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被不断消耗掉。我们想要变成完整的复制体,只能选择和本体互相吞噬。” “我和青丘都想吞噬对方,但是我们却选择了不一样的路线。” 涂山狐正色道:“青丘的办法是创造了青丘古国,分散掉了自己的血脉,哪怕是我吞噬掉了青丘,她还有将近两层血脉流逝在外面,不把她们全部吞噬,我永远都不是完整的复制体。更重要的是,青丘的后裔还会源源不断的来找我的麻烦。” 涂山狐声音一顿道:“而我选择的是,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血脉,让自己永远保持在最佳的状态,随时都可以去吞噬青丘。”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九尾狐神话最后的一个秘密也被解开了。 难怪,神话中出现的两只九尾狐,一只始终活跃在各种传说当中,甚至传到了海外。另外的一只却忽然消声觅迹,找不到半点线索。 原来是因为青丘一脉后裔众多,而且不断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回来祖地,拯救先祖。正因为青丘一脉在不断发展后裔,才给世间留下了如许青丘传说。 涂山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很少出现在世人眼中,就连曾经崇拜过九尾狐的涂山部落,也让自己的图腾流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世上怎么还会有涂山九尾的传说? 我的脑筋还在不断飞转的时候,涂山狐再次说道:“这么多年来,我每次苏醒都会出去巡视一番,改动一下地宫中的机关,来保证自己的安宁。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失败者,没想到,真正失败的人会是青丘。她竟然连自己的后裔都丢掉了。” 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心底生出了反感,涂山狐一直都没放弃对我渗透,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就把我从里到外的给看了个遍。我在她面前已经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我干脆也不再跟她计较什么:“你跟我说这些,不会只是想要告诉我九尾的掌故吧?” “当然不是!”涂山狐摇头道:“以前也有人进入过地宫,但是最多也只有那么有数的几个人罢了,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这次不同,这一次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危险。非常强烈的危险。” 涂山狐表情严肃的道:“我需要有人帮忙,帮我对付青丘,甚至吞噬本体。你就最合适的人。” 我紧盯着对方的双眼道:“你没看出来,这次进入地宫的人,数我的力量最为薄弱么?我很可能是最先被干掉的那一方。” “不!”涂山狐摇头道:“你的力量看似最弱,实际上,你才是最强的一方。只不过,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运用你的实力罢了。” 涂山狐表情严肃的看向我道:“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我面带微笑看向对方一言不发,涂山狐这才收起了先前笑意:“我可以保证,以后不经你的允许,绝不窥视你内心的秘密。” 涂山狐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先前她把我里里外外给看了个通透,又何曾跟我打过招呼。 涂山狐沉默片刻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准备等价交换对吧?” 这一次涂山狐确实没有去窥视我的想法,因为我什么都没想。 但是,我也知道涂山狐只不过是为了向我表达一种善意罢了。 涂山狐自顾自的说道:“只要你帮我吞噬掉本体,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但是,仅限于三个要求。你觉得如何?” “可以!”我点头道:“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但是,在合作之前,你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你选中我原因?” “因为你的刑天斩,是唯一能伤害青丘的绝学。”涂山狐直言不讳的道:“但是,你刑天斩对你带来的伤害也同样巨大。就你现在的精神力来看,你无法伤及青丘,更不要说我们的本体了。” 涂山狐话音一顿:“但是,有我的帮助,你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给我制造机会,我要的就是这次机会。” 我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完全相信涂山狐。 她的话与笼中女妖有很大的出入,我确定不了谁真谁假。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骗人的最高境界说话九假一真,或者九真一假。可我现在却偏偏弄不清涂山狐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我与涂山狐合作就是真正的与虎谋皮。但是,不与她合作,我却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我只能选择去博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涂山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没什么需要继续说的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你来保证,在我们找到本体之前,谁都不死。” 我抬眼道:“你也不知道本体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涂山狐道:“我和青丘都不敢轻易接近遗忘之地,三分之一力量,不足以让我们跟本体对抗。我们两个又不可能真正联手。所以,谁也没接近过遗忘之地。” 涂山狐苦笑道:“我们当初之所以会乖乖的照顾一群被抹去了记忆的人,还不是因为惧怕本体?我们会轮流坐庄看护狐殿,其实也是对本体的一种试探。” 我好奇道:“你们试探的结果呢?” 涂山狐正色道:“本体不是在沉睡,就是已经老死在遗忘之地。我觉得前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本体会对自己进行复制,所以她活着的可能更大。” 我的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九尾狐的本体故意分裂出两个复制体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保持着一种三角形的平衡? 不应该是这样!那对与重伤之下的九尾狐没有任何意义。 是为了让两个复制体分担自己伤势,然后再把它们吞噬回来,让自己的伤势能在短时间内复原? 也不对!那完全是在作茧自缚,号称诡计无双的九尾狐不应该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对方的目的,才转移了话题道:“你和青丘不会复制自己?那你怎么可能把我复制出来?” “哈哈……”涂山狐哈哈大笑之间,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臂,她身下血红色的池水再次变得清澈透亮。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水池底下竟然躺着十多具尸体。那些尸体虽然四肢俱全,面孔却极为模糊,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被揉圆了的面团。 涂山狐往自己身上指了一下:“我能用你的血液,把你的外形半点不差的复制出来,却复制不了你的能力。我现在就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才需要你的保护。” 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堂堂涂山狐需要别人保护? 第五四零章再遇白衣 - 神隐 - 苗棋淼 涂山狐没说实话,她的身躯可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但是她念力绝非普通人可比,我甚至怀疑,她可以用念力杀人,就像是当初刑天禁地中刑天意志一样。 我咬牙切齿的道:“那你能不能把衣服先穿上,我差不多已经被人看光了!” 我偷眼看向夏轻盈时,她的脸色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了,可是眼睛却还在盯着涂山狐。 我知道她是在戒备对手,可心里总是有点别扭。 涂山狐哈哈大笑之间身上凭空的生出了一套衣服,为区分我们两个,她故意把衣服给换了一种颜色。 涂山狐站起身时,水池自动升起了一条通往岸边的石桥,涂山狐边走边说道:“要不是,再把把那两个女孩的血也滴进池子里试试,让你看她们一会儿,也就显得公平了。” 我额头上青筋差点蹦了起来:“不——需——要——” 涂山狐显然是在跟我开玩笑,她只是在水池边的地面上轻轻踩了两脚,水池的侧面立刻打开了一道暗门,涂山狐先我一步往门中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一定能走进这座密室?” 涂山狐笑道:“我不知道谁能走进来,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进来。像这样的密室。我至少在地宫里留了二十个,每一座密室里都有我意志。发现合适的人,我会寻求合作。没法让我入眼的人,我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你来的时候,我只是让用你们血复制出几个傀儡而已。没想到,你们却给了我一个惊喜。所以,我让鹰儿们把你带了回来。” 我明白了。难怪当时密室里的暗器,只是刮破了我们的表皮。原来,涂山不是想要我们的命,只是想要我们的血。那些暗器大半掉进了水里,自然也就把我们的血带进水池。 我沉声道:“那些美人鹰,你是制造出来的东西?他们没有你的血脉!” “我总得早点帮手对付青丘不是么?”涂山狐道:“我只能说自己改造了美人鹰,真正饲养她们的人是青丘。所以,鹰儿们恨的人是青丘而不是我。” 传说中个妖狐个个好杀成性,剖腹验子,敲股验髓不都是妲己的杰作?这倒是跟青丘狐有几分相像,前提是,苏妲己真的出自青丘。 涂山狐说话之间又开打了一道闸门,我再次开口道:“那青丘呢?她也在地宫里留下了自己意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涂山狐摊手道:“青丘那个人善用诡计,她想什么,有时候连我都不清楚,不过,她应该也会挑选合适的对方进行合作。” 我不懂声色的问道:“你见过禹王九鼎么?” “没见过!”涂山狐直接摇头道:“我见过禹王本人,但是他铸造九鼎的时候,我已经游历天下去了。等我回来夏朝已亡。我从没跟夏朝的人打过交道。也没见过九鼎。不过,九鼎的事情青丘应该清楚吧?毕竟褒姒是她派出去的人。” 我微微点头之后再次问道:“那《万象经》是怎么回事儿?” 我问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万象经》里记述的传说一直可以延续道民国时期,那时候涂山狐早就陷入了沉睡,那会知道什么《万象经》?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涂山狐竟然说道:“《万象经》很可能是青丘和我一块儿写出来的东西,我和青丘都有把自己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的习惯。我就曾经写过很多见闻。按照你们的话讲,应该是叫笔记吧?” “我把那些东西写出来,等放在了狐殿里。后来那些东西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也没在意这些事情。” 涂山狐道:“不过,有一件事儿,我得告诉你。那就是我和青丘写过的东西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外人看去了也是看过就忘。除非,他们当时有人边看边读,有人在进行记录,否则,没谁能记住我们秘法写出来的笔记。” 涂山狐话锋一转道:“就算是有人在边读边记,也未必能记录的全对。我和青丘的秘法总会给他们制造点小小麻烦。” 涂山狐的话没说透,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已经从我的记忆里看到了《万象经》才会故意提醒我,她掌握着真正《万象经》。 难怪《万象经》会分为《明经》和《暗经》,原来她们记录的东西,不是出自一个人手笔。 青丘,涂山虽然在差不多同一个时代游历天下,但是他们看到东西肯定不尽相同,留下的笔记一样不同,这才衍生出了以他们记忆为基础的两部《万象经》。 当然,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推测,不见九尾狐本体,最后的谜团永远无法解开。 可现在九尾狐本体是我和涂山狐之间的都必须避讳的话题,我没法开口问她,她的本体在哪儿?涂山狐更不会对我说出实话,与其勾心斗角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找青丘。 涂山狐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停了下来,推开一个机关暗格看向外面:“你们看外面,这里应该是快到青丘的地盘里,她那边……” 涂山狐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你们还在什么地方流过血?” 我微怔之下,顺着机关暗格向外面看了过去,顿时也愣在了那里。 秦白衣带着大批探神手集结在外面大厅当中,可是她们脚下却跪着四五个人,其中就有夏轻盈和苏子墨,尤其是她们正对的一座高台上,竟然捆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我骇然看向了夏轻盈,后者的脸色也是一阵惨白。 我们从进入星宿海开始,就始终没有停止过跟人交手。中间有些擦伤,损伤在所难免,可我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大量滴血,再者,谁又能把我们的血液给收集起来复制一批假人出来? 夏轻盈对着微微摇头之间,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会不会是青丘的人!” 青丘?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在研究所留下过血液的样本,难道青丘的人马混进了研究所? 豆驴!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豆驴对研究所的布防了如指掌,有他带路加上青丘秘术,妖狐一族想要混进研究所易如反掌。 他们既然能带走血液样本,就能控制研究所的人,狐妈危险了! 我沉声道:“涂山,带我们走!我得抢在青丘前面……” 涂山摇头道:“现在出不去,除非,你有把握干掉下面那几十人。” 让我们干掉以秦白衣为首的探神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我们几个人捆在一起也未必是一个秦白衣的对手,更何况是她手下的那些精锐。 我正在犹豫之间,秦白衣已经冷声道:“王欢,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离不离开秘境?” 被捆住的假人,只是冰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就低下了头去,秦白衣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再杀!” 一个探神手抽出腰刀,手起刀落,把一个假特种兵的人头砍落在地。秦白衣指着贴地滚动的人头道:“看到了么?你拒绝一次,我就杀你们一个人。你自己算算,还有几次拒绝我的机会?” 假王欢冷声道:“有本事,你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很好!”秦白衣挑了一下拇指:“那就如你所愿,给我杀!” 站在远处探神手纷纷拔刀,乱刀齐下,把所有俘虏全都砍倒在了地上,大厅当中瞬时间血腥四溢。秦白衣站在满地鲜血当中阴恻恻说道:“王欢,你的愿望,我已经满足了。你呢?退还是不退?” 假王欢沉声道:“还有一个人,你没杀!” 秦白衣站起了身道:“所有人都给我退出去,我是说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大厅,出去!” 所有人探神手全都撤出大厅之后,秦白衣猛一转身掐住了假王欢脖子:“你这个畜生果然和你老子一样,全都不是东西!死到临头还说差一个人没杀?你想逼着我去找叶寻对么?你是想让叶寻救你对么?” 假王欢冷笑道:“我说的是我自己,你放心,你在地宫里杀过的人,很快都会回来找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秦白衣冷笑道:“我秦白衣一生杀人无算,也入墓无数。怕过鬼么?又见过鬼么?你和王战一样,统统不是东西。”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秦白衣也认识我爸? 我正在疑惑之间,秦白衣已经冷声说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地宫,滚得越远越好,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假王欢冷笑道:“这辈子活过,也死过,就是没生死不能过。你让我见识一下啊?” 我听到这时,心中又是一沉:那个假王欢,说话的神态,语气都跟我一模一样,只要不涉及隐秘,没人能发觉他的真假。可现在是秦白衣在逼问对方机密,他又怎么会吐露真话? 秦白衣蹲在假王欢眼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第五四一章再遇白衣2 - 神隐 - 苗棋淼 假王欢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双眼毫不退让,秦白衣却在瞬间爆发:“你敢这么看我?你敢这么看我?当年……” 秦白衣说到“当年”两个字时,像是忽然控制不住心里的杀意,伸出双指向对方眼睛狠狠插了过去,秦白衣的两只手指瞬时间没入假王欢眼中半截,可是对方却还不解恨,双指用力一勾把对方的眼珠生生给扯了出来。 假王欢声嘶力竭的惨叫之间,秦白衣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这是……怎么会……我……” 秦白衣像是在一瞬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在原地连转了几圈,双目之中鲜血直流的假王欢却在这时厉声吼道:“秦白衣,你不得……” 假王欢咒骂似乎把秦白衣给惊醒了过来,后者拔出佩剑飞快刺入对方口中猛力一绞,假王欢的舌头连带着他的牙齿,一块儿从他口中喷在了地上,也彻底没了声音。 秦白衣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连续两剑挑断了假王欢的双手大筋,才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冷声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四个探神手顷刻之间鱼贯而入。等他们看到地上情景时不由得全都愣在了当场。 秦白衣摆弄着手中的长剑道:“把这里收拾好,任何痕迹都不能留下,把王欢用衣服裹起来,抬到地宫外面处理掉,决不能留下半点痕迹,至于你们……” 秦白衣沉声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为首的一个探神手躬身道:“长老放心,我们都知道怎么做,绝不会露出半个字!” 秦白衣这才满意道:“委屈你们了,你们放心,你们的身后事,我一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你们的家人受到半点委屈。” “谢长老!”为首之人猛一挥手,四个人一块儿围到假王欢身边,用纱布扎紧了对方的伤口,不让对方流出半点血迹。又把地上染了血泥土全都挖起来装进背包,在用新土覆在地上。直到那里看不出半点痕迹,才用衣服把人裹了起来,扛着死命挣扎的假王欢,快步走出了大厅。 秦白衣冷声道:“王欢,要不是有人不让你死。我今天就把你碎尸万段,抽你几个耳光是对你出言不逊的教训,你给我记好,只要你再出江湖,你身边的人,我见一个就杀一个。绝不手软。现在给我滚——” 秦白衣这番话,完全是想让外面的人觉得,假王欢只是被抽得无法出声,并没受到其他什么伤害。 如果没有人非要掀开包着假王欢的衣服,任谁都会觉得那里面是个完好无缺的人,因为假王欢的双手虽然是废了,但是他的脚还能动,挣扎起来就和被捆住双手的人没什么区别。 秦白衣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杀了“我”,而且这种畏惧似乎极为强烈,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正在皱眉之间,秦白衣已经挥手道:“王欢,冥顽不灵,我只能强行把他送走。对于这件事,任何人不得只有异议,现在出发。” 我又是一皱眉头。 秦白衣这是故意强调把我送走的原因,她怕别人知道“我”死在了她的手里,才刻意在隐瞒真相? 她究竟在怕什么? 我还在思忖之间,探神手已经集结了队伍,开始往前挪动。 涂山狐笑嘻嘻的道:“走,我带你看一场好戏。” 我还没反应过来,涂山狐已经跑到了十多米开外,我虽然追上了对方,心底却微微一沉。 涂山狐制造的傀儡并非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羸弱,它跑出去的这段距离虽然没有使用轻功,但是仅凭肢体力道所达到的速度足以媲美轻功高手。 涂山狐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故意放慢脚步等我追上来才说道:“这附近有青丘挖出来的密道,等着看吧!过一会儿,就好戏了。” 涂山狐带着跑出去不久有打开了一扇小窗:“快看,快看,好戏开始了。” 秦白衣的队伍仅仅走出了一段距离,就被忽然出现的王欢给拦了下来。 饶是秦白衣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小心戒备的看向了假王欢:“你是谁?你是不是王欢?” 秦白衣没经历过对手的死而复生,凡是看见铁情重生的人,不是在我这边,就是已经死了,叶寻被杀时,秦白衣不在现场,假叶寻的头颅也在我发狂时被刀气震碎,秦白衣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诡异之处。 秦白衣乍见假王欢感到震惊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的表现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假王欢笑道:“我当然是王欢。这个世上还能有两个王欢不成?” “不可能!”秦白衣厉声叫道:“王欢已经……” 秦白衣把话喊到了一半儿,发现自己情急失言,赶紧住了口。 假王欢却笑着把话接了过来:“你是想说,王欢已经被你给处理掉了对吧?” 秦白衣强辩道:“胡说八道!” 假王欢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把所有人都撵出去之后,挖了那个人眼睛,有挑了他的手筋。然后让你的心腹手下进来把当成尸体处理掉。对么!” “一派胡言!给我拿下!”秦白衣显然被假王欢给带乱了节奏,等她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假王欢哈哈大笑着转向跑向地宫深处之间,扬手举起了一个纽扣:“傻娘们儿,这个叫隐藏摄*像*头。你干得那些事儿!我全都拍下来了!傻娘们儿!” 秦白衣一言不发,连续两次纵身,形同苍鹰捕食向王欢扑落而下,双手抓在目标肩头,骨裂之声随之而起,假王欢惨叫跪地,却呵呵笑道:“杀我啊!上回敢杀人,这回怎么就不敢了?堂堂白衣长老,原来只会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混账!”秦白衣暴怒之下一掌拍在了假王欢的脑袋上,对方顿时口鼻穿血倒地身上。 “你怎么了?别装死!”秦白衣发现假王欢确实已经毙命,一下子慌了手脚:“你们看见了,我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我没杀他对不对?” 探神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秦白衣那一巴掌的轻重,根本无从评判。 武者对力量的评判跟普通人天差地别,习武之人可能觉得自己并没用力,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就是致命一击。况且,秦白衣刚才那一掌明明就是含怒而发。 更重要的是,在场之人能成为探神手中的精锐,就没有一个人是笨蛋。 王欢之死,让秦白衣如此慌乱,势必要牵扯到天大的干系。这个时候出来赞同秦白衣,将来出现什么样后果,谁的心里都没个估量,更没人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同伴“出卖”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着什么都没听见,一言不发。 秦白衣见没人说话,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手抓过一个人来:“你说,王欢的死,是不是跟我没关系?” “这个……这个……长老饶命……呃”那人结结巴巴说了几个字就被秦白衣扭断了脖子。 丢开尸体的秦白衣身形如电的晃到了另外一个人面前:“你说!” “我……”那人连话都没说完又死在了秦白衣的手里。 秦白衣满眼血红的走向了另外一人,对方也毫无意外的当场被杀。 秦白衣连杀了三人之后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下来,可是假王欢的死却仍旧是她的心病,他转头看向曾经在鸟舍地宫中说话的那个中年人道:“老刘,你说王欢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 老刘沉默了一下道:“属下觉得,被长老所杀的人未必就是王欢。” 秦白衣眼睛一亮:“此话怎讲?” 老刘飞快解释道:“雪妖狐的人马,虽然在探神秘之术上没法与我们相比,但是她最不缺的就是特工。我觉得第一次出现的那个王欢可能就是一个特工,这个王欢或许也是!” “王欢一向诡计多端,怎么会轻易被我们擒住?我觉得那只是王欢的又一个诡计。” “对对……”秦白衣不住点头道:“来人给我查尸体,好好查,仔细查,一定要确认他不是……确认他是不是王欢。” 几个探神手深吸一口气往尸体身边走过去时,我转头对涂山狐说道:“你复制了多少个我出来?” 涂山狐往自己身上拍了拍道:“就这么一个,你当复制一个人像是画幅画那么简单吗?起码需要几个时辰才行,就算我想多弄几个人出来,时间也不够哇!” 我沉声道:“那你能不能让假王欢短时间内别出来?我需要一定时间干掉这些探神手。” 涂山狐想了想道:“这个倒是可以试试,我感觉青丘的一缕意志就藏在附近,毕竟除掉探神手,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说不定青丘还能帮我!” “行!”我点头道:“你快点,越快越好。那个秦白衣不是普通的探神手。想要干掉她就得步步紧逼,等她反应过来可就不太好办了。” 涂山狐眯着眼睛道:“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涂山狐急三火四跑进了密道深处,我也再次看向密室之外。 第五四二章步步紧逼 - 神隐 - 苗棋淼 外面探神手已经把那具尸体从头到脚的查了几遍,秦白衣一开始还是倒背着双手站,强自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对那边的尸体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负责验尸的探神手连续摇头之后,秦白衣才慌了手脚:“你们到底会不会验尸?在给我验,仔仔细细的验。把尸体给我剖开……” 几个探神手知道不按对方的话做,怕是过不了今天这一关,咬牙走向了地上的尸体,先是用匕首掀开了尸体的面皮:“尸身面孔无误,未曾易容,未见整形痕迹。” 面孔是一个人最大的标识,但凡易容都是先从面孔开始,尸体的面孔没有易容,秦白衣就等于输了七成。 秦白衣脸上明显抽搐了几下:“继续!” 又一个探神手说道:“尸身血型无误,与王欢属于同一血型。” “再验!”秦白衣声音尖厉道:“再给我验骨头。” 第三个探神手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尸身骨骼长短与的王欢相同。” 秦白衣眼里顿时充满了血色:“再给我验!验他的内脏。” 内脏? 我顿时一皱眉头:坏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做过阑尾手术,身上一直都一道伤疤。就算那道疤痕可以忽略不计,那对方掏开尸体的肚子呢?我可不相信,狐族秘术能把我的内脏都做得一模一样。 我侧头看向涂山狐时,后者干咳了一声道:“这个我帮你!” 涂山狐说话之间,那个探神手已经喊道:“内脏无误,尸体没有阑尾。与王欢……” 秦白衣猛然回头道:“你看错了!” 那个探神手微微一怔之后才正色说道:“长老,我自问没有看错!” 秦白衣厉声道:“你再去给我看一遍,我说你看错了,你就看错了。” 那个探神手躬身道:“属下就看一千遍也是一个结果。” 秦白衣手掌怒翻之下,像是隔空取物一般,远在几米之外把那人给拽了过去:“你再说一遍!” 那人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可他强自定了定心神之后却说道:“长老,人无名,言无虚啊!” 这六个字就像压垮了秦白衣的最后一根稻草,震得对方好一阵头晕目眩,我眼看着秦白衣的身躯晃了几晃,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了那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好一会儿,才像是梦呓一样的说道:“王欢死了,这可怎么办?” “长老……长老……”有人试探着喊了两声之后,秦白衣忽然失控尖声叫道:“别管我,别管我……谁都别管我……滚滚滚……都给我滚……” 那人被秦白衣吓了一跳,赶紧退出几米之外小声向老刘问道:“老刘,现在怎么办?” 老刘叹息道:“先别说了,长老现在的状态,哪儿也去不了,就等着她情绪稳定了再说吧!” 那人想了想才点头道:“就地休息,注意警戒。” 无名宗精锐弟子到底是训练有素,在深陷禁区,主将崩溃的情况下,仍旧是有条不紊的组织好了警戒,按照他们现在的布置,我想接近秦白衣难如登天。 可是,我不能给秦白衣喘息的机会,她能在重伤了第一个假王欢之后,毫无犹豫的选择除掉对方,足见秦白衣的狠辣,果断。 如果,她拍死第二个假王欢的事情没人看到,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但是,现在的秦白衣只不过是一条被打蒙了的毒蛇,一旦让她回过神来,她就会原先更为凶猛,狠毒。我一定要在她还没稳住心神之前动手。 我沉声道:“涂山,你把这附近能让我进去的密道全都告诉我。我试试能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涂山狐道:“这座地宫是小狐狸们捉迷藏的地方,你没看见那里到处都是能掩体的小玩意吗?你随便躲,随便藏,我掩护你。” 我点头之间闪身离开了密道,毫无掩饰出现在了探神手的视线当中。 “王欢——”有人看见我身形之后,我立刻撤开一步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秦白衣一下站起身来:“谁喊王欢,王欢在哪儿?” “那边……他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秦白衣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就厉声喊道:“去把人给我抓出来,快点……” 秦白衣果然中计了。 秦白衣看似强悍,实际上,她的内心极为脆弱,甚至是扭曲。她这样的人,哪怕看到一丝希望也会拼命去抓,但是,她又不敢直接面对这种希望,因为他害怕面对希望破灭的瞬间。 有些人在面对噩耗时,让她在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之间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则去听,而不是去看。仿佛中间有人阻挡一下的话,会对她的精神形成缓冲。 我就是在赌秦白衣不敢过来看,只要她不过来,其他探神手未必能看穿涂山狐的幻术。 我紧贴着柱子握紧刀柄之间,五六个探神手也从我身边两侧越过柱子围拢了过来。 等我看到第一个人因为震惊而猛然睁大的眸子,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柱子后面没人!”有人喊出这句话之后,秦白衣当即爆发:“刚才是谁喊的?谁?” 我没看见地宫里的情景,却听见了一声尸体摔倒的声音。 等我身边的探神手退走,我悄悄向外打了手势,转身贴在柱子上,从石柱边缘露出了半张面孔。 “王欢?”并不是所有人都挪开了视线,我探出脑袋的瞬间,至少有五六个人见了我的样子,有人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王欢在哪儿?”秦白衣转头之下,我立刻缩回身形,与石柱站成一条直线,连退数步贴在了墙上。 有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那……在柱子后面!” “去找!”秦白衣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声音沙哑道:“把人给我找出来!” 探神手再次搜寻而来,可他们看到的却只有一个空荡荡柱子,一个探神手发疯似的抡起长刀在柱子上猛劈了几下:“刚才谁喊的,哪有人?你告诉我王欢在哪儿?” 探神手乱了,其实那人完全没有必要拔刀去砍柱子,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向秦白衣证明,不是自己办事不利。可是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是把责任推到了别人身上。 无名宗精锐在秦白衣没有失控之前可能是铁板一块,可是面对生死的时候,人的心思也就变了。 秦白衣不由分说一掌拍出,两个探神手同时毙命,老刘惊叫道:“长老,你要控制啊!王欢死了就死了,可你这样……你这样杀人,怎么回去跟太上交代啊?” “你说什么?”秦白衣一步步走向老刘:“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是想用太上压我么?你是太上留在队伍里的监军对不对?” “不不……”老刘连忙摆手道:“我不是……我真的是……” 老刘话没说完,秦白衣已经挥掌而至,老刘出手格挡之下,双臂却在秦白衣的重掌之下同时折断,秦白衣掌风去势不减,直接拍上了对方头顶,老刘死不瞑目的栽倒在了地上。 秦白衣却哈哈大笑道:“这下好了,监军已经死了,你们这回都该听我的话了吧!说——王欢是不是我杀的?” 几十名探神手仍旧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去接秦白衣的话头。惯用密探的人,肯定不会只在队伍中安插一个探子,现在站出来不就等于自寻死路? 秦白衣本来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看无名宗弟子如此反应,顿时失控上前两步抓住一个探神手衣领:“你给我说?你为什么不敢说?” 我在这时悄悄伸出手去勒住了一个探神手脖子,五指猛一用力把他掐昏了过去,自己一只手从背后架住对方身躯,另外一只手抽出马格南,瞄向秦白衣扣动了扳机。 我抢声一响,秦白衣立刻惊醒了过来,身躯侧移之间扬手打出一把飞刀,她的刀锋贯穿了我身前那名探神手时,马格南的子弹从也她身边擦肩而过。 我那一枪本来就没想杀人,只不过是要惊吓对方,我却没想到我无意间打出一枪,效果好的出奇。 秦白衣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颤声道:“你们想杀我?叛徒,统统都是叛徒!” 我马上挪动了一个方位哑着嗓子喊道:“秦白衣要杀人,她要杀光我们,快跑哇!” 所有探神手都是一愣,秦白衣的眼睛却在这时亮得吓人,或许,她开始也没想到要杀光所有探神手,我一句话却等于给她提供了思路。 秦白衣故意平静道:“谁?谁在蛊惑人心,自己给我站出来!” 探神手在面面相觑之间,秦白衣的身上却忽然爆出了万道霞光是念力,离她最近的一群人当场被念力洞穿心口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人马也瞬间暴乱:“她要杀人,快跑……” 我扯着嗓子喊道:“跑不了啦!跟他拼了!” “快跑,跑出去一个人也行,跑出去找太上讨还公道!” 我连续喊了两声,前面一声是在刺激探神手,后面一声却是在撩拨秦白衣的神经。 双方在一瞬之间彻底沸腾。 第五四三章白衣殒命 - 神隐 - 苗棋淼 “谁也不许走!”秦白衣声如夜枭,人似魅影般冲入人群当中挥掌乱杀,还在犹豫的探神手顷刻之间数人毙命。 满地鲜血足以将人刺激发疯,无论是杀人的秦白衣,还是看她杀人的探神手都已经疯了,几乎不顾一切碰撞在了一起。 我眼看着一道又一道的人影被击飞半空时,飞快的往暗室里打了几个手势。 我的意思是让涂山狐把地宫封死。 不把探神手逼上绝路,他们不会联手反抗秦白衣。 我连续比了两次手势,还不见涂山狐反应忍不住看向了暗室的方向。 我这边刚刚转头,探神手当中已经有人喊道:“跑,快跑,秦白衣疯了,咱们快点跑啊!” “涂山狐!”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好在地宫当中已经乱成了一团,才没有人注意我这边的动静。 我急得连连跺脚之间,没被秦白衣缠住的探神手已经分成两路逃向地宫大门。 “回来!谁也不许跑!”秦白衣的声音好似的恶鬼附体,紧追在昔日手下的身后步步紧逼,丝毫不停;拼命奔逃的探神手纷纷加快了脚步发疯似的冲向了地宫大门。 探神手要散了。 这些探神手一旦分散在地宫当中就很难再次聚拢。 我不是为了没能一举消灭探神手感到惋惜,而是这些人一旦分散就再难对秦白衣造成威胁,不能利用探神手重创秦白衣才是错失良机。 可我现在现在却只能看着探神手逃出升天。 我正在惋惜之间,地宫两边闸门毫无征兆的轰然降落,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跑在头前两个探神手顿时被砸成了肉饼,血溅数尺。后面来不及停下的人,踩着同伴的鲜血滑出几步撞在石门之上,鲜血直流。 “哈哈哈……”秦白衣的声音狰狞狂笑:“这回谁都走不了了,都死吧!” 那不是秦白衣。 我在石闸落地的瞬间,第一个转头看向了秦白衣,她明明还在追杀眼前的手下,那股笑声却从她方向凭空而起。 涂山狐! 涂山狐比我更懂得把握人心,它在探神手的希望达到了顶点的时候,生生掐断了对方的生路。尤其是石闸碾碎人体的震撼,更容易让身陷绝境之人彻底发疯。 这个时候再用一声狂笑,把全部失去理智的探神手引向秦白衣,他们会爆发出更为惊人的战力,因为垂死拼命的人才更为可怕。 短短数秒之后,所有探神手就像是无法控制的野兽,向秦白衣蜂拥而去,刺目血花顿时从人群当中飚飞而起…… 我凝神看向战场时,那些冲向秦白衣的探神手,好像是稍稍清醒了一点,开始渐渐结阵,围攻对手了。 从探神手之战进入白热化开始,我就悄悄退向了暗室,向看得津津有味的涂山狐道:“这附近还有没有能击杀顶尖高手的布置?” 涂山狐转头道:“你是说那些探神手赢不了秦白衣,我看他们已经结阵了啊?” 我摇头道:“任何一种阵法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阵眼。击破阵眼,再厉害的大阵都会全盘崩溃。哪些探神手都是秦白衣训练出来的弟子,他们能创伤秦白衣就已经是极限了,想杀人呵呵……” 涂山狐犹豫道:“秦白衣既然已经受了重伤,那你们出手,不是……” 我冷眼看向涂山狐:“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秦白衣的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从我遇见无名宗精锐开始,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无名宗凭什么敢闯九尾禁地,探神手或许不会畏惧妖魔,但是他们连狐族秘术也不放在眼里? 无法对抗狐族秘术,任何人别想跟九尾狐生死相见,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直到探神手在黑白地宫里跟九尾意志交手,我才得到了一个结论,无名宗对抗九尾狐的底气,在秦白衣的身上。 秦白衣除了本身能运用念力杀人之外,她身上应该还有一件用来增幅念力的东西。 我们遇见美人鹰时,那件东西没有及时恢复,才让秦白衣吃了大亏。 但那件东西对涂山狐来说,足可以成为对付青丘的利器。 涂山狐眨着眼睛看向我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我冷笑道:“那件东西,你不要的话,说不定青丘就要了。我们朋友里有个空门高手,她想偷东西的时候,能把人裤衩都扒下来,还不用解你裤带,你信么?她现在在青丘手里。” 我不是在夸大其词,据说顶尖的空门高手真能做到这点。 我不等涂山狐说话就继续步步紧逼道:“要是一会儿,我那个朋友出来了,你确定能挡得住她,不让她靠近秦白衣?” 涂山狐脸色阴沉道:“你想怎么作?” 我沉声道:“一会儿,我出去引开秦白衣,只要能弄死她,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故意没说自己的计划,涂山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一会儿,我负责打开闸门,你出去之后往东走……” 我和涂山狐一来一往的说话之间,地宫中大战已经接近了尾声,无名宗精锐在短短片刻之间横尸遍野,秦白衣也是血染全身。 一场大战之后,她并非毫无损伤,至少她腿上那一刀,就足够让她躺下来包扎一阵了。 秦白衣刚用银针封住了自己腿上止血的穴道,我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石闸跟前,轻轻鼓掌道:“秦长老好大威风,好大的手段哪!在下佩服了!” 秦白衣双目猛睁:“王欢?不对,你是谁?” 秦白衣说话之间,我双眼爆睁而起,两道血光犹如利箭,直射秦白衣双眸,后者闷哼一声,手捂着胸口连退了两步,才脸色惨白的停下身来。 我不等她把脚步站稳,立刻一记“刑天斩”紧追而上,秦白衣乍见念力袭来,身形只在凭空之间抽退数米,差点脱离了刑天斩的范围。 秦白衣能瞬息挪动应该和她本身的念力有关,如果不是她腿上受了重伤,她怕是早就让过致命一击了。 秦白衣只是慢了半步,就被刑天斩的余威触及身前,胸前衣扣在刀锋之下接连崩飞,两片衣襟在刑天斩的劲风之下大敞四开,露出一片雪白…… “咻——”我打了一个口哨:“不错嘛!老皮带白霜,也算看得过眼……” “我杀了你——”秦白衣尖叫之间纵身数米,直奔我身前扑来。 从秦白衣扑起的一刻,我身后的闸门就已经缓缓开启,对方人在半空时,闸门已经离地过尺了。 “来呀!给爷多看两眼……”我长笑之间一矮身形从石闸下面滑出门外。 我身形还没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崩碎的石皮形同暴雨隔着一道大门遍地洒落。 从秦白衣那一掌的力道,就足以看出对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我哪还敢继续撩拨秦白衣的怒火,几乎一刻不停撒腿跑进了地宫的回廊。 我仅仅跑出十多米距离,就像是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脑袋上面砰的撞出了一声巨响,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眼前的金星到处乱闪,人也跟着被生生挡回了两步。 我拼命的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时,秦白衣的掌风随后而至,罡气破空的历啸之声形同鬼哭,向我簌然逼进时,我干脆挺起了腰身,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 下一刻间,我就听见身后传出一声,像是武林高手掌劈石碑般的震响,秦白衣发出罡气被散在一米开外,罡气带起的余波却搅动空气,如同沸水般在我四周滚滚乱响。 我猜对了! 青丘,涂山终于碰面了! 青丘想让我死在地宫之中,涂山却打算让我引走秦白衣。 两只九尾狐就像是两个棋手各显其能,操纵着我和秦白衣着两颗棋子隔空交锋。 我在秦白衣身形停顿瞬间撒腿就跑。 跑得过秦白衣,是我这颗棋子的任务,却不是棋子的命运,在它们两个胜负未分之前,跑出去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虽然没有叶寻一样的绝世轻功,但是将《虎王决》的劲力贯穿双腿全力奔跑,速度比起轻功高手丝毫不让。眨眼之后,我脚下就带起了阵阵尘烟,人如利箭疾飞而去。 我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我背后的风声却紧追不止,秦白衣腿上有伤,不可能忽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可我明明听见对方两次加速,不断向我身后逼近——青丘狐终于坐不住了。 我第三次爆发劲气的当口,原先消失在地宫当中的美人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面前,两两一组并做两列,同时举起手臂往指向了我身前。 我故意一顿脚步,才从两排美人鹰中间穿插而过。 一连串的爆响却在我身后轰然乍起,等我回头看时,八只美人鹰的头颅已经从里向外炸裂开来,八道血箭形同泉水冲天而上,丝丝带响,美人鹰的尸体却横在走廊当中立而不倒,八条手臂仍旧正对秦白衣。 我回过身去,倒跑出两步,刑天斩的念力也迅速在我眉心当中凝聚成形。 第五四四章白衣殒命2 - 神隐 - 苗棋淼 八只美人鹰瞬间殒命,即便不是秦白衣出手的结果,她应该也启动了藏在身上法器,那件宝物里蕴含的法器,应该又快消耗空了,正真争夺法器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心电急转之下,不断加快了脚步,往预定的方向飞快突进,原本不断摆动的手臂也随之按向了刀柄。 涂山,青丘那两只狐狸的意念,虽然都已经集中到了这座地宫当中,但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既在监视对方又不敢全力施为,她们都怕给对手可乘之机。 双方互有忌惮之下,肯定还有别人会对我进行拦截。 我手掌刚刚握上刀柄,走廊两侧墙壁便纷纷炸裂,十多个打扮各异的铁情破墙而出,直奔我身边杀来。 “挡我者死——”我怒喝声中将真气提到顶峰,手中长刀连续劈出,凛凛刀光形同扇叶,在空中怒展开来,如同巨斧破竹,接二连三的将挡在我身前的人影劈成两半,我自己却在左右纷飞的尸身当中披血狂冲,短短瞬间踏血十米,将秦白衣甩在了身后。 我与涂山狐约定的地点已经在望之间,一个剑手打扮的铁情形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我眼前,手中长剑化作流光,蓦然向我咽喉上遥击而至,我手中也在瞬间化作流光劈向铁情头顶。 两把兵刃,针锋相对之间,罡气対击声响破空而起,我只觉得一股巨力向我反震而来时,我控制不住的双脚离地,向后倒飞而起。 与此同时,秦白衣的身形破风的呼啸之声,也在瞬间逼近了我身后三尺。 我在千钧一发之间,扔掉了手中长刀,转身出掌,向秦白衣身上横推了过去。 让我没有想到是,秦白衣竟然没有停身出手,反倒毫无避让的向我冲来。我双掌毫无意外拍向对方胸前,秦白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入耳,她的人却口喷鲜血将我拦腰抱住,推着我向后方地宫飞快冲出。 秦白衣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之间,我腾出来的双手,化掌为拳向对方背后疯狂击落,拳风劈落的声响密如暴雨般的在对方背上连击而起,秦白衣口中喷出鲜血染红了我衣襟,可她却脚下却一刻未停,推着我连退数米。 我在情急之下,将双拳并在一起高举过顶,往秦白衣后脑上疯狂砸落。 我拼尽全力一拳足以将秦白衣当场毙命,可我的拳风还没触及对手脑后,那个将我一剑挡开的铁情就在我背后飞扑了过来,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我肩头,硬生生的把我的拳头给拽了回来。 秦白衣也在这时骤然发力,将我和铁情一块儿推了起来狂冲数米。 我还在拼命挣扎之间,忽然感到脚下一空,眼前天旋地转似的连换了十多个景物,才一头摔进了无数刀碾组成的密陷阱当中。 我们三个人一块掉在了两只圆柱形的铁碾中间时,我只是下意识想要起身,脚下就跟着忽然一滑,一只脚顿时卡进了两只碾子缝隙中间,秦白衣和铁情的状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伸手抓住自己小腿,想要把腿碾子里拔出来时,在我背后的铁情却死死搂住了我的肩膀:“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过会儿你就不知道疼了。” 我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密室当中机关转动的声响就已经接二连三的凭空而起,我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流落了下来。 用不上多久,我就会被两只碾子给活生生挤成肉酱,说不定连一张完整的人皮都剩不下来。 短短片刻之间,我头顶上敞开闸门便轰然闭合,卡住我的铁碾也开始运转。 铁碾擦过我腿边的战栗刚起,我身后的铁情忽然长身而起,把我生生从两只碾子缝隙当中给拽了出来,双手高举过顶,扔向了远处。 我在连翻了几圈之后才落向了地面,等回头看时,却看见铁情踩着秦白衣的脑袋,把她给压进了两只铁碾中间,他自己却在不断向我打着手势,示意我走向密室北侧。 我抬手向他挑了挑拇指,飞快挪向了密室北角,连续在墙上摸了几下,当我手掌第四次触碰到了密室墙壁瞬间,也被一只旋转暗门给带出去了密室之外。 我只觉得自己陷入无尽黑暗中时,密室墙上忽然亮起一盏灯火,我眼前也随之出现了一张摆着茶具的石桌。 “坐!”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黑暗当中悠悠传来,桌上茶具自动飞起,给我倒上了一杯带着热气的香茶:“先用茶。等我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再跟你细谈。” 我跑了这么一路也确实渴了,直接拎起桌子上茶壶嘴对嘴的灌了饱,正坐在椅子上打着水嗝,却听见密室上空想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妹妹,你寄予厚望的王欢已经死了,被活活碾成了肉酱。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涂山狐的声音很快就响起了起来:“别以为我没了王欢就斗不过你,别忘了,你的力量就只剩下八成了。” 那个女人叫涂山狐妹妹,她应该就是青丘狐。 青丘狐笑道:“我的力量虽然比你分散,但是我有帮手啊!青丘狐族已经来了,成百上千的来了。你凭什么跟我斗呢?” 涂山狐淡淡笑道:“姐姐,你别忘了,你已经离开狐殿好多年了,这里一直是我在经营。你就算把青丘古国全都搬来又能如何?” 青丘狐沉默片刻才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好啊!拭目以待!”涂山狐的笑声远去,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悚,就仿佛我附近多出了一个人来,对方就像是跟我远隔着一个空间向我伸出了手掌。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一只带着寒气的手臂,从虚空之下伸展而来,一寸寸的摸向了我的脑后。 我凛然之间伸手去抓刀柄,可是我的手指还没触到长刀就停了下来。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把最后一杯茶一口喝尽之后,放松了身形坐到在石凳缓缓闭上了双眼,收敛了全身气息,好似一块岩石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双眼闭合的刹那之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身穿玄色长裙的美颜少女,翩然落进了铁碾密室当中,脚尖轻轻点住满是鲜血的机关,身形化一为十,同时向密室四方飞纵而去。 涂山狐来了! 她在试探我究竟死没死! 从涂山狐身上分出的人影,就好像带着一缕缕寒气的冰雕,飞身狂舞,寒烟如练。 片刻之后,我就觉得一道全身寒气的人影,从满是血腥的铁碾密室当中穿墙而过,一步不停的往我身后笨来,我屏住呼吸的瞬间那道人影便撞向了我的后背。 我按在膝盖上的双手狠狠一紧,身躯去一动不动的挺立在石凳之上。 下一秒种,那股足以渗人心肺的寒意,又从我身上狠狠拔了出去。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涂山狐分出的人影回到她的本体当中。否则,她从我身上带出去的那一缕温度,足够告诉她这里坐着一个活人了。 我正打算凝聚刑天斩,偷袭对手的瞬间,又急停了下来,神色淡淡端坐在远处。 几息之后,我就听青丘狐说道:“怎么样?王欢究竟是在那间密室里。这间……这间……还是这间……” 青丘狐动手了,她在我身上做了手脚,让涂山误以为我已经身死。 涂山狐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却拿对方毫无办法。青丘狐呵呵笑道:“好妹妹,我实话告诉你吧!王欢没死,他已经决定跟我合作了,他现在就坐在正北面的密室喝茶,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涂山狐厉声道:“青丘,把你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收起来,我……” “哈哈哈……”青丘笑道:“我就是喜欢看你无可奈何的样子,多有意思啊?哈哈……想让我把这幅嘴脸收起来,就赢我一次吧!你赢了我,自然就该轮到你来嘲笑我了。” “你给我等着!”涂山狐狠声而去。 青丘却悠然出现在石桌对面:“还想喝茶么?” 我看向对方摇了摇头,青丘狐的脸很快就变成了夏轻盈的模样,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半扬着面孔看向我道:“你在想什么?” 我沉声道:“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青丘微微摇头道:“我没有涂山的本事,她能看穿人心,我却不能。” 我微微眯起眼睛:“你们不是出自一个本体么?她会的,你不会?” 青丘收起了笑容道:“本体在没有分裂之前是完美的存在,我们被分裂出来之后,就变成各有缺陷的九尾狐。但是本体却又想办法补全了我们的缺陷。” “这样说吧!涂山不懂人心,本体就给了她看透人心的能力。我懂得人心,本体却抹杀了我读心本事,反而给了我媚术,让我更懂人心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青丘狐却直言不讳的说道:“你提出跟我合作的要求,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青丘狐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要合作而已。” 第五四五章涂山本体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青丘——她果然更懂人心。 我淡淡笑道:“明明是你在找我合作,现在由你先开口问我要什么?青丘九尾未免让人小觑了吧?” 青丘狐微笑道:“你在地宫中向我发出信号寻找合作,怎么又成了我先找你了?” 我跟涂山狐说准备坑杀秦白衣时,就已经做好了要跟涂山狐决裂的打算。 青丘和涂山之间必伤其一。 如果,让我在青丘和涂山之间选择一个人合作的话,我必定要选青丘。 第一,涂山狐还没出手就已经输了半分,这场大战,她胜出的希望太小。 第二,掠走了叶寻的人是青丘,不是涂山,如果我一直跟着涂山狐,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跟叶寻正面冲突。我不想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我一开始选择跟着涂山狐,只不过是方便寻找青丘而已。 从青丘出现在地宫当中,我就在想怎么能在不被涂山发觉的情况下接触到青丘狐。 我给涂山狐的计划看似完美,实际上却有着一个最大漏洞,那就是需要涂山狐不断掩饰我的行踪,逼疯秦白衣。 涂山,青丘的实力不相上下,秦白衣本人的念力也非同小可,涂山狐在掩饰我的行踪时,还要想法戒备青丘,自然无法顾及她身边的夏轻盈。 我跟涂山狐制定计划的时候,就悄悄给夏轻盈打过一次手势。 仅仅是一次而已。 我怕暗示太多,会引起涂山狐的怀疑。 如果,夏轻盈能看明白我的意思,我的计划自然会顺利进行。如果,她看不懂,那我就是死路一条。 我和夏轻盈合作以来,她一直都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惯于赌命,我有九成把握赌赢这一场。 夏轻盈果然做到了,她比我更容易找到青丘狐的意志,只要她能给青丘一点提示,就足够对方明白我的意图了。 青丘狐敲着脑袋道:“我想想,我想想……那只小狐狸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她说你想单独见我?” 这应该是夏轻盈的原话。 念力强大的人也十分敏感,哪怕是夏轻盈露出一丁点的杀意,都可能被涂山狐感知。她只能告诉青丘:我想找他单独谈谈。 我平静笑道:“青丘,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在鸟舍当中骗我来找涂山,是因为你觉得涂山应该把自己的本体留在了某个地方?而你需要有人去找对方的本体吧!” 青丘狐眼含秋波的向我看过来道:“你找到涂山本体所在了?” “八成希望!”我说出来四个字之后,马上把枪对准了自己脑袋:“你最好别用媚术,我扣扳机的时间还是有的。” “哈哈……”青丘狐失笑道:“可我没打算去找涂山的本体啊!” “对!”我点头道:“你装成那只年老的美人鹰,只是想告诉我几件事而已。” “第一件事是你故意告诉我涂山狐残忍好杀,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你告诉我第二件事是,涂山特别喜欢窥探别人的想法,在她面前没什么秘密可言。跟她合作的结果只能是吃亏。” “至于第三件事儿么?”我露出了一丝冷笑道:“你是想在我心里埋一根钉子。” “你故意告诉我,王战来过九尾秘境。又故意让我觉得九尾狐对王战逃离秘境的事情耿耿于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想着报复。” 我的眼中泛起了怒意:“我在涂山面前没有秘密可言。所以,我不敢去旁敲侧击去问王战的去向。但是我不问,心里又像是扎了根刺。早晚都因此爆发。就算我不去找你,你也会找我对么?” 九尾狐轻轻鼓掌道:“比起夏轻盈,你更像是一只狐狸。你继续往下说。” 我沉声道:“我在你的意料之中见到了涂山。而后的事情,也一样在你预料之下。你甚至能估算出,我们大致会走哪个方向。所以提前用假王欢引来了秦白衣。” 我紧盯着青丘狐道:“秦白衣与其说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倒不如说是死在了你的手里。我说的对么?” “精彩!十分精彩!”青丘狐鼓掌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青丘狐反问道:“我也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发现那只美人鹰是我?第二,你为什么不觉得复制出假王欢的人是涂山。” 我淡淡说道:“你太在意自己的样子了。如果,你不演那一出,吸食**变幻容貌的戏码,我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可惜自诩美艳绝世的青丘九尾狐,无法忍受须臾的丑陋,只好想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办法,展现自己的魅力。” 九尾狐好笑道:“就凭这一点?” “一个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人,会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在饥不择食的情况下,都不让自己脸上沾染血迹?”我反问道:“有了这些怀疑,还需要更多的理由么?” 青丘狐抿着嘴点头道:“这确实是我的疏忽。第二个问题呢?” 我沉声道:“涂山狐的确是在密室当中取走了我们的血液。如果,他有复制我们所有人的办法,第一次与我见面时肯定不会仅仅复制一个人出来。” “把自己的意识全部沉落到一个人身上,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一下复制四个人出来。反而会更好一些,至少便于隐藏她的主要意志。” “可是,在秦白衣的俘虏当中,可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复制体,你不觉得奇怪吗?” 青丘忍不住摇头道:“涂山还是把什么都想得太简单了。他觉得自己能看穿别人的想法,就会天下无敌。其实,她栽就栽在了这份依仗上。算了,不说这些。” 青丘把话锋一转道:“涂山总想着跟我比个高下,我能做的事情,她也在做。可惜,他所做的事情,却没一件能比得上我。就像是复制人体一样,她其实并没掌握其中的关键啊!” 青丘忍不住喟然叹息。 我趁着青丘停下来的时候说道:“你从哪儿找到我们的血?” 青丘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狡黠的模样:“当然是跟你想的一样,从我后裔的手中拿到了你们的血液样本。只不过,我拿到血液太少,只够复制两个王欢出来。”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联系上青丘妖狐了?据我所知,青丘一脉也是一群复制体吧?” 青丘狐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呢?我当年用十分之一的血脉创造了青丘一族,他们无论繁衍多少代,身上都会有我的血脉。哪怕九尾血脉再怎么稀薄,只要有一丁点在,也一样会受命于我这个始祖。” 青丘狐道:“当年,我一时不查,才让人钻了空子,带走了青丘一族。等到她们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发现她们身上的九尾狐血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郁了几分。我自然也就没再去理会她们,让她们自由发展不是更好么?” 她在放养青丘妖狐!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 青丘狐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对跟你合作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里最适合合作的人就是你。” 青丘狐声音一顿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找到涂山的本体。完完整整的把她的本体带出来。” 青丘狐看向我双眼:“你的朋友,我都可以放回去给你。包括被我后裔控制的吕以非。除此之外,我还会送你一件,你意想不到的大礼。” 我缓缓摇头道:“我对你的大礼不敢兴趣,我只要,我的朋友平安无事。” 按理我应该说上两句场面话,给青丘狐一些警告。 可是话到嘴边,我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因为我被青丘狐的美貌迷惑,不忍伤害对方才不想放狠,而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狠话。我在九尾狐面前只不过是个小孩儿,我想什么,做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再逞凶放狠,也只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青丘狐从跟我说话以来,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我给你东西,你不想要也得要。这件事,由不得你。” 我皱眉反问道:“我能问一下,你的理由么?” 青丘狐理所当然的说道:“只有你拿了我的东西,才会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你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家的情,一旦欠下了什么,捏着鼻子也会还上,除非……” 青丘狐一顿道:“除非,我让你反感到连人情都想去还的程度。聪明的女人,只会让男人觉得越欠越多,永远都还不完她情债,这样一来,他到死都会记得你。” “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一次又一次去触碰男人底线。不断的去试探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让人越来越厌烦,直到连话都不像跟她多说一句为止。” 青丘狐笑道:“你觉得,我是一个蠢到家的女人么?” 这番话如果换一个人说出来,我肯定会反唇相讥。但是从青丘狐的嘴里说出来,我却有种深以为然的感觉。 青丘狐笑道:“好了,将来有空我们再聊这些事情,或者让我家的那只小狐狸跟你聊也可以,你不是挺喜欢她么?” 青丘狐见我脸色微沉赶紧岔开了话题:“你想去哪儿?” 第五四六章狐心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青丘狐道:“我要去你们作为浴室的那座地宫,最好能直接到蛇葵所在的那座水池里。” “没有问题!”青丘狐点头之间打开了一座暗门:“你从这条密道走下去就是浴宫。祝你好运。” “保护好我的朋友!”我拱手之后才走进了密道。 青丘狐给我打开的这座通道毫无阻碍,我仅仅用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出现在了地宫当中。 那里的蛇葵虽然已经被大火焚毁,积累在水池中的灰烬却厚达半尺,想要在那里面捞出点东西,就跟在浑水里面摸鱼没有什么区别。 我拿着长刀在灰烬里一点点刺探了过去,好不容易才让刀锋碰到了一块儿金属,也就是当时蛇葵想要交给夏轻盈的那个小棺材。 我连续几下扫开地上灰烬,把那口棺材给挖了出来,摆放在里浴池边缘,单手举起蔑天一下下的敲击在棺材盖上,没过一会儿,地宫当中就传来一声愤怒的狐鸣:“王欢,你找死!” 涂山狐好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滚滚声浪如同惊雷,怒震地宫,九尾禁区就像是在对方的愤怒当中瑟瑟发抖,铺天盖地的尘土随着涂山的怒吼簌簌落地之间,好似天崩地裂的般巨响也从远处疯狂突进。 暴怒当中的涂山狐已经顾不上去走什么密道,回廊了,直接撞碎的地宫的墙壁往我的方向突击而来。 仅仅片刻之后,我就看见地宫一面围墙,被从后向前的巨力撞得四分五裂,被撞飞的石块好似出趟炮弹,带着呼啸声响当空急掠之间,我赶紧抓起棺材挡在了自己身前。 眨眼之后,脸盆大小石块就接二连三的砸在了棺材盖上,我也石块的冲击之下,连续倒退五步喷出了一口鲜血,双手却始终没有放开那口棺材。 下一刻间,满身是血的涂山狐,踏着遍地碎石缓步走进了地宫:“王欢,你是要作死么?” 我一只手按着棺材,一只手伸向了背包:“炸*药这种东西,你应该是听说过吧?我背包里炸*药足够在一瞬之间让你藏在棺材里的本体灰飞烟灭,我劝你跟我说话之前,最好能冷静一二。” 涂山狐脸色一变之间,眸子里立刻泛起了冷意。我却冷声道:“你最好别用念力。我拼上性命启动刑天战意,足够拖着你同归于尽。” 涂山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等你姐姐过来,我估计,她很快就会来了。”我的话刚说完,涂山狐就尖叫道:“你给我闭嘴,她不是我姐姐。” “我不想跟你废话,现在咱们两个都闭嘴吧!”我对快要发狂的涂山狐看都不看一眼,对方也只能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涂山狐不像狐狸,或者说,她的脑袋没用在阴谋布局,算计对手上,她的每一个布局都显得太幼稚了,甚至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从遇见青丘狐假扮的那只美人鹰之后,我就在一路回想九尾禁区里发生了一切。 唯一让我想不通的就是,蛇葵拿出棺材交给夏轻盈究竟有什么意义? 蛇葵举动肯定是在迷惑夏轻盈,但是那个举动显得多此一举,事后回想起来,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那口棺材的出现,其实就是想让人觉得那是充当迷惑对手的道具。 实际上呢?棺材附近放置着密室,是准备让人远离蛇葵。 浴池附近的黑油,又是多此一举,看上去就像是故意放在那里供人焚毁地宫的东西。 涂山狐主要意志,距离浴池不算太远,又在我们进入第二座密室之后,强行切断了返回浴池的密道。 所有的线索全都联系在一起,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口棺材里装着的就是涂山狐的本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忽视那口棺材。实际上,却把我们的视线引到了棺材上去。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涂山狐身上最大的弱点是她对自己并不自信,她在严重怀疑自己布局的能力,甚至怀疑自己对节奏的控制力。 不然,她不会一再的侵入我的神识,去看我想些什么。更要重的是,涂山狐一直跟在我们附近,明显就是有时刻监视我的意思。 涂山狐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把自己隐藏起来,仅凭意志去监视我们,再形同幽灵似的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我们附近,反而会让人心惊胆寒,不敢妄动。 这一点上,涂山狐比不上青丘。 我正在沉默之间,青丘狐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地宫当中。 涂山看见对方时,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小女孩:“青丘,你赢了。吞噬我吧!” 青丘黯然摇头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吞噬你。” “你胡说!”涂山尖叫道:“你不想吞噬我,为什么几千年都守在地宫里,害得我连面都不敢露?” 青丘摇头道:“王欢,我告诉她吧!” 我叹息道:“其实,青丘早就知道你的本体在什么地方,也有足够的力量将你吞噬。” “胡说!”涂山狐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你们串通好了想要骗我对不对?” 涂山狐手指青丘道:“青丘,我已经输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连死,都不让我死的安宁么?” 青丘摇头叹息之间,我忍不住说道:“涂山,你觉得自己藏的很隐秘么?我进入九尾禁区还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你给找了出来,不说,当初青丘也参与了九尾禁区构建,单说,她在地宫里的这几千年,就足够她把你找出来了。” “放屁!”涂山狐尖叫道:“你一定是被青丘迷惑了,为了博她开心,才胡说八道。” 我伸手指向地宫的墙壁道:“你开出来的地道全都在青丘掌握之中,她凭什么找不出你的本体。就算你引以为傲的轮换出世,也是青丘在故意让着你。你觉得以她的智慧,看不出你那点小伎俩吗?” 涂山狐脸色煞白的看向青丘,又向我看了过来:“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涂山狐其实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只不过,她不肯去承认罢了。 我的目光在两只狐狸身上转了好一会儿,才落在了青丘的脸上:“要开始了吗?” “快了!”青丘点头道:“很快就要开始了。” 涂山狐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涂山抹着眼泪倔强的面对青丘昂起了脸庞,摆出了不屈的姿势,她要在临死之前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青丘狐却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在最后时刻还没开始之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看向青丘缓缓点了点头:“我洗耳恭听。” 青丘狐娓娓道:“在很久以前,有一只很强大的狐狸。强大到了可以与神明媲美的程度。但是,她还想更强大,她要变得完美无瑕。” “这个世上哪有毫无瑕疵的东西呢?就连传说中的上古圣人都不可能达到完美之境。无论是人也好,还是狐也罢,只要能够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完全可以快乐的生活啊!” “可是,那只狐狸却让这种瑕疵,变成了无可化解的执念,她必须抹去所有的瑕疵。她想到了无数种办法都没能成功。” “后来,她发现人类可以不断的完善自我,她为了能学习到人类的长处,而同意了人类的请求,成为了一支人族的守护神。”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对方:“就和壁画中所画的一样么?最后她遭到了人族的背叛?” “对!”青丘狐点头道:“她在被人族背叛之后,也开始疯狂的报复。这些事情,你大概也看猜到了。只不过,那只狐狸最后复制自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疗伤。而是,是因为她想斩三尸。” “斩三尸?”我忍不住一皱眉头。 “斩得三尸,得证仙道”是道家的理论。 在道教的信仰中,“三尸”代表人体内部的三种“恶欲”,其原型是三种虫子。 上尸虫名为彭候,在人头内,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 中尸虫名为彭质,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 下尸虫名为彭矫,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 修道者要走上成仙之路,必须铲除和消灭“三尸之根”据说道家弟子服用仙丹,也是为了消灭体内的三尸。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三尸是人执念。只有破除了自己的执念,才能得以证道。 青丘狐看见我眯起了眼睛,忍不住笑道:“你是觉得时间不对吧?我告诉你那只狐狸想要斩三尸,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容易理解而已。毕竟,那只狐狸生活的年代,还没出现道家的雏形。” 九尾狐出现的时候,比大禹还要早,那个时候还是巫的天下,道家的思想并未出现,自然也就没有斩三尸的说法。 青丘狐继续指了指涂山狐道:“那只狐狸,把自己性格上弱点以意念的形式分裂了出来,让她们变成了另外的三只九尾狐。”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有一只九尾狐。” 第五四七章狐心2 - 神隐 - 苗棋淼 如果,按照青丘的说法,除了狐祖之外和青丘,涂山之外,还有一只九尾狐。那就是,加上九尾本体一共有四只九尾。 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青丘狐说道:“你不用担心那只九尾狐,她早就走了,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因为,她怕死!” 青丘幽幽说道:“那只九尾狐才是我们三个当中最为狡猾,最是残忍好杀的一只。有的时候,连我都害怕它。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青丘话锋一转道:“但是,正因为那只九尾狐的狡诈多疑,我才知道了一个可怕的秘密。把我们分裂出来的那只狐狸,一只都想除掉我们。” 青丘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她以为自己已经斩掉了自己身上的瑕疵,事实上,她却给自己留下了最大的执念。那就是不允许有任何不完美的事物存在,哪怕那只是她的曾经。” “那只狐狸,谋划除掉我们的时候。第一九尾马上发现了她的阴谋,于是,她逃了。化成一个绝世美女逃到了人间,躲进了王宫。” 青丘冷笑道:“她以为自己逃走之后,本体就是先拿我和涂山开刀。结果,我故意装出了一副对本体乖巧,亲近的样子,让本体觉得,第一九尾才是最大的对手。本体首先找上的不是我们,而是第一九尾。” 我扬眉道:“你说的第一九尾是苏妲己吧?她真是九尾狐?据我所知,历史上的苏妲己跟狐族没什么关系?” “哈哈……”青丘笑道:“你说纣王六十多岁遇上苏妲己的事情?那是假的,我让自己的后裔抹掉关于九尾狐痕迹,他们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青丘摇头苦笑道:“可惜,有些传说一旦深入人心,就再也难以推翻了。无论我们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是不尽人意啊!” 青丘狐声音一顿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吧!” “本体去找第一九尾之后,第一九尾借助人间帝王的力量重创了本体。人间也因此引发了一场大战,甚至出现了朝代更迭。” “第一九尾再次远遁,本体则回到了遗忘山谷继续养伤。” 青丘狐道:“遗忘山谷是连我都进不去的地方,无论是谁进入山谷都会忘记一切。我不敢去,也不能去。但是,本体却对除掉我们的事情念念不忘。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想办法来对付我们。” 青丘狐转头看向了涂山:“小九尾太单纯,就算想骗人都骗不了。我只能让她待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本体苏醒,我就留下跟本体周旋,把她放出九尾禁区。” “本体沉睡,我就想办法把她逼回来,我自己到人间去发展后裔。因为,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付本体。” “直到有一天,我在人间发现了一支非常神奇的人族。甚至比我们狐族还要神奇,他们生着三只眼。” “一开始,我只是对他们好奇而已,后来,我却发现三眼族有克制本体的本事。我就想办法骗来了一支三眼族。把他们化成了黑狐卫,陪着我一起镇守九尾禁区,有他们在,我就更放心在人间发展后裔了。” 青丘略带骄傲道:“我在人间那几年,青丘的实力达到了巅峰。没有哪支势力能与青丘古国媲美,就算人间帝王也一样不行。”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青丘狐:“但是,你们后来还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出手的人是谁?” 青丘狐的面孔不由得抽搐了两下,眼中无法控制的露出了恐惧:“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我趁着青丘狐心神时候,忽然拔起了刑天战意,纵声怒吼道:“是不是他们?” 我吼声顿起之间,也给青丘狐传递了一个信号。 青丘却像是松了口气:“毁灭青丘的人,不是你所说的‘他们’,你口中的人,虽然也很神秘。但是,他们对付不了鼎盛时期的青丘古国。” 我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颤:摧毁青丘的人究竟有多强?竟然连‘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青丘狐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心思去管青丘古国了。” “这就像是一个堆积木的小孩儿,当他辛辛苦苦的把积木堆积起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欣赏一眼。他花了无数时间,无数耐心堆积起来积木,就被一场大风吹到了。她除了会放声大哭之外,也一样会失去再堆一次积木的兴趣。” 青丘往自己身上指了指道:“我就是那个小孩儿。” 青丘说道:“从那之后,我就回到了九尾神殿,安安心心的留了下来,专心致志的积蓄力量,准备应对本体的下一次苏醒。” 青丘仰头道:“我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本体会沉睡的这么久。直到最近我才发觉,本体开始渐渐苏醒了。” 青丘沉声道:“怎么说呢?现在的本体就像是睡了一夜,想醒却不愿意醒过来的人一样。有的时候会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再继续沉睡,但是,我觉得她距离苏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所以,我在积蓄力量。” 我目光微凝道:“这回青丘妖狐忽然出现,是你的安排?” “不是!”青丘狐摇头道:“我只能说,那是一个巧合。” 青丘狐继续说道:“大概在你们来到九尾地宫两天之前吧!我就唤醒了所有黑狐卫,准备跟本体决一死战。但是,随着本体的逐渐苏醒,我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力量远远不是她的对手了。” 青丘狐声音一顿:“好在,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你们恰到好处出现在了这里。” 我猛然一惊道:“你一直没对我们任何一方痛下杀手,不是你的力量不够,而是,你在想办法把我们背后的力量全都吸引过来,决战九尾狐!” “你说对了!”青丘点头道:“而且,我还把你们当成消耗品,只有用你们不断消耗本体的力量,我才有战平对方的机会。” “战平?”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伤感——青丘所谓的战平,其实就是跟对方同归于尽。 青丘微笑着看向我道:“带走涂山!你是这场大战唯一有可能逃出去的人。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带走涂山。” 青丘深情款款走到我身前时,我握住棺材双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几乎是毫无意识的看向了走过来的青丘。 青丘狐捧起了我脸颊,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只觉心里好像是多出了什么东西。 我所说的,多出来东西,不是一种感觉,更不是一种感情,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就好像是我的心脏上长出了什么东西。 等我低头往自己胸口看时,却看见我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尤其是胸口上的血色已经变得红中带紫。 青丘狐趁机把我的心掏出来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摸向了胸口! 涂山狐却在这时惊叫道:“你把狐心给他了?你疯了?” 青丘狐笑盈盈的见着我道:“抱歉了,我手上没有麻*醉*药,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暂时忘记痛苦。你不会介意吧?”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九尾狐的吻,是这样世上最好的麻*醉*药,没有之一。它不仅能麻*醉人的精神,让人忘记痛苦,甚至能让人拼上被千刀凌迟,也要再试一次。 青丘狐道:“我在你心脏的旁边,按了一颗小小狐心。当然,那并不是我全部的狐心。只是,一颗小的而已。但是,那颗心却足够你拥有最为精纯的青丘之血了。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遇上青丘后裔,她们都会为你所用,绝不会背叛。因为,在他们眼里,你不仅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的祖先。” 我轻轻摸向自己胸口的时候,果然感觉到了像是有一大一小两颗心脏,在以同一个频率跳动。 传说中,九尾狐有两颗心,她把其中一颗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带走涂山? 我看向青丘道:“如果,我没办法带走涂山呢?” 青丘狐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看向青丘无可奈何道:“青丘,我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们狐狸什么了?” “如果,你这样想,心里好受些的话,我也不介意。”青丘狐忽然把脸贴近了我的耳边:“要不,我把那只小狐狸送给你做补偿吧?她可是继承了我魅功,可以让你永远忘不掉哦!” 青丘狐说的小狐狸是夏轻盈,她已经不是头一次跟我提小狐狸了。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在你说筹码的时候,是不是该让我先验验货?” 青丘狐笑向外面招呼道:“小狐狸,人家要验货了,你还不赶紧出来给人家验明正身啊?” 青丘狐笑声中没落,夏轻盈和魑魅双骄就一齐从外面走了进来,夏轻盈看见我时先是一喜,立刻又白了我的一眼。 青丘狐似笑非笑的道:“你可要验清楚哦!别过一会儿,说我拿了复制品来骗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人嘴唇上味道是没法仿制的。”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才说道:“还有叶寻呢?他人在什么地方?看不见叶寻,我什么地方都不会去。” 第五四八章虎心 - 神隐 - 苗棋淼 青丘看向了远处:“你很快就会看见他,见到叶寻。你们就一起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青丘狐话音刚落,天地之间就涌起一阵肃杀之气,地宫中原有躁动瞬间停歇。一切的生灵都像是屏住了呼吸,静待着某件大事的来临。 哪怕我们附近丝毫不见人影,也莫名的感到了压抑。 涂山狐第一个忍受不住那种无形无质,却又重如山岳强压:“青丘,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青丘狐沉声道:“你先别说话。” “青丘——”涂山狐尖叫道:“你还想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你不就是想要吃我吗?怎么还不动手?你来啊!” 青丘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再次举目看向了远方。涂山狐发泄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就一直斜着眼睛在看青丘狐,再也不肯说话。青丘狐却一直目视远处不言不动。 两个人僵持良久之后,青丘狐才沉声开口道:“终于开始了,你们看吧!” 青丘狐话音落时,地宫墙壁上蓦然浮现了一副投影,不计其数的人影出现在了投影当中。 “探神手!”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探神手结成五座方阵,陈兵星宿海,远处那座被秦白衣掘开的狐山,已经被修成了临时指挥台。 投影当中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五条身影,却分辨不出那五个人的面容,只是大致可以看出那是四男一女。 投影慢慢推移之间,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集中在山下的探神手看似军容整齐,手中武器,身上装备却样式各异,长短不一,兵器,火器参差不齐。 清风! 这些人就是当初被五宗吸纳的探神手清风。 从今天之后,探神手清风怕是要永成传说了——五大宗门把他们摆在一线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九死一生,甚至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如果,我没离开探神手,现在,我也会站在清风的方阵之中,去拼取那一丝渺茫的生机。 我喟然道:“这就是清风的悲哀!” 魑魅双骄看向我时,眼中已是泪光盈盈,她们改变不了清风的命运,甚至改变不了自己在命运,除了能为他们和她们放声一哭,还能做些什么? 墙上的投影很快再次移动,这一回的投影已经直达遗忘山谷。 当我看见谷口时,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我记得遗忘山谷与星宿海之间,远隔着几道山梁,当时我们到达遗忘山谷的时候,曾经连续调转过两次方向。 可是现在,遗忘山谷与星宿海之间已经变成了一条直道,挡在路上的山梁不仅已经分开两侧,通往山谷的道路甚至变得形同梯田节节升高,每上一阶都会出现一块开阔的空地。 一块接着一块高达九层空地,就像是九尾狐专门给探神手留下了厮杀的空间,好便于他们层层推进。 从墙上的投影当中,我明显可以看见十多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在飞快逃向遗忘山谷。 青丘狐族? 那几个女人肯定是青丘妖狐。 如果,我没猜错,青丘妖狐已经在另外三个战场节节败退,甚至损失了九成以上的族人。不这样做,他们引不来探神手。 我虽然不了解“疯儒”天晓生的全部布局,但是大致上也能推断出几分。 当年,被狐族迷惑的探神十杰当中肯定有天晓生的安排的人手。我一直觉得跟在楚寒烟身边的飞天夜叉隋兴义,就是天晓生第二次打入青丘狐族的暗子,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天晓生自认为算无遗策,实际上,他一直没有逃出青丘狐的手心,青丘狐故意把妖狐一脉卖给探神手,就是为了让他们引到星宿海决战九尾狐。 我能想通的事情只有这些,我想不通的是,这里怎么会出现了一道直通遗忘山谷的阶梯。 我沉声自语道:“这是九尾狐的手笔,还是探神手本事?” “当然是本体杰作。”青丘狐说道:“本体本来是打算在修筑九层堡垒,可惜她没能成功。” 我震惊道:“开山筑城,九尾狐有这么大的本事?” 青丘狐笑道:“你还是见识的太少。探神手以天地玄黄划分神话禁区的等级。九尾宫足可以列入天级禁区,但是天级禁区之上还有更为可怕的地方。” 青丘狐极为认真的看向我道:“传说,那些禁区里有活着的神魔!”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活着的神魔?这可能么?” 夏轻盈却在这时向青丘狐反问道:“你不就是神魔?” “哈哈……”青丘狐笑道:“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本体的一个分身而已。就算本体的巅峰时期也不敢自称神魔。” 我和夏轻盈对视之间眼中尽是惊骇。 九尾狐之强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如果连她都不能称之为神魔的话。她口中“神”将强大到什么程度? 青丘狐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探神手快要发动总攻了。” 投影当中的那几个女人已经跪倒在了谷口,面对山谷不住磕头,没过多久,几个人的额头上就已鲜血横流。再过片刻,山谷里空间开始扭曲变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准备从另外的空间中破禁而出。 青丘狐故意把投影转移到了探神手的方向,此时,温文儒雅中年人高举台上,淡然挥手:“上酒!” 身穿宗门服饰的探神手弟子手提酒坛快步而出,在清风方阵当中来回穿插,将清澈透明的酒水倾入清风端举的白瓷碗中。 带着香气的酒花还在碗中荡漾,宗门弟子已经提着酒坛站到队伍一边。 台上那人只是静静看着下面鸦雀无声的探神手清风一言不发,似乎是特意给他们时间去考虑取舍。 我低声问道:“那个人是疯儒?” 苏子墨抹着眼泪:“不是!疯儒不会干出这种自毁名声的事情。清风不死,疯儒不会出现。” 我微微点头之间,台上那人终于说话了:“各位兄弟,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们兄弟,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你们手里端着的,是探神手的断魂酒,酒干人断魂。喝下断魂酒的人九死一生。再干了这碗酒之前,我劝你们要想清楚。” “如果,你们不愿意再给探神手效力,马上放下酒碗,转身离去。我尹清泉绝不为难。如果,你们心里还有探神手,喝了这碗酒,杀上九尾禁区,只要你们能活着回来。以后就是我们的宗门兄弟。我尹清泉决不食言。” 尹清泉高声道:“我给你们三通鼓的时间考虑。来人,击鼓!” 指挥台上的鼓点隆隆响起,一声声犹如惊雷震颤大地的鼓点敲向清风心中时,他们手中原本只是泛动着涟漪酒碗,又一次荡起了波澜。 不是鼓在抖,碗在抖,而是他们的手在抖,心在抖。 尹清泉的话看似公平,实际上是在逼清风饮酒搏命。 很多人都跟我说过,探神手一辈子出入神话禁区,除了探神,他们还能做什么? 他们不止适应不了禁区之外的世界,也没有重新面对那个世界的勇气。在他们心里对未来恐惧,甚至远远超过了死亡禁区。 我眼看着一个中年清风的眼泪一滴滴的落进了酒碗,可是他却在鼓声当中把酒碗缓缓端到了嘴边。 那人大概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他至少应该在探神手中生活了三十年,探神岁月给他留下的,只有满脸的伤疤和满目的沧桑。他没有反抗宗门的资格,也没有流落江湖的勇气,就只能把血泪和进烈酒。 我明明看到他仰头喝干了那碗烈酒时,他眼角上泪痕和嘴角上的酒迹在一起淌落,等他再在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远处高台上鼓点越来越急,好似要催动江河决堤暴雨,骤然打落在探神手的方阵当中。 我长叹一声道:“青丘,你能送我出去么?我要带走那批探神手。” 青丘狐转头道:“你有了狐心还不够么?狐族后裔论实力,论忠诚都要强于这些探神手。你收复这批人的结果,可能是要迎来背叛。我相信,你不是傻子,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有时候,我就是傻子!”我淡淡道:“我曾经也是探神手清风。也曾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幸运的是,我遇上了狐妈。他们呢?” 青丘狐像是莫名其妙的看向我道:“因为你感同身受,因为你同情他们,你就要去冒险?你是真的傻吗?” 我摇头道:“自诩聪明的人,通常都会感谢傻事儿。我是,你也是。动手吧!” 青丘狐注视了我几秒之后才点头道:“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 青丘狐再转身时,星宿海里已经多出了一个王欢,那个王欢出现之后二话没说拔出马格南对天三枪,强行压过探神手的鼓点:“那边的人,你的鼓先等一会儿。” 尹清泉微微抬手之间,探神手鼓点骤停:“王少尉有何指教?” 那个王欢对尹清泉看都没看:“下面的兄弟,我的话只说一遍。愿意更一个曾经的探神手清风走的人,站出来,我负责带你们离开。” 第五四九章铁肩担道义 - 神隐 - 苗棋淼 五个方阵中的探神手一齐看向那个王欢。 我明明看见有些人眼中一亮,可是他们略带着希翼的目光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慢慢转回了手中的酒碗。 尹清泉微笑道:“王欢,你低估了他们的忠诚。探神手离不开江湖。” 尹清泉在暗讽我是“三姓家奴”。 那个假王欢却没有任何跟人斗嘴意思,只是静静的站在山坡上等着探神手的决定。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五十多数的人站了出来:“王欢,我跟你走,你能不让我去探神么?我年纪大了,跑不动,也杀不动了,唯一就是想要躺着。你能给我么?” 我和画面里那个假王欢同时一皱眉头。 青丘狐说道:“王欢,这句话,你来回答。将来他们是你的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上位者的承诺,也必须对你的话负责。” 那个探神手想要的,我明白。 很多人拼搏半生,求的不也是后半生的安逸? 那个探神手说的是实话,可是此时此地却不合时宜。 尹清泉笑盈盈的向我看过来道:“王欢,那位兄弟只要能活下来,他想要的东西,我就可以给,你给得起么?” “给不起!”我在投影外边缓缓摇头,那个王欢也在投影里面摇头否定。 我沉声道:“我带你们走,就是为了探神。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会让你们无谓的牺牲,可以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江湖。此外,我什么都保证不了。” 我抬头看向了所有探神手道:“我可以给你们很多承诺,也可以给你们编造一个未来。可是,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没有豪言壮语的底气,我也给不了你们想要的安逸。我能做到只有在大战之前把你们带走。” 我沉声道:“言尽于此,何去何从,还是你们自己选择。”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被那个王欢重复了出去。 良久之后,终于有一个探神手走了出来,对方就像是一个残疾的老兵,摆动着一只独臂道:“王欢,我这样的人,你也要么?” “要!”我沉声道:“只要活着,我就要。” 那个人往前走出一步之间,探神手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隔空飞来的子弹打在了那个王欢的脚下,被子弹溅起的尘土落在对方脚上,那个王欢却看也不看,仍旧目视探神手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从暗处打来的冷枪。不仅是对我的挑衅,也是一种警告,只不过,他们警告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下面的探神手清风。 独臂探神手身躯一震之后,才怔然看向了指挥台大方向,独臂原本有几分佝偻的身形,竟然在回首之间挺直了脊梁:“王欢,我信你,我这条命给你了。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条残疾的老狗。” 指挥台方向有人冷声道:“李敏,你最好是想清楚……” 独臂沉声道:“我原本没想清楚,可是你们那一枪让我想明白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我守了这座江湖二十年。二十年哪!我进出过多少神话禁区,连我自己都数不过来啊!鬼神,魔神呵呵……我何曾退缩过一步?二十年哪!丢了年华,丢了胳膊,丢掉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 独臂原本喟然长叹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可我不觉得自己老了,我还能打,还能杀,还能进出神话禁区。可是这江湖的天变了啊!” 独臂沉声道:“我站出来,不是为了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探神手里像我一样的老弱残兵找一条归路。就在刚才我还在想,我做得究竟对不对?可你们那一枪,把我打醒了。让我想明白了。” 独臂沉声道:“我苦守二十年的江湖本就不属于我。我尽忠探神手,探神手待我如手足,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独臂眼含热泪看向那个王欢颤声问道:“王欢,你能替我们撑起一片天,担起一座江湖么?” 我沉声道:“我头不断,天地不塌。我肩不折,江湖不倾。” “好好好……”独臂大步向我走了过来:“我独臂老李今后跟定你了。” 老李走出几步之间,那个王欢忽然一晃身形挡在了老李身后,自己的肩头同时被一颗子弹贯穿,从他身上透体而出见血喷溅在老李身上时,后者脸色一阵惨白:“兄弟,你……” 那个王欢轻轻推开老李的手臂,对自己肩上肆意喷溅的鲜血看也不看,目视着远处指挥台淡淡说道:“星宿海,妖物横行,尹先生的部下是不是有人被狐妖迷惑?” 尹清泉一皱眉头道:“不错,妖狐一脉的确猖獗,这件事儿,我一定会下令严查,给王少尉一个交代。” 尹清泉说话之间,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部下:“还不去查?” 那个王欢的意思十分清楚:你尹清泉如果识相,我可以把这一枪当成是青丘妖狐所为,咱们大伙相安无事。如果,你执意不肯让我带走探神手。谋杀现役军官的事情,探神手跑不了。 尹清泉沉声道:“王少尉既然有意收编一部分探神手,那就凭他们个人意愿吧!愿意跟你走的人,我绝不阻拦。不愿走的人……” 那个王欢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沉声道:“我绝不强求!” “好!王少尉虽然是官场中人,但我佩服你的江湖气。”尹清泉是在故意强调我的身份。 探神手是纯正的江湖人,真正行走江湖的人,不习惯接受约束,探神手清风也一直是非常松散的组合。他们已经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未必能接受,并且适应新的方式。 我再次看向探神手:“诸位,人生的选择有时候只有一次。我不强求诸位什么,愿意走的人,请走过来。” 那个王欢在原地站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只有二百多名清风走了过来,还都是写老弱残兵。这些人的平均年龄已经达到了四十岁左右,很多都已两鬓霜白,不说他们身体上的明创暗伤,单说他们的年龄就已经不再适合探神江湖了。 那个王欢仍旧目不转睛的看向五大方阵,尹清泉朗声道:“王少尉,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马上要采取行动。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包扎一下,要是王少尉因为失血过多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啊!” 青丘狐转头看向我道:“还需要再争取一下么?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 我大概听出了青丘狐的意思:刚才那一记冷枪,应该是她控制了某个探神手的结果。否则,那些老江湖也做不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 青丘狐的意思:还可以控制某个探神手煽动清风。 我向青丘狐摆手道:“好意心领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独臂老李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再去煽情恐怕适得其反。让人走吧!” 外面大战在即,我忽然出面去挖探神手的墙角,已经是任性的犯了大忌。再拖延下去,恐怕还会生出其他什么变数,趁早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青丘狐点头传令之间,外面的那个王欢沉声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走吧!” 原本,我还希望那个王欢转身离去的时候,能有人临时改变主意,追上来随着他们一起离开。 指挥台上却有人趁机高喊道:“多谢王少尉为我们宗门消化了一部分老弱残兵,相信王少尉一定能善待那些老弱病残,我们先在这里谢过了。过些时日,我们就会把这些人的档案双手奉上。王少尉慢走!” 站过来的清风,不约而同的面露悲哀;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的人,又把脚缩了回去。 那个王欢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用手捂着自己还在冒血的伤口,一步步走下了星宿海。 没有离开探神手的清风,一直在目送着那些老兵的背影,久久不肯列阵。 苏子萱低声道:“他们为什么不走?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啊!” 苏子墨苦涩道:“他们是被出卖怕了。五大分部取消,清风解散,他们满怀希望的投入了宗门。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只有连杂役都不如的待遇,和一次次的充当炮灰的命运。” “王欢是给了他们希望,可是他们更害怕这种希望会瞬间破灭。五大宗门本来就不需要他们,如果王欢不能给他们争取到公平的待遇,他们就连返回探神手的资格都没有了。他们还能去干什么?” 苏子墨凄然道:“探神手一向不容背叛。那些跟随王欢的清风也好,还是我们两个也罢。与探神手江湖再见,就会被当成叛徒。呵呵……” “你没看见跟随王欢的人都已经老了么?他们可以去赌王欢的承诺,毕竟他们已经不再年轻,就算不回江湖,也可以拿自己的年龄说事儿。可是那些年轻人呢?他们加入王欢的阵营,一定会重回江湖。他们不敢赌哇!” 苏子萱一时沉默之后,才转头看向我道:“王欢,外面那人的承诺是你的真心话么?” “我头不断,天地不塌!我肩不折,江湖不倾!”我沉声道:“我活着,这条江湖道就断不了。” 第五五零章战起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知道外面那个王欢,有没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但是他所说的话,正是我想说的话。如果,我不知道那是一个傀儡,没准儿,会把他当成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兄弟。 苏子萱对我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也相信外面的探神手没跟错人。” 没跟错人? 这四个字有时候重达千钧啊! 我默默无言看向投影时,指挥台上鼓声再度响起,所有清风都转过头来,重新列阵以待,千军齐聚,战鼓催阵,探神手战意节节攀升。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掉了酒碗,数以千计的白瓷碗被抛上天空又翻滚落地,摔成了雪白的碎瓷遍地滑出。 无数清风明知道,下一刻自己就会像是那些酒碗一样粉身碎骨,却疯狂催动的鼓声当中昂起了头颅,那是清风最后尊严,哪怕这尊严从未被人尊重。 指挥台上催阵鼓戛然而止,探神手中爆出惊天动地的杀声! “杀——”第一方阵撒腿疾奔,犹如漫过大堤狂潮,横推千里,无可阻挡之势冲向了第一层阶梯。 “杀——”山谷之中同样杀声震天,数不清的人影从山谷当中怒吼冲出,形同瀑布狂倾,顺着山势冲杀而下。 等我看清了遗忘山谷中杀出的千军万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那是特种兵?” 我没看错,从山谷中冲杀下来人正是迷失在遗忘之地的特种兵,只不过,他们已经由一变百,每个人都被复制了上百,甚至数百次,他们没有统一服饰,仅仅是在腰间缠了一块长及膝盖麻布。可是这种装束,不但没有让他们气势稍减,反而给他们平添了一股来自远古的狂野和凶悍。 数以百计,一模一样的人联袂冲锋,仅仅视觉上的震撼就足以让人头晕目眩,更何况是,与之交手? 冲在先锋探神手仅仅是在一愣之后,就再次迈出了脚步,无数傀儡也同时加速冲锋。 我眼看着,两支方阵在第二层平台上渐渐接近之间,本以为他们会抽出兵刃疯狂砍杀,却没想到从山谷中俯冲下来傀儡,忽然从身后拽出了一支支冲锋*枪,蓦然散开了阵型,疯狂开火。从山下冲上来的探神手,也一样端起火器猛烈还击。 双方人马在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隔空对射,两道火蛇狂闪之间,刺目鲜血凌空飞舞,两支方阵就好像是靠近了火源的纸片,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损耗,但是无论前方变得如何参差不齐,后方阵型却仍旧齐如刀切。 苏子墨厉声喊道:“尹清泉这个王八蛋,他用了摧魂酒。他是不想让那些人活下来。” 苏子萱冷声道:“有生之年,我不杀尹清泉,誓不为人。” 我不知道“摧魂酒”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从那些清风的状态上看,他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 一支军队无论如何骁勇,都不可能明知道对方火器猛烈,还硬顶着怒吼的枪口不断冲锋。 尹清泉是在用清风消耗对手的火力。为将者,可以为了胜利不计牺牲,但是,为了甩掉清风而故意安排的牺牲就是其心可诛。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九尾狐那边怎么会有火器?” 青丘狐冷笑道:“我们九尾狐想弄的东西,什么得不到?那是一批二战时期的火器,本体肯定是迷惑了某支二战时期军队,弄走了他们武器。但是,估计他手里这批火器应该极为有限,打光了也就没有了。” 我皱眉道:“九尾狐能复制多少人?? 青丘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无穷无尽。本体复制出来的人总有被消耗一空的时候,就是不知道……” 青丘狐没有把话说完,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的意思是:不知道探神手和九尾狐的人马,究竟谁会先一步被消耗殆尽。 我和青丘狐说话的这短短片刻之间,探神手对一个方阵已经全军覆没,潺潺鲜血犹在顺山淌落,探神手第二个方阵又在战鼓声中向山顶疯狂推进。第二波傀儡随之俯冲而下。 这一次,双方人马都已经没了火器,真正的开始短兵相接,无数人影纠缠一处,在刀起刀落之间不断扑倒,漫山遍野的喊杀与触目惊心的血雨一块覆盖了山峦。 第二层平台很快就已经承载不住遍地横卧的尸身,血迹未干的尸体像是溢出闸口的水流,成片成团的向下摔落。 “不对!”我沉声说道:“探神手的战术不对,这明显是在往里添油,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推进到谷口。” 青丘狐摇头道:“你说的是打仗,不是诛神!你自己看探神手那边。” 青丘狐稍稍把投影转换了一下,我就看见大批宗门弟子正在指挥台附近频繁调动,他们好像是在结阵,可又有几分拿不定主意,应该结成何种阵型的意思,乍看上去就像是在表演如何去穿插队形。 我忍不住皱眉道:“他们在干什么?” 青丘狐说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探神手。他们之所以能来往于各个禁区之间,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足以让神魔忌惮的《探神决》。” 青丘狐道:“这么说吧!仅凭个人武力,能进出地级禁区就是极限了。如果给探神手足够排兵布阵的空间,他们却能利用阵法打破天级禁区。只不过,很多禁区并没有足够空间供他们施展而已。” 青丘狐道:“据我所知,探神手曾经攻破过天级禁区。尹清泉看似在用添油战术,不断向前推进。实际上,他是在试探本体位置,只要给他找到机会,他就能把本体逼出遗忘之地。” “这可能么?”我皱眉自语道:“山谷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啊!” “你看不见,不代表他们看不见!”青丘狐正在说话之间,探神手方面已经是三阵连出,所有清风都在一瞬之间涌上山梁,与顺山而下的傀儡厮杀在了一处,反压着对方阵营向山谷方向节节推进。 我惊讶道:“这是九尾狐的傀儡要消耗殆尽了?” “不对!”青丘狐摇头道:“这是本体在欲擒故纵,她肯定是看出了探神手的意图。准备把对方引进山谷一举歼灭。” “可是……”我本来是想说:九尾狐不怕暴露自己位置?话到了嘴边有被我给咽了回去。 九尾狐不会那么蠢,她敢把探神手放进遗忘山谷,就有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歼灭对手的本事。 清风完了! 我本来想要开口求青丘狐救清风一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青丘狐也在算计九尾的本体,牺牲探神手大概也是青丘计划中的一环,除非我有打动青丘狐的办法,或者是足够让她动心的筹码,否则,我没法让青丘狐停止计划。 我悄悄往青丘的身上看了几次,对方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投影,她是在用行动告诉我免开尊口。 我只能转头看向了投影! 探神手的方阵,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了谷口之后,山谷当中喊杀声愈演愈烈。整座山谷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聚音筒,把上千人喊杀声给聚集在了一起送上云霄,整座星宿海好像都在杀声中微微震颤。 可我很快就发现不对了——两军交锋杀声应该越来越低,可是山谷中的声音怎么会越来越高?最后竟然是变成了千百人在以一个频率齐声呐喊。 青丘狐沉声道:“投入的人手还是不够啊!那些人让本体给拖住了。” 我震惊道:“九尾狐能一下迷惑这么多人?” “放在别的地方肯定不行,但是在遗忘山谷里或许她能做到。”青丘狐沉声道:“不行,得想办法破阵。王欢,你能不能调一架直升机过来,轰击遗忘山谷?” “不行!”我微微摇头道:“我们是在探神,不是为了毁灭神话禁区。遗忘山谷里的东西才是九尾禁区里最具价值的瑰宝,上边不可能同意我炸毁山谷。况且……” 我声音一顿道:“况且,那么探神手还在里面,他不该死。” 我说话之间与青丘狐对视在了一处,对方双眼中精芒也随之一闪而逝,青丘狐应该是动了想要控制我的心思,但是事到中途却又改了主意。 青丘狐沉吟片刻才说道:“王欢,你刚才说过一句话,我想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何去何从,还得自己选择’有些事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错过了,恐怕就不会再来了。” 我冷眼看向了青丘狐道:“你什么意思?” “你看那边!”青丘狐说话之间,投影里忽然出现了一只队伍,这批人没有从遗忘山谷的正面推进,而是像是一群壁虎一样,凭借四肢的力道挂在了山谷附近岩壁上,悄悄接近了谷顶边缘。 “叶寻!” 我看到的人是叶寻,数以百计的叶寻,贴在山壁上的人,除了服饰之外,每一个都跟叶寻长得一模一样。 青丘狐淡淡说道:“王欢,那边一共有四个百叶寻,你猜猜,他们当中会不会有叶寻的本体?” 第五五一章疯狂 - 神隐 - 苗棋淼 我虽然面无表情的看向青丘狐不言不动,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涂山狐忽然喊道:“青丘,王欢想杀人。” 我转头看向涂山之间,眼中杀机迸射,涂山狐与我对视之下,连续倒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色厉内荏的喊道:“王欢,你想干什么?” 青丘狐摇头叹息道:“看来,你读心的本事,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涂山狐再次愣住了:“青丘,你什么意思?” 青丘狐转头看向了投影:“王欢,真正较量要开始了,真正的疯狂也要开始了,你要做好准备。” 青丘狐话音一落,攀附在岩壁上的叶寻同时挪动了身形飞快攀上了封顶,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向了山谷当中。 从青丘狐弄出来的投影上,我完全看不见四百叶寻落下山下之后的情景,但是,我能看见,他们每一个人在飞离山崖之前,都会在空中连踩两步,身形至少也向前平移了三尺——那是“踏天步”的起手式。 所有的“叶寻”都会踏天步? 我见识过假叶寻,他和叶寻的本体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假叶寻没有本体那样深厚的内力,难道青丘狐在复制出来傀儡,连本体的内力都给平移过来了? 我皱眉看向青丘狐时,却发现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焦急的神色。 短短几秒之后,青丘狐竟然自言自语道:“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我厉声喝到:“青丘狐,你在干什么?” 青丘猛然惊醒之间,面带歉意的向我点了点头:“抱歉,我失态了。” 刚才青丘狐表现绝不是伪装,她确实已经乱了方寸。 对于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而言,失去冷静就是她败亡的开始,我不得不冒着跟青丘狐反目危险,出声把她喝醒过来。 可是,没过多久青丘狐垂在身边的双手就又攥成了拳头,两只脚尖也开始轻轻挪动。 青丘狐的心又乱了。 她究竟是在乱什么? 我紧盯着投影之间,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颤。 投影中的攻守双方都显出了不正常的情景。 探神手投入了全部清风,却对他们杀入遗忘山谷之后的战果不闻不问,山下人马看似在不断调动,实际上却是一直按兵不动,就连斥候都没出现过一次。 遗忘山谷里虽然杀声震天,但是始终也没再次出现人影。 他们双方好都在等着什么事情的到来。 “怎么还不开始……怎么还不开始……”青丘狐急得团团乱转:“王欢,现在能破局的人只有你了,你调动直升机好么?只要你打破……” 我抬手制止了对方:“我要见叶寻,叶寻出来,我马上跟外面联系。” “我……”青丘狐仅仅说了一个字,就没法再向后继续了。她心里很清楚,我在没确定叶寻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绝不会去调动直升机攻击遗忘山谷,因为,那样做说不定会连累叶寻。 青丘狐咬了咬嘴唇道:“我已经给了你狐心,难道,整个狐族都不够换一个叶寻么?” 我沉声道:“我现在拿整个狐族,跟你换涂山狐,你同意么?” “你……”青丘狐出其不意的抬头看向我道:“王欢,我求你了……” 不对! 青丘狐不是在看我,她是在看夏轻盈。 她要控制夏轻盈! 青丘狐虽然给了我狐心,但是,她身上的才是九尾狐最为正宗的血脉。如果,我们两个同时对夏轻盈下令,夏轻盈肯定要听她的命令。 我正要去看夏轻盈时,却看见夏轻盈的嘴角上淌出了一丝血迹:“夏轻盈,你干什么?” 青丘狐震惊道:“你什么时候服的毒?” “从你第一次逼王欢开始。”夏轻盈微笑着看向了青丘狐:“我也有狐心。你应该明白的……” “夏轻盈——”我冲到夏轻盈身边把她已经绵软无力的身躯给抱在了怀里:“青丘狐!你我的约定就此作废。我……”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像是被人隔空拍了一掌,身形倒飞几米摔在了地上,等我抬头看时,青丘狐已经用一只手擎住了摇摇欲坠的夏轻盈,另外一手在夏轻盈的身上连拍了两掌。 我眼看着一口污血从夏轻盈口中喷向地面,青丘不知道给夏轻盈嘴里塞了什么东西,才幽幽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懂呢?王欢,你是对的!” 青丘狐双手抱起夏轻盈送到我眼前时,我却向后倒退了几步:“你要交给我的是谁?” 青丘狐的一双美眸震惊忽现:“你……” 青丘狐满眼震惊的看了我十几秒之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青丘狐一声骗人无数,没想到,我第一次没有骗人的时候,却没人相信我了。” 我倒背双手一眼不发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青丘狐,悄悄将手按上了刀柄。 “哈哈哈哈……”青丘狐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报应吗?这个报应,来得真是时候,真是让心痛彻心扉啊!” 青丘狐忽然不笑了,转头看向了墙上的投影:“王欢,你给过夏轻盈毫无保留的信任。现在,你就不能再信她一次吗?相信她还是夏轻盈?” 青丘狐眼带泪光的看向我时,我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当中。 站在我们旁边的苏子萱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别说话!”苏子墨赶紧把妹妹拉倒了一边儿,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我和青丘狐。 苏子墨未必知道我和青丘狐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我们两个下一次对话之后,可能就是我们双方生死分晓之时。 我和青丘狐一直都在打哑谜,实际上,从她现出真身与我们见面开始,我就猜到了她的计划。她也在用一切能用的手段,让我按照她的计划继续前进。 青丘,由始至终都没想要吞噬掉涂山。 涂山在她的心里,是她要用生命保护的妹妹。 可是,青丘不能把她要做的和已经做到的事情告诉涂山,涂山的性格缺陷太过严重,她一旦知道了青丘的计划,就没有可能守住这个秘密,甚至也不会按照青丘的计划前进。 不让她知道计划,让她一直去恨自己,才是青丘狐所有谋算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青丘狐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涂山,这种方式不仅得不到任何回报,甚至会受到无尽的怨恨。 但是,青丘不在乎,而且让这种看似疯狂的爱持续了几千年,甚至牺牲了无数无辜者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确定自己还能再一次保护涂山时,她只能做出更为疯狂的决定。 青狐狐算计了探神手。 我不知道,青丘狐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布置了一个足以让探神手为止疯狂的迷局,准确无比的把探神手给引到九尾狐真正的藏身之地。 但是,她同样知道,探神手不是傻瓜,不可能倾巢而出,仅凭现在过来的探神手,不是九尾狐本体的对手,他们只能重创对方,无法诛杀本体。 不过,这个结果对青丘狐来说也足够了。 九尾狐本体在重伤之下,必然会更加迫切的想要吞噬掉青丘和涂山恢复伤势,青丘自己已经做好了跟九尾狐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是在她死之前,一定要确保有人能从禁区当中带走涂山。 我就是她选定的那个人。 我看出了青丘九尾狐的算计,更看出了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那就是,青丘让我带走的人,肯定不是涂山本体,那只是一个近乎完美复制品罢了! 假体涂山比任何一个复制品都要完美,青丘不止复制了涂山的躯壳,也复制了对方的记忆,更重要的是,假体涂山的身上肯定还藏着某种对九尾狐本体足以致命的东西。 真正的涂山狐,肯定是被青丘给藏在了某一个安全的地方。 只有,我带着假体涂山浴血拼杀,最后让九尾狐吞噬假体,让所有探神手亲眼见证,三只九尾狐全部陨落,才有机会把真正涂山保护下来。 我明明知道,青丘的计划很疯狂,我一旦参与了对方的计划,甚至可能会成为被她“灭口”的角色。可我却仍旧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跟她达成了协议。 因为,我也有要去保护的人,哪怕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可是,刚刚青丘狐想要把夏轻盈交给我时,我却想到而来另外的一种可能。 那就是,青丘没有复制涂山,我们身边的这只狐狸就涂山真正的本体。 如果,青丘本来就没打算让涂山以本体的方式的存活,而且打算选择另外一个躯壳去承载涂山的记忆,对于青丘来说,才是万全之策。 无论,青丘狐的计划能否成功,涂山都会活下去,只不过是,没有了大半技能而已。 青丘对于涂山,是姐姐,但也更像是一个母亲。 她对涂山的要求不高,她不需要涂山称王道霸,君临天下。她想要的只是让涂山平安又平凡的活下去。 所以,她选择第二种方式的可能性更大。 第五五二章疯狂2 - 神隐 - 苗棋淼 青丘狐看向我道:“王欢,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 青丘狐的话音一顿又摇头道:“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选择的权利在你手里。” 青丘狐情真意切,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可是狐狸的话又有几句能够相信?如果,我现在不揭开夏轻盈的真正身份,一旦她的记忆被完全替换,我拼命带走的人,可就不是夏轻盈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遭遇了,神话传说中的“夺舍”重生,可我不是道士,没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更看不见人的灵魂,我怎么去判断夏轻盈的真假? 我在沉默数秒之后,抬头看向了青丘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攻击山谷?” 青丘狐看向了投影道:“探神手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讲求投入与回报的比率,只有在他们觉得值得的情况下,才会投入大量高手去完成某个任务。” “探神手锲而不舍想要揭开‘千古红颜’之谜,是想要那些美人的去向么?不是,他们想要的是《万象经》,有了《万象经》探神手才能纵横无忌。所以他们愿意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去布局,算计青丘妖狐。” 青丘狐话音一顿道:“关于探神手的秉性,本体了如指掌,她放出的复制特种兵,还不足以让探神手投入全部力量。只要,探神手举棋不定,她就有时间去积蓄力量。” 青丘话音里稍稍带起了颤意:“如果探神手迟迟不动,本体甚至可以把遗忘山谷伪装成绝域,吓走探神手,那样一来,我就会满盘皆输。” 我双眼微微缩紧:“那要怎么样才能逼出九尾本体?” 青丘狐道:“如果,本体亮出了她的看家本领——完美复制。探神手就会毫无顾忌的投入全部兵力。” “完美复制?”我自言自语了一句才算明白过来。 青丘狐复制了叶寻,但是复制出来假体,却很容易被人看穿,因为假体没有内力。 如果,当初的那个复制体把叶寻的内力也平移过来,他就算是把我给骗死,我也别想看穿他的伪装。 我的脑袋在飞快旋转之间,沉声说道:“你一开始选定的目标不是我对么?” “对!”青丘狐点头道:“如果,逼不出本体,我所有的安排都会前功尽弃,我希望……” 我挥手打断了青丘狐:“我还是那句话:叶寻在哪儿?不见叶寻,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青丘狐急得跺脚:“王欢,你自己究竟是不是探神手,难道,你不知道,任务来临,牺牲小我,成就任务才是最为好的选择么?况且,你身边还有……” “我不懂什么大局,只知道小我!”我蓦然怒吼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叶寻在哪儿?” 我的吼声没落,墙壁上投影里已经风云变幻。 贴近遗忘山谷的地面,忽然爆出了一条条冲天而去的尘土烟柱。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地下把泥土给冲上了半空,形成上百条好似喷泉般的尘烟。但是,从烟柱推动的方向来看,藏在地下东西正在成群结队的向谷口飞快掘进,地上土块正是承受不住他们推进的速度与力道,才被震向了天空。 “那是……”青丘狐正在惊疑之间,快速推进的土浪就好像是谷口的岩石给挡住了去路,爆出一片飞尘之后蓦然停歇。 下一刻间,投影当中狐鸣连起,一只只全副武装的黑狐手持兵器跃土而出,往谷口方向飞快突进,接二连三的消失在了山谷深处,直到此时,谷中杀声才算变换了频率,真正爆出了千军万马拼死厮杀的怒吼。 不仅是我看得目瞪口呆,就算青丘狐也一脸懵懂的自语出声:“黑狐卫中有人成王了?” 我猛然转头道:“黑狐卫,不是被你控制的吗?” “不是!”青丘狐摇头道:“原本,我可以控制黑狐卫,也把他们当成了攻杀本体的主力军。可是,几个时辰之前,黑狐卫就跟我断去了联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黑狐卫已经失控了,可我以为那是本体控制了黑狐卫。” 我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猜测:“除了你和九尾狐本体,还有谁能控制黑狐卫?” “除非黑狐卫中有人成王,可是……”青丘狐正在说话之间,投影当中轰然炸起了一声巨响,大片黑狐卫从地下结阵而出,方阵之间也出现了一只身形矫健的白狐。 “叶寻!”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看见那只白狐第一眼时,就把他给当成了叶寻,可那明明就是一只半人半狐的怪物哇! 青丘狐猛然转头道:“叶寻,是三眼族的……” 青丘狐的话问道了一半,就被她给生生掐断。 我那时已经没什么心情再去套对方的话了, 两眼一眨不眨的盯住了墙上的投影:“把叶寻的装备还给他!” 叶寻的血眸不在,战力将会大打折扣,我要求本来十分合理,可是青丘狐却在犹豫:“我的复制体,现在还有用……” 青丘狐话没说完,我忽然一枪往她身上打了过去。 “你干什么?”青丘狐惊怒之中连续倒退了两步,对我怒目而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 青丘话到一半蓦然怒吼道:“王欢,你太过分了!” 我冷笑转头道:“涂山,此情此景,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涂山狐脸色惨白道:“你……你们想要牺牲我?就因为……因为我是复制体?我不要……本体……” “住口!”青丘狐厉声怒吼之间忽然闪现在了涂山身旁,抬手掐住了涂山脖子,凶相毕露道:“你最好什么都别做,跟着王欢乖乖逃亡,或许,还能博出一线生机。再敢多说,我立刻就杀了你。” 青丘狐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王欢,你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屏蔽你的神识不让涂山对你读心?” 我呵呵冷笑道:“这还不简单吗?” 我手指青丘狐道;“你一直都在跟我耍心眼,你看似极为尊重我的意见,始终都没使用秘法控制我。实际上,你没有出手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你在复制涂山的时候,连带着复制了对方‘读心’的能力。因为,‘读心’才是涂山狐的标志,假体不会读心,肯定骗不过九尾。” “但是,真假涂山狐的性格都跟十五六岁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带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原本就要被牺牲掉的复制品,她一定会产生强烈的排斥,甚至会当场翻脸。你必须想办法瞒住对方。所以你绝不会让她知道你的计划。” 我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看不穿你的识海,但是能看到我想法,所以,你得把我的想法屏蔽掉。” 青丘狐的脸上泛起阵阵铁青:“你就这么肯定,我屏蔽的不是涂山而是你?” “那当然!”我抱肩笑道:“狐狸是种喜欢省力的动物,在强行压制涂山复制体和屏蔽我的意识不让涂山窥视,这两者之间,显然后者更为省力。所以,青你肯定会选择我。” “可是……”我话锋一转道:“你越是不让涂山狐窥探,涂山狐就越是觉得好奇,时时刻刻都会盯着我。” “你为了让自己的把戏更真,在这期间,也故意放松过一丝防御,那时,涂山狐正好喊出了:王欢要杀人。所以说,你不仅是在骗我,也是骗涂山。你想让我们两个都觉得你并没有暗做手脚。” 我冷笑道:“可是,骗术总归是骗术,无论对方多么高明都会出现破绽。我故意打出那一枪之后,也随之放开了绷紧的神经,涂山狐的意识轻易冲进了我的识海,把所有事情都看了个真切。” 我话音落后,涂山狐便拼命挣扎道:“你们……你们都……” “把嘴闭上!你再说话,我让你的下场比死还惨。” 青丘狐吓住了涂山之后,才眼带杀机看向我道:“王欢,我把整个狐族都给了你,难道还不够么?” 我沉声道:“我还那句话,让你用整个狐族去换涂山,你换不换?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去做。价值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心中都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标准。你觉得自己开出了天大的价码,在我看来却连一个子儿都不值。” 我跟青丘狐说话之间,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在注意投影里的动静,向谷口推进的黑狐卫,已经和山谷里冲出来的复制特种兵正式交手,凭借体力疯狂厮杀的两方人马刚一接触就把战事推向了白热化的阶段。 短短几分钟里,遗忘谷口已经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敌我双方却在踏血扑进,被脚步溅起的血泥和空中落下的血珠,上下交织在一处飞舞起伏,虽然带着几分震撼之美,更多的确实生命凋零的惨烈。 我看见第二波黑狐卫冲向谷口之间,双手抱肩看向了青丘狐脸色阴沉的青丘狐:“青丘,我不管你怎么想,有句话,我得说个明白。” 第五五三章疯狂3 - 神隐 - 苗棋淼 “青丘,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你的计划里不涉及叶寻,就凭你刚才帮我救下二百探神手,你想翻天覆地,我一样可以陪着你疯。但是,你把叶寻当做筹码,老子,今天就算把命给搭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得逞。” 青丘狐脸色阴沉的说道:“你确定只要叶寻没事儿对么?” 青丘狐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其实,在我心里,能把一队特种兵和六七个血滴子全都带回来,才是最为完美的选择。但是,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太高了,高到我和青丘狐联手都无法完成的地步。 想把他们全都带回来,唯有冲进遗忘山谷着一条路可走,可那等于是自投罗网。 我下意识看向夏轻盈时,却发现她已经醒了。 生轮回和血滴子都是夏轻盈的人,这批血滴子全部丢在九尾禁区,血滴子就将面临菁华落尽,就此除名的危险。 夏轻盈带着自己全部力量过来帮我,可我却要决定他们生死,这对我而言,是一种为难。 夏轻盈沉声道:“青丘,你只要救出叶寻,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顾忌。” 夏轻盈不等我说话已经喟然一叹息:“血滴子的初衷是为了皇朝服务,皇朝不再,血滴子剩下的使命就是为剿灭妖狐。九尾狐覆灭在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错失良机。” 青丘狐似笑非笑的看向夏轻盈:“或许,你更适合做狐狸吧?” 夏轻盈冷声道:“你错了,你是狐狸,永远只会用狐狸思维去看待一切,这是你的悲哀,也是整个狐族的悲哀。你动手吧!” 青狐妖深深的看了夏轻盈一眼,才转身看向了投影。此时,我也看见一个复制的体的叶寻飞快的跑向了白狐:“叶寻,王欢……” 复制体的话没喊完,四头黑狐卫已经飞身而起,同时抓住那人四肢,将他拽上半空生生扯成几段。 被甩上天空的鲜血还是四处飞扬之间,又一个复制体从隐秘处冲了出来:“叶寻,王欢让我给你送装备。” 我微怒道:“青丘狐,你搞什么把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怎么样?” 青丘狐的脸色微微发白:“那不是我的安排,是本体,她醒了,她截获了我消息,本体不想让叶寻回来!” “你说什么?”我心头微微一沉。 青丘狐的确不像是在说假话。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她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冒上协议被毁的风险再来跟我算计其他。 我厉声问道:“你把叶寻的装备给弄到哪儿去了?” 叶寻身上有三件东西不能丢,血眸,酒壶,随风斩。只要他没死,不管变成什么都不会丢掉其中一样。现在叶寻身上除了白色狐毛,哪还看的见别的什么?他的装备肯定是被青丘狐弄走了。 青丘狐低声道:“叶寻的装备全都在一个近乎完美的复制体身上,我原先是打算让那个复制体去骗探神手。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听我指挥了?” “那怎么办?”我厉声道:“叶寻不见装备,不可能离开。你简直就是……放我出去,我去找叶寻!” “不行!”青丘狐断然拒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过去添乱?你不能动,绝对不能?” “你……”我正要反驳之间,却看见又一个复制体的叶寻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叶寻,王欢在等你,你快点回去。” 白狐忽然发出一声长啸,黑狐卫瞬间冲上阵前,再一次把复制体撕成了几片。 青丘狐却在这时握起拳头狠狠一震:“聪明!叶寻刚才说,回去告诉王欢,没找回师门重宝,我哪儿也不去。” 我眯着眼睛看向青丘狐:“你确定么?就凭一声狐鸣,你就能听出这么多事情。” 青丘狐不悦道:“狐狸跟人交流的方式不一样,我们拭目以待吧!” 青丘狐把话说完不久,我就听见谷口方向杀声陡然拔高了几度,仅从声音上分辨,已经听不出那是一场厮杀,而是让人觉得,成百上千人在惨叫挣命,拼死嘶嚎着最后的声音。 我忍不住看向谷口时,却看见成队的复制特种兵,不知道为什么在同一时间纷纷吐血倒地,还在冲杀的黑狐卫轻易往前推进了百米之远,整整一队人马在眨眼之间,逼近了谷口。 “怎么……”我仅仅说了两个字,已经冲到谷口的黑狐卫忽然并做一排,昂首挺胸,腹部紧缩,如同巨鲸吸水一样把血腥四溢空气吸入了腹中。 下一刻间,数以十计的黑狐同时对准谷口发出了怒吼,肉眼可见的声浪瞬时间掀地而起,将遍地横尸震上了半空。原本还能看出形状的尸体,眨眼间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可是漫天尸骸还没等落地,就被第二波声浪推向了山谷当中。 我眼看一波鲜红刺眼的血肉巨浪向山谷扑去间,黑狐卫的第三声狂啸已经冲天而起,滚滚声波好似万马齐奔,万军齐进,紧随着卷天盖地的血浪,带着隆隆巨响推进了遗忘山谷。 “杀——”叶寻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之后,守在谷口处的黑狐卫全部长身而起,带着好像来自远古的狂野剽悍,冲向了谷口。 血浪,声波,黑狐卫,前后相距不到三秒。 血浪开道,声波推进,黑狐突袭,足够让人应接不暇,哪怕山谷当中有重兵把守,三击之下也足够杀出一条血路。 短短片刻之后,黑狐卫就冲破了山谷入口,第一个黑狐卫踏足谷口界线的瞬间,我分明看见空空荡荡的山谷里出现了无尽无数的尸身,可是没等我看清山谷里全部情景,遗忘山谷的入口就又变回了原先空空荡荡的模样,除了错落有致的碎石,再也没有了其他景物。 青丘狐低声道:“看到了吧?那就是本体的幻象,连我都破解不了的幻象啊!”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正让我震惊的,不是九尾狐的幻术,而是那遍布山谷的尸山血河。 清风完了,彻底完了。 他们被探神手给抛弃在了山谷之中,无论他们为探神手立下了多少功勋,做出了多少贡献。他们始终不是宗门弟子。没人看见他们用血铺出的江湖大道,没有资格成为宗门弟子,就是他们必死的理由。 我心中不忍的闭起双目之间,苏子萱低声说道:“王欢,你还太弱小。如果,你是探神五绝之一,那些你至少也能救下七成清风。” “把嘴闭上!”苏子墨低声喝止之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青丘狐沉声道:“王欢,你到底不是将帅之才,叶寻比你更适合统领万军,刚才那一手玩得漂亮。” 等我再往投影里看时,谷口之前已经恢复了平静。 叶寻派出一队人马冲阵之后,就没了下文么?不该如此啊! 叶寻,究竟是在等什么? 青丘狐淡淡说道:“我不知道,叶寻失踪之后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按我的推测,他大概是从黑狐卫那里知道了一些秘密,他是在逼本体现身。” “黑狐卫会告诉叶寻秘密?”我看向青丘狐时,却看见她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两下:“黑狐卫的高层都是我抓回来的三眼族,叶寻应该是三眼后人。他的身份切记不可泄露。” 青丘狐是在悄悄给我传音? 三眼族除了狐族之外,还有仇家? “他们”? 三个问题在我脑海之中不断出现之间,投影当中已经发生了变化——一个穿着叶寻衣服的人,忽然出现在了谷口:“叶寻,王欢让我找你!” 白狐稍稍抬起一只手掌,挡在他身前的黑狐卫立刻分作两边,给那个叶寻让开了一条路来,那个叶寻还没跑到白狐身边,就用双手托起了血眸:“快拿着,赶紧去救王欢,他就在山谷里,他……” 那个叶寻还没到白狐身边,他手里血眸忽然自动出鞘,疾飞数尺调转刀身,将刀柄落进了白狐手中。那个叶寻还没来得及反应,白狐已经单手持刀,错步而行,眨眼滑出三尺开外,扬手一刀将那个叶寻的头颅劈上了半空。 白狐不等尸身倒地,脚下就连错几步,围绕尸体转了一圈把酒壶和随风斩全都抓了过来,塞进了自己围在腰间衣服里。 那只白狐肯定是叶寻,他的动作和出手习惯,我在熟悉不过了。可他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我该怎么把他给变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青丘狐,叶寻已经手扬长刀,望空发出一声呼啸。 连绵不绝的啸声,好似催阵鼓点,瞬间激起了黑狐战意,无数黑狐卫同样仰天长啸,气势如虹,短短片刻之后,就如同江河决堤,直奔谷口奔涌而至…… 青丘狐握拳道:“好!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果然是大将之才。看来,我是选错了人啊!要是把叶寻换到你角色上,他说不定会做得更好!” 我没有心思去跟青丘狐讨论什么,夏轻盈却帮我反驳道:“如果,让王欢,叶寻易地而处,现在黑狐卫进攻的目标就不是遗忘山谷,而是九尾地宫了。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王欢攻杀九尾地宫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第五五四章疯狂4 - 神隐 - 苗棋淼 青丘狐还想再说什么,投影当中已经传来了血滴子的呼啸声响,上百只血滴子同时从山谷中飞射而出,形同飘絮遍布长空,仅仅眨眼之后就精准无比的落在黑狐卫的头顶。 我眼看着血滴子背后铁索蓦然绷紧之间,我不仅没见到百颗头颅同时入空的奇景,竟然还听见黑狐卫的脖子上,传来一阵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黑狐脖子上有套了铁片! 黑狐卫脖子上鬃毛极为茂密,想在里面藏上那么一层铁板绝对不成问题。叶寻早就有用黑狐卫算计血滴子的打算? 我还没反应过来,被血滴子罩住黑狐卫就同时出手抓住了暗器背后锁链,身形微微向前,让暗器锁链贴着自己面前向下垂落,轻易卸掉了绳索上的力道。站在他们旁边的同伴出手握住了锁链骤然发力,将锁链往相反方向拖拽而起。 叶寻是打算把藏在山谷的里血滴子拽出来?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蓦然闪过之间,我猛然回头向青丘狐问道:“九尾狐就连血滴子这样的暗器也能复制?” “不能!”青丘狐摇头道:“本体只能复制活着的东西。” 夏轻盈喃喃自语道:“原来当年失踪的那一队血滴子在这里,总算是找到他们埋骨之处了……” 我看向投影上画面:“九尾狐能复制出多少个生轮回那样的高手?” “如果,完美复制的话,不会超过十个,如果稍稍打点折扣,复制一百个没有问题!成败在此一举了!”青丘狐说话之间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 我甚至有点怀疑,叶寻是不是能听见我和青丘狐之间的对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按照青丘狐计划进行,只要他能拽出来十个,不,三四个生轮回,就足够探神手疯狂了,他们肯定要不顾一切攻击九尾禁区。 我脑海中的思路还是飞快转动之间,场中情势已经发生了变换。 连在血滴子背后的铁链,终于承受不住双方力道,接二连三的凌空崩断,一只只黑狐卫猝不及防的摔翻在地,断开的铁索也在反震的力道之下甩回了谷中,双方较量明显带起了几许平分秋色的味道。 青丘狐急得连连跺脚:“快……快呀!再不成功就要……” 我眉头一扬:青丘狐说就要什么?她的话肯定是别有目的。 青丘狐还没把后面话说出口来,投影当中就传来了叶寻的怒吼:“撒手!” 所有在跟血滴子僵持黑狐卫同时收手暴退,没人牵制血滴子眨眼之后就在金属摩擦的声中倒飞入空,数十道弧形血线迎风飘荡之间,黑狐卫后面也暴起一阵弓弦剧颤的声响,成排弩箭掠空而过,瞬间没入谷口幻阵。 仅仅一息之后,谷口处的景物就像是变成一块被喷上鲜血的玻璃,原本清亮如镜的景物瞬时染上了一层血色,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血腥的暗红。 “好!”青丘狐振奋道:“幻界破开了,看看人家!” 叶寻的打法完全符合青丘狐的风格,难怪她会异常振奋:“叶寻的排弩肯定是吓着本体了。不然,的她幻界不会变色。你看着吧!本体吃了点小亏之后,马上就会反击。” 青丘狐的话音刚落,十多条黑影已经从遗忘山谷当中腾空而起,脚踏虚空跨过黑狐卫头顶御风前行,扑向了黑狐卫阵型中心。 “生轮回!” 我忍不住惊呼道:“快救叶寻!” 从黑影腾空瞬间,我就看出对方深浅,那些人就算不是生轮回的完美复制体,至少也有他的八成功力,一个生轮回已经足够压制叶寻,十多个高手同时出手,叶寻还有生还的余地么? 我正在惊呼当中,叶寻身边的黑狐卫已向来敌蜂拥而上,硬生生用人数拖住了十多个绝顶高手,站在人群中的叶寻却趁双方混战的当口,调头跳进了黑狐卫挖出的地道。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刺目夺魂的刀光在人群当中纷纭翻起,无数黑狐卫在厉如鬼哭的刀声当中血肉横飞,三个生轮回同时冲出包围,紧追着叶寻脚步跳进了地道。 原本守在附近黑狐也在三人消失之后一拥而上,重新填补了包围圈的缺口,重新拖住了准备追杀叶寻的对手。 我急声喊道:“青丘狐,你到底要等什么?” 青丘狐笑道:“你不用担心了,我马上放开所有机关,把叶寻给引到这儿来,要是叶寻争气,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三个高手回来。你就安心看好戏吧!” 青丘狐正在说话之间,山下已经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探神手终于发动攻势了——生轮回的出现,已经证明了九尾禁区最大价值。 只要,探神手能拿下九尾禁区,获取九尾狐复制转生的秘密,探神手就不需要再害怕什么消耗,揭开所有禁区之秘,指日可待。 就像是青丘狐的所说的一样,探神手只在片刻之间就表现前所未有的疯狂,我所在地宫明明不是攻打九尾禁区的必经之路,可我却听见了足以震撼山岳的脚步声响,在我头顶滚动而过。 “明心重甲动了!”青丘狐眯起了眼睛道:“明心宗下血本了!” 我往墙上投影看过去时,明显看见一支身披古代重甲方阵,正在向九尾禁区快速推进,这支队伍暂时还没露出应有的狰狞,但是,仅凭他们推进的速度就足以让人心胆俱寒。 明心宗重甲精锐还没贴近山口,将近二十只迎风长鸣凤凰便从重甲头顶急掠而过,顺着山势成而上。 火焰凤凰? 探神手在机关迷城当中并非一无所获,他们至少拿到了火焰凤凰机关秘术,或者干脆拿走了某处守卫迷城的机关。否则,这里也不会出现二十只活灵活现是凤凰机关。 我还没反应过来,二十只凤凰身上已经火焰骤燃,被熊熊烈火拖拽出来的流光掠影,给空中凤凰平添了几分华美,却为天地染上了几许肃杀。 片刻之后,冲霄狂鸣火凤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炫目火影,首尾相连的投向了九尾禁区,烈火硝烟腾空而上之间,千里星宿海地动山摇,湖泊浪涌,一蓬蓬的飞溅长空的水花,遥应山间火海,不仅绚烂夺目,更为冲天烈焰再助声势,熊熊烈焰威震天宇,探神精锐气势如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探神手精锐出动,也第一次直面探神五宗的声威,五宗弟子的确不是清风弟子可以比拟的存在。 我正在惊骇之间,遗忘山谷忽然掀起了一声惊天巨响,我悴不及防之下,只觉得耳边炸起了一声惊雷般的声响,接近眼前就是一片空白,等我再醒过来时,人却已经倒在了地上,两只耳朵嗡嗡乱响,不管去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怎么也清醒不了。 刚才那一声巨响带来的震荡实在太大了,我身在地底都被震得头晕目眩,差点昏死过去。 可是,隆隆巨响却还在不断继续,等我看清声响来源不由得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遗忘山谷塌了。 从里向外崩塌开来,被巨力振飞出去的巨石,从山顶成片滚落之间,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道顶天立地的白狐虚影,站在山谷当中挥动九尾。 九条像是直插天际的狐尾,犹如九把钢刀以劈山破岳之势向山谷四周疯狂劈落,滚滚碎石宛如顺山盖落的黄沙,在三节阶梯之上不断加速,夹带万钧之势砸向了明心重甲。 我好像看见负责指挥的探神手,在不断催促明心重甲后退,可我却弄不清他究竟在喊什么,只能看见是甲士方阵在飞速调头。 可是,明心重甲的速度却明显快不过空中砸落的石块,短短片刻之间,重甲阵营当中就露出了几块血肉模糊缺口,其他人马却绕过了染血的岩石之后,飞快向外退去。 让我没有想到是,明心重甲还是飞速倒退之间,一支完全由轻装武者组成的队伍,竟然绕过了重甲阵型从两边往遗忘山谷包抄而去。 “这是……”我刚说了两个字,青丘狐就面带凝重道:“探神手到底是探神手,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出本体不在遗忘山谷。” “你说什么?那不是九尾狐本体?”我在震惊之间脑海当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猜测,遗忘山谷里那只顶天巨狐,只不过是九尾狐制造出来的幻影。否则,单凭对方挥尾巴破山的本事,就足以彻底摧毁兵临城下的明心重甲,以九尾狐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让他们只付出了这么小的代价就从容撤退? 九尾狐的本体不在遗忘山谷,那就是已经冲进了九尾地宫,她的目标是为了吞噬青丘和涂山。 探神手大概也看出了其中关键,但是他们要的不是九尾狐而是禁区之秘,所以他们把第一目标锁定在了遗忘山谷。 我转头向青丘喊道:“叶寻现在到哪儿了?告诉我?” “很快就会来!王欢,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青丘狐淡然挥手之间,密室墙壁上打开了一道暗门:“你们顺着这边走就能离开地宫。走吧!” “我得等叶寻!” 第五五五章最后的推断 - 神隐 - 苗棋淼 青丘狐目光凝重道:“快走!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该等的人,我必须等!”我手握刀柄之间,隆隆巨响已经向我们所在的直撞了过来。 是九尾狐,她无视了地宫的阻挡,一路横冲直撞,摧墙破壁的冲击而来。而叶寻所在的密道并不是一条直线,加上还要逃避生轮回的追杀,未必能比九尾狐更快一步。 我转头喊道:“夏轻盈,你带着涂山狐前走,我随后就来。” “我……”夏轻盈仅仅说了一个字,就被我强行推进了密道:“快走,出去等我们。还有你,苏小妞,你出去之后把二百清风带给狐妈,他们是清风重起的希望,快走!” 魑魅双骄深深看了我一眼,一个接过了被青丘打昏过去的涂山狐,一个拉起不情不愿的夏轻盈,一块儿往密道当中狂奔而去。 我一直看着她们几个消失在密道深处,才看向了青丘狐道:“我拼进全力帮你打击九尾狐本体,你有几分胜算?” “我不知道……”青丘狐微微摇头之间,我忽然听见左侧墙壁上传来了一声巨响,等我转头看时,化成白狐的叶寻已经在尘烟当中破墙而出,他的双脚还没完全站稳,三只疯狂呼啸的血滴子已经从叶寻身后凌空而至,瞬间封死了叶寻所有退路。 “小……”我本来想要提醒叶寻小心,那个“心”字还没喊出,就见三支当空罩落的血滴子,同时被一股巨力撞飞空中。 青丘狐转身挡住了墙上缺口,双手同时隔空向墙内抓去,生生把两个生轮回从密道拽了出来,那两人刚想反抗,青丘狐的眼中就闪过了一道精芒,两个人顿时乖乖停了下来。 青丘狐甩手把人扔到了我的面前:“叶寻来了,我又还了你两个高手,这回该够了吧?” 我一言不发的向对方抱了抱拳,拉着叶寻钻进了青丘狐打开密道,两个人生轮回快步从我们身后跟上来时,密道大门砰然闭合,三道断龙石紧追着我们脚步连续砸落。 我明明与大门远隔十余米,中间还有断龙石的阻挡,可我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地宫当中两声狐鸣,那分明就是两强相遇时的长啸邀战——九尾狐与青丘碰面了? 两只九尾的短兵相接,必然激烈至极,惊艳绝伦。可我却一刻都不敢停留,在九尾面前,我连留下来观战的资格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狂奔。 我在密道当中冲出上千米,却被从对面返回来的夏轻盈给拦在了半路:“那边没路了,快点回去!” “没路了?不可能吧?”我下意识的反驳之间顺着地道往前的跑了两步,地道尽头果然出现了一道波涛汹涌底下暗河。 星宿海本就贴近黄河源头,这里会出现地下暗河并不奇怪。但是,青丘狐怎么会把我们给送到一条绝路上来?他不是要让我们带走涂山么? 我试探着向外迈出一步,脚尖顿时悬在了空中——这条暗河绝不是幻影。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当口,叶寻忽然开口道:“河道里有石桩,你跟着我走!”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叶寻,他已经河岸上跃出两米开外,悬空站在了河道中心:“往这边来!” 青丘狐留下了石桩?她这样做有意义么? 我跟着叶寻才着隐形的石桩,走到河道中心忽然停了下来:“叶寻,你带人先走!夏轻盈,把涂山狐给我。” 夏轻盈莫名其妙把涂山狐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却抬手两枪打断了涂山狐双腿,把昏迷过去的涂山狐留在河道中心的石桩子上,自己连续几次飞跃落在了河岸对面。 “藏起来,快!”我不由分说的把叶寻他们全都推到了岸边岩石的背后,自己也躲了起来。 被我扔在河道中涂山狐,直到现在还没醒来,从她身上流出的鲜血,片刻之间就染红了半米方圆。没过多久,像是躺在一块血红色镜面上的涂山狐,开始一下下抽搐了起来,她已经离死不远了。 九尾狐几分钟之后再不出现,她看到的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到了那时,我原先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我手按着岩石探出半个身子,往通道深处看过去时,一股夹杂着血腥的凶气就从密道源头的方向推进而来,我分明能感到一只远古凶兽,带着撕碎猎物之后的满嘴血腥,向我缓步而来。可是,我却偏偏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响。 只知道它在向我慢慢接近,却不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到来,我甚至不敢向外看上一眼。直到空气中的滚动的血腥刺进了鼻腔,我才悄悄看向了河道中心。 我们一路冲来的密道已经被巨大的狐影完全堵塞,巨狐露出的三成左右的躯体上,伤口纵横交错,很多地方已经深可见骨。仅凭它脖子上那三道抓痕,足见它刚才与青丘之间的战事之惨烈,它虽然战胜了青丘,但是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 我眼看着,从密道背后探出头脸的巨狐,伸出一只爪子轻轻在满身血污涂山身上拨动了两下,又把爪子缩了回去。 九尾狐明显是在犹豫要不要吞噬涂山。 就在九尾狐犹豫不决的片刻之间,涂山伤口上的血流开始缓缓停歇,四肢也在一阵抽搐之后松软了下来了。 刚才还在犹豫的九尾狐猛地一怔,张开将还没断气的涂山给咬进了嘴里,利齿磨断骨骼声音接连不断的从远处传来之间,我分明听见一声重物砸落地面的声响。 等我侧头看向岩石背后,九尾狐已经扑倒在了地上,它的嘴里还留着被咀嚼了一半的涂山。 我小心翼翼从岩石背后站起身来:“你们小心,我过去看看!” “我去!”叶寻将我挡在一边,身手矫健跃身而起,重新落在了那块被血染红的石桩之上。 我不等叶寻再次起身飞纵,就拔出枪来对准叶寻背后连开三枪,三发子弹瞬时间在叶寻身上透体而过,叶寻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你……” 魑魅双骄骇然向我看过来时,夏轻盈的血滴子已经飞射而起,精准无比的罩向了叶寻的头顶,血滴子的铁网盖住叶寻面孔的瞬间,夏轻盈手中铁链随之绷紧,暗器底部四把刀刃同时切进了叶寻的脖子,殷红血迹顺着狐毛滴滴淌落之间,原本像是昏迷过去的九尾狐,忽然双目爆睁,狐身紧贴着地面飞掠数尺,几乎横在了河道半空时,侧头张开巨口直奔叶寻腰间狂噬而去。 “暗器给我!”我劈手夺过夏轻盈的血滴子,向后倒退一步右臂蓦然绷紧,将血滴子锁链抻成了一条直线。 血滴子锋刃再次割入叶寻咽喉的瞬间,从后面冲来九尾狐也把叶寻拦腰咬成了两截。 我趁着叶寻尸身分离的刹那,右手猛然一抖铁索,生生把叶寻人头给拽上了半空。 血滴子在空中扬起红线,还没撒向地面,我忽然放开暗器,一步数米的出现在了苏子萱的身前,抬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别动!” “别动!”第二声别动出自于夏轻盈的口中,她冷喝出声时,已经用长剑压住了苏子墨。 我微微收拢了指尖道:“叶寻在什么地方?” 苏子墨的脸色涨得通红:“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冷声道:“青丘,事到如今,你还需要伪装么?” 我不等对方说话,便将声音一沉:“你故意装成一个为了涂山可以牺牲一切的好姐姐,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我把涂山带出秘境。可是,你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你不该让两个生轮回跟着我一块跑!你既然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涂山的打算,为什么还要把九尾狐本体复制出来的傀儡交给我?你就不怕九尾狐本体顺藤摸瓜找我么?” 苏子墨声音微冷道:“你仅凭这点就敢怀疑我?” “不止!”我淡淡摇头道:“我不得不说,素以诡计著称的青丘妖狐名不虚传,你一开始差点把我给骗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要我带走涂山,可我所做一切却是在按照你的设想前进。如果,你没有画蛇添足,威胁我放弃叶寻,只带着涂山逃走,我或许还不会怀疑什么。可你却为了逼真,偏偏要多此一举。” 我紧盯着青丘狐的双目道:“我想问你,你这么做究竟是让我救涂山,还是让我恨涂山。” 苏子墨冷笑道:“就这些么?” “当然不止!”我摇头道:“你虽然在最后做出了补救,让我觉得,你把真正的涂山藏了起来,只让我带走一个复制体去迷惑九尾。但是,你也给我打开了另一个思路!” 我声音陡然一沉:“你能复制涂山,就不能复制自己么?你能复制叶寻,就不能去复制魑魅双骄?传说中的青丘狐可以千变万化,你能变成别人,自然也就能让别人变成自己,毕竟我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青丘狐。” 我声音微微一顿道:“我想通了这一点,也就等于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给想通了。” 第五五六章最后的推断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青丘狐道:“你知道最大弱点是什么吗?” 我不等苏子墨回答就直接说道:“我既然想要探索九尾禁区,自然得先好好研究一下你这头狐狸。你最大的特点就是疑心太重,做事永远都要留下后手。” “你想算计本体,却又觉得自己未必是它的对手。所以,你肯定要留下自己一部分神识,保证自己不会被完全吞噬,就像你自己所说那样,你故意分出自己三成血脉,创立青丘古国,实际上,也是为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苏子墨听到这里,收起了自己故作惊骇的表情:“然后呢?你想到了什么?” 我沉声道:“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会想找机会吃掉本体,就得确保自己不败。所以,你在遗忘山谷外面弄出来的那头白狐,根本就不是什么叶寻化狐,而是你的本体。在地宫中跟我说话的人,才是你复制出来的假体,我说的对么?” “因为,只有你自己出现在遗忘山谷,才能九尾本体给引出来。一个叶寻化成的狐狸,似乎还不够让九尾出世。还有……”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道:“你太过迷恋自己,白狐指挥黑狐卫连续两次突破遗忘山谷之后,你显得异常兴奋,差点把那只白狐夸成了一朵花儿。一场正常的指挥,换成任何一个将帅都能做到,你没必要把叶寻惊为天人,你那番举动其实就是在夸自己而已。” 我冷眼看向对方:“这么多破绽,我得傻到什么程度,才能不怀疑你?” 事实上说,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看不出青丘狐的破绽。 青丘狐天生妖媚,就算她不去刻意控制,也会自然而然的对人产生魅惑。无论是谁在被妖狐迷惑时,都不可能随时保持清醒,十成智谋能发挥五成就已经到了极限。 我相信,有人能算过青丘狐;却不相信,这世上有谁能只用一半脑子就轻易碾压千古妖狐。 我能看穿对方的算计,是因为我有刑天之意。 苏子墨冷笑道:“那我问你,九尾狐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我复制体比我自己还强么?” 我平静道:“我掐算过时间,从我离开地宫,跑进这条密道,前后还不到十分钟。如果,你和九尾狐都是纵横江湖的刀客,剑士,或许还会在几息之间立判生死。” “可惜,你们都是惜命的狐狸。绝不会一出手就用上致命杀招。没有几个小时,你们之间胜负能见分晓么?况且,你要掩护涂山撤退,就更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我话锋一转道:“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出胜负,肯定是你用了什么足以让你们同归于尽的秘术。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把自己那个复制体给炸得血肉横飞了吧?” “九尾狐被你重创,却又没法吞噬掉你,用来恢复元气。所以吞噬涂山狐的心,就会变得异常迫切。那时,哪怕他对涂山有所怀疑,也得把她给吃下去,否则,他别想在探神手重兵围困之下,杀出血路,逃出升天。” “而你,真正用来对付九尾的东西,就藏在了涂山狐的身上,九尾不吃涂山也就算了。一旦吃下涂山,它死期也就不远了。” 我紧盯苏子墨的眼睛道:“我为了让九尾更快的上钩,故意帮你了一把。暗河中间打穿了她的双腿。九尾如果不想去吃一具菁华散尽的尸体,就得尽快吞掉涂山。” “我逼着九尾吃了涂山,剩下的就是你出来吃九尾。然后,我对那只白狐动了手。但是,我不相信,你全部的神识都在白狐身上。你肯定还要分出一部分神识来以防万一。” 我声音一顿:“我们这些人里,夏轻盈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它不会是你的傀儡。那就只剩下了后来加入我们的魑魅双骄。” “我一直都在观察魑魅双骄。他们两个没有人任何破绽,所以,他们不是复制体。而是,你用了神识,你的神识不在苏子墨身上,就在苏子萱身上。又或者,两者兼有。我说的对么?” “精彩!”苏子墨挑起了拇指道:“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如果,你也是上古神明,或许我会考虑嫁给你,毕竟依附一位神明,才是九尾狐应该去做的事情。可惜,你只是一个凡人。” 苏子墨说话之间,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贴在我的脖子上,从我背后伸了出来,三指宽的箭锋一直越过了我的肩头半尺,才停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盘郢! 从我身后出手的人是夏轻盈。 苏子墨微微笑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分出两道神识藏在了魑魅双骄的身上。但是,夏轻盈是我的血脉后裔,我想控制她易如反掌。你有机会赢我吗?” 我也露出一丝冷笑:“为什么没有机会?我不仅能赢你,还能让你乖乖把我送出去。”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道:“我从密道出来就在这里放了点东西,你就不想想究竟是什么么?” 苏子墨脸色微变之间,我已经沉声说道:“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你把东西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他身上。你给我的那个所谓狐心,才是你的根本对么?” “别动!”我发觉身后夏轻盈想要移动长剑时,立刻喝止道:“你们出手再快,快不过,我准备好的刑天斩。只要,我意念一动,我藏在背包里的炸*药,马上就能把我炸得四分五裂。你狐心也就不存在了。” 苏子墨脸色阴沉的道:“你想做什么?” 我冷声道:“把叶寻给我放回来,送我们离开九尾禁区,其它的事情,我可以一概不管。” 苏子墨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叶寻在哪儿!” 我暴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骗我?你是怀疑我不敢玩命儿,还是对你的狐心太有信心,觉得一包炸*药对付不了这么一颗小小的狐心。” 苏子墨眼带真诚的看向我道:“王欢,这一次,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叶寻去了什么地方?按照,我最初的计划,我是想要把叶寻变成黑狐卫统领,让他代替白狐的角色攻伐遗忘山谷。” “可是,叶寻却在即将化狐的时候,脱离了我掌控,从地宫里消失了。如果,你能找到铁情的话,他完全可以帮我作证?” 铁情? 从地宫大战爆发之后,我就在没见过铁情,那个家伙是逃出去了,还是死在了地宫里? 我紧盯着苏子墨道:“铁情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苏子墨摇头道:“我只知道,铁情是最早发现九尾地宫的人,他到达九尾地宫的时间,比你们早了七八天左右,所以,他就成了我故布疑阵的工具。但是,我发觉,我没法完全控制铁情。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苏子墨的话,让我忍不住的连连皱眉,苏子墨不像是再说假话,可我究竟该不该信她? 我正在思忖之间,站在我身后苏子萱,夏轻盈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没等我反应过来,苏子萱,夏轻盈就同时从我身体两侧飞出数米,吐血倒地。 谁在动手? 九尾狐! 这三个字从我脑海当中一闪而逝的瞬间,四道雪白的狐尾同时从我身后飞射而出,越过我身前半米之后,才狐尾倒卷着反向而回。 四条护卫犹如四道铁索,眨眼间,锁住了我的四肢,将我拽上了半空。 我面向棚顶被狐尾锁在半空的瞬间,随之猛醒了过来。 我还是没算过青丘狐。 她最后的杀招,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我的身上。先前的那些破绽,全部都是她故意露给我的线索。 青丘狐的目的,就是让我自己揭破她的计划,因为,她知道九尾本体,也在防备着她,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当我觉得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主动跳出压制青丘狐时,她真正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一直伪装昏迷的九尾狐,把我的话一直不漏听进在耳里,自然会想到吞噬我身上的狐心。 青丘狐杀招就藏在狐心当中,九尾狐吃掉狐心之时,才是它真正丧命的时刻。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飞转过后,我一个想到的就是开口喝止九尾,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被一道从我身下飞来狐尾死死的缠住了脖子,硬生生把我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还在拼命挣扎之间,五道狐尾已经同时收紧,好似钢索般狐尾在一瞬之间封闭了我手脚的经脉,我原本攥成拳头的双手,绵软无力伸展开来,摊在空中一动不动。 那时,唯一还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意识,可是我的刑天斩,却只能从正面伤人,九尾狐故意把背向地面托在半空,丝毫不给我转身的机会,就是在防备我的刑天斩。 青丘狐为了算计本体,可以说算无遗策,就连我会用刑天斩的信息,都被她巧妙的透露给了本体,否则九尾狐也不会这样把我托在空中。 这是我最后想清楚的一个问题,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的意识就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 第五五七章 双狐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跟我说过:“江湖上的事情,棋差一招就是满盘皆输。善于谋算的高手,越到最后各种招式越是层出不穷。哪怕是看着对手咽气,你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到了一切,把能算的事情,能想到的可能全都算了进去,可惜,我还是没想到,青丘狐给我的筹码里竟然还藏着一记杀招。 我不甘心又能如何? 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有一千个理由也改变不了,我要被剜心的命运! 我分明感到九尾狐在我身下张开血盆巨口的瞬间,缠在我身上的五道狐尾,也开始往不同方向骤然发力——九尾狐是要把我尸分几段,让狐心直接落进它的嘴里。 我刚刚听见自己肩背,双跨上传出骨骼快要脱臼的声响,本来已经闭上的双眼却在剧痛之下蓦然爆睁,毫无意识却又滚圆怒张着看向了棚顶。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然会在睁眼之间看见了用一只手抓着天棚,把自己给吊在了空中的叶寻。 “叶……”我拼了命想要去喊让叶寻快走,可我刚吐出一个“叶”字,叶寻就忽然放开手掌,单手持刀,身形倒悬从空中扑落而下,叶寻人在半空,手中刀已经调转了锋刃,刀尖向下直奔我心口刺来! 叶寻,要杀我? 我正觉得浑身冰冷的刹那之间,叶寻手中那狭长的刀锋已经从我两根肋骨之间,刺进了我心口。 猛烈剧痛冲向我脑海时,我却露出了一丝笑意——叶寻是在救我! 叶寻出刀有个习惯,一旦他长刀刺入对手体内,他必定要震荡刀刃,击碎对方内脏,将对手一刀毙命,绝不拖泥带水。叶寻这一刀只是单纯的刺穿了我胸口,并没再次发力。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狐心!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激闪而过的之间,叶寻的长刀已经从我背后穿透出来,我虽然看不见自己伤势如何,却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顺着刀尖溅射而出。 我下面就是九尾狐张开的巨口,被叶寻一刀带出鲜血肯定要落进对方嘴里,它就算想要闭嘴都来不及了。 仅仅刹那之后,我就听见九尾狐发出了一声惨叫,缠在我身上五条狐尾同时绷紧,足以撕裂人体的力道从四面八方传向我躯体的瞬间,我周围五米之内狐鸣乍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五只健硕黑狐,顿立当空,手中钢刀齐出,凌空横斩,瞬间崩断了缠在我身上五道狐尾。 我顿时觉得四肢一松,整个人在毫无防备之下急速深渊。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难逃一劫时,没想到五只黑狐同时出手由下而上拍向了我后背,凭空将我退起来三尺,他们五个却一齐落进了万丈深渊。 “拖住九尾狐!”叶寻怒吼之间,十多只黑狐卫出其不意的冲天而降,合身扑向了目标。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岩洞的棚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出了一道两米见方的窟窿,第一批黑狐卫从洞口扑落之后。第二批黑狐卫已经半蹲在洞开边缘严阵以待。 叶寻他们是一路开掘地道打过来的? 我的脑海当中虽然闪过了几个念头,可我却来不及去问叶寻什么,就再次掉向深渊当中。 叶寻不等我身形再次落地,已经伸手将我抓了过来,抱着我落在被涂山狐鲜血染红的石台之上:“挺住,我带你走!” “等我!”我推开叶寻手忙脚乱的抓起了落在地上血眸宝刀,叶寻一愣之后骂了句“你特么的”,把我横抱在怀里,脚踩虚空直奔河岸落去:“用刑天斩,快!” 我不用叶寻吩咐,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叶寻双脚刚刚点落,“刑天斩”的锋刃已经从我眼中迸射而出,酷烈锋芒仅到中途便一分为三,直奔夏轻盈三人眉心劈砍而去。 夏轻盈被九尾疾飞之后,本来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加上我和叶寻又是蓦然突袭,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刑天斩集中天灵,同时昏倒在了地上。 等我想要去看三个人的伤势,我背后却已经咆哮连起,血雨满天,等我回头看时,那些扑向九尾的黑狐卫,已经被震上半空,四分五裂,数不清的肉块当空乱舞之间,刺目血雨覆盖十米,一根根无形石桩也在鲜血的浸染之下露出了真容。 原来,横断山洞河道当中竟然按菱形的方位竖立着四根圆柱,我们当时只不过是踩着边角上的一根柱子跳到了岸边。 我还没弄清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叶寻怒吼道:“放火!” 叶寻的怒吼余音没落,站在密道中的黑狐卫就将成桶的黑油倒落深渊,如雨倾落的油珠还在空中飞舞,四支点燃的火把接踵而至。黑油遇火好似赤龙入渊,燃动着炽烈的红光倒倾百米直落水面。 熊熊火光照亮河道的一瞬之间,我终于看清深渊之下情景。 那四根扎入的暗河的圆柱下面分明是铁索满布,一只巨大的白狐,用九条巨尾覆盖着身躯,蜷缩在纵横交错的铁索之上,直到火光临近才骇然睁眼。 我还没看清白狐的下一个动作,白狐巨大的身形就会从天而降烈火完全掩去,我唯一能够看见的就是,它在火光背后好似孔雀开屏一样展开九条狐尾。 叶寻忽然把我往前一推:“用刑天斩!” 我来不及考虑其他,睁眼便爆出了一记刑天斩,我全部意志化成的巨斧,刹那之间横贯长空,紧追着扑落火光劈向水中。 刑天斩如同利刃劈水将熊熊火焰一分两半,被锋刃破开的烈火左右飞卷之间,展开了九尾的白狐再次露出了形影,对方伸展狐尾的本意是要阻挡烈焰,却没想到迎来一记当头重击。刑天斩在毫无阻挡情况之下,从对方眉心当中长驱直入,力斩巨狐识海。 巨狐在惨叫声中,用两条后腿踩住身下铁索人立而起。 叶寻毫无征兆的发出了一声呼啸,四只守在洞口的黑狐卫随之飞身而下,在半空中各自拽住一只**围绕白狐连连激射,破空而起的利箭从上到下的排向白狐双脚,已经是重伤暴怒的白狐,九条狐尾一齐横扫而出,四根石柱在狐尾的重击之下轰然崩断,一齐往中间砸落下去。 被巨狐溅起的水花冲上河岸当口,叶寻厉声喝道:“九尾狐,你还不动手?” 原本,附在岸边观望的九尾狐,仅仅犹豫了一下便纵身跳进了河道。 两声带着激怒和绝然狐鸣一前一后从河中掀起之间,叶寻喊来三只黑狐卫把夏轻盈他们背在身上,往密道深处飞奔而去。 我两次用出了刑天,加上胸口鲜血直流,几次都差点昏死在叶寻的背上,可我却有强撑着让自己醒了过来。 我现在决不能昏,两只九尾狐胜负未分,我们这边大半人马失去了战力,万一在他们分为胜负之前跑不出这座地宫,我还得跟狐狸拼命。 那只藏在深渊中的狐狸露出形影时,我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她才是真正的青丘狐。 青丘狐故意把九尾狐本体引到自己藏身的地方,就是为了能在恰当的时机出其不意的吞噬对方。 我不得不说,青丘狐狡猾至极,她故意把自己的藏在了深渊当中,应该是因为她的身上存在着怕水的缺陷,只有到了水边九尾狐才不会怀疑那是青丘的藏身之所。 但是,青丘也一样不敢让自己暴露出来,她怕自己没有最够的力量去对付本体,一直是在用自己分出来的神识,在一步步的进行计划,直到叶寻出现才打乱了它的节奏。 叶寻提示我用刑天斩攻击夏轻盈,其实是想切断她们与青丘之间的联系,我将她们三个打昏,青丘本来应该有所异动,可是叶寻却在那时安排了黑狐卫攻击九尾,让青丘误以为局势还在自己掌控之中,只是稍一犹豫就再次进入蛰伏的状态,直到被我的刑天斩击中才算彻底醒来。 按照常理,叶寻不可能挑动九尾,让她冒险去斗战青丘。可是机会已经摆在了九尾的眼前,它不可能不动心。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九尾和青丘之间的大战会达到什么程度,而是叶寻准备了多少黑油。 我以前一直都想不明白,地宫浴池当中为什么会储备那么多的黑油。现在,我总算是想通了,那是青丘给九尾本体设下的陷阱,所有的九尾应该都存在着致命的缺陷,九尾本体的缺陷应该是极为怕火。 青丘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护卫涂山的打算,涂山自以为自己藏在蛇葵当中无人可知,可是青丘不但发现了涂山的位置,还把她给当成了诱饵,在附近布置了大量的黑油,准备用来伏击九尾。可是,九尾始终没有出现,她的计划才会落空。 当时,九尾和涂山都在骗我,而我也没往其他的方面联想,直到看见叶寻动手倒油,我才想出了其中的关键。 我不知道叶寻为什么会知道青丘和九尾的弱点,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叶寻的心思其实比我缜密,他敢把两只狐狸全都弄进深渊,就一定留下的了后手。 希望,叶寻的后手能够奏效吧! 第五五八章各方齐聚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脑筋正在不断飞转之间,深渊中的狐鸣已经叠声而起,我们所在岩洞像是承受不住两只九尾狐的发狂之后的力道,随着冲霄而动的狐鸣声飞速崩塌,我仅仅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十多条好似手掌宽窄的裂缝,犹如择人而噬的毒蛇,紧追在我们身后蜿蜒而来。 “快!再快点!”叶寻连声催促之下,几只黑狐同时加快了脚步。可是比我们更快的却是山洞塌陷的速度,我甚至在岩石的坍塌声中听见了洪水倒灌的声响! 糟了!九尾这是要拼命了!它肯定是为了对付青丘,轰开了某处湖泊,将湖水引进了地底。 我趴在叶寻身上看向密道背后的当口,从地缝涌出的水流已经没过了叶寻的脚面…… 我虽然看不见远处的情景,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一声巨响由下而上直冲天际,就好像两只纠缠在一起的九尾巨狐,撞开了岩层从地下杀上了地面。 我正想和叶寻说话的当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又重新砸进了地底,如同海啸般水声从密道深处狂涌而来。 此时,叶寻已经带着我冲出千米开外,从密道当中涌来的湖水,虽然奔流千米之间,力道一弱再弱,冲到我们脚下时却仍旧把叶寻推了一个踉跄。 叶寻连续冲出几步才算停了下来。 “开始了!要委屈你们了!”叶寻在说话之间向几只黑狐深鞠了一躬,后者却单膝跪倒在地给叶寻还礼。 密道深处虽然已经是天崩地裂,湖水倒倾,可是三只黑狐却仍旧一丝不苟的给叶寻行完大礼,才陆续站起身来,合力推动了密道一侧的岩石。 等我看清岩石背后的东西,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那分明就是一颗我们在三眼禁区当中用来逃生的金属圆球。 等我们全都坐进密舱,一只黑狐卫又亲手把叶寻给扶进了舱内,才从外面闭合了舱门。 密舱当中一时之间寂静如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叶寻,你能炸了……炸了……”我连说了两声“炸了”可我还没说出炸了什么,就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耳边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叶寻,你究竟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再过一会儿,探神手和无鬼宗的人马双双杀到,你就算是想妥协也来不及了。” 铁情! 那个声音肯定是铁情。 我和秦白衣之间矛盾刚刚爆发,铁情就已经不知去向。那时候,我被对手步步紧逼,根本无暇顾及铁情,直到我遇上青丘狐才问起了铁情的下落。 青丘狐说铁情是她的诱饵,我并没怀疑什么。因为,我从心里觉得铁情不可能是青丘狐的对手。现在看来,不仅是我低估了铁情,就连青丘狐都没看透铁情。 我稍稍把眼睛睁开了一点,就觉得心头猛然一颤。 我和叶寻不知道被密舱给送到了什么地方,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被风化的岩石和一座显得异常平静的湖泊。 我们应该还在星宿海。只有星宿海才会有这样的景色。 我怕引起铁情的注意,不敢回头去看周围的情景,只能稍稍转动眼珠去观察四周的情况。 叶寻带着魑魅双骄挡在我的身前,而我却躺在夏轻盈的怀里。 夏轻盈虽然是半跪在地上,一手却仅仅扣着血滴子,如临大敌。 等我看清楚铁情那边的情形,心有不由得也是一沉——铁情的身后竟然会跟着四个手提着血滴子的生轮回,他控制了生轮回的复制体。 如果,那是生轮回的完美复制体,我们恐怕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叶寻还没说话,铁情已经催促道:“叶寻,我给你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了。你还想如何?我劝你回头好好看看王欢,他可坚持不了多久了。一个陶晞羽,一个王欢,还不够换你的天眼么?” 我听到这时心头猛然一沉。 铁情要叶寻的天眼?天眼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放进去的东西么? 叶寻沉声道:“我要你后面那四个生轮回。” 铁情摇头道:“这可不行,他们四个是我的依仗。没了他们,你万一翻脸,我可连哭都找不着腔调了。” 叶寻冷声道:“他们是你依仗, 难道就不是对我的威胁?等我交出天眼,他们就该送我上路了吧?” 铁情抱肩冷笑道:“你的担心是没错,可是,你敢赌王欢还能坚持多久么?” “你敢对王欢出刀,是因为你能用天眼看到狐心的位置。你那一刀甚至比外科大夫出手还要精准,正好从王欢心脏和肺部之间的空隙里穿了过去。一刀刺穿了狐心,也把狐心里的毒血送进了九尾狐的嘴里!” 铁情故意拖延道:“你那一刀足够让我欣喜若狂啊!内视五脏说明你的天眼已经到了第三重的境界。如果你没掐准位置,绝不会出刀,否则,那一刀不但救不了王欢,反而会把他一刀毙命。” 铁情得意笑道:“从我看见你那惊艳一刀,就决定必须拿到你的天眼。否则,对不起我自己啊!” 铁情的话锋一转道:“但是,你想没想过,你那一刀,可以救王欢,也能杀王欢。他到现在都没有止血,你觉得,王欢还有多少血可流?” 铁情知道叶寻的心理素质并非常人可比,很难一次性击溃叶寻的心理防线。他是在一点点抛出自己的筹码,一次次增加叶寻的心理压力。 先是陶晞羽,然后是我,接下来铁情说不定还会把其他人也变成压制叶寻的筹码。 从我角度,看不见叶寻的表情,却能看见叶寻攥成拳头的手掌。 叶寻的心已经开始乱了。 铁情继续说道:“我们退一步讲,就当你不在在乎陶晞羽,也不在乎王欢的死活。难道连你的师门遗物,你也不想要了么?” 铁情把玩着叶寻的白玉酒壶道:“我听说,你从来都不让人碰你的酒壶,哦,除了王欢。说明这只酒壶对你十分重要,王欢拼死抢回了你的刀,可他没抢回你的酒壶啊!” 叶寻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出了一阵阵的脆响。 铁情又拿出了叶寻的随风斩:“这个是你师门的独门暗器吧?据我所知,打造这种暗器方法已经失传了,要是这只暗器毁了,世上可就没有第二只了。师门遗物啊!你要是连师门遗物都丢了,有什么颜面去见历代祖师!” 铁情又一次打中了叶寻的软肋,叶寻的骨子是个传统的人,他对师门的感情极为强烈,铁情捏着他的师门遗物,就等于是捏住了叶寻的心,稍稍用力就能让叶寻痛彻心肺。 我悄悄估计了我和铁情之间的位置,那家伙太过狡猾,正好站在了我的射击死角上。我不能一枪击毙对方,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如果,叶寻现在挪动一下脚步,或许我还能碰着铁情。可是,叶寻却像是石桩子一样挡在我面前一动不动。我脑袋里也开始阵阵眩晕。 铁情说的对,叶寻那一刀虽然救了我,但是后面的事情却没按他的计划进行。如果,叶寻及时把我带到附近医院,我会安然无恙。可是,现在我们身边没有任何止血设备,再拖下去我必死无疑。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叶寻不挪动位置,我永远打不出那一枪。 我越是焦急,叶寻越是不动,渐渐的,我已经听不清叶寻他们在说什么…… 我的记忆里,我应该是昏迷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给我上药,可我垂在身边的手背与地面擦动触觉,却在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还躺在原来位置上。 叶寻的声音再一次从远处传来了过来:“你也是三眼族人?” “可以这么说吧!”铁情含糊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们来九尾禁区是为了九尾复生秘术,而我就是为了天眼秘术。” 铁情道:“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拿到了三眼族的全部传承,可惜,你的出现却成了变数。或许,我在化狐池那里就该杀了你。可惜,我当时竟然心软了。” 叶寻冷笑道:“你不杀我,不是因为你心软,而是因为你杀了我,就找不到三眼传承了吧?你身上没有三眼族血脉,他们不会认可你。” “呵呵……”铁情摇头道:“你这样也对。毕竟三眼血脉无法复制,不过,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铁情和叶寻的对话像是在打哑谜,可我却明白了七七八八。 铁情应该是把真的叶寻留在了某个地方,他自己却带着叶寻的复制体去找三眼族人,想要骗取完整的传承。结果,青丘狐秘术并没完美的复制出叶寻,铁情在计划失败的情况下,才带着假叶寻找到了我,想要把我带走作为威胁。 真正的叶寻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三眼族人接受了对方的传承,这就是叶寻一直没有出现的原因。 九尾禁区怎么会有三眼族人? 第五五九章各方齐聚2 - 神隐 - 苗棋淼 黑狐卫!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黑狐卫里有三眼族人。 我刚刚想清了其中关键,铁情也把答案说了出来:“叶寻啊!认真说起来,我还是欠了你一点人情啊!我本来还在为怎么脱身烦恼,没想到,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铁情故意说道:“我大概知道,九尾禁区的黑狐卫里有一百多人是清醒过来的三眼族人。他们虽然变成了黑狐卫,却在若干年后恢复了神智,” “从那时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积攒力量,准备除掉两只九尾狐。狡如青丘都没看穿他们在眼皮底下弄出来的杀招,我们的出现,只能算是恰逢其会吧!就算没有你们闯入禁区,三眼黑狐也会动手。” 铁情声音一沉道:“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带着这么多的巧合,你们不仅闯入了九尾禁区,还带来了你这个三眼族的王族后裔。三眼黑狐不仅把他们准备报仇的秘密和盘托出,还帮着你找到了王欢的位置。要不是,我留着些后手,你的计划就成功了!” 铁情得意道:“你说,这些事情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呢?注定了我要拿走三眼传承?” 叶寻始终一言不发,可我却能感觉到叶寻心里即将爆发而出的怒意。 铁情沉声道:“那边的黑狐,你把王欢的伤势处理完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黑狐在给我处理伤势? 铁情说要开始,是开始什么? 我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在我身前说道:“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需要点时间调理而已。” 我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我身边的那只黑狐说道:“王,你真的要跟他决胜王座?你身上可是王族血脉,这样太……” 铁情不等黑狐说完就打断道:“如果我没看错,三眼族的血脉可以化解化狐秘术,让你们摆脱狐族的控制。叶寻,这么就恢复了原状,足见他血脉之高,但是……” 铁情的话锋一转道:“三眼之血每化解一分狐族秘术,本身就会跟着消耗一分。这就是你们绝大部分人不能再用三眼术的原因。叶寻身上的血脉还剩多少,你们叫得准么?” “这……”那只黑狐不由得一时语塞。 铁情却趁热打铁道:“你们三眼族的传承里,规定族人要么服从高阶血脉,要么追随三眼秘术的继承者。我的血脉虽然稀薄,但是我得到了三眼秘术。只要,我在决胜王座中胜出,叶寻就得乖乖交出自己的天眼。你们追随我,委屈了你们么?” 铁情扬声道:“我知道,这里在没被九尾狐占据之前,是你们三眼族的发源之地。当年,你们误以为九尾狐是能给你们带来繁荣的神明,才不惜一切代价,请出了九尾狐。不过,你们没有想到,自己会引狼入室。让整个族群陷入了九尾狐魔爪。” “你们挣扎过,也反抗过。但是,你们输了。你们虽然有一部分人逃出了星宿海。可是,绝大多数人却变成了黑狐卫。” 铁情步步紧逼道:“你们这些清醒过来的人,都是三眼族的长老级别的人物?当年的三眼族何等辉煌,结果,他们却被葬送在了你们手里,葬送在了你们的孽情之下?你们不觉得愧对三眼族么?” “你……别……” 我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到那只黑狐在微微颤动。 铁情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扎进了他们心里。 可是,铁情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叶寻大概没告诉你们吧?流落在外界的三眼族已经全族覆灭了。他们先后遭到过两次屠杀,上至族长,下至婴儿,无一幸免。对他们动手的人还是青丘妖狐。九尾狐是你们永远的噩梦,你们只要活着就没人能摆脱他们追杀。” 铁情高声道:“我和叶寻就是三眼族最后的血脉之一,也是你们唯一的希望。你们准备选择追随叶寻,是因为他血脉高等。” 铁情声音一冷:“可他爱慕的却是没有三眼血脉的人,你们想让三眼血脉断绝?” 铁情在刑天禁区里拿到了三眼术的传承,他对族规了如指掌,句句都打中了三眼族的软肋。 那只黑狐终于悲声道:“好,我们同意……同意你和叶王决胜王座。”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大致可以推断出,叶寻当时一直没有让步的原因,就是等着这只残存的黑狐卫出现。 只有他们及时出现,叶寻才有跟铁情平等谈判的筹码,用提出决胜王座办法决定三眼秘术最后的归属。 这也是唯一能救我们出去的办法。 叶寻赌对了,至少我没在黑狐卫赶到之前就失血而亡。 铁情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叶寻虽然没有说话,我却感到有人把我抬到了远处,我们四周的黑狐卫也在不断向外撤离,给叶寻和铁情让开了一块足够他们决战空地。 叶寻血眸渐渐出鞘时,空地附近却传来了大片脚步声响,听上去就像有大批人马在向附近不断聚集。 铁情声音阴冷的说道:“探神手的人也来了,你们允许有人破坏决胜王座的仪式么?” 铁情完全可以结束仪式,让黑狐卫在探神手形成合围之前突围而去,想要的只是三眼秘术,他并不在意三眼黑狐的死活。 领头的黑狐犹豫片刻之后,才厉声喝道:“结阵,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决胜王座。” 围在我附近的黑狐卫瞬间展开阵势,反迎探神手,飞奔而起的脚步声响,渐去渐远之间,铁情身侧也传来了一声兵刃破风历啸,他应该是将某件兵器斜向挥出,指向了地面。 叶寻习惯将扬刀作为起手的姿势,他的方向虽然毫无声息,但是暴烈如火的杀气却在节节飙升。 我在两人大战一触即发之间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第一眼看的不是叶寻和铁情,而是跟在铁情背后的四个生轮回,他们才是最大的威胁。 四个人仍旧站在随时可以接应铁情的位置上,其中一个人押着被捆住了双手的陶晞羽,那人看似随随便便的牵着一条锁链,实际上,他只要轻轻一动,就催动罩在陶晞羽头上血滴子,让人身首异处。 铁情为了对付叶寻做足了准备。 我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珠,就看到守在叶寻身后的三个女孩,她们看似紧盯着斗场,实际却在用神眼频频交流,她们想救陶晞羽却没想出万全之策。就算他们能三对三挡下生轮回的一击,也没法分出一个人来去救陶晞羽,除非叶寻能瞬间斩杀铁情,抢到主动权。 叶寻,铁情对面而立,相隔只有五六步的距离,翻滚如潮的杀气就在两人之间剧烈碰撞,可是他们两人却谁也没挪动半步。 仅仅几秒钟后,斜提快刀的铁情就微微笑道:“叶寻,你怎么不动手啊?堂堂神刀叶寻,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情人被套上血滴子,受尽欺辱,也无动于衷?你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还是没那个血性?” 铁情明显是在激叶寻出手,可是叶寻的身躯却仍旧是不动如山,唯独手中长刀开始微微震颤,血眸的刀锋每震一次,刀上寒芒便凛冽一分。 叶寻是在蓄势,他刀锋上的震颤就是要以神御刀的前兆,可以预见,叶寻一刀斩出必然快如雷霆,势不可挡。如果,再配合叶寻的天眼,那一刀足以惊鬼泣神。 铁情不敢直面叶寻的刀锋,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想让叶寻心神不稳。 铁情狞笑道:“叶寻,我知道,你刀势没成之前,不会出手,可我偏偏想让你出手。你可以选择一下……” 铁情的话没说完忽然一愣:“你闭眼做什么,不想看见陶晞羽身首异处?你做不到的,你的天眼一开什么都能看到。甚至可以看见,生轮回的血滴子怎么一点点割断陶晞羽的脖子。” 叶寻没动,铁情却慌了,他虽然在故作镇静,但是叶寻闭上双眼之后,给他带来的压力,却比血眸狂震更胜几分。 铁情猛然抬手:“你不动,我就得让你过来捡陶晞羽的脑袋了。动手!” 铁情声音一起,血滴子下面立刻传出一声刀锋弹出的动静。 清脆的刀声就像是一声惊雷,叶寻几个人的身形同时颤抖,我的心,也在腔子本能的骤然一紧。 就算我知道,铁情未必真的敢杀陶晞羽,血滴子下面传来的一记刀声,也足以让我胆寒。 殷红的鲜血顺着陶晞羽的脖子染红了她的衣襟时,铁情再次冷笑道:“叶寻,你不是有天眼么?看看血滴子铁罩后面的人啊!看看陶晞羽是不是泪流满面?再不看,只怕过一会儿,你就看不着了。” “嗡——”叶寻的长刀忽然的一声龙吟,虽然声势惊人却频率杂乱。 铁情的目的达到了。 看似毫无准备的铁情忽然出手,飞掠如电的快刀,好似一条在虚无中闪现的毒蛇,突然穿过几米的空间出现在了叶寻眼前。 第五六零章意外 - 神隐 - 苗棋淼 铁情长刀来势之急,角度之刁钻,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等我看清了那一刀,对方的刀锋已经快要贴上了叶寻的咽喉。 我正要惊呼之间,叶寻忽然反向飚出三四米的距离,躲开了对方封喉一刀。 我却差点被叶寻吓得心胆俱裂。 铁情的那一刀,只能挡,不能躲。一旦给他让开了足够的空间,铁情的刀势就能千变万化,后手杀招必定层出不穷,叶寻只能连续后退,躲避对方杀手。等到叶寻退无可退时,铁情真正杀招就会在瞬间暴发。 我差点要挣扎起身时,叶寻又做了一个几乎让我魂飞魄散的动作。他竟然在一瞬之间,挪动身上闪回了原位。 不要说,我没想到叶寻会忽然回转身形,铁情惊骇欲绝,手中本能的往一扬想要躲开叶寻的要害。可他没想到的刀,不仅没有出刀,反倒把自己的眉心迎向了对方刀尖。 叶寻,铁情看似在近身搏杀,实际上,双方除去兵刃之外,还有半尺左右的距离。对于武林高手来说,这点距离完全可以靠真气补齐,所以,铁情刀锋没有碰到叶寻,他的刀气却足以伤人。 等到铁情看清了对方的动作,想要撤回真气时,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丝丝作响的刀气在叶寻眉心一闪而过,豆大的血珠也随着刀气迸入天空。 “你……”铁情声嘶力竭的喊出一个字时,叶寻忽然双臂猛震,用血眸抡起的漫天的弧形冷光,刹那间覆盖了几米方圆,形同**狂猛无比的卷向了对手。 “疯子,疯子……”铁情被气得七窍生烟,却不得不举刀还击。 铁情的实力超出了我的想象,一口快刀在他手中矫若游龙般回绕旋舞着形成了一道无可破解的刀墙,生生挡住了如同水银般不断倾落的血眸。 叶寻虽然一言不发,血眸掀起的银轮,却将铁情包裹其中,一刻不停劈斩了对方的防御。 两把长刀掀起强劲的刀气,由天入地,四下横扫,方圆数米之内泥土倾飞,碎石四溅, 谁都无法去伤及对方半分。 两人绝杀陷入胶着之间,铁情纵声喊道:“给我杀陶晞羽,杀王欢,把他们全都杀了,快……” 铁情连喊了三声却不见生轮回有任何反应,等他回头看去,夏轻盈早已经取下了陶晞羽头上的血滴子,魑魅双骄一齐动手在给陶晞羽止血,四个生轮回却收起暗器,斜提长刀往战场中心围拢了过去。 “你……”铁情手下仅仅慢了半分,就被叶寻一刀削飞巴掌大一块头皮,鲜血顿时顺着铁情面颊扑面而下,铁情形同厉鬼的连连嘶吼,却怎么也没法退出叶寻的纠缠。 苏子萱呵呵笑道:“铁情啊!你知道什么叫‘眼前报’吗?你不知道,我就好好教教你。刚才你怎么逼我们,我们就怎么逼你。” 苏子萱摇了摇手中的通讯器:“你不是想要三眼秘术么?现在叶寻的天眼毁了,你还能得着什么?” 叶寻反败为胜的原因,就在于他冒险毁掉了天眼。 铁情的实力与叶寻势均力敌,谁能占据先机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我刚才一直在注意叶寻,没去看夏轻盈的动作。现在想来,叶寻冒险后退,冒死返回,其实是在跟铁情进行心理上的博弈。 叶寻后退,铁情进击,等于把对方情绪推上了巅峰,可是叶寻却在瞬间之后自毁天眼,又把铁情给打向了地狱,任何人都无法在几个呼吸之间的大起大落面前无动于衷。铁情哪儿还顾得上身后陶晞羽? 夏轻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手控制了四个生轮回。 我刚才仅仅是想到生轮回的可怕,却没想到他们都是完美的复制体,九尾狐不仅复制了他们躯壳,也复制了他们的记忆,否则,他们不会那么熟练操纵血滴子。 生轮回一直视夏轻盈为统领,发自于骨子里忠诚,足够夏轻盈在短时间控制生轮回了。 我刚刚想明白夏轻盈控制对手的关键,苏子萱就再次说道:“铁情,你不是想要天眼秘术吗?刚巧我们也有个习惯,就是你越想要什么,我们就越要毁了什么!” “生轮回马上就会加入战团,等他们出手之后,他们四把刀全都想尽办法斩你眉心,不毁了你的天眼绝不罢休。对了,叶寻可不会斩你眉心哦!他会狠狠招呼你身上所有致命的位置。” 这时,苏子墨也加入了进来:“你可以选啊!是要命,还是要天眼啊?” “你们……”铁情愤然怒吼之间,四个生轮回果然加快速度冲进了战团,四把旋舞如风的刀光,刁钻至极的往铁情眉心上招呼了过去。 仅仅几秒之间,铁情已经险象环生,可是他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防御生轮回的身上,死死护着自己眉心不动,身上反倒被叶寻给开出五六道的口子。 苏子墨冷声笑道:“看来天眼对你很重要啊!夏轻盈,你还不动手毁了铁情脑子里天眼传承?你能破狐族秘术,大概也能狐族的咒术吧?快点啊!” “住手——”铁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两个生轮回却在对方分神之间同时出手,一掌将他给拍出了几米开外。 铁情的身形还没站稳,叶寻长刀后发先至一刀劈伤了铁青的额头。 铁情手捂着眉心连续倒退了几步,才看向了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你……你们……你们……” 铁情激恼之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叶寻却斜提长刀冷眼看向了对方:“被毁天眼在滋味如何?你的传承里没有怎么修复天眼的办法吧?我有!” 叶寻沉声道:“带我们离开包围圈,我给你修复天眼的办法。” 铁情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叶寻:“你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叶寻果然是条狐狸,他没跟铁情动手之前,就算好了一切。 铁情是个惜命的人,他敢站在包围圈里跟叶寻动手,就说明他有逃生的渠道,只要他能把我们留在就算探神手合围过来,最后看到的也只是几具尸体,一切真相全都会被就此掩没。没有人会知道铁情来过九尾禁地,更没有人知道铁情带走了三眼秘术。 叶寻毁掉了对方天眼,却又抛出了对方难以拒绝的条件,铁情想不就范都不行。 铁情咬牙道:“你的三眼传承,我也要!你还得发誓,不能杀我。” 叶寻冷笑道:“你觉得自己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么?” 铁情脸色阴森道:“你不同意,我就不说!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好哇!你可以不说!”夏轻盈主动把话接了过来:“也可以试试,探神手敢不敢动手杀人?” 夏轻盈在铁情身躯微颤之间,慢悠悠的说道:“你那么在意三眼秘术,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的秘密,我不问。我想问的是,你心愿还没达成之前,就死在星宿海,你甘心么?” 铁情虽然没有说话,两只眼珠却在不停的乱转。夏轻盈道:“探神手把我们包围之后,杀我们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因为他们害怕我们身后势力。杀你的机会有几成?” 夏轻盈明显是在夸大事实。 铁情冷笑道:“如果,事情真像夏轻盈说的那样,叶寻也用不着跟我谈什么条件。” “在外面探神手的确不敢对你们下手,但是在禁区之内任何事情都可以发生,他们痛下杀手的可能肯定超过九成,剩下的那一成,得看雪妖狐接应你们队伍到了什么地方。” 夏轻盈不以为忤道:“就算如此吧!我们还有一成生还的机会,你有几成。” 夏轻盈不等铁情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该说的话,我说完了。你不想说,那我们就一起等着迎接探神手吧!” 我们几个人说话之间,峡谷四周的杀声明显在向中心地带接近。被派出去的黑狐卫只有那么百十号人,他们挡不住探神手,全军覆没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片刻之后,铁情就下意识看向了远处。 再过片刻,铁情已经忍不住开始挪动了脚步,可他刚刚一动四个生轮回就同时举刀往对方身上指了过去。铁情不得不重新站回了原位:“叶寻,我的条件,你应该考虑一下,毕竟,这对你我全都有利。” 叶寻面无表情的道:“我的条件绝不更改!” 铁情低声吼道:“你别忘了,你们有几个人,我是几个人?一对六,谁划算?” 叶寻淡淡笑道:“我们没人怕死。你可以继续说你下一个理由。” “你……”铁情眼中冒火道:“你连王欢都不顾了?别忘了,他是你的兄弟。” 叶寻举目望天:“说下一个理由吧!你现在的理由,说服不了我!” “你……”铁情本来想要去说陶晞羽,可是刚刚把手往陶晞羽的方向指了过去就收了回来。陶晞羽还是没法说服叶寻。 铁情连着转了几圈:“行!我相信你叶寻的信誉,也相信你们不会玩无赖的把戏。我这就带你们走。” 第五六一章九尾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刚要转身,铁情却毫无征兆的运足内力高声喊道:“王欢杀了秦白衣,他就在这里面。” 谁都没有想到铁情会忽然来上这么一手,叶寻举刀指向对方:“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突围么?跟我走!”铁情从叶寻的刀尖前面绕了过去:“快点跟我走,等到探神手过来,就来不及了。” 叶寻眉头微皱之间,夏轻盈已经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叶寻起步时,铁情已经推开了湖边的一块岩石,连声催促道:“快……快跟我进来……”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把我背了起来,跟着铁情躲进了岩石背后的山洞。 直到铁情把岩石合拢,点上了灯火,我才看清山洞背后的情形。 这里显然是有人刻意修建出来的避难所,山洞内部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是用来维持生存的物件却一应俱全,墙角的位置甚至堆积着大量腐烂不堪的粮食。 叶寻沉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铁情推开墙上的一块儿石头,小心翼翼从墙缝里看向了外面:“这是当年逃出星宿海的那支三眼族人藏身的地方。” 铁情转头反问道:“你的传承没提到过这里?” 叶寻没去回答对方,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没从三眼黑狐那里得到关于这座密地的消息。 看来当年九尾禁区里的三眼族,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他们相互之间也隐瞒了不少事情。 “你们放心,三眼族当年藏在这儿的时候,连九尾狐都骗过去了。外面那些探神手更别想找到我们的行踪,他们找不到人,早晚得撤走。”铁情说的虽然轻松,垂在身边右手却攥成了拳头。 我正悄悄观察铁情的时候,却感到抱着我的夏轻盈在轻轻战栗。 夏轻盈在害怕? 我的脑袋里刚闪过了一个念头之后,夏轻盈悄悄拔出了我藏在身上***,仅仅攥在了手里。 她要杀人? 不对,她要自杀! 夏轻盈攥枪的手明显在颤抖,而且她手掌的位置也不像为了进攻。 我忍不住轻轻握了握夏轻盈的手,对方身躯猛然一震之间,泪眼也一滴滴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别让人看出来!”我由始至终一直都装作昏迷,其实是在防备铁情,我总觉得,他还留着什么后手。我装成昏迷避开对方的注意,说不定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夏轻盈不着痕迹擦掉脸上泪水,轻轻颤动着嘴唇道:“这里有九尾狐的气息。” 我忍不住微微一惊:“不可能吧?” 夏轻盈紧握着我的手道:“我不会感觉错的,这里有九尾狐,它想吞噬我。” 九尾狐? 哪只九尾狐? 九尾本体和青丘狐在禁区当中两败俱伤,涂山狐已经被青丘当做诱饵,遭到了吞噬。这里怎么还会有一只九尾狐。 但是,夏轻盈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却丝毫无法作假,这附近肯定有一只在血脉上让她战栗九尾妖狐。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当口,岩洞当中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似的震颤,夏轻盈忍不住惊叫道:“什么声音?” “闭嘴!”铁情脸色阴沉的喊道:“探神手来了。” 直到这时,我已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震颤的来源——不计其数的探神手正在向附近快速集结,犹如战鼓狂鸣的脚步声不断迫近之间,洞顶积土如水洒落,山洞地面也在微微轻颤。 我虽然不知道,探神手来了多少人,却能从脚步声上判断出他们已经将湖泊附近重重包围。 后来叶寻告诉我,他直接看到出现在岩洞之外的探神手时,比我还要震惊。 从四面八方出现的探神手,将整座谷底包围了两圈,山上地下到处都是人影,清一色的明心重甲,全副武装,手中兵器冷光横流,脸上悍气一览无余。 所有人不言不动的守护坚守着自己的位置,沉默中蕴蓄而起杀气却比万军齐吼,更让人心惊胆寒。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爆发出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攻势。他们不动,你永远都要处于戒备之中。 短短片刻之后,尹清泉高声喊道:“破晓宗弟子,全面搜索谷底,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二十多个身带破晓宗标记的探神手,从人墙背后快步而出,散入空地当中,明心重甲却仍旧守在原地,不动如山。 不到一会儿,各种消息不断传来:“按照脚印,除了黑狐卫之外,谷中曾经出现过七男,四女。其中一人重伤倒地。” “两方人马曾经发生过对峙,一方五男一女,一方有三女一男,另有一男重伤,未参与对峙。” “四双脚印完全一致,疑似有复制傀儡出现。” “两人曾在空地交手,使用兵器均为轻刀。双方未曾发生混战,疑似达成和解。” 破晓宗弟子说得越是精准,就越是让人胆颤心惊,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没能逃过他们眼睛。 铁情的脸色一阵惨白:“完啦!完啦!他们还带着破晓宗,咱们刚才没来得及掩饰行踪,这下完啦!要不……要不……咱们往下跑吧?这座密窟还有下层,咱们躲下去说不定……” “说不定死得更快!”我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叶寻,拿下他!” “你……”铁情刚说了一个字,四个生轮回已经同时出刀,在他脖子上架出了一个井字形,四道刀刃一齐按进了对方皮肤,吓得铁情一动都不敢乱动。 我沉声道:“铁情,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就说一句话。旁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你也别给我废话。只要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就会让生轮回砍你一条肢体下来,你只有五次机会。” 我声音一沉道:“如果,刚才我们输了,你会在哪儿接受叶寻的传承?” “你接受叶寻传承时,能不能避开破晓宗?” “如果,你躲不开破晓宗,拿什么突围?” 我一连串问出三个问题之后,铁情面如死灰的垂下了头去。 我厉声道:“你肯定有对付外面探神手的办法,我给你三秒钟考虑要不要说出来。生轮回,我数到三,他不开口,你就把他手脚全都砍下来。” “一……” 我的“一”字尾音未落,生轮回立刻翻转钢刀,将刀刃按在了铁情肩上微微下压,他的这个动作不是劈斩,却比一刀砍落更让人觉得害怕,只要生轮回向后抽刀,就能在几秒之间顺着骨缝把铁情的一条胳膊给生生割落下来。 “二……” 生轮回刀锋稍稍向后一带,刀刃立刻划破了铁情的衣服,在他肩膀上开出来一道口子。 “别动手!”铁情终于坚持不住了:“这里有九尾狐,有九尾狐……”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沉声说道:“九尾狐在什么地方?” “就在外面的湖里。”铁情飞快的说道:“那才是涂山狐真正的本体,你们全都让它给骗了。她才是最聪明的狐狸,它刚被分裂出来就把自己伪装成了小孩儿的模样,把真正的本体给藏在了那座湖里。” 我心中顿时一惊:九尾狐果然各个不容小觑。 我低声道:“难怪涂山的本体那么小!” 我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九尾本体和青丘都是高达数米的巨狐,涂山却是一只能装进棺材里的小狐狸。 原来,它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将九成躯体给藏到禁区之外,只留下了一个小孩一样涂山在禁区当中。 可是,这也有些解释不通。九尾分裂出了青丘和涂山,难道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分裂出来狐狸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 那时候,虽然对涂山狐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分析涂山狐怎么避开九尾和青丘把自己给藏在这里。 我自语之后立即抬头道:“你知道怎么唤醒涂山?” 铁情道:“这座山洞下层有一道闸门,只要闸门开启,就能把湖水排空,涂山狐没了湖水的压制就出来了。” 我正在沉吟之间,夏轻盈伸手指向了一个生轮回:“回叔,你……不,你们两个带着铁情到山洞底下开启闸门,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即格杀。” 两个生轮回面无表情的点头之间,把一只血滴子罩在了铁情头上,押着对方快步赶向了石洞地下。 他们三个刚走不久,破晓宗的人就搜索了过来,铁情留下痕迹很快进去了对方的视线,尹清泉率领一众高手大步而来:“里面是哪路朋友?” “第五研究所特别行动组副组长,叶寻。”叶寻直报官身,实际上是犯了江湖中的忌讳,但也足够让对方有所忌惮。 尹清泉微微沉默道:“叶组长,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个地方?这里可不像是什么好去处啊?” 叶寻冷声反问道:“我在做什么地方跟你有关系么?” “如果,换在平时当然跟我无关。”尹清泉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但是,无名宗长老秦白衣无故失踪时候,叶组长的行踪就让人觉得好奇了?当然……” 第五六二章对持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对方道:“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是我杀了秦白衣,你敢进来杀我么?” 叶寻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连尹清泉的声音也随之一息。 我仅仅愣了几秒之后,就向叶寻挑起了拇指。 江湖中有句话叫:“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实际上,不是老江湖的胆子小了,而是他们经历的东西太多,考虑的事情多了。 叶寻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看上去就像是个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却偏偏足够挑起了尹清源的疑心。 与人交锋,能一眼看穿对手的虚实,那么对手也就不可怕了,真正让人惊疑不定的,就是那种貌似明明白白,实则虚实难辨的对手。 叶寻越是直接,尹清泉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尹清泉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叶组长,你应该是明白探神手与研究所之间的关系。你这样做未免制造摩擦的嫌疑,真正较起真的来,怕是连米组长的面上也不好就看吧?” 尹清泉反过头来将军叶寻时,我开口道:“姓尹的,你有什么打算,我知道的很清楚。你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跟你交涉。现在,你还是赶紧带人退出去吧!” 我声音一沉道:“这块地方,于公于私都是我王欢先来,你没资格染指,要么滚蛋,要么咱们就比划比划。” 尹清泉再次沉默。 他绝不会被我三言两语吓走,这次探神手强攻九尾禁区,人才物力消耗巨万,不拿回些成果,他没法交代,我们所在的山洞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但是,他吃不准,我们究竟是孤身前来,还是已经跟狐妈取得了联系?如果是前者,他不会有任何顾忌;一旦是后者,他不敢直面发了疯的狐妈。 我敢出言恐吓对方,是抓住了对方的心理,也是在赌,那个被青丘复制出来的王欢已经跟狐妈碰头了,只要他能把消息带出去,狐妈很快就会带部队过来接应,那时,我们才是真正的安全。 我和尹清泉看似在沉默对阵,实际上,我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外面援军不到,下面情况不明,一旦尹清泉发动攻势,我该怎么办?是强行突围,还是深入地下? 无数的选择,在我脑中来回乱闪。山洞外面探神手也开始频繁调动。 尹清泉大声道:“王组长,既然你比我们先来一步,这里的事情,我们确实不好插手,那就后会有期吧?” 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却能从脚步声中判断出探神手调动的方向。 他们分出一部分人马赶往山口,只留下小部分精锐弟子守在湖泊附近。 尹清泉是准备孤注一掷,速战速决。 只要他的大队人马出现在山口,给狐妈造成探神手撤离的假象,他马上就会率领麾下高手强攻山洞。 我对着叶寻比了一个手势,后者飞快的打开了背包,从里面翻出黏土炸*药,埋在了洞口附近。 夏轻盈也开始护着我悄悄推向山洞二层的边缘,我低声说道:“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生轮回,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夏轻盈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只能重新看向洞口的方向:“尹清源,你怎么还不走,你是准备留下跟我聊天不成?” “王兄!”尹清源一改刚才的口气,换上了江湖人的腔调:“王兄,你我都是江湖中人,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山洞里的秘密,我们各拿一半,皆大欢喜,也不伤和气。你看如何?” 我哈哈笑道:“我这个人吃独食儿,吃惯了嘴儿,到了我嘴里的东西,打掉了牙,你都扣不出来。有什么本事儿,你就拿出来吧!咱们手上说话!” 尹清泉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半步不让:“王兄,你这样讲话可就没意思了,我是……” 尹清泉的话没说完,山洞忽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听上去就好像是有一座深埋地底的建筑,在一瞬之间轰然崩溃,就连山洞的地面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猛然向下塌陷了几分。 生轮回得手了! 我还没做好下一步的打算,一股带着水汽的寒意就从通道当中翻涌而出。山洞地底虽然没有传来水声,从地下涌起湿气却显得越来越浓。 山洞一二层之间的通道,就像是一口直上直下的水井,只不过开口的面积要比水井大了无数倍而已,站在通道边缘就能把下面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洞中水汽氤氲而起之时,我已经看见了正在不断上升的水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山洞底层应该是一座规模巨大蓄水池,一旦开启水池闸口,外面湖泊中的水流就会已经惊人的速度向池中倾泻,用不了多久,藏在湖底涂山狐就会露出它的狰狞。 我仅仅往身后通道里看了一会儿,就听见尹清泉在外面喊道:“放——” “跳——”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拽着夏轻盈起身跳进了山洞二层,我们两人刚刚扎进涌进第二层的湖水当中,叶寻他们就一起跳了下来。 叶寻他们人在半空时,洞口处的爆炸声已经震天狂响,被烈火冲飞的石块,追在叶寻几个人身后横飞半空之间,叶寻双手拽住身边的陶晞羽带着她猛然向下沉落半尺,才躲过了从他们身后轰击而来的碎石。 脸盆大小的石块接二连三的炸向山洞内壁的当口,追在碎石背后的烈火也随之封死了通道上空。 “潜下去!”我仅仅向叶寻招呼了一声,就看见头顶上暴起了一片火光。 卷动着烈焰的气流一瞬之间冲天而降,充塞山洞滚滚红光,仅在瞬息之间就向洞中推进十米之远,直奔水面而来。 我们几个人一头扎进水里,拼命下潜了数米,身后才传来了水火相遇呲呲炸响。 一直在拽着我的夏轻盈还想继续下潜之间,却被我拽了回来,反向往水面上游去。 夏轻盈在水里却无法开口,只能不断向我打着手势,意思:不让我返回水面,我使劲儿的拖着她一路浮上了水面。 直到我们两个在水面露头,夏轻盈才问道:“外面重兵把守,你这是……” 我急声道:“这里不能待,跟我往上走!” “这……”夏轻盈还在迟疑之间,叶寻从我身边钻出了水面,抓住我的一条胳膊把我背在了背上:“听王欢的!” 我向所有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低声说道:“叶寻,你带我上去看看,小心点别让他们看见!” 叶寻稍一点头就背着我,爬向了地面,悄悄从通道边缘探出了脑袋。 此时,山洞的入口不仅被人完全炸开,开口的面积也比原来大扩大了几倍,山洞外面景物一览无余。 我从看向洞外的第一眼开始,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外面那座湖泊中心露出一座像是小岛般空地,蜷缩在空地上森森白骨也随着飞速下落的水位,渐渐露出了形影。 那是九尾狐的骨骼! 我总算弄清了,当年涂山狐怎么安然无恙的躲过了两只九尾的监视,把自己给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原来,它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给摆在了猎物的位置上。 涂山狐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躯壳,把自己绝大部分神识给移动在了一副弱小不堪的身躯上,无论是九尾还是青丘都可以轻易将对方吞噬。 可是,放在两只恶狐之间猎物,反倒会变得更为安全。它们谁都想独吞涂山,但是每个人在忌惮着对手,反而给了涂山自由活动的空间。加上涂山能看透被人心中所想,就更不容易成为猎物。 青丘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九尾对涂山不闻不问,都是准备迷惑对方,让她放松警惕,这就是涂山能在夹缝中生存到现在的原因。 直到,我们出现才给了九尾他们吞噬涂山的契机。 这样看来,涂山当时会被青丘摆布,实际上还是准备夹缝求生,只不过,青丘的计划不是自己吞噬涂山,而是要把她当成诱杀九尾的目标而已。 无数个推断在我脑海中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时,原本毫无声息的白骨上渐渐散发出了令人心悸凶戾,即使不向对方靠近,也让人觉得那副已经死去多年的九尾狐骨正像是在慢慢苏醒。 原先炸开了洞口尹清泉,早已经顾不上去看我们如何了:“快,通知外面的人马全部撤走,让他们往山下去!” 距离尹清泉最近的一个探神手骇然转头道:“尹先生,邪魔出世了,我们探神手应该……” “应该什么?”尹清泉厉声道:“要是明心重甲全都折损在这里,我们就算逃回去也躲不过家法。快点发令,让明心重甲撤退。” 那人连退了两步,用手死死的捂着身边的发令枪道:“放走了九尾狐,咱们一样躲不过家法啊!” “不,不会!”尹清泉频频回头看向涂山白骨飞快说道:“雪妖狐带着大军守在山下,他们兵强马壮,肯定能消灭九尾……” 那人还是不肯让步:“不行,万一……万一要是……” 第五六三章对峙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当时一直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不肯按尹清泉的话做。后来我才知道,现代火器威力虽大,但是对神话禁区中的存在,却伤害极为有限。 反倒是探神手凭借血肉之躯发动的强弩,机关、甚至刀剑长矛,更能杀伤禁区凶物。至于其中的原因,就连探神手本身都没弄明白,研究所也从没得到过答案。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那个探神手是在恪守探神之名。 尹清泉声音渐冷:“马上把信号枪给我,快点!” 他们双方都是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是否起了杀心,那个探神手连连倒退着道:“你们还看什么,不知道探神手的家法么?” 其他人刚想挪动,尹清泉已经再次喊道:“谁都别动,你们自己想想现在的处境?” 本来想要围过来的人却在犹豫之间停住了脚步,那个负责发令的探神手,趁着尹清泉分神之间,转身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王欢,救命啊!王欢……” “通敌者,死——”尹清泉手中飞刀随后追至,叶寻的随风斩也在瞬间脱手而出,凌空飞旋的随风斩只在一瞬之间就绕过了那名探神手,让他背后的飞刀击落在地。 “出去!”我沉声冷喝之下,三个女孩已经从我背后飞身而起,各自扑向了一个对手。 两个生轮回虽然晚了一步,却抢在四道人影之前,刀分左右向任清泉拦截而去,对方还没弄清究竟是谁在动手,就被血滴子给罩在了头顶。 “谁都别动!”我怒喝之下,夏轻盈身形如风出现在那个发令官眼前,双目之中灵光激闪,对方仅仅挪动了与一下脚步就站回了原位,单手抽出一支发令枪,快步走向洞口。 “杀了他!快杀了他……不能让他传令!”尹清泉声嘶力竭的惊叫之间,两个探神手同时奔向了发令者的身后。 夏轻盈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来:“杀!” 生轮回的两只血滴子抖手而出,瞬间就将那两个探神手的人头给带上了天空。围在远处的探神手谁都没有想到,夏轻盈会忽下杀手,直到两颗人头飞上空中才反应过来:“你们敢……” 领头的人话没喊完,两颗红色的信号弹已经冲上的天空——那是探神手总攻的讯号。 “不能总攻,我们还在底下!”一个探神手顿时慌了手脚。 我趁机喊道:“不想死,就都跟我往后退!水底下有生路。” 我扔下一句话之后,也不管探神手听不听马上让叶寻带着我退回了山洞跳进了第二层水里。 短短片刻之后,十多个探神手就跟在我们后面跳进了水里。与此同时,一架又一架烈焰熊熊火凤凰掠空而来,带着刺耳凤鸣扎进了渐渐退却的湖水当中。 眨眼之后,湖面上火焰乱起,熊熊火光腾空数米,湖泊当中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烈火遇水,还是湖水在秘法作用下熊熊燃烧,放眼看去整座谷底到处都是刺目红光和灼人的热浪。 就算我们浮在山洞第二层的积水当中,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在急剧上升。 我轻轻拍了拍叶寻:“把我放水里!” 叶寻不动声色的把我从他背上放了下来,自己双脚踏水浮在水面之上,却用双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给送进了水中。 我从入水开始就发动了“地听神通”紧密注意着水里的动静。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水下传出一阵暗流涌动的声响,就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潜藏在水底不动声色缓缓前行,对方似乎每移动一分都会停下来去留意一下附近动静,直到发现没有危险才继续前行。 我伸手碰了碰叶寻,后者马上把我提上了水面。 我凑到尹清泉附近压低声音道:“九尾狐要来了,你想死还是想活?”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危言耸听。”尹清泉虽然声音颤抖,却仍旧不忘了用内力传音。 我同样传音道:“我现在可以摆明了告诉你,这座山洞和湖底联通,被烈火焚烧的九尾狐,很快就会顺着水道挪进山洞底层,等到大火停息再从山洞杀出,反攻探神手。到了那个时候,还留在水里的人就会成为九尾狐第一攻击的目标。你想死么?” 尹清泉的脸色变了几次:“你想怎么样?” 我循循善诱道:“一会儿,我带你突围,你帮我们挡开明心重甲,放我们离开。” “不行!”尹清泉目光闪动道:“我把你们送出去,回到宗门一样是死路一条。” 我露出一丝笑意:“这里的人,除了我们几个谁都别想活着出去,谁能证明你跟我合作?再说,你用明心重甲压制了九尾狐那是多大的功劳?足够你扬眉吐气了吧?” 我趁着尹清泉犹豫的当口,趁热打铁道:“你们到现在没弄清楚,九尾禁区里还有两只九尾狐吧?它们两个正在拼命厮杀,说不定已经两败俱伤了,我可以把它们确切的位置告诉你。” 尹清泉脸色惨变道:“你想一箭双雕?让探神手和九尾狐拼个你死我活,再从中渔利?” “错,是一箭,没有双雕。”我微微摇头道:“我可以跟你保证,三只九尾狐,我一个不碰,全都给你们。我要是的最大限度消耗明心宗的实力。你能听明白吗?” 尹清泉的眼珠来回乱转了几次:“三只九尾狐不够?” “加上化狐池和转生池呢?”叶寻及时把话给插进了进来:“我可以把化狐池和转生池的位置告诉你,能不能从中得到好处就看你的本事了。” 尹清泉眯着眼睛道:“不行!好处太少,我不同意。” 我平静的看向对方道:“你能留下自己的命,就是最大的好处。我们这边有人会用秘术,要是我们控制了你,再把你放回探神手,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尹清泉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探神手一旦发现他被人迷惑,就算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尹清泉还在天人交战的当口,我再次威胁道:“你自己感觉一下,水底下是不是暗流涌动的迹象?九尾狐离我们不远了。你再不决定,我可就动手了。” 有夏轻盈在,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对方。但是,我不仅仅是要脱困,我要是在探神手里埋下一颗暗子。尹清泉只要点头,这辈子就逃不出我的手心。 尹清泉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你确定,这里除了我们谁都不出去?” 我压低声音声道:“血滴子的人会用毒,我们下来这么久,你当他们一直在踩水玩吗?” 尹清泉再次说道:“我有事儿,你得保我!” “放心,我王欢从不放弃伙伴!”尹清泉已经妥协了,我自然得给他颗定心丸。 “行!”尹清泉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叶寻在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才把我抗在肩上,飞快爬向了山洞出口,夏轻盈他们紧随我身后往上攀行之间,我也回头看了一眼,潜在水里的探神手果然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有人还在无意识踩水,有人已经像是喝醉了一样全身无力沉进了水里。 外面的大火还没熄灭,山洞里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我们现在出去就等于是要迎着烈焰冲击山谷,从正常思维出发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可是死路,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叶寻带着我冲出洞口之后,山洞外面的大火还没停歇,好在我们身上都已经被水浸透,外面火势虽然剧烈,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点燃我们身上衣物。 “憋住气!我带你冲出去!”叶寻沉声呼喝之间,背着我向湖泊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那边虽然火势未熄,但是火场距离最短,以我们速度足够逃生了。 我刚刚憋住了一口气,叶寻就背着我冲进了烈火当中,两个生轮回护在我们左右,向外冲刺之间,大批明心重甲同时向我们这边围拢而来。 叶寻手握刀柄准备迎敌的当口,尹清泉已经在我们背后喊道:“九尾狐出世,所有人都去镇压九尾……” 不计其数明心重甲就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也从我们身后暴起半空,等我回头看时,我们刚才藏身的山洞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九尾狐的白骨从山洞当中挣脱而出,九条森森尾骨好似魔蛇在空中狂舞…… “结阵!” “冲锋——” “杀——” 嘹亮杀声从明心重甲的军阵当中接连传来,无数甲士开始踏火挺进,往九尾方向飞速聚集。 叶寻也在这时加快了脚步,从奔腾入流的甲士当中穿插而过,正当我们要冲出军阵的当口,却忽然听见有人喊道:“长老有令,不能放走王欢。” “谁?”。 我还没分清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原本已经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明心重甲,忽然分出一部分人马,反抄我们的后路;还没逼近我们身前的对手也一下散开阵型,阻挡在了我们面前。 我猛然回头看向了尹清泉:“让他们停下来!” 第五六四章战后 - 神隐 - 苗棋淼 “哪个长老下的令,让他出来见我!”尹清泉说话之间,毫无征兆的一掌往我身上打了过来。 对方离我太近,我又是趴在叶寻的背上,想要躲闪都来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掌,一口鲜血憋不住的从我嘴里喷了出来。 尹清泉一击得手飞身而退,几步躲进了明心重甲:“王欢在这儿,杀了他,快——” “保护王欢!”夏轻盈手起剑落,劈开了冲到近前的明心重甲之后,带着满身的血污,转过身去将后背贴在了我的身上,与叶寻背对背把我挡在中间,突进明心重甲的军阵当中。 “杀——”叶寻怒吼声中举刀扑向敌群,各种兵器带起的啸声顿时在我们身边破空而起,我紧紧贴在叶寻身上不敢抬头,却能感到一蓬蓬温热的鲜血在往我身上连连喷溅。 我身上伤势本就没有痊愈,尹清泉突忽其来的一掌又让我伤上加伤,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我知道那是叶寻他们跟对手杀成了一团,可我却已经分不清身边出现刀啸声究竟来自于谁的兵器,只知道,有人不断扑倒在地上,没死的人还在不停向我们身边聚集。 尹清泉的声音再次传来:“退后,准备弓箭,射死他们。” 瞬间之后,我听见无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由下而上飞入空中,等到抛射而起的弓箭在空中调转过来,我将要面临就是一场倾落的箭雨。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觉得有很多人往我身上贴了过来,背对着我把我挡在了中间,夏轻盈,陶晞羽,魑魅双骄……他们一个个将我护在中间,自己直面箭雨。 “别……”我只说说出了一个字,口中鲜血就涌向了体外。 那是我出道以来,面临死亡最近的一次。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畏惧。 我有如许挚友舍命相护,此生无憾! 我听着漫天箭矢飞快临近之间,山洞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刺耳长啸,尖锐的啸声从我耳边闪过时,无数箭矢像是被风吹飞半空的声响也随之而至。 啸声振飞了箭雨?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飞闪而过之后,我只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研究所的医院里。白博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你总算是醒了,你昏迷了五天,米组长她们都要急疯了。” 白博士说道:“我听叶寻说,你们被人包围的时候,九尾狐忽然发狂冲,用啸声震飞了箭雨。米组长带人及时赶到才把你们救了下来。说起来,你还得谢谢自己的复制体,他送回来的消息太及时了。”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上面刀伤还在,我用手按上去时还有隐隐作痛的感觉:“我们人全都回来了?” 白博士点头道:“你昏过去之后,叶寻又跟人交了手,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把所有人都带回来了,一个没少。” 我微笑道:“叶寻,那小子办事儿一向靠谱!那两百多清风回来了没有?” “已经过来了!”这回说话的人,是从外面走进来的狐妈:“你小子还真会给我找麻烦,为了安置他们,我着实是废了一番手脚。” 我向跟着狐妈进来叶寻招了招手,才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相信狐妈的本事,就算我给你带两千人回来,你也能安排好!” “我呸!”狐妈贴着床边坐了下来:“这回探神手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各方面损失都很惨重。” 狐妈知道,就算她不说,我也得问,干脆自己把话说了出来。 “星宿海那边两条九尾狐打翻了天,明心宗搭进去大半支重甲武士,才算把两只九尾狐全都逼进了山谷,可是他们两个回去之后,遗忘山谷里就发生了爆炸,整个山谷被夷为平地,两只九尾狐炸得尸骨无存,里面的秘密一样都没带出来。” “湖里那具狐狸骨头倒是被明心宗得去了,但是,围攻白骨的探神手却折损了四成。他们抢回去那骨头架子,也没什么太大研究价值。算是说干了一场赔本买卖。” 狐妈说到这里,不由得带起了一丝得意:“要说这次收获最大的人,恐怕就是你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复制体王欢价值不小,研究所差点把他当成祖宗供起来。恨不得把汗毛都一根根拔下来检查。” 我相信白博士那个研究狂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可我的心思却没在那个复制体的身上。 我转头看向叶寻:“你中间那只眼睛怎么样?” “已经废了!”叶寻无所谓的说道:“三眼其实非常脆弱,三眼族最大的弱点就是眉心,只要眉心受伤,天眼也就瞎了!” 白博士道:“我替叶寻检查过,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脑中的松果体有没有伤到创伤,还得进一步检查之后才能知道!” 我看叶寻在搓眉头,就知道他惨了。让白博士盯上,就算不被切片检查也得里里外外翻个底儿掉。 我故意冲叶寻挤了挤眼睛,后者马上一眼瞪了回来。 狐妈脸色微沉道:“你俩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儿眉来眼去的?我看着肉麻!” “狐妈,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只喜欢美女!” “对呀!”狐妈笑眯眯的道:“你个渣男,每次出去都能拐个妹子回来,这回好,一下拐了三个回来!” “我这是……”我刚想解释两句,就看狐妈眉开眼笑的道:“你这回拐回来的妹子都不错啊!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尤其夏轻盈,有她在,我们不仅可以训练出一批高手,甚至还能让那两百多清风彻底归心,这是多大功劳啊?” 我一开始倒是没像狐妈想的那么多,现在听她一说,才觉得夏轻盈将来在研究所的位置,恐怕是要举足轻重了。 我带回来的那两百多个清风,虽然平均年龄已经到了四十往上,但是他们却有宗门弟子所不具备的经验。 这些从神话禁区的尸山血河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绝不是单凭着训练就能得到的精锐之士,而且,年龄对于探神手而言,并不算是最重要的因素。 但是,这些人都已经被探神手活生生碾碎了心,压碎了魂,他们心里唯一剩下就是怎么逃离江湖。 我爸跟我说过:人的心在哪儿,他的战场才在哪儿,心都已经不在了,你还能指望一个人做什么? “探神手”三个字已经成了追随他们一生噩梦,“清风”之名也是他们永远不愿回首的一生之殇。 在尹清泉看来,他把这些人让给了我,我却等于带回了两百个废人。一旦处理不好这些人,我王欢之名就等于是,染上了被泡进了水里都洗不清的污点。 尹清泉不知道的是,我们这边还有一个青丘嫡传的夏轻盈,她可能是这个世上最后一只青丘狐了,有她在,二百废人一定能变成一群足以让探神手战栗的猛兽。 我正在小小得意之间,狐妈却贴近到了我眼前:“心里美滋滋的是吧?以后像这样的妹子,一定要多拐,经常拐,壮大研究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怎么觉得你的话茬不对呢?” “哪儿不对?”眯着眼睛的狐妈比青丘狐还吓人。 我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对!你说的太对了!” 我怕狐妈再说出点别的来,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据说除了青丘和涂山之外,还有一只九尾狐不知所踪,我估计,那只九尾狐是在东洋!想要彻底揭开九尾狐的秘密,我们恐怕得去一次东洋。” 东洋神话三大妖之一的玉藻前,就是一只九尾狐,传说中玉藻前就是从华夏逃走的苏妲己,她逃到东洋之后化名玉藻前继续迷惑君王,最后也被东洋大将帅军斩杀。 这个传说,刚好和青丘狐的说法吻合,东洋的玉藻前八成就是从九尾禁区逃走了另外一只九尾狐。 狐妈摇头道:“外面势力错综复杂,我们又鞭长莫及,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九尾禁区的事情就先这么着吧!将来有机会再说!” 我这才松了口气,从我心里讲,我也不想往东洋跑,那边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狐妈说道这时停了下来,我终于憋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狐妈,老驴怎么样了?” 我的话刚问完,狐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那老畜生被我弄死了。” 狐妈的话一说出来,我就放心了一大半儿。豆驴挨顿打是免不了了,但是肯定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这边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豆驴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从门后面钻了进来,两只手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捂着一个饭盒:“米糊啊!我给你买了包子。” “老娘不吃!拿去喂狐狸精吧?”狐妈的脸色想要杀人。 豆驴笑意嘻嘻的道:“狐狸不爱吃包子,她们……” “我的马鸭!”我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第五六五章战后2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这话一说出来我就知道要糟。怨不得他这么大岁数还打光棍,这叫凭实力单身。 狐妈本来就因为豆驴被狐狸精勾走的事儿憋着一股火,他可倒好,直接告诉狐妈“狐狸不爱吃包子。”这不是找打么? 我这边刚把脸给捂上,老驴就被狐妈一脚从屋里踹了出去。 我眼看着老驴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往出跑,可他还没站稳就被狐妈用包子砸了一个跟头。 豆驴边跑边喊:“下面那盒包子别扔,那是三鲜馅的。上面那盒牛肉馅的,你扔就扔了吧!” 豆驴的话没喊完,人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狐妈从盒里翻出包子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你来不来?” “不……不用了……我喜欢吃牛肉的!”我算看明白了,老驴是故意的,他把狐妈爱吃的三鲜馅包子给放在了下面。狐妈扔完包子气就能消一半儿,接下来还得吃饭。 人老精,马老滑啊! 亏我刚才还为他担心,我为了避免尴尬赶紧岔开话题:“陶晞羽他们怎么样了?” 不是我现在才想起来陶晞羽,而是我觉得叶寻没事儿,陶晞羽肯定也没事儿,问陶晞羽只不过是为了把话给带回来。 狐妈皱了下眉头才说道:“陶晞羽是回来了,可是有些事情来的太蹊跷。” 叶寻把话接了过来:“我们回来之后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说:我把陶晞羽给你带回来了,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等我让你还这笔人情账的时候,你说半个‘不’字,后果自负。纸条的落款是的铁情。” 叶寻说话之间,握成拳头上右手上骤然传出一声指节的脆响。 铁情! 铁情没死! 铁情能骗过九尾狐,自然不会轻易死在水里,他肯定是又逃了。 铁情留下的纸条,明显带着威胁的意思,难道他在陶晞羽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说,他送回来的只是一个复制体? 叶寻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怕铁情送了一个假货回来,直接把陶晞羽交给了白博士。直到现在白博士那边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叶寻忧心忡忡,我也是心头微沉。 古董行里有句话:看着越真的东西才越假,稍微有些瑕疵未必不是真货。 叶寻显然也是陷入了类似的思维当中,可是,我能说叶寻的想法不对么?就连我自己不也带着一样的想法? 我自言自语道:“铁情究竟是什么来路?” 狐妈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铁情。可我连半点线索都没查到。” “无鬼宗不像探神手,有明确档案可查。无鬼宗的人不仅在防备对手,也在防备同门。因为,他们都怕被同门找出自己的三亲六故,用来威胁自己。在无鬼宗打听别人的家事是种大忌。铁情的来路,我想找都找不出来。” 我仰头道:“那包若涵呢?他没被让铁情送回来?” “没有!”叶寻摇头道:“包若涵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眯着眼睛道:“照这么说,陶晞羽肯定是真的。铁情既然想要威胁我们,就不会送一个假货回来。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天眼已经彻底废了。” 我看着叶寻慢慢给他分析道:“铁情知道你是三眼传人,你也骗过他,说自己能修复天眼。以他的性格,不敢赌你的天眼彻底被废。要知道,人眼甚至仪器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你的天眼未必看不清楚。” 我伸手往自己胸口上指了一下道:“这一刀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说的对!”叶寻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我趁着狐妈吃包子的当口道:“青丘妖狐这回栽了?” “栽了,彻底栽了!”狐妈说道:“探神五绝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天晓生,秦红妆一起出手,青丘妖狐连两个回合都没撑住就颓了。探神手在青丘古国开出来不少东西,但是价值都不大。最有价值的东西都毁在了九尾禁区。” 狐妈摇了摇头道:“其实,九尾狐的复生秘术被毁,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儿。那种秘术弄出来是福是祸很难说啊!” 九尾狐复生秘术,也可以被视为另外一种形式的长生秘术。如果人类也能不断复制自己,不断重生,对这个世界而言,说不定是一种灾难。 我不在乎复生秘术,对青丘妖狐被全军覆没却多少有点失落。 我忍不住摇头道:“可惜了,要是青丘妖狐还能剩下点血脉,说不定又是咱们这边的一支生力军。” 我想起青丘,就能想起夏轻盈:“这次血滴子损失不小啊!人手折损了九成,再过些年,血滴子怕是永远要变成了传说了。” 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剩下那两个生轮回没事儿吧?生轮回那老头子虽然固执,却不令人讨厌,有两个生轮回在,我们至少可以补齐没有高手坐镇的短板儿。” 我正觉得弄回两个生轮回是件好事儿,就被狐妈泼了一头冷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生轮回的情况很不稳定。身体机能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白博士他们正在想办法救治。” 我看向白博士时,对方也点头道:“就目前的情况看,两个生轮回都是复制体。他们虽然拥有和本体一样的功力,但是身体机能很不稳定,有些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的前兆。” 白博士微微一顿道:“说到机能,反倒是你的复制体更强一些,除了没有内力之外,各项指标都与你本身极为相近。至少,不会再短时间内出现问题。” “到底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啊!”我长叹了一声道:“看来两只九尾狐的复生秘术都存在着弊端,生轮回能恢复巅峰,八成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结果。” 白博士道:“这个问题,我们还在研究。生轮回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参加任何任务。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挽救生轮回。” “谢谢!”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谢谢,只是觉得不说这个谢字,我心里过意不去。 狐妈忽然道:“秦白衣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一口承认了下来。 狐妈脸色微变道:“这件事儿,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秦白衣是秦红妆的亲生妹妹,秦红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会对你这么样,一旦让她找到了证据,她会对你展开疯狂报复。” 狐妈异常严肃的说道:“秦红妆可不是秦白衣,她不仅能绝对掌控无名宗,而且跟其他四绝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一旦她全力出手,就是整个探神手在一齐对付你。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嘴没那么大!”我也知道事情严重性。 “不行!”狐妈摇头道:“过一会儿,你去找夏轻盈,看看她能不能把你的记忆抹去一部分,我怕你落进探神手的手里。还有魑魅双骄那两个丫头,也得抹掉记忆。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我不知道狐妈为什么会对秦红妆如此忌惮,我却对干掉秦白衣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秦白衣那秉性儿,不被我弄死,也得让别人弄死。杀就杀了呗!” 狐妈道:“你不了解秦红妆的可怕,更不了解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狐妈像是来了兴趣,嘴里嚼着包子侃侃而谈:“秦白衣,那个人虽然能力不弱,但是有秦红妆在,她永远都得排在无名宗第二,江湖人只会说‘红妆白衣’不会说‘白衣红妆’。” “秦白衣知道,她能坐上无名宗的长老之位,不是全凭自己,更多是靠着她的姐姐。对此,秦白衣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啊!”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道:“这么说,很多事情就解释通了。难怪,有人在他面前提到秦红妆,她就会炸毛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话锋一转道:“她故意偏袒苏子萱,打压苏子墨也是因为这个吧?” “当然是!”狐妈冷笑道:“魑魅双骄一向被人称为小红妆,小白衣。这一点,秦白衣知道的清清楚楚。魑魅双骄能被无名宗看中,也是因为秦白衣亲自点了他们两个人的名。” 短短几句话过后,狐妈脸上的轻蔑就更重了几分:“别人不知道秦白衣是什么心思,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无非想要让秦红妆把苏子墨收做弟子,而她亲自教导苏子萱,让苏子萱压过苏子墨的名头。” 狐妈冷声道:“秦白衣想赢她姐姐都已经想疯了,她在地宫里强压苏子墨道歉,就是这种心理在作祟。她没想到苏子墨宁折不弯。所以,苏子墨一死,她对苏子萱就失去了兴趣。要不是这样,说不定你还拐不来魑魅双骄。” “原来是这样!”我反问道:“秦白衣,是不是跟我老爹有什么关系?” 狐妈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战哥,总是独来独往,跟谁合作过,遇上过什么人,他从来不跟我说!” “哦!”我正在替狐妈感到不值的时候,狐妈忽然眨着眼睛道:“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这个渣男的性格,说不定就是从战哥那随根儿随来的。搞不好,战哥就撩过秦白衣,再搞不好……” 第五六六章躲不掉 - 神隐 - 苗棋淼 “停停停……”我的脸都差点被气白了:“你快打住吧!别一会儿,再把秦白衣弄成我哪个小姨了。” 狐妈一点没有打住的意思:“这可不好说啊!常言道……” “狐妈饶命啊!”我差点没昏过去。 “行!”狐妈道:“看在你重伤未愈的份儿上,这回先这么着吧!” 我正在庆幸狐妈及时打住的当口,叶寻却开口说道:“我怎么怀疑秦白衣没死?” 叶寻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突围的时候,曾经有人喊过一声‘长老有令,不能放走王欢’?” 叶寻看我点头,才继续说道:“我打听过秦白衣这个人,只要有她在的时候,就不允许有跟她平级的人出现。不论是哪个宗门。那个传令的长老会不会就是秦白衣?你究竟有没有亲眼看见秦白衣丧命?” 我微微眯起眼睛:“秦白衣的死,是我亲眼所见。可是九尾禁区里,说不定,就能冒出一个秦白衣的复制体出来。” 狐妈的眉头随之一皱:“如果真是那样就麻烦了。” 我故意摆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是个干呗,还能怎么样?” “滚!”狐妈白了我一眼,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随心走了。隋兴义确实是天晓生安排在狐族的卧底,隋兴义回去之后一跃成为闻世宗的高层,随心再跟着我们,对谁都不太合适,隋兴义也就把她接回去了。” 随心一直想要探索青丘,就是为了去找隋兴义。 按照我们了解的情况,当初,隋兴义应该是抛妻弃子去了青丘,随心大概一直对此难以释怀,想要找隋兴义问个明白吧? 现在,她解开了心结,跟着父亲回转探神手,也在情理之中。希望我们将来不要在战场相见吧! 我再次问道:“那陆心遥呢?她没事儿吧?” “她也没事儿!”狐妈道:“他们两个会忽然失踪,不是青丘妖狐下的手,而是天晓生的安排。天晓生怕隋兴义与女儿相遇,会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提前做了安排。大战结束陆心遥就回来了。” “那就好!”我刚说了三个字,就看狐妈把脑袋凑了回来:“是不是想陆心遥了?我这儿有她联系方式。你要不要?” “不不不……”我赶紧摇头道:“别瞎说,别瞎说!” 狐妈笑眯眯的道:“别害羞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都用你的名义勾搭陆心遥好几天了。把那小丫头撩拨的那叫个……啊……哈哈……” 我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过了好半天才算是缓过了神来,带着哭腔问道:“狐妈,你到底要干啥啊?你这不是败祸我名声吗?” 狐妈还没说话,叶寻已经眯着眼睛把话插了进来:“你还有名声?你拐那么多妹子回来,还好意思跟人提名声?这要是放在四五十年前,你都够拉出去枪毙了,知道么?那叫流*氓*罪!” “我艹!”我真没想到叶寻会在这个时候,往死里给我补上了一刀:“我怎么就……就那个啥玩意了?” 狐妈拍着我肩膀道:“既然已经渣了,你就渣到底吧?我觉得,夏轻盈还没被搞定。你去把她搞定就算是大功一件,去吧!只要让她留下,条件随便她开。你的任务就是把她摩擦顺了。” “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对,狐妈就站了起来:“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可以保留意见!” 叶寻忽然开口道:“狐妈,王欢要是不去,你就继续撩拨陆心遥,然后把截图发给司若,让她们一块儿弄死王欢!哈哈……” “你是叶寻吗?”我瞪着眼睛看向叶寻的时候,却发现他脑袋上面冒出了两只一颤一颤的狐狸耳朵:“我艹,他是妖狐!” 我刚想去摸刀,就看见大耳从叶寻背后伸出了脑袋——两只耳朵是大耳的,吓死老子了。 我擦着汗问道:“叶寻,你告诉我,你究竟变成狐狸没有?” 叶寻道:“我差点被青丘和铁情给化成狐狸。不过,我化狐的时间比较短,加上三眼血脉对狐族有些排斥的作用,所以很快就变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向叶寻:“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近墨者黑啊!没办法啊!”叶寻摇晃着脑袋走了,我也一头躺回了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泛起了心思。 从内心讲,我希望夏轻盈能够留下,收服清风离不开夏轻盈。 可是,强行留下夏轻盈又让我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 夏轻盈与魑魅双骄不同。 魑魅双骄是天生的探神手,离开了江湖的土壤,她们就等于失去了灵魂。但是,夏轻盈原本就不该属于江湖,也早就厌倦了江湖中的浴血厮杀,早就想逃离自己的宿命。她喜欢做的是那个夏老师,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一点,狐妈也看得出来。否则的话,她早就直接找夏轻盈谈待遇的问题了。 我看到过夏轻盈的挣扎,也了解她的感受,狐妈现在却打算让我去把夏轻盈留在江湖。 我应该去找夏轻盈,但不是要把她留下,而是去为她送别。 她想要的生活,我没有权力去改变。我能做的,就只有像老友一样给她送别。 我该跟夏轻盈说点什么呢?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夏轻盈说话了,地宫中的一吻,虽然是为了引出对手,但是在危机过后,我却没法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对夏轻盈。 我忍不住用手盖住自己额头时,走廊上却忽然传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我出于本能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外面的人不会是夏轻盈吧? 如果真是她就坏了,我还没想好要跟她说什么? 从外面进来的人果然是夏轻盈,我看到对方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懵了好几秒钟才勉强挤出一句:“请坐!你吃苹果吗?” 我话从嘴里溜出来,才发现自己从床头柜上抓来的来是个橙子:“错了,吃橙子吗?” 夏轻盈像是故意逗我:“你脸怎么红了?” “我……我没……我就是……”我脸本来没红,这下真的红了。 夏轻盈笑着说道:“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想什么?你在想应该怎么跟我告别对吧?最好是客客气气,不伤感情的把我弄走。” 我被夏轻盈猜中里心思,不由得带起了几分尴尬:“我其实……” 夏轻盈像是一只狐狸一样眯起了眼睛:“你其实,还在想,我要是忽然失忆,把那天山洞里的事情全都忘了就更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以后夏轻盈三个字只能出现在里的备忘录里。对吧?” “不是……我没那个想法……”我顿时懵了。 夏轻盈飞快的问道:“那你干嘛要赶我走?” “我……”我本来准备了一堆话,这会儿却什么都说出来了。 夏轻盈自己说道:“你觉得,做回夏老师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对吗?” “回叔,跟我说过。人,除非不入江湖。一入江湖就再也退不出来了。你不觉得,他说的很对么?” “对!”我的心不由得轻轻颤抖了一下。 如果,我们这次没有遭遇探神手,或许夏轻盈还有退出江湖的可能。当她跟着我与探神手刀兵相见时,她注定要漂泊在江湖之中了。探神手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夏轻盈笑着看向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江湖?” 我又被夏轻盈问懵了,她自己却笑着说道:“其实,我很喜欢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感觉!别以为,只要你们男人才有侠客梦?现在有机会去圆我的江湖梦不是很好吗?” 夏轻盈伸出一只手来:“王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 我轻轻与夏轻盈握手时,心里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夏轻盈越是表现得毫不在意,越像是随遇而安,我就越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夏轻盈忽然直视着我的双眼道:“是不是觉得欠了我什么啊?觉得欠着我的就对了。男人只有觉得亏欠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一辈子记住她!” 夏轻盈不等我说话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保温瓶:“觉得欠了我的,就把这碗汤喝了吧!我在里面下了毒,把你毒死了,我们就两清了。要是毒不死你,我们一样两不相欠。” 我哭笑不得的把汤拿过来时,夏轻盈却站起身来:“如果,你不需要我喂你的话,我先走了。喝完汤把保温桶留在桌子上就行。” “那个……”我还想跟夏轻盈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轻盈头也不回的道:“慢点喝,小心烫着。” “哦!”我明白夏轻盈的意思,她是不想让我觉得对她有所愧疚。她更希望与我公平相处。 可是,有些事情却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起码,时间和命运就已经给了它偏差。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直都在养伤,对外面事情并没怎么关心。唯一让我觉得有些期待的,就是夏轻盈会给我熬什么汤。 可是,那天晚上我没等到夏轻盈,反而等到了急匆匆赶来的狐妈 。 第五六七章大漠烽烟起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王欢,你的小情人儿出事了!” 我顺嘴就溜出一句:“哪个小情人儿?” “渣男!”跟在后面的魑魅双骄异口同声。 我懵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们说什么,狐妈继续说道:“司若失踪了!” “怎么回事儿!”我一下从病床上蹦了起来。 狐妈道:“司若从跟你分开之后就带着一批魔门血卫去了大漠,据说他们在那里发现一处大型禁区。本来,他们任务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是司若却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你被探神手围攻的消息。” “司若大怒之下,放出了自己身在大漠消息。探神手精锐随后蜂拥而至,司若率领魔门跟探神手纠缠了一个多月,杀得探神手叫苦连天。” “探神手在震怒之下,派出了两只精锐进入大漠追杀司若。魔门虽然几次出手拦截,却没能挡住探神手的大举进攻。” 狐妈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探神手在大漠上遭到了司若的埋伏,伤亡惨重。可是司若没想到,有一支探神手绕行几千里出现在了自己背后,遭到两面夹击。”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猛沉:“后来呢?” 狐妈凝重道:“司若成功率军突围,探神手却在后面穷追不舍。双方一齐深入大漠之后就全都消失了。” 我顿时懵了:“全部消失是什么意思?” 狐妈道:“就是上千人像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司若他们去探查的是什么禁区?” “不知道!”狐妈摇头道:“但是从他们交手位置,我大致可以推断出,司若去的是楼兰古国。” 楼兰古国,虽然不是神话,却留下了无数的传说。 曾经繁荣过数百年的楼兰,真实存在于大漠之上,却又神秘的消失在了历史当中。没有任何文献记载过楼兰消失的原因,更不知道楼兰去向了何处,楼兰也为世界留下了无数的谜团。 我沉吟道:“楼兰?魔门从来都只关注于神话,他们不会去考古,更不会挖掘什么楼兰遗迹,除非楼兰的方向有什么传说。” 不是我有闲情逸致去讨论什么大漠神话,而是不弄清司若的目标,我没法在浩瀚无垠的大漠上找到司若。 狐妈道:“大漠神话一向不是神话的主流,而且,向西延伸禁区都在魔门的控制之下,我们很难推断司若的具体位置,如果,按照我的想法,我建议你往楼兰遗址的方向搜索,说不定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狐妈,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狐妈跟在我身后道:“这回,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我,叶寻,陶晞羽!不能更多了。”我边走边说道:“最多把大耳给带上。” 一直赖在叶寻身上的大耳,听见我要带它,马上对我露出了笑容。 狐妈沉吟道:“也好,起码便于行动。我给你安排一个向导。你到时候跟着他进大漠。” 狐妈递给我半枚铜钱:“等你进了大漠就带着这个去天沙口找他。他会给你安排一切。” 我看着手里那枚被砍成两半的“康熙通宝”道:“你说的向导是叫什么?” 狐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年,他欠了我的人情,曾经跟我说,只要我拿着这半枚铜钱找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进大漠的话,我唯一能信得着的人就只有他了。” 我拿着铜钱忍不住一皱眉头,这要是换一个人,我准会吐他一脸——你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就让我过去往坑里跳? 狐妈却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她给我介绍的人,我信得着。 我收起铜钱带上装备上了狐妈安排好的直升机。 等我到达关外的时候,早就有人等在那里,对方把我们三个领到了沙漠边缘指着远处道:“往那边去就天沙口。不过,天沙口在我们看来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地名,地图上都没标注过天沙口在哪儿,如果,三天之内你还找不到天沙口,就赶紧回来吧?沙漠里随时都可能死人。” 狐妈也没跟我说过天沙口的具体位置,我和叶寻只能深入大漠再做打算。 叶寻把车开出一段距离才说道:“欢子,你说狐妈这回是怎么了?怎么连地方都不说清楚,就让我们往沙漠里走?” 我沉吟道:“我觉得狐妈,要么是不想让我们跟魔门对碰,要么就是另有安排。你别忘了,我们带回来了二百清风。” 虽然我不想怀疑那些清风,但是,谁也没法保证,这二百人没有探神手的暗桩,说不定狐妈就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不肯把话说明。 陶晞羽却在这时说道:“狐妈是为了你们好。盗门中有一句话叫:欲寻沙中秘,先找天沙口。传说,天沙口是寻找大漠古国的原点,只有立足天沙口的某一个位置,才有可能确定某一个国度的方位。” 传说中,古代西域有三十六国,那些曾经盛极一时的国度全部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那些消失无踪古国,并非只有楼兰,只是楼兰最为有名罢了。 我疑惑道:“你知道天沙口?那里有什么人?” 陶晞羽指着窗外道:“茫茫大漠的千年风沙,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古国,多少商队。据说,当年穿梭在大漠上商人只有六成能真正达到目的地。其他人都被埋葬在了黄沙之下。他们携带奇珍异宝,自然也就成了陪葬品。” “我们无鬼宗很早之前就在打黄沙下冤魂的主意,也是无鬼宗第一个发现了天沙口。” 陶晞羽微微一顿道:“那个无鬼宗前辈,虽然在极力掩饰天沙口能定位古国的秘密,但还是走漏了消息。探神手和魔门还没出手,他就先遭到了无鬼宗的追杀。” “无鬼宗一路把他追进了大漠,却没能得到他的秘密。据说那人在临死之前用大漠巫术下过诅咒:走进天沙口,死无全尸。走出天沙口,有去无回。” 陶晞羽说到这时停了下来,我却反问道:“你们相信诅咒?” “当然不信。无鬼宗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可是……”陶晞羽话锋一转道:“天沙口诅咒却是唯一让无鬼宗相信的鬼神之说,去过天沙口的无鬼宗弟子折损了九成以上。” 我转头看向陶晞羽:“那就是说,还有人成功过?” “你听我说!”陶晞羽道:“据我所知,无鬼宗四门保存着四张前往天沙口的地图。每张地图都不一样,但是每个宗门却都执着的相信,自己手里的地图就是唯一正确的路线。” 陶晞羽严肃的说道:“因为,无鬼四门的弟子都有按照地图到达天沙口经历,而且还有不到一成的弟子满载而归。”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陶晞羽解释有点还不合理了,四张不一样的地图都能到天沙口,那不是说,天沙口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我轻轻敲着刀柄道:“那些从天沙口回来人都怎么样了?” “一年之内死于非命。”陶晞羽道:“不管回来的人,功力有多高,手下有多少,都没能逃过一死。而且,死法五花八门,有的人甚至因为牙签卡进喉咙毙命。所以,天沙口一直都是无鬼宗的禁忌之地。不到逼不得已,没人会往那里走。” 我忍不住问道:“这个秘密,除了无鬼宗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 陶晞羽说道:“天沙口的秘密谁都知道,但是天沙口的诅咒却只有无鬼宗最清楚。” 陶晞羽道:“无鬼宗一直严守着诅咒之秘。如果,我不是无鬼宗小天王,也不会接触到其中隐秘。这样说吧!” 陶晞羽话锋一顿道:“无鬼宗故意放出了天沙口定位的秘密,却对诅咒的事情绝口不提。也有引探神手和魔门上钩的意思。只不过……” 陶晞羽带着些许的疑惑道:“探神手和魔门能从大漠中回来的人更多一些。” 我反问道:“你们没跟踪过探神手?” “跟踪过!”陶晞羽道:“但是,负责跟踪的无鬼宗弟子却一个都没回来。” 叶寻听陶晞羽说完才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建议我们去天沙口,还是打算阻止我们?” 陶晞羽摇头道:“我说不准!我相信狐妈,但是也相信无鬼宗的记载,这件事情,我真的感觉有些难以判断。” 不仅是陶晞羽难以判断,我也被眼前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 狐妈告诉我去找天沙口,却又不告诉我天沙口具体的路线;告诉我,让我去天沙口找一个人,却又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狐妈究竟想要我去做什么? 那时,我并不知道,狐妈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离开研究所不久,狐妈就在研究所的食堂里把自己灌了烂醉,直到豆驴找到她时,她才醉眼朦胧的看着豆驴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豆驴拿起桌子上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骗了王欢?” 第五六八章老刀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给狐妈倒了杯酒:“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说让王欢去天沙口,我就知道你在骗人。我不信,你会无缘无故骗王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狐妈一口把酒喝干:“我不知道天沙口在哪儿,那里也没有人接应王欢,王欢这一去就得在大漠中打转。他找不到天沙口,也救不了司若。” 狐妈眼泪流了下来:“司若没有去楼兰古国,她去的是地狱之门!” 豆驴的双眼猛然圆睁:“就是陷落三百探神手地狱门?你差点死在大漠的地方?” “对!就是因为我见过地狱门恐怖,才不想让王欢去冒险。”狐妈扶着额头道:“王欢那孩子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他真相,就算是刀山火海就也一样要往里闯,去了地狱之门就是一去不回啊!” 狐妈低沉说道:“司若失踪的事情,王欢早晚会知道。我现在不告诉他,将来他一定会恨我!我不能让王欢恨我。” 狐妈说话之间,夏轻盈已经从外面走了过来:“狐妈,我想王欢能理解你。” 狐妈醉眼朦胧的说道:“不可能的,就算他理解我,也解不开心里的结。当妈的,总不能一辈子跟孩子不相往来吧?” 狐妈拉着夏轻盈的手:“小狐狸,我马上就要走了。我骗了王欢,就得对司若的事情负责。王欢和叶寻都是江湖高手,当不上大将之才啊!特别行动组交给他们早晚会垮,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了。” “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要照顾好王欢和叶寻。尤其是王欢,他容易冲动,脑子一热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他身边得有一个给他泼冷水的人,我看只有你最合适。” 狐妈语重心长的道:“王欢那脾气,顺毛狗,呛毛驴,你说话柔,他能听。换个说话直的人,他肯定翻脸。有你看着,他才不会惹事。你一定要看好她!” 夏轻盈轻轻松开狐妈的手道:“狐妈,王欢还得你管着,不是都说:人活多大都得有个妈疼着吗?我代替不了你在王欢心里的位置,我的血滴子还有二十名精锐,我可以去地狱门……” “不行!”狐妈断然拒绝道:“骗王欢的人是我,自己犯得错,得自己收回来。你什么都不用想,我找你来,就是为了把行动组托付给你。” 两个人正在僵持之间,一直没有说话的豆驴拿起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还是我来吧!我不仅骗了王欢,也骗了叶寻。他们两个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不能当成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个人情,我还!” “你?”狐妈看向豆驴之间,后者点起一支烟道:“别忘了,我吕以非是谁?也别忘了,我当年凭什么能躺在家里不出任务,还让总部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管我。王欢带回来的人,我看过了,那里面有我十多个老兄弟,这些人够了。凭我们几个就能杀他个天翻地覆,这个人情留给我吧? “老驴!”狐妈看向老驴的眼睛里蒙上里已经蒙上了泪水。 “行了!废话少说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米糊,给我备酒,我回来要喝。”豆驴背着双手,像个吃饱喝足的老农,慢悠悠走了出去,又慢悠悠走了回来,只不过回来时,手里多出了一只过米长油毡纸卷。 豆驴大马金刀坐在食堂中间,一层层的打开了油毡纸卷,从那里面抽出了一把铮明雪亮的“太平刀”。 那把沉寂了多年的长刀,重新被豆驴握在手中一刻,骤然发出一声龙吟,刀上寒光暴涨数尺与豆驴眼中冷芒交相辉映,对碰流转,一人一刀好似合二为一,让人望而却步。 豆驴手举长刀猛然墩向桌面,刀柄顿时沉入桌中几寸,如同大旗屹立不倒,刀上冷光好似烈火,狂炽云天,傲然不屈。 豆驴缓缓端起桌上酒碗喝了一口就闭上了眼睛,像是打盹一样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夏轻盈忍不住低声问道:“狐妈,吕前辈这是干什么?” “他在喊人!”狐妈感叹道:“他那把刀学名叫‘朴刀’,也叫双手带,介乎于大刀与单刀之间,《水浒传》梁山好汉的惯用兵器,清末被太平军广为使用,大放异彩,所以也叫‘太平刀’。” 夏轻盈略感诧异的看向了狐妈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太平刀’的来历。狐妈却继续说道:“当年,老驴加入探神手的时候还很年轻,那时候谁都没有注意过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直到有一天,探神手被魔门大举偷袭,总部即将被人攻破,老驴带着一百多个兄弟手持太平刀杀进敌群,力敌魔门血卫,生生扭转了战局。" “探神手为了保存实力,不肯追击魔门。老驴在一怒之下带领大刀队,追杀了对手三天两夜,终于砍掉了魔门长老的首级。几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老驴一手提刀,一手拎着魔门长老人头。周身浴血的赶回总部祭拜遇难兄弟时的模样。‘疯驴’吕以非,当年让多少人心驰神往啊!” “不仅他叫疯驴,他的那些兄弟也得了疯子团的混号,除了疯子谁会不顾生死?” 夏轻盈低声道:“可是……可是吕前辈!” 狐妈叹息道:“你是说,老驴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对么?老驴到底不是宗门弟子啊!当年,跟着他舍命冲阵的一百多名兄弟阵亡八成,却连进探神手英雄祠的资格都没有啊!老驴,当场质问总部高层,却差点丢了性命。从那之后,他就对探神手心灰意冷了,我也再没见过那个疯驴吕以非。” “原来是这样!”夏轻盈喟然感叹之间,食堂的大门怦然开启,一个五十多数探神手拎着一把太平刀大步走到豆驴附近桌前,将重重拍在了桌上:“老弟过来跟大哥讨碗酒喝?你给不给?” 豆驴睁眼笑道:“酒管够,米糊倒酒。” 狐妈拎起桌子上酒瓶一股脑把酒倒进那人对面的海碗,对方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嫂子倒酒,干了!” “将来的事儿别瞎说!”豆驴哈哈一笑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口,狐妈却破天荒的没跟对方斗嘴。 豆驴的酒碗还没放下,有一个探神手推开大门,对方最先亮出来不是太平刀,而是自己右臂下面光秃秃的手腕:“老哥,我这废人来找你讨碗酒,你不嫌弃吧?” “来了就是兄弟!丫头倒酒!”豆驴把还没放下去的酒碗给举了起来,遥敬对方之后喝光了碗中烈酒。 “哈哈……”那人哈哈大笑把刀拍在桌子上:“老子的手废了,刀没废。” 那人接过酒碗笑呵呵的看向豆驴道:“这是谁倒的酒?” 豆驴斜着眼睛看向那人:“儿媳妇倒酒,委屈你了?” “这酒得干!”那人说笑之间眼睛里带起了几分羡慕。 夏轻盈被豆驴说得满脸通红,狐妈却站在豆驴身后叹息了一声。 那些人不是不知道豆驴一直孤身一人,也不是不知道夏轻盈跟我什么关系。只是他们谁都不去点破而已。 探神手里有个习俗:出发死禁之前,必有得有妻有儿给人倒酒。因为他们相信,探神手有人牵挂才能回来。至少是为了心里的那点期望也得活着回来。可是,喝完了那碗送别酒的人,却十中有九一去不回。 那些走进来探神手,看到酒碗马上会知道任务九死一生,他们愿意坐下来喝这碗酒,就代表着愿意与豆驴同生共死,义无反顾。 一个又一个探神手从外面走了进来拍刀讨酒,像是一群刚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坐在酒桌上肆无忌惮,荤素不忌的大声说笑。食堂里除了狐妈和夏轻盈,就只有那一排寒光流动的太平刀,在见证着回归一群疯子的回归。 当年,上百人的疯子团就只剩下这寥寥遍体鳞伤的十二人,他们的头发已见斑白,可他们还是当年那些纵横拼杀浴血清风。 夏轻盈看着那些像是小孩一样嬉笑的疯子,却在不觉之间流下眼泪:“他们还会回来么?”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就像没有人能阻止豆驴一样。太平刀想要出鞘时,无人可当。哪怕是绕指指柔,也挽留不住刚劲刀锋。 狐妈还没说话,豆驴已经摆着手道:“米糊过来,过来给兄弟们点烟,倒酒。过来……” 狐妈大步走上前去,叼起一支烟来吸亮了火头,塞进了豆驴嘴里。 “好——”十个探神手一片叫好声中,狐妈端起酒碗与他们挨个碰杯。 一支支的酒瓶被扔在地上,一个个探神手也醉倒在地,人事不省,最后连狐妈和夏轻盈都趴在了桌子上。 等到狐妈醒来时,豆驴已经带着十二个兄弟悄然离去,整个食堂唯一干干净净就是那张曾经摆放过十三口太平刀的长桌。 狐妈下意思走到长桌跟前时,却看见桌子上写了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米糊,等我回来一定把你办了!你跑不了!” “他么的,老驴!”狐妈在骂人脸上却不见怒意。 第五六九章天沙口 - 神隐 - 苗棋淼 豆驴带着疯子团从另外一个方向深入大漠时,我已经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 那时候,我刚听陶晞羽说完天沙口的事情,我们的越野车就陷进了沙子,怎么也开不出来,车里的导航也瞬间失去了方向。叶寻干脆跳下车去拿出了罗盘:“这附近的磁场有问题,我的罗盘定不了位。” 我伸头往叶寻的罗盘上看了一眼,上面指针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等我下意识的回头看时,我们过来地方除了纵横交错的沙丘,哪儿还能看见路在何方? 我皱眉道:“陶晞羽,你知不知道怎么找天沙口?” 陶晞羽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好像是看星光,跟着天上的星星走,就能找到天沙口。” “观星定位?”我下意识的看向天空:“根据那颗星定位?” “不知道!”陶晞羽摇头道:“我没想过要去天沙口,就没注意过那些。” 我又看向叶寻,后者沉吟了一会儿道:“要不,听天由命吧?我卜一卦,看看那边是生路,咱们往有生机的地方去?” “也好!”到了这会儿,我也没了主意。 我从来都不相信算命打卦这一类的事情,在我看来,那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心理安慰。 要是真信了这个东西,说不定会落个什么结果。历史上,被算命先生一句“你有天子之气”骗上断头台的人,还少么? 我们这些人里,不止我这样的想法,就连叶寻自己都这么认为。所以叶寻会算卦却从来不算的原因就这儿。可是,事到如今。我不用叶寻算卦,就得自己扔硬币决定往哪个方向走,这跟算卦有什么区别? 我点起根烟仰头望天的工夫,叶寻已经连算了三卦,我也不耐烦道:“差不多就行了,你算出来怎么走没有?” 叶寻郑重其事的说道:“从卦象上看,只有正西的方向才是生死交错,天机难辨,其他的方位……” 叶寻故意一顿道:“全是死路!” 我从来没见叶寻这么严肃,叶寻起身道:“这里天机错乱,什么都推算不着,等一会儿走过这片区域,我再试试。” “那就先走走看!反正咱们的给养还有不少!”我一路往前深入大漠之后,叶寻就在不停的看天,我偶尔抬头之间却发现好像是我们越往前走,天上的繁星就显得越为密集,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任何怪异之处。 直到我们走出了几公里之后,叶寻才踩着沙丘道:“我们到了?” “到了,你知道哪儿是天沙口?”我说话之间下意识的往叶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我……我们……真……真到了!” 远处,与茫茫大漠相接的天穹之上,无数繁星聚集而成星幕,像是沙海在地平线上连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漫天星尘滚落大地,才变成了我们脚下的无尽黄沙。 我咽了咽口水道:“天沙口的意思,不会是说天上落下来的沙子吧?” “就是这个意思!”叶寻点头道:“我师父说过,天上星的死了,就会化成了地上的沙。沙漠就是天星的墓葬。” 我骇然看向叶寻:“你也知道天沙口?” 叶寻说道:“我只是听我师父说过,大漠中有一处星陨之地,他还教过我怎么推算星陨之地的方位。我刚才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我师父说的星陨之地是不是天沙口。” 我盯着叶寻看了半天才说道:“天沙口,咱们看见了,你知道,怎么过去么?” 地平线,不是你看见,就能走到的地方。地平线永远都在你视线当中,却是你永远达到不了地方。 叶寻沉声道:“你们跟我走吧!很快就能走过去!” 叶寻一言不发的加快了脚步,起初他只是在走,不久之后,叶寻就开始撒腿狂奔;片刻之后,叶寻竟然用上了轻功,整个人像是腾空而起,脚尖点沙掠风疾行之间,竟然在身后带起一股滚动烟尘。 “叶寻,你干嘛呢?”我连喊了叶寻几声,他却越跑越快,我不得不撒开脚步跟着他一路往前。可是让我没有想到是,叶寻忽然转头往我这边跑了回来。 “你……”我刚说了一个“你”字,叶寻就停了下来,转身又往前跑,我眼看着叶寻来来回回跑了几次之后,他才停下来说道:“我看见旗杆了,跟我走!” “哪有旗杆?”我莫名其妙的跟在叶寻身后往前走了十多步,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根矗立在风化岩上的老旧旗杆。刚才,我不仅没看见旗杆,甚至没看见着这里有一座岩石。 叶寻边走边说道:“我师父跟我说过,天沙口外面有一座天然的迷阵,只有你的速度达到了某种程度,才能在一瞬间看清迷阵的缺口。走过那座旗杆,后面就是天沙口。”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叶寻,天沙口里究竟有什么?” 天沙口,绝不是简简单单集结之地。否则,无鬼宗不会说天沙口能定位沉没古国,叶寻的师门也不会把他当成禁忌之地。 叶寻沉吟道:“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神鬼双刀之间还有什么秘辛不成?” 我和叶寻同时被突忽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齐拔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差不多三十个探神手,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在距离我们十多米的地方,领头的四个人里,有两个我都认识,其中一个是许久不见的任天晴,另外一个则是扣着暗器的尹清泉,看样子,如果不是领头那人适时出声,他早就出手偷袭了。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打头的那个探神手,对方虽然看上去是一副文人模样,可是身上却带着一股自然散发的悍气,如果不去看他的眼镜,他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从沙场走出来无敌悍将。 我与对方目光接触的瞬间,垂在身边的右手就碰向了自己的佩刀。 我还在与那人对视之间,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双手合十向我微微一礼道:“贫僧师弟觉心承蒙施主慈悲,贫僧应该感谢施主一二。” 我顺势握住刀柄:“我这个人做好事儿,一向不是指望施恩图报。不过,大和尚非要报答,我也不介意跟你亲近亲近。” 但凡是江湖人都知道“亲近”是什么意思?我的话刚说完,那个和尚就露出了一丝冷笑,站在他背后的探神手顺势拉开了架势。 领头那人微微抬手道:“够了,现在不是了解个人恩怨的时候,按照探神手规矩,既然是王欢先到,自然是他先入禁区,我们晚一个小时再走。” 那人说话之间,他旁边的和尚显然是露出了怒意,却又不敢在那人面前发作,只能生生把怒气咽了回去。我看向那人道:“你很不错!” 那人昂首道:“可我不怎么喜欢你!” 我冷然一笑带着陶晞羽和叶寻走向了天沙口。陶晞羽边走边说道:“王欢,这下有点麻烦了!探神榜前五的人来了两个。” “一僧二道三霸王,四盗五匪悍无双。”我沉声道:“你说那个和尚是‘魔僧’觉法?还有一个是那个领头的人?” “对!”陶晞羽点头道:“领头的人就是霸王白岩!探神榜前三都是宗门子弟,从第四开始才是清风弟子。白岩在宗门中背景比觉法深厚。所以觉法得听白岩的。” 觉法,不用说,肯定是明心宗的弟子,那个白岩据我所知应该是拨云宗的弟子,跨越一个宗门,他还能力压觉法,看样子白岩的背景确实让别人忌惮。不过,我却没把他放在心上,无名宗的长老都被我弄死了一个,我还在乎一个拨云宗的弟子么? 我正在和陶晞羽说话之间,叶寻已经把我们给到了一座四周扎着栅栏的古镇跟前。 我目光从一一扫过之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客栈,酒坊,铁匠铺足以证明这是西域古镇,古时关外只要有规模的镇子就少不了这三样东西,更少不了像是营寨一样围栏。可是,摆在寨门正中间的那张桌子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进镇的人还得先在桌子前面坐坐不成? 我顺手在栅栏上抓了一把,从木料被风沙腐蚀的程度上看,这座古镇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头。可是这样一座古镇怎么可能完好无缺存在于大漠当中? 要知道,大漠中建筑一旦没了人烟,就算是万顷古国也会消失在风沙之下,更何况,只是这么一座一眼就能看得到头小镇?难不成大漠的滚滚狂沙,会自动让开天沙口?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叶寻已经拉动了挂在古镇寨门前的铜铃,如同丧钟似的铃声在镇中荡起之间,古镇上的三座建筑同时敞开了大门。 “客栈,酒坊,铁匠铺。只有这三个地方有人。”我的目光从三座大门上依次扫过,可我只能看见是门里带着活人的生气却看不见里面有人。 我正要说话时,三座大门的背后同时传出了人声:“找人?还是办事?找人把信物扔桌子上,办事儿先进客栈。” 第五七零章天沙口2 - 神隐 - 苗棋淼 “找人!”我抬手把半枚弹了空地的桌子上面,那半枚铜钱在桌子上转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我也明显感到三道大门背后人目光为之一凝,三个人竟然谁都不出声了。 我沉声道:“我要找的人不在镇里么?” 三个人还是没有出声,我这才拱手道:“既然如此,打扰各位了。我们走!” “等一下!”我刚要转身的工夫,小镇街道上却忽然多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来,对方身上的黄布军大衣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换过,到处露着棉絮。他的人也被乱草一样的头发给挡住了大半面孔,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已经干裂了的嘴唇。 那人低沉道:“你们跟我来吧!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我给叶寻递了一个眼神儿,后者不动声色的跟我错开了位置,互相掩护着跟在那人身后走进了镇子深处。那人把我领到一座房子跟前:“你们要找的人八成是他!” 我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了一具干尸。 那具干尸身上衣物早已经不翼而飞,唯独能证明他生前身份的东西,就是落在他手边上一柄金钱剑。剑锋上那枚大钱儿已经断了半截,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刀给砍掉了一半儿。 我拿出狐妈给我的大钱儿往上对了一下,铜钱上的缺口严丝合缝,看样子,我手里的那半枚铜钱就是来自这把剑上。 我转头向那人问道:“这具尸体是谁?” “不知道!”那人摇头道:“我来的时候,尸体就在这儿了。” 我紧盯着对方问道:“你又是谁?” “我不想说!”那人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对人世的漠然。这种人早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或许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我正想说话之间,小镇外面却传来几声闷响,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镇子口那里动了手。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抽身而去,等我们赶到客栈门口,白岩带领的探神手已经全部分散开来,闯进了小镇当中,只有领头几个高手站在空地上,他们身前还跪着三个蓬头垢面分不清模样的人。 刚才白岩就是在跟这几个人交手。 我冷眼看向白岩道:“朋友,你看错时间了吧?” 觉法森然冷笑道:“时辰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说时辰到了,谁敢说没到?” 我正要说话之间,陶晞羽却伸手在我衣襟上拉了一下,我虽然不明白陶晞羽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跟对方动手。 我伸手向觉法挑了挑拇指:“很好!希望你次次都能算准时辰!” 我转身要走的当口,觉法忽然开口道:“现在,我们已经进来了,按照探神手的规矩,轮到你们出去了。几位请吧!” 我转身之间就要发作,陶晞羽却压低了声音道:“让给他!” 我皱眉看向陶晞羽时,后者向我连打了两个眼色,看样子陶晞羽是有话要说,又不想让对方听见什么。 “我们走!”我强压怒火与觉法擦肩而过时,后者冷声笑道:“我还以为神鬼双刀,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没意思,真没意思!” “等我举刀的时候,希望你还有机会嘴硬!”我看都没看觉法一眼大步走出了天沙口,刚才把我们领进天沙口的人,却没跟着我们一块出来,他甚至都没到外面看过热闹,就好像是外面的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守在一栋土坯房子里等死。 我一直走到旗杆附近在转身向陶晞羽问道:“你看见什么了?非要把我弄出来。” 陶晞羽的脸色煞白道:“那三个人全都是死人。” “你说什么?”我莫名其妙看向陶晞羽道:“你没弄错吧?” “我没弄错!绝不会弄错。”陶晞羽道:“你看见他们脖子上链子没有?那是死人挂的链子……” 我隐隐约约的记得,那三个人敞开的领口上好是 露出来半截黄金项链。 陶晞羽怕我不明白,赶紧从身上拿出一根项链道:“你看,这种链子我也有,这是无鬼宗空门的规矩,空门的人死后不能身无长物的上路,这根黄金链子就是空门弟子留着给自己在阴间傍身的东西。空门弟子什么都偷,唯独不偷金钱链。甚至,发现同门没带金钱链的时候,还会帮他们带上去。” 我接过陶晞羽的项链看了一眼,那条项链的造型就是一枚枚连在一起铜钱儿,那些铜钱儿虽然只有黄豆大小却铸造的一丝不苟,每个上面都刻着“某某通宝”的字样。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寻就皱眉道:“你们无鬼宗不是不信鬼神么?” 叶寻没混过古董行,自然不知道其中奥妙。这个世上唯有问心无愧的人,才有可能真正不信鬼神。人只要做过亏心事,越说自己不信鬼神,关起门来才信得越狠。尤其是那些专发死人财的盗墓贼,就没有一个不信鬼神。我第一次听到无鬼宗的名号时,就觉得他们那是在自我暗示,他们不信鬼神,否则,他们何必叫什么无鬼宗? 陶晞羽狠狠瞪了叶寻一眼没有说话,我却拎着项链说道:“他们三个会不会是从哪个死人身上弄到项链?就比如我们刚才看见那人!” “不可能!”陶晞羽摇头道:“我们空门的人害怕自己死了没有东西傍身,每个人都会在链子上淬毒,除非是豆驴那样的用毒高手,否则,别想弄走我们买路钱。” 陶晞羽说的没错,只有蟊贼才会打小钱儿主意,到了豆驴的那个级数的江湖人,绝不会为了一条几千块的金链子自降身份。 我皱眉道:“可我刚才明明就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生气……” 我说到这时脸色也忍不住一变,我刚才隔着门确实看到了生气,可是那股生气非常稀薄,乍看之间就像是门后站着一个快要咽气儿的人。 我眯起眼睛当口,叶寻低声道:“王欢,咱们现在怎么办?” “凉拌!”我冷笑道:“咱们先出去睡上一觉再说!” 我说是睡觉,其实并没离开天沙口入口多远,等于是守在入口的位置上休息,等我睡到半夜,却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来回游动,那种感觉上就好像是悄无声息的蹲在我身边,毫无感情的从头到脚在我身边来回扫视,不久之后,那人就两两根手指按在我的身上,一张一合的往下量了几下。 他在量我身高? 我猛然一惊之下,额头上的冷汗瞬间而出。 那时候,我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任由对方在我身上来回比划。 我记得听人说过,过去的棺材匠,做棺材的时候从来就不用尺,要么是直接作出比常人身高多出一截的棺材备用,要么就是用手或者绳子去量死人。传说,尺子的发明人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尺和秤杆一样在人间的作用,不仅是代表度量,也代表着公道,鬼最害怕能代表公正、公道的东西。尺往死人身上一放,死者就魂飞魄散了,所以,棺材匠量死人只用手,不用尺。 我身边怎么会在大半夜里冒出一个棺材匠来? 对方的手指连续在我身上划动了几次,才慢慢收了回去,我好像听见对方翻开账本一类的东西,在上面写了两笔,又慢慢转身挪向了叶寻的方向。 我拼命挣扎之间,猛地一下睁开双眼,可我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头顶上的一道横梁,冷汗再一次浸透了我的衣背时,叶寻和陶晞羽同时从我身边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在屋子里!” 叶寻,陶晞羽同时惊呼出声时,我也看清了周围环境。 我们三个不仅回到了天沙口镇里,还被送进了一间屋子,每个人身子都躺在一张被拆下来的门板上,头朝屋里,脚向门外,这是分明就是人死之后,还没入殓棺材之前的样子。我们除了没被换上寿衣,就跟四个被扔在屋里的死人没有任何分别! 我快步抢到门外时,白岩也带着探神手出现在了古镇当中:“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看向白岩:“被鬼抬进来的!” 白岩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身边的觉法冷声道:“王欢,你既然犯了探神手的规矩,那就别怪我们……” “住嘴!”白岩喝止了觉法才说道:“你们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待在这儿吧!但是,别给我们捣乱!” 白岩说完头也不回的退回了屋里,我向叶寻点了点头,后者悄无声息帮我掩住了房门,我却跳出了门外,悄悄摸向了白岩他们所在的那间民房,把耳朵贴在墙上听起了屋里的动静。 觉法刚刚进门不久就埋怨道:“白岩,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刚才是多好的机会?只要我们抓住把柄干掉了王欢,就算雪妖狐也说不出什么?你不让我碰他,不是错失良机吗?” 白岩还没说话,任天晴先一步开口道:“雪妖狐是讲道理的人么?激怒雪妖狐的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责任。” 第五七一章干尸 - 神隐 - 苗棋淼 觉法冷笑道:“无名宗什么时候变得畏首畏尾了?白衣长老尸骨未寒,你们倒是……” 任天晴不等对方说完就厉声打断道:“你敢诋毁无名宗?” “我……”觉法正想反唇相讥,却被白岩强行打断:“够了,王欢现在谁也不能动。不想他死的人,你们明心宗惹不起。” 觉法冷笑道:“我还真想知道知道,那位我们明心宗都惹不起的大菩萨是谁?” 白岩不知道做了什么,觉法很快就不在说话了。 过了许久之后,任天晴才打破了沉默:“白师兄,你说,王欢他们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天沙口的民居里?” 白岩沉声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们从入口开始布置了四处暗哨,以王欢的功力,不可能绕过所有暗哨悄无声息的进入天沙口。况且……” 白岩微微一顿道:“王欢既然会无声无息的回来,又为什么会大张旗鼓的现身?这不符合常理!” 觉法冷笑道:“还能为什么?他们是在示威,是在挑衅,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有本事,不用畏惧探神手!” 尹清泉也赞同道:“王欢仗着官方身份,飞扬跋扈惯了,他忽然出现绝对是在挑衅,我们就算不和王欢正面冲突,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对方过于嚣张。” 探神手四个领头人,两个针对我们并不让我觉得意外。让我意外的是白岩竟然反对道:“王欢没有那么无聊!他并不善于挑衅,只善于进攻。” 白岩不等有人反对就岔开了话题:“我们抓住的三个俘虏怎么样了?” 尹清泉道:“刚才已经有了结果,要不是王欢打扰了一下,负责审讯的兄弟应该已经过来报告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进来吧!”白岩声落不久,屋里就响起了第五个人的声音:“统领,那三个……那三个人全是干尸!” “你说什么?”尹清泉大怒道:“你喝多了说胡话吧?” 那个人颤声道:“一开始,我们也没发现异常,等到我们想要用刑的时候,才发现……才发现他们从脖子以下都是干尸。” 那人怕尹清泉不信,赶紧补充道:“尹统领,你要是不信,我马上把尸体抬进来,三具尸体就在门口!” “抬进来!”尹清泉声落不久,我就听见有人尖叫道:“尸体呢?到哪儿去了?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三具尸体就在眼皮底下,你们也能给看丢了?” “你……” 我刚猛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破窗而出的声音,打斗声混成了一片。刺耳哨声随之而起。 我正想抽身后退之间,却忽然听见墙里传来一声利刃穿透土层的声响,我下意识稍一偏头,一把雪亮的狭锋长刀就从我身边破墙而出,带着摩擦余温的刀锋瞬间穿透了我的衣袖,又紧贴着我的胳膊反向抽回。刀锋缩进墙里的瞬间,我瞬时抽出马格南顶住墙壁扣动了扳机。枪管中喷射火光穿墙而过之间,我也抽身急退。 就在我枪响一刻,十多个探神手也从四面八方向我围拢而来。 我趁着对方还没合拢阵型,手搭着墙头跳进了附近院落,正对院墙房门就从里向外的怦然开启,我本能的侧身扑倒,就地滚出了三米开外。 我挺身而起的瞬间,院落的大门也被人一脚踹开,两个探神手一前一后夺门而入时,屋内灯光忽然暴涨数尺,两个像是在某种力量驱使之下,抬头看向了门里。 那两个人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同声惊叫当中扔掉了手中武器转身就往外跑,正好与后面的同伴撞了个满怀,四五个人在门口装成了一团时,大批人马也向院子正门围拢而来,我当即一矮身形绕过了民房正门,从后墙翻出了院外,在小镇当中乱绕了几圈才赶回了屋里。 我这边还没坐稳,就听见觉法在门外喊道:“王欢,滚出来见我!我……” 我想都没想抬手一枪打了出去,马格南的子*弹穿透房门瞬间, 我顺着外面人声移动方向连续开了三枪,三颗子*弹一次次穿透墙壁之后,银白色的月光也从被马格南打穿的墙上投进了屋里,我也隔着一道黄土墙看见了外面晃动的人影。 我轻轻用枪敲着桌面道:“觉法,你特么跟老子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我……”觉法刚想说话,镇子中心里忽然传来一声长啸,觉法狠狠一跺脚,立刻往转啸声传来的方向飞身而去,围在外面的探神手短短片刻之间就走得一干二净。 “探神手遇袭了!”叶寻隔窗看向了远处:“所有人都在往那边聚集。” 我刚想说话,陶晞羽忽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往地上指了指。我这才发现陶晞羽是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对方时,陶晞羽把手按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有人! 陶晞羽的意思是:地下藏着人。 我用手比了一下,意思问她:人在什么地方? 陶晞羽伸手指了指桌子,又往地上比了一下。她是在告诉我:那人就藏在桌子底下。 我像是漫不经心的走道桌子旁边,把马格南倒竖了起来,用枪口顶住桌子猝然扣动了扳机,已经年久失修的木桌顿时在马格南的轰击之下四分五裂,狂怒的子*弹犹自去势不打进了地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地下竟然传来一声金属被子*弹打碎的声响,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同时抽出工兵铲在地面上连挖了几下,那下面很快就露出了一片被击碎的铜片,我再向下挖动之后,一尊被枪打碎了脑袋铜像也渐渐被我挖了出来。 陶晞羽的脸色不由得一片惨白:“我刚才……刚才明明感觉到下面有人!” 狐妈以前跟我说过空门,空门高手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光脚踩在地上时,可以跟地面上传来震动频率感觉到附近有没有机关,陶晞羽如果没有感到地面颤动也不会脱下一只鞋来。可是地底下却明明只有一尊黄铜浇筑神像。 我站起身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扬声喊道:“白岩,我想找你谈谈!” “明天一早,镇口那张桌子上见面!”白岩仅仅两息之后就给了我回音。 我这才重新坐下来道:“叶寻,你还没告诉我,天沙口里究竟有什么?” 叶寻看向我道:“我师父说,天沙口里埋着神魔尸体!” 我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你确定自己没说错?” 叶寻点头道:“当初我也这么问过我师父。他说:天上的星辰就是神魔,星辰陨落化作黄沙就是为了给神魔埋骨。天沙口下面不是葬着神明,就是埋着魔星。” 我沉默了片刻才犹豫着问道:“那你师父没说,他怎么会知道天沙口下面的秘密?” “没说!”叶寻摇头道:“他甚至不愿意去提及天沙口的事情,只是草草敷衍了我两句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样……先休息吧!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天亮咱们去会会探神手。”我第一次觉得叶寻是在故意瞒着我什么,这种感觉很不舒服。虽然,我明知道叶寻不肯说出实情,必然有他的理由,可我却怎么都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好像不止叶寻,狐妈,陶晞羽,他们知道的都比我多,可是谁都没有跟我交过实底儿。 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们是联起手来瞒着我什么事情不成?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连把我爸失踪的事情都跟叶寻说了,他还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我身后地面却忽然传来一阵颤。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铜像活了,我身后除了那尊被埋在土里黄铜人像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我想要回头看时,身子又像是刚才一样犹如陷入了梦魇,周围的事物明明清清楚楚,可我从头到脚却怎么都挪动不了。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觉得地上沙土在一层层的向外翻起,好像是那个铜像在扭动着身子一点点把自己从沙子里往外拔,带着湿气的砂砾在他推动之下,正在成团的涌向我身后。 仅仅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觉得湿乎乎的沙子,灌进了我腰里——在我身后堆积起来沙子已经湮到了我的脊梁,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铜像却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我拼命的转动眼珠之间,一只沾着沙子脚掌蓦然落在了我的身边,那只脚上分明穿着一双波斯人的尖头锦鞋,从他鞋帮里露出来脚踝上却盖着那一层蜡黄色的皮肤。 我刚刚看清身边的情景,头顶上就被按上了一只枯瘦的手掌,一股像是腊肉般腥气瞬间钻进了我鼻孔。 干尸! 铸着金头的干尸! 我刚才只是挖出了那人头顶,就没继续再往下挖,如果我再挖几寸说不定就能看见一具盘坐在黄沙下的尸体。 古时,往来西域的商人不计其数,安葬亡者的习俗也不尽相同,有些商人会让遗体回归大地,有些胡商则讲究身躯完整,一旦身体缺失就要将其补齐,也就出现了所谓的“金头”“金身”,实际上,胡商并不会用黄金去补齐尸体,一般使用都是黄铜,美其名曰“金头”,最为昂贵也不过是用白银铸造的人头。 刚才被我一枪打碎的就是那么一颗脑袋。 第五七二章天沙之下 - 神隐 - 苗棋淼 背后爬出一具干尸的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对方扣在我头上的五指就开始慢慢收拢。尖锐的指甲在划过我头皮的嚓嚓声响传进我耳中时,几行鲜血也顺着我脸颊四周不断流落下来。 我分明感觉到对方压在我头顶的手指,像是五根锥子在我头上倒悬而起,贴住我头皮向下压落。 锥心刺痛从我头顶传来时,我心里不觉一凉,我敢肯定再下一刻,对方的利爪就能穿透我的头骨,让我命丧当场。 我双目圆睁之间,对方按在我头上的手掌却忽然收了回去,我明显觉得对方是在犹豫什么,否则,他不会把手举在空中,任由指尖上沾染的鲜血一滴滴掉在我肩上,却迟迟悬而不落。 对方虽然只是犹豫了片刻,我的心跳却在不断加剧,连我自己都能听见心脏在我腔子里砰砰乱响,对方却缓缓收回手掌推门而去。 那人刚一离开,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的力气差点摔倒在地上。 叶寻伸手把我扶起来时,我却直接摸上了自己的头顶——我希望刚才的一切,全都是我产生的幻觉。可我却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干尸留下的深坑,带着湿气的砂砾,沾满了细沙的脚印,丝毫不差的摆在我眼前,清清楚楚告诉我,我遭遇的一切都跟幻觉无关。 我看向叶寻时,后者脸色铁青摇了摇头,示意我: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怎么也不觉得,他对眼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把一块毛巾压在头上给自己止血,人却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叶寻大概也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说话,干脆点起一支烟给我递了过来:“欢子,师门的事情,我确实是在刻意向你隐瞒了很多,有些事情,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那对你……” “对我没有好处,对么?”我看向叶寻道:“你觉得,我是怕死的人么?”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不想让你死!”叶寻拿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就像你也不想让我死一样。” 我看向叶寻:“你没拿我当兄弟?” 叶寻又喝了一口酒:“就是因为我把你当成兄弟,才不愿意告诉你太多。有些事情,越多人知道就有越多的人帮你分担苦恼。” 叶寻说道:“叶寻是我自己改的名字,因为,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件事儿的答案。或许,我这一辈都找不到,或许,那个答案会在某一天自己出现在我的面前。” “其实,我一直都很矛盾。我希望有一天能出现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也不管我们之间是情人还是兄弟,能陪我一起寻找那个答案,我也愿意陪他同生共死。” “那个人出现了,我知道,只要我开口,天堂地狱他都会陪我去闯。可是,他也有他的生活,也有他的江湖。很多人在等着他,很多需要他在。” “我知道,他会为了我放弃一切。可是那对他,对需要他的人,一样是种不公平。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只能自己去找线索。” 我看向叶寻:“你找到线索了?” “没有!”叶寻摇头道:“如果,我找到线索,我早就已经一个人离开了。我总觉得,我要的线索可能就藏在某一个禁区里,早晚有一天,命运会把我推进那个禁区。推到线索面前。” 我相信叶寻的话,从我认识他,他就一直在有目的却没有目标的,寻找着什么。 我刚想说话的时候,却看见陶晞羽轻轻握住了叶寻的手。我赶紧装着擦血把眼睛挪到了一边儿,等我再回头去看叶寻时,陶晞羽已经把手给缩了回去。 我干咳了一声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叶寻沉声道:“我感觉,我们附近出现了像是力场一类东西,强行压制了我们行动能力。你没觉得,我们并不是不能发力,而是挣脱不开周围禁锢。” “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好像对,我当时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叶寻异常严肃的说道:“这个大概就是我师父说,天沙口是神魔墓园的原因。人在神魔面前无法抬头,哪怕神魔已死。” 我震惊道:“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具干尸。” 叶寻向我反问道:“你看清那具干尸的脸了么?” “没看清……”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凉意,我只是看到了对方脚,就直接把他当成了干尸。对方的样子,我确实没有看清。 叶寻轻声道:“我也没看清,但是我看清对方的影子,那不是人影。” 我第一次看见叶寻的脸色发白:“你看见了什么影子?” 叶寻道:“我形容不上来,总之那肯定不是人的样子。”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屋里的沙坑,沙子的流动性要比泥土高出几倍,甚至是十几倍,此时沙坑已经被掩埋了大半,就算我再把他挖开也别想看清原来的形状。 我下意识自言自语道:“刚才那具干尸为什么不杀我们?” 叶寻和陶晞羽谁都没有说话,没人能给出答案。 过来好一会儿,陶晞羽才说道:“王欢,明天跟探神手碰面的话,我希望,你尽可能跟他们合作。探神手之所以能力压魔门和无鬼宗,就在于他们掌握着最大的信息资源。探神手信息库包罗万象,有很多常人难以触及秘辛。说不定,他们就关于天沙口秘密。” “嗯嗯……”我含含糊糊答应了两句,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陶晞羽无意间说出的“包罗万象”,让我再一次想起了《万象经》。 青丘狐族因为《万象经》灭族,我爸让我交出《万象经》保命,《万象经》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起码,那里面带有某些清晰的线索。 我在拼命回想《万象经》时,天色逐渐大亮,探神手的人也陆续出现在街道当中。 我和白岩约定的时候到了,只不过他比我早一步到了镇口的空地上,对方坐在我扔过半枚铜钱的桌子前面,向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刚要落座,就听见觉法怒声喝道:“王欢,昨晚是不是你在外面开枪,你把我们守卫在外面的兄弟弄哪儿去了?” 我平静抬头道:“你们谁是主事儿,我是应该跟白岩谈,还是应该跟觉法谈?” 白岩脸色阴冷看向觉法,后者脸色顿时一变,悻悻退到一边。我却看向觉法道:“你是觉法么?探神榜排名第一的魔僧觉法,就是这种货色。” “你……”觉法气得面容扭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总有一个感觉,真正的魔僧,不是我眼前的这个觉法,但是魔僧肯定也在附近。 白岩干咳了两声道:“王兄约我碰面就是为了讨论觉法的身份么?如果是那样,大可不必了,我能确定他是谁。” 我微笑道:“我找你来是谈合作。天沙口下面的仙魔墓,我要一半!” 白岩目光顿时一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什么仙魔墓,我听不明白。” 我沉声道:“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还是按老规矩,一替一个时辰接管天沙口。不过,我要提醒你,最好别再跟我玩什么看错了时间的把戏。我可不保证,自己不在天沙口的时候,天上究竟会掉点什么东西下来。” 我说完,也不管白岩什么反应,起身就往外走。 我还没走到寨子门口就听见白岩在我身后说道:“倾天未见仙魔乱。” “黄沙沉落换云天。”我随口答了一句再次举步前行,白岩却猛然起身道:“王兄留步,请问王兄,你那句‘黄沙沉落换云天’是从哪里看来的?” “九尾禁区!”我转过身去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白岩时,后者稍一犹豫,才伸手道:“王兄请坐。” “等一下!”觉法忽然开口道:“白岩,王欢深入大漠的目的,分明是要寻找魔女司若。什么寻找仙魔墓园,根本就是在骗我们。” 白岩轻轻摆手道:“我请王兄留步,就是想要讨论一下,定天罗盘的归属?我可以让王兄先用罗盘,但是禁地秘辛,我要七成。” 我似笑非笑的道:“白统领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讨价还价,定天罗盘,我要定了。三成秘辛,我要先挑。” “成交!”白岩站起身来竖起了手掌。 我起身与对方隔着桌子连击了三掌,白岩才开口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该互通有无了?” 我知道,这次真正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我对天沙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除了昨天经历的事情,我连半点线索都没找到,就连刚才那句“黄沙沉落换云天”都是我临时编出来的东西,我拿什么跟对方交换消息? 可是,我一言不发,或者推三阻四,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一招棋错,我不仅满盘皆输,甚至还要落进对方控制,因为我放不下司若。 只有让对方相信,我掌握着最大的资源,我才能牵制探神手。 第五七三章天沙之下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平静与白岩对视之间,白岩的手下飞快的摆出了一套精美的茶具,给我和白岩各自倒上了一杯清茶。 白岩手举茶盅向我微微致敬道:“王兄先请。” 白岩的礼数尽到,我已经不能不开口了。 我还没说话,觉法嘿嘿冷笑道:“王欢,你现在应该现出原形了吧?你手上没有半点关于仙魔墓园的线索,你的如意算盘就是从白统领手里套取秘辛,然后进行合理推断,将我们线索在最短的时间里转化成你的信息。现在,我看你怎么答?” 我看都没看觉法一眼,自顾自的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不错,在我说话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鬼神,或者相信命运么?” 我装得高深莫测,其实这话连我自己都没信过。 白岩微微沉默道:“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我用手轻轻点着桌子:“你相信,我们还有继续往下谈的可能;你不相信,我的线索说出来也没有用。” 白岩再次沉默之后才说道:“白某,探查禁地无数,至今对于鬼神之说半信半疑,禁地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你说藏匿鬼神,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但是,命运之说,我却不太相信。” 我点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 觉法冷笑道:“故弄玄虚。” 我仍旧没有理会对方,觉法两次被我无视,气得全身发抖。 我面向白岩道:“仙魔墓园埋葬着神魔遗体,神魔虽死但是余威犹在,想破墓园只能先毁神躯。不知道,白统领是不是赞成我的说法?” 白岩微微点头道:“这个和我得到信息差不多。可你怎么找神魔之躯?” “不是我找,是他找!”我伸手指向叶寻之间,后者也面无表情的往白岩的脸上看了过去。 我继续说道:“叶寻是道家弟子,善于推算,他可以推算出神魔遗骸的位置,甚至可以推算出神魔的劫数。” 我的话刚说完,觉法就冷笑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得靠一个摇签打卦的,决定生死对吧?你这话,说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觉法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还推算神魔劫数,他们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没听说什么神魔死后还能历劫?” 我仍旧没有去看觉法,只是面向白岩道:“白统领,你怎么说?” 白岩沉吟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想问问叶朋友的推算是否精准?” 我眯起眼睛道:“白统领的意思是想考考叶寻不成?” 觉法沉声道:“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我终于忍不住道:“白统领,你这手下得好好调*教啊!总是这样插话,我该问问,你们探神手有没有规矩?还是该问问你白统领是不是驭下不严呢?” 白岩沉声道:“觉法,没让你说话之前,你最好不要插嘴。免得让人看了我们探神手的笑话。” 觉得脸色顿时一阵铁情,双手握得啪啪作响,却偏偏不敢发作。 白岩这才说道:“对于王兄的话,我很赞成,事实上,我掌握的线索也和王兄大同小异。而且,我也有善于推算未来的手下。”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震动不已。 我不相信,我只是随口一说就能与白岩掌握的线索吻合,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白岩在跟我争夺主动权? 我故意扔出叶寻善于推算的借口,就是为了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没想到白岩竟然抛出了跟我一样的理由。 我还在沉默之间,白岩已经轻轻向后面挥了挥手,指着一个走出来探神手说道:“他叫宋飞航,也是道家弟子,对于占卜一道极为精通。不如让他和叶朋友验证一二如何?” 我转头看向叶寻,后者微微点头道:“可以!” 我和白岩各自退开几步,把桌子让给叶寻和宋飞航,两个人各自从身上拿出了三枚铜钱握在了手里。 叶寻先开口道:“你想怎么比?” 宋飞航道:“一卦定输赢,算死不算生。” “可以!”叶寻轻飘飘的摇了几下铜钱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不等铜钱落稳就伸手把铜钱给盖了起来:“该你了!” 我看见叶寻的动作心里就“咯噔”一声,叶寻犯了算命先生的大忌。 算命用的铜板,对于算命先生不仅仅是工具那么简单,铜钱对算命先生当用于一种信仰。 不算命时,他们不会去碰铜钱,也不许别人去碰。算命时,哪怕是失手让铜钱滚出几米,他们也不会去追、去碰,按照算命行里的话讲,废卦也是天意,伸手去碰就是混乱天机。 叶寻不等铜钱停稳,就一掌把铜钱给拍在了桌子上,这绝对是算命行里的大忌。 连外行人都不会去做事情,叶寻做了,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不会算卦么? 我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向枪柄时,两道杀机凛冽的目光同时往我身上锁定而来——觉法,尹清泉,他们两个在叶寻出手之后就做好准备。 我的目光刚刚与觉法隔空触碰,宋飞航却面色凝重的拿起一只竹筒,举在空中摇动了起来。 觉法冷笑道:“宋兄弟,你还算什么,他们已经输了,要我说……” “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白岩刚才对觉法还算是客气,现在当众训斥觉法,可说是当场翻脸,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 除非,我刚才顺嘴胡说的那些话与事实完全吻合,而叶寻刚才那一巴掌也是极为高深的占卜之术,否则,绝不会引来白岩动容。 我正在疑惑之间,宋飞航已经把竹筒倒了过来,三枚铜钱在桌上转动片刻一一停落,宋飞航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片冷汗。 宋飞航的双眼虽然死死盯着叶寻,可他举在空中的手却不知道该收还是该落,迟迟疑疑的晃动了几下,才举着一只手转头看向了白岩。 白岩沉声道:“放手去做,不用顾忌什么!” 宋飞航重新看向似笑非笑的叶寻,猛一咬牙挥掌拍向了桌面,落在桌上的三枚铜钱全都被他给震上半空,可是奇怪的是,三枚铜钱竟然一齐落回了原位,就像从来都没移动过一样。 叶寻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你还可以再震一次试试。” 宋飞航脸色惨白的站起身来:“叶大先生,你厉害,我甘拜下风。不过,大先生是不是应该解说一下你的卦象?毕竟……” 叶寻不等他说完就轻轻挪开了手:“今夜之时,死于灯上。” 宋飞航脸色惨变看向了白岩,后者沉声道:“王兄,推算一道,我们输了。但是,叶先生算得准不准也有待考证,这样……我们现在一块儿入住客栈如何?等到子时,一切就都见分晓了。” 我摊手道:“我没意见!” “王兄,请!”白岩将我让进客栈,自己也跟着住进了我的对面。 我关上房门正要去问叶寻怎么回事儿,后者却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让我多说。 这间客栈的客房之间只有一层贴着油纸的木板,年深日久之下油纸都已经掉了大半,隔着墙就能把隔壁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就更不要说什么隔音的效果了。 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们说什么,就只能用内力传音。 叶寻不想说话,我却听见觉法在对面屋里说道:“统领,那王欢明明就是……就是故弄玄虚,你怎么就相信了?统领,不能相信王欢。” 白岩不知道是比了个什么动作,还是做了什么手势,片刻之后,觉法的声音里就带起了一丝惊喜:“统领是要……” 白岩慢条斯理的说道:“王欢,应该是在狐族的某个禁区里看到过《万象经》,否则,他不会知道,欲战神魔,先破命数的道理。” 觉法惊讶道:“《万象经》真的存在?” 白岩沉声道:“探神手密档里记载过仙魔墓园么?唯一关于仙魔墓园的记载就在《万象经》里,而且,跟王欢所说,大同小异。只不过,我不知道,王欢看到的是《明经》还是《暗经》。” “白统领,你的《万象经》是从……”觉法的话只说了一半,后面却明显带着颤音。 任天晴适时插话道:“统领,刚才叶寻和宋飞航推算命数的事情,我怎么觉得……觉得不太相信?” 探神手,未必不相信命运。但是,肯定不相信推算占卜,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占卜出来,他也不用九死一生的探索神话禁区了,随便找个算命先生,一切都能解决。 白岩说道:“这件事情虽然匪夷所思,却那位在我临行之前特意交代的事情。我带来的宋飞航,一周之前还不是探神手,特意带上他就是为了破解仙魔墓园的秘密。” 白岩继续说道:“我曾经几次试探过宋飞航,他在推算一道上还有些门道儿。至于说,他刚才跟叶寻对赌的结果,我也没看明白。” 任天晴试探着问道:“那要不要把宋飞航叫进来问问?” 白岩思忖了一下才说道:“问问也好,我正好也想知道,叶寻对命数了解多少?” 第五七四章杀局 - 神隐 - 苗棋淼 不只是的白岩对刚的事情好奇,我也想知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宋飞航走进来之后,白岩就直接了当的问道:“说说你刚才跟叶寻对赌的事情吧?” 宋飞航由衷道:“叶先生,不仅是正宗道家弟子,也掌握着道家不传之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师门应该源自于鬼谷子。” “鬼谷子”三个字一出,不仅白岩的房间变得一片死寂,就连我也满眼睛震惊的看向了叶寻。 鬼谷子大名被世人传颂两千余年,兵法家尊鬼谷子为圣人,纵横家尊鬼谷子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鬼谷子为祖师爷,谋略家尊鬼谷子为谋圣,名家尊鬼谷子为师祖,道家尊鬼谷子为王禅老祖。 华夏被尊祖,尊圣的大贤不止一人,但是同时在六脉称尊的,却只有鬼谷子一人。 鬼谷子虽然为春秋战国之人,却没人知道他生卒之年,甚至有人传说鬼谷子至今犹在人世,鬼谷子之名足能称为人间神话。 叶寻会是鬼谷子一脉嫡系传人? 白岩沉声道:“宋飞航,说话之前你要考虑清楚,人在江湖,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什么事情都可以乱猜。” 宋飞航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绝对没有胡乱猜测,如果,证实了叶先生是鬼谷子传人,我见了他还得尊称一声老祖。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越是流传久远的门派,或是行业,就越是重视辈分。算命的行当,是华夏最为古老的几个职业之一。算命行的弟子遇上祖师一脉的嫡系传人,必须持晚辈之礼。 我转头看向叶寻时,后者却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他不是鬼谷子的传人。 宋飞航再次说道:“叶先生拍击铜板的手法,叫做:只手镇天机。除了鬼谷子一脉,没人会用,也没人敢用。” “叶先生一掌按住铜板,打乱了天机命数,我试着连续突进了几次,都没法拔乱反正,除了鬼谷传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那时候,我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是也知道宋飞航的意思是,他无法撼动叶寻按住铜板的那只手。哪怕是他后来振飞了铜钱,也没做到。 后来才有人告诉我,算命先生之间互算对方命格是一种比斗。比斗的方式看似简单,实际上对先生的修为要求极高,出手之前做不到攻防一体,就必输无疑。 攻,是指一卦之间,算准对方命数。 防,是说打乱自己周围的命数,让对手无法推算。 叶寻按住铜钱那招,就是在扰乱宋飞航的推算,他无法在混乱的天机当中,推算是叶寻的命数,就等于是先输了一半儿。 可是,叶寻却恰恰在这个时候,算出了他命数。 白岩显然是能听懂宋飞航的意思:“你是算不出叶寻的命数,还是算出来的东西,没法相信?” 宋飞航苦笑道:“我们约定是算死不算生,是说,算出对方的死期和死亡的方式。结果,我算出叶先生死在了五年之前,这怎么可能?” “嗯?”白岩沉声问道:“你把铜钱给振飞之后,应该算是占出第二卦,你还是一样的结果么?” 宋飞航的声音里带着羞赧道:“第二次,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我竟然算出叶先生在五年前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我觉得那是叶先生在故意戏耍我!” 觉法终于忍不住了:“按照你的意思,叶寻不仅能干扰你推算,还能让你算出他安排好的命数?” “对!”宋飞航道:“那也是鬼谷一脉的不传之秘。如果说,一开始我还有所怀疑的话,在叶先生使出换天决之后,我就再不怀疑他是鬼谷传人了。” 白岩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么说,叶寻算出你在今夜午时,死在灯上。肯定是算准了,对么?” 宋飞航深吸一口气道:“刚才,我自己也连卜了三卦,结果都是在子时左右,剩下的事情,我算不出来。” 白岩缓缓说道:“据我所知,算命先生也有破解劫数的办法,你能自救么?” 宋飞航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算不出怎么才能避劫。我估计,叶先生应该有这样的本事,但是……” 宋飞航话说到一半却改口道:“算了,听天由命吧!能躲过一劫更好,躲不过去怪我命该如此。” 我知道算命行里有一句话:叫劫可算而不可避。 意思是,劫数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是命数也是天意,帮人避劫就是逆天而行,会触怒上天。雇主躲过了劫数,命劫就得报应在算命先生的身上,除非是至亲之人,否则,没人会去告诉事主怎么避劫。 宋飞航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打算来求叶寻,而是准备自己避劫。 白岩沉默片刻才说道:“今晚子时之前,你就坐在这间屋子里,什么地方也别去。我们四个看着你。能不能躲过一劫,就看天意吧!” 宋飞航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极为平静的说道:“在下自知在劫难逃。但是,白统领的这番好意,我必须报答。子时之前,我会对最近将要发生的事情进行推算,希望我死之后,留下的遗书能对白统领有所帮助。” “请!”白岩送走宋飞航之后,觉法才说道:“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我们四个高手看着他,他还不愿意,弄得像是自己必死无疑似的。” 白岩沉声道:“算命先生可能是这世上对生死最为淡然的一群人,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将会死在何处,死在何时。所以,即使死亡来了的一刻,他们也不会惊慌。不过……” 白岩微微一顿道:“我对叶寻倒是有些兴趣了。鬼谷一脉的传人?” 我看向叶寻时,陶晞羽用手蘸着矿泉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他们在打你的主意,鬼谷去向是天级之上任务。” 我这才想起来,探神脉络当中的人脉,就是在探查历史上消失的人物,鬼谷子的去向成谜,也留下了无数的传说。 探查“鬼谷去向”一直被列为探神手重要任务之一。不管叶寻怎么否定,白岩都已经把他当成了鬼谷传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生擒叶寻。 我微微眯起双眼时,宋飞航已经去而复返,重新坐到了桌前,不断摇动手中竹筒,将三枚铜钱一次次扔到桌上。每次推算之后,他都会飞快的把推算结果写进笔记,然后再进行下一次的占卜。 宋飞航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一卦接着一卦算到了天黑却还不肯停下来。 坐在屋里四大高手,也纷纷推向屋子四角,把宋飞航给护在了屋子中间,静静的等待着子时来临。 叶寻算出宋飞航死于灯上,他屋里不仅没有人点灯,甚至没有任何可以发光照明的设备,从夜幕降临,整间屋子就变得一片漆黑。 一开始,我还能隔着木板看见宋飞航的动作,渐渐的我就只能听见他摇晃铜钱的动静了。 我仅仅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心底微微一惊。 客栈里的光线对普通人而言,可能等于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对于内力可以达到“黑夜视物”的江湖高手来说并不算什么,况且,我还练过眼功,更不可能在不到十米的距离上看丢了一个人。 我稍稍转头往旁边看了几眼,白岩等人的身形立刻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唯独坐在屋子中间的宋飞航,就像是被黑暗刻意包裹其中,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正紧盯着宋飞航的当口,他头部的影子却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宋飞航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白了。而且,越来越为严重 ,一开始我看见的只是一圈寸许长短白发,短短片刻之后,我就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颗白花花的脑袋。 宋飞航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仍旧在不停摇动着手里竹筒。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头发怎么白了?” 叶寻压低了声音道:“他在耗费心血推演天机,这种手法在算命行中叫做以命推命,就是来耗尽自己寿命,去推算别人的命数。因为算命先生已经把自己的命补偿给了老天,他推算出来事情,必定精准无比。我觉得,他……” 叶寻的话没说完,客栈外面忽然风声骤起,卷动着砂砾的狂风,围绕客栈呼啸盘旋,稀碎的黄沙一次的击打在墙上,就像是有恶鬼围住客栈连连敲打墙壁,试探着墙壁的厚度,想看看从什么地方能够击碎外墙闯进客栈当中追魂索命。 守在屋子一角的尹清泉急声发令道:“所有人都进来,谁也不许点灯,不许用任何照明设备,把守好各自的位置,没有命令,谁也不要轻易挪动。” 尹清泉一声令下,原本守在客栈外面探神手,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全部集中到了客栈之中。他们虽然没有动用任何光源,却在片刻之间赶到了预定的位置,在房间附近布下了重重防守。 探神手的脚步刚一站稳,我就下意识的往自己手表上看了过去,现在刚刚进入子时,剩下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第五七五章验证 - 神隐 - 苗棋淼 探神手频繁调动之间,我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指针刚过十一点。 叶寻的推算是宋飞航死于子时,从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都是子时,没有具体的时间,就算宋飞航十二点五十九分咽气,叶寻的推算都不能算是失手。 也就是说,在整整两个小时之内,探神手都得保持全神戒备的状态,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考验。 选定好位置的探神手毫无声息,其他人也纹丝不动,只有宋飞航摇动竹筒的声音,在客栈之中起起落落。 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觉得铜板的撞击声开始挑动了我的神经。我心跳的频率不知不觉的开始随着铜板的声音快慢起伏,心口止不住在微微作痛。 我下意识用手按住心口之间,也转头往叶寻的方向看了过去,后者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宋飞航入神了,尽可能别去看他。” 我听人说过,入神就是进入一种极为专注的境界,也就是众多大师所说的“天人合一”,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甚至可以影响周围气场,让靠近他的人不自觉的停下来,不去打扰对方,或者跟他的节奏情绪起伏。 宋飞航的气场能够直接影响到十几米开外,说明他已经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专注,但也渐渐承受不住疯狂推演所带来的压力,他的心脏开始难以负荷了。 在这么下去,用不上多久宋飞航就会暴毙当场,叶寻的推算也会完全应验。 任天晴忍不住开口道:“统领,要不要打断宋飞航?他这样下去……” 白岩正在低头思忖之间,尹清泉却先一步开口道:“入神境界可遇而不可求,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入神,你现在将他打断,固然可以救下对方。但是,也等于阻止了一段传奇。” 尹清泉的意思十分明显:如果宋飞航正在推算未来,他在入神之后得到的结果,肯定会精准无比;一旦打断对方,探神手就将失去打开仙魔墓园的机会。 现在,白岩需要考虑的是:要一个活着的宋飞航,还是用宋飞航的命去换一段天机? 任天晴忍不住说道:“天机命数,虚无缥缈。牺牲一个兄弟,去搏无所依据的天机,这值得么?” 尹清泉沉声道:“欲寻仙魔,先破命数。白统领早有定论。你还想质疑不成?” “我……”任天晴刚说了一个字,觉法就插口道:“不碰宋飞航,他肯定会死在丑时之前,打断他,才算破解他的劫数。我们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破命么?” 尹清泉再次反对道:“师兄,你的意思,我很清楚。但是不能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长远啊!” 觉法阴声道:“眼前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长远?” 对面几个争吵之间,我也忍不住看向了叶寻,后者微微摇头示意我:什么都不要去做,安安静静的看着对方就好。 我再次回头当口,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个距离我们最近的探神手。 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头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在不断淌落之间,他的两条腿就像是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正在一次次的弯曲。 他的心脏要承受不住了铜钱的频率了。 我转头看向对方时,那人已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两声像是野兽濒死前呜咽之后,就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那人身边同伴正想过去救援,尹清泉却喊道:“谁也别动,守好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许动。” 几个探神手退回原位之间,客栈外的风声陡然拔高几分,黄沙撞击墙壁的声音越发频繁,飞舞的狂沙好似怒浪连绵不断的打向墙壁之间,整座客栈都像是在风沙当中连天狂震。 宋飞航的铜钱声响也随之拔高,像是要与风声一争雄长。我虽然看不见宋飞航的动作,却能从声音上分辨出,他的手掌在上下翻飞。 铜钱剧烈撞击竹筒的声响,一次次在风声的间歇当中迸发暴起,越来越多的探神手开始支持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有人已经忍不住松开兵刃捂向了心口。 觉法厉声道:“尹清泉,你自己看看外面,你想让我们全军覆没么?” 尹清泉冷哼一声没有答话。白岩却在沉默之后,沉声开口说道:“打断他!我要试试,天命可不可改?” 打断宋飞航虽然是任天晴的提议,她却一动没动。 尹清泉一开始就没有打断宋飞航的打算,自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只有觉法站了起来,对他而言,打断宋飞航,破解叶寻推断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其他因素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觉法起身走到宋飞航背后,伸手排在了他的肩上:“醒醒,你魔障了……” 觉法话没说完,就被宋飞航身上传来无形巨力震退到了两步开外,等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笼罩在宋飞航身边的黑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怦然击溃。 宋飞航的身形再次出现在我视线中时,已经变得满头白发,面容干枯,说话音也带起像是风箱般的喘音:“你们不该阻止我。” 觉法捂着被震伤的手腕:“再不打断,你就没命了。” “能推算出仙魔劫数,我死而无憾。”宋飞航说道:“叶先生的确是世上高人,从我在子时起卦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在一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你们不断我入神之境,我会寿元耗尽,死在子丑之交;你们打断我的推算,我还能再活一刻钟,也就是死在子时正中。这是我的劫数,我躲不过。” 宋飞航说话之间,我本能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正好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一刻钟之后刚好是十二点,也就是子时正中。 宋飞航连咳了几声才说道:“叶先生,不用入神就能算对九成,非我能及。本来,我在入神之后还有可能超过叶先生,可惜……” 宋飞航话锋一转道:“我本来已经推演到了关键时刻,被你们骤然打断,我没能推算出最后的关键啊!你们打断的不仅是我的命数,也是你们自己的命数。” 尹清泉的脸色陡然一变:“我说什么了?不能打断推算,现在怎么样?” “放屁!”觉法怒吼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信么?叶寻不是说,宋飞航会死在灯上么?灯在哪儿?在哪儿?” 宋飞航像是没有听见两个人的争吵自顾自的说道:“叶先生的推算神通天人,他说的话,我相信。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死在灯上。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一切都见分晓了。” 宋飞航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压制了两个人的争吵。 宋飞航伸出一只手来,勉强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我刚才是在想在自己临死之前推算出,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一开始,想要按人推断,可我发觉,我没有时间算清每个人的劫数。而且,算人也跟仙魔无关,所以,我改成了按时间推算。” 宋飞航道:“我连续推算了七十二个时辰之后,卦象才进入了关键,可惜……” 宋飞航还在为自己没有算出最后一卦感到遗憾,只不过他没法这种遗憾完全说出来,就改变话题:“如果,一会儿叶先生的推算应验,我这本笔记可以帮你们度过七十二个时辰。七十二个时辰之后,如果还没找到墓园,或者还没走出天沙口,你们无论如何要求叶先生出手。只有叶先生,能救你们。” 觉法冷哼一声道:“危言耸听。” “哈哈……”宋飞航笑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危言耸听的意义么?” 觉法被对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冷哼道:“还剩下五分钟了,灯在什么地方?” 任天晴忍不住开口道:“算了,不要再问了,让宋兄安静一会儿。” 觉法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法去反驳任天晴什么,毕竟任何人想在临死之前,享受一下最后的安宁。 屋里没有人在开口,我却透过墙上的缝隙瞄向了半倚在椅子上的宋飞航,我也想看看,屋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盏灯。 时间一秒一秒的飞快流逝之间,我的手心里也攥起了一把冷汗。 叶寻的推算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最后的几分钟了。 我虽然不相信鬼神,命运之说,但是叶寻的推算一旦成功,我们就等于占据了上风,那时我才能全力施为,否则,我们面临的将会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我正在焦急之间,却看见宋飞航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把手按在屏幕上一页页的划了下去。 他应该是在看谁的照片。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便猛然一惊:灯在手机里! 我刚刚反应过来,宋飞航忽然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叶先生真神人也!” 宋飞航话音刚落,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压着手机扑倒在了桌子上,气绝身亡。 屋里的四个人同时站了起来,白岩挥手喝令道:“谁都别动,把手机弄出来。” 任天晴小心翼翼的把手机从尸体下面挪出来之后,白岩才面色阴沉道:“都看看吧!” 第五七六章扑朔迷离 - 神隐 - 苗棋淼 觉法等人凑上去之后,一个个都面色苍白的沉默了下去,许久不见有人开口。 最后,白岩先开口道:“王兄,如果方便的话,请过来一叙,把灯全都点上。” 我推门走出客房之间,所有探神手都打开了白炽灯,整座客栈被照得一片通明,外面的风声也在瞬间停歇。 灯火,人声,总算是让客栈恢复了几分生气儿,可是这座像是在死亡中复苏的客栈,却让人心里生出了另外一种阴森,我们就好像是进入了一座被魔神所注视的空间,挣扎着、等待着魔神的安排。 我缓步走进白岩房间之后,第一眼看向的就是摆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中的照片就跟我预想的一模一样——拍摄的是一盏昏黄的路灯。 叶寻的推算应验了。 白岩开口道:“叶先生推算之术,着实让我惊为天人,我们……” 白岩话没说完,觉法就“旧病复发”的说道:“白统领,叶寻算得准不准,言之过早。他说,宋飞航是死在灯上,可是宋飞航明明是死在了照片上,这分明就是一种巧合,根本不是推算的问题。” 白岩不由得一皱眉头。 在民间算命行里,常有一种说法,推演天机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定数可言,九成相似就等于全对,更下一分要看天意。 觉法非要在这件事儿上较真,那就等于是在故意刁难。 叶寻冷声道:“我算的事情,从来就没错过。” 觉法不等白岩开口就抢先道:“你怎么证明你没错?”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需要跟你证明。”叶寻冷笑以对之间,伸手按住了血眸的刀柄。左手却在身后对我轻轻比划了两下。 “叶寻,你狂,贫僧今天……”觉法勃然大怒之间一掌拍在了身边桌子上,过寸厚桌面顿时被他排成了两半,趴在桌子上的尸体顺着裂开的桌子扑倒在地时,头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垫了一起,从地面上微微翘起来一点。 围在桌边的几个人同时看见了,尸体额头下面闪出的金光。 “看看怎么回事儿?”白岩说话之间,尹清泉已经挪开了尸体,屋里除了叶寻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看向地面的一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飞航的尸体下面竟然会压着一只黄金打造的灯盏。 任天晴满眼震惊的看向叶寻道:“桌子里面藏着一盏灯?” 叶寻高深莫测淡然一笑,倒背着双手转身走出了门外,我也看向面色发青的觉法:“假和尚,脸疼不疼?有些事儿啊!最好别先吵吵,免得被抽肿了脸不好往回治啊!” 我话一说完,连看都没见对方一眼转身从屋里走了出去。 一场碰头,不欢而散,可我也有一肚子话想要去问叶寻。 桌子面里藏着灯盏的事情,说稀奇,也不稀奇。 古时,西域往来的商队,可能遇上各种难以预料的危险,抛开大漠风沙不谈,单就大漠盗匪杀人越货的事情就屡见不鲜,有些商旅在途中发现不对,把东西藏进客栈,或者其他隐秘之处的事情司空见惯。 那只不足一寸的金灯盏,说不定,就是哪个商人发现自己被盗匪盯梢之后,用人隐秘的手法藏进桌面当中。 可是这种跨越了时空的巧合,却足以让人震惊莫名。 如果,白岩没有把据点选在客栈; 如果,白岩换一间客房; 如果,宋飞航没坐在桌前,而是坐在土炕上; 如果,屋里的人早一步发现桌面上异常; 如果…… 只要出现一个“如果”,叶寻的推算就会全部落空。 可是,这种“如果”却一个都没出现。 这难道就是命运刻意的安排, 难道叶寻真是可以预测命运的人? 不对,叶寻没有那样的本事。 我不是第一次跟叶寻进出神话禁区,过去,我和叶寻陷入过重围,迷失过方向,甚至在眼皮底下丢了东西,让人掠走过伙伴。如果,叶寻真有卜算天机的本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眼前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我不相信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更不相信这些巧合都会发生在方寸之间。 可是,我该怎么去问叶寻? 我在不自觉间越走越慢,叶寻却从客房里走了出来:“我们走,换个地方住,这间客栈马上会死人。” 叶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声音,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站在几米开外都能听见他说些什么,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探神手? 叶寻说话之间,就有人从我们身上看了过来,等他把话说完,不少探神手已经面露不善,有些人甚至有意无意挪向了门口。 我动手戒备的时候,叶寻已经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没有白岩发令,原本虎视眈眈的探神手自然没有别的举动,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走进了客栈附近铁匠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叶寻竟然在铁匠铺里升起了火来。我看着忙里忙外的叶寻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打点东西!”叶寻简简单单回答了我一句,就又在低头忙活着他的事情。 没过多久,叶寻就弄出一把像是剑坯似的东西,脱掉衣服,精*赤上身,抡起铁锤往剑坯上砸了下去,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夜空下频频震动之间,客栈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叶寻放下铁锤:“第一个人死了,倒悬梁,铁钉入喉三寸。” 我猛然看向叶寻之间,对方却像是什么都发觉,继续轮动着铁锤砸向剑坯。 时间刚过不久,客栈里有发生了一阵慌乱,有人惊声喊道:“别动,别动……再使劲儿,他就没命了。” “不把人拉出来,他就……”那人声音戛然而止:“你疯了吧!” “谁都不许出声!”这一次说话的人是尹清泉,他把探神手的声音压下去之后,整整过了十五分钟,叶寻才再次停了下来:“第二个人死了。左腿齐根被斩断,死于失血过多。” 叶寻莫名其妙的又扔下了一句话,才低着头重新打起铁来。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尹清泉大步走了过来:“叶兄……不,叶先生。请问,按你的推断,今晚会死几个人,第三个人应该死在什么地方,死的又是谁?” 叶寻连头都没抬一下:“你们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需要跟你们解释什么么?” 尹清泉脸色阵红阵白之后,才咬牙说道:“叶先生,你刚才两次点破我方劫数,我想,你绝不会是闲极无聊,在幸灾乐祸。叶先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叶寻看向尹清泉道:“找我问一次事情,我就提一个条件。只要你们无法满足,我的条件,我就拒绝回答你们任何问题。反之,我可以帮你们指点一次劫数。你现在可以回去问问白岩同不同意,你们还有两刻钟的时间。” “好,我去去就回。”尹清泉拱手离去之后,我的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叶寻不是故意不想理我,而是在防备白岩。 白岩那边肯定有一个闻世宗的高手,对方的耳功甚至比我还要厉害。 我没发现附近藏有暗桩,对方却能听见叶寻说话,说明那人至少距离我们二十米以上,无论刚才叶寻跟我说什么,都瞒不过对方的耳朵。 没过多久,尹清泉就匆匆赶了回来,面带喜色道:“叶先生,我们统领同意了你的要求,有什么条件,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叶寻淡淡说道:“我要任天晴。” 尹清泉顿时一愣:“这个……这个怕是……怕是有些困难。毕竟,任天晴是无名宗的正式弟子。我们拿她交换条件,无名宗可不能饶过我们,况且……” 叶寻再次说道:“我不是要听你解释,更不想听你有什么困难,你还是好好想想,孰轻孰重吧?” 尹清泉咬了咬牙,说了一句“稍等”立刻飞身而去。 不久之后,客栈当中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再过片刻,我就听见白岩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举手决定吧!”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看见尹清泉把任天晴给带了出来,后者一直低着头往我们这边走,直到临近门口才停了下来。 尹清泉脸色阴沉的说道:“叶先生,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叶寻道:“回去告诉白岩,就说,从今以后任天晴是我们的人了。别再说什么无名宗,探神手,有事儿,场面上说话。” 叶寻的话等于是在探神手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尹清泉不但没有发作,反而对着焦急道:“叶先生,你的要求我们已经做到了,你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叶寻用火夹子夹起那把通红的剑坯,反手向外一挑,扔到了尹清泉脚下。对方本能的往后倒退了三步,剑坯在他脚前怦然落地之间,丝丝白烟四下而起,剑坯上的赤红顿时隐去了一半。 “叶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尹清泉话没说完,叶寻就把火夹子给扔到了对方眼前:“拿着这只剑坯,赶紧回去,趁着剑坯没凉挂在那人门上,等到剑坯凉了可就没有用了。” 第五七七章危险 - 神隐 - 苗棋淼 尹清泉脸色微变之中,夹起剑坯飞奔而去。 叶寻这才看向了任天晴:“进来吧!” 任天晴走进屋里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对着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对方时,任天晴却飞快的在屋里翻找了起来,没过多久她就从房间角落里,翻出来一只像是鸣蝉一样金色蛊虫。 任天晴不等我说话,就一刀刺穿蛊虫脊背,把虫子给钉在了地上,双手同时抓住蛊虫翅膀,飞快的往两边一扯,硬生生的把它的翅膀给拔了下来。 “这回好了!”任天晴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叫传讯蛊,是探神手从某个禁区里带出来东西,分为子母双蛊,子蛊的翅膀随着你们说话频率震荡的时候,母蛊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守着母蛊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附近没有探神手,白岩也能把我们的事情摸个底儿掉。 叶寻看向任天晴:“你悄悄对我传讯,说让我把你弄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和叶寻跟任天晴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她们特殊的传讯方式。 从我们在天沙口相遇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任天晴不方便给我传讯就找了叶寻,还特意提醒过他“隔墙有耳”让他小心提防。 任天晴摇头道:“无名宗我待不下去了,只能想办法投靠你们。” “无名宗那边,一直怀疑是你们出手杀了长老秦白衣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无法发难。但是,无名宗迁怒了所有和你们有关的人。第五分部的人,因为曾经跟你们在一起共事过,就遭到了宗门的打压,甚至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治罪。” “疯子姐,看不管他的做法,交出功勋退出探神手,归隐江湖了。我因为功勋不够,只能留下。可我知道,无名宗早晚会对我下手,我总不能留下坐以待毙吧?” 我皱眉道:“虞枫真的退走了?” “走了!”任天晴点头道:“你不用替她担心,她有其他的关系在,只要不触及无名宗底限,对方不会把她怎么样。” “嗯!那就好!”我伸出手道:“又回到以前一起共事的日子了,欢迎你回来。” 任天晴笑眯眯跟我握了一下手,才说道:“白岩这次的任务好像是针对你来的。” 任天晴道:“我们的任务是追踪司若的去向,赶往天沙口却是白岩临时起意。他好像知道,你会出现在天沙口才转移了方向。”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继续说。” 任天晴道:“我们赶过来的时候,觉法好像离开过一段时间。等他回来,我就发觉,他不像是觉法了。要是我没猜错,觉法应该是在中途换了人。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你接着说!”我早就觉得白岩队伍中的觉法,不可能是探神榜排名第一的魔僧。探神榜前五人没见过,但是后五人都与我有过交集,他们哪一个不是机变百出,独当一面?就凭觉法屈居白岩之下的身段,他就不可能坐上探神榜第一的宝座。 任天晴的道:“白岩进入天沙口之后,我就更看不明白了。他明明是临时转战天沙口,却又让人觉得他是有备而来。我现在弄不懂他想做什么?” 我听到这里也是一头露水,我的第一个想法是:白岩是准备把我拖在天沙口? 可我马上就否定了这种可能,白岩兵强马壮,完全没有跟我玩拖延时间的把戏。他的目标还是天沙口,只不过,并没有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白岩说:有人不让我死。那个人是谁?” “无名宗太上长老秦红妆。”任天晴道:“秦红妆已经发出了悬赏令,谁能确定杀害秦白衣的凶手是谁,就可以向她提出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这个悬赏比起真金白银还要让人疯狂。” 任天晴道:“秦红妆报仇从不假于人手,谁杀了她的仇人,她就杀谁。在某种意义上,在没确定你就是凶手之前,你反而更安全。因为,没人敢去招惹秦红妆。万一你就是凶手,杀了你,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秦红妆的刀底下,没人敢去干这种事情。” “奇人多怪癖!”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才看向叶寻道:“叶寻,我只问你一句话。算命进天沙口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叶寻深吸了一口道:“是真的。我师父当年跟我说,想进天沙口,就必须推算出墓园的入口。他还特意把交给我算命的本事。可我没学会。” 我猛然看向叶寻道:“你没学会,你是怎么算出宋飞航之死的?” 叶寻道:“这件事儿,我不能说。起码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不能说。” “你……”我被叶寻气得半死:“叶寻,我拿你当兄弟,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你现在告诉我不能说是什么意思?” 叶寻看了我半天再次摇头道:“我真的不能说。你先休息吧!明天或许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好!”我向叶寻挑了一下手指:“你爱说不说!老子还不爱听呢!” 我气得摔门而去,叶寻却在屋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陶晞羽,任天晴一起追了出来,陶晞羽拦着我道:“王欢,你先别生气。叶寻,不告诉你,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还是……” “我没生气!”我嘴上说着没生气,却把手里背包扔到了铁匠铺的墙角,自己合着衣服枕着背包,闭上了眼睛。 陶晞羽看出我是在置气不想说话,干脆叹息了一声坐到了远处。 我是装着睡觉,可我连半点想睡的意思都没有。 叶寻,究竟是怎么了?以前,我们无话不谈啊! 也不对,好像以前无话不谈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我无论遇上什么事情,或者心里想什么都会告诉叶寻,可他却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当你对一个人掏心掏肺,把自己所有秘密告诉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什么秘密都没跟你说过,甚至还要告诉你,他没有秘密的时候。我不信,谁还能淡然处之。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着你对一个人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却对你重重设防。那种感觉,我甚至没法去用难受来形容了。总之,我没法去理解叶寻。 我一直在屋里躺到了天亮,才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声:“白岩,特来感谢叶先生救命之恩。” 叶寻的声音很快就从屋里传了出来:“一场交易而已,没什么谢与不谢。” 白岩没有半点意外说道:“我这次过来,有几件事,希望叶先生能替我解惑。” 叶寻说道:“昨晚宋飞航以命入神,把七十二个时辰以内的事情都已经算完了,我没有必要再给你解惑。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看宋飞航的笔记。” 白岩笑道:“宋先生的笔记,我自然一字不漏,可最后几页却是《无字天书》。还请……” 白岩话没说完,叶寻就暴怒道:“我说没空就没空,你最好哪儿来哪儿去。” “那好!在下告辞了!”白岩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可我却皱起了眉头,白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然后再客气退场?这不和常理啊! 一连串的疑问,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之后,我却听见白岩在走出十几步开外,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铁匠铺四周就传来一阵重物破空的声响,就好像是有人从四面八方,同时往铁匠铺的方向扔来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间,十多道铁爪扣紧房檐的声响,几乎不分先后的在铁匠铺四周连连响起。铁爪扣紧墙壁的声音还没完全熄落,六道飞爪已经从天上破棚而入,在房子大梁上连转了几圈,骤然锁紧了飞爪背后铁链。 他们要拆房子! 我刚刚反应过来,就听见铁匠铺四面墙上同时传来木板崩裂声响,木板钉治的屋顶也被强行掀起,像是一块被绳索牵扯的纸片,往空中倒飞而去。 铁匠铺四面墙壁。失去了屋顶最后的禁锢,就像是四面被拽倒木板,在同一时间向翻落在地,无尽沙土在墙面的重击之下翻滚入空时,我的双眼也扫到站在铁匠铺四周的人影。 探神手全员出动,悄无声息占据了铁匠铺周围屋顶,又在同一时间出手,用蛮力拆毁了房屋。 我本能想要动手之间,却听见白岩淡然说道:“叶先生,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与我相见么?” 叶寻! 我转头往叶寻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了叶寻盘膝而坐的背影。 叶寻从始至终都盘坐在铁匠铺的土炕上,哪怕是被灰土覆盖满身,也没挪动一下。 “叶寻——” 我惊呼出声的瞬间,叶寻也下意识的转过了头来。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双花白的眼睛。 叶寻瞎了? “叶寻,你怎么了?” 我哪还顾得上强敌在侧,几步冲到了叶寻身边想要伸手去碰对方时,白岩却忽然开口道:“你最好别碰他!” 第五七八章劫数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手马上要碰到叶寻肩头时,又猛地停了下来。 与人交锋最怕的不是对手狡诈,而是陷入对手的节奏,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去听对手的说什么,可我现在已经变得六神无主,无论对方说什么,只要关于叶寻,我都会下意识的停下来。 后来,任天晴对我说:你当时就像是一个被吓蒙了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岩走上来对着叶寻深鞠一躬:“叶先生高义,请受我一拜!” “滚!”叶寻冷声道:“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义与不义,你趁早给我滚远点。” 白岩毫不在意的道:“叶先生,可以不在乎什么,可我不能忘了先生大恩,先生,为了给我破劫,双目失明……” 叶寻不等对方说完,就抓住了身边的血眸:“闭上嘴,滚!” 我心顿时凉了半截——叶寻的腿也出了问题,以叶寻的性格绝不会跟一个喋喋不休的人多说废话,要么是对方闭嘴,要么是叶寻拔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白岩仍旧诚恳说道:“叶先生因我成残,在下一定会负责到底,破除劫报,还先生一个……” “你给我闭嘴!”叶寻怒吼之间,我猛然回头道:“劫报还能破除?” 我听老辈人说过:算命的,算出了雇主的劫数,可以提醒,但是不能告知,更不能指点对方怎么破劫。一旦这样做了就是逆天而行,最后雇主的劫数就会报应在算命先生的身上,这叫劫报。 可我从来就没听说的劫报还能破除。 叶寻厉声道:“别听他瞎说,劫报是天定的劫数,没人可以破除。” 我像是没听见叶寻在说什么,双眼紧盯着白岩道:“我在问你话?” 白岩倒背双手淡淡说道:“破除劫报办法有两种:一是让劫数重新应验。只要算命先生及时纠正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上天还是回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叶先生眼睛会复明,但是不会立竿见影。恢复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 “当然啦!”白岩曼声道:“任务当前,在下虽然有心相助,奈何身不由己啊!任务之后,如果在下不死,必然会请叶先生亲手捅瞎在下双眼,换先生一片光明。” 我听到这时,双眼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还有一种呢?” 白岩的意思很清楚,想要拨乱反正就得施术者亲自动手,叶寻现场伤成这样,根本没有跟人交手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把白岩抓过来,可我现在就算把所有人都压上去也别想伤到白岩。 “第二种办法嘛?”白岩故意停了下来:“我怕叶先生不让我说。” 我转动目光看向了叶寻时,后者按在膝头上双手已经狠狠抓紧,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阻止,我都得问个明白。 白岩的声音一沉道:“第二种办法就是杀天!” “杀天?”我忍不住为之一怔之间,白岩继续说道:“对,就是杀天。按照命学上说法,人的命数和劫数都是天道的安排,只要天道破了,一切都会结束。所以说,你想破除劫数就只能杀天。” 白岩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杀天这种事情,就算是神明都无法做到,哪怕万古诸神都活在苍天之下,谁能杀天? 白岩肯定还有别的意思,他故意不说,就是想要跟我谈条件。 我眯起眼睛沉声说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遮遮掩掩也配称霸王?如果,你想提条件,大可以说出来,我王欢绝不推迟。” “爽快!”白岩一挑拇指道:“杀天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杀神却有这个可能。” “根据我对命数的了解,所谓的杀天,就是从根源上断绝命数中的劫难。我们此次天沙口之劫,说白了,全都来自于仙魔墓园。踏平仙魔墓园就是救助叶先生的唯一途径。”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岩沉声道:“探索仙魔墓园,必须有一个精通眼功的人。跟我们过来的破晓宗弟子,昨日不幸身亡。所以,王兄就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 一直没有说话的觉法忽然插话道:“仙魔墓园的秘藏,我们要九成八, 剩下两分归你。定天盘,你最后使用。” 我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由得握得声声炸响:“可以!” 觉法这才冷笑道:“既然如此,就跟我们走吧!” 我走向叶寻:“兄弟,我带你走。” “住手!”我刚要去背叶寻就又被白岩喝止,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还要做什么?” 白岩道:“王兄,我是为了你和叶先生好,你又何必处处怀疑呢?” “天沙口中劫数重重,叶先生,破解了一次劫数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跟仙魔墓园连在了一起。” “他选择铁匠铺绝非没有深意,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所坐的位置,既是镇压仙魔命数的所在,也是保护他本身命数的场所。你动了他,他的命数说不定马上就会崩溃。” 白岩一字一句的说道:“昨晚,我的劫数,不是伤劫,而是死劫。” 按照算命行里的话讲:破伤劫,以伤换伤;破死劫,以命换命。 我骇然看向叶寻:“他说的是真的?” 叶寻轻声道:“这就是我什么都不跟你说的原因。我最多只能破三次死劫。如果,你……” “给我把嘴闭上!”我不等叶寻说完就暴怒道:“你想告诉我,我的劫数在哪儿是不是?老子不听,你什么都别说。” 叶寻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我该早点告诉你。” 我伸手拍了拍叶寻的肩膀:“兄弟,等我。安心坐着,看我杀仙斩魔。陶晞羽,你看着叶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白岩笑道:“尹清泉,你带两个兄弟留下,一定要保护好叶先生。绝不能让恩人寒心。” 白岩留下尹清泉明显是要将叶寻扣为人质,可我现在却偏偏没法跟对方动手,只能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杀意,一言不发的走出向对方:“走吧!” 白岩边走边说道:“任天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叶先生肯定不会对我舍命相救。当然啦!叶先生救我虽非本意,但是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本就脸色惨白的任天晴,如遭雷亟站在当场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来好一会儿才眼圈发红看向我道:“王欢,我……” 我轻轻握住任天晴发凉的手臂,声音阴沉道:“白岩,你的绰号不该叫霸王,你当不起这两个字。” 很多人都跟我说:这世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送错的绰号。可是,白岩恰恰相反,他的身上不但没有王者的威武霸气,反而处处透着阴险。 “我更适合叫奸雄对么?”白岩边走边说道:“曾几何时,我也想顶天立地。可惜,这个江湖的土太薄,让人扎不住脚啊!你想抬头的时候,说不定这天还能压低几分,所以说,有时候做一条游在江湖里的鱼没什么不好。” 白岩说话之间转头向我看了过来:“有时候,我很是羡慕王兄。某种意义上,你更适合霸王之称。王兄,在九尾禁区力邀二百清风的事迹传来,白某不觉心驰神往啊!” “试问易地而处,我或许有王兄之心,却未必有王兄的魄力。” 白岩根本没在乎我是不是在听他说话,自顾自的边走边说道:“但是,羡慕归羡慕,有些事情,你就算再怎么羡慕,也不能去效仿,因为,这个江湖不允许。” “就像我与王兄,抛开我们双方的立场,我很希望能和王兄把酒言欢。可现在,我却只能算计王兄和叶先生,而且手段无所不用。” 任天晴终于忍不住了:“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敢跟王欢公平一战。” 白岩哈哈笑道:“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一战的事情。就像是当年楚汉争霸,可曾出现过所谓的公平?斗将,斗帅,斗智,斗勇,不过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谁又会在乎这个过程是否公平?” 白岩走到客栈门口才停了下来:“王兄,觉得我说的对么?” “对!”我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就抬头看向了客栈的门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火焰形标记,我记得自己昨天并没看见这里有什么东西。 白岩笑道:“看来王兄深谛江湖之道,我也更觉得自己所想所做没有错了。” 白岩的声音忽然一沉:“我知道,把王兄放出来十分危险。在我看来,与王兄一起接手任务,无异于猛虎在侧,但是,我别无选择。如果,王兄这次还能翻盘,白某立刻退出探神榜,探神榜第三非王兄莫属。”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白岩时,觉法冷笑道:“就凭他也能翻盘?白统领未免太高看他了。” 白岩似笑非笑的看向觉法:“如果魔僧在这儿,绝不会跟你有一样的想法,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没法超越魔僧的原因。” 第五七九章寻魔 - 神隐 - 苗棋淼 觉法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白岩,你揭穿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王欢在这儿么?” “你以为我不说,王兄就看不出来么?他早就知道你不是魔僧。你比魔僧差得远了!”白岩说完便再不理会面容扭曲的觉法,扭头对我说道:“王兄,客栈中的一切都跟昨晚一模一样,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我深深看了白岩一眼,推门走进了客栈。我一只脚刚刚踏入门槛,一股诡异的血腥就铺面而来。 我站在门口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倒吊在二楼护栏边上的尸体。 白岩在我身后说道:“王兄怎么看这位兄弟的死因?” 我走到尸体身边道:“这人应该是在绑什么东西的时候,被绳子缠住了脚,失足从二楼栽了下来。” “因为,他脚上绑着绳子,所以,没立刻落在地上,而是随着绳索晃荡了几次。结果,脑袋撞到了柱子上铁钉,被钉子穿透脑袋当场毙命。” “不对!”我比划了一下道:“从他落下来的位置上看,他不应该是往柱子的方向晃动,当时,有人推过他?” 白岩深吸一口道:“正是因为当时附近没有别人,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白岩看向我道:“我一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我目睹当时情形的一瞬之间,我都忍不住觉得那是有鬼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狠狠推了他一把啊!” 白岩话刚说完,一股怪风就紧擦地面盘旋而起,丝丝阴风带起黄沙,像是一张贴地张开的人嘴,带着阵阵怪笑闯入了我和白岩之间来回游弋,像是准备择人而噬。 带着刺骨寒意的气流扫向我们双方脚下时,我和白岩纹丝未动,我们身后任天晴和觉法,却下意识的挪开了几步,像是生怕鬼魂盯住,成了它下一个目标。 我淡淡说道:“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有些事情,总会有所解释。” 白岩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兄请继续!” 我嘴上说“总有解释”实际上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 白岩带来探神手都是宗门精锐,身手绝非寻常武者可比,就算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从楼上失足栽落,也会本能的出手保护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在空中晃动的幅度太大。 西域客栈,虽然都有在柱子或者墙上钉上钉子,用来挂些衣物的习惯,但是为了防止伤人都会对钉头进行处理。想让平整的钉头贯穿人脑,必须有超乎寻常的力道。吊在空中那人,需要晃动出多大的幅度才能达到那种力道? 如果说,当时没有人推了那个探神手一下,谁都不会相信。 从发力的角度上看,推他的人,应该就站在我刚才的位置上,白岩会对忽然出现在客栈里的人视而不见,眼看他杀了自己的手下,还无动于衷? 我正在拼命思索之间,眼前已经出现了第二具尸体,那人被一根断开了房梁活活钉在了地上,足够半尺粗细的房梁不仅将那人穿了一个通透,而且扎进地里至少超过半米。 我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被砍断的左脚,沉声道:“这人没被扎死之前,被地板卡着住了脚?你们有人把他的脚给砍了?” 白岩点头道:“对,当时他的脚,被卡进了地板里。头上房梁又在断裂,我们的兄弟,在情急之下砍断了他的一只脚。” 我看向白岩:“就没人想过要去掰地板么?” 白岩微微摇头道:“当时,所有人都在,可我们就像是是全都懵了一样。唯一想到的就是拽他的脚。谁也没想过去掰地板。包括我也是这种想法。” 白岩的话,让我连皱了几次眉头。 如果,这是一群普通人,我相信他们会在突变之下惊慌失措,可他们是久走江湖的探神手,他们会不知如何应变么? 我皱眉之间向白岩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白岩苦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时候,我忽然间感到了死亡的来临。” “这么说吧!你应该听过,人在病危之后,会预感到自己生命将近的事情吧?我当时的情况就差不多,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就快死了,所以,我坐在屋里一动都不敢动。” “可我越是不敢动,就越是想要站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场本能与理性之间的较量。” 白岩深吸了一口气道:“还好,我事先在镇子里布置了传音蛊,听见了叶先生所说的话。他明显是在暗示我,可以破除劫数,但是需要我付出一定的代价。这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我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连续走了两步才说道:“我想看一下宋飞航留下的笔记。” “不行!”觉法不等白岩说话就抢先道:“那是我们的人用命换来东西,岂能轻易示人?” 白岩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觉法就开口道:“你们不是有叶寻么?你让他去推算啊!他算出来的东西,说不定更准。” 我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看来,你们的人死得还不够多。等人死多了,我再来找你们。” 我扔下一句话起身就往外走,觉法却似笑非笑的道:“我看,你应该说:叶寻废得还不够,等到他彻底废了,我们再谈,估计也……” 觉法的话没说完,我猛然回身之间手中刀顺势而出,刀光如练瞬息飞掠数米,等到觉法反应过来时,蔑天的刀尖已经崩断了对方两颗门牙,刺进了他的嘴里。 “你的舌头,我要了!”我冷声怒喝之间手腕向外翻转而起,只要没人在中途阻止,一秒之后觉法就会血肉横飞。 那时,客栈里只有四个人在,白岩离我虽近却来不及动手,觉法已经被压制,任天晴不但没有出手救人,反而扣住匕首瞄向了白岩的脖子。 无论是谁都觉得觉法必死无疑,哪怕是他自己也如此认为,从我手掌握紧刀柄的瞬间,觉法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没想到的是,我手腕连续两次发力之下,竟然没能转动蔑天的刀锋。 削铁如泥的蔑天宝刀,就像是一支插错了锁眼的钥匙,无论我怎么发力,暗光游动的刀尖除了会在觉法牙齿上轻轻磕动那么两下,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 我在震惊之中倒退了一步,抽出蔑天反向地面砍了过去,被刀锋扫过的地板甚至没机会左右崩飞就被一劈两半,三尺长刀瞬时间像是切纸一样没入地里一尺。 我的刀没废,手没废,杀心更没废,为什么我刚才转动不了刀柄? 不只是我,就连死里逃生的觉法也愣在了当场,直到这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下来,目瞪口呆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就连嘴角还在鲜血长流都浑然不觉。 我心电急转之中,看向白岩:“你敢让觉法赌命么?” 白岩稍一沉思:“觉法不行,要赌就我来!” “好!”我一挑拇指:“如果,你死了。我们之间的合作继续。我会尽最大可能把你的人带出去。” 白岩点头道:“我相信王兄的信誉。你想怎么做?” 我沉声道:“让你的手下,送一把枪进来。” 白岩只是招呼了一声,很快有人拿进来一把二战时的德式手*枪。我特意拆下弹*夹看了一眼,才把枪扔给了任天晴:“对白岩开枪!” “不行!”觉法和那送枪进来的探神手同时想要冲上来阻止,白岩却挥手怒喝道:“全都退下去。如果,我不幸身死,任何人都不得追究王兄和任天晴的责任,记住了吗?” 两个人还想再说什么,白岩再次怒喝道:“记住了就都给我退下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慢慢退向了一边儿,任天晴抬手扣动了扳机,刚才明明装好了子弹的手*枪却迸出了两声空响。 觉法和那个探神手同时打了激灵之后,莫名其妙对视在了一起,任天晴也拿着手*枪,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把枪还给他,用我的枪!”我从身上抽出马格南指向了白岩:“白统领,是不是我们预想的情况,这一枪就能见分晓。” 白岩目视着马格南的枪口平静说道:“动手吧!” 我稍一点头就扣动了扳机,刺眼的火光从枪管当中喷射出一尺之后,竟在我和白岩之间消散而去,白岩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 “留心!”我说出两字之后,连续扣动三次扳机,刺眼火光连连暴起,白岩的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紧盯枪口不放,直到我将冒着青烟的枪管指向地面,他才开口说道:“你的子*弹,没装弹头么?” “装了!”我随手往旁边打出一枪,马格南的强劲火力顿时在门板上开出了一个窟窿:“我的枪,我最清楚。从来就没有不装弹的时候。” 那个探神手也下意识的往没人的地方开了一枪,枪口之上同样火蛇喷射,子弹掠空而飞。 “完了!”觉法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我们都完了,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第五八零章无字天书 - 神隐 - 苗棋淼 临阵惊慌,扰乱军心,本是大忌,可这时,却没有一个人去斥责觉法,就连白岩都是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短短几分钟,几乎所有的探神手都被枪声吸引,集中到了客栈里,他们有人看见了当时的情形,有人在同伴那里都到了消息。 几十人一时间,全都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敢开口。 只有双眼无神的觉法,还像是傻了一样坐地上反反复复的说着:“完啦!完啦!天命啊!咱们全都陷在天命里啦!我们死定啦!” 白岩沉声道:“王兄,你怎么说?” 刚才,白岩和我对赌开枪,其实就是在试验我们命运是不是落进了别人的手里。 老辈人常说一句话:“该在井里死的人,在河里不死”。这句话,跟命数行里的“生有时,死有地。”异曲同工。意思就是人的生死,都是老天注定的,时辰不到,地方不对,你想死都死不了。 我刚才三次无法转动刀锋,就在怀疑自己陷入了某种命运的死局。白岩当时的想法与我相同,所以我们才会冒险一试。 “我不信!”我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白岩低沉道:“我们的兵器没事儿,出手也没有含糊,除了命数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 我看向白岩道:“你敢不敢赌你的手下能不能承受住心理压力,不会全盘崩溃?” 白岩面色凝重道:“你想怎么赌?” 我沉声道:“既然天沙口以命数定生死,那咱们就从命数上赌。宋飞航临死前留下的笔记,记载了他推算的结果,我们就去提前去改变这个结果。把控制命数的神魔给逼出来。” 我话音再次一沉道:“这个过程肯定要死人,要死很多人,说不定,就连你我都得一命归西。” “如果,你能压得住场子,我们或许还有希望能赢过对方。要是,你的人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那咱们就好好整理整理穿戴,死得体面点吧!” 白岩伸手把拿出笔记往我手里扔了过来:“我相信你,动手吧!” 我随手翻开最初的几页,上面记载的东西就和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甚至比白岩叙述的还要详细。等我在往后翻,宋飞航的记述就已经简要了很多。等到笔记的最后几页,就只剩下一些奇怪的符号,那就是白岩所说的《无字天书》? 从原始社会开始,占卜就被尊为最为神秘事物。人,可能不关心过去,但是一定会关心未来。各种占卜秘术层出不穷,各种传说神乎其神。 这些传说,给原本就神秘莫测的“命运”,掩上了重重面纱,《无字天书》就是其中最为神秘的一层。 传说《无字天书》是历代研究占卜之术的能人异士,传于后世的秘录。 善于占卜未来的大能,在窥破天机后,想要传于后世子孙,又担心泄露天机遭到天谴,或者被歹人得去祸乱天下,所以,不用文字而用画图,或者符号的方式,留下了《无字天书》这种让后人参悟的奇书画卷。 鬼谷一脉正是《无字天书》的起源之处。 相传,鬼谷子的师父升仙之后,曾经留下一支竹简,上面仅写了《天书》二字,竹简当中却一字未写。鬼谷子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夜不能寐,对着烛火重看《天书》时,竹简却在火光之下浮现出了金芒闪烁的蝌蚪文,鬼谷子这才恍然大悟:老师留下的是传世金书。 据说,鬼谷子本人也曾留下一本《无字天书》,但是,天书的内容却无人知晓。 从那之后,所有精于占卜秘术的大能,就纷纷使用“无字天书”留给后人参悟, 宋飞航临死之前,肯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才写出了几张“无字天书”。 白岩看我拿着笔记不动,忍不住问道:“王兄,也能看懂‘无字天书’?” “看不懂!”我轻轻合上笔记道:“笔记由你保管,咱们该去找找天沙之下的神魔秘境了。按照笔记的第一页上的说法,有人会在两刻钟之后,死在镇子西北角的一座民宅里,咱们过去看看。” “所有人,一起去西北角。”白岩一声令下,所有探神手全都向小镇一角集中而去,将那里三座民房团团包围,小心翼翼开始向内部搜索。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回报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白岩转头看向我道:“王兄,你怎么说?” 我沉声道:“你们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找不出线索,就会有人死在这儿,我不敢保证那个人是谁。你们不想死就再往下找。” 回来报告的探神手脸色铁青的看了我一眼,又向白岩看去,后者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那个探神手只能转身返回民房。 “报告统领,没有发现。” “报告统领,一起正常” “……” 消息一次次传来之间,负责传令的探神手声音渐渐沙哑。 白岩的回答却只有两个字:“再找。” 传令的那个探神手声音不由得带起了哭腔:“统领,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我们都已经找遍了。” 白岩也皱起了眉头:“王兄,你看……” 我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还有十分钟,不行就把房子拆了吧!” “动手,拆房子!”一个探神手像是赌气一样抓起工兵铲往民房的墙上劈了过去,带着锋刃铲瞬间没入墙面几寸之后,铲子上却炸起了一声像是砍中金属的动静。 那个探神手马上反应了过来,拔出工兵铲往墙里连续挖了几下,深入墙壁三寸左右的地方,终于露出了一块方形的铁板。 我和白岩对视了一眼之间,后者快步走到墙面,双手如刀,并掌切入墙中,扳住铁板两侧同时发力,硬生生把铁板给拔了出来。 白岩的脚步还没站稳,那座民房就像是忽然被抽去了大梁,整座屋顶平拍进了屋里,滚滚尘烟从门窗当中汹涌而去时,墙面也跟着同时向外拍落,被墙面卷起的黄沙向四面八方飞舞而去时,所有人都在本能的后退,我却听见一道锐器破风的声响,从沙土之间呼啸而出。 “快躲开!”我想都没想的一刀往风声传来的方向劈了过去,蔑天带起的寒光破开漫天黄沙之间,隔空劈中了一个半月形的金属。 镰刀? 我刚刚看清了自己砍中了什么东西,被我一刀断开的刀头,就像是武林高手发出的暗器,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呼啸而去。 白岩错步之间,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段镰刀。 只有几寸长的刀锋在他手中带着一阵金属摩擦声响之后,竟然将白岩的身躯拖拽而起,滑向了数米开外,我眼看白岩双脚在地上拖出了两道划痕之间,对方手臂不受控制的倒扬半空,猛然甩向了身后。 如果,不看白岩连连手臂,仅仅去看他的手掌,白岩那时的动作就像是抓着一截镰刀,反手扎向了他身后那人咽喉。 “小心——”任天晴惊呼之间,白岩手臂再次发力,硬生生把手往回推动了一点,闪动着乌光的镰刀,就在距离那个探神手咽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白岩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双金丝手套,如果,没有那只手套,白岩也不敢去紧握镰刀。 站在身后的那个探神手,转动着眼珠看了一下差点将他致命的镰刀,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头上汗出如浆。 白岩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没事儿了!” 我却厉声喊道:“另外半截镰刀哪儿去了?” 所有探神手一起回头之下,才发现被我崩飞的另外半截镰刀正卡在远处墙上微微颤动。 “总算没事儿了!收队!”白岩长吁了一口气看向了一直拎在手里铁板。白岩仅仅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猛然转头看向了坐在地上探神手:“你怎么样?” 那人刚一张口,嘴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刚刚扬起来的脑袋顿时垂了下去,猩红的血迹从他嘴里滴答落地,没过一会儿,就把沙土给染红了一片。 有人试探着在他鼻子底下摸了一下才颤声说道:“他死了!” 白岩这才把手中铁板翻了过来,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刻在铁板上的一具尸体。 那人圈着双腿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边,两腿中间空地上,似乎还落着一滩血迹。铁板上画着的那个人,除了看不见面孔,其他一切都跟死在地上的探神手一模一样。 我快步走向地上尸体,轻轻把他放倒了下来之后,用工兵铲往土里挖了两下,沙土下面很快露出了一张带着铁刺的木板,看上去应该是一种简易的陷阱,钉板尖端还带着一点被血染红的痕迹。 我伸手拔下一颗钉子嗅了两下:“钉子上面没毒。” 走过来的任天晴低声道:“我检查过了,那个人是被吓死的。过度的惊吓,引发他原来的内伤,内脏大面积出血,才在短时间死亡。” 我抬头看向了白岩。 第五八一章死神沙漏 - 神隐 - 苗棋淼 白岩沉声道:“王兄,你觉得……” “把你手里那块铁板给我看看!”我看似在端详铁板,实际上心里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从我翻开宋飞航的笔记,我们就像是走进了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剧本。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不仅丝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这个剧本还可以“纠错”,哪怕我们已经做好了强行修改“剧本”,它也会让我们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如果,没有探神手含怒劈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我那一刀,肯定要有人死在刀头之下。 如果,白岩没有一副可以阻挡神兵利刃的金丝手套,那人会被半截刀头贯穿咽喉。 如果,地上没有那块钉板,结果也可能发生改变。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一步步向前,无法改变,更无可逆转。 我脑中思绪飞转之间,手掌也在无意间碰到了铁板边缘凹槽,我把铁板侧过看时,却看见了铁板边缘上的一个卡口:“这块铁板是拼图……” 我和白岩猛然对视之下, 异口同声说道:“无字天书!” 如果,这块铁板也是“无字天书”的某一个部分,那么整本天书连在一起,会不会就是开启仙魔墓园的办法? 我沉声道:“下一个劫数在什么地方?” “一个时辰之后,镇中磨坊!”白岩不等我说话就转头:“所有人都赶去磨坊,挖地三尺也得把下一块天书找出来。” 我跟在白岩身后快步走向磨坊之间,脑袋里也在飞快转动:“白岩,宋飞航的尸体哪儿去了?” 白岩猛一转头:“你想说什么?” 我稍往旁边转动了一下眼珠:“你看那边。” 白岩稍稍一转头,身躯不由得微微一僵——远处墙角背后隐隐藏着一道人影,对方大半个身子隐没在墙角背后,却从墙边露出了一撮苍苍白发,那丝发髻正和已经死去宋飞航有八分相似。 白岩轻轻向我打了一个手势,我们两人同时起身往墙边飞身而去。白岩的身形直奔土墙的拐角,我却脚点墙面纵身而起,踩住墙头落向了土墙背后。 等我双脚站稳时,白岩带着金丝手套的手掌已经从墙边伸了过来,抓向了目标身后。 白岩出手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即使是我在猝不及防之下,也难以躲过对方的擒拿手,可是站在墙角的那人,却像是被风吹起的纸片,借着白岩掌风带起的力道,用脚前点在地上向前滑动了两米多远。 我和白岩在他伸手连追几步,手掌轮番探出,一次次抓向对方肩头,可是那人却在我俩手指即将触及他身躯时忽然前移,仅以毫厘之差从我俩手中溜走。 从后边追来的任天晴高声喊道:“你俩出手别带风!” 我和白岩对视之间,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那人是因为我们手臂上带起的劲风,才不断被吹动向前?那究竟是人,还是一张纸片? 我和白岩已经没有时间去探究对方的身法,同时压住手臂上的力道向对方探出了手掌,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在我们出手的瞬间飘向了空中,在离地半米的位置上调转身形,面向我和白岩落到了三米之外。 宋飞航! 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人脸上皮肤已经完全失水,乍看之间就像是在脸上贴了一层蜡黄色的油纸,但是从他五官上却仍旧可以看出他是宋飞航。 我仅仅一怔之后,目光就落向了宋飞航手中的沙漏。 沙漏的两端各是一只干枯的人手,如果不看拿着沙漏的宋飞航,那只沙漏就像是被一双从幽冥伸出的死人手掌给托在了半空。 沙漏里那血红色的细沙,而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寸高矮,等我再次抬头看向宋飞航时,沙漏里的血沙已经像是流水一样,无可阻挡的簌然流尽。 “时间到!”宋飞航面带冷笑向我们看过来时,远处随之传来了一声惨叫。 磨坊那边出事儿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磨坊之间,白岩身形暴起,双脚御风,直飞半空,两只弯成鹰爪形的手掌劲气爆发,漫天爪影形同旋风,围绕宋飞航四周连击而下。 苍鹰八旋! 我忍不住微微眯起了双眼。 转瞬之后,白岩就如同恶鹰捕食从空中盘旋而下,当空飞扬的爪影开始逐渐缩小包围,把宋飞航死死困在了不到一米的范围之内。 白岩是怕宋飞航再次借助自己的力道逃脱,才使出了“苍鹰八旋这”种爪影困敌之后,一击必杀的招式。 就在白岩双爪收拢准备扣向宋飞航肩头的瞬间,一直形同木桩站立不动的宋飞航,双脚之下忽然劲气暴起,好似被旋风卷动起的黄沙,从宋飞航双脚开始,向他头顶怒卷而上,仅仅眨眼之间就将他身形完全覆盖。 下一刻间,白岩双掌爆出的劲气就与盘旋而上沙土凌空相撞,形同龙卷的沙土瞬时间被巨力拍碎,向四面八方迸溅而去,漫天沙尘立刻覆盖了我的视线。 等到沙土散尽时,我才看见白岩空着双手落在地上,宋飞航却已经不知所踪。 白岩脸色阴沉的转头问道:“王兄,你看清那人去向没有?” “没有!”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但是,他肯定没往其他方向跑!” 我说的是实话,就算宋飞航的身法再快,也达不到瞬息百米的程度,无论他往那个方向去,都不可能逃出我的视线,除非他在跟白岩交手的瞬间遁入了地下。 我和白岩同时看向地面之间,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土遁,哪怕是东洋忍者的遁术被传得神乎其神,也只不过是借助障眼法逃生的技巧。可是宋飞航却真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把刀给我!”白岩从一个探神手那里抢过一把长刀,双手举刀直插地面,三尺长刀没入土中的瞬间,白岩双手劲气爆发,满地沙土从刀锋两侧被崩上空中,地面生生被白岩开出了一道深达三尺的窟窿,可是地上除了带着湿气的沙土,那有什么宋飞航的影子。 白岩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双眼紧盯着沙土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过了好半晌才说道:“磨坊那边怎么样了?” 有人低声回答道:“一个兄弟折了!” “带我过去!”我第一个走向了磨坊。 等我们赶到事发地点时,被石磨压住的探神手已经气绝身亡,从他死亡的位置上看,对方应该是被飞起来的石磨砸在了头上当场死亡。 白岩沉着脸道:“他是怎么死的?” 有人回答道:“我们包围了磨坊之后,他负责警戒,我们从磨坊的天棚上搜出一块铁板之后,地上……” 那个探神手看了一眼白岩的脸色才小声说道:“地上忽然刮了一阵风,把石磨给吹了起来。当时,我们好多人都在喊他,可他就跟着了魔的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地上,被石磨活生生砸开了脑袋!” “一阵风?”白岩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地上的那盘石磨虽然不大,但也重达数百斤,没有个七八级以上的台风,别想把它给吹起来,更不要说是在人堆里精准无比砸到某个人的头上。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谁又能去作假? 一直没有说话的觉法,颤着声音道:“王欢,白统领,你们不是说,时辰没到不会死人吗?你们不是说,还有半个小时劫数才会发动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把磨坊里的铁板给我看看?” 从磨坊里挖出来的铁板上面,画着两幅图画,第一幅画上有个人像是正在一边走路,一边低头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空中落下了一块地石头。第二幅画里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只沙漏,沙漏被*干枯的死人手掌举在空中,里面细沙像是在飞快流动。 我沉声道:“这是死神沙漏?从西方流传过来的一个神话。在古代波斯的神话当中,死神不是用生死簿来记录人的寿命,而是在用沙漏。当死神翻动属于你的沙漏时,就会加速你的死亡。” “铁板上的这幅画,记载的就是这个神话。凡人不知道死神正在玩转属于他的那只沙漏,仍旧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死亡却已经悄然来临,他只能听任死神的安排,死于一场意外。” 白岩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天沙口已经出现了死神沙漏?” “对!”我点头道:“古今中外,关于命运和占卜的神话,其实大同小异,都有命运不可逆转的说法。一旦你想要去触碰命运的禁忌,神明就会降下惩罚。” 我说话之间指了指那块铁板道:“如果按照神话中的说话,神罚已经开始了。死神会不断翻转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沙漏,加速我们的死亡。” “闭嘴!闭嘴!闭嘴……”觉法不等我说完就怒吼道:“这里是华夏,是大漠,不是什么波斯,更没有人相信什么死神,你把嘴给我闭上!” 第五八二章死神沙漏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觉法:“那你告诉我,大漠里埋葬的仙魔究竟是谁?” “我……我……”觉法连续说了几个“我”字,忽然像是发疯一样转身就跑。 我看着觉法逃走的方向微微一愣,蓦然暴怒:“觉法,你给我站住!” 觉法逃走的方向是镇子中心,叶寻就坐在那里。 觉法要找叶寻。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间,我随即抽刀而起,倒拖着蔑天追向了觉法背后,刚才一直没动的探神手,却在我出刀的瞬间,分成两排向我包围而来,硬是将我拦在了半途。 “滚——”我怒吼声中长刀暴起,刀锋纵横数米之时,几个探神手拔出佩刀向我砍来,双方刀锋在凌空碰撞之下,我和对方各自退后两步。 我是在向直线倒退,拦截我的探神手却往不同方向分散,等我站稳脚步想要再次出刀之间,散开的对手又向我面前倏然合拢,合击之势再次形成。 三个人三把刀重新集中一点的瞬间,带着虎吼之声的刀气就从我手中狂涌而出,双方真气蓦然对撞,虽然往不同方向狂飞而去,但是大半劲气却轰进了地面,地上黄沙被真气炸飞的瞬间,一道铁板带着嗡嗡震鸣随着沙土飞上了半空。 我仰头看向那只凌空翻动的铁板时,却看见一副烈日当空的图形,随着铁板的翻动,连续闪现了几次。 我紧追着铁板翻动的方向连连都退,终于在铁板落地之前看清了图画的内容,九天之上烈日当空,被太阳照耀的黄沙好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覆盖的大地上伸出了一双人手,乍见上去,就像是被烈火包围的树苗,虽然还在拼死挣扎,却逃不出被烈火焚尽的命运。 从铁板飞上空中,围在我附近的探神手就像是失去了意识,除了目光呆滞盯着那块飞舞的铁板,看着他什么时候落地,再没有其他什么举动。 那块铁板等于给我创造了突围的机会。 “走!”我向任天晴招呼了一声,飞身闯入几个探神手中间想要夺路而去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别动!” 白岩一口扣住任天晴的咽喉,一手轻轻把她手中匕首拿了下来:“王兄,我知道,你想去援救叶寻。但是,此时此地,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抱歉了。” 从觉法转身,我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叶寻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的命数师,从魔神强行改动我们命运开始,叶寻就成了我们最后的一丝的希望! 天沙口的一切,都是建立命运与占卜的基础之上,魔神可以掌控人的命运,我们却能占卜到命运的走向,谁能在命运的束缚当中挣脱而出,谁就是这场博弈的最后赢家。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有人推算魔神的动向,现在唯一能做到这点的就是只有叶寻。 觉法想要挟叶寻,为他推命。 我冷眼看向抓着任天晴的白岩道:“霸王白岩,呵呵……如此下作的手段,就怕侮辱霸王之名么?” 白岩不由得苦笑道:“所谓霸王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真正能在江湖中活下来的,都是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又一定能做到什么的人物!” 白岩一顿道:“好了王兄,你我之间不用像是辩手一样争论你对我错了,一刻钟,只要你等一刻钟,我保证放开任天晴,不要让他受半点损伤。” “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你的人是不是还能坚持住五分钟? ”我伸手指了指落在地上的铁板:“那块铁板上的画,你应该看清了吧?黄沙化火,焚灭一切。这里起火了么?” 白岩的脸色陡然一变之后,才再次说道:“我的眼力虽然不及王兄,但是想看清铁板上的东西,还是可以做到的。铁板是落在我们身边,不是落在觉法身边。我相信,下一个牺牲者,肯定在我们中间,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牺牲一人能挽救整个队伍,还是值得的,你说,不是么?”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我虽然装出了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短短几分钟之后,我们脚下地面就在烈日的照耀之下开始持续升温,就算穿着厚底儿的野战靴,也一样感到脚下灼热难当,人就像是站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忍不住的想要挪动脚步去阻挡脚底热流。 我和白岩都没说话,可我们的脸上却全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正常人的脚力,想要在小镇当中跑个来回,有五分钟的时间也就足够了。换成觉法那样的高手,这点距离可以说眨眼即到,可是直到现在,我们都没听见觉法说话的声音,这能代表着什么? 我倒背双手淡淡说道:“白统领,你的手下好像是丢了啊!” 白岩随手指向两个属下:“你们出去两个人,去找觉法!” 那两个两个探神手,也像是石牛入海,一去就没了消息。 白岩脸色再变之后,扬声怒吼道:“觉法,尹清泉听到给我回答一声!” “我在这边!”给白岩回话的人是尹清泉,可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从幽冥而来。听上去远在天边,又好像是近在眼前。 白岩再次沉声怒吼道:“你在什么地方?” “这在这边儿,在叶寻这边!”尹清泉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从声音上听,尹清泉已经站在了另外的一个空间里,我们之间的距离可能是一道无形屏障,也可能是遥之前千里。 白岩压低了声音道:“王兄,你早知道会是这样?”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话之间点起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白岩脸色忽变:“你要干什么?” “试试能不能让劫数来的更快一些!”我话一说完,就用手夹起烟卷弹向远处。 “别让烟头落地!”白岩惊呼之中,一个探神手飞速拔枪打向了在空中翻转的香烟,子*弹带起的红光与香烟凭空相撞,不但没把香烟打灭,反而炸出了一片炫目的火花。 “灭火!”两个探神手纵声怒吼之间飞身而起,双掌排空,横推数尺,滚动的气浪当空怒卷之下,满天火星被如风狂扫的掌力卷向远处纷纷熄灭,两个探神手也同时落地,吁出一口长气:“王欢……” 那个探神手的话没说完,沙地上忽然爆出几寸高的火苗,窜动的火焰就好像是受惊的蛇群,蜿蜒飞窜,四散乱游。 “退,向后退!谁也别沾到火焰!快往后退!”白岩眼看一道烈火往自己脚下飞舞而来,伸手挡住任天晴将她护在身后连连倒退,我却紧盯着白岩的方向,扣紧了身边的马格南。 白岩连退四步,就再也躲不过迎面而来的火焰了,我悄悄拔出的马格南,也瞄准了白岩的要害,只要他放开任天晴,我就有把握将他一枪致命。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白岩竟然在火焰临近他脚尖的一瞬之间,拉起任天晴把她扔上了自己的肩头,让她单脚踩在自己肩上立身半空:“往没火的地方跳!” 我本来已经举在空中右手,在一瞬间松开了马格南的扳机。 白岩丝毫没有在意我的举动,双眼一直盯着自己脚下烈火不放,奇怪的是,原本直奔他脚尖而去的火焰,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调转了方向,从白岩脚前绕了过去,画出一个弧度流向了空地中心。 片刻之后,跳动的火苗不仅在地面上连成了一副沙漏型的图画,代表着细沙的烈火,还在向沙漏下层飞速流淌。 白岩猛然抬头看向我时,我沉声道:“要开始了!” 我的话没说完,地上的火焰沙漏已经完全流空了,刚刚还在燃烧的火焰就像落在沙地上里的雨水,顺着砂砾之间缝隙瞬间渗进土中。 白岩回头道:“看紧身边的同伴……” 白岩的话没说完,地下两寸左右地方就涌起了火焰的红光,刚才渗进沙土的烈火好像是潜藏土里火龙,扭动着身形向游向小镇中心,火龙所过之处好像烤干了沙子里的最后一点水分,丝丝白烟随着火龙游去的方向往空暴起,仅仅片刻就弥漫了半座小镇。 “追!”白烟一推任天晴把她扔到了我的身边,自己拔腿往火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和任天晴也在白岩身后发足狂奔,我们几个仅仅跑出几米就看见临街院子里当中火光冲天而起。 我还没接近院墙边缘,四周院墙已经接连崩塌,就像是故意敞开院墙让我们去看里面情形。 此时院子地面已经被凭空燃起的烈火铺满,火光当中隐隐能看见两双露在沙土外面的手掌,正在渐渐变黑发焦,那是刚才去追觉法的两个探神手,我认得他们腕子上的手表。 跟着我们围上来的探神手一时间寂静如死,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远处却传来了觉法狰狞怒吼:“叶寻,你到底算是不算?你在敢跟我说一个不字,我马上就送陶晞羽归西!” 我伸手一拉任天晴飞身向后退去:“白岩,如果叶寻找了一根汗毛,我一定先把你们送去归西,老子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第五八三章步入险境 - 神隐 - 苗棋淼 “等一下!”白岩刚想出声阻止,我已经拉着任天晴跑到了几米开外,手中的马格南随之指向追来的人群。 叶寻的声音也在这时隔空而来:“让我推算可以,但是,我得告诉你,此地天机已经被宋飞航推算了九成,再往下推算就是在挑衅诸天神魔,我……” 觉法嘿嘿冷笑道:“神鬼双刀,不是一向悍不畏死么?现在怎么了?怕了?” 叶寻悠然冷笑道:“我是说,让我动手推算只能救下来两个人。你说,我该给谁推算?” 觉法顿时被叶寻给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给我推算,快点……” “然后呢?”随后赶到的白岩,不等觉法把话说完就冷声道:“他给你推算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觉法刚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叶寻身上,丝毫不知道我们已经从他背后赶来,被白岩当场揭穿,老脸也是为之一红,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统领,叶寻的鬼谷秘术能否对抗天道,还是个未知之数。万一他的推算不准,恐怕会将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愿意身先士卒尝试叶寻的推算是否准确?” 白岩冷眼看向觉法:“不用了,叶先生的两次推算,是我们最后的生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能劳动叶先生,你把人放开!” 觉法脸色阵红阵白之间,悻悻松开手掌,放走了陶晞羽。 叶寻却在这个时候说道:“王欢,刚才我一直坐在命数之脉上感悟天机,我发现,你们每次行动命数之脉都会产生振动。所以,你们想要寻找破劫的办法,就得以我的位置为中轴向前后的方向寻找,我估计,命数的集中之地应该是在客栈里。但是……” 叶寻的声音微微一沉:“客栈的方向不仅有大凶之数,而且血光缠绕,进入客栈就会有人横死,你们得小心了!” 觉法怒道:“统领,不要听他瞎说……刚才,我们……” “闭嘴!”白岩看向我道:“王兄,在宋飞航的推算当中,客栈也是大凶之地,最后很多人都会死在客栈里。可是自古以来,死地就是生机。你我要不要过去试试?” “你想试,我有什么不敢?”我快步走向客栈之间,眼中也流动起了阵阵的血光,我眼中血光闪动之强,即使是白岩只是走在我的身侧,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血芒的余波。 白岩试探道:“王兄的眼睛是……” “鬼瞳秘术!”我淡然笑道:“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吧?” 白岩说道:“正道瞳术出三眼,邪道瞳术出天狐。王兄,祖上跟狐族有过交集?” “这是你该问的么?”我虽然冷言打断了白岩,心里却在微微震动。这是第二次听到“正道瞳术出三眼,邪道瞳术出天狐。”的说法,第一次还是出自青丘狐的嘴里。 我没有时间去探究所谓鬼瞳秘术出自九尾妖狐的说法,是不是有人在信口开河,扔下白岩快步走进了客栈。 我只不过离开了客栈几个小时而已,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客栈当中就以前泛起几次淡淡的生气,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些有人带着微弱的呼吸,躲在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随时都可能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儿。 我伸手指向客栈二楼的房间:“那里,谁过去把铁板找出来!” “上!”白岩猛一挥手,两个探神手立刻飞身而上,拉开大门直入客房。 两个人身形刚被房门挡住,我听见头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等我抬头看时,那只人骨沙漏已经垂直浮在了半空,血色的流沙正在飞快的向下流淌,我沉声喊道:“死神沙漏开始了,你们动作快点!” “我们……” “别说话,快找!” 两个探神手一来一往两句对话之间,血色流沙已经淌落了一半。正常的沙漏大概可以持续一分钟左右,死神沙漏的速度却要快出很多。只是眨眼的工夫,流沙就消失了一大半儿。‘ “找到了”我刚听见客房里传出探神手欢呼,一声木板断裂的巨响就随之而来,两个探神手同时从二楼客房砸进了一楼房间! “救人!”白岩惊呼当中,有人飞身抢到门前,双手抓住门板猛力向外拉扯之下,生生把两扇大门给拆了下来。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断木贯穿的探神手,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死在了客房当中。 两具尸体却都保持着手臂前伸的姿势趴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想要从屋里爬出来向外呼救。可是,死神却没给他们留下那样的时间。 开门的探神手,小心翼翼的从尸体手里拉出那块染血的铁板,当场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那块铁板上画着的情形,竟然和刚才最后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两具并排的尸体,趴在敞开的大门当中拼命挣扎着想要爬出门外,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按住了双脚,只伸出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掌,对着大门方向死命的挣扎。 吓得坐在地上的探神手,像是着了魔障,两只眼睛一会儿看向铁板,一会儿转向木屑当中满是鲜血人手,再看铁板,再人手……来来回回几次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心理上压力,怪叫了一声爬起身来发疯似的冲出门外,边跑边拔出枪支对准叶寻:“给我推命,告诉我怎么出去?快点……” 我刚想拔枪,就听见悬在空中的沙漏蓦然调转了方向,血红流沙仅仅用了三秒就倾泻一空。 等我再次转转头看时,那个举枪的探神手已经脚下一滑栽倒在了地上,被他抓在手里的手*枪,在他扑倒的瞬间,不知道怎么会调转了枪口,指向了他的咽喉,在那人身躯接触地面的一刻, 带起血线的子*弹也从他背后透体而出。 那人的鲜血在黄沙上慢慢扩展之间,所有探神手全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人知道,命运会在下一步做出什么样的安排,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掌控命运的魔神,一旦将你拉进了某个游戏,你就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哪怕只是稍有反对也会死于非命。 白岩眼泛血丝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王欢,你怎么说?” 我沉声道:“不凑齐无字天书,咱们全都得死在这里。就算拿人命往里填,也得把天书给找出来。上吧!人数不够,老子自己往里填!” 我说话之间反手指向厨房:“第二道,天书应该在那边!” “上!” “慢!” 白岩和觉法几乎是不分向后的喊出了声来。 觉法伸手拦住了,那个在两道命令之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探神手道:“统领,我们的人接二连三的牺牲了这么多!也该王欢的人出手了吧?” 白岩的脸色顿时一沉:“觉法,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么?” 觉法强硬道:“大伙儿都是在一个地方,凭什么我们拿人往里送。统领,从开始到现在,我们死了多少兄弟?我们出十个人,他们出一个人还不行么?我们出手这么多次,他们付出了什么?统领,你可以问问我们这些兄弟会不会答应?” 白岩眼中杀机闪烁:“你在煽动军心?” “哈哈……”觉法笑道:“我煽动了谁?又能去煽动谁?人心向背难道还需要我去煽动什么吗?” 白岩转头看向探神手时,无论是不是他的手下,都已经站到了远处,一言不发。那些探神手没有公然反抗,但是他们表现却已不言而喻,他们不想出手。 我冷声道:“觉法,你既然说十个换一个,我们这边已经搭进去了一个叶寻。你们死到二十人了么?等你们凑够了人数,我们不介意再出一个人。” 觉法阴冷道:“叶寻不是为了凑齐无字天书出的事儿, 况且,他也没死!” “放屁!”我冷喝之间,长刀出鞘斜指地面,双眼瞬间锁定了觉法,“生死凝眸”的血光在我眼睛缓缓流动,蓄势待发,白岩却上前一步与觉法形成了策应之势:“王欢,你先冷静点!” 觉法再怎么如何,也是白岩一路的人马,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出手杀人,无动于衷,否则,探神手的立即会人心溃散。 我正在和觉法僵直之间,远处的叶寻却沉声说道:“陶晞羽,你去吧!按我说的去做!” “叶寻!”我猛然回头之间,叶寻已经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珠顺着叶寻衣襟滚落身前之前,他人也在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不仅是披在身上的长发白了大半,脸上也生出了大片黑斑,成串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之间,我远隔着十几米之外,竟然嗅到了阵阵腥气。 觉法双眼猛睁:“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出自佛家,是说六道众生,包括诸天众神,寿元将近的出现的种种异象。 叶寻是何等干净整洁的一个人,可是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行将就木邋遢老者。 我看向觉法之间眼中杀气四溢而出:“叶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要我王欢不死,必拉你明心宗全体陪葬。” 第五八四章中计 - 神隐 - 苗棋淼 觉法刚要说话,叶寻却呵呵冷笑道:“王欢,你不用管他。他逼我们出手,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我刚才给陶晞羽推算了命数,她能躲过一劫。” 觉法双眼再次猛睁之间,脸上不禁露出了悔意——叶寻已经说了,他手里还有两次推算的机会。为了陶晞羽他用掉了一次,也就等于是断掉了探神手大半生机。天知道,危机再来时叶寻仅剩的那一次推算,能不能带人脱离险境。 叶寻呵呵笑道:“你们下一次还可以让我们的人去应劫。选谁你们可以随意,我一定会出手破解他们的劫数,呵呵……” 觉法强硬道:“你说能破除劫数,就能破解劫数?我看你是……” 觉法说话之间,悬在客栈顶上死神沙漏忽然间再次调转了方向,这一次的血沙并没像上回一样来势奇急,但是看血沙流动的速度,也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时间。 觉法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能破解劫数吗?现在沙漏已经开始转动了,你还拿什么化解陶晞羽的劫数?” 觉法好不容易引发了探神手的情绪,怎么会轻易让探神手归罪自己,他现在极力否认叶寻可以破解劫数,应该是另有算盘。 “走!”叶寻不等觉法说完就在陶晞羽身上狠狠一推,后者身形如电,连闪了几次冲进客栈当中。 就在陶晞羽脚尖点向地面正准备飞身弹向厨房的当口,觉法忽然转动身形挡住了陶晞羽的必经之路:“等一下!” “杀——”我在暴怒之间拔出马格南向觉法连开了三枪,枪管中的火蛇道道喷射却没能伤到觉心分毫,后者嘿嘿一阵冷笑把陶晞羽硬是拦了下来。 我拔刀出鞘的瞬间,白岩却闪身挡在我和觉法中间:“觉法,你究竟要干什么?” 觉法笑道:“当然是想问问陶晞羽,叶寻交代了什么?破解劫数这种事情无非大同小异,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说不定还能给各位兄弟争取一线生机。我说的对吗?” “对个狗屁!”白岩被觉法气得心口起伏。 觉法却不以为然道:“白统领,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你自己想想。天沙口的劫难来去无踪,无迹可寻。才让我们一次次折损了那么多的兄弟。如果,我们能从中间找出点线索,说不定,还能……” 白岩不等对方说完就厉声喝止道:“你想问,可以等陶晞羽出来再问。马上放开陶晞羽!” “那不行!”觉法摇头道:“等到陶晞羽出来,一切尘埃落定,她还会说实话吗?只有现在才是逼问陶晞羽的最好时机!统领,你可不能为了眼前的这点道义,弃兄弟们的安危于不顾啊!” “你……”白岩气得浑身颤抖之间,天上沙漏蓦然流尽,悬在空中沙漏就像是被死神摇动的钟摆,吊在空中左右回荡。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抬头向沙漏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有觉法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时,叶寻却哈哈大笑道:“成了,陶晞羽把我给你的东西,交给觉法看看吧!” 陶晞羽抖手扔出一张纸条,觉法下意识展开一看,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那纸条上只有八个字“晞羽之劫,应在觉法。” 觉法的抓着纸条怒吼道:“叶寻,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叶寻微笑道:“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叶寻慢条斯理的说道:“改命啊!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麻烦,明知道劫数会发生的情况下,让人挡她一下,错过劫难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也一样可以破劫。你正好就是帮陶晞羽破劫的人。” “破劫,有时候不光可以用术,还可以用谋啊!如果,你不拦着陶晞羽,伤的就是我。可你拦住了陶晞羽,死的就是你。” 叶寻的话,说得虽然含糊,却足够所有人听明白。叶寻是做了两手准备。他在赌觉法会节外生枝,阻拦陶晞羽。 如果,觉法不拦陶晞羽,一切都会按照叶寻推算的方式进行,叶寻就是挑衅天道之人,反之,叶寻就可以脱身事外。 此时的叶寻的虽然还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精神却好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中气十足。 任天晴下意识的说道:“叶寻身上报应,消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觉法时,后者脸色惨白的跌坐在了地上:“我我……白统领,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觉法连滚带爬的冲到白岩面前抱住了白岩小腿:“白统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师兄把我交付给你……” “滚!”白岩一脚把觉法踹出两米开外。 满脸怒意的白岩显然是不想去管觉法,可是事到如今,他又不得不出手救人:“王兄,你把所有天书都位置都指出来,让我们的人一起搜。” “那边……那边房梁……那边客房……还有……”我连续指了几个地方。白岩同时挥手道:“一齐出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东西找出来。” 觉法也声嘶力竭的喊道:“去,都给我去,一寸一寸的搜,不把东西搜出来,咱们都得死,快搜!” 觉法的声音刚落,悬在空中沙漏,已经开始疯狂调转,血色流沙就像是在两只杯子里来回倾倒的开水,带着丝丝声响一次次的调换着位置。 所有的劫数,似乎都在一瞬间开启。人们似乎看见掌控着世人生死的魔神,缓缓拉开生死大戏的序幕;听见死神的狞笑穿越了虚空从幽冥之外悠然而来,他已经准备好了去欣赏凡人死命挣扎。 白岩脸色凝重道:“出手,速战速决。” 所有探神手几乎同一时间飞身而去闯入各个房间; 所有人影都在门口一闪即没; 所有房门又在同一时间怦然关闭。 仅仅瞬息之后,惨叫声纷纭四起,各种楼板断裂,房舍崩塌的声音此起彼伏,片刻之间至少有四间房舍的窗棂被染上了血色。 白岩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觉法,这些兄弟都是因你而死……” 白岩话音没落,客栈之外忽然风云骤变,滚滚黑云犹如奔马漫空而至之后,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当空倾落,片刻之后,小镇地面就被雨水覆盖其中。 很多人都以为沙漠当中不会下雨,其实,沙漠地带不仅会下雨,有时还会暴雨倾盆,浊水横流,说有人被淹死在沙漠当中并不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沙漠地带存不住雨水,才会给人造成沙漠不下雨的错觉。 现在,小镇上空不仅骤起暴雨,而且电闪雷鸣。 一道道闪电接连劈落之间,客栈上下乍明乍暗,无数门窗中倒映出来的人影,不是疯狂闪躲,就是惨叫挣扎,被血染红的窗棂在闪电的映照之下更显诡异,窗纸上血痕好似妖魔在声声狞笑,窗纸背后的人影却如同在炼狱之中被厉鬼撕扯的灵魂,在失声惨叫中支离破碎。 仅有两层的客栈,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白岩神色显得越发阴沉,觉法却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客栈之外的暴雨连绵不休,片刻之后,地上积水已经奔流过尺,在小镇当中连绵奔涌,水波卷起的浪头早就漫过了叶寻盘坐的土炕,淹没了他半个身子。 我连续两次回头之间急声喊道:“叶寻,快起来,水要没顶了。” 叶寻的声音透过暴雨遥遥传来:“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一离开就没人可以镇压命数。命劫之威会立即翻倍,所有人都逃不过神明的追杀。不管我是死是生,你都不要动我,就让我一直坐在这儿。” 叶寻沉声道:“兄弟,你记住,一旦事不可为,你就……” “住口!”刚才还蹲在地上发抖的觉法,忽然一下站起了身来,身如闪电般的冲向了叶寻:“把嘴闭上,你只能给我推命!” “站住!”白岩暴怒转身直奔觉法身后追去。 我同时冲出客栈,紧追在了白岩身后,将真气灌注于双臂之间。 我们三个人几乎是连成了一条直线,一个追着一个的向叶寻的方向飞速疾奔,地上水花被我们三人层层溅起瞬间,陶晞羽手持兵刃向觉法拦截而去,可她身后的任清泉却在同一时间带着两个探神手扑向了陶晞羽。 尹清泉呵呵冷笑之下手中利剑频出,生生把陶晞羽逼得离开了原地:“陶小天王,谁都想要劫数里的生机。但是生机只有一次,留给谁也不能留给王欢,咱们两个还是好好亲近亲近。” 发足疾奔的觉法哈哈大笑道:“尹统领,你才是我的兄弟。脱困之后,我忘不了你!” “觉法站住!”白岩几乎是在踏水而行,可他怎么也追不上亡命疾奔的觉法,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双爪齐出,凌空抓向了叶寻肩背。 “住手……” 白岩的声音刚起,原先端坐不动的叶寻忽然转身,手中血眸寒光流转着怒啸而去,凛凛刀风横扫两米,紧贴着觉法肩头一带而过。 觉法人头瞬间飞入半空,又双目圆睁着掉进了水里,他到死也没明白,已经形同绝路的叶寻怎么会忽然爆发出如此力道。 第五八五章荧惑 - 神隐 - 苗棋淼 觉法人头刚刚沉入水中,正在拼死厮杀的尹清泉,陶晞羽同时放开对手,一齐出刀杀向两个助战的探神手。 那两个探神手还没从觉法身死的场景中回过神来,更没想到尹清泉、陶晞羽这两个生死之敌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联手,仅仅一息之后就被兵刃贯穿了身躯,死不瞑目的栽倒在了水中。 “啊……”白岩惊骇之间身形随之一顿,我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双拳,兜起虎吼之声,直奔白岩背后轰击而去,对方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我一拳打中,身躯踉跄几步站在水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却在这时收住双拳,垂手站在了水里。 远处的尹清泉,仅仅是微微一愣,马上挥动长剑向白岩砍杀而来。 已经身受重伤的白岩,双目当中忽然爆出一片冷芒,双手凌空而起抓住尹清泉手中利剑,向后横推数尺,身形贴近对方身前一拳打出,直捣黄龙,将尹清泉振飞到了几米开外。 白岩不等尹清泉停稳立刻转身,脚踏地面积水,连续两次飞纵站在了小镇门栏之上,踩在天沙口三个大字顶端,向我抱拳道:“王兄,多谢你手下留情。咱们后会有期。” 我淡淡说道:“白兄,其实你不擅阴谋,更不适合算计对手,还是做回你的霸王吧!希望下次相见,你我能放手一战。” 白岩略一沉思:“白某受教了,如果,下次见面,王兄不幸败给白某。我也放你一命。” “那我先谢谢了!”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之间,白岩翻身落地,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尹清泉气急败坏的喊道:“王欢,你傻了吗?你怎么能把人放走?你放了他,我怎么办?”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尹清泉虽然帮我出手对付白岩,但是我心里对他极为反感,甚至从没瞧得起对方。 对这种人还得和颜悦色的事情,我做不来,也不屑去做,说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尹清泉深吸一口气道:“王组长,是我冲动了,你放走白岩可是后患无穷啊!要知道,他在探神手里位置,想要报复恐怕让人难以招架。”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尹清泉道:“他不是在你肚子上打了一拳么?凭你的本事,难道还算不过一个白岩?” 尹清泉的眼睛顿时一亮,可马上又皱眉道:“这个嘛!怕是有些不好办,要知道……” 我淡淡说道:“优秀的特工都能把逆境化成优势,我相信你能做到,去吧!必要的时候,我们的人可以接应你。甚至给你提供些便利。” 尹清泉咬牙道:“那好吧!我姑且试试,不过……” 尹清泉话没说完,一直没说话陶晞羽忽然出现在了对方身后,伸手抓住尹清泉一条胳膊,双手诡异转动了一下,尹清泉的手臂顿时爆出了三响,软绵绵的垂在了身侧。 陶晞羽平静说道:“这回够了,龙蛇分骨手,是空门独门绝学,只有两个人会用,也只有三个人能解。有了这个护身符,你可以回去对付白岩了。” 我蹲下身来抽筋漫头冷汗的尹清泉身前:“三天之内,就有一笔款子进入你的秘密账户,价格保证让你满意。这笔钱,你在探神手里死上三回都赚不来。” 尹清泉虽然疼得脸色发白,眼睛却是一亮:“多谢组长,我先告辞了。” “嗯!保重。”我微微点头之间,尹清泉扶着胳膊踉跄而去。 任天晴却从后面走了上来,一脸懵懂的问道:“王欢,你们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似水:“叶寻,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解释清楚,我就弄死你。” 叶寻露出一副白牙嘻嘻笑道:“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能解释了,咱们现在得看紧了客栈里的探神手,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叶寻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肯定是在哪儿见过,可我就是想起不来谁这么欠揍,把我恨得牙根直痒。 可我现在只能听他的话,回头看好客栈,真要是跑出一个探神手,我们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从我们跟白岩交手开始直到两人撤退,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左右,客栈中的惨叫声仍旧没有停止,但也到了最后的阶段。这个时候的人,要么是已经放弃了挣扎,正在闭目等死;要么就是准备孤注一掷,拼死一击。 天上的暴雨已经渐渐停歇,我们四个人站在越来越小的雨幕当中,面向客栈凝神以待。 忽然间,有人撞碎了客栈外窗从屋里扑身而下,我瞬间抽出了马格南,扬手一枪打了过去,那人还没落地就被子*弹贯穿身躯,落在地上的只是一具气绝身亡的尸体。 任天晴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的枪……怎么……怎么能杀人了!” 我斜眼瞟了叶寻一下:“你问叶寻那败家孩子!” 叶寻打了一口哨抬头望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现在这死德行都是跟谁学的?气死人不用偿命么? 我咬牙切齿之间,又一个探神手从屋里冲了出来,对方右胸已经被一根桌腿贯穿,只不过一时还没咽气,强撑着一口气披血奔出了客栈。可他看到的不是援兵,而是四个杀气腾腾的对手。 对方伸手指向我道:“你……你……你们……不得好死!”那人话没说完就倒在地上咽了气。 任天晴面带不忍道:“王欢,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我沉声道:“这不是下手轻重与否,而是一场你死活我的角逐。我们和探神手之间,早就已经不死不休了,任务之中,我们或许会暂时的合作,任务之后,就是互相绞杀。白岩赢了,不会放过我。同样,我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探神手。” “可是……”任天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可是,你放过了白岩!” 任天晴没说我放过了尹清泉,而是说我放过了白岩。因为她看的出来,尹清泉早就落进了我的控制当中。 我回答道:“我那一拳,已经尽了全力。白岩却仅仅是受了重伤,他肯定还有保命的手段,如果我们放手追杀,怕是会被他留下一两个人,那样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放走白岩,让尹清泉去算计他,才是上策。” 我眯着眼睛说道:“白岩,虽然不善谋算对手,但是他肯定不是个傻子。我跟你打赌,他现在正在外面招呼尹清泉,你信不信?如果,尹清泉不死,他就会变成一条毒蛇死死缠住白岩,直到除掉对手或者被对方打死为止。如果,尹清泉死了么,嘿嘿,那我们也不损失什么,不是么?” 任天晴瞪大了眼睛看向我道:“原来……原来你这么阴险?” “这是谋略!”我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之后,叶寻却在旁边接口道:“小晴天,我得恭喜你,你终于认清王欢这个奸诈之徒了。” 我正想反唇相讥时,血腥满溢的客栈在一声惨叫之后安静了下来,天上暴雨也随之停歇,烈烈艳阳再一次照向大地,一丝丝的寒意却在我们脚下缓缓升起,好像特意警告我们,客栈当中还有更大危险。 叶寻倒背着双手道:“荧惑,外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荧惑,这是人名,还是代号? 无论那是人名,还是代号,都代表着那是一个不好招惹的人物。 荧惑,是指火星。因为,火星荧荧似火,行踪不定,被古人称之为荧惑,同时也是古人眼中的灾星。尤其出现火星停留在心宿,形成天象“荧惑守心”,更是代表大凶之兆,预示灾祸连绵,哪怕是人间帝王都不敢掉以轻心,可见凶星荧惑在古人心中是何等可怕。 有意思的是,不仅华夏把荧惑当做凶星,古代罗马也将荧惑定位战神星,荧惑的出现代表着战争。 被叶寻称之为荧惑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顺着叶寻的目光看过去时,却看见客栈一角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清秀,身着绿色劲装的年轻女孩。对方安安静静站在黄沙中时,让人觉得他就像是一株空谷幽兰,傲世独立,仅仅身上悠然淡雅足以倾国倾城。 她就是荧惑? 荧惑平静道:“我只在给你时间,跟你的朋友解释我们之间的事情。” 她们之间的事情? 是事情,还是私情? 我不怀好意看向叶寻时,却发现他和陶晞羽都在微微皱眉。 叶寻终于干咳一声道:“这位就是荧惑,算是我的半个同门。” 叶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荧惑却接口道:“也是你的青梅竹马。” “对!”叶寻点头的时候,脸竟然红了起来。 他马上就把尴尬给掩饰了过去,快速说道:“荧惑,是他们那一脉弟子传承的名字。无论是谁在出师之后,都以荧惑之名行走江湖。直到她培养出下一代传人继承了荧惑之名,她才能用回自己的本名。所以,他们现在叫荧惑。” 叶寻继续解释道:“荧惑一脉,说是出自与命数,实际上却只能算成是命师中邪派,因为,他们最大的本事不是推算命理,而是给人制造灾祸。” 第五八六章荧惑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停顿了一下道:“这样说吧!只要给荧惑足够的时间,他们能让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匪夷所思的死于非命。所以,荧惑一脉的秘法,也被称为‘飞灾横祸’。” 陶晞羽忽然抬头道:“你们是谣门祖师爷?” 荧惑微微摇头:“那是谣门一厢情愿的说法,我们从来没承认过他们是荧惑一脉的弟子,更没传授过他们什么技艺,一切都是他们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忍不住转头看向陶晞羽:“这是怎么回事儿?” 陶晞羽说道:“无鬼宗四大宗门地火风悬。悬门也叫空门,就是我所在一脉。风门也叫谣门,是专门出骗子的地方。其中,谣门也有一种人专门冒充算命先生,或者道士,高僧。” “他们有一种骗人的办法,就是先给人指出血光之灾,然后利用各种手段让他们所谓的灾祸应验,那些飞来横祸越是离奇古怪,越是无迹可寻,就越能骗人钱财。不少人都被他们骗得倾家荡产。那一支谣门是无鬼宗唯一拜神的分支。他们拜得就是荧惑。” 陶晞羽看向荧惑道:“那些人自称是荧惑一脉的弟子,他们骗术都是学自荧惑一脉!而且,那一脉立下规矩,见荧惑低三辈,必须持拜见祖师之礼。” 荧惑冷声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怎么认为是你的事情!” 陶晞羽和荧惑,一见面就带起了针锋相对的意思,我忍不住的一皱眉头。 陶晞羽所说的话,应该是实情,可是未必中听,上来就把荧惑的师门跟一群骗子联系在一起,多少有些看低对方意思。 荧惑本人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有人提到我的师门,我的反应恐怕比他还要激烈。 可是,叶寻不也在说,荧惑是命数邪派么? 叶寻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说道:“我们进入天沙口之后,遇上的那个领路人就是荧惑。” 荧惑开口道:“你错了,领路人不是我,他带你们看的那具尸体才是我!我当时扮成了一个死人。我手故意拿着金钱剑,其实是告诉你,我已经来了。” 我顿时凛然一惊:“给我们领路的那个人呢?他跑哪儿去了?” 我一直认为那个领路的人,像三家老板一样被探神手抓获之后离奇死亡,被埋在了某个地方,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死。 荧惑摇头道:“我也没找到他!那个人的行踪十分诡异。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的线索,我估计,他行动时间应该是在晚上。说不定,他的来处今晚就能见到分晓。” 我抬手看了看表,离着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干脆继续问道:“你既然假扮了尸体,你怎么对上了我的接头信物?”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荧惑假造了半枚铜钱。 我虽然只是让铜钱在桌子上露过一面,但是对于高手而言,那会儿工夫足够看清铜钱的全貌了。况且,我在合并铜钱的时候,也觉得两半铜钱上稍稍有些出入。但是,那时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把我们引入镇子的人,必定也是个高手,如果荧惑临时削断金钱剑,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荧惑道:“尸体是我假扮的,但是金钱剑却是那具尸体的东西。我用金钱剑提醒叶寻是用了别的手法。” 我这才点了点头,看来荧惑跟叶寻之间是有一套单独联络的办法。 叶寻接过了荧惑的话继续说道:“后来,王欢歪打正着的说出了命数才是天沙口主宰的事情。正好让我和荧惑的可以顺利展开了铲除探神手的计划。” 我等叶寻说完,才问道:“我故意说,天沙口是在天道命数的控制之下,是想争取主动权,让你用算命的办法糊弄白岩。可是,白岩自己怎么也说出了这么个结果,难不成他在配合我们?” 叶寻道:“这就要从天沙口本身说起,很多年之前,本门祖师曾经发现了仙魔墓园,但是,仙魔墓园并不在天沙口,而是在另外的地方。天沙口只不过是墓园的一个起点。他们为了守住墓园之秘,把荧惑一脉派到了大漠镇守天沙口。” 叶寻怕我听不懂又解释道:“他们派来的荧惑,是上一代人,也就是说,第一代荧惑教出足以继承自己名号的弟子之后,就要入墓园把守秘辛。让下一代荧惑。继续行走江湖。” 我听得不断皱眉:“左一个荧惑,右一个荧惑。我听着迷糊,咱们能说真名么?” “这个……”叶寻为难了,荧惑却开口道:“你们可以叫我李小猫。” 叶寻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了一丝笑容,李小猫也微笑以对。 男人,要面子。在女人面前要面子,在兄弟面前要面子,女人和兄弟碰到一起的时候,就更要面子。李小猫主动揭开自己的真名实姓,等于是在叶寻的兄弟面前给他长了脸,叶寻再怎么木讷,也会觉得舒服。 我-干咳了一声道:“这个……陶晞羽不是说天沙口被无鬼宗占据了么?怎么又成了你们师门的地盘了?” 叶寻说道:“根据师门的说法,大漠当中应该有四处天沙口。其他三处在什么地方,谁都不得而知。而且……” 叶寻沉声道:“我怀疑,这里不是师门占据的地方。” 李小猫道:“的确不是,这里没有荧惑镇守的标志。我们应该是找错了对方。” 两个人都没说他们为什么会找错地方。但是,我却能从叶寻过去的只言片语分析出个大概。 叶寻的师门,就像是曾经机关迷城,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没留下。叶寻在找师门,李小猫大概也一样如此,只不过她找的是荧惑而已。 李小猫想要到天沙口去寻找线索,结果走错了地方,但是,命运却让她跟我们在这一处天沙口不期而遇,这不能不说是老天故意的安排。 叶寻继续说道:“至于说,白岩为什么会说出同样的结果,我并不清楚。或许是探神手从别的什么地方带回了消息,或许是他们遇上了藏在某处的荧惑。总之,他们是把自己把命送到了我们手里。” 我诧异的看向了叶寻:“你究竟会不会算命?” “不会!我又不是没告诉你!”叶寻道:“我在天沙口外面摆弄的那几个铜钱,其实特制的东西,只有在天沙口附近才有用。那些铜钱会受到天沙口磁场影响在空中翻转,我只不过是通过铜钱的正反来确定天沙口的位置而已。” 叶寻声音一顿道:“至于说,我为什么能赢宋飞航,那是因为,宋飞航就是李小猫。我估计,宋飞航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被小猫干掉了。后面一直是她在演戏。” “难怪!”我刚说了两个字,李小猫就开口道:“我是在,把你们搬进镇子的那天夜里干掉了宋飞航。我易容的速度其实没有那么快。” 我忍不住想问李小猫,既然能把我们无声无息的带进来,为什么不直接对探神手动手。可我话到嘴边却差点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白岩带来的是探神手精锐,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不扰乱对方军心,谁都别想将他们一举歼灭,就算秦白衣那样的高手来了,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更何况是我们? 任天晴低声说道:“原来,你就是宋飞航,难怪一切事情都被你算得那么准。你写出来的那本笔记,其实就是一个陷阱对吧?只要,我们按照笔记上的事情去做,就等于是在往你的陷阱里走。难怪,探神手一直都在损兵折将。” 我眯着眼睛看向叶寻:“这些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叶寻道:“那个时候全镇到处都是探神手的耳目,我怎么告诉你?再说,你那么聪明,我什么都不说,你一样能看出端倪。你从我打铁的时候就看问题了吧?” “对!”我没有好气的喊道:“谁家打铁像你那么打,还叮叮当,叮叮当,谁特么听不出来,你在那是发电报?” 我相信叶寻不会骗我,他说自己不会算命,就肯定不会算命。 他跟“宋飞航”斗法的时候,的确把我给唬住了。可是他后来打铁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过来,他表现出自己未卜先知的本事,一方面是为了糊弄白岩,一方面也是在给我提醒。 我一开始确实觉得伤心,可是等我听到他落在剑坯上的锤声时,就知道我想错了。打铁这门手艺,早就快要失传了,现代工艺生产出来的铁器物美价廉,除了像龙泉镇那样传承文化遗产的地方,谁还会去支撑一个铁匠铺打铁锻造? 可是,打铁的事情,我偏偏见过,在东北早些年还有不少炉匠走街串巷,后来才渐渐没了这个行当。而且,我爸就会打铁,这事儿我还跟叶寻说过。打铁讲究的是力道匀称,尤其是打造兵器,如果刀剑受力不均,肯定会造成剑身薄厚不一的结果,那样的剑就算是被打废了。 第五八七章荧惑3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几锤子下去,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我才听出叶寻的锤声带着一定的规律,虽然他没有使用摩斯密码,但是锤音却与密码非常相近。当时,我就断定他是在给谁传递信号,只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荧惑是谁而已。 等到叶寻开口推算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叶寻不是在推算客栈中发生的事情,而是在告诉某个人,应该去怎么做。他们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自然也创造出了天沙口里鬼神掌命的神话。 我咬牙切齿的道:“叶寻,你说,装瞎子是特么是跟谁学的?” “跟我师父!”叶寻故意把眼睛给翻了起来:“看看,装得像吧?以前,我师父偶尔会装成瞎子,去给人算命混两个小钱儿,我没学会算命,却学会了装瞎子。” “算你狠!”我狠狠一挑大拇指。 翻白眼,装瞎子其实并不难,一学就会。难的是模仿瞎子的动作和神态,那就需要下功夫了。这一点,叶寻肯定做不到,但是叶寻很聪明,他不仅装成了瞎子,还装成自己被废了双腿,一直坐在那里没动,仅凭这一点就足够瞒过很多人了。 任天晴不解道:“那后来呢?我是说,王欢和觉法对阵的时候,杀不了他是怎么回事儿?” 我向叶寻道:“用刀的事情,我可以解释;至于我为什么会打出空枪来得问叶寻。” 我说话之间,拔出蔑天端在手里,手臂连续两次发力,刀尖却一动没动。这一点,不止我能做到,很多达到力道收发自如程度的武者都能做到。仅凭这点,我骗不了白岩。真正能骗到白岩和觉法的,还是我们后面那几枪。 我枪里的子-弹肯定是被叶寻想办法换掉了,他掰掉了我的子-弹头,用纸或者别的东西堵住了弹壳,所以,我的枪才会只喷火,不伤人。至于说,那个探神手的手-枪怎么会卡住,就真的得问李小猫了。那肯定是他做了手脚。 任天晴瞪大了眼睛:“就算是,你能确定叶寻换了你的子弹吧?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究竟换了多少颗?我记得,你还特意往旁边打过一枪来着?” 我平静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和叶寻进到古镇之后,一直没跟别人接触过?其实,你们错了,我们曾经接触过一回。就是地里冒出一个死人那次。那个死人是李小猫,那次他故意在我头上抓了一下,她发力的手指是三重两轻。” “当时,我还不知道李小猫是什么意思。后来,叶寻装成瞎子时,也抓过我一次,他的手指也是三重两轻,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让我去配合某个人,一旦需要数数的时候,最多动到三就行。所以,我都是开三枪。” 我不等任天晴再问就说道:“尹清泉早就有把柄抓在我们手里,白岩觉得尹清泉会看死叶寻,实际上,把他留在叶寻身边,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叶寻,只用三成力道就能吓得屁滚尿流,乖乖配合!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容易控制。” 任天晴听得目瞪口呆:“你们……你们简直就是一群狐狸!骗死人都不偿命。” “嘿嘿……”我和叶寻一起笑了起来,任天晴却被我俩气得腮帮子直鼓。 李小猫这才说道:“你们现在该说都说完了,那我们……” “等等!”陶晞羽忽然说道:“你们的计划继续吧!我先走了!” “你这是……”叶寻微微一皱眉头。 陶晞羽却说道:“地火不同行,风悬不相见。我是空门的人,不能跟谣门配合,这是规矩。” 这句话,不是陶晞羽编出来的,而是在无鬼宗里确实有这样的说法。盗墓的地门与专门打劫的火门不能合作,火门多数会选择在地门下墓时候,先把东西顺出来再直接干掉地门的同伙儿;谣门和空门也是这样,谣门的骗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骗空门的小偷,所以说,无鬼宗四门两两之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合作。 “可是李小猫……”叶寻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我送送你!” 陶晞羽一言不发的走向小镇之外,叶寻也缓步跟了上去,只不过一直都落后陶晞羽半只脚,并没跟他并肩而行。 任天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叶寻,这是太高兴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叶寻今天确实不太一样,他是有点兴奋过头了。 叶寻是因为与李小猫重逢才时时刻刻都在高兴?应该是这样,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但是,有人高兴,总会有人不高兴啊! 叶寻,李小猫,陶晞羽?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 叶寻的兴奋,我能理解。陶晞羽的离去,却让我有几分意外。 有些事情想不清啊! 没过多久,叶寻就回来了,这回他好像带着几分失落,只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掩饰过去了。 我转头看向李小猫:“猫妹子,藏在镇子里的铁板也是你弄出来的?” 那些铁板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弄出来的东西,除非李小猫早就有所准备。 李小猫道:“那确实是天沙口里的东西。” “真是无字天书?”我说话之间看向了任天晴。 任天晴点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寻找无字天书。” 任天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司若是在大漠中寻找一处失落的古国。那座国度的具体位置,被人写进了无字天书。” 叶寻沉声道:“那座古国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楼兰?” “具体的名字,还不能确定。有人猜测是楼兰。”任天晴道:“过去的探神手曾经寻找过楼兰古国,不久之后,就放弃了。” “寻找楼兰古国对考古界而言,无疑是重大的发现,但是,以对探神的意义不大。楼兰的消失只能说是未解之谜,不能称之为神话。” 我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楼兰的消失,虽然也有一个可怕的传说。但是,对于探神手而言,这个传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可是任天晴又继续说道:“几年前,有探神手在大漠失踪,等我们找他们遗体时,却在他身上发现了有关于楼兰的记载。” “按照那个探神手的记录,他发现了楼兰人活动的遗迹。探神手总部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楼兰人在神秘消失之后,又活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正式灭亡。楼兰活动的遗址就在大漠深处。” “第二个结论就是,楼兰并没有真正灭亡,只不过是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当中。实际上,楼兰后裔还在大漠的某个地方繁衍生息。”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探神手仍旧没有去探查楼兰所在。” 任天晴声音一顿道:“直到这一次,探神手才出动了大批人马追踪司若。才有人又一次提到了楼兰古国。” 我沉声说道:“司若去了楼兰古国?” 任天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司若自己放出了消息,他们找到的是一个死亡国度。数以万计的人口,被魔神召唤进入了某个禁区,成为了魔神的奴役。这和探神手早在几年前发现的地狱之门极为吻合。” “雪妖狐前辈曾经探查过地狱之门。也是那场大战中幸存下来少数几人之一。” 任天晴道:“正是因为当年探神手在地狱之门损兵折将,魔门才趁虚而入占据了西域的地盘。后来,探神手有把魔脉输给了魔门,我们就再也没有大举进入西域。” 任天晴一顿道:“这一次,探神手综合了各方面的消息。怀疑司若魔门打通了地狱之门,进入了某个大型禁区。那个进去,很可能不仅仅是一座失落的国度,而是真正的仙魔墓园。” 我忍不住微微一皱眉头,任天晴再次说道:“探神手追杀司若的过程中,抓住了几个魔门高层。那几个人受刑不过,招出了魔门隐秘。” “司若是在天沙口中破解了一篇无字天书,才找到了失落国度的入口。想找司若必须再次找到无字天书,否则,谁也找不到司若的去向。” 我心里不由微微一沉,叶寻开口道:“他们的推测应该没错。师门当年镇守天沙口,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眯起眼睛道:“你的师门没有想过去寻找真正的仙魔墓园?” “没有!”叶寻摇头道:“虽然,我师父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我总觉得师门并不想让人去打扰魔神的安宁。他们守护天沙口的原因,就是不想有人破解那里的无字天书。” 我思忖半晌道:“司若破解一处天沙口就能找到失落国度。是不是代表,通往失落国度的路线不止一条而是四条?每个天沙口里都藏着一条路线?” “可能吧?”任天晴不太肯定说道:“据说,天沙口会动,不一定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说,哪怕去过一次天沙口的人,再想找到具体的位置也不容易。而且,地狱之门也是如此。” 第五八八章猜测 - 神隐 - 苗棋淼 任天晴抬头道:“我听白岩说过,雪妖狐探索地狱门的时候,标注过位置,等到雪妖狐他们失陷地狱门,援军却找不到地狱门所在,在大漠里兜起了圈子。直到雪妖狐他们自己出来,援军才第二次出发寻找地狱门,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很多人都说地狱门会动,在大漠中神出鬼没。” 我微微摇头道:“不是地狱门会动,而是大漠的地形变化太快。” 这不是我在凭空胡说,大漠上的沙丘会随着风向移动,一夜之间就能变化万千,想在大漠里留下标记实在太难。 任天晴白了我一眼:“你太小看探神手了。探神手的标记,肯定会考虑到大漠风沙。如果,连固定标记都做不到,我们凭什么出入神话禁区?” 我的心又是一沉:原本我还想着出了天沙口之后,怎么跟在探神手后面去找司若,这么看,不破解无字天书,我根本没有寻找司若的可能。 我在原地转了两圈:“李小猫,你收集到了多少铁板?” “八块!”李小猫把八块铁板一块块的摆在了地上,正好形成了一个九宫格,可是九宫格里却偏偏少了中间的位置。 “还少了一块!”我沉声道:“铁板上的图画连不起来啊!中间最重要的一块儿哪儿去了?” 李小猫道:“我是在一座民房里找到了八块板,后来为了对付探神手,我又把它们给藏了起来。至于,最后的一块铁板,我还没来得及去找,我怀疑,那块铁板是落进了那个失踪的人手里。” 我声音一沉道:“分头找,挖地三尺也得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和叶寻他们分散开来,把整座小镇从里到外翻了个遍,我的洞若观火也不知道用了几次,直到两眼发酸也没看见小镇里当中哪里带着人气。 等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任天晴,我顿时一惊:“任天晴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别着急!” 我顺着任天晴说话的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任天晴站在客栈屋顶上,拿着一只遥控器操纵着无人机在空中盘旋。 无人机拍照? 我怎么没想到? 任天晴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王欢,你看这个小镇的布局?” 我接过任天晴的照片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从高空俯视,整个小镇的建筑刚好可以连成一幅恶魔的面孔。 画中的恶魔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像仰卧在沙海当中的巨魔,将整个身子埋进了黄沙,只露出了一张巨口怒张的面孔,直对天空像是在等待着吞星噬月。我们所在的这块空地,正好就在恶鬼口中。 我自言自语道:“天沙口做成一张鬼脸是什么意思?” 站在我对面的叶寻忽然开口道:“什么鬼脸,这明明是一尊佛首?” “你说什么?”我赶紧把照片给调了过来,照片上的恶魔果然成了佛首。佛陀双目紧闭,眼角隐隐带着泪痕。佛陀落泪,怜悯世人。天沙口正反两个方向就是两个极端。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代表着仙魔在黄沙之下互相制约,还是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的意思?” 叶寻沉声道:“我觉得是互相制约。一念之间意思是指信念忽左忽右,摇摆不定。如果,两幅画像的寓意是代表着一念之间,应该是分成左右,而不是分成上下。我觉得制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微微皱眉道:“我想,我找到真正的无字天书了。” 我照片放在了地上,拨出匕首在照片一侧画出了一个恶魔轮廓,又在另外一侧画出佛陀的身形:“你们看,如果把小镇比作魔首的话,魔身就应该是在沙漠当中。” “按照古代作画的比例,无论魔身的大小应该可以计算出来,魔心的位置大概是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魔首就应该是仙魔墓园的位置。” 我抬头道:“小晴天,你计算一下比例,试试能不能找到魔心位置,我要炸开魔心,看看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任天晴还没拿出笔来,叶寻就挥手道:“不对,先别动手。” 叶寻指着照片道:“按照神话传说,仙魔的根本不在肉身,而是神魂。” 叶寻回手往自己眉心的位置上指了指:“神魔的神魂所在应该是泥丸宫?你要炸的话,也应该是炸这个位置。” 我大致回想了的一下天沙口的布局,如果选择泥丸宫位置,正好就是在镇头镇㞑,也更容易动手。 我沉声道:“小晴天,你算位置。叶寻准备埋药。” 李小猫道:“你们不打算等到晚上,再看看结果?现在动手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我沉声道:“那个人不出来,咱们就逼他出来。守株待兔未必是明智的选择。动手。” 李小猫像是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和叶寻只带着黏土炸-药,并没携带爆破桶之类的东西,叶寻却从客栈里找出一根空中的铁管,从任天晴定点的位置上打进了地里,把炸-药竖向投进了铁管当中,制成简易的爆破筒,一直深入地下。 任天晴估算了几次爆破筒威力向我比了ok的手势,我才叶寻飞快的退到了一边按在了****,小镇之内顿时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平整的沙地瞬间被炸-药掀开了一座深达三米的大坑。 坑中的硝烟还没散去,我就快步赶到了沙坑边缘,那里除了还在冒烟的沙土,哪有半点密藏的痕迹? “我们这是算错了?”我正说话时,沙坑底部忽然传来一声石板断裂似的声响,紧接着,四周黄沙就像是流进地漏中的积水,带着簌簌声响向坑底逐渐扩大的黑洞中狂涌而去, 短短片刻之间,沙土就流入洞中的大半,黑洞的开口也随之扩大了几倍,站在坑边俯视,足能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错觉。 我步步后退之间,与黑洞呈现出一条直线的地方,蓦然传出一声爆响,好似烟柱般的沙土冲霄数米之间,沙粒流动的声响随之而来,原本平整的沙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凭空消失。眨眼之后,远处地面上就露出了一座直径数米的深坑,坑边黄沙还在不断滚动。 “佛首也炸开了?”我看向叶寻时,后者也在微微摇头。 我正在惊疑之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已经在我们脚下黑洞当中蓦然涌起。那一瞬间,我甚至听见了好像沸水翻滚的声音,一丝丝血红色烟雾从坑底飘荡而出。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在黑洞地下把一锅人血煮得沸腾翻滚,血腥四溢的烟雾正在从坑底不断蒸腾。 “你们退后!”我从背包里翻出防毒面具带在了头上,一步步挪到坑边,低头向坑底看去。 我第一眼看见就是一口翻动着血红气泡的巨大铁锅,刚才从地面上流下去的黄沙,至少有三成已经被搅进了锅里,锅中血水不仅显得粘稠无比,而且正在搅动沙粒层层涌动。我刚刚看了一会儿,就看见锅里渐渐露出了一块刻录着古怪符号的石碑。 “叶寻,你看那是什么东西?”我赶紧把叶寻喊了过来:“你仔细看石碑上的符号。” “好像是镇魔碑,好像也不是……”叶寻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应该是某种符文,但是我看不出来它出自哪个宗门……” 叶寻正在说话之间,压在铁锅当中的石碑忽然间从下而上的炸开了一个窟窿,一只干枯的手掌从穿透石碑破禁而出。 “退后!”我拔枪对准碑身的瞬间,几寸厚的石碑沿着那只手臂向四周炸出无数道细纹,下一刻间,大大小小的石块就从铁锅当中崩飞而起。我眼看着一道漆黑身影,如同利箭从锅里倒射入空,人也跟着后退两步,举枪向黑影连连点射。 马格南的子-弹在黑影身上火花连闪,那道黑影也在空中连续翻滚了几圈才落向远处。 等我看清对方全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明明是一道人影,可是从头到脚却像是铸上了一层生铁,就连衣帽鞋袜也与身躯连成一体,怎么看都像是一尊活过来神像,唯独一双露在外面的手掌,犹如刚刚出土的干尸,挂着淋漓鲜血垂在身侧。 我刚才那几枪,在他胸前留下的白点也显得异常醒目。以马格南的威力在如此近距离之中,足够洞穿铁板,却仅仅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印记,那人真是铁打的不成? 我手握枪柄看向对方之间,任天晴我们身后喊道:“别用火器,用兵刃对付他!” 那人闻声之间猛一转头看向了任天晴时,一双漆黑的眼珠从下而上覆上一层血红的颜色,仅仅片刻之后,对方的双眼就像是被换成两只染血的铁球,卡在一双眼眶当中慢慢翻动而起,阴冷至极杀气随之四溢而出。 “杀——”我怒吼之下拔刀出鞘,刀卷狂风向对方凶猛劈落,那人却将双臂交叉身前,直奔刀锋反迎而来。 眨眼之间,我手中长刀就与对方双臂碰撞在了一起,无数铁屑连带火星迸射半空,后者双手脱离了生铁禁锢从铁皮之下露出了大半。 第五八九章惊疑 - 神隐 - 苗棋淼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抖动的衣袖,对方只是轻轻甩动了两下小臂,成片的铁屑就顺着对方双手纷纷滑落,对方小臂上也露出两只丝绸织造的袖口。 我还没来得及认定对方的样子,对方忽然向前滑动了几米,直奔任天晴咽喉抓去。 “滚——”我暴怒之下狂刀再起,叶寻翻转刀锋反向对方,可是对方速度之快却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形象,我们两人刀芒没起,他已经从我们两个人中间闪身而过,眨眼就冲破了我和叶寻的防守,双爪直奔任天晴。 任天晴两脚擦地连连后退之间飞快的说道:“别上当,他不是想杀我,他是想利用你们帮他破开身上禁制?” 我这才恍然大悟,那人身上铁皮不仅仅是一层防御,也是在禁锢对方的身躯,单看他的双腿就知道,对方的动作无法像常人一样灵活多变,只能是按照直线行动。 可我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微震——那人四肢无法灵活运动,就已经达到如此速度,一旦对方脱困而出,岂不是会来去如风?就算叶寻的踏天步也一样无可奈何! 可是,我们不出手,他早晚会追上任天晴,我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任天晴死于非命? 这个念头仅仅在我脑中转了一圈,那人便于任天晴同时加速,一追一逃向镇子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眼看着任天晴在倒退之间奔向了远处的第二个黑洞,忍不住提醒道:“小心你脚后面!” 任天晴却像充耳未闻的连退了三步,直到脚跟踩在了沙坑边缘,才飞身而起,身如落叶般倒飘着越过沙坑,落在了远处。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那人形同炮弹般拔地而起,冲霄数米之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追着任天晴落向了地面,原本还在匀速后退的任天晴,在一瞬之间忽然加速,好似移形换位般的出现在了三米开外,从天而降的人影正好落在了任天晴身前。 那人本身重量,加上从高空直线坠落的冲击,产生的力道不下万斤,轰然落地之间,以那人为中心暴起的黄沙瞬时间迷乱我的视线。 “任天晴!”我放声惊叫之间,任天晴已经被对方坠落时产生的冲击里退出了几米开外,可个人却失去了身影。 “人呢?” “快躲开!” 我和叶寻同时飞身抢扑对手之间,天上黄沙纷纭落地,地面却只剩了一个深坑。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沙坑附近的地面好像是波涛暗涌的水面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在上下起伏。 叶寻伸手我把拦在了路上:“别过去!李小猫在地底下。” 我这才发觉,李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我记得,自己在过去看沙坑时她还在我们附近,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跑到我们对面去了? 我正在震惊之间,一道人影已经破土而出,追杀任天晴的铁人再一次拔地冲天,直入看半空,这一次他的目标仍旧是任天晴。 一直紧盯着地面任天晴再一次抽身急退,铁人砸落戏码又一次在我面前重演,任天晴毫无意外被推出数米…… 任天晴和李小猫在消耗那个铁人力量? 我一瞬之间恍然大悟。 那个铁人双腿并没完全脱离束缚,他能一次次加速,起跳,肯定是在消耗某种力量。这股力量耗尽,就是束手就擒之时。 铁人第三次砸落地底之后,李小猫忽然出现在沙坑附近,身形如电的没入沙土当中,沙坑四周顿时涌起了一阵阵土浪,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在潜在地底围绕沙坑飞速旋转,一次次向沙坑当中不断发力。 似曾相似的情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宋飞航“土遁”的情景:“叶寻,李小猫会土遁么?” 叶寻摇头道:“算不上是土遁,神话中的土遁术无视地面情况,有土即遁,而且可以瞬息千里。荧惑一脉的土遁术,只不过是一种快速掘土的手法。而且,只能在沙地或者软土中发挥威力。换成地下石块太多的地方就不行了。况且,遁地前行的速度,不见得比你跑的快。” 我这才明白过来,当初宋飞航在白岩眼皮底下失踪,其实是李小猫用了障眼法,她当中肯定没有跑远,我估计,她应该就在白岩脚边一米之内。那种情况下,李小猫能稳稳当当藏在土里,仅是这份定力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我惊叹未落,李小猫已经破土而出,摊着身上的灰尘站到了一边:“好了!” 我和叶寻快步赶到沙坑边缘时,看见那尊铁人被李小猫用十多根铁条封在地底。那些铁条刚好卡在对方发力的位子上,将他的关节牢牢禁锢在了沙土当中,换做常人一样动弹不得,更何况是关节不够灵活的铁人? 后来叶寻告诉我:荧惑一脉的本事不在于跟人正面交锋,而是在于谋而后动,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工具,她能把任何一人引入陷阱。 刚才李小猫不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演了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我蹲下身来看向那尊铁人时,对方忽然猛一抬头,将一双血染的眸子对上了的我视线。 “不好!快退!”我腾身而起向后急退之间,沙坑也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十多根过米长短的铁条就像是被人扬上半空的火柴,横七竖八的弹上天外,无数沙土跟着飞扬入空,那道漆黑的人影随之冲天而上。 我和叶寻连连倒退之间,迎着漫天黄沙拼命的把两个丫头挡向身后,自己拔刀出鞘做好了拼命准备。 就在我们两人准备放手一搏之间,沙地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身穿月白色袈裟,盘膝而坐的身影,对方虽然仅仅是给了我们一个背影,却让人觉得宝相**,不怒自威。 那尊铁人只是与端坐的人影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身而去,对方逃走的速度之快,让人望尘莫及。就算我们几个想追,也已经追之不及了。 我正在好奇之间,李小猫却擦了一把冷汗:“好险,总算是把他吓走了。” 我这才发现,那尊盘膝而坐的人影附近,还有一座坑洞,刚才是他的袈裟挡住了土坑,我才没注意到其中的关节,现在袈裟被风吹开,我自然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李小猫一开始就做好了应对铁人破禁而出的准备,刚才李小猫应该在地下做了某种简易的机关,我估计,她是把那尊高僧的金身放在某根铁条的另外一头,只要铁人破禁,金身就会在巨力的牵引之下升上地面。李小猫只要在后撤的过程中稍稍推上一下高僧金身,他就能挡住铁人的必经之路。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这是高僧金身?” “不是!”李小猫摇头道:“应该某尊佛陀的塑像,我没看出他究竟是哪尊神明?只是铁人对面的地洞里发现了这尊佛陀,才把他一块儿给带了出来。” 李小猫分不清佛像真身并不奇怪,佛家在传入华夏之后,经过无数岁月的演变和本土文化融为一体,很多佛陀,菩萨的形象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像人们耳熟能详的弥勒佛,最初的形象是交脚端坐,身形匀称。直到元代才与五代时期的布袋和尚的形象融合,转变成了“笑口常开,大肚能容”的形象。 天沙口不知道出现在什么年代,又经历过什么样的变迁,单从佛像身上的月白色袈裟来看,就与现代佛门弟子装束截然不同,李小猫看不出佛像的来历也在情理之中。 我刚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天沙口地下就传来了滚滚巨响,听上去就好像是有什么层叠的建筑,正在一层层的向下崩塌。 “别看了,快走!”叶寻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拽着我冲向小镇出口,我却狠命甩动着对方的胳膊吼道:“不行,我还没能找到无字天书,我……” 我话没说完就被任天晴给点住了穴道,整个人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叶寻抓着我的胳膊把我背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连续的几个起落之后,冲进了天沙口外面的沙某,等我们再回头看时,挡在天沙口外面的屏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天沙口像是被碰塌了的积木,横七竖八滚落在黄沙之中,向地底沉落了下去,仅仅十多秒之间,原本屹立在大漠当中千年不倒的天沙口,就彻底被抹去了痕迹,只留下了一片被翻动过的沙海。 “我艹!”我忍不住狠狠往沙子里踢了一脚:“叶寻,给狐妈发定位,让她派工兵过来,就算是把方圆十里发过来,我也找到无字天书!” “没有!”回答我的人并不是叶寻,也是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猛然拔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的沙丘上正坐着一个人,是当初把我们接进了天沙口,引我们去看那具干尸的人。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武功,没想到他竟然能无声无息的接近到我们十米之内的距离。 第五九零章劝告 - 神隐 - 苗棋淼 这一下,就连李小猫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她的想法应该跟我差不多,否则,也不会在那人眼皮底下装成干尸,而今看来,那个人不仅是高手,而且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李小猫喃喃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独镇天沙口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那人虽然看见我们在全身戒备,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淡淡说道:“你们走吧!就算你们挖穿了整个沙漠,也找不到什么无字天书。因为,无字天书不在这里。” 我微微扬眉道:“无字天书,不在这儿在什么地方?” 那人摇头道:“年轻人,好奇心不好太重,太过好奇只能害人害己。你们已经惹出了天大的麻烦,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那人站起身道:“记住,不要去找天沙口,也不要去找无字天书,那会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甚至还会牵连他人。” 我上前一步道:“前辈,我的朋友失陷在了地狱之门,我需要无字天书……” 我说话时一直在盯着对方面孔,当我说到地狱之门的时候,那人眼中明显闪过了一道复杂的光芒,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对方站起身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言尽于此的吧!记住忠言逆耳啊!” 那人声落之间,已经出现在了十多米之外,我几乎没看见他使用任何身法,只是看见那人往外迈出了一步,他就跟我们拉开的距离。 “前辈……”我正要追赶对方的时,叶寻却一下扣住了我的肩头:“别追,你看他刚才移动的速度,像不像那个铁人?” 我凛然之间看见了那人背影。 李小猫却低声道:“他不是那个铁人,起码从身法就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先回去。” 天沙口的事情,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是有些事情在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我只能带着叶寻他们干过了研究所。 可我刚一回去就傻了眼! 狐妈不在,老驴没了,夏轻盈带着最后几个血滴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研究所带着一股人去楼空似的沉沉死气。 我转了几圈才找到了留守的白博士,对方一见我就拿出了狐妈留给我的纸条:“米组长说,她犯下的错误,要亲自过去弥补。王欢,我想说……” 白博士应该是想劝解我两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 白博士说话之间,我也看完了狐妈的纸条。那时,我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说怨狐妈?我还真有点怨不起来,儿子和媳妇打架老太太偏向儿子的事情,多了去了。狐妈这回就有点这个意思。况且,狐妈心里也不好受,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已经深入大漠,现在还生死未卜。 说不怨吧?我这心里确实有些别扭,我这次进出天沙口,算是歪打正着。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天沙口的位置,还不知道要在大漠中胡乱转悠到什么时候。 白博士看我不说话,忍不住低声道:“王欢,你别怨米组长。她说了,带不回司若,绝不回来。她是去大漠拼命啊!” “我没怨狐妈!”我沉声道:“狐妈他们走了多久,有没有消息传来。” 我知道,地狱之门是狐妈的噩梦,当年探神手险些在地狱之门全军覆没。这件事儿,狐妈一直都不愿意提起。 白博士道:“你们离开之后,豆驴就带着老刀组,潜入了大漠。那边很快就传来了老刀跟探神手遭遇的消息。双方两次交手之后,豆驴带人杀出了重围,却不知所踪。” “米组长得到消息,就带着夏教官和血滴子赶去增援。最后的消息是米组长与破晓宗精锐遭遇,然后……” 白博士看了我一眼道:“双方同时失踪!”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道:“同时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百人像是在大漠中蒸发掉了,半点线索都没留下。陈长官派人在消失地点进行了地毯式搜寻也一样没有结果。” 白博士一顿道:“陈长官,冒险启动了留在探神手里的高级特工,才得到消息,地狱之门凭空出现在双方的交战地点带走了所有探神手。”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地狱之门究竟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具体坐标?” “没有!”白博士摇头道:“地狱之门就像你们在刑天禁区里看到飞来门,来去无踪,没有具体的位置。” 我自语道:“这世上真有所谓的飞来门?” 白博士摇头道:“有些事情很难解释,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无缘无故消失的军队,甚至国度。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消失的原因,也进行了大规模搜寻,可是至今仍旧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白博士所说事情我多少有些耳闻,有据可查军队消失事件,至少出现过四次,其中最大的一次来自于西班牙。 公元1711年,当时有四千多名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军队,连夜驻扎在一个叫派连山的地方,等待援军的到来。但是等到第二天援军赶到那里时才发现,那里的士兵全部失踪。 整个军营里的柴火还在燃烧,马匹也安然无恙,甚至连大炮都原封不动的留在原地,但是所有士兵却全部消失了。西班牙官方文件上曾经清清楚楚的记载了这件神秘的失踪奇案,却没人能揭开士兵失踪之谜。 叶寻好奇道:“在沙漠里有过士兵消失的记载么?” 白博士道:“古波斯有过一次士兵消失事件,公元六世纪波斯帝国派出一支六万人的军队攻打一个小国阿蒙。结果,六万大军在进入沙漠之后全部失踪。后世,有很多学者,探险队寻找过那支神秘消失的军队,结果一无所获。” 我皱眉道:“古波斯离我们太远。关于我国西域的记载呢?” “楼兰!”白博士道:“没有任何记载,而神秘消失的古国非楼兰莫属。而且,汉,唐,明这些征战过西域的强大帝国,都曾有军队在大漠上神秘失踪。不过,因为朝代更迭和文献遗失,那些消失的军队只有传说,没有明确的记载。”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手头上等于没有任何线索,我到哪儿去找地狱之门? 叶寻忍不住说道:“狐妈这是不想让我冒险啊!她手上肯定有关于地狱门的线索,但是,她不肯告诉我们啊!” 我沉声道:“联系陶晞羽和蓝漠影,我要第二个天沙口的位置。” 叶寻点头离开了会议室,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阴沉。我一看对方脸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叶寻开口道:“陶晞羽联系不上,蓝漠影说,无鬼宗出现叛徒,把天沙口出卖给了魔门,无鬼宗天沙口已经失陷了。” 我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按照李小猫的说法,大漠里有四座天沙口。 仔细去算,四座天沙口最少已经有三座被毁,无鬼宗据点失陷;司若攻破了其中一座;我们亲眼见证一座天沙口沉落黄沙。最后一座在什么地方,无人可知。 我该到哪儿去找最后的线索? 白博士道:“按照你们说法,我觉得探神手方面应该可以找到最后一座天沙口。我这就去请示陈长官,严密监视探神手,一有消息……” 我摆手道:“不行,我们不能等,也等不起。小晴天,你能不能把天沙口的无字天书画出来,我试试有没有其他线索?” 任天晴还没回答,李小猫就开口道:“那几块铁板被我拿出来了。” 我眼睛顿时一亮:“真的?” 李小猫很快从背包里拿出来八块铁板依次摆在了桌子上,白博士马上开口道:“先把这些铁板借给我半个小时,我要分析一下铁板的构成,说不定会有其他什么发现?” 白博士拿着铁板匆匆离开会议室,我却坐在椅子上问道:“叶寻,你说,司若,狐妈他们会出事吗?我怎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叶寻勉强笑了一下:“你那是关心则乱。狐妈,不说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至少也独镇一方。有老驴和夏轻盈帮衬,她不会轻易出事儿。” “司若带领的血卫是精锐中的精锐,就算没法打破禁区,想要自保应该也不成问题。再说,司若的能力,你应该清楚。上几次要不是她故意让着你,你早就凉了。” 叶寻是真特么的不会安慰人,三句话就能给你说跑偏。 任天晴说道:“王欢,我觉得,你不用过分的担心。如果,司若,米前辈,探神手一块儿失陷地狱之门,他们反倒会更安全。” “探神手,并不是一个原则极强,宁死不与对手合作的组合。他们在危险的情况下,通常会选择联手自保,脱离禁区再说恩怨。” 任天晴的话,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探神手的脾性,我很清楚,毕竟,我们也貌合神离的合作了好多次。 我点起一根烟道:“你们说,这个世上真有神仙魔鬼么?仙魔墓园?难道真埋葬着神魔?” 第五九一章回程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轻轻摇头道:“神魔?谁见过神魔?仙魔墓园只不过是探神手的说法,师门的说法是葬神之地。在我师父看来,神魔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孰为神?孰为魔?在他看来,华夏神话的仙魔太假,希腊神话中的神魔才显得真实。” 关于希腊和华夏神话的差别,我在上学的时候也曾经和人讨论过。 希腊神话中神祗更为人性化,华夏神仙却是神性占据了主流。这和两国文化基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希腊的文化满是自由,散漫,重视血统而又混乱。神力对他们而言更像是随心所欲的工具,强大,纵情,无所顾忌,将凡人作为圈养的奴役,甚至成为神明游戏的一部分,才是希腊神祗的特性。 华夏的民众却更喜欢秩序,个人提升,人定胜天。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现实人物位列仙班。但是,成仙之后他们有了更多的约束。远离尘世,坚守着仙凡有别的规则,尽可能不与凡人交集,偶一管世间不平之事,留下一段传说再飘然而去,才华夏神仙的特质。 叶寻的师父说的是神魔,而不是仙魔。这就说明,他对墓地存在了一种推测——那就是,黄沙之下埋葬的神明,不是来自于华夏。 在古代,大漠是华夏与外域的交集之地,被埋在那里神魔或许来自于异域。 我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叶寻,你师父有没有提到,神魔的出处?” 叶寻摇头道:“没有,我师父对神魔埋骨的事情讳莫如深,从来不愿意多说什么!荧惑一脉或许知道的更多。” 我满怀希望的看向李小猫时,后者竟然也在摇头:“荧惑一脉也没任何关于神魔墓地的记载,甚至连口口相传的记录都没留下。我们只是在每年重阳到固定的地方,等待上一任荧惑把我们接入墓地。” 我猛然道:“你们接头的地方在哪儿?” 李小猫道:“就在你们出发进入大漠的地方,我们只要提前到达那里留下标记,荧惑就会找过来。我没进入过天沙口,也就不知道荧惑留下了什么秘辛。”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九月初九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月了。 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是说,这次荧惑没来接你?” “对!”李小猫道:“无论新一代的荧惑来与不来,上一代荧惑都会每年九月初九都会固定赶到镇上,绝不失约。除非,出现了什么意外。” 李小猫看向我时,我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司若打破了一座天沙口; 应该出现的荧惑没有出现; 如果是司若和荧惑两强相遇,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脸色发白的看向了叶寻,后者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拿出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以叶寻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我心中所想。他没有说破,是不想无端怀疑司若,让我提前落进两难之地,可是万一要是…… 叶寻虽然只是告诉我,荧惑是他师门的支脉。但是,从他和李小猫熟悉的程度上看,两派山门不会离得太远,甚至可能会是小说里全真教与古墓派那样,处在前山后山的位置上。否则,叶寻也不会和李小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不定,荧惑的掌门和叶寻的师父……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能祈祷司若千万不要撞上那四分之一概率。 我正在低头抽烟的时候,白博士快步走了进来:“王欢,你们跟我来!” 白博士如此匆忙肯定有重要的发现,我赶紧起身跟她走进了实验室,白博士指着屏幕道:“你们带回来的铁板,并非只有一种组合方式……” 我这才想起来,我发现的每一块铁板都是四边卡槽的样式,也就是说,任何一块铁板都是可以随意摆放。而且,每一块铁板上的图案都可以独立成画。那样一来,铁板的组合的方式就会以几何倍数增长。破解无字天书难度也会随之无限扩大,仅凭人力,很难在短时间内破解无字天书。 我正在皱眉之间,白博士却接着说道:“我刚才试着扫描铁板的时候,发现这幅无字天书是画中画,在铁板上还隐藏着一副图画。” 白博士调出一张图片:“你们看,这就是我们扫描出来的画中画。” 那张图片上画着的好像是满天神佛,画工极为精妙,神佛面孔不仅活灵活现,而且极具灵性。但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丝毫的禅意,反而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匠气。绘制这幅仙佛图画的人,肯定是绘画高手,但是他却未必信仰佛教。所以,整幅画里只有匠气没有禅韵。 任天晴低声说道:“这幅画,我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任天晴这么一说,我也感觉铁板上的画卷似曾相识,却又想起不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正在思忖之间,白博士再次说道:“你们看这里!” 我往屏幕上看过时,眼睛忍不住一亮——屏幕上出现了一副地图。 我站起身道:“这也是扫描出来的?” 我话一出口,心却凉了半截,那副地图明显绘制的不是沙漠,而是某种大型建筑的内部。 白博士并没听出我话中的失望:“这是第三幅画中画,如果,我们无意间进行一次深度扫描,还发现不了这幅地图的存在。但是……” 白博士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不得不说,这幅地图可能毫无意义。” 白博士不断按动遥控之间,屏幕上地图也开始了千变万化,地图上标注的每一个房间,都可以随意连接在一起,而且毫不违和。这就是说,从铁板中扫描出来的地图可以无尽变化,再加上我们少了一块铁板,其中的变化更无法探究。 无字天书,并不代表无可破解,否则,就失去了留书的意识。 可是这些图画代表着什么?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任天晴忽然说道:“给我拿一支毛笔过来,白博士,你把图片从头放上一遍。” 白博士再次调整图片时,任天晴拿着毛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一开始,还不知道任天晴在画什么,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她画的就是屏幕上的地图,只不过她用墨点代替了房间,用横竖代替了走廊。任天晴几幅画画下来,我才发现,她画出来的图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文字。 任天晴连续花了几张才放下笔道:“可惜,少了一块铁板!没法还原那种古文字的全貌了 。” 我看着图画道:“这是什么文字?” 任天晴摇头道:“从来见过!” 我知道任天晴对古文字很有兴趣,还特意做过进修。那时,我还特意问过她:干嘛非要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 任天晴告诉我:只有身手,登不上探神榜。优秀的探神手不仅实力超群,更得博学多才。能读懂神话禁区里的古文字,说不定能救你的命。那时候,任天晴还有说,谁能破解“红崖天书”她就算倒追,也得嫁给他。 任天晴咬着笔头道:“你们看,这些残缺不全的文字,像不像红崖天书?” 红崖天书是深藏在贵州腹地晒甲山的一种神秘符号,那些符号非雕非凿,了无刻痕,就像是被人写在岩壁之上,但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风雨侵袭,却依然如故,色泽尤新,只要呈现眼前就会让人感到无尽的神秘。 学者将红崖天书认定为了一种上古文字,却没有人能破解文字的含义,甚至无法确定成书的确切年代。红崖天书因此闻名于世。 我以前和任天晴一起看过红崖天书,她现在写出来的这些文字,虽然与红崖天书有几分相像,却又让人觉得似是而非。 我正在端详那段文字时,白博士忽然开口道:“这不是红崖天书,我知道他的出处。这段文字出自于敦煌。” 我猛然转头道:“你怎么知道?” 白博士在资料库里找了一会儿,才调出的一份资料:“你们自己看!” 我看到屏幕上的照片时,不由得愣在了当场。那明显就是用古文字题在墙壁上留书,其中几个字就和任天晴写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更为奇怪的是,那几个字不是缺了边角,就是在中间少了一块儿。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铁板只有八块,任天晴写不全古文,不是因为少了一块铁板,而是铁板上的古文字,本来就有缺失。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白博士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段文字,来自于一个学者,也可以说是一个囚徒。他带回了最为珍贵的资料,但是也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白博士说道:“那个人叫范崇义,可以说,是考古界的一代奇才。他被判刑的时候,很多学者都表示了惋惜,他主导敦煌天书研究项目也就此终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损失?就像是你们看到的这段资料,范博士将它命名为残字天书。他本来以为,破解天书之后会有重大发现,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破解天书,就进了监狱。” 第五九二章敦煌天书 - 神隐 - 苗棋淼 白博士唏嘘之间摇头说道:“如果说,谁还能破解这段古文字的话,除了范博士,我不做第二人想!” 我猛然起身道:“他在什么地方服刑,带我去找他。” 白博士道:“你等我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白博士带着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回大漠,我记得戈壁滩上有一座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监狱,范崇义就被关在那里。 我看着车窗外面的茫茫戈壁道:“范崇义被关了多久了?” 白博士道:“大概是有十五年了吧!他的事情,我还是从导师那里听说的。范崇义虽然比我的导师年轻了很多,但是,导师对他十分推崇。而且,也非常赞成他的某些观点。就因为的我导师非常欣赏范崇义,还把他的研究做成了课题给我,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白博士叹息道:“十五年过去了,学术界大概没有人记得范崇义这个人了吧?在学术界,留不下出色的研究成果,就代表着将会被淘汰出局,只能称为学者,无法成为学家啊!” 白博士显然是在感叹,我却没有去开导他的心思,直接岔开了话题道:“那个范崇义主要研究什么?研究敦煌文化么?” “不!”白博士摇头道:“范崇义自称是在破解前人在敦煌莫高窟留下的密码?他觉得,有人在敦煌埋藏了一个秘密。只要解开那个秘密,将会引起考古界的空前震动。” 我疑惑道:“敦煌能有什么秘密?难道那里也是神话禁区?” 任天晴接过了白博士的话道:“敦煌没有禁区。探神手也曾有过类似的怀疑,后来直接否定了这方面的想法。” “从历史记载上,敦煌莫高窟第一大规模开凿是在隋炀帝似的,第一个黄金时代是在唐朝。第二次黄金时代从五代十国开始直到元代末年结束。” “这些时期,除了五代十国之外,也是探神手的鼎盛时期,尤其是唐代,也是探神手的第一个黄金时代。朝廷大举开凿莫高窟,必定会有探神手跟随,如果,敦煌莫高窟是神话禁区,就算没有官方记载也会有相应的探神密码。探神手文献当中没有任何记载,就说明,那里不是禁区。” 我微微点头之间,再次向白博士问道:“那范崇义,凭什么说莫高窟里隐藏着密码?” 白博士说道:“范崇义从一开始就否定了莫高窟的建立者?学术界普遍认为,第一开凿莫高窟的人,是一位名为乐尊的游方僧人,乐尊在前秦时代游历到了莫高窟,开凿了第一座石窟,作为自己参禅礼佛的地方。而后,开始有人陆续开凿了敦煌莫高窟。” “范崇义却认为这个说法并不正确,他理由非常的简单,那就是至今为止没有人发现乐尊石窟的位置,这就相当于后世弟子丢失了圣地,在宗教当中是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且,学术界普遍认为佛教传入华夏的时间,是在汉明帝时期也就是西汉末年,这与传说中乐尊在前秦建立莫高窟的时间跨度太大。所以,他一直认为乐尊并不存在。或者说,他所开凿的洞窟不在敦煌。” 白博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范崇义觉得,莫高窟的真正建立者,应该是一群来往于西域的商人组织,他们为了求神佛保佑自己顺利进出大漠,而建立了莫高窟。而且,这个商人组织跨越了朝代的更迭,在不同的时期以各种名义出资继续开凿了敦煌莫高窟。” “那些商人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寻找埋藏在大漠中的一个秘密。他们每发现一个线索,就会以壁画,或者雕刻的形式记录在莫高窟当中。他一直坚信,敦煌莫高窟里隐藏着一卷规模宏大的无字天书。那里记载着足以震惊世人的秘密。” 白博士说道:“他的这个说法,被很多学者嗤之以鼻。有人说,他是哗众取宠,也有人,认为他是在异想天开,编造故事。但是,也有人在支持他的想法,我的导师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我的导师还联合了几个学者为范崇义争取到了人员和经费,让他继续研究敦煌天书的秘密。范崇义在敦煌一待就是五年。这期间,他也拿回很多学术成果,但是都与敦煌天书无关。” 白博士的说法,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支持范崇义做毫无结果,甚至异想天开的研究。他拿回一些学术成果,无非是为了继续争取研究经费。但是,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在研究敦煌天书上。 我问道:“后来呢?他带回了研究成果?” 白博士说道:“范崇义最后一次出现,是带回了残字天书。他说,那是他最为重要的研究成果,敦煌的秘密就在残字天书里。那之后不久,他就杀了人?” 我转头看向白博士:“他杀了谁?又为什么要杀人?” 白博士说道:“他杀掉了自己的助手,那个助手叫什么,我不清楚。范崇义在研究室里用一把古代匕首杀死了他助手。凶器上的指纹,衣服上血迹都可以证明范崇义杀人,他本人也对杀人的经过供认不讳。” “据他自己供认,他杀人动机是因为发现助手在窃取他的研究成果,在激怒之下才失手杀人。但是,这种窃取研究成果的理由,在他生活的年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那应该是归属于情杀。但是,范崇义本人却从来没有承认过。” “原本,范崇义应该被判处死刑。但是,在执行前的最后几个月里,搞出了一项专利发明。被改判死缓,第二年就给改判了无期徒刑,送往戈壁滩监狱服刑。那之后,就没了范崇义的消息。” 我用手指敲着打火机道:“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范崇义的出身和背景?” 白博士道:“出发之前,我就让安排人去调取范崇义的资料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没过多久,研究所那边就给白博士传来的资料:“我能查到的资料是,范崇义是个孤儿,八岁之前被寄养在孤儿院,八岁之后被人领养。领养他的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从资料上看不出没有任何瑕疵。” 我眯着眼睛道:“越是完美的资料,才越容易是假造的东西。你觉得,一个普通人会出现某种跳跃性的思维,直接把思路从研究敦煌文化,改为研究敦煌天书么?” “不会!”白博士迟疑道:“除非,他受到了某种启发,或者……或者一开始就掌握的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继续说道:“咱们先抛开第二种可能性不谈。如果,有人给了他启发吧。启发他探索敦煌密码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让他探索密码?范崇义没有入狱之前,跟谁来往最为密切?” 白博士道:“这件事儿,没有任何资料可查,毕竟已经是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办案的刑警,说不定已经退休,这些细节上的事情,查证起来相当麻烦。” “嗯!”我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索性倚在车座上,再不去讨论这些事情。 等我们赶到戈壁监狱时,监狱长才面带难色说道:“你们要找的范崇义,已经在一年前逃狱了。当时的监狱长也受到了处分……” “逃狱了?”我诧异道:“他是怎么逃出去的?” 监狱在外人眼里,大致都差不多,其实上监狱也分有等级。一般的小型地方监狱,只是用来关押五年以下的轻刑犯,五年以上服刑人员就要被送到规模较大的监狱,像是被判处无期徒刑的重刑犯,则会被送到偏远的监狱当中。 就像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戈壁监狱,就是用来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这些人,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几十年之内都不可能离开监狱,加上入狱之前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逃狱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只有把他们关到戈壁滩这样的荒无人烟的地方,才能彻底绝了他们逃狱的念想。在茫茫戈壁上只有监狱才是安全的地方,他们就算逃出去,也不走不出外面的沙漠,只能乖乖留下服刑。 事实上每个国家都有类似的监狱存在,比如说:meiguo的恶魔岛,俄罗斯的西伯利亚监狱都是如此。范崇义虽然犯了杀人罪,但是说到底也是个文人,他怎么会逃出戒备森严的监狱,又怎么在戈壁滩上生存。 监狱长尴尬道:“范崇义一直表现都很好。况且,上一任监狱长对他还很照顾,谁也没想到,他能逃狱。” “把卷宗给我看看!”我从监狱长手里结果卷宗的时候,本来还不报什么希望,可我仅仅翻了一页就猛地站了起来:“是他!” 叶寻凑上来时,脸色也是一变:“把范崇义所有的卷宗全都给我拿来!” 这不怪我们两个惊讶,而是我们看到的事情太过惊人——范崇义就是我们进入天沙口时的领路人。 第五九三章当年隐秘 - 神隐 - 苗棋淼 监狱长说道:“他的全部卷宗都在这儿了。” 我一页页仔细翻看了起来,范崇义从入狱之后一直表现良好,几乎没有任何劣迹,期间还有过两次立功的表现,也因此获得过减刑。 按照常理他不应该逃狱,可是他却偏偏在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逃了。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出了监狱。 关于范崇义逃狱的记录,只有他临走之前在墙上留下的一句话,大致的意思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离开监狱。还特意向监管他的狱警和监狱长道了歉。 我沉声道:“按照卷宗上的记录,他是在熄灯之后逃离了监狱。不管他怎么从监狱的院子里翻出了院墙,单是他从号房出来就需要连续通过四道牢门,这期间,就没有任何人发觉?” 监狱长摇头道:“确实没有人发现,当时还有狱警说:除非范崇义会穿墙术,否则,不可能从我们眼皮底下丢了!” 我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带我去他的号房看一下!” 我在监狱里转了一圈,越发可以肯定范崇义就是天沙口的领路人。 先不论,他怎么出的牢房,单就是监狱那五米高矮,拦着铁丝网的院墙,换成一般的士兵在没有工具辅助的情况下也难以翻越,更何况一个文弱书生?但是,范崇义如果真有那个领路人缩地成寸的本事,就得另当别论了。 我让李小猫去牢房再看一遍,自己向监狱长说道:“范崇义平时有没有关系好的人,你把他找来,我有事要问?” 监狱长吩咐了两句,才对我说道:“平时跟范崇义关系最好的只有老刁,他是所有犯人里除了范崇义之外,文化程度最高的,只有他们两个有点共同语言。” 监狱长继续说道:“他们两个经常坐在牢房里聊天,我们也问过同号的犯人,他们都聊什么?犯人说:他们聊的那些什么朝代,什么文化的,他们都听不懂。为了这事儿,还打过他们几次。他俩就是改不了聊天的毛病,不让聊就偷摸小声聊。” 我不由得扬眉头:“老刁犯了什么罪?被判了多少年?把他档案给我拿来看看。” 监狱长回答道:“过失杀人罪,背叛无期徒刑。跟范崇义同一天进的监狱,他们两个一直被关在一个号里。两个人都有文化,监狱一些文化活动也都交给他们,所以,两个人关系相当好。” “范崇义逃狱之后,我们也曾经调查过老刁,发现并没有参与范崇义逃狱,就没再提审过他。” 监狱长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当初判范崇义无期的时候,本来没打算把他送到戈壁监狱,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到这里服刑。说是可以离他做过研究的地方近一点。” 我微微皱眉道:“他们入狱之后,都有谁来看过他们?” 监狱长道:“我们这里太过偏僻,一周才能通次车。犯人家属很少过来探监。范崇义从入狱就没人来看过他,老刁的儿子倒是一年能来上几次,给他带些吃的用的。” 监狱长像是想起了什么:“范崇义逃狱之前,老刁的徒儿子来的有点频,一两个月就来一次。” 监狱长正在说话时,狱警已经带进来一个中年犯人,对方进来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长官。好。” 监狱长表情严肃的道:“现在上级过来调查范崇义逃狱的事情,问你什么事情,你如实回答,知道吗?” “知道,知道!”老刁点头道:“长官,有烟吗?” 找狱警要烟是犯人被提审时的老路数,不给他们烟,他们什么都不说。因为,烟在监狱里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我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扔了过去:“拿着!” “谢谢,谢谢长官。”老刁麻利的把烟藏了起来,看他动作就知道这人是个老油条。 我站起身来围着对方走了一圈儿,忽然出手捏住了对方的嘴,睁开鬼眼往他嘴里看了过去。 老刁一开始还是挣扎了几下,看见我眼中血光流动的瞬间,马上安静了下去。 我伸手把老刁往前一推:“叶寻,把他带厕所去,裤子扒了好好看看。” 叶寻额头上的青筋顿时蹦了起来,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却不能给拆台,只好大步上来,拎起老刁往出走。 “别……别……两位长官,两位长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刁顿时求饶了:“我什么都招,你们随便问。” “拉回来!”我让叶寻把老刁重新扔在了椅子上:“说吧!你属于哪一门的?” 老刁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长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打出了一个手势:“这回呢?还不明白?” 那是陶晞羽教给我的手势,是无鬼宗之间用来确定同门的暗语。无鬼宗之间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之外,互相都不认识,但是他们之间有一套特殊的暗语来联络同门。 老刁瞪着眼睛问道:“长官,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我拔出马格南拍在桌子上:“这个东西看得懂吗?” 我不等对方反应,又扬起了自己的证件:“这个证件看得懂吗?我想杀你,用不着审判,可以直接动手。” 老刁猛地打了一激灵:“你你……” 我从监狱长手里接过老刁的资料慢慢翻看着道:“你入狱前的身份是敦煌文物局的职工,一个盗墓贼,还弄到了合法身份,不容易啊!” 老刁强辩道:“长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干过盗墓的勾当,你可冤枉死我了。” 我冷声道:“你不仅盗墓,而且还亲自下墓,盗墓贼烂什么地方,你自己不知道么?” 盗墓贼为了保持随葬品的鲜活,或者是藏匿一些小件儿玉器,珍玩,通常会在离开墓穴的时候,把那些东西塞进嘴里,或者塞进肛*门。所以盗墓贼最后基本上都是死于喉病或者肠病。用江湖人的话讲,这叫还债。实际上,是因为冥器上的细菌进入人体造成的病变。 我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我刚才看了你的咽喉,你的咽喉已经开始病变了吧?你最近吃过药。” 老刁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盗墓贼:“长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这咽喉是老毛病了,你要是真能看出我咽喉有病,我还得申请保外就医哩!” 我冷笑道:“你自己很清楚,你申请不了保外。因为现代的仪器检查不出你究竟得了什么病,等到病症爆发的时候,你想申请保外就医也来不及了。” 盗墓贼的喉病无药可医,按照中医的理论,那是邪气入体,江湖上说法就是阴魂索命,被墓中阴魂缠上的人,想不死都不行。 老刁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否则,以他这样的老油条,早就申请保外就医了。 老刁干脆不说话了,我却饶有兴趣的说道:“你是在等着范崇义来救你吧?我实话告诉,我能来找你就是因为我遇上了范崇义,在天沙口。” 我把天沙口这三个字说出来,老刁的身子顿时抖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长官,你这话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天沙口,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淡淡的说道:“范崇义已经不是人了,他变成了一尊铁打的人像,而且,那尊人像会动。他毁了天沙口,我们却从范崇义手里抢过来几块铁板……” 我说着话把铁板的照片扔在了老刁面前,后者的眼睛猛然睁圆了几分,很快就又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长官,你都说什么呢?” 我淡淡笑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当我看错了。送他回去,单独给他安排一个房间。” 监狱里哪有什么单人号间,老刁直接被人给扔进了禁闭室里。我和叶寻一直透过监控紧盯着老刁的一举一动。 老刁进了禁闭室不久,就从衣扣上抽出一截棉芯,用鞋使劲蹭了几下,又往棉芯上吹了一口,棉芯上很快就亮起了火光。 监狱里不许出现明火,过去也不允许犯人抽烟,犯人就用棉芯和洗衣服,或者混合高锰酸钾制成火绳,要抽烟的时候,使劲往干燥的地方搓上几下,吹上两口就能点烟。 现在的监狱,已经设立了吸烟区,配有电子点烟器,允许犯人定时吸烟。但是,有些犯人还是在用棉芯取火悄悄点烟。老刁显然是当中的老手,动作非常的熟练。 老刁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直到一盒烟吸光,又在地上翻找长一点的烟头叼进嘴里,咬开烟纸嚼里面的烟丝,等到嚼得差不多再咽进肚子。 我抱肩冷笑道:“还说不是盗墓贼,黑夜视物可不是谁都有的本事。” “这老小子藏这么深?”监狱长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禁闭室里没有灯光,老刁却能准确的把烟头捡起来,说明他的眼力要比常人高出太多,光凭这份眼力,他的修为就不可能在我和叶寻之下。 第五九四章当年隐秘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们几个说话这会儿,老刁已经再也找不到能咬开的烟头了。 我眯着眼睛道:“送饭的时间是不是到了,任天晴看你的了。” 任天晴点头离去不久,负责送饭的狱警就走进了禁闭室,老刁嬉皮笑脸的道:“长官,长官,能不能给几根烟抽?我有了精神,也好想想怎么交待不是?” 那个狱警掏出半盒烟来,自己点上一根剩下都扔给了对方:“好好想自己的问题,别整那些没用的。” “一定,一定……”老刁点头哈腰送走了狱警,第一件事儿,不是吃饭而是赶紧抽烟。没过一会儿,老刁就站起了起来一只手掐着嗓子,一边使劲的想要往出咳痰。 我冷笑道:“小晴天,你在那烟里加了多少料?” 任天晴道:“他只要抽下去半支嗓子就能出血,放心,一会儿就见效果了。” 任天晴不会用毒,但是手里整人的东西却不少。她下手不能要人命,但是准能让人难受上几天。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老刁就跪在了地上,一口一口的往出咳着血痰,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监狱长担心道:“王组长,这样能行么?要不……” “放心,我们心里有撇儿。”我摆手道:“老刁刚才一直拼命抽烟,不是因为他心里慌了,而是在用烟压制嗓子里的不适。” 我不清楚把烟叶子嚼碎了可以消炎,杀菌的说法,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我能看明白老刁肯定是在压制自己的喉病。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看见老刁往禁闭室门口爬,拼了命的往门上捶了两下,人也跟在栽倒在了地上。 “不好!”我脸色顿时一遍:“快点救人。” 我赶过去时,老刁已经在禁闭室里昏迷不醒,嘴角上血迹潺潺外流。 任天晴吓得脸色发白:“我没下重手,这不是……” “先抢救!”我直接把老刁从禁闭室里给拽出来,送上了监狱的救护车。 任天晴从上车开始就不停的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手里没有毒药,我……” 我好不容易安慰好了任天晴,救护车已经开进了戈壁滩深处。汽车还在戈壁滩上飞驰之间,我用脚踢了踢躺在车里老刁:“别装死了,起来吧!” 刚才还紧张兮兮的任天晴,马上也平静了下来,从身上抽出了匕首压在了老刁脚下,将刀刃对准了老刁的脚筋:“给我起来。” 老刁到了现在还是一动不动,我却冷声说道:“这里是戈壁滩,我能杀你,也能放你。你再敢跟我装死,我马上让你真死。” 我话音刚落,脸色蜡黄的老刁就睁开了眼睛,向我比出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们到底是谁? 我冷声道:“别用无鬼宗那套玩意了,我们不是无鬼宗的人。我的证件,你已经看过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属于官方的探神手。” 老刁迟疑道:“你们是神鬼双刀?” 老刁一直都待在监狱里,消息却无比灵通,看样子,他那个儿子,并不是仅仅过来送吃喝那么简单。 我眼带杀机的看向老刁:“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就省得我介绍了。招与不招全看你的一句话。” 我说话之间伸手推开了马格南,老刁思索了半晌才说道:“你明确告诉我一件事儿,我就说!” 我强压怒火道:“说出来听听!” 老刁道:“范崇义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不成人不鬼的样子?” “是!”我点头道:“我亲眼所见!” 老刁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等我把话说完,你再把我送回监狱去行么?随便哪个监狱,只要不在戈壁滩上就行。离戈壁滩越远越好。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就行了。” “可以!”我点头道:“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老刁微微点头道:“这件事儿,还得从四十多年说起。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被义父收养加入了无鬼宗……” 老刁一开始的故事非常简单,那就是无鬼宗给他准备了一个双重身份,他一边像是普通孩子一样上学,考试,参加工作。一边又在偷学无鬼宗的盗墓技巧。 他毕业之后,以全市第一的高分考入了文物局。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朝气蓬勃,为人憨厚的青年,竟然是已经在墓地里进出了四年的盗墓老手。 老刁潜藏在文化局的时候,着实过了几年的平静的日子,也娶妻生子。直到他奉命加入了敦煌科考队,一切都因此发生了改变。 无鬼宗早就打敦煌莫高窟的主意,但因为敦煌始终在官方的严密保护之下,所以一直没有成功,培养老刁只不过是为了给敦煌盗宝做好准备。 老刁跟着科考队深入敦煌的目的就是寻找失踪的乐尊密室,可是考古队的目的却与老刁截然不同。老刁的行动自然受到了不小的限制。就在老刁绞尽脑汁的想要寻找机会脱离考古队时,他遇见了范崇义,一个坚信敦煌隐藏着惊天之谜的人。 老刁不断把自己从无鬼宗得到消息,当成传说讲给范崇义。范崇义果然按照他所提到的线索,踏遍了敦煌莫高窟的每一个角落。也终于发现了隐藏在敦煌之下密室。 老刁自己说:时至今日,他都无法脱离那个噩梦。 那时,老刁被范崇义带着钻进了一条只有一米高矮密道,凭着他的经验,那是一条盗墓高手打出来盗洞,可是他却没去提醒范崇义这一点,一直跟着范崇义落进盗洞之下的地宫才发觉不对——他们几个人进入的地宫,并不是那种常规上方形的建筑,而是三道巨大的阶梯状斜坡。 老刁他们所在那层是空无一物,只有一条向两边不断延伸的青石大道。 大道上方的斜坡之上满是神佛,一尊尊神佛宝相**,双掌合十,双目低垂看向大道中间,眼中隐隐流动的精光宛如实质,就算刻意转过身去不看天上神佛,也会觉得正在被千百双眼睛隔空注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战栗。 老刁下意识转身向下时,却看到藏在大道之下无尽妖魔。难以计数鬼怪、亡灵伏在斜坡之下,向上拼命攀爬,倾尽全力的想要冲破青石大道的阻挡,冲上天际,斗战神佛。大道之下的鬼怪雕像虽是死物,却让人觉得杀气腾腾,似乎随时都能跃身而起,直冲道顶。 老刁只觉得自己的往哪儿去看都是不对:“我说,范博士,咱们应该往哪儿走哇!” 范崇义显得极为兴奋:“往前,往前……前面就是终点。” 老刁咽了咽口水道:“范博士,你怎么知道应该是往前?” 老刁他们进来的那个盗洞正好悬在大道上方,他们可以往前,也可以往后。 范博士兴奋道:“按照佛家过去,现在,未来的理论。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现在,不往未来,还能往过去走吗?听我,肯定没错。” “哦……哦!”老刁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两声,悄悄扣紧了自己的手*枪。 那时候,一共下来八个人,范崇义除了带着一个助手之外,剩下的人全都是老刁秘密招来的无鬼宗弟子。他不怕范崇义耍出什么花招,他怕的是这座不知名的地宫。 范崇义打着手电快步往前之间,老刁忍不住的往后看了过去,可他着一眼却差点把自己吓掉了魂儿:“范博士,咱们……咱们后面的东西怎么全都没了?” 范崇义回过头道:“过去就代表着消失和遗忘,我们已经走出了过去,后面的事物肯定要消失。” 老刁终于绷不住了:“范崇义,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什么过去未来?我是问,我们后面东西怎么没了?那么多神佛魔怪,全都上哪儿去了?还有,地上大道呢?怎么也没了 !” 范崇义笑道:“我说了,过去就代表着消失。他们站在我们背后,就是我们过去,我走过来,他们就会消失。快点走吧!要是有人从我们前面走过去,我们就成了他的过去,肯定会被抹掉。” 老刁的脸色顿时一白,几步走到范崇义眼前:“你特么的放屁呢吧?我现在走过来了,后面……” 老刁的话没说完就差点两腿一软跪到地上,负责殿后的无鬼宗弟子没了,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片黑漆漆阴影。可是那无尽的黑暗当中却像是有一双眼睛,隔着重重黑影看向老刁。 直觉在告诉老刁, 那个消失的弟子肯定是站在原地,站在了那片黑影里。可是他却不敢去看那人是死是活。 老刁双腿战栗范崇义身边挪了两步:“你先别走,你先别走……咱们一起……一起往前走!” 老刁是想让所有人都并成一排一齐往前去,可是那条青石大道哪有那种宽度?并排前进就得有人踩在跳下大道,踩在满地妖魔的身上跟着他们一块前行;如果,分散行动,总得有人被甩在后面,成为被抹擦的“过去”。 第五九五章当年隐秘3 - 神隐 - 苗棋淼 短短几秒钟之后,一个无鬼宗弟子再也承受不住精神上的压力,忽然惊叫了一声撒腿就往前跑! 原本还能勉强镇定的人群在瞬间失控,所有人发疯似的拼命跑向远处。最后一个起步的老刁,跑出两步之后,伸手抓起范崇义,把他背在身上才再次发力向前狂冲。 老刁的身上虽然背着一个人,可是他却总觉得在自己身后步步紧逼的阴影里,隐隐有一只手在一次又一次的伸向自己背后,想要把自己拽进无尽的黑暗当中,那时候的老刁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自己必须往前,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命。 可是,老刁背上的范崇义却不断收紧勒在他脖子的手臂,仅仅一会儿的工夫,老刁就觉得胸口在一阵阵的发闷,他想去抓范崇义的胳膊,却又不敢让自己的脚步稍慢一点,这个时候,只要慢上一步都会被变成“过去”完全抹杀。 “松手!”老刁实在忍不住了,放声怒吼之间,双腿猛地往地上一沉,脚下发力一跃入空,踩在前面一人的头上,连踏了两步飞向远处,等到他想要往下落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跳出了青石大道的范围——他起跳位置的就是一处断崖,脚下除了黑漆漆的深渊,再也看不见其他什么东西。 如果,再给老刁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全力跳跃,可是现在他发出去的力道却已经是覆水难收,想要在空中转身都来不及了,老刁最后的一个动作虽然是在转身,但他仅仅扭动了一下脑袋,人就已经落进了无尽深渊。 老刁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在身形在空中翻滚的时候,看见所有消失的人全都站在断崖的边缘,一个个抄着双手,身躯笔直,面孔半扬空中,双眼却在冷漠下望,他们眼神就像是在看两只落进陷阱的猎物,得意而冰冷。 老刁只是跟他们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宽敞的地宫当中。如果,不是地宫里有一座水坑,他说不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比老刁先一步醒过来范崇义,正拿着手电在仔细研究墙上的壁画,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险境,老刁凑到范崇义身边:“范博士,你看什么呢?” 范崇义头也不回的道:“这是某种文字,这里面肯定是记录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老刁看向壁画时,吓得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壁画上画的全都是凌空舞蹈仙女,可是每一个的头颅都被齐着脖子生生揭了下去,只剩下一副无头的残躯,无论怎么看都是像是一群在跳舞的鬼魂。 老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怎么会忽然盯住了其中一个无头仙女,怎么也挪动不开视线。 老刁想要挣扎之间,墙上的壁画却像是在一瞬间脱离墙外,往他的身上平推了过来,蓦然间在了对方胸前,失去脑袋的脖子正好卡在老刁咽喉之下。 老刁吓得连退了两步才算是定下了神来,伸手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直到发现自己什么没有什么异常,等他才重新看向了墙壁,可是墙上的那副无头仙女却没了踪影,只留下了那么一块光秃秃的墙壁。 “画呢?画到哪儿去了?”老刁转头向范崇义喊道:“你看见,刚才那副画没有?” “什么画?”范崇义嘴上是在跟老刁说话,人却是低着脑袋飞快的记着什么东西,根本就没往老刁身上去看。 老刁顿时急了,抓着范崇义的肩膀强行把人转了过来:“就是那边墙上……” 老刁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儿,就看见一个没有脑袋的范崇义。 范崇义的声音却从他空荡荡的脖子上传了出来:“你先等会儿,等我把这点记完……” 老刁完全没听见范崇义后面说了什么,他的眼睛下意识扫向了范崇义手中的笔记本,那上面只有一片鲜红的字迹,老刁还没看清笔记上究竟写了什么,人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老刁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自己最初进入盗洞的那个石窟当中,此时石窟已经崩塌了大半,地上到处都是落下来的碎石,原先盗洞已经荡然无存。 老刁还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被外面赶来的考古队员给救了出去。考古队员告诉他,刚才发生轻微地震,他和范崇义全都被石头砸昏在了山洞。 老刁当时还想问什么,眼睛却扫到的站在门口的一道人影——那是范崇义当时带进密窟的助手。 那人远远的跟老刁对视了一眼,就蓦然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等到老刁再想去找人时,考古队的领*导已经走了进来。 老刁强压心中的恐惧道:“范博士和他的助手怎么样了?他们都没事儿吧?” 那人回答道:“范博士跟你一样被石头砸中了头部,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他的助手小赵,就是跑过来给我们报信的人,只是受了点轻伤,现在正在照顾范博士,你安心养伤,队里的工作……” 老刁根本就没听对方在说什么,脑袋里面一个劲儿嗡嗡作响。 他亲眼看见范崇义没了脑袋,也是亲眼看见小赵和他找来那几个无鬼宗弟子全都落进黑暗当中,凭空消失,他们怎么回来了。 老刁越想越乱,越想也就越睡不着,等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却忽然觉得床边多出了一个人来。老刁本能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心却凉了半截。 江湖中人哪怕睡觉的时候都在保持警觉,他们的枕头下面不是藏着匕首,就是藏着短枪,遇见了突发的事情第一件事儿肯定伸手去摸枕头底下。 老刁没摸到匕首却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就是站在床边的小赵,对方正像是在深渊边缘那样,把双手抄在身前,面无表情的垂着双眼看向老刁,眼神一样是在冷漠无情中带着得意。 “啊——”老刁在惊叫声中一脚向对方踢了过去,对方却像是一张纸片在老刁的腿风跟前飞出几米,悄无声息站到了门口。 老刁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抄起床边的凳子砸向窗户,他手中的木凳刚刚飞出,人就追在凳子后面冲向了窗口。 木凳破窗而出,老刁也跟在凳子后面跳出了窗外,与漫天飞舞的玻璃一齐落在地上。 等他回头看时,小赵再次出现在了窗口,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向了老刁。 老刁仅仅看了一眼之后,就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医院,从此再没回过考古队。 老刁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向我要了一根烟道:“那之后,我再就没见过范崇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直到我在监狱跟他见面才知道,他也没死。” 我沉声问道:“你从地宫出来之后的那个石窟,是不是你们当初进去的地方?” “不是!”老刁狠命的吸了口烟道:“我但是虽然只往墙上看了一眼,但是我敢断定,那不是我们当时进出地宫的石窟。那墙上的窟窿也不是盗洞。我们出来的之后,就被人换到了别的地方。我在无鬼宗里混了那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我想了想道:“那你后来,又回去过没有?” “回去过!”老刁道:“我不敢不回去,因为我身上有这个!” 老刁猛的一下扯开了自己衣服,露出纹在他胸前的无头天女,天女的脖子正好卡在了他的咽喉之下。 我在凛然一惊之间看向了老刁的纹身。那副敦煌画风的无头天女,几乎覆盖了老刁的半身,就算是以现在的刺青技术,也不可能一撮而就。哪怕纹身者能够忍受钢ZC入皮肤的剧痛,想要把这幅无头天女纹在身上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倒退三十年的时间,国内还没有这样的纹身技术,纹身匠人也非常少见,只能用细针慢慢把图画刺在人身上,而且还需要考虑到止血和消炎的问题,仅从时间上,就难以解释这幅忽然出现的纹身。 我伸手在老刁身上摸了几下:“你在密窟里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老刁摇头道:“但是肯定不会超过四个小时。考古队管理很严格,如果我们七八个小时内不出现,就算没人报信,考古队也会出来找人。” 我点头道:“你逃出医院之后怎么样了?” 老刁狠狠吸了一口烟道:“我从医院出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当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说不定能想清楚里面的关键,可是那些死人找来了,一个个的早上了门来。” 老刁从医院跑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跑。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玩了命的跑过来家里,可他刚一进大门,就看见了站在他院子里无鬼宗弟子。 那人,正好站在门前灯下面,半边身子浸昏黄的灯光当中,半边身子藏进了门边的阴影,光影正好从他的眉心上,把人给分成了两边。 第五九六章当年隐秘4 - 神隐 - 苗棋淼 站在院子中的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嘴角微笑隐含,半垂着眼皮的眸子却像是在看着地面,就像深渊傍边一模一样。 可是,他另外的半边面孔却像是被黑暗凭空抹去的痕迹,只有一只带血的眸子在黑影之中微微闪动。 老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要跑,可他的脚还没挪出大门就缩了回来——那盏灯,家门前那盏灯还亮着,老刁隐匿江湖的这些年头,不管他回来多晚,门前都留着那么一盏灯,哪怕是天已经大亮,灯还不灭,他什么时候进了家门,老刁老婆才会起来关灯。 现在灯还在,屋里的人却生死不知,老刁不能转身,这一转身也许就是永别。盗亦有情! 老刁仅仅停顿了一秒,从门栏后面抽出匕首快步抢到对方身前,狠狠一刀刺进了那人胸口,对方身躯只是晃动了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老刁顺手放倒了尸体,转头看向屋里时,脸上的冷汗顿时像是流水一样滑落而下——老刁妻子好似一尊泥塑,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身前,两眼下垂看向了地面,从头到脚纹丝不动。 老刁连退了两步之后猛然打了个激灵,他老婆现在样子是居高临下,俯视地面,那她看的地方…… 老刁背后顿时生出了一股凉意,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在老刁身后悄然而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擦着地面摸向了老刁的脚跟。 老刁拎着匕首猛然回身时,却看见他儿子拖着双腿,用手抓着地面往他身边爬了过来,地上一连串的血手印,从离他不远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院子里的井口。 老刁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他眼前甚至浮现出了无鬼宗弟子把他儿子生生塞进井里样子。可是他儿子的又从井里爬出来了,带着满手的鲜血和阴冷的死气从井底爬回了人间,挣着命的想要去抓老刁的裤管。 “不……不……”老刁终于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惨叫一声翻墙而去,跑得无影无。 老刁整整跑了一夜才停了下来,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想要洗一把脸喝点清水。可他刚把水撩起来,他捧在手心的水里就映出了一张惨白面孔,对方正悄无生息的站在老刁身后,面孔向下紧盯着老刁头顶。 老刁身躯微微一僵,被他捧起来清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背后冷意也向他头顶直压而下。 老刁反手一爪扣住对方手腕,双臂较力之下把人从地上掀了起来,摔进了面前的小河。 老刁不等对方反应,人就顺势扑进了水里,一手掐住对方咽喉,一手抓向那人腿边——无鬼宗弟子善用匕首,通常也会把匕首放在腿边。 老刁在眨眼之间拔刀出鞘,狠狠一刀扎进了那人胸口,直到鲜红的血迹从他手掌两侧涌进水中,老刁仍旧没有松手。 被他扔进水里的那个无鬼宗弟子,由始至终也没有出手反抗,就那么任由着对方将自己一刀穿心,直到老刁拧转刀柄时,对方的脑袋才微微仰到背后,那双半开半合,目光冷漠的眸子再一次看向了老刁的面孔。 老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扔下尸体转身就往出跑,等他跑出几步又觉得不对,转身在跑回来捡起地上的匕首别在身上,强忍着恐惧扛起尸体埋到了没人的地方。 就这样,老刁在外面藏了七天,他找过范崇义,也找过那座深入地下的石窟。 可是,范崇义走了,石窟也没了。 唯一能遇见的就是那些神出鬼没的无鬼宗弟子,无论老刁藏到什么地方,他们都会莫名出现在老刁附近,站在高处,抄着双手,眼神冷漠的看向老刁,不言不动。 老刁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老狼,用一把匕首,一个又一个的结果了那些弟子,把他们深埋到土里。可是,老刁无论把他们埋得多深,他们都会轮番的出现在老刁附近,仍旧是神情冷漠凝视着对方。 几乎精神崩溃的老刁选择了自首,他一口咬定错把死在他家门口的人当成了贼,才失手杀了对方。 老刁临走时的那一声惨叫惊动了不少邻居,等到邻居赶来的时候凶器,血迹,尸体都在,唯独没看见老刁的妻儿。 警方查明不了那个无鬼宗弟子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半夜出现在老刁家门口的动机。但是,老刁杀人的罪名也一样洗脱不了。因为,没有证据能证实他是在正当防卫。老刁也就顺理成章的进了监狱。 我听到这儿时,开口打断了对方道:“你怎么会想到要进监狱?” 老刁苦涩道:“不是有个说法,监狱是王法所在,能镇压鬼邪么?我没法回无鬼宗,就只能躲进监狱里。要不是,我一直蹲着大牢,也活不到现在。” 我微微皱眉道:“你进了监狱之后,那些东西就没找过你?” “怎么没找过?还有烟吗?”老刁又向我要了一根烟:“我老婆就来看过我几回,每次来都是站在窗边不说话。一直那么看着我。我不想去见她,又不放心,见了她也不敢去问她是死是活,我特么的……” 叶寻追问道:“那你徒弟呢?” “屁的徒弟!”老刁道:“那是无鬼宗的人,他们以为我躲进监狱里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直派人过来找我。他们还在派人混进过监狱,不过,都让我和范崇义给弄死了。无鬼宗不敢大举劫狱,就只能跟我讲条件,他们定期派人过来找我,给我带点吃喝,那点钱用。我偶尔给他们一点资料,就这样。” 我眯着眼睛看向老刁:那家伙没全说实话,他不仅仅是在监狱里避难。如果,他没有出去的心思,也不可能向无鬼宗索取外面的资料,他连我和叶寻都知道,说明老刁一直都在关注着江湖。更重要的是,这些话如果他想说,完全可以在监狱里说出来,没有必要玩出这么一场装死的戏码。 他是想跑。这附近应该有人在接应他。 我虽然猜到了老刁的意图却没去当面点破,而是趁着对方说话的当口,忽然问道:“你们无鬼宗占据了一个天沙口是怎么回事儿?” 老刁道:“无鬼宗的天沙口早就已经毁了,当初无鬼宗占据天沙口之后,就挖开下面的密藏。天沙口随之崩塌,无鬼宗的人一个都没出来。这个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因为被派到敦煌,寻找无字天书才无意间听来的消息。后来,无鬼宗放出去的关于天沙口消息,只不过是为了把其他人吸引过来,通过他们去找天沙口。” “据我所知,探神手也占了一座天沙口,不然,他们也不会弄出那场地狱门之战。” “嗯!”我微微一点头忽然问道:“你认识铁情么?” 老刁猛一抬头:“你认识他?” 我们两个双目相对之间,我沉声说道:“我不仅认识铁情,还跟他交过手。” 老刁诧异道:“你们知道铁情,为什么不去找他?他可是当年天沙口的负责人,也是天沙口被破之后,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忍不住一挑眉头:“我是想找他,可是他失踪了。” 老刁道:“想找铁情其实不难,只要你们敢去找一个人就行。那个人不在国内,但是找到他,肯定能找到铁情。那人叫张醉渊。当年,无鬼宗空门的鼎盛人物,你们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我沉声道:“先不提他,我要问的是,你跟范崇义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刁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在监狱里看见范崇义。后来一想,也就觉得正常了。我都被逼得杀了人,他那个助手还不得把他逼疯?我没想到的是,范崇义进了监狱也没忘了去研究那本残字天书。” “他把残字天书全都给画了出来,只要一有空就对着看,嘴里也不知道在念道什么。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拉着我问这问那,有时候,他那想法,我都觉得不靠谱,可他就觉得挺对。” 我紧盯着老刁的面孔道:“他都问过你什么?” 老刁抓着脑袋道:“问得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那么多事情。你得让我捋捋……” 老刁是故意不说。范崇义留下的资料,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现在说出来,不符合他的利益。这种老江湖最能把握人心,不得到最终的安全保障,他什么都不会往外说。 我话锋一转道:“范崇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老刁道:“范崇义很能打。监狱里的犯人,他一个人打上七八个都不成问题。就算人家给他上‘五指山’他都不怕,反倒是那些人吃了亏。” 我顿时来了兴趣:“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老刁说道:“那时候有个大哥看范崇义不顺眼,想要收拾他,结果在他手里吃了亏。就像要往回找场子。纠集了十多个个身强力壮的犯人,过去给范崇义上五指山。” “结果那些人没弄住范崇义,反倒让他给振飞了,范崇义一个人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白博士没听懂老刁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五指山?” 第五九七章互斗心机 - 神隐 - 苗棋淼 监狱也可以说是个江湖,争斗再说难免。能进重刑犯监狱的人,说不定是什么样的出身,有身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有身手却不代表别人制不住他,“五指山”就其中一种。 “五指山”在各个地方的叫法不同,方法却相同,就是趁着身手好的犯人睡着了,监号里的人一拥而上,叠罗汉一样往人身上压,被压在最低下的人少说也要承受上千斤的重量,身手再好也人也不可能在躺着的情况下的把人推开,就只能认人宰割。 监狱里老犯儿,把这招叫“五指山”,被压的人叫猴崽子。但是,并非所有人能被“五指山”压住,换成我和叶寻这样内家高手,足能把人给振飞出去。 “五指山”压不住范崇义,至少可以证明他的已经是个内劲高手了。可是范崇义的资料上从来都没记载过他学过武。内力跟不是一朝一夕的可以练成的东西,范崇义究竟是什么身份? 老刁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范崇义打过几次架之后,就没人敢惹他,但是他也不和别人接触。对着残字天书,一看就是十多年。我一直觉得范崇义身上的道道儿来自残字天书。就像……就像小说里说的武功秘籍一样。” 老刁说道这儿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范崇义一直怀疑,我们不是第一个进入天书石窟的人,那些画上的天女不是没有脑袋,而是让人把脑袋给揭下去了。他觉得天女脑袋被运到了国外的某个地方。” 我转头看向白博士时,后者微微点头道:“莫高窟曾经受到过几次劫掠,丢失的文物多达数万件,有人甚至因此成名。那些恬不知耻的小偷,强盗摇身一变就成了敦煌文化研究的开创者,真是可笑。” 白博士说道:“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道士王圆箓发现了莫高窟的藏经洞,洞内藏有写经、文书和文物四万多件。此后各路打着探险家,艺术家,考古学家的幌子的无耻强盗便蜂拥而至。” “1907、1914年YG的斯坦因两次掠走遗书、文物一万多件。” “1908年FG人伯希和从藏经洞中拣选文书中的精品,掠走约5000件。” “1911年RB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郎从王道士处,掠走约600件经卷。” “1914年EG人奥尔登堡又从敦煌拿走一批经卷写本,并进行洞窟测绘,还盗走了第263窟的壁画。” “1924年MG人华尔纳用特制的化学胶液,粘揭盗走莫高窟壁画26块。” “敦煌莫高窟的很多艺术精品都在国外博物馆,或者私人手中收藏!”白博士说到这时,双拳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道:“范崇义有没有说过,壁画的最终去向?” “没有!”老刁摇头道:“当年劫掠莫高窟文物的盗贼。不是来自于一国,盗走的文物也去向极为分散,谁也确定不了文物的最终去向。 我微微点了点头:如果,老刁一口道出仙女头像的去向,我也肯定不会相信。 我淡淡说道:“范崇义在逃狱之间,跟你说过什么?” 老刁道:“范崇义在逃走之前,悄悄拿回来很多纸,一直在那写写算算,谁也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范崇义好像是变了很多……” 老刁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老刁道:“你知道,人体变异吧?就像……就像蜘蛛侠那样。范崇义虽然没变成蜘蛛侠,但是他身上肯定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整天都穿着厚衣服,从来都不脱,就算管教让他换衣服,他都不换。还有……” 老刁说道:“范崇义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大了,他考虑问题的时候,喜欢拿手往地上抠,他那手就像是刀切豆腐一样,轻轻一下就能把水泥地给抠出一个窟窿了。他临走之前,连招呼都没跟谁打过一声。就从屋里出去了。” 我低下头看向老刁的眼睛:“他真的没跟谁打过招呼,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没有,真没有!”老刁连连摇头:“我发誓,要是说半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脸色忽然一沉:“那范崇义连续过了四道牢门都没人发现,是怎么回事儿?” 老刁顿时喊起了冤枉:“长官,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可不能因为我是无鬼宗的人,就往我身上怀疑啊!” 老刁正在喊冤叫屈的时候,我的电话忽然响了,我接起电话,监狱长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王组长,我们搜遍了整个的监狱,真让你说对了,我们抓着了一个无鬼宗的空门弟子。还有……” 监狱长的话只说到一半儿,老刁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你们……你们……” “我们就是在耍你!”我声音一沉,手中枪已经顶在了对方的脑袋上:“你的人也该来了吧?” 从我在监狱里看见一个无鬼宗高手,就觉得对方是在图谋范崇义。 所以,我在吩咐任天晴给他下药的时候,就做好了暂时离开监狱的准备。我带人离开之后,监狱长马上会带武*警对监狱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所以,老刁在给我讲故事拖延时间的时候,我也一样在拖延。 他在等援军,我在等结果; 他在准备脱身,我在等着部队合围。 我们两个拖延到现在,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次搜查会钓到这么大的一条鱼。 我枪管点着老刁的脑袋道:“你是个懂得潜伏,也善于潜伏的人,否则,你也不会中规中矩的在做了小半辈子的好人。你说自己说被逼进了监狱,我倒更觉得你故意潜入范崇义身边的可能性比较大。你想从他手里得到什么?” 老刁冷笑道:“你们不是抓到我的同门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我冷笑道:“你的同门只不过是在接货,你才是关键。你不仅在套取范崇义的秘密,也在验证秘密的真假。范崇义是你故意送走吧?最起码他连过四道牢门就是出自你的手笔。但是,范崇义并不是傻瓜,他把自己的秘密留在了监狱里,否则,你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我声音一沉道:“范崇义离开监狱的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寻找他留下的秘密。如果,我没过来,你应该已经走了。但是,我来了,所以你走不了了。” 老刁双眼茫然道:“长官,我从来就没想走啊!” 我冷笑道:“没想走。你为什么一直都在关注外面的情况,你知道,魔门,探神手在大漠里打出了真火。也知道,我们代表的官方也参了进来。否则,你这个无鬼宗高人,怎么会关注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老刁又装起傻来:“长官,你又在冤枉我。你们神鬼双刀可不是身无名之辈,就连无名宗的秦白衣都折在了你们手里,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再说,我一个无鬼宗的小人物,哪能布局那么长远。你说对吧?”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老刁在无鬼宗里的身份,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我也弄不清他究竟是谁。仅凭这点,我就没法在短时间内打破他的心理防线。 我正在皱眉之间,任天晴忽然开口道:“套用你的一句话,你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无鬼宗地门三大盗之一的‘火眼鬼雕’温夏阳,对么?” 老刁的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瞬间恢复如常:“没想到,我这么多年不出江湖,还有后辈能记得我,不错,不错。” 从任天晴叫破老刁的身份,我就猜到,当年的老刁肯定确有其人,只不过,他逃出去之后,并不是藏了七天而是返回了无鬼宗。现在的温夏阳换掉了那个老刁,潜入了范崇文的身边。这样一来,范崇文入狱的经过怕是就耐人寻味了 。 老刁淡淡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没想到,我只不过是十多年不出江湖,江湖上就多出了你们这么一群高手,好好……看来我老雕栽得不怨。” 我淡淡说道:“你现在还没栽,或者说,是你还没栽透。等你回去,说不定就栽到底了。” 老雕脸色顿时剧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却缓缓说道:“你说,我是应该继续护着你呢?还是应该跟你打上一场,揭揭你的底儿呢?” 我正在说话之间,一直看着窗口的叶寻忽然开口道:“人来了!” 我转头向窗外看过去时,却看见无数道宛如灵鼠在地下潜行带起的沙丘,正从四面八方往囚车附近飞驰而来,这回出来的人,全都是顶尖高手。无鬼宗算是下了血本了。 我伸手在车窗上拍了两下:“你们在车里藏好,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下来。” 负责开车的两个狱警早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当他们看见外面沙土飞扬的情景时,也愣在了当场。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发生的事情? 第五九八章互斗心机2 - 神隐 - 苗棋淼 两个狱警只是在微微一愣之间,我就通过囚车的小窗,看见两道沙丘直奔囚车正面奔来,对方是想要先杀司机。 我正紧盯着车窗之间,老雕从我后面凑了过来,我虽然没看见那家伙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他的手下这招“攻之必救”至少能牵制住两个人,如果,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狱警牺牲在眼前,就得从车里出去救人,只要他们不断攻击驾驶室里的狱警,就能牵制住我们这边两个高手。而我们当中的可战之人,加上白博士也仅有五个而已。 老雕笑意还没落下,冲向驾驶室的两个沙丘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在地底下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之后,两道血箭冲破沙土直飚半空,混着黄沙的鲜血成块成片的落向地面之间,相同的声音围绕在汽车四周接连暴起,一道又一道的血箭冲天而上。 老雕的脸色瞬间剧变,我却淡淡笑道:“别以为只有你们的人会遁地。我们在地底下藏着那位,才是土遁术的老祖宗。她只要双脚着地,就能感觉到你的人从什么地方挖土过来。你们的人挖土带声,她挖土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的人不从土里出来,来多少就死多少。” 藏在车底下的人是李小猫,她虽然是跟着我们一块过来,人却坐在驾驶室里。司机刚把车停在沙漠中间,她就借口解手溜了下去。 沙漠地带一望无际没遮没拦,李小猫走得远点也在情理之中,谁都没在意她的去向。李小猫却在汽车附近布下了陷阱。 “灾星?灾星出世了?”老雕看向我似笑非笑面孔时,伸手就往车窗上拍了过去,砰砰响声顿时从车里传出十几米开外。 车里的四个人全都看见对方在拍车门,但是谁也没动手阻止。 车里信号爆出之后,原本还在往车边聚集人沙丘全都停了下来,像是潜在土里等待命令。远处的天空当中却出来了几个黑点。 “滑翔翼?”我冷笑道:“你准备的倒是挺全的嘛?小晴天,该你了!” 任天晴点头之间,推开囚车后面,双手反扣车门上沿,微微较力,翻上了车顶,从身后拔出双枪,昂首而离。 任天晴的脚步刚刚站稳,我就看见从远处呼啸而来滑翔翼冒出剧烈火光,至少有六个驾驶着滑翔翼的无鬼宗弟子在用冲锋*枪向地面猛烈开火,六道被子*弹溅起的土浪齐头并进向车前平推而来,地下传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李小猫埋在地底的陷阱被子*弹打破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海中闪过,我的心就猛地揪了起来:天上的无鬼宗弟子不敢向车厢扫射,可是任天晴呢? 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任天晴小心,任天晴的脚步声响和双枪的怒吼就同时在我头上骤然而起,一颗颗弹壳顺着车窗两侧纷纭迸溅之中,两只滑翔翼就像是被打落的飞鸟,从空中栽落而下。剩下的无鬼宗弟子却在瞬间向前逼近。 仅仅是瞬息之间,大队滑翔翼就贴近了车前几米的距离,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无鬼宗的弟子,被任天晴一枪掀开了脑袋,滑翔翼瞬间是失控直奔车厢碰撞而来。眨眼之后,殷红的鲜血就怦然巨响之间模糊了车窗,整辆汽车也跟着向外稍稍一倾。 与此同时,车顶也传来一声人头扑倒的闷响,那是任天晴扑在车上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在看窗外,就听见滑翔翼掠过车顶的劲风与密集枪响同声暴起。 “小心!”我话音刚起,大片子*弹就已经穿透车顶,火花迸溅着落进了车厢。车里的几个人同时绷紧身躯之间,嗖嗖乱响的子*弹也在我们身边急掠而过,打向了地面。 “小晴天?”我猛然抬头望车顶看了过去,我真怕看到车上会冒出几个带血的窟窿。 我的目光刚从对面车窗扫过,就见任天晴从车上跳了下来,双手举枪追在几架滑翔翼背后连连开火,天上来敌被她接连打落。 我暗自松了口气之后才看向老雕冷笑道:“我说,你的人,好像是打算要你的命啊?你说,一会儿等他们转过身,会不会拿火*箭*筒之类的东西轰咱们一下?” 老雕的脸色阴晴不定的之间,忽然抬手往车厢上猛然拍去。 眨眼之后,大批无鬼宗弟子在远处破土而出,清一色黑色劲装瞬时在黄沙之间划出一道漆黑的防线,对方仅仅一顿之后,就倒拖着长刀向囚车飞奔而来,滚滚沙土在人身后飞卷暴扬之间,刀上寒光在尘沙之中蓄势待发。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同时拔刀出鞘,奔向车厢两侧。我的双脚还没站稳,手中马格南已经连声怒吼,三四个无鬼宗的弟子被子*弹打飞数米之间,我手中蔑天已经怒卷狂沙,迎敌丈外,刀光所过之处被长刀撕裂的人影连连扑倒,血染黄沙,十多个无鬼宗高手被我拦在囚车之外,大批的敌手也源源不断的向我我身边推动而来。 我和叶寻虽然隔着一辆囚车,我却能看见血眸卷起的光影,犹如大河一泻千里,寒光奔流,血雨狂飞,叶寻以寡敌众却生生压住了无鬼宗大队人马。 我们两个拼命抵挡来敌之间,囚车的四面八方同时卷起冲天烟幕,那是大队人马在向汽车飞速靠拢,被他们车轮,脚步掀起的风沙好似狼烟直冲天际,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圆圈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那时,我和叶寻正在车厢之外拼死厮杀,却不知老雕和白博士也在车厢当中互相攻击着对方的心理防线。 老雕转头看向车外的扶摇而上沙尘缓缓说道:“你是白博士对吧?我听他们这样喊过你,你能成为博士应该是个聪明人。你看外面,我的人已经来了,神鬼双刀就在再能打,还能一骑当千么?我是真不想跟官方为敌。你放了我,我马上带着人离开,你看怎么样?” 白博士平静的说道:“那边只有风沙没有人影,你凭什么觉得那是无鬼宗的人马?看烟尘掀起的速度和规模,我觉得那更像是附近的机动部队,你就不怕自己的人马一个都跑不出去么?” 老雕淡淡笑道:“既然白博士不相信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老雕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像是倚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老雕到底是老江湖,仅凭着察言观色就能看出白博士在我们这群人中地位极为超然。这样人,虽然不会参与队伍的决策,但是往往会在关键的时候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他跟白博士谈条件,也可以左右我的决定。他现在的闭目养神就是在给白博士施加心理压力。 白博士平静看向窗外道:“你是向我施压么?其实,你心里的压力比我更大。” 老雕像是没听见白博士在说什么,脸上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白博士也一样没有理会对方:“你潜入监狱躲在范崇义身边,不仅仅是因为要套取天书之秘吧?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功力已经不复当年之盛了?” 老雕虽然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他的脸皮却仍旧抽动了几下。 白博士继续说道:“对于一个日薄西山的高手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退隐江湖,而是能不能用余威震慑对手。尤其,是在无鬼宗那种群狼环伺的地方就更是如此,没有强横的武力作为威慑,就连你最近亲的人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最后把你吃得尸骨无存。” 白博士的声音一缓:“你不想成为别人的食物,就只能选择伪装,但是伪装总会有被人识破的一天。所以,你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让自己变得异常神秘。你的对手弄不清虚实,就不会贸然对你出手。你的手下看不懂你的打算,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你用这个办法在监狱里隐匿了十年之久。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减少自己演戏的次数,也可以想办法去恢复自己的功力。” 白博士话锋一转道:“范崇义从残字天书上得到的东西,就是你垂涎已久,能让你恢复巅峰的秘密,对么?” 老雕终于开口了:“白博士,我很佩服你讲故事的本事。你是文学系博士吧?” 白博士笑道:“我也很佩服你的心理素质,如果,这次任务之后,你还活着的话,我会把你带进研究所,好好研究一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你放心,研究所有重兵把守,比监狱还要安全。” 老雕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白博士却说道:“外面那些人马是你最后的一点家底了吧?或许,你能调动更多的人手,但是,你能相信的人,却只有这一支队伍。他们死光了,就算你能逃出去,也无法在无鬼宗立足。况且,外面那些人也不是个个对你忠心耿耿,否则,也就不会出现枪击车厢的事情了。你还要坚持吗?” 老雕紧咬着牙关就是不肯出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等着什么? 白博士再次看向窗外道:“好了,现在你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九九章突忽其来 - 神隐 - 苗棋淼 老雕猛然看向窗外之间,难以计数军车已经穿破漫天黄沙,将囚车团团包围,车上机枪同声怒吼之下,无鬼宗弟子纷纷倒地。 戈壁滩虽然地处边陲,但终归是在国内,无鬼宗能悄悄运进来五六条枪已经是费尽了心机,哪有可能大规模装备弟子,所以大半弟子仍旧是在使用刀剑。只有刀剑的无鬼宗弟子人数再多,遇上现代火器只能坐以待毙,更何况,持枪之人还是训练有素的边防精锐。 老雕顿时慌了神:“白博士,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 白博士淡淡说道:“这个你得问王欢,我做不了他的主。” “王欢,王组长……”老雕从车里伸出头来:“我全说,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我微微扬手之间,部队的枪声随之停歇,“缴枪不杀”的喊声却在此起彼伏,无鬼宗的弟子全都丢下兵器,双手高举过顶跪在了地上。 车上士兵来来往往的抓捕俘虏时,我的眼睛却在人群之间不断扫视,地上俘虏一个个被人拽向车里,我的眉头也随之越皱越紧:难道我算错了?真的没有另外一个高手在接应老雕。 我一直觉得,老雕和范崇义之间存在着某种协议,他始终不动的原因,就是等着范崇义过来接应。可是外面的人已经抓得差不多了,我怎么没见到范崇义出现? 我正在寻觅范崇义的身影时,囚车的大门忽的一下怦然关闭。 “不好!”我脸色微变之间直奔囚车飞速冲去,叶寻,任天晴,李小猫同时起步向囚车合围之间。车上大门再度敞开,白博士从车里栽落地面,昏迷不醒。车厢里却变得空空荡荡刚才还躲在囚车里的老雕,在短短几秒钟之间,形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寻回头喊道:“散开找人……” 我厉声道:“原地待命,谁也不许动。” 叶寻是想让人分开搜索老雕,而我的命令却恰恰与他相反。 一个活人不可能会凭空的人间蒸发,他肯定还藏在囚车附近。现在我们的人不能乱,我们一乱老雕就有机可乘,相反,我们按兵不动,才是在对老雕施压。 叶寻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道:“老雕有没有可能自己跑了?” “肯定不是!”我摇头道:“我抓老雕的时候,在他身上摸过一次,老雕的肌肉非常松弛,说明他的功力已经减退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他自己肯定跑不了。” 我故意扬声道:“老雕应该是患上了肌无力,而且正在逐渐加重,他自己虽然在极力掩饰,但是,他一动手就会暴露自己的虚实。老雕一点泄露了底就算能从我们手里逃出去,无鬼宗也容不下他,等着吧!他很快就能出来。” 任天晴小声道:“你不怕,就这么让老雕跑了?” “跑了,我认了!”我沉声道:“全体注意,就地扎营。谁也不准离开。” 所有士兵立刻将军车围成一圈,把俘虏全部押到空地上看管起来,尽可能保持每一个人都在两到三个人的视线之内,原地安顿了下来。 白博士在不久之后就清醒了过来:“老雕是不是被人救走了?” 我飞快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白博士说道:“老雕的心理防线本来已经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车里多出了一个人来。我还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就被他给打昏了。” 我惊疑道:“那个人从什么地方上的车?” “就是从正门上车。”白博士道:“我当时的注意力全在老雕身上,脸一直对着车厢里面,等我觉得有人上车的时候,想要反应已经晚了。” 我安慰了白博士两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白博士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真要动起手来,我和叶寻单独出动一个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我敢让白博士留下看守老雕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白博士却在一个照面就栽在了对方的手里,可见那人修为之强。 那个人会是谁?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范崇义,只有他缩地成寸的本事,足够在千军万马之中无声无息的潜行百米救下老雕。但是,我不相信,他带着一个人还能悄无声息的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我让人原地待命的原因就在这里。 时间飞快流逝之间,大漠落日的壮丽景色徐徐来临,我心里也开始逐渐焦躁了起来。几个小时过去了,老雕能藏在什么地方? 人在沙漠的酷热之中,可以几个小时连一口水都不喝么? 是我算错了,还是老雕另有隐秘的办法? 我正在不断踱步之间,一个通讯兵飞快的跑了过来:“长官,巡逻队传来消息,在两公里之外发现了刁彦的尸体。” 我不由得微微一惊,老雕在监狱里的化名就是刁彦,他趁着我们不注意跑两公里之外去了? 我转身道:“其他人原地待命,我们过去看看。” 我带着叶寻他们跳上一辆汽车,直接开往了出事地点,两公里的距离,在我们眼里并不算远,尤其是在毫无障碍可言的沙漠上,只要这边有所发现,我们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返回。 所以,我才没留高手压阵,等到赶到出事地点,就远远看见了一具躺在沙丘背后的尸体,对方四肢被扭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看样子他在临死之前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酷刑。 我走到尸体旁边,拽起死者的一条胳膊,脸色顿时一变:“中计了,快回去!” 我连车都顾不上去开,撒腿就往营地的方向飞跑,叶寻紧追在我身后问道:“怎么了?” “那不是老雕!”我来不及解释什么,扔下了一句话埋头向营地奔去。 老雕患上了肌无力,手臂肌肉极为松弛,即使不去碰他的胳膊,我也能看得出死者肌肉的强度。 凶手故意扭断了死者的四肢,就是为了让我暂时没法发觉死者是个替身,可是我抓起死者手臂时,却发现死者筋骨的强度高出了常人很多,明显是就一个练家子。 凶手是要调虎离山。 我正在飞奔之间,却听见营地的方向传来了几声枪响,我和叶寻马上加快了脚步,等我们赶到营地中间,只看到了一个被枪打出了十几个窟窿的尸体。还有一队士兵,正在往营地相反的方向追击。 我走到那人身边,把他翻了过来,那人正是失踪的老雕,对方虽然被枪打中了要害,却还没有断气,拼命翻动着两只眼睛往我脸上看过来,合着鲜血的眼泪从他眼角上止不住的滴落在地。 “何苦呢?”我蹲在老雕身边道:“早点说出来,你也不会死。” 我看到老雕时就知道再问什么都没有用了,他最后没咽下去的那一口气,不足以支撑他说出什么秘密。 老雕猛地抓住我掌:“54,28……渊……深渊……”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老雕就咽了气。 追击对手的士兵也赶了回来:“长官,我们把人追丢了,我们……” “不管你们的事儿。你们不可能追上他,不用自责。”我摆手道:“这人是从哪儿发现的?” “从地理钻出来的。”一个士兵伸手地面上指过去时,我才发现那里留着一个染血的沙坑。那应该是李小猫干掉了一个遁地潜行的无鬼宗弟子的地方。 那里不仅有一具尸体,还有李小猫埋下的陷阱,对方是贴着李小猫的陷阱藏在了沙子里,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一动不动的,躲在随时可能被触发的陷阱旁边几个小时之久。就这样让他从我们眼皮底下溜了。 我站起身道:“线索又断了。我们……” 白博士道:“线索没断,刚才老雕说的好像是一个经纬度的坐标,我找一下。”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白博士在地图上标注坐标时说道:“这应该是老雕和范崇义约定碰头的地方,可他没说碰头的暗号,难道他们的暗号是深渊?” 我微微摇头道:“深渊,应该不是暗号,而是另有所指。但是,找到了地方,我就有办法让范崇义出来。” “来人,去给我弄几桶油漆,准备一辆车。我们马上出发。”我回头吩咐了一声就跳上了汽车。 好在老雕给我的坐标离这里不算太远,夜幕降临不久,我们就赶到了地头儿。 我带着叶寻在地上支起了照明灯,让白博士用油漆把一个个残字天书写在了地上,才带着人撤向百米开外。 夜空中被灯光照亮的字符,就是一卷凭空展开的巨卷,远隔数百米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从空中俯视场面将会更加震撼,只不过,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欣赏那种景色。 没过多久,大漠中风沙渐起,一层层的沙土遮天而来之间,地面上残字天书渐渐被风沙掩去,我拎起油漆桶道:“白博士,我们两个再去画一遍。” 我转头时才发现白博士的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天书不动。 第六零零章发出准备 - 神隐 - 苗棋淼 我抬起手来在白博士的眼前晃了两下:“白博士?” “别闹!”白博士不仅是在盯着残字天书不放,嘴里还像是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我正在怀疑白博士遇了魔障时,我们身外数米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你们干的好事。” “范崇义?”我看向对方时,叶寻他们几个迅速挪动了位置,不动声色的把范崇义给围在了中间。 范崇义明明看见我们形成了包围,却毫不在意的说道:“你们想找仙魔墓园对么?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进不去。” 我眉头一挑:“我从来没打算进什么仙魔墓园,我只想把陷落在里面的人找出来,你告诉我仙魔墓园的坐标,条件随便你开。只要我能做到,绝不二话。” 范崇义淡淡说道:“我信不着你,也找不到坐标。” 我双目顿时一凝,范崇义说道:“先前事情,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们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做徒劳的挣扎。”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手中蔑天瞬间出鞘:“不试试怎么知道?” 范崇义摇头道:“愚蠢,我见过的江湖人,一个比一个愚蠢。明知不可为还非要试一试就更加愚蠢。” 我眼中寒光锁定了范崇义要害之间,后者自顾自的说道:“现在任何人都找不到仙魔墓园的坐标,除非你愿意在几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不断兜圈子,去赌千分之一的概率。” 范崇义明显是话中有话,我稍稍收敛了眼中杀意沉声问道:“据我所知,我们先后失踪了四批人马,他们都赌正了了千分之一的概率?” “哈哈……”范崇义失笑道:“他们的去向不是仙魔墓园。” “仙魔既然选择了长眠,自然会找到人守护自己的安宁,那些人只不过是触动了守墓军团,失陷在了暗域当中。” 我眼睛一亮:“暗域在哪儿?” 范崇义反问道:“暗域很好找,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接近暗域的办法?但是,你确定自己能从暗域中救人?” “这……”我被范崇义给问住了。 魔门,探神手,无鬼宗,狐妈哪一队人马不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结果他们全都陷落地狱之门。我们这五个人就算一块儿填进去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我刚想说话时,叶寻低声向我传音道:“他说的没错,你先别冲动,他这是想要跟你讲条件。” 我顿时醒悟了过来,所谓关心则乱。我们无法打破地狱之门的想法,虽然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可我想得却是如何让范崇义交出地狱门的坐标。还是叶寻足够了解我,及时刹住了我的话头。 我沉声道:“那要怎么才能救人?” “找到进入仙魔墓园的办法。”范崇义道:“仙魔墓园里有控制守墓军团的方法,打开墓园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我眯着眼睛看向对方时,范崇义淡淡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在敦煌天书里发现的秘密。你们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我稍一犹豫才说道:“进入仙魔墓园的办法在哪儿?” “还在一部无字天书上。”范崇义道:“据我推测,那本无字天书已经流传到了海外。你们想要破解无字天书,首先的得找回当年流失的文物。” 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敦煌莫高窟先后遭到多次劫掠,文物丢失过巨。我到哪儿去找无字天书?” “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范崇义冰冷道:“你们还大概二十天的时间。二十天之后,就会出现日全食,那是唯一可以开启仙魔墓园的机会,错过了,你们就得等下一次日全食降临沙漠。”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次日全食是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可是,让我远赴海外去寻找当年失落的文物,岂不是等于大海捞针?我能在二十天之内找到那本无字天书? 我正在左右为难之间,叶寻却开口道:“你说的无字天书是什么东西?是一本书,还是一幅画?是不是无头天女的脑袋?” 范崇义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无头天女是一部无字天书,但是,我至今也没能完全将其破解。所以,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你……”范崇义给我这些答案,跟一问三不知有什么区别? 他除了告诉我,可以去海外寻找无字天书,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么? 叶寻再次问道:“你能保证我们赶回来之前,失陷在地狱门的人安然无恙么?” “保证不了。”范崇义摇头道:“我能说得是,如果他们只是被俘,说不定还能活到日全食出现的那天。按照我找到的天书记载,日全食出现,才是守墓军团献祭仙魔的日子。” “那时,无数的生灵会被屠杀,无数血食将被献祭。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仙魔形影重临大地,或是复活,或是继续长眠。诸神虽有黄昏却不会永世长眠,他们总有一天会醒来。” 我看向对方时,范崇义目光灼灼的向我看来:“这就是我一段无字天书中得到的讯息。你相信么?” 我眯着眼睛看向范崇义时,叶寻也在向我微微点头。 从我们一路深入大漠,虽然没有发现真正的仙魔墓园,但是我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仙魔墓园与敦煌莫高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沉声道:“你能找到天沙口,也是因为敦煌天书?” “对!”范崇义的点头道:“关于天沙口的一切,我都不会对你解释。没有确定天书最后的秘密。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在范崇义说话之间,脑海当中逐渐浮现除了一个画面,那就是以为敦煌莫高窟为原点,定标四座天沙口,再向后延伸一定范围…… 范崇义淡淡笑道:“你在试着定位地狱之门是么?没用的,无鬼宗狡诈之辈大有人在,他们可曾看破了仙魔墓园?”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赢了!如果,我在海外找到了无字天书,该怎么找你?” 范崇义指向了我身后的白博士:“你找她就行,我需要她留在我身边作为助手,帮我破解残字天书。” “不行!” “可以!” 我和白博士同时出声之后,我转头看向白博士:“你要干什么?” 白博士严肃道:“刚才风沙掩饰地上字符的时候,我忽然生出很多灵感,这对我的研究非常重要,我必须……” 我伸手一掌扣住了白博士的肩膀:“没有什么必须,不必须。我现在才是小组最高负责人,你得听我的命令。” “我才是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就算是在执行任务,在特殊情况下,以我的命令为准。” 白博士毫不退让道:“那段残字天书,对我的研究异常重要,说不定能让我的研究取得重大突破,甚至发生质变。无论如何我都要与范博士合作,你放开我,这是命令。” 白博士的毛病又犯了,一提到研究,她就“六亲不认”谁说什么都不顶用,不达目的她绝不会罢休。 我赶紧说道:“我不是阻止你研究,而是希望你们能回到研究所去继续完成你们的项目。你跟范崇义走,他手里有什么?你们又能研究出来什么,全凭人脑进行计算么?” “这……”白博士和范崇义同时犹豫了起来,毕竟我说的是事实。范崇义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逃犯,他上哪儿去完成实验,除非他的脑袋比电脑还厉害。 范崇义沉默片刻才说道:“好,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把实验完成。” 白博士上前一步道:“可以用人格向你担保,没有人会打扰你的实验。” 范崇义自己走向汽车,自然而然的坐了上去,主动关上了车门:“你们还不走?”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本来以为要经历一场大战才能抓捕的范崇义,就这么跟着我们走了? 我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人都有些执念,区别在于执念的轻重而已。有些人会在生活中逐渐放开自己的执念,有些人会一直耿耿于怀,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把执念当做一切,只要能让他们执念成真,他们可以放弃一切。 范崇义的执念就是破解敦煌天书,比起揭开天书之秘,任何事情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我做到车上之后才忍不住问道:“范博士,据我所知,你只是考古学博士,可我觉得,你想研究的东西,似乎跟考古学没有什么关系?” 范崇义还没说话,白博士已经替他解释道:“范博士一共有六个博士头衔。他拿到这些头衔的时候,刚刚三十岁。” 范崇义对白博士的评价淡然以对,仿佛那些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对他而言,并不值一提。但是,白博士的眼中却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我转头问道:“范博士,我希望你能再给我提供一些线索,毕竟,那对我将来的行动十分重要。” 第六零一章远赴海外 - 神隐 - 苗棋淼 范崇文沉吟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关于敦煌天书之秘,我有很多种猜测。但是,猜测仅仅是猜测,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误导了你的判断。” 我思忖了一下道:“这样吧!你把你的猜想写出来,不管多么荒诞不经,都写出来。有些时候,我需要这些猜测作为参考。” 我不等范崇义说话就抢先道:“你是注重事实的学者,而我是游走在现实与神话之间的探神手,你的猜测,说不定就能给我带来什么启发。你应该知道探神手吧?” “我听老刁说过!”范崇义稍一沉吟马上向白博士要了纸笔,坐在车里就写了起来。 范崇义从落笔开始就再没停过手,也再没跟人说过话,一直到了研究所,他还没停下。 白博士把他安排到了房间,才对我说道:“王欢,这一次海外之行,要靠你们自己了。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实在不太熟悉。” 我也犯起了愁来:那时,我才发现,行动组没了狐妈是真的寸步难行。怪不得,狐妈总说我不是大将之才,连眼前这点事儿,我都处理不明白,又怎么去掌控全局? 我正在犯愁之间,任天晴却说道:“王欢,要不,你找心遥姐帮忙吧?她肯定能行。” 陆心遥?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我转头看向白博士:“博士,你帮我联系一下陈文,让她把陆心遥调给我。还有,你帮我查一查范崇义直系亲属,最好能查到她老婆。” “好!”白博士离开不久,陆心遥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她进门第一句话就是:“王欢,你想怎么走?” 我没明白陆心遥的意思,她向我解释道:“第一个是按正常渠道出国,护照很快就会办下来,我们也可以马上出发。但是,你们装备带不出去。只能到了国外另找装备。” “第二个办法,你们可以带着装备出去,但是得偷渡。偷渡船肯定要比飞机慢,而且,不是每天都有。我得想办法给你联系。”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在外面能弄到装备?” “没有任何问题。”陆心遥道:“另外,我在赶来之前,让人调查了你需要的资料。我得到结果并不乐观。” 我心里顿时一沉:“没查到消息?” “不是没查到消息,而是查到消息让人太过惊人了。”陆心遥道:“其实,国外也有类似于探神手的组织,只不过,他们的组织更为松散。他们通常被称为冒险者,或者捕猎人。他们总部被称为冒险者工会。” “冒险者工会同样发布任务,探索禁区。但是,他们却没有宗门的说法,而是由若干个冒险者队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工会。那些冒险者队伍的前身,要么是海盗和小偷,要么就是殖民者军队中探险成员。” 陆心遥停顿了一下道:“冒险者一向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做事毫无顾忌,也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偷,抢,骗的事情对于冒险者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杀人夺宝的事情几乎没有间断过。” “冒险者工会从来不会对这些事情进行仲裁,更不会为谁主持公道,谁把禁区秘宝带到他们面前,他们就跟谁交易。我们这次出去与冒险者相遇,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你们要做好准备。” 我犹豫了一下道:“冒险者工会由谁来把持?” 国外既然存在与探神手类似的冒险者,自然也应该存在一整套完整的运作体系来支持冒险者探秘。这些事情,没有一定的背景无法做到。 陆心遥道:“冒险者工会有四大家族把持,而且并不局限于一国,而是整个欧洲的冒险者工会都掌控在了四大家族的手里。” “其中三个都是极为古老的家族,祖先都是欧洲贵族,甚至有人做过公爵。” 欧洲在封建时代结束之间,始终都处于早已经被华夏淘汰了的分封制状态,公爵就相当于一国之主。三大家族背景之深厚可见一斑。 这种能够在存在千百年仍旧屹立不倒的古老贵族,通常都存在黑白两种颜色。其中真正让人惧怕的还是他们潜藏在黑暗当中的势力,冒险者工会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我正在皱眉之间,陆心遥再次说道:“冒险者工会的第四家族属于亚裔家族。具体来自于哪个国家,并没有明确定论,但是,我们一直都怀疑第四家族来自于无鬼宗。” 我的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你有多少把握?” 陆心遥摇头道:“只是猜测,并没有直接证据。” 陶晞羽跟我说过:无鬼宗能存在至今的一大原因,就是他们总部不在国内,而是海外。 陶晞羽并没跟我说过无鬼宗总部的具体位置,但是看冒险者工会干得那些勾当,我就有理由相信陆心遥的判断。 我微微点头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陆心遥严肃道:“我听说,冒险者工会把敦煌密码列为s级任务,吸引过不少冒险者参加,曾经有冒险者悄悄潜入境内,准备对敦煌动手。最后不是被警方抓获,就是死在了探神手的刀下。所以敦煌密码的任务也就不了了之了。” 陆心遥继续说道:“以前,我们也试图了解敦煌密码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内容,结果却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情报部门进行了综合分析,才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敦煌密码任务应该是出自冒险者第三家族,血色郁金香家族。” “血色郁金香?荷兰人?”我好奇道:“你不是说冒险者总部在不列颠么?” 陆心遥摇头道:“血色郁金香是纯正不列颠贵族,祖先曾经贵为侯爵。这个家族对各个古典艺术,有着疯狂的痴迷。冒险者工会三大家族,属他们收藏的敦煌文物最多。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高于大英博物馆的收藏。” “情报部门怀疑,他们是在收藏品发现了某种秘密,才会发布敦煌密码的任务!” 我沉声道:“敦煌密码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陆心遥一字一句说道:“寻找乐尊石窟。” 我听到“乐尊石窟”这四个字时,心里不由得猛然一颤。 按照资料记载,“乐尊石窟”应该是开凿于前秦时代,而敦煌莫高窟的主要艺术成就是在唐朝时期,尤其武则天时代佛教文化与华夏文化大规模融合之后。 “乐尊石窟”作为敦煌文化中的圣地当之无愧,对于敦煌文化研究也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说到艺术成就,绝不会高于唐朝,更无法与后世相比。 血色郁金香家族寻找乐尊石窟,肯定不是为了盗取艺术品,这里面必然另有隐情。 我急声道:“你能想办法混进血色郁金香家族,或者跟他们的高层联系么?” 陆心遥摇头道:“这个只怕很难。没有人引荐的话,我们无法见到郁金香的高层,更不要说与他们接触,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那就行!”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剩下的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正在低头思忖之间,白博士快步走了回来:“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范博士已经把笔记写完了。” 我看向白博士身后的范崇义:“我们很快就会出发,抛开任务的事情不谈,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求?毕竟,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我不想凭白欠了你的人情。” 范崇义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希望能知道,我当年杀人的真正原因。我在认罪的时候,一直在说,是因为小赵窃取了我的研究成果而杀人。实际上,我到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杀人的真正原因。” 我看向范崇义之间,后者苦笑道:“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在杀人之前,脑子就像是有一种声音,在不断告诉我,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我知道,我这些话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我也没对任何人说过。我一旦把话说出来,不是被当成狡辩就得被当成疯子。我不想被人当成疯子。” 范崇义沉声道:“我没疯的话,还有人会相信我的研究成果。一旦我成了疯子,就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我。我虽然认了罪,但是我对这件事儿一直耿耿于怀,算是一点执念吧!” 我忽然开口道:“你以前就会武功?” “我以前练过武……”范崇义把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你想问我,怎么会忽然变成武林高手对么?在你们没找到敦煌天书的秘密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相信我,有些事情,在没有遭遇谜底的时候,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我知道从范崇义嘴里再问不出什么了,脑袋里面有执念的人,除非你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或者对他用刑否则别想抠出秘密。 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去这么做,白博士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我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第六零二章郁金香 - 神隐 - 苗棋淼 范崇义又考虑了一下才说道:“我想知道,我妻子的下落,我觉得就算是我杀了人。她也不会一直不来看我。我还想见见她。她叫沈嫣。” 我的双眼不由得又是猛然一缩:嫣?渊?沈嫣?深渊? 难道老刁在临死前说的,不是深渊,而是沈嫣? 我心里虽然在微微震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尽力吧!毕竟,已经是十多年前人,查找起来相当的困难。” “你能尽力就好!”范崇义的声音很低,我从他的话里,大概也能听出,他对寻找沈嫣的事情,并没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再次问道:“其实,我有一件事儿,一直都想问你。以你的才华,应该有很多项目可做,为什么偏偏对敦煌如此痴迷?” 范崇义笑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我的妻子沈嫣。她给我讲过很多关于敦煌的传说。我一开始,只是以为她为了让我放松心情给我讲故事,后来,我自己也对敦煌之谜产生了兴趣。越是研究就越觉得意思。所以,我才开始慢慢接触敦煌的秘密。” 我趁着范崇义回忆之间,忽然问道:“我听人说,你当年杀人,可能是处于情杀。沈嫣和小赵究竟是什么关系?” “放屁!”范崇义顿时失去了冷静,双眼血红的喊道:“不许你侮辱沈嫣!” 我沉声道:“是不是侮辱,并不是有我说了算。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否认它都会存在。这个世上有句话叫: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蛛丝马迹也不会有人做出这样的猜想。” 我的声音忽然拔高道:“难道当年抓捕你的警察,就没问过你类似的问题么?你入狱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么?” “王欢,你住口!”白博士生气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靠凭空猜测,去质疑一个人的品格?” 我淡淡回应道:“如果,范崇义心里没有类似的猜测,他怎么会忽然失控?如果,沈嫣没有其他的问题,怎么会十几年都不出现?他在监狱里应该给沈嫣写过信吧?他收到回信了么?” 监狱并不禁制犯人给家属写信,从范崇义现在的表现上看,他肯定会在人生低谷时向沈嫣倾述。但是,他也一定没有收到沈嫣的回信。 范崇义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整个都像是失去了精气神,脚步虚浮的走向门外。 “王欢,你真是……”白博士狠狠一跺脚,转身扶住了踉踉跄跄的范崇义,跟他一块儿走出了会议室。 我眯着眼睛道:“查,沈嫣。查,监狱里一切跟范崇义有过密切接触的人,一旦发现线索马上给我消息。我们走!” 我刚想出门就见大耳悄悄溜了进来,用两只小爪子抱着叶寻小腿不放,眼巴巴的看着叶寻,还不忘了对我龇牙。 上次我说,要带它出任务。结果,一转身就把它给扔在了家里。它这是在冲我发脾气。 我走过去蹲在大耳身边:“我们这回是要出国,飞机上不能带活着的狐狸,但是,可以把你做成标本,或者围脖带出去,你同意吗?” 大耳被我吓了一跳,紧紧抱着叶寻的腿不放,任天晴过去把他抱了起来:“我的大橘也不能带,我把它找来陪你玩,你乖乖在家等着。” 大耳对那只猫不感兴趣,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叶寻,直到叶寻把它接过去亲了两下,它才乐颠颠的跑了。 “什么事儿都不能跟狐狸着边,挨上就能冒出个狐狸精!”我嘟嘟囔囔往出走时,也拿出了身上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名字。 范崇义,沈嫣,老刁,小赵…… 无鬼宗,魔门,探神手…… 天沙口,敦煌,地狱门…… 冒险者,郁金香家族…… 我连续在上面画了几个圈,我总觉得那些散乱的信息当中应该存在着什么联系,却又偏偏抓不住关键之处,我的脑子一路上都在不停的飞转,直到上了飞机才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刚好看见一个空姐从我背后走了过去。 我随意在她扫了一眼之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个空姐的头部正在渐渐模糊,仅仅是在眨眼之后,她的脑袋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凭空抹去,只剩了一副没有脑袋的背影在轻步向前。 我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形,对方的双脚却缓缓离开了地面,整个人漂浮在了半空当中,身姿曼妙翩然起舞,柔韧的身躯变换着各种姿势在空中或停或舞,短短十几秒之间就连换了几种姿态。 残字天书? 那是,残字天书。 那个空姐姿势和我在残字天书影印本中看过的字符一模一样,只不过,出现的并不是天书的全本,而是其中几个字罢了。 我伸手就想去拿笔记,好把那几个字全都记下来,谁曾想,我的手,刚一碰碰到衣兜,座椅上方的氧气罩隔板就怦然开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毫无征兆的掉在了我的怀里。 人头! 我顺手把掉在自己身上“黑球”翻过来时,一张惨白面孔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那个空姐? 我的猜测刚从脑中闪过,那颗人头忽然双目圆睁,与我对视一处,两道金色符文在她瞳孔当中激闪而出,我眼看着两道符文在我眼前越扩越大,直奔我面孔覆盖而来。 我本能的想要侧头躲闪之间,却觉得两耳背后忽然一紧,就好像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脑袋,想躲都躲不开。 两道符文瞬间临近,就是好似两块火红的烙铁毫无留情的贴近了我的双眼,烙铁没到,上面灼人的热浪就喷进了我的眼里! “啊——”我忍不住一声惊叫清醒了过来。 我只觉得额头上冷汗像是流水一样滴滴淌落之间,整个机舱的人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那个空姐快步走到我的旁边:“先生,你是做噩梦了么?你还好么?” “还好,谢谢!”我擦着汗坐直了身形:“麻烦,给我倒杯水行了?” “好的!”空姐礼貌离开之后,坐在我身边的任天晴才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任天晴低声道:“你肯定是想天书想得太多了,你先喝杯水休息一下。” 是我想天书想太多了么? 应该是吧?从我学会刑天意志之后,一般的幻术对我起不了作用。况且,我身边还坐着三个高手,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中招。 是我想太多了? 可能吧! 我记得以前好像听人说过,人在不停的想一件事的时候,哪怕进入了睡眠的状态,大脑也会持续的思考那个问题。甚至,会在睡梦中说出问题的答案。 任天晴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记载。或者其他什么事情。” 我猛地想起范崇文好像是做过一个推测,他说:偷盗者之所以只带走了画卷的头部,就是因为无头天女脸上有着明显的标识,能让人第一眼就看出,那是记录某种秘辛的“天书”。 我赶紧伸手去拿范崇义的笔记,这时,那个空姐又走了回来:“先生,你的水。” “谢谢!”我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拿起水杯一饮而尽,把空杯还给了对方。 空姐轻声问道:“先生,你还需要什么么?” “不了,谢谢。”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要别的东西,只顾着去看笔记。 范崇义的笔记里果然记载过关于无头天女的推测,但是,并没记录了天女眼中含有符文,他所谓的明显标识究竟是什么?是五官,是饰品,还是我潜意识里觉得那种标识就应该藏在画像的眸子里。 我又继续翻看了几页之后,注意力就集中到了范崇义另外的一个推测上——敦煌诅咒。 在范崇义看来,所有古老而神秘的所在都隐藏着某种诅咒。比如:埃及金字塔,希腊古老神庙,非洲丛林部落都曾经出现过诅咒的传说,无数探险者惨死在诅咒之下,也为那些古老秘境再填一层恐怖的面纱。 范崇义深信敦煌也存在着诅咒,而且,比已知的诅咒更为可怕,更为神秘莫测。 我把笔记递给任天晴:“你相信么?” “相信!”任天晴异常严肃的点头道:“禁区诅咒的事情在探神手当中屡见不鲜,而且……而且能逃过诅咒的人,屈指可数。” “很多中了诅咒的探神手,不得不重回神话禁区寻找破解诅咒的办法,他们九成之上都是一去不回,就连后续增援他们的伙伴,也都被留在了禁区当中。” “后来,探神手中就出现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中了诅咒的探神手会以自我放逐,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死。不再去连累别人。” 我看向任天晴:“难道没有克制或者解除诅咒的秘法么?” 任天晴长叹道:“应该有,只不过没有人找到而已。如果,有人能找到这种秘法,无论是探神手,还是魔门都会开出天价。” 我眼睛忽然一亮,探起半个身子把后座上的陆心遥给招了过来:“帮我查一下郁金香家族是不是中了诅咒。” 第六零三章郁金香的诅咒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微微点头:“你放心,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肯定能有消息。” 就像陆心遥说的那样,我飞机落地不久就收到了消息,可是这个消息却未尽人意。情报部门只是得到了血色郁金香家族确实有被诅咒缠身的传闻,却查不到诅咒的具体内容。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等于没有。 我沉吟半晌才说道:“陆心遥,你再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人能跟郁金香家族的人正面接触,哪怕是他们的对手也行。” “我再试试!”陆心遥道:“我先带你们去找武器。” 陆心遥在不列颠一样有渠道可以搞到武器,我以为,她会把武器直接给我们带过来,没想到她却把我带到地下交易的仓库。 一个叫老杰克的家伙堂而皇之把大批武器摆到了我们的面前:“朋友,只要你出得起价格,我甚至可以给你开来一辆坦克。” 我从墙上摘下一把马格南前后摆动了两下:“东西不错。有冷兵器么?我要长刀,最好是双手长刀。” 我大致在纸上画了一下蔑天样子:“这种刀有么?我要两把!钢口一定要好,刀身承受力一定要强。” 陆心遥把我的话翻译过去之后,老杰克倚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朋友,这是什么时代,你是中世纪的骑士么?还是说,你是武侠电影的大侠,可在天上飞?那些骗人的玩意,在火枪面前是不管用。你们的大侠连最原始的火枪都挡不住,你就不用在我面前搞什么华夏神秘感了。” 老杰克身边的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我目光一冷之间,看向老杰克猛然瞪起了双眼,“恶鬼睁眼”的血光从我眼中爆射而出,刚才还在哈哈大笑的老杰克,脸色陡然一白,双手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满头冷汗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站在他身边的保镖来没来得及移动,任天晴和李小猫同时抓起了桌上的子弹,连枪都没用直接以暗器手法打出几米之外。 十几发子弹凌空呼啸的声音,丝毫不逊枪林弹雨,只是眨眼之间,五六个保镖就被同时打倒在了地上。地下仓库的四周也在一瞬间伸出了几十支枪口,将我们几个团团包围。 我慢条斯理的把钱扔在了桌子上:“用不着紧张。你们侮辱华夏武学,我只好给你们一点小小教训。钱,在这儿。货,我拿走。我会多拿出来一成,算是点医疗费用。你们也给我记住,下次再敢大放厥词,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我说完之后,散去了眼中的血光,跪在地上老杰克也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你……你是魔鬼?” “少废话,继续交易!”我冷声道:“我给你写一个货物清单……” 老杰克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时,有人从二楼阶梯上走了出来,不断鼓掌道:“精彩,非常的精彩。你们是华夏的武士,还是术士?” 我转身向对方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扎着红色方格头巾,身穿西装,叼着一根雪茄的健硕老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对方的长相与我面前的这个老杰克至少有八分相似,却比他多出几分凶悍之气。 他才是真正的老杰克。 我倒背双手看向对方道:“我是武士,也是术士。这个要看你怎么划分?” 老杰克眼睛顿时一亮:“请问,这位先生来不列颠想要做什么?” 老杰克怕我误会,马上解释道:“我不是在打听你的隐私,我是想说,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想雇佣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我摇头道:“我没有时间。” 老杰克忍不住一皱眉头,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么三个月之后呢?那时候,你们有时间么?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我看向老杰克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并不会随时出国。这次过来,也是来了就走。所以,我帮我不了你。” 老杰克这才点头道:“那好吧!你们挑选武器吧!” 我只不过选了一把马格南和一把***,其他的枪,我用不习惯。让我没想到的是,没找到弩箭的叶寻,竟然会挑了一把***。 任天晴和陆心遥简直就全副武装,除了差一套迷彩装,已经跟特种兵一般无二了。 李小猫没选武器,只是挑了十多把匕首藏在了身上,我明明看见她把匕首一件件的收起来,却没看见她究竟把东西给藏到哪儿了。 陆心遥等我们拿好装备,用现金付账之后约定了交付长刀的地点,才带着我们离开了底下仓库,找了个落脚的地方。 不是,我不想马上行动,而是,我也在等陆心遥那边的情报。 没有人引荐,我们贸然找上郁金香家族的结果,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容易大打出手。 我表面上显得极为平静,可是心里却焦急不已,甚至连笔记中的疑点都没法精心考虑。除了坐在客厅里一根根的抽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没等到陆心遥那边的消息,反而见到送货上门的老杰克。 两把刀的交易,还用不着老杰克这样的巨头亲自上门,他能过来肯定另有所图,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杰克就先开口道:“王欢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看向老杰克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 老杰克摆手道:“王欢先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打听你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打听了一下王欢先生的身份,真没想到王欢先生竟然会是探神手中的顶尖人物。” 老杰克继续说道:“王欢先生,你可以放心。我的情报渠道非常隐秘,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已经到了不列颠。” 我眯着眼睛看向对方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还是雇佣先生帮我做一件事儿。”老杰克道:“我一直想要跟探神手合作。可惜,探神手从不跟外国人合作。我想,王欢先生不会遵守这个规矩吧?” 探神手的确立下过一个规矩,就是不跟外国人合作。他们不会去触碰国外的神话禁区,同样也不允许有人深入国内的禁地。 探神手用血立下了这条规矩之后,一直延续近百年,无人可犯。 老杰克绝无可能向探神手寻求合作。 我淡淡问道:“不列颠的冒险者工会天下闻名,你为什么不去雇佣冒险者?” 老杰克摇头道:“第一是信誉问题。冒险者之间的信用很难保证。这点,王先生大概也有所耳闻吧?” 我点头之间,老杰克已经继续说道:“第二个就是技术问题,冒险者没有探神手秘术,或者是神通。他们宁愿相信科技也不愿意相信古老的秘术。有些事情,无法用科技破解,我说的对么?” 这点,陆心遥也跟我说过。冒险者具备出色的单兵素质,也配有一流的装备,但是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古老的秘术,更善于运用科技手段。 单从这点上,他们就与探神手之间产生过重大的分歧,这也是,探神手一直不肯改变规矩跟冒险者合作另外一个原因。 老杰克再次说道:“至于,第三个原因。就是冒险者从不肯做出牺牲。只要有利益,他们不在乎是否会破坏禁区。因为逃生放弃任务,甚至炸毁秘境的事情,对于冒险者是家常便饭。我不希望这类事情发生。” 老杰克看向我道:“我需要是一位有东方素养的勇者,而不是冒险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大概能听明白老杰克的意思。 他所说的东方素养其实就是战斗意志,亚洲国家不是没有士兵投降的现象,但是相对于欧洲而言却是天差地别。 欧洲从骑士时代开始,就存在着赎回俘虏的习惯。所以欧洲骑士在有机会投降的时候,不会选择血战到底,大不了就是投降之后等着支付赎金而已。这种思维一直持续到了二战时期 。 二战时期的华夏战场上不断上演一幕幕,为了守卫国土全军殉国的热血悲歌时,欧洲战场却在不停出现全军投降的景象。 冒险者会选择及时撤退,不足为奇。 老杰克的理由可以说服我,并不代表我愿意跟他合作。 我正在思忖该如何拒绝对方时,老杰克忽然开口道:“我知道,金钱未必能够打动王先生。如果,我能为你的这次行动,提供一切便利。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雇佣。”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转头看向了陆心遥,后者伏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老杰克的家族实力非常强大,如果,他愿意全力相助,我们会事半功倍。” 陆心遥说话的时候,在我背后碰了一下。她的意思是:让我答应老杰克。 我沉吟道:“我不得不说,你的条件能打动我。但是,我也得直言不讳的告诉你。这次行动之后,我会回到国内硬闯一座天级禁区。能不能活着回来,我自己也说不准,你愿意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么?” 第六零四章奇异赌局 - 神隐 - 苗棋淼 我本以为老杰克会犹豫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王先生,你或许不了解我。我这一生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赌博,而且,我非常享受输赢之间那种刺激。对我而言,在你身上的投资就是一种赌博。” 我好奇看向对方:“如果,你赌输了。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说不定还会被我拽进地狱,而且,要跟着我们一块儿下地狱的还包括你的家族。” 老杰克摊开手道:“亲爱的王先生,你恐怕不知道,我和我的家族已经在地狱里待了很久了,我们不介意再往地狱里深入那么一丁点。” 老杰克说着点起一根雪茄倚在了沙发,看向去倒像是在专门等着我的决定。 我考虑了几分钟之后,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老杰克把手竖在了空中:“我相信你们的击掌为誓,据说,华夏的江湖人只要击掌就绝不反悔,你们誓言会受到神明的见证。我虽然不是华夏人,不列颠也没有华夏的神明,但是,我更相信你们击掌之后的信用。” 我抬起手来跟对方互击了三掌才说道:“我的目标是血色郁金香家族,怎么能接触他们?” 老杰克不由得一皱眉头,我看到对方的表情就觉得心凉了半截,没想到,老杰克却说道:“我接触不到血色郁金香,但是有一个人可以,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但是……” 老杰克沉声道:“你们得保护我的安全。我这次不会带任何一个保镖。如果事情败露,我会声称自己被你们控制。如果,你们答应,可以带你们去找人。” “没有问题!”我说话之间向老杰克挑了挑拇指。仅凭老杰克的气度,他就无愧于地下的王者。 老杰克很快安排好了一切,驱车带我们赶往了市中心:“王先生,你知道怀克俱乐部么?” 我点头道:“略有耳闻!你要带我找的人在俱乐部里?” 大名鼎鼎的怀克俱乐部,我又岂止略有耳闻而已,在不列颠拥有二百五十多年的历史私人俱乐部,最初只是为了贩卖巧克力热饮,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世界顶级的私人俱乐部。 怀克俱乐部以们各式各样的奇异赌博而出名。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押注三千英镑来赌窗玻璃上的两滴雨滴,哪一个先流下来。 怀克俱乐部还有一些更有意思的地方,首先女士们是不能入内的。再者,想加入该俱乐部的男士必须要受到一位现会员的邀请,并且此举还要得到另外两位会员的首肯。 能受俱乐部会员邀请的人屈指可数,非富即贵。怀克虽然只是私人俱乐部,在不列颠的地位却举足轻重。 老杰克道:“当然,那个人叫凯伦。不过他更喜欢被人称它为老狼。他自称自己有狼一样的韧性和狡猾。那个人非常好赌。而已只有赌博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和血色郁金香家族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可是说是敌人,也可以说是朋友。如果,你们能够征服老狼。他完全可以带你们进入血色郁金香。” 我回头看向了老杰克:“怎么才能征服他?” “靠你们的东方秘术。”老杰克说道:“我可以跟他对赌,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了。只要,你们的东方秘术能够引起他的震惊。其余的事情就可以跟他单独谈了。” 老杰克声音一顿道:“至于说,怎么去打动老狼,你可以想一想。老狼并不是每天都在俱乐部。错过了今天,下次见到老狼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老杰克把话说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话。想要引起一个人的震惊不难,难的是,我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怎么在短短几分钟之间引起对方的震惊? 怀克俱乐部的审核极为严格,就算是有老杰克带着我们,我们也足足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才被允许入内,门口安检足可以媲美第五研究所。 领着我们进入俱乐部的侍者,没给我们欣赏俱乐部奢华的机会就把我和叶寻领进了一间会客厅,用手势示意我们在那里等待。 我刚把的桌子上的红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就噗的一声喷在了地上。不是因为红茶的味道不好,而是我看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李小猫! 我差点疯了:“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没过安检?” 李小猫虽然穿着一套男士西装,头发也被扎成了得体的马尾,可是过安检可不是只穿套男装就行啊!除非,他原来就是男的。 我硬着脖子转头看向了叶寻,我眼神里的意思是:这就是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是个老爷们儿好吧?你俩是不是用错词儿了? 叶寻狠狠瞪着我一眼:“她是女的!” 李小猫神色淡然的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红茶喝了一口:“猫可以缩骨。” 我长了下嘴,又在叶寻杀人的目光里把话咽了回去。 我是想说:猫能缩骨,不假。可不代表它什么地方都能缩。况且,不光要缩,你还得长出来点什么才能骗过保镖,李小猫是怎么做到的? 叶寻看我张嘴就知道我想说什么,脸上瞬间盖上一片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谁给你做的检查?” 李小猫的眼睛完成了一条月牙:“我是混进来的,别担心。” 叶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我小声嘀咕道:“叶寻,这货属狗的,知道护食儿啊!我上回出事儿,怎么没见他这么护食儿,明显就是偏心眼儿,良心不正。” 我说这话,按东北话讲:叫替兄弟“码牌”。 “码牌”在麻将桌上意思是:把好牌放在某个地方,故意往人手里送,让他大杀四方。换成饭桌上,尤其是某个哥们儿带着女朋友出来的饭桌上,几个兄弟不断抬高那人,夸他好,突出他的优点,让他树立好他在女朋友眼中的形象,好成人之美。 码牌的事情,我以前没少干。这回也是在替叶寻码牌。 谁知道,那货一脚踹在了我的屁股上,差点把我从沙发上踹下来:“老子什么时候不想着你来着,换成是你,我一样生气。” 么的,一手好牌,让叶寻打个稀碎。 我差点让叶寻气背过气去。李小猫却还在开开心心的喝着红茶。一点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到了现在我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儿,那就是李小猫应该有和夏轻盈类似的本事,能够迷惑的对手。 我想起来了,神话传说中最能迷惑目标的妖怪,除了狐狸还有猫。 我顿时对叶寻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叶寻又要瞪眼时,外面的侍者已经敲门走了进来,用手势示意我们跟他走。 我立刻收起了笑容跟在侍者身后走进了大厅,此时,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我们一走去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我的目光却落在了老杰克身边一个中年白人身上,对方的气质确实有几分像是一头打盹的老狼。 后者,看见我时就伸出一只手道:“先生们,让我们来看一看来自东方的魔术师?” 站在我身边侍者立刻用流利的汉语,把对方的话给翻译了过来。 那个侍者会说汉语,他一直在用手势跟我们交流,甚至连英语都没说过一次。我看向对方的目光,立刻露出几分怒意。 对方却像是没有注意我情绪,仍旧双眼平视着前方,等待着有人说话。 我沉声道:“这位先生,我首先要纠正一点,我不是魔术师,而是术士。东方术士。” “不不不……”老狼身边的一个胖子摇动一根手指傲慢说道:“我的祖父去过东方,也曾经看过所谓的术士,那只不过是一群贪婪又卑微的骗子而已。说他们是魔术师已经是抬高了他们的身份。” 老杰克不悦道:“请问,这位先生,你祖父如何断定东方的术士都是骗子。” “用火枪!”那个胖子高傲道:“如果,还要说得具体一点的话,东方人曾经把我的祖父称之为洋大人。” “哈哈……”那个胖子做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作揖动作,顿时引来了一阵哄笑。 老狼向我摆手道:“这位先生,我很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愉快的下午茶时间,但是,这里的绅士们显然不太欢迎你们,你们还是请便吧!” 我冷笑一声抬手指向了那个胖子道:“三分钟之内,你会被酒杯的玻璃碎片炸瞎一只眼睛。当然,这只是神罚的开始。” 胖子故意装出惊恐的样子:“哦——我的上帝啊!这是东方人的诅咒吗?是东方人的魔法吗?” 我懒得去看对方表演,在一阵哄笑声中转身离开了大厅。 我计算过,按照正常的速度,我们从大厅走到门口大概需要一分半钟左右。 我正在琢磨该怎么拖延一下时间的时候,领路的侍者忽然说道:“几位先生,请你们留步。你们在离开之前,还需要接受一次检查。”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怕我会偷东西么?” 那个侍者似笑非笑的向我看了过来:“诚如所言,我们就是有这样的担忧。” 第六零五章奇异赌局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那个侍者时眼中杀气流露:“你会遭报应。” 侍者面带微笑道:“这位先生,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么?” 我脸色不善当口,一个保镖飞快的跑了下来:“王欢先生么?爵士,请您回去。”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我正在接受这位先生的搜身检查,恐怕没有时间跟你回去。” 那个保镖的脸色顿时一变,冷眼看向了那个侍者,后者赶紧用英语和对方交谈了起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保镖才用汉语说道:“王欢先生,关于这个侍者的事情,我们可以一会儿再谈。现在有一些事情急需要你回去。你看是不是……”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老杰克也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机会来了,但是事情有些麻烦。你先跟我回去再说。” 我一看老杰克略微有些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上面的事情并没我想象的那么顺利。稍稍向老杰克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了大厅。 一路上,老杰克几次欲言又止,眼角微微扫向了我身边的那个保镖。 他应该是有话要说,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保镖离我太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老杰克不会内力传音,而我又没法去猜大厅里的情况,只能悄悄给叶寻他们传音,让他们多加小心。 等我再次成为大厅里那些绅士的焦点时,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明显带起了几分其他的意思。 老狼伸手虚引了一下道:“王先生,很不幸,你言中了一场诡异的意外。我们的劳伦斯先生被炸裂的酒杯炸伤了一只眼睛。不过……” 老狼伸手虚引了一下:“这位阿瑟先生却并不同意,出现意外的说法。” 我看向老狼身边那个像是因为疲劳过度显得脸色青白,微微带着一些黑色眼圈的中年男人时,后者也在想我点头致意。 老狼说道:“忘了给您介绍,阿瑟先生是著名私家侦探,也是怀克俱乐部的资深会员。在他看来,您所谓的意外,只不过是异常安排精妙的谋杀。” 我不得不说,那个叫阿瑟的人有几分本事,一句话就道破了李小猫伪造的“神迹”。 我第一次进入大厅的时候,李小猫站在了走廊上没有进来,那时,刚好有一个送红酒侍者经过了走廊,李小猫迷惑了对方之后,在他的酒杯上做了手脚。 只要李小猫控制那个侍者把酒杯端到胖子身边,足够要他一只眼睛。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阿瑟:“请问,这位名侦探。你是否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是一场谋杀?” 阿瑟拿出一只塑料袋:“这里面有那支酒杯完整的碎片,我相信,上面应该带有某个人的指纹,比如那边那位先生。” 阿瑟指的就是李小猫。 “你说是他?”我接着转身指人的机会,给老杰克打了一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之间,站出来一步道:“老狼,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赌注,三千万英镑。我赌,刚才这间大厅里上演的是一场神迹。” “很有意思的赌局!”老狼微微点头道:“不过,我想加大筹码,也加大赌局。” 老杰克饶有兴趣的看向对方:“你想怎么赌?” 老狼指向了阿瑟:“如果,阿瑟先生证明不了这是一场谋杀。我希望,我们之间再进行一场赌局。” “按照那位王先生的意思,术士应该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者对么?我就赌,王先生可以在我们面前继续上演神迹,每局以三千万英镑递增,直到我认输,或者他的神迹被识破为止。你看如何?” 老狼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发出惊呼。三千万递增的意思,是第一局三千万,第二局六千万,第三局九千万以此类推,几局之后赌注就将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老杰克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场赌局最关键的地方,是老狼和阿瑟什么时候可以识破我们的把戏。如果,对方一直没有这样本事,我们就一直赢下去,一旦我们输了一局,老杰克不但一分钱都拿不到,我们还会背上谋杀的罪名。 怀克俱乐部里的一场谋杀,足够让我们在不列颠这块土地上无法立足,我们只能选择立刻撤离。 老杰克忍不住看向我时,我的嘴唇也跟着微微颤动了两下,用内力向他传音道:“相信我。” 老杰克毕竟没有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让他搭上身家性命来帮我演戏,他未必会同意。 我向他传音之后,就开始飞快的盘算起了对策。 老狼却在这时开口道:“杰克先生,你是不敢么?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老杰克笑道:“我是在计算,你资产可以撑住多少赌局?王欢先生,放手去做,我期待你的神迹。” 我向老杰克挑起拇指时,后者也转头向阿瑟问道:“私家侦探先生,你找到证据了么?我们的赌局要开始了。” 阿瑟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我身边的李小猫悠然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出手做出的陷阱,就算是老江湖都得栽跟头,又怎么会轻易被人识破? 老狼起身道:“据我所知,神迹无所不能。所以嘛!我要看的神迹,不在于你,而在于我。我来出题,你来表演如何?” 我面无表情点头道:“悉听尊便。” 老狼也好,阿瑟也罢,没有一个人是傻瓜。更何况,俱乐部里的会员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想要糊弄他们并不容易。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怯场。 老狼慢悠悠的说道:“从刚才劳伦斯先生的情况看,凡是侮辱术士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对么?” 老狼不等我回答就说道:“据我所知,刚才王先生与俱乐部的一位侍者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我想看看,那位侍者会不会遭受到神明的惩罚?” 我指了指大厅:“在这儿?” “当然!”老狼点头道:“越是不可能发生神罚的地方出现了神迹,不是越能说明问题么?如果,王先生不介意,我可以马上安排他过来。” “请!”我比了一个手势之后,老狼的保镖快步而去。没过一会儿就把那个侍者带了回来。这会儿,他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高傲,只剩下一片死灰,两只脚就像踩着棉花一走三晃。 保镖把那人领到大厅中间才远远退开,阿瑟却打断道:“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阿瑟时,后者轻轻挥了挥手,很快有人从外面推进来几口盛满了水的大型鱼缸,那个侍者围在了中间。 阿瑟慢条斯理的说道:“据我所知,华夏有一种叫做气功的东西。可是在毫无痕迹的情况下伤人,我想王先生应该也是个气功高手吧?为了防止王先生用气功作弊,我只能使用一点小小的手段。” 我淡淡一笑:“你还可以继续做一些防范,我不着急。” 我不得不说,阿瑟见多识广。 以我和叶寻的内功修为,在这个距离上出手,的确可以无声无息的干掉那个侍者。但是,对方加上几座鱼缸,情况就不同了。 就算是秦白衣那样的高手来了,也只能在不损伤鱼缸的情况杀人,却无法阻止缸中清水的波动。 只要鱼缸中的水出现波动,阿瑟就可以断定,我们从哪个方向动了手。 阿瑟倒背着双手道:“王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让你在退后几步么?我想,哪怕你不在大厅里,神罚也会发动对么?” “没有问题!”我往后倒退之间,李小猫不动声色的在我身上点了两下,她的意思应该是,她还没来得及在鱼缸上做手脚。 我一直退到大厅边缘,阿瑟才说道:“先生们,请我们安静等待神罚的发生吧?刚才劳伦斯先生遭受的神罚,仅仅发生在了三分钟之间,我想这位先生也不会等得太久。” 阿瑟刚一说完,我忽然一皱眉头,刑天斩的斧刃在我眉心当中呼啸而出,带着鬼哭似的声响在大厅中盘旋而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风啸传来的方向,可是他们的眼力又如何追得上瞬息飞旋的刑天斩? 当他们抬起头时,刑天斩已经连续斩断了四座吊在大厅中的水晶灯,被崩飞的玻璃碎块犹如暴雨漫天飞舞,异彩缤纷。但是,刑天斩带起的阵阵杀气却又让人冷入骨髓。 被眼前异象惊呆了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刑天斩已经悬在侍者上空,劈斩而下,那名侍者的一条手臂瞬间崩飞几米,鲜血隔空狂喷。刑天斩却去势不减劈向地面,狂暴余波贴地而行,从里向外的打向了周围鱼缸。 六只鱼缸同时炸裂之间,缸中清水好似浪涛直起数米,迸起的水花在即将击中天棚的一刻,才停住了上升的势头,轰然崩散,滚滚水流只一瞬之间铺满了整个大厅。 大厅之中血腥四溢,清水横流,还有人躺在水里惨叫挣命,可是,其他人却是寂静如死,就连站在我身边的老杰克,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地水流,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瑟和老狼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 他们不动,我自然也不会出声提醒。 第六零六章奇异赌局3 - 神隐 - 苗棋淼 直到染着血迹的清水流过了那些绅士昂贵的皮鞋,他们才算反应过来,大厅当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有人在拼命的呼喊保镖,有人干脆跳到了沙发上,还有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像是生怕刑天斩会再次从天而降。 我抱肩向叶寻冷笑道:“看到了么,绅士也怕死。那句话怎么说了的来着,别管身份多高,临死一样夹不住尿。” 叶寻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之后,阿瑟也面色不善看向我道:“王先生,这是你的神罚?” 我淡然看向对方:“首先,我得纠正你的一个错误,这不是我的神罚,而是他应得的报应。其次,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并不适合做一名侦探,总是武断给人安加罪名,显然不是一名侦探该有的品行。” 出乎意料的是,阿瑟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反而向我微微鞠躬道:“是我失礼了,我向你郑重道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我们赌局?” “当然!”我点头之间,老狼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各位先生,还有人想要继续见证神迹吗?如果,有的话,请跟我移驾二号会客厅。” 老狼发出邀请之后,也不管是否有人跟来,第一个走出门外,临走时还不忘了安排人手去救助那个侍者。 我没杀那个侍者,是在让他生不如死。 只要对方破解不了刑天斩的秘密,他这一辈子都得活在,头上悬着神罚的阴影当中。这比杀人更为让人难受。 我嘴角上的冷笑,正好落在了阿瑟的眼里,后者的眼神瞬间阴沉了很多。 我仍旧在与对方冷笑相向,直到走进了另外一个会客厅时,阿瑟才说道:“按照神话中的说法,神灵会庇护他在人间的使徒,所以我想试试,神明会不会保佑你在子弹之下安然无恙。”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阿瑟,他的理论或许没有问题,但是想要拿我试枪,就有几分其心可诛的意思了。 阿瑟看向我道:“王先生不说话,是在默认,还是觉得不敢了?” 站在我身后的叶寻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被给拦了回去:“你的提议完全没有问题,在哪儿开始?这里么?” “当然!”阿瑟从墙上摘下了把装饰用的火枪:“俱乐部禁制携带武器,但这把火枪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装上**一样可以发射。俱乐部里刚好不缺供人欣赏火枪的东西。” 阿瑟招手之间有人用红木托盘松上了**和弹丸,阿瑟一边熟练的安放着**一边说道:“不想看到血腥的先生们,请先出去,愿意见证神迹的先生,可以留下来。当然,如果王先生不幸身亡,还请各位绅士为我作证。” 刚才那座会客厅里的人,只过来了一半儿。阿瑟刚一提出作证的要求,屋里的人就有走了一半以上,只剩下不到十人还站在大厅当中。 阿瑟端起火枪道:“王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阿瑟拿的是一把遂发式火枪。这种火枪曾经作为战场主流,风光一时,现在却只能作为工艺品高悬在陈列台上。 我没有见识过遂发式火枪的真正威力,但是任何枪械在五米之内开枪,都足够对一个武林高手造成致命的威胁。更何况,阿瑟还在持枪之间往前走了两步,把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到了两米左右。 这么近的地方,我能做的就是赌一赌,我的刑天斩和燧发枪的子弹,哪一个更快一点。 我凝神看向对方枪口时,阿瑟的手指也扣上了扳机,我刑天斩还未发动,就看见阿瑟端着枪柄上的手掌,忽然一转抓住枪柄向下按去,原本指在我胸前的枪口,猛然向上扬起,枪口喷射的火蛇从我头上一扫而过之间,子*弹斜向打碎了客厅玻璃直飞户外。 被击碎的玻璃纷纭摔落,阿瑟也一下摔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不住喘息,脸上惊恐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用手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狼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阿瑟,你没有事儿吧?” 阿瑟用颤抖的右手指向我道:“他……他是魔鬼。” 我自己都不知道阿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可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我倒背着双手面带微笑的站在原地,眼角却在向四周飞快扫去,最后终于看到了微微点头的李小猫。是她动手吓到了阿瑟? 我正想跟李小猫确定一下眼神,老狼已经倒背着双手走到了我的面前:“王先生的神迹,让我非常惊讶。但是,还不足以让我信服。王先生,能再表演一次神迹么?”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能把你变成一个女人,你信么?就是在这里,就是现在,马上把你变成女人。” 所有人都看向老狼的时候,后者却哈哈大笑道:“我承认,我没有让王先生把我变成女人的勇气。老杰克,你赢了,不过,我想请王先生喝上一杯,你不介意吧?” 老杰克礼貌道:“如果王先生不介意,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看向老狼:“喝酒必须有合适的场合,我不太喜欢俱乐部的气氛,太压抑。” “那就到我的私人别墅吧!”老狼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没有一刻停留,马上安排保镖带我离开了俱乐部赶到了他私人别墅。 我坐到别墅沙发上,从保镖手里接过一根雪茄,慢慢品了一口:“老狼女士,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你的表演了?” 老狼缓缓站起身来,当着我面撕掉了脸上人皮面具,一头金色的长发随肩而落。对方也随意的解开了自己西装扔在了沙发,像是老友见面一样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王欢先生,按照绅士的礼节,你现在不应该夸奖我的美丽么?” “尚可,不算惊艳!”我说的确实是实话,金发碧眼的老狼虽然满是异国风情,而我却更喜欢东方人的柔美。她和我的审美观点多少有些不符。 况且,美女我已经见得太多了司若,任天晴,陆心遥,夏轻盈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美女,而且各有风情。 老狼伸出两根手指,站在他身边的保镖立刻送上了点香烟,老狼轻轻吸了口烟道:“王先生身边美女如云,有些审美疲劳,我可以理解。”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对方道:“这位小姐,在我们聊天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或者介绍一下自己在血色郁金香家族中位置。” 老狼饶有兴趣的看向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郁金香家族的人?” 我伸手指了指站在我侧面的老杰克:“因为他。从他答应跟你对赌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在演戏。” 我吸了一口雪茄才说道:“一个善于使用替身的人,狡诈有余,但是魄力必定不足。他跟你对赌太干脆,这不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沉声道:“我说能把你变成女人的时候,老杰克明显移动了一下,他是想要阻止我。否则,他不会从我侧后方上来,那个角度只便于抓我的胳膊而已。” “至于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血色郁金香家族的人……” 我声音一顿之间,抬手往是对方衣领的位置指了指道:“你的家族纹身露出来了。” 老狼低头看了看自己稍稍敞开的衬衫,轻轻拍手道:“王欢果然名不虚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琳娜,郁金香家族的外务负责人,当然,我更喜欢有人叫我老狼。” 艾琳娜指向老杰克道:“老杰克,是我们家族的外务成员之一,他对你的邀请,就相当于我对你的邀请。你们之间的协议,也相当于我和你的协议。至于,我们之间这场见面,你可以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种测试,我想,王先生不会介意吧?” “我不介意,你对我进行测试。但是,介意你浪费了我的时间。”我脸色微微阴沉了下来。 在江湖上,雇主让人“亮底”属于正常情况,雇主既然雇佣江湖人做事,就代表着风险,不看看对方成色,谁能会放心投入本钱。 但是,艾琳娜在明知道我有要事在身的时候,还要来上这么一手,让我非常生气。 艾琳娜平静说道:“我知道王先生为何而来,自然要对先生进行特殊的考验。在没有确定先生的实力之前,我无法把敦煌密码交给你。”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我为了敦煌天书赶赴海外的事情,除了在座几个人之外就只有白博士和范崇义知道,难道是范崇义泄露了我的行踪? 我这才想起来,老杰克在酒店里能一口叫破我的身份,怕是就早已经开始着手对我进行调查了。 我们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暴露了行踪? 泄露机密的人仅仅把我卖给了艾琳娜,还是把我出卖给了别人? 无数念头,在我脑中飞转之间,我也抬头看向艾琳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我们就没有必要这样打哑谜了吧?” 第六零七章准备出发 - 神隐 - 苗棋淼 艾琳娜点头道:“的确,我们都需要时间,所以不应该再继续做这些无谓的较量。” “从你们离开华夏,你打算到不列颠寻找敦煌密码的消息就已经遭人泄露了。我不是第一个盯上你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想,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遭遇过无鬼宗空门长老了吧?” 我微微凝眉之间,艾琳娜抽出一摞照片扔在了我的面前,那上面正是范崇义的写给我的笔记。 “笔记?那个空姐?”我顿时醒悟了过来,我一路过来唯一近距离跟我接触过的人只有那个空姐,她在摸我额头的时候悄悄偷走了我的笔记,又在给我倒水的时候把笔记还了回来。而这一切,我都丝毫没有察觉。 空门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我轻轻敲打着桌面道:“你继续说。” 艾琳娜道:“在我说出我的目的之前,我必须事先声明一件事。血色郁金香家族的先祖是不折不扣的海盗。但是,他们从没到华夏,更没有去过敦煌。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血色郁金香家族是敦煌诅咒的无辜受害者。” 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艾琳娜才继续说道:“比起其他冒险者来说,郁金香家族对实质性的宝藏不感兴趣,我们更注重的是宝藏之后的秘密。这一点,和华夏探神手极为相似。” 我转头看了看陆心遥,后者微微点头道:“西方冒险者更注重寻宝。黄金和珠宝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于秘境中留下文明他们反而不会去关注。” 我听明白了陆心遥的意思:冒险者和探神手属于两个极端,前者是为了掠夺,后者是为了揭秘。 艾琳娜继续说道:“从先祖看到敦煌文物之后,就沉迷在敦煌文化当中无可自拔,也开始不折手段收集敦煌文物,他确实得到了很多敦煌文物。但是也带回了敦煌的诅咒。血色郁金香家族几乎因此灭亡,是一个东方人帮我想出了阻止诅咒的办法,才让家族得以延续。” 我听到这里开口打断了对方:“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第一,你的家族遭受到了什么样的诅咒?第二,你们阻止诅咒蔓延的办法又是什么?” 艾琳娜道:“关于家族诅咒,我说出来,你大概不会相信。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诅咒究竟是什么?” 艾琳娜敞开自己衬衫,指着纹在自己左肩稍下一点的郁金香道:“一旦诅咒开始,这朵郁金香就会变红,盛开。家族成员就会知道诅咒已经来临。同时,他们也会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现病变。” “那时候,家族成员就会秘密离开,前往家族藏在深山中黑暗古堡,再不出现。” 艾琳娜合上了衬衫道:“这就是那个东方人,阻止诅咒蔓延的办法。他不允许家族成员在诅咒发作时,提起关于诅咒的任何话题,必须里最快速度到达古堡。从此不再出现。” 我看向艾琳娜:“你说的办法就是隔离?” “你可以这样简单的理解。”艾琳娜并没表示反对:“你一定想问,黑暗古堡是什么地方对么?” 艾琳娜表情严肃的看着我道:“黑暗古堡可以说是西方的神话禁区。那里原本就是一处不祥之地,聚集了无数亡灵,在家族没有把诅咒带入古堡之前,那里就是活人的禁地。”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在很久之前,就有冒险者把带有诅咒的东西送进黑暗古堡。直到今天,还是会有人把不祥之物扔进古堡当中。日积月累之下,那里也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没有人能随意进出。” 我立刻抓住了艾琳娜话里的漏洞:“没有人能随意进出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人能进去对么?” 艾琳娜笑道:“很多冒险者进去过,结果他们再没出来。我说不能随意进出就是这个意思。” 我抱肩道:“真的么?我们是在合作。” 艾琳娜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听说,有巫师进入过黑暗古堡。当然,只是传说。” 我皱眉之间,艾琳娜却继续说道:“别以为只有你们华夏才有奇人异士,在欧洲一样隐藏着无数高手。只不过,他们并非冒险者,也不是你们所说的江湖人。” 我微微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也不敢保证,进入黑暗古堡就一定找到敦煌诅咒对么?” 艾琳娜点头道:“虽然,我很想一口咬定敦煌诅咒就在黑暗古堡。但是,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所以,你进入黑暗古堡也等于是一种赌博。” 我沉吟之间反问道:“那个教你们阻止诅咒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总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张醉渊!”艾琳娜说出了三个字时,顿时坐直了身子:“谁?张醉渊?” 我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无鬼宗长老张醉渊?” 老刁跟我们提过张醉渊,他和铁情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也是负责镇守无鬼宗天沙口的长老,他是秘密潜入了欧洲,还是回到了无鬼宗总部? 艾琳娜摇头道:“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活在六七十年之前,或许就是他。”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看见了彼此的震惊。 如果,按照铁情的年龄往前推算,张醉渊说不定真是那个时期的人物。 我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既然,我行踪已经泄露。那无鬼宗和冒险者是不是也在打黑暗古堡的主意?” “这个,我不知道!”艾莉娜摇头道:“黑暗古堡在冒险者的眼里就像是一个魔咒,没有人会轻易接近古堡。除非他们已经被诅咒逼到了不得不去的地步。” 我微微点了点头,才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斯坦因后来是怎么死的?” 斯坦因全名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原籍匈牙利,是一名犹太人,1904年入不列颠国籍。被人称为著名考古学家、艺术史家、语言学家、地理学家和探险家,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偷加强盗。正是斯坦因第一个盗取了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也是盗窃敦煌文物最多的贼。 艾琳娜道:“具文献记载,他是病死在了探险的路上。斯坦因于1943年10月19日到达喀布尔,21日不幸着凉,然后发展为支气管炎,24日晚突然中风,1943年10月26日,病死于M国驻喀布尔公使馆,就近葬在喀布尔的基督教墓地。” 我皱眉道:“他不是死于敦煌诅咒?” 艾琳娜道:“关于这一点,家族曾经做过调查,甚至专门派人去找寻找过斯坦因的遗体,但是毫无结果。那座墓园早就已经被战火摧毁,我们无法寻找任何线索。” 斯坦因是否死于诅咒,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能肯定斯坦因曾经寻找过楼兰古国,他就是楼兰古国小河墓葬的发现者。 斯坦因的冒险之路似乎一直沿着丝绸之路在前进,他病死的达喀布尔是丝绸之路上,莫卧儿帝国的重要城镇之一。 莫卧儿帝国衰弱之后,西方列强开始疯狂的争夺殖民地,最后老牌帝国不列颠将莫卧儿变成了自己的傀儡。斯坦因死于达喀布尔是一场巧合,还是他在沿着丝绸之路寻找失落的楼兰古国? 如果是后者,说明他已经窥视到了敦煌天书的一部分秘密。 我用手敲着桌子思忖了半晌才说道:“你把去黑暗古堡的地图给我。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继续了。” 艾琳娜摇头道:“不!这一次,我要跟你一起出黑暗古堡。” 艾琳娜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不久之前,家族诅咒已经再次爆发,很多人都在准备离开家族。我需要你把他们送进古堡。当然,最好也能把他们带出来。” 艾琳娜道:“虽然家族一直都在宣称,诅咒爆发的家族成员是自愿走入了古堡。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在家族秘密押解之下被送进了地狱。” “这是掌握在家族族长手中的秘密,而我刚好就是家族候选继承人之一。” 艾琳娜应该没有说谎,这个世上最难琢磨就是人性。尤其是在死亡的威胁之前,一个心里崩溃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或许有人会乖乖走进古堡等死,但是也肯定有人会在中途溜走,甚至有人会故意隐瞒自己诅咒发作的事实。血色郁金香派人在暗中监视也在情理之中 艾琳娜道:“族长会提前把秘密告诉我,是因为这次的诅咒来的太过猛烈,郁金香家族已经有六成成员爆发了诅咒,如果,他们不能回来。郁金香家族的血统将会难以维持,若干年之后,要么是家族血统不在纯净,要么就是郁金香家族从此消失。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家族想要看到的结果。你能理解我意思吗?” 我大概能听懂艾琳娜的意思。在欧洲越是古老的家族,也就越为重视血统。哪怕他们前身是海盗,是奴隶,一旦成为了贵族,就代表着他们成为了统治阶层,也就开始越发重视起自己家族的血统,仿佛血统才能给他们带来真正的安全感,才能维持他们的高贵。 第六零八章诅咒之地 - 神隐 - 苗棋淼 艾琳娜孤注一掷的办法,我虽然可以理解,但是看到她带来的家族成员之后,还是微微一愣。 艾琳娜竟然带来了二十一人,这些人男女都有,年龄不仅没有超过四十岁,而且以二十几岁的青年居多。更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十分优良,如果不是艾琳娜提醒,我甚至会把他们当成一群现役士兵。 站在人群里的阿瑟第一个走了出来:“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伸出手去跟对方握了一下:“你也是血色郁金香家族的人?” “不!”阿瑟摇头道:“我只是接受了安妮小姐的雇佣。” 我看的出来,郁金香的家族成员抛开艾琳娜之外,隐隐是在以那个叫安妮的女孩为首。 单从气质上看,安妮比艾琳娜更有贵族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高雅和沉稳,哪怕她现在只是穿着运动装,也一样掩饰不住高贵的气质。 反倒是艾琳娜让人觉得,更像是一个狡猾的悍将,而不是贵族。 队伍中的一个高大青年走出一步道:“艾琳娜,这就是你请来押解我们的雇佣军?一群华夏人,我一个人就能杀光他们。” 艾琳娜跟我说过,血色郁金香虽然跻身贵族,但是仍旧没有改变过骨子里那种海盗的凶悍。最高贵的海盗,最凶悍的贵族,一直是郁金香家族的信条。 直到今天,家族的成员都必须接受严格军事训练,甚至要到军队中服役。所以他们当中有很多格斗高手,骨子里也带着海盗似的桀骜不驯。 那个青年话音一落,有人哄笑道:“不用你上,我一只手就能对付他们。” 有人哈哈笑道:“或许,不用一只手。看他们,能打得过一只山羊吗?要不,我们放出一只山羊来试试。” 几个人笑声没落任天晴身形忽然闪现而出,在每个人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又若无其事的站回了原位:“各位先生,在华夏有句话叫:装逼就要遭人打脸。我不太会讲英语,只要用国际通用的肢体语言,来向各位先生解释我们的实力。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第一次听见任天晴骂人,忍不住转头往她脸上看了过去,任天晴一见我回头,赶紧伸了伸舌头,红着脸站在了一边。 陆心遥把任天晴的话翻译过去之后,几个被打脸的人顿时恼羞成怒,同时举步冲了上来。 任天晴刚要迎敌,四只带着刀鞘的匕首就从李小猫手中爆射而出,毫不留情的打中了对方腿弯,四个人同时跪倒在地之间,四把匕首有无声无息的飞回了李小猫的手里。 站在远处安妮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想把匕首当成暗器同时攻击四个目标并不困难,难的是让它们重新飞回原处,这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围。 艾琳娜走上前道:“好了,玩笑已经开过了,我们该出发了。王欢先生这边请。” 按照艾琳娜的说法,黑暗古堡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当中,我们乘坐的大巴只能达到山口的位置,郁金香家族成员熟练从车上拿出火器装备,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就组成一个小型的军团。 艾琳娜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次行动,不仅关系到你们的生命,也关系到家族的延续。进入古堡范围之内,一切行动都要听从王先生指挥,谁敢擅自行动,我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艾琳娜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可是郁金香家族却没有任何人提出疑义,或者是表示不满。极为有序排成队列,等待出发。 阿瑟从后面走上来:“要不要先派出人侦查?” “不需要!”艾琳娜摇头道:“前面有家族战士作为接应,诅咒之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尽可能不要分散行动。” 我和艾琳娜,阿瑟走在前面深入森林之后,沿着山脉的走势一直登上山顶。 艾琳娜站在山尖上指向脚下:“从这里下去就是诅咒之地,你们要小心了。” 我顺着对方手指方向看过去时,第一眼看到就是一座被树木覆盖的盆地,按照常理背阴山坡上的树木生长速度应该较为缓慢,可是山坡之下的植被不仅树高参天。而且,像是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螺旋生长。从高空下望,整个盆地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黑色旋涡,强行牵动着我的目光。 注视旋涡越久,就越让人觉得头晕目眩,旋转林海像是要强行牵扯出俯视者的灵魂,卷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难怪这里会被称为诅咒之地。仅仅是无尽黑暗给人带来的惊悚,就足以让人遍体生寒。 艾琳娜拿出一张羊皮地图:“黑暗古堡就在诅咒之地中心,这是前往诅咒之地的唯一路径。” 我拿起地图看了一眼:那上面不仅画出一条通往古堡道路,而是明确标注了路上可能出现的危险。我微微皱眉道:“这幅羊皮卷是一件古物吧?他最初出自谁的手里。” “据说是出自于一个把灵魂卖给魔鬼的贵族。”艾琳娜道:“中世纪之前,黑魔法在欧洲极为盛行,很多人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会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来获取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传说中,那个贵族为了家族的荣耀与魔鬼签订了契约,献祭了自己所居住的古堡,做为魔鬼的栖身之地。他的本意仅仅是献祭古堡。可是,魔鬼却告诉他,献祭古堡就等于将古堡中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魔鬼。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家族。” 艾琳娜道:“魔鬼和那个贵族玩了一场文字游戏,拿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位爵士的怨念,牵动了一个非常高级的黑魔法。封锁了整座古堡。”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进入古堡就无法离开。哪怕是被强行带走,最后也会回归古堡。魔鬼让那位贵族失去了家族,他也把魔鬼永远囚禁在了古堡当中。” 艾琳娜声音一顿道:“这就是贵族与魔鬼的故事,也是古堡能够切断诅咒的原因。” 我沉吟道:“后来真的没有人从古堡出来过?” 艾琳娜道:“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传说,在二战时期。曾经有一队德意志的士兵想要探寻古堡的秘密,结果全副武装军队也在进入古堡之后凭空消失。” “当时的指挥官以为那是抵抗组织的秘密据点,对诅咒之地的中心进行了炮击。传说,炮弹炸落之后,硝烟当中出现了一副诡异的人脸。十几名炮兵在同一时间集体暴毙。那名指挥官也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最后被当成疯子投进了监狱。” “那是我唯一能够查到的,关于大规模搜寻古堡的记载,至于说,冒险者公会里的说法,我觉得不可信。那里有太多夸大其词的成分。” 我指向艾琳娜手中的地图:“那这张地图是怎么来的?” 艾琳娜道:“不知道,有一种说法是来自于冒险者。他们标注了通往古堡的道路,却从来人带出古堡内部的地图。” “还有一种说法是,地图来自于古堡本身。是贵族的亡灵自动放出来的诱饵。引诱着冒险者进入古堡供他吞噬。” 艾琳娜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家族被诅咒的成员都按照地图进入了古堡。所以这幅地图的真伪,不需要怀疑。” 我正要说话时,一个家族成员站出来说道:“王欢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我想说,我们正在浪费时间。天黑之后,诅咒之地会更为危险,为了早日完成任务,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出发?” 我转头道:“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插嘴。” 那人刚要发作却被身边的安妮给拦了下来。我这才双手抱肩看向了森林深处:“这种地图只有一张?” 艾琳娜点头道:“对,只有一张。一直由族长亲自保管。” 我对着道边扬了扬下巴:“那边那死人是怎么回事儿?也是你们家族的护卫?” 艾琳娜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那边有什么?你是不是看不错了。” 我快步走向草丛边缘用刀拨开了地面上草皮,那下面顿时露出一块人形的突起。 凶手明显是把一个人尸体平放在地上,然后用泥土沿着尸体的轮廓,把他埋在了地里。 我蹲下身道:“凶手很有意思嘛!” 我说凶手有意思,是因为地上的土堆像是被人精雕细琢过一样,每一处都经过仔细的处理,从土层外面看,死者不仅五官分明,就连衣服上的褶皱,武器上螺丝都显得异常清晰。 更奇妙的是,凶手还用草叶对土堆进行了伪装,就好像给尸体覆上了一层迷彩。如果不仔细去看,那怕是走到近前也不会发现这里还埋着一个人。 我看向艾琳娜时后者已是脸色惨白,他身边的一个人惊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笑道:“我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就用不着在探神手里混日子了。” 确切的说,如果,我没修炼过鬼瞳秘术,一样看不见这里还埋着一具尸体。 第六零九章诅咒之地2 - 神隐 - 苗棋淼 直到这时,艾琳娜的脸色还没有缓和过来:“这是……这是诅咒,踏入黑暗城保附近的诅咒,诅咒之地提前了……” “什么意思?”我看向艾琳娜时,后者重新拿出那张羊皮地图:“你看这里!” 羊皮地图标注出的第一危险之处,就画着一个像是泥塑一样躺在地上尸体。尸体旁边还标注着一行英文。 我指着地图道:“上面写的什么?” 陆心遥翻译道:“当潜藏在土中怨灵,纠缠住你的脚步,你将长眠于此。此处名为雕塑之地。” 我用手在地图上比了一下:“雕塑之地距离我们这儿还有至少一公里的距离。这段距离应该是安全的吧?” 艾琳娜道:“会不会是诅咒之地向外扩散了?我听说过,诅咒之地可能会蔓延。” 艾琳娜正在说话时,叶寻已经拔出长刀将刀刃压在了尸体的眉心上。 “不要!”艾琳娜想要阻止叶寻却已经来不及了,后者猛然一刀从尸体眉心向下划过,覆在尸体上泥土顿时被叶寻一刀化成了两半。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覆盖在尸体上的泥土竟然像是被捏开的花生,一下从中间破成了两半,一左一右往两边炸裂开来,一股刺鼻的尸臭瞬时间从土中翻涌而出。 方圆两三米之内不要说是呼吸,就连睁眼都觉得困难,我仅仅向土堆的方向扫了一眼,就觉得辛辣的臭气像火一样往我眼睛里直钻,我立刻用手捂着眼睛向后倒退几米。 等我从装备里翻出防毒面具,再往尸体那边看时,阿瑟已经蹲在了土层附近。 土层之下除了被血染出的猩红,本来应该躺在土里的尸体竟已荡然无存,就连一块骨头都没剩下,支撑着近寸厚土层只是一件被血浸透之后烘干变硬的衣服。 等我往前走时,阿瑟已经用镊子在泥塑面孔的位置上夹出了一张人皮:“这位可怜的先生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站在我附近的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先我一步出现在尸体旁边叶寻,伸手把对方的鞋子从土里拽了出来:“这个护卫是被怨灵追杀到了这里,最终没有逃离诅咒之地。他跑的太急,跑掉了一只鞋。” 叶寻说话之间用刀在地上画出了一道横线:“如果,我没看错,这个位置就是诅咒之地的临界点。从这里下去就是诅咒之地。逃过这个位置,就算出了诅咒之地。” 阿瑟站起身道:“你推测毫无根据。请不要误导我的雇主。” 叶寻冷笑之间站在自己画出的那道横线中间,两手各夹住一张灵符扬在了空中,轻轻抖动了两下。界限之外的灵符安然无恙,界限之内的符纸却凌空骤燃。 叶寻反手一下把起火的灵符扔向了裂成两半的泥塑中间,熊熊烈火顿时窜起三尺,皮肉烧焦的气味瞬时间随风而起,原本没吐出来人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阿瑟摊手道:“这就是你的证明?抱歉,我想说的是,你的手段毫无说服力。如果,我将火柴投入可燃气体当中一样可以造成现在的效果。” 叶寻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沉声对艾琳娜说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不是到达古堡就可以?” 艾琳娜点头道:“对。我们只是要进入古堡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那我们就不按地图走,从这边绕过去。”我刚刚指向山脉另外一端。 四五个人就一起反对道:“不行,从那边走太危险。” 我转头看向郁金香家族的成员:“我希望,你们能先搞清三个问题。” “第一,你们只是进入黑暗古堡去送死,死在哪里对你们是否有区别?” 我话一说完所有人的脸色就都阴沉了几分。 我又慢条斯理的道:“第二,如果不下古堡,你们是不是一样会死在外面,或者干脆死在家族派出的杀手枪下。” 我的第二句话说完,已经有人狠狠握住了枪柄。那不是他们想要杀人,仅仅是在反应他们心里无可宣泄的悲愤。 我往前走了一步道:“或许,你们觉得从正面进入古堡,在躲过了家族护卫的监视之后,还有可能重新逃出来对么?” 有人被人猜中了心思,下意识的抬眼往旁边看了几下,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做不到,只要从这条路进去,你们就死定了。” 我劈手夺过了艾琳娜手中的地图,扔到了那些人脚前:“这就是你们家族留下来的地图,你们可以拿去好好看看。这不是什么通道,而是一条逼着你们不断往古堡前进的魔咒。” 陆心遥还没把我的话翻译完成,艾琳娜已经扑向了落在地上的羊皮卷,可她还没靠近目标,就被任天晴用枪顶住了脑袋:“别动!” 艾琳娜缓缓起身:“王欢,这是家族的秘密。你没有权力公布于众。” 我强行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只是在告诉他们真相。这张地图上标注了危机,但是也在给人一种暗示。曾经有人走出过古堡。” 我转头看向郁金香家族的成员:“我想,你们以前应该也听说某种传说。拿到古堡中的某个东西,或者打破古堡当中某个物品,就能解除诅咒,走出古堡。对么?” 我问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我厉声喝道:“回答我!” “是!”终于有人下意识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声音一缓道:“那些传说就是你们的希望,所以你们会在遭遇地图上的死亡之地以后,会不顾一切的想要闯进古堡,去寻找那渺茫的希望,最后,你们都会死在古堡当中。” 郁金香家族的人各个脸色铁青,只要安妮说道:“你不是家族的押解护卫么?你是想在这里就杀了我们?” 我淡淡道:“这就是我想跟你们说的第三个问题。我不是什么押解护卫,而是来自东方的探神手。一群专门以寻找神话,并打破神话为生的人。” 我看向安妮:“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们,我来黑暗古堡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敦煌遗失的宝物。所以,我一定会进入古堡,并且活着出来。” 我声音一沉道:“因为,我到达不列颠之前,并不知道敦煌秘宝究竟遗失在了什么地方,才接受了艾琳娜的雇佣。她想让我救你们。” 我的目光在郁金香家族脸上一一扫过之后道:“说句实话,我并不想带着你们闯入禁地,因为,你们是我累赘。但是,东方人的信誉又不允许我反悔。” 我声音一沉道:“现在,反悔的机会就摆在我的眼前,我不可能不要。你们有谁愿意跟我走的,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安排。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你们都要无条件的服从。” 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当然,我最希望的是你们告诉我,自己信不着我。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除我和艾琳娜的契约了。” 被任天晴用枪逼住的艾琳娜忽然开口道:“相信,王欢,他……” “闭嘴!”任天晴用枪狠狠往艾琳娜的头上顶了一下,硬是把他的话被憋了回去。 安妮却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王欢先生,我代表血色郁金香家族感谢你为家族付出的一切,你让我看到一个东方术士高贵的品格。我相信你。” “不……我……”艾琳娜还要说话时,我已经开口道:“小晴天放了她的吧!安妮才是他们当中的主事人。” 艾琳娜不无埋怨的道:“安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 安妮优雅笑道:“我相信,以王欢先生眼力。早已经看能穿了我的身份。况且,一个明知道雇主不可说服,却在努力去做事的人,也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雇主。我相信他。” 安妮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听你安排,你还需要我做什么么?” 我微微摇头道:“你们仅仅听我的安排还不够,我还要你们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什么郁金香家族的成员,也不是什么高贵血统的少爷,小姐。而是一群为了活命去挣扎亡命徒,就像是你们的先祖一样。” 有人脸色阴沉的道:“你在侮辱家族的祖先?” 我冷声回应道:“我没有评价你们祖先,但是我得告诉你们一点,你们的祖先首先是凭着无视死亡的疯狂,才存活下来的海盗,而后才成了优雅的贵族。而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海盗,哪怕面对最为恐怖的死亡,也不退缩的海盗。” 我仅仅沉默了几秒之后,一开始被任天晴扇过耳光的那个青年就站了出来:“郁金香海盗团约翰,向团长致敬。” “郁金香海盗团安妮,向团长致敬。”安妮第二个站了出来。 郁金香家族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到了我的面前,或许,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应该再称她们为郁金香家族,而是郁金香海盗。 第六一零章另辟蹊径 - 神隐 - 苗棋淼 我说的位置是盆地的另外一侧,从山顶绕过去并不难走,想要下去却有些困难。 那个位置上是除了长满青苔的悬崖峭壁,就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想要往下只能用绳索慢慢攀爬。 我放下绳索之后,才对艾莉娜说道:“我先下去,如果看见我拉动三次绳子,你们再往下去,下面可能有座建筑,如果,你们下去之后没看见我,不要乱动,听任天晴的安排,明白了么?” 艾琳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下面会有一座建筑?” 我反问对方一句:“你是不列颠人,还是我是?” 艾琳娜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和叶寻一齐松开绳索滑向悬崖之下。 我向下滑出不远就觉得四周的光线开始逐渐转暗,而我就像是从人世往地狱当中直线降落,每向下沉落一米,死亡的气息就会浓重一分。 叶寻低声道:“王欢,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们的心神?” “好像是有……”我似乎有些感觉,可是并不觉得十分清晰。从我学会刑天战意之后,就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我的心神。 我正想说话之间,眼前石壁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突起的人影。我猛然把手伸向枪柄时,才发现那道人影只不过是一座突起的浮雕。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中又是猛然一紧——这座浮雕与刚才死在山上的那个家族护卫都是一样的姿势,双手平放在身侧,身躯笔直,两腿合拢,头部微微后仰,如果,把山壁视为一个平面,他就相当于躺在了山上。唯一不同的是那具尸体身上覆盖着泥土,他身上覆盖着石皮。 我下意识低头向下看时,竟然看到一排又一排从石壁上凸起小铁钎。 我向叶寻打了一个手势之后,推开手段顺势往山壁右侧照了过去,光束所到之处一整排的人形浮雕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没座浮雕的胸口上都露着将近一尺的圆柱形铁钎。 吸血鬼! 这三个字从我脑中猛然闪过之间,我马上回头看向了山崖上浮雕,那人胸口的位置上开着一颗被木头堵死了空洞。他的身上一开始应该也钉着铁钎,只不过,露在外面那半截不知道怎么会折成了两段,只留下了深入石壁的那半截断头儿。 我试着用手推了一下空洞里的生铁,铁钎纹丝不动,那只铁钎至少也打进岩石过尺以上的,否则,绝不会如此稳固。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吸血鬼。 在中世纪的欧洲,除了普通的罪犯之外,曾经兴起过宗教审判,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长达三个世纪的排巫运动,无数女性被当做女巫活活烧死,不计其数的无辜者死于非命,排巫运动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全凭人们主观臆断,就可以把女巫送上火刑架。 与女巫不同的是,在欧洲被指控为吸血鬼的人,会遭到活埋,而且要用一根长木桩穿过他的坟墓,也有说法是要钉入吸血鬼的心脏。 我正对这片岩壁就像是一座竖在天上的吸血鬼墓场,每隔着一米左右的地方就会出现一座人形浮雕,他们的胸口无一不是钉着铁钎,至少也是数以百计的人影,整整齐齐拍在山崖上,让人乍看之下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转头向叶寻打了一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的向我点点头,用一只脚撑住墙面,与岩壁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将一只手按在石雕身前,在寸许之间骤然发力,向墙面上轰震而去,近寸厚的石皮立刻在我拳劲儿之下炸开了一层蛛网似的细纹。眨眼之后,石屑崩飞,石皮脱落,一具已经化作了枯骨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具尸体几乎是严丝合缝的卡在石壁当中,乍看之间,就好像是有人把尸骨按在墙上,贴着对方的轮廓凿出了这么一个用来埋骨的凹槽。 那具枯骨空洞的双眼,仅仅与我对视了一秒,竖立在石壁当中的人骨就像是失去了支撑,所有关节都在同一时间轰然崩散,一串串枯骨从洞中翻滚而下,直落深渊。 等我想要转头看时,人骨在岩石上砸出来的声响,就像是空旷的深渊当中引发了某种共振,肉眼无法可见的声波横空狂震之中,藏尸浮雕成排炸裂,无数石皮如雪飘落,成片的人骨沿着山壁向下滚落之间,骨骼与岩石撞击、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从我的位置向下望去,深渊之下浮起了一片莹莹绿火——那是大量的人骨被某种东西托在半空之后散发出的磷光,乍看之下,犹如无数鬼火在空中轻盈浮动,触目之中尽是瘆人的惨绿。 我抬头看向叶寻,后者忽然从背后抽出霰*弹*枪压在我的肩头,我稍稍向下一矮身子,叶寻也猛然扣动了扳机,成团火光从我背后喷射而出的瞬间,我的耳膜也被近在咫尺的枪声震得嗡嗡作响。 等我头晕目眩的看向叶寻时候,后者忽然晃动着绳索跟我交换了一个方位,贴着我的后背悬在空中,用脚踩住山壁,将胳膊在绳索上连绕了两圈,腾出双手,端举武器向我背后连连开火。 霰*弹*枪猛烈的火力引亮了深渊之间,我也借着背后传来的火光,看向了叶寻开枪的方向,那边竟然空空如也,叶寻是在对着空气开枪? 我伸手按住叶寻肩头之间,后者也打空了最后的一发子弹,他却仍旧断在长枪不断扣动扳机,直到我在他身后狠狠拍了一下,对方才停了下来,可他持枪的手臂却仍在剧烈颤抖,脸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不断滴落。 我拍了叶寻两下:“你看见什么?” “有人……没事儿……”叶寻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却没跟我说,他就究竟是看见了什么人。 “你……”我还想再问,叶寻却低声道:“先下去,我踩着地才觉得踏实。” 吊在半空的确让人心里没底,我干脆放弃不再多问什么,跟他一块儿滑向了地面。 我们脚下的位置就像是我预想的一样,修建着一座两层高教堂,刚下从空中掉下去的人骨,正是落在了教堂屋顶。 欧洲的古堡,对于贵族而言,并非只是起到居住的作用,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充当防御领地的要塞。当年,有人把黑暗古堡修建在盆地中心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深入盆地的古堡,不仅无险可守,而且容易把自己置身在敌军的围攻之下。尤其是处于古堡背后这段直上直下的悬崖,几乎是给敌军留下一个攻杀古堡的缺口。 所以,我才判断悬崖之下,应该有什么类似于碉堡的防御性建筑。我没想到的是,依山而建的竟然会是一座教堂。而且,教堂被修筑得极为坚固,那怕是经历了无数岁月仍旧瓦色如新,从空中砸落的人骨都已经碎裂成块,教堂屋顶却片瓦未损。 我轻轻跺了跺脚道:“发信号,让他们下来。你刚才究竟看见什么了?” 叶寻向空中打出信号之后才说道:“其实,就是一道人影。如果,是你去看那道人影,未必会感到害怕。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人就觉得从心里往外的怕。” 我沉声道:“你怕他什么?他的脸,他的身子,还是他的眼睛?或者说,你在他身上看到什么东西了?” 每个人对恐惧的承受能力都不尽相同,有人觉得稀松平常的东西,另外一个人看到之后就可能会被吓得放声尖叫。叶寻是道门弟子,不可能害怕鬼魂,哪怕是也被鬼掐住了脖子,他也一样能沉着应对。能让他自乱阵脚的东西绝不是一道人影而已。 叶寻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看见那道人影,我就怕的要死。我总觉得,我不杀他,他就会一直跟着我……” 叶寻正在说话之间,郁金香海盗攀岩而下的声音,却从我头顶传了过来,我只能暂时把叶寻看到人影的事情扔在一边,仰头看向了山崖。 郁金香海盗一个个跳落教堂屋顶,最后负责压阵的人却停在了空中迟迟不肯下落。 “打手电,往他身上照,快点!”我第一个把手电光束对准那时,所有手电光都在一瞬之间向那个人背后集中而去。 半边山崖被光束照亮的瞬间,我眼看山壁当中涌出一股云雾似的,将那人包括其中。 我还没看清烟雾具体来处,那人就像是一块被磁力牵动的磁石,凭空往前挪动几尺,嵌进了山壁上人形凹槽。 下一刻间,已经被震碎的石皮,就重新出现在了石壁之上,从那人双脚的位置开始由下往上的飞快,短短几秒就没过了那人的小腿。 我仅仅迟疑了一秒,那人忽然将手推向前方,接着双臂的力道震碎了脚下石皮,硬生生的从墙里退了出来,双脚赫然悬在了空中。 “阿瑟!” 我这才看清,悬在空中的人竟然会是阿瑟。 我记得,我是在让任天晴她们负责断后,阿瑟怎么跑到她们背后去? 任天晴显然也没注意到阿瑟失踪,仰头看向山崖竟也下意识的喊出了阿瑟的名字。 第六一一章契约之地 - 神隐 - 苗棋淼 从墙里挣脱出来的阿瑟,双手没抓绳索,脚下也没有支持,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坠向地面,可是对方身形仅仅是向下沉落了半尺,墙中白雾就随之汹涌而出,凝聚成形的白雾犹如恶魔巨爪,从两侧抓住阿瑟身躯将他重新提在空中,猛然扯向石壁上凹槽。 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被拽进石槽的阿瑟就没了生息,他不是在岩石上磕碎了脑袋,就是白雾之中彻底昏迷。 “我上去看看!”我连退几步之后,双脚同时发力冲向山壁,两只脚轮换在岩石上踩了几次纵身而起,伸手抓住一条绳索往山壁的方向攀登而去。 我从后退,纵身,直到攀岩而起,一气呵成,前后仅仅经历数秒就接近到阿瑟身前,可就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工夫,阿瑟就被重新出现的石皮给封进了山壁当中,只留下了一个像是石刻般的背影,雕刻工艺之精就连阿瑟的脑后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阿瑟被凭空封进了山壁,我肯定会以为,对方就是一座被人精心雕琢在岩石上的浮雕。 我仅仅在阿瑟的身边停顿了一下,就抬手一拳往山壁上打了过去,不到半寸厚的石皮在我手掌四周纷飞而起,我的半只手臂也顺着阿瑟肩头深入山岩。 我不等手掌与石槽根底接触就猛然缩掌向后,张开五指扣住阿瑟肩头,猛然向外拉扯而去。 阿瑟被我从石壁当中掀飞半空的瞬间,我忽然觉得手背上剧痛钻心,等我抬手看时,我的手背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好似岩石般灰黄的颜色。 我心中震惊未消,手中的绳索就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我整个人跟着从空中栽落而下,与被我掀起来的阿瑟在同一个水平线上,飞快落向教堂房顶。 我身躯正在飞落之间,眼角上的余光却看见阿瑟身上飘起了一股犹如狼烟的灰黄色烟气。 我刚一转头的刹那之间,阿瑟已经完全被飞沙般的黄烟包裹其中,整个人就像是一团人形的土块直奔教堂屋顶砸落而下。 “小心!”叶寻,任天晴同声怒吼之间,身形拔地而起,直上半空,同时出手往我身上推来。 他们两个是想要破去我直线下坠的力道,只要他们能够凌空将我退出一两米的距离,我就相当于是在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摔向地面,虽然也免不了擦伤磕碰,但是肯定要不了命。 两人同时发力,确实将我退出半米多远,可我却不偏不斜的撞上了身边的阿瑟,覆盖在阿瑟身上石皮轰然崩飞之下,对方竟然像是在回光返照之间,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叶寻,任天晴推来的力道没消,我又被对方卡住了胳膊,顿时跟阿瑟滚成了一团掉在了房上。阿瑟抓着我连转了几圈,才背对房顶停了下来。 我还没等挣脱对方的手臂,我们两人身下的瓦片轰然破碎,阿瑟拽着我直奔地面摔落之间,我背后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提在了半空,阿瑟却在我眼前落进了那座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打扫的教堂当中。 满地灰尘在阿瑟的碰撞之下飞腾而起时,陆心遥和李小猫合力从背后把我给拽了起来。 叶寻快步走向我身边抓起我的左手:“你手怎么样?” 我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臂,却发觉自己从指尖到手腕都在阵阵发麻,手背上又覆起了黄土似的硬壳。 “开——”我将真气灌注手掌之间,猛烈罡气从我手掌两面爆涌而出,一团如同黄土似的烟雾从我手掌崩飞寸外的瞬间,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手上飞离体外,就好像是有人把一片刺进我肉里的钢针一下抽了出来,冰凉之中带着阵阵剧痛,密密麻麻的血珠顿时从我手上层层涌出,转眼之后,我的左手就像是被剥去一层皮,从指尖到手腕弄得鲜血淋漓。 “你别动!”任天晴看我想要甩掉手上血迹,立刻掐住了我的手腕,从身上取出伤药细细的撒在了我的手上。 任天晴还用绷带给我包扎伤口时,叶寻已经把我刚才抓住的绳索给拿了过来:“你看着这里。” 绳索的断口已经完全石化,用匕首敲在上面甚至能发出像是打击石块一样的声响。 叶寻沉声道:“刚才我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你伸手去抓阿瑟的时候,有一缕黄沙一样的烟雾在绳子上面转了一圈,差不多一尺长短的绳子就变成了石头。” 我再次看上了头上岩壁,剩下两根还没断开的绳索,在山风吹动之下悬在空中来回的摇晃。 让人奇怪的是,绳索撞击山壁时竟然发出了石块碰撞般的动静。 那两条绳子也被石化了!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别站在这儿,全都下教堂,快点。” 我第一转身从阿瑟砸出破洞里跳进教堂,马上跟着随后而来叶寻护住了缺口两侧,接应任天晴她们落地。 郁金香海盗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屋顶,我的心却在微微下沉——阿瑟的尸体像是砸进地里的石头,嵌入地面两寸深浅,露在外面的部分却已经变成了石雕。 石化的诅咒,并没有因为我们远离山壁而停止,反而如影随形的追在我们身后,一块进入了教堂。 如果不是郁金香海盗还没完成集合,我恐怕会第一个逃离教堂,离阿瑟的尸体的越远越好。 我下意识想要挪动脚步,跳下来艾琳娜却拽着我衣服说道:“王欢,你看那边。” 我顺着艾琳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入眼却是一支倒挂在墙上的十字架。 “不好!”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动作快点,全都下来,我们离开教廷。” 十字架在欧洲宗教当中有着不可代替的地位,正十字架代表着上帝的仁慈,反放的十字架,也被称为逆十字架,代表着上撒旦愤怒。是欧洲黑魔法的重要标志。 在欧洲神话当中,一旦出现逆十字架,就带代表着有人放弃了上帝的救赎,投入了地狱主宰撒旦的怀抱。每个堕天使身上会有这样的标记。曾经天界最美、最光辉的天使路西菲尔,受到诱惑堕入地狱成为地狱之王路西法。他身上就有这个烙印。 如果,艾琳娜所说的那个与魔鬼签订契约的贵族真正存在的话。那么,那座教堂就是当年他举行黑魔法仪式,跟魔鬼建立契约的地方。也是整座黑暗古堡的恐怖源头。我们从天而降,闯入教堂实际上就等于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安妮强自镇定道:“上面还有几个人?” “还有三个!”艾琳娜也慌了手脚:“上面的人快点……” 艾琳娜的声音没落,紧贴在十字架上方的屋顶像是受到了外力的重击,在一声轰然巨响当中石瓦乱飞,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在飞溅瓦片当中垂进屋里。 乍看之间,就像是那人活生生的用自己的脑袋撞碎了屋顶,把身躯探进房顶一半儿,淋漓鲜血顺着垂落双手成行滴向了逆十字架,原本就是一片漆黑的十字架,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瘆人的血色。 “快走!”我拉起身边任天晴想要抽身倒退,教堂四面的门窗上同时响起了门栓锁紧的声响。 按照正常的设计,门栓应该是在大门内侧,为的是防止有人破门而入,可是这座教堂的门栓却被安放在了大门之外,它是为了防止有人破门而出,这就是黑魔法祭司当中最为典型的设计。 “炸门,冲出去!”我怒吼之间,叶寻飞快的将霰*弹*枪换上弹药,举枪对准了大门。 可是,叶寻还没来得及去勾动扳机,艾琳娜就尖叫道:“不能炸门,炸门,我们就完了!你看那边,蛇,有蛇出来了!” 我猛然回头当中,却看见十字架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窟窿,一条足有人手粗细的眼镜王蛇从空洞当中探出半截身躯,缠住十字主干蜿蜒而上,将头昂在空中双目冰冷的看向人群,张口发出一阵阵丝丝的声响,逐渐膨胀的颈部上赫然出现“666”的花纹。 666在华夏代表着吉祥,在欧洲却被视为魔鬼的数字,代表着地狱之主撒旦的来临。 “开火!”我和叶寻同时举起枪支,一齐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子*弹首先崩碎了蛇头,霰*弹*枪的火力接踵而至,无头死蛇还没来得及从空中跌落,就被叶寻一枪炸得血肉纷飞,被被蛇盘绕的逆十字架也在猛烈的枪火之下炸成了碎片。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叶寻那一枪过后,十字架背后的墙上竟然燃起了两道像是手指粗细的火光。 两道火线如同灵蛇在墙上蜿蜒游动着直奔房顶而去,短短片刻之间,就在墙上组成一副毒蛇盘绕着逆十字的图画。 与刚才画面所不同的是,昂首而立的毒蛇背后,竟然缓缓张开一副火焰组成翅膀,蛇头中间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出了“666”的火光。 艾琳娜双眼失神道:“契约开始了,没人能阻止魔鬼契约。” 第六一二章契约之地2 - 神隐 - 苗棋淼 艾琳娜从火蛇出现的一刻就失去了冷静:“魔鬼契约,魔鬼契约开始了。” “冷静点!”安妮狠狠一巴掌打在艾琳娜的脸上,对方才算稍稍安静了一点。 片刻之后,大量血液逆十字下方的空洞当中狂涌而出,犹如流水般的淌向了地面。 安妮眼看着地上的血流绕着圈的向左右两边流淌,急声喊道:“往中间退,别碰到血液。” 郁金香成员纷纷向安妮靠拢,殷红的鲜血很快就在教堂的地面上画出一道巨大的圆圈。 流动的血液却并没因为在教堂中间汇合而停止,而是分五道血流,呈现直线向不同的方向往圆圈内部分割而来。 “散开!不要踩到血液,在空地上站好。千万不要乱动。”安妮呼喊声中,郁金香成员纷纷跳过地面上流动的血线,站进了没被鲜血污染空地。 我看着地面上逐渐成型的五角星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五芒星阵。”任天晴解释道:“恶魔的契约仪式要开始了。” 我这才恍然想起了,关于黑魔法中与魔鬼签订契约的传说。 传说中,欧洲的魔法师想要和恶魔签订契约,有两样东西必不可少。 一个是有毒蛇缠绕的逆十字架,代表着自己已经摒弃了上帝的仁爱和救赎,决心投入地狱之主撒旦的怀抱。用鲜血献祭逆十字的作用是召唤恶魔来临。另外一个就是用来保护魔法师本人的五芒星阵。 因为,五芒星可以一笔画出,因此欧洲人甚至东洋的阴阳师,都认为五芒星可以防止恶魔和恶灵的侵犯。 在五芒星阵中,圆形魔法阵用于保护魔法师本人,而五芒星则被用于封印恶魔、其线条的五个交汇点被认为是封闭恶魔的“门”,可以将恶魔封在五芒星中间的五边形中。 因此,教会将五芒星称为“恶魔的纹章”、“女巫的十字”、“魔法师之星”和“女巫之足”,甚至宣称人狼的脚后跟就有五芒星。 黑魔法师用逆十字架召唤恶魔,又用五芒星阵保护自己,听起来十分矛盾。其实,正是恶魔契约关键所在。 传说中在地狱中沉睡的恶魔,一旦被人类唤醒,必会怒不可遏。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跟召唤者签订契约,而是直接吃掉召唤者,把他的灵魂拖进地狱,无论对方是不是撒旦的信徒。 五芒星阵恰恰可以阻挡恶魔的攻击,只要魔法师在阵中坚守不出,恶魔就无法伤害到对方。但是,恶魔却可以用各种办法去诱使魔法师走出法阵。 双方在经过了长时间,精神和意志的较量之后,如果,恶魔仍旧无法吃掉对方,他就会选择妥协,与魔法师签订契约,借给对方无穷的魔力,甚至供魔法师驱使。当然,魔法师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自己的亲人,或则自己的灵魂。 整个契约过程当中,魔法师决不能走出五芒星阵,哪怕只是稍稍出去一点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契约完成之后,五芒星阵就会发生倒转,由正五芒星变成反五芒星。倒转过来五芒星才是撒旦的标志。传说中撒旦教《黑暗圣经》的封皮上就印制着反五芒星的标志。 恶魔契约的过程,在我脑中飞快转动之间,五芒星阵也瞬间完成,地上血腥变得越发浓郁,甚至带起了刺鼻的腥气。 “站稳,都站稳……不要害怕。恶魔不可能进入星阵,谁都不要乱!”安妮在不断安慰郁金香成员之间,教堂四周的墙角上忽然亮起了十几道火光。 等我将目光投向地面火点之间,几道火点好像灵蛇贴在雪白的墙壁攀援而上,集中在一点慢慢收拢成了灯笼大的火球。整座教堂在火光照耀之下亮如白昼,却比刚才更让人觉得恐怖。 短短片刻之后,教堂四周就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听上去,就像是人从外面硬生生挤进了墙里,正在一点点从墙缝中拖拽着身子走进教堂。 不久,我就觉得一个无形无影的人出现在了教堂当中,沿着五芒星阵兜起了圈子。 有人颤声道:“我……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他肯定在看我……” “闭嘴!”另外一个郁金香成员厉声喝止之间,两个人的眼睛同时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在原地转过身去,以同一个姿势跨步而出。 两个虽然身高不同,但是一步跨出的距离却像是量好了一样,不仅丝毫不差,就连后脚的位置都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起身直奔,伸手往两个人背后抓去,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之间还没碰到对方的肩膀,那两个已经再次跨步而出,我和叶寻的手掌同时落空之下,我心中顿时一凛——我和叶寻伸出的手,竟然也是在同一个位置上,就连长开的指尖都是以同一个节奏收回。 我眼角扫到叶寻手掌时,身体竟然像是不受控制的重新张开了五指,踩在地上的左脚也跟着往前迈出一步。我身边叶寻竟然也和我一样,用同一速度,以同样怪异的姿势踏步而出,仅仅一秒之后,我们两个就又站在了同一个位置上。 我在惊骇之间,猛然回手挡住了叶寻,带着他向后退出了两步。 那两名郁金香的郁金香成员却在我们抽身而退的当口,怦然摔倒在了地上,半截身躯落在法阵之外,腰部以下却仍旧留在法阵之中,绵延流动的血迹,就像是一条红色的腰带,贴在了两人腰间。 我和叶寻再次出手抓向两人脚跟之间,安妮忽然喊道:“别动,不能拽他们进来,魔鬼会跟进来。” 我和叶寻微微一愣,伸出去的手掌停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我却看见甩出法阵之外尸体,像是碰到了热水的冰块儿,头部竟在一瞬之间消失了大半,而且,消失的部分却还在向尸体的身躯不断蔓延。眨眼之后,两具肢体就像是从胸部开始被人凭空抹去,四条胳膊同时散落在尸体两侧。 我和叶寻没用商量,并同时抓住两具尸体的脚踝,猛然发力之间将尸体给掀上了半空,两具残尸连续转动之间,竟然飞快节节消失。奇怪的是,残破不堪的尸体当中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迹,迎空飞扬的只有像是面粉一样细腻的黄沙。 两具肢体怦然落地之间,就像是两只被一蓬被扬在了地上的沙子,尘土飞扬之间细碎的黄沙紧贴地面如水蔓延,虽然不见血腥,却更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我连续倒退之间,回头看向了郁金香成员,却发现他们全都在死死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可是他们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向外狂涌。 我转头看向安妮:“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妮张了张嘴才叹息道:“你还是说话了!在五芒星阵里是不能出声的,只要代表你气息的东西出现在五芒星阵之外,恶魔就顺着你的痕迹冲进法阵,把你们带出去吞噬。” 安妮解释道:“传说,有一个魔法师,在无尽的恐惧当中惊吓失*禁,尿液流到了法阵之外,恶魔就顺着尿液找到了对方,将他生吞活剥。但是,只要能完成契约,魔法师就会收获巨大的利益。所以,才会有无数人为之铤而走险。” “声音也属于人的一部分,每个人的声音都是他独有的标志,恶魔一定会顺着声音找过来。” 安妮说话之间举步走向了我所在的那个星阵空格:“他们两个因为说话,死于非命。现在,我们两个也说了话。我们一起站在这里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我正要点头时,叶寻忽然开口道:“为什么恶魔一定要把我们抓出去,而不是在法阵之内杀人?” “你怎么……”安妮没想到叶寻会在自己提出了郑重警告之后仍然开口了说话。 叶寻淡淡道:“兄弟之间,讲究同生共死。” “可是……”安妮理解不了“同生共死”的意思,只能说道:“五芒星阵不仅可以防御,也可以封禁恶魔。即使他能突破第一层法阵,也不敢在五芒星阵当中轻举妄动,除非,他能打破五芒星阵的核心。” 按照,安妮的说法,只有站在五芒星阵的中心五边形里,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可是阿瑟那具被石化了尸体也正巧躺在了五芒星的中心。 站过去的结果,就是守着一个诅咒,等待着魔鬼。 我刚要说话的当口,任天晴忽然惊呼道:“你们快看的地上的法阵。” 我转头看向星阵边缘之间,脑袋不由得嗡的一声。 刚才,我和叶寻将尸体抛向阵外的时候,并没有理会散落在地上四条胳膊,短短片刻之后,那四条手臂就已经完全沙化,散落的黄沙随之混入了地面上血流。 刚刚,还像是循环流动的鲜血,只是在我们说话的片刻之间就变成了黄沙。 代表着死亡的暗黄,正在顺着法阵的外圈,向两侧不断蔓延。 法阵要被抹掉了! 第六一三章恶魔契约 - 神隐 - 苗棋淼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用不了多久,猩红色的法阵就会被黄沙所取代,那时的五芒星阵必然告破。 安妮的脸色瞬间惨白:“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退进星阵中心。快——”我和叶寻一左一右护住安妮退向法阵中心,郁金香成员也在飞快向内聚集。 五郁金香成员在没有命令的情况,忽然往相反的方向奔去,抽出工兵铲蹲在五芒星的五角上,飞快的把还没沙化的鲜血挖向一边。 他们应该是以为,蔓延的黄沙就像是某种病毒,只要截断了病毒的来源就能保证法阵不失。 但是,他们想要阻隔黄沙,就得把自己置身于法阵之外,可他们仍旧毫无怨言,毫无惧色,甚至一言不发,只知道拼命的挖土。 天下江湖,皆有好汉。 “你进去接应我!”我将叶寻推法阵中心,自己快步奔向五芒星的一角,抓起还在掘土的郁金香成员甩手把扔进了法阵。 我对那人去向看都没看一眼,就快步冲向了另外一个人,在连抓连掷之间毫无停歇扔飞了四人,当我把手伸向第五个人的肩膀时,眼角余光却扫见叶寻往我身后举起了枪口。 我本想抽身,伸出去的手掌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直奔着身前那人肩膀上按落了下去。 我的手掌刚一接触对方的肩头,自己的肩膀上为之一沉,仿佛有一只人手也跟着按在我的肩上。 我身体紧绷着站在了原地,郁金香成员的枪口也在一瞬之间往我身上指了过来,所有人的手指都不自觉扣上了扳机。我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郁金香家族的人全都拿着最先进的火器,只要有一个人开枪,马上就会在这群已经恐惧到极点的人里引起连锁反应,所有人都会毫无理智向我开火,直到打光了子*弹为止。我就算没有当场被密集的火力撕成碎片,也会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我还没想出对策。就听见那个半蹲在地上的郁金香成员的脖子上,传出了一阵像是骨骼被生生拧断的声响,那人的脑袋在瞬间扭了过来,面向背后扬起脸孔与我对视在了一起。 糟了! 我第一个想到不是欧洲关于恶灵附体的传说,而是,对面的郁金香成员。 传说中,被恶灵附体的人,可以随意扭动四肢关节,被按住那人分明就是遭到了恶灵附体。就算是我看到这种情景也会觉得阵阵心悸,更何况,已经快被吓破胆的郁金香成员? 我在忍不住想要抬头的同时,安妮也厉声喊道:“全都把枪放下,放下……关上保险,这是命令!” 安妮连喊了两声,我听见郁金香成员将枪口指向地面的动静,保险闭合的声音接二连三的陆续传来。被我按住那人的面孔变得狰狞毕露,脸上的肌肉渐渐聚成了一道道的褶皱,双眼泛起了狼眼似的绿光。 我与对方的目光相触的瞬间,那人胳膊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了过来,反手抓向了我的面孔。 我正想出手去格挡对方手臂,按在我肩上的那只手掌蓦然一紧,我的一条手臂立刻绵软无力的垂到了身侧。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手掌一寸寸摸向了我面孔…… 对方手掌每往前挪动一分,手上血肉就会跟着干枯一层,指甲却又跟着长长一寸,他仿佛是在用消耗血肉的办法,不断催生着自己指甲。 对方仅仅挪动了三次,扬在空中的手掌就变成了指尖带钩的森森鬼爪,散发着腥气的爪尖也贴近了我面孔。 他这一爪下来,就算不能抓穿我的脑袋,也会活活撕掉我的脸皮。 我唯一能放手一搏的机会,可能就是在对方利爪临近我脸颊的一刻。 我空出来的一只手正在蓄势发力之间,却被后面抓来的鬼爪扣住了手腕。我只觉得脉门一阵发麻之间,整个人就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任何目睹了当时情景的人都能明白,想要救我,首要攻击目标不是那个被恶灵附体的人,而是藏在为背后的恶魔。 我身前那人,完全是在恶魔的控制之下,除非有人能在一瞬之间把他炸成肉沫,否者,就算是砍了他的脑袋,他一样也会在恶魔的控制之下撕开我的脸皮。 叶寻的血眸不在,他没法用别的兵刃,绕过我身躯攻击我背后之人;我在不能转头的情况下,刑天斩也无从发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爪来临。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当口,站在叶寻身边的李小猫,伸手抓住自己左手袖口,从她的衣袖边缘抽出一道过尺长的细线。 几乎半透明丝线从她手中亮出之后,她左手小臂两侧各自迸出一道完成弧形的竹片。 李小猫将丝线压上两侧竹片的同时,左手随之一翻,掌心中顿时多出了一根常人手指长短的箭头。 李小猫的左臂上一直藏着一把可以拆装的强弩? 后来,我回想了一下,李小猫过机场安检的时候,警报曾经响过两次。 一次是在她脖子上。后来安检人员在她衣服发现了一条样式奇特的项链。项链的主要部分就是三根刻有奇特花纹的圆柱,那就是李小猫的从手里翻出来的箭头。 另外一次报警就是在李小猫的左手腕上,那次,安检人员什么都没查出来,最后只能认定是李小猫腕表发出来的声响。李小猫抽出来的那根半透明的丝线,应该是某种混合了金属细丝的动物生筋。古人常以牛背上的生筋制作弓弦。李小猫这张弓应该也是如此,只不过,用的不是牛筋,牛筋没有那么细。 李小猫抽弦装弓的动作一气呵成,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工夫,李小猫已经以竹片为弓,丝线为弦,将手臂当成弩身,弯弓搭箭对准了我的身后,稍一抬手破风劲弩就随之呼啸而出。 我猛然抬头之下,先是看到一颗耀目的红点,正对我眼前隔空而至,我还没来得及闪避,那只豆大的红点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扩大数倍,化成一颗狰狞咆哮的龙头,张口往我脸上狂噬而来。 我赶紧向下猛一低头,一股好似烈火烧燎的剧痛就从我头顶上方疾行而过,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爆响,刺眼火光向四周崩散而去之间,一声鬼哭似的惨叫也在我背后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了一道刀气擦地而来,从恶灵附体的那人头顶开始,向他背后急速斩过,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分为二,破开的尸体同时倒向两边。 叶寻!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叶寻能做到以气御刀,刀芒杀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了瞬息之间,我甚至还没站稳身形,任天晴和陆心遥就同时飞身而起,一左一右的抓住了我的胳膊,硬是把我给拽进了法阵当中。 等我再回头看时,我原先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道烧成火球的人影,还立在原地;被叶寻一刀砍开那人,已经变成了一张贴在地上的人皮,猩红的鲜血在地上散开数米,却没越过五芒星阵半分。 那道人影还在剧烈燃烧之间,火光当中却清清楚楚的传来了一阵形同鬼啸般声音:“人类,你们胆敢伤害撒旦大人的使徒,地狱诸王不会饶恕你们的罪行。” 那人声音好似发自一点,却又像是来自四方,像是一个人在独自言语,又像是无数恶魔在齐声怒吼。教堂上尘土在被对方的话音震得簌簌而落之间,那道被人影的火团也在我眼前轰然崩散,化成一颗颗大大小小的圆形火球,滚向了教堂大门,顺着门缝钻出了教堂。 恶鬼退却,法阵中的郁金香成员却没有一个敢稍有松懈,反而绷紧了神经。 传说中,想要和恶魔签订契约的魔法师,在法阵当中坚持的时间越久,召唤出来的恶魔越为强大。如果,法阵足够坚固,魔法师也能坚持到最后,甚至可以直接与撒旦签订契约,得到最强大的黑暗力量。 郁金香成员不知道下一个出现的恶魔将会是谁,更不知道,我们身后那块隆起的诅咒之地,会不会忽然爆发,从背后将我们拖进地狱。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将目光集中在了李小猫和叶寻的身上。在他们看来,李小猫和叶寻能击退恶鬼一次,就能击退他第二次。 叶寻却看向我道:“欢子,咱们怎么办?” 我转头看向叶寻道:“把地上那土包烧了,快点,用灵符烧。” 我知道,叶寻会道法,只不过,他的灵符只能引火,不能伤人,让他灵符去烧掉土丘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可我话音刚落,李小猫就把一只手给搭在了叶寻肩上,后者飞快抽出三张灵符,迎空晃动之间符纸火光骤燃。 “你们全都让开!”叶寻不等灵符燃尽,便挥手拍向地面浮雕。 灵符上的火焰随风暴起,形同火龙降世,倒冲而下。叶寻手掌蓦然插入浮雕半尺,立刻有抽出手臂,一步倒退。 叶寻的脚步还没站稳,地上浮雕便从里向外的轰然炸裂。 第六一四章恶魔契约2 - 神隐 - 苗棋淼 地上浮雕被从内向外爆发而出的烈火炸上天空,一块块拖拽着焰尾的石皮,好似火雨流星带着刺鼻的焦味漫天扑落。 地面上的人形坑洞也是烈火剧燃,赤红色火苗窜起近米之高,火坑四周热浪滚滚,几乎无法站人。郁金香成员不得不在灼人的热浪当中一退再退,最后几乎到了法阵边缘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短短片刻之后,火坑里就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串串的火星跟着迎空飞溅。所有郁金香成员一下子抬起了武器对准了火坑。 我却淡淡说道:“不用紧张,法阵里面没事儿了,现在留意外面就行。” 郁金香成员将信将疑的转过身,空旷的教堂里却响起了阵阵掌声。 清脆中带着阴冷的掌声,由远及近之间,我也看见了一片透过门缝的黑影,形同流水般向星阵边缘蔓延而来,对方直到贴近星阵两寸左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慢慢化成一道覆盖大半地面的人影。 郁金香成员骇然退后之间,我上前一步站到了法阵的边缘:“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人影笑道:“在华夏的江湖,朋友有很多含义,陌生人,敌人都可以称之为朋友。但是,在地狱只有跟我们建立了契约的人,才可以称之为朋友。所以,在我们没有建立契约之前,还是不要称呼朋友为好。” 我冷笑道:“那我应该喊你什么?喊你影子?” 人影哈哈笑道:“你的伎俩实在低劣。恶魔真名除了伟大的撒旦陛下无人可知。如果,你想知道我名字,那就跟我签订契约吧?” “第二只出现的恶魔,就想让我签订契约?”我用脚往地面上踩了两下:“那么这个法阵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人影冷声道:“你以为地上五芒星阵还能坚持多久?不与我签订契约,你们很快就会变成其他同伴的食物。相反,与我签约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人影自信道:“当然啦!如果,你们有信心,击败无数恶魔的话,你可以坚持下去。或许,你们还有机会拜会路西法大人。不过,我得提醒你们,跟我契约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机会,你们可就再没有跟我签约的可能了。” 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话说完了,趁早滚蛋,我还要等更厉害的恶魔出来。我的目标是路西法。” “你……”人影恨声道:“你的贪婪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站在我身后的艾琳娜道:“王欢,如果……” 我不等艾琳娜张嘴就喊道:“没什么如果,让他滚蛋!” 人影还不死心:“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想要跟我签订契约,可以在心里默念。我愿奉影魔为主。我马上……” 我回头往李小猫身上看了一眼,后者再次端起了手臂,将一支血红色的箭头压上了弓弦:“要么滚,要么死!” 地上人影冷笑一声快步向外退去,我却轻轻震动着嘴唇对叶寻传音道:“准备好灵符,一会儿别管别的地方,就往门口打。” 叶寻面无表情的将双手背到了身后,两手指尖各自夹起了一道灵符,并指如剑交叉在了一处,那是道家符箓的起手式。 叶寻刚刚做好准备,艾琳娜就开口道:“王欢,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签订契约,就算牺牲了我们当中的一个人,也可以保证多数的安全。” 我转头回应道:“你能确定魔鬼,让你献祭的是什么么?” 艾琳娜愣了两秒之后才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应该赌一次。我们当中没有魔法师啊!” 安妮犹豫了一下道:“我也觉得应该赌一次。下一次,我来和魔鬼签订契约吧?” 我转头看向安妮:“你是否还记得,在进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一切问题有我来负责?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就把所有决定交给我来做。” 我说到这里声音一沉道:“如果,你觉得,我并不适合领导队伍,我们可以马上离开。” 一个郁金香家族成员脸色微沉道:“王欢先生,趁人之危并不是什么好的品德。哪怕是海盗也一样要恪守信誉,你的言辞让我非常失望。”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安妮之间,后者微微点头道:“我虽然相信王欢先生的信誉,但是,我也要对家族成员的生命负责。退一步讲……” 安妮的话没说完,任天晴毫无征兆的欺进安妮身边出手用短刀压住对方的喉咙,挟持安妮倒退了一步。陆心遥迅速转身将后背贴在了任天晴的背上,端枪指向了艾琳娜:“谁都别动!” 短短几秒之间,郁金香家族的两个领导者全都落在了我们手中。郁金香成员同时举枪把任天晴和陆心遥围在了核心,也有人把枪口指向了我的后背:“你们想做什么?” 我平静说道:“把你们的枪口拿开,我们不会伤害……” 我的话没说完,教堂背面的屋顶已经轰然坍塌,碎裂屋顶一尺一尺的向前不断推进到了我们头顶上方,横在我们头上主梁随之发出一阵咯咯声响,就像随时能砸落下来。 有人厉声喊道:“快带安妮小姐离开,房子要塌了。” 任天晴悄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忽然短刀往后一收:“谁都别动,小心割断她的喉咙。” 任天晴话音刚落,一只枪口就顶在了我的头上:“你们把人放开,否则,我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两个人在相对喊话之中,教堂一侧忽然发出一声像是被卡车撞击般的巨响,屋顶上横梁在巨力冲击之下蓦然转动了几寸,像是跷跷板一样卡在副梁上来回晃动,随时可能从天而降,把我们生生砸成肉饼。 天棚上浮土更像是流水一样簌簌而下,一串串的灰土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在夜风当中飞卷而起,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艾琳娜厉声叫道:“王欢,你究竟在干什么?房子要塌了,你快带小姐离开。” “塌不了!”我轻轻掸掉身上浮土的瞬间,教堂大门忽然在一股巨力撞击之下四分五裂,滚滚黑气形同发狂的蛟龙,从破碎的门上汹涌而入,带着鬼哭的怒号星阵边缘冲来。 “躲开!”艾琳娜嘶声尖叫。 “动手!”我以丹田发出的一声怒吼,瞬时间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叶寻双手从背后扬起之间,两团火球从他手中暴射而出,在黑雾当中狂野抢进,直到烟雾深处才轰然炸开,暗红色的火光与漆黑烟幕纠集一处四散狂舞,呼啸的黑雾好似爆炸产生的硝烟,烟火翻滚向四周飞散而起,转眼便充斥了整座教堂。 叶寻的道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刚才那两团火球,只有一小部分来自他的灵符,大半威能还是出自叶寻发出的罡气。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李小猫的功劳。她更善于让不可能的事情成为现实。 可我那时没有时间,去仔细研究那两颗火球。只是,双手抱肩看向了翻滚的浓烟道:“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漫天弥漫的浓烟当中,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朋友,尤其,不喜欢东方人这样叫我。” 我冷笑道:“你不喜欢东方人的称呼,那么喜不喜欢东方人的道术?” 我向叶寻摆手:“把你看家东西,拿出来给那位朋友掌掌眼?” 叶寻稍稍一愣之后,从身上拿出一只八卦玉牌举在了空中。 我指向玉牌道:“这件东西叫做八卦。你没听过,也不要紧。我可以给你解释。” “你们西方的五芒星阵,聚集了地水火风四种元素。八卦可不止有地水火风,还有天雷山泽。也就是说,八卦可以把宇宙万物都囊括其中,八卦阵也是世间至强的阵法,没有之一。八卦阵不仅能阻挡恶魔,还能反击。” 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道:“很不巧的是,我这位朋友就能布置八卦阵。你要不要闯闯八卦阵,尝试一下东方道术的威力?” 那个声音低沉道:“你想说什么?” 我冷笑道:“这里只有你一个魔鬼,你又何必装神弄鬼呢?我不介意跟魔鬼合作,但是合作的前提必须平等。” “你说什么?”郁金香家族的人,同时向我身上看了过来。 我摆手道:“放开安妮吧!我的目的达到了。” 任天晴松开安妮之后,自然的站到了我的身后,对那些虎视眈眈郁金香成员看都不看一眼。 安妮低声道:“你说,刚才那个恶魔也是他?” 我冷笑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五芒星阵,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恶魔契约。一切都是黑烟里那个家伙在搞鬼。想跟我们建立契约,所以才会故意搞出这么一连串的把戏。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觉得自己已经落入了绝境,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跟他契约。” 我声音一沉道:“他就是传说中,被囚禁在了黑暗城堡里的恶魔。我跟你打赌,他现在已经虚弱到,连杀我们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话之间,一步从五芒星阵里跨了出去。 第六一五章恶魔契约3 - 神隐 - 苗棋淼 “王欢……” 安妮和艾琳娜几乎同时惊呼出声,我却大步站在了五芒星之外,摊开双手看向了远处浮动的浓烟:“我已经站出来了,你能杀的了我吗?” 浓烟中的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怎么会发现我的秘密?” 对方等于是承认了我推测,原本还在喊我回去的安妮和艾琳娜同时安静了下来,满眼不可思议的向我看了过来。 我向两个人微微点头之后才说道:“道理很简单,如果,你直接出现的话,我还不会怀疑。可是你为了让我们不会到处乱跑,故意弄出了一个五芒星阵,就等于直接暴露了你的虚实。” 我沉声说道:“我们这些人里,没谁想跟你建立契约,更不会去画什么五芒星阵。所以,你帮我们画了一个这样的东西。实际上,这座星阵没有任何的防御效果,你可以自由进出。” 那个声音微微一息道:“你说的对,还有呢?” 我又继续说道:“我断定你的力量早就已经消失殆尽,还是因为这座五芒星阵。如果你的实力还在,你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你能杀掉我们其中的一两个人,却没法干掉我们所有人,你甚至没法离开教堂太远。所以,你只能把我们困住,不断向我们施压?我说的对么!”? “对对!你说的都对!”那个声音忽然失控,声嘶力竭的怒吼道:“该死的东方人,该死的东方诅咒。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本来已经快要脱困了,都是你们这群东方人害我只能呆在这个地方,该死……该死……该死……” 对方连喊了三个该死才停了下来,我抱着肩膀冷声道:“你喊够了的话,我们应该谈谈了。” 对方沉默片刻道:“你想要谈什么?” 我平静说道:“就谈谈你怎么会被困在这座教堂里的吧?” “你……”对方几乎恼羞成怒。 一个呼风唤雨的恶魔,被囚禁了小小教堂当中,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耻辱,而我现在偏偏又要揭开他的伤疤,他怎么能不愤怒。 我丝毫没把对方的怒气放在眼里:“我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你能不能离开这儿,不是在于能不能与我们签订契约,而是,你说不说实话。” 对方深吸了几口气道:“我叫艾伦,是一个血腥恶魔,在数百年前,被一个叫亚尔林的男爵召唤到了的这座城堡当中,跟他签订了契约……可是,他却背叛了我,背叛了契约……” 我虽然听得出来,对方为了不让我们知道他的恶魔真名,不仅给自己取了一个人类名字艾伦,也编造了所谓的血腥恶魔,从他的作风上看,艾伦就不是一个精于杀戮的恶魔。 至于,亚尔林男爵的召唤恶魔的事情,倒有可能是真的,毕竟那个传说流传已久。 但是,这些事情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急于知道的是后续的事情。 可是,艾伦的情绪再次失控:“他么的,本来我已经快要冲突那个叛徒的封印,回归地狱里了。真特么的……结果,来了一个东方人他带来了东方的恶魔……,不,按照他的话讲,他带来是一个魔神。魔神的诅咒!” 我冷声道:“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魔神,还是魔神的诅咒。” “诅咒……诅咒……是诅咒!”艾伦连喊了几声之后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点:“那个东方人虽然带来的是魔神的诅咒,但是那里面肯定蕴藏着魔神的意志。那个魔神很强大,我甚至觉得他像路西法大人一样强大。仅仅一道残留的意志就能让我不敢反抗。” 我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你所说的魔神诅咒,依附在什么地方?是某种东西么?” “不知道!”艾伦摇头道:“我只知道,那个东方人带进来十几口很大的箱子。把他们全都堆积在古堡最里层。然后,那个东方人自己离开了古堡。再后来,魔神诅咒的就开始在古堡中蔓延。太可怕了,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试着反抗过对方,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赶出了古堡,赶到了这座教堂里。”艾伦叹了口气道:“当初,亚尔林那个叛徒把我从这里召唤出来,魔神又把我赶到了这里,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按他的话,这叫做轮回。” 我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后来,有人来过这儿?” 艾伦承认道:“有人来过,陆陆续续的来过很多人。有人是为了过来寻宝,有人是为了来这里送死,还有人是为了把其他诅咒之物带入古堡。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艾伦沉声道:“这里是诅咒之地,也是禁锢之地。” 我顺手往身后指了一下:“那边山崖的上浮雕是怎么回事儿?” 艾伦说道:“那些都是中了诅咒的人。东方魔神说过,东方人相信一种叫做报应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做了不好的事情,那件事儿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那些挖取过石雕的人,最后都被诅咒变成了石雕。”艾伦说道:“还有些人比他们还要惨。魔神不但有自己的诅咒,还会把其他的诅咒无限放大。这个地方诅咒重重,没有人指引你们别想出去。” 我冷笑道:“你是想要告诉我,你可以做那个指路的人对么?” 艾伦道:“对!只有我对这里最了解,没有我带着你们,你们别想走出去,所以,跟我建立契约吧?我不要你们献祭什么,只要能把我带出去就可以。” “如果,我说不呢?”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艾伦声音传来的方向:“你除了能给我们提供线索,还能做什么?是借给我们力量,还是帮我们诛杀魔神?你什么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跟你签订契约?” “人类,你不要太贪心!”艾伦愤怒道:“能让你们活着出去,难道还不够么?” 我冷笑了一声才说道:“如果你有出去的本事,自己早就出去了。你所谓的那些线索,对我们而言恐怕连一个子儿都不值。” “胡说!”艾伦怒吼道:“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看到过多少人死于诅咒?我能告诉你们的事情,远远比你想象的多。” 我正要说话时,安妮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角。她没办法像我们一样传音入密。只能这样表达她的意思。她大概是想让我考虑一下艾伦的提议。 从心里讲,艾伦的提议确实让人心动。在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当中,有人充当向导,比自己在里面瞎闯要好得多。哪怕艾伦能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向导而已。 我轻轻摆手阻止了安妮,自己向艾伦说道:“你不止对我们说过这样的话吧?那些人,走出去过么?” “那是他们……”艾伦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沉声道:“我再问你一次,山壁上那些浮雕是怎么回事?” 艾伦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本来跟我建立了契约,可是,他们不按照我的话去做。结果触发了诅咒,他们还想从那座山崖上逃出去,结果,只到了一半就全都变成了石雕。” “这能怪谁?都怪他们自己?他们要是肯听我的话,我们说不定……说不定已经出去了。” 艾伦急声道:“只要你们肯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谁都不会死。我保证。” 我忽然问道:“那些尸体胸口上的铁钎子是怎么回事儿?” “是教会……”艾伦说出三个字之后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教会的骑士团来过,他们以为那些被诅咒的人是吸血鬼,就在他们胸前定了铁钎。当然,那群恶心的东西,最后也死在了魔神的诅咒之下。” 艾伦急切道:“我们先别说这些。我们说说契约的事情,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建立契约。我可以给你们很多东西……” 我声音一沉打断了对方:“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进入古堡,去寻找诅咒之物。我可以让你给我们做向导,但是我不会跟你建立契约。” “你可以选择跟我合作,也可以选择待在这里,等着下一批冒险者到来。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你不会等得太久。” 艾伦咬牙道:“你们不跟我建立契约,我怎么相信你?” “我一样不相信你。”我声音一沉道:“我数到三,你不同意我马上离开。” “我们必须建立契约,哪怕是平等契约也可以。”艾伦坚持道:“我们魔鬼只相信契约。” 我微微皱眉之间,安妮低声道:“平等契约可以接受,那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我仰头道:“你想跟谁签订契约。” “跟你!”艾伦道:“你不是最强大的人,但你是这些的首领,你比任何一个人都可怕。是只有跟你签订契约我才放心。” 我目光阴沉的看向对方:“告诉我契约的内容!” 艾伦道:“我帮你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带走我被困在古堡里恶魔之躯。那具尸体里有我的真名。在契约完成之前,我们不能互相伤害。完成之后,我们各奔东西,你看怎么样?” 第六一六章各有神通 - 神隐 - 苗棋淼 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道:“要怎么签订契约。” 艾伦犹豫了一下道:“时间紧迫一切从简吧!伸出你的右手。” 我向前抬起右手之后,空中滚动的黑雾当中随之响起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 艾伦是吟唱某种咒语,还是什么祭文? 我脑中刚刚闪过了一个念头,浮在空中的黑雾便飞旋而起,好像一道在空中横转的龙卷,将圆锥形的尖端向我对准了我手掌。 我只觉得掌心像是被刀狠狠割开皮肉之间,鲜红的血液从我手掌边缘滴滴掉落。 我的血珠还没滴落地面,就凭空蒸发了一样,在半空当中化成一缕缕烟雾,飘散四周,我手心上转动的旋风仍旧在一刻不停的划动着我的手掌。我右手在剧痛当中开始渐渐麻木之间,一股好似火烧般的剧痛乍然而起。 我手臂随之绷紧的瞬间,贴在我手上的旋风也随之退出几米之下,重新变成了浓密的烟雾。 我这才看向了自己的手掌,对方在我手上刻了一个反五芒星阵。 前一秒钟,我的手心里那座反五芒星阵还在鲜血直流;下一秒间,深入手心的伤口就开始飞快愈合,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暗红色伤疤。 我用手指在伤疤上按了两下,那下面除了微微隆起的肉棱,并没有其他什么感觉。我这才扬手道:“这就是你的契约?” “没错!”艾伦道:“是平等契约。我的一只手被埋在逆十字架的下面,把那只手带上,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给叶寻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很快就从墙里挖出了一只化成枯骨的断手。那只手掌,明显入常人大出了三倍左右,尤其是关节的位置显得异常粗大,仅凭着这几道关节,足以证明这只魔手足以爆出强劲的力道。 叶寻拿着匕首在手掌敲了两下之后,艾伦立刻惊叫道:“住手,快住手。那是我的恶魔之躯,不要敲坏了。” 叶寻置若罔闻的连续敲了几下才站起来道:“这是骨头。” 我收起手骨道:“我们出去之后,你马上弄榻教堂,最好能放把火。” “听你的!”艾伦弄出黑色烟雾蓦然溃散,他的声音却一直在我们附近游动:“你需要多大的火。” “能让人看见就足够了。”我说话之间走出教堂站在阴冷黑暗的山谷当中,教堂棚顶那根摇摇欲坠的横梁,也在我们走出大门的一刻轰然坠地。整座教堂就像被人推倒的积木,从四面往中心倒塌而去,被残墙断壁掀起的滚滚尘烟还没散尽,熊熊烈火就在教堂中心冲天而起。窜入空中的火焰,瞬间照亮了百米方圆,漆黑古堡尽入眼中。 安妮低声道:“你为什么要放火。” 我冷笑道:“让附近的冒险者赶紧过来。” 我转头看向了安妮:“从我行踪暴露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我们没法独自面对敦煌之秘了。无鬼宗的人肯定来了,差别就在于他们到了什么地方。” “无鬼宗不会放过敦煌之秘,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观望。我这把火就是让他们赶紧进来。” 我转头对着空气道:“艾伦,你知道什么地方能让我们躲上一两个小时么?只要一两个小时就可以。” 艾伦道:“倒是有那么个地方。但是,那里是教会建立的庇护所,到处都是让人不舒服的东西……算了,我领你们过去吧!” 艾伦把我们领进了一座山洞,我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缩紧:“这是教廷庇护所?” 如果仅仅是看山洞中布置,那确实是出自教会之手,墙上的十字架,《圣经》,盛放圣水的器皿,教廷骑士使用大剑,盔甲,***一应俱全。但是,紧贴着墙壁的位置上却坐着四具尸体。 那些四个人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生生捆在了椅子上,而且被固定住了头部,直到他们死后仍旧保持着挺直身躯,端立而坐姿势。 四具尸体的头顶上各自悬着一根滴水的钟乳石,浑浊的山水一滴滴的从天而降,不断滴入四个裂开的头骨当中。 这明明就是传说中的滴水刑。 所谓的滴水刑就是“水滴石穿”的原理,让水滴不断的落在人的头顶,直到将囚犯头皮完全腐蚀,啄穿囚犯的头骨为止。 多数人认为,滴水刑是后人杜撰出来的刑罚。理论上,囚犯头部虽然被人固定,但是仍旧可以小幅度的晃动,水滴不可能滴在一个地方,况且,行刑的时间很可能要持续一到两年,不可能有人会有耐心,去执行如此长的死刑。 可是四具死在滴水刑之下的尸体,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艾伦说道:“那四具尸体全都死在亚尔林的手里,那刑罚是他的想出来的东西。后来,教会虽然被魔神逼进了山洞,却没去触碰这四具尸体,就那么任由着他们坐在山洞里。” 我用匕首在尸骨上触碰了几下:“后来教会的人到哪儿去了?” “全都死了!”艾伦冷笑道:“他们要么是死在外面,要么是被活活饿死在了山洞里。神圣骑士,神的仆人,呵呵……等到人性被暴露的一刻,他们甚至连魔鬼的仆人都不如。” 艾伦对教会极为不屑,甚至连提都不愿意提上一句。 我淡淡道:“既然,你说魔神诅咒无所不能。那些教廷的人,怎么能会在这间庇护所里躲过诅咒?” 艾伦道:“当时,他们带着一件圣器。那件圣器太可怕了,我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艾伦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可是,他们就算是拿着圣器也没能从这里走出去。连人和圣器一块儿,陷落在了路上。” 我问道:“那间圣器失落在了什么地方?” “大概……”艾伦有些无法去描述具体位置的时候,艾琳娜却说道:“如果没弄错的话,圣器失落的地方应该是在十字架丛林。” 艾伦拿出羊皮卷指向一个标注着十字架的地方道:“这里就是十字架丛林。” 那是整张地图上唯一标注黄颜色的区域。艾琳娜解释道:“地图上的红色代表着危险,黑色代表着极为危险,只有黄色代表着半安全。也就是说,黄色的区域还是会有危险,但是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嗯!”我微微点头道:“原地休息一会儿,我们等等外面的朋友。” 我算到了冒险者和无鬼宗尾随我们接近黑暗城堡,但是,我没算到他们会来多少高手。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次聚集到黑暗古堡的人,远比我想象要多。 我们仅仅是离开了教堂,教堂背后的山崖上就已经聚集了大批高手,有人在山顶回报道:“冥王,山下燃起大火,王欢他们不知所踪。” 站在人群当中“冥王”冷声道:“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剜双目。” 负责刺探消息的斥候,猛然抬头看向冥王,有乖乖低下头去,伸出两指狠狠刺进自己眼眶,随后紧咬着牙关昏倒在了地上。 那人在自残双眼的剧痛之下,都不肯发出一声惨叫,可见冥王的威势达到了何种程度。 冥王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再探再报。” “等一下!”斥候刚要动身就被一个从人群里走出来的中年拦了回去。 如果,我当时在场一定会惊呼出声——蓝漠影。 带队的冥王转头看了一眼蓝漠影:“你什么意思?” 蓝漠影淡淡道:“你不用着急找人,王欢,那个家伙肯定藏起来了。我们等着下面大火灭了,再去找人也不晚。” 那人看向蓝漠影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我一点都不了解王欢。”蓝漠影道:“但是,我知道,王欢是个不肯吃亏的人。你们的行踪暴露的太早了,王欢肯定会猜到有人在背后跟踪想要坐收渔利,这个时候,我百分百不会去拼命。” 蓝漠影指着山崖的熊熊火光道:“我跟你打赌,这把火是王欢放的。你信不信?他放这把火的目的,就是我为了让我们快点进入山谷。” 冥王看向蓝漠影:“你把王欢看得太高了!无鬼宗四天王,而今来了两个。还怕拿不下他一个小辈么?” 蓝漠影微微摇头道:“如果有可能,我倒宁愿把他看低一些。王欢的功力,虽然不及你我,但是其心智却足以跟四门的任何一个天王较量。我对他不敢有任何疏忽。” 蓝漠影看对方不以为然,有加了一句:“你别忘了秦白衣。她的修为,不在你我之下,可她一样死在了王欢的手里。黄苍,我知道,你一向目无余子,但是有时候还是听听逆耳忠言的比较好。” 黄苍冷笑道:“一个初出江湖的小辈,就能杀掉秦白衣?我看王欢是不知死活的往脸上贴金。如果,他们死在我手里,那王欢真应该感谢我,因为,他没碰上秦红妆。” 黄苍声音一顿道:“退一步讲,就算秦白衣死在一个小辈手里,那也是她的无能。她就更没有资格跟我相提并论的了。” 蓝漠影听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但是黄苍也没在继续派遣斥候。 第六一七章各有神通2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在算计我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黑暗城堡的另外一边。 商议计划的主角却换成两个白人冒险者,后来我才知道,冒险者的领队名叫安德烈,是冒险者工会第五家族的直接负责人,他的副手就是号称冒险者之鹰的阿诺德。 据说,他们两人配合从未失手,加上,冒险者中排名第三猎鹰冒险团倾巢而出,阵容之强已经超出正常冒险的范围。 从盆地正面挺近山谷的安德烈显然也看见了教堂燃起的火光:“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好像走了一条捷径。” 阿诺德冷笑道:“想走那条路的人都是笨蛋,往那边走,没法快速撤离黑暗古堡,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不不不……”安德烈摇头道:“我非常佩服那个敢从古堡背后跳下去的人。华夏有一个成句叫做‘破釜沉舟’,冲进古堡的冒险者,明显切断了自己的退路。如果他们拿不到古堡的秘密,就会全部死在里面。这个时候,更容易激发出人的潜能,说不定能完成任务。” 阿若德冷笑道:“我虽然不知道破釜沉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谁敢抢我的生意,我就扭断谁的脖子。就算是第一家族也不行。” 安德烈道:“这一次,第一家族没有参与寻宝之战。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一个好的信号。” “郁金香家族,第四家族,还有我们都已经参与了进来。第一家族却一直按兵不动,很让人费解啊!”安德烈道:“不管怎么说,我放心不下第一家族。” 阿若德犹豫了一下道:“你不想参与夺宝了?” “不!”安德烈摇头道:“这次夺宝我们一定要参与,而且一定要吃掉郁金香。他们在第三的位置太久了。应该有人取代他们了。” 安德烈道:“第三家族,现在就像是一头要快老死的狮子,我们就是一群等待着分食尸体的秃鹫。安妮带走的家族成员就是郁金香最后的生命力,消灭了他们,等待我们的就是一场盛宴,哪怕有另外一头狮子也在等着分食他的尸体,我还是能抢到一块肥肉。” 阿若德杀气腾腾的说道:“那我们就让那头狮子死得更快一点,所有人加速前进。” 无鬼宗和冒险者的队伍,向黑暗古堡快速推进时,第三只队伍也出现在了古堡附近,只不过他们来自于另外的一个方向。 我也曾经考虑过从侧面进入古堡,只不过,最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只身穿白色铠甲,头戴十字钢盔的队伍,从出现开始一刻都没有停留,交相掩护着快速推向了古堡。如果有人从高空向下俯视,能看见的只有一群在漆黑森林当中飞速蔓延白色人影,在夜色当中蔓延交错的黑与白,在诡异中带着肃杀,就像是光与暗在有限的空间中相互渗透,直到他们能够吞噬掉对方为止。 光明和黑暗或许可以互换,但是永远无法平衡的共存,不做退让就是对抗的开始。 我躲进庇护所的时间一久,郁金香的成员就开始渐渐产生了不安,一开始只有低阶成员在来回走动,到了最后就连安妮也忍受不住这种无声的等待,凑到我的身边说道:“王欢,我们究竟在等什么?” “等你们郁金香的家族朋友和敌人。”我沉声道:“我赶来不列颠,接受你们的雇佣,对郁金香家族来说是一种偶然,但是郁金香家族诅咒爆发,需要大举进入黑暗古堡却是一个必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人想要吃掉你的家族。” 安妮平静的点头道:“关于家族潜在的敌人,我早就有过调查。” 我淡淡说道:“你对自己家族的人查过没有?” 安妮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艾琳娜也冷声道:“郁金香后裔,绝不会背叛家族。” “是吗?那麻烦你把地图拿出来。”我再次拿过那张羊皮地图,拿起手电打在地图上。羊皮地图在手电光的照耀之下,很快露出一行带着荧光的字迹——感谢您的慷慨。罗杰 我用手电在羊皮卷上晃动了两下:“现在你怎么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艾琳娜尖叫道:“地图一直在族长手里保管。怪盗罗杰,不可能拿走地图。” 我淡淡说道:“这张地图在你们族长手里,也就是说,你们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地图。就算有人哪一张假的地图给你,你们也看不出问题。如果,没人看穿地图的秘密,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我不按地图,非要另走它途的原因。” 安妮冷静道:“你从来没碰过地图,怎么知道地图已经被人调换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的眼睛。我能看到的东西,别人未必能看见。” 我正在说话时,一个郁金香成员忽然站了起来:“你说谎,没有任何一个盗贼能进入郁金香家族的宝库,就算是怪盗罗杰也不行。况且,怪盗罗杰还是一百年前的盗贼,难道他能在一百年前就换掉了宝库里的地图?”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想说什么?” 那人目光阴冷的说道:“从始至终只有你接触过地图,也只有你有机会换掉地图。” 我的目光瞬间一沉:“你继续说?” 那人冷笑道:“来自东方的魔术师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你不仅仅欺骗了艾琳娜,你还杀害了阿瑟。” 那人回手指向了李小猫:“你们都以为阿瑟死于诅咒,事实上,是她在阿瑟的身上动了手脚。阿瑟本来打算跟我们一起下山,是她故意把阿瑟挡在了身后。阿瑟是个绅士,他一向喜欢谦让女士,就是因为这次绅士的谦让,才让他送了命。” 李小猫看向对方时,站在李小猫附近郁金香成员同时抬起枪口指向了李小猫的要害。 任天晴,陆心遥刚想移动,所有郁金香成员就一齐举枪,将人给围在了中间。这一次,郁金香的成员早已经分散开来,三三两两的把我们围在中间。他们是有目的的将我们几个人逐个分开,只要有人异动,他们就可以随时控制我们的人手。 我脸色阴沉的看向了安妮:“这是你的安排?” 安妮道:“王欢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在出发之前,雇佣了阿瑟作为我的私人顾问。阿瑟,在业界当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外号,叫做影子侦探。真正的阿瑟先生很少露面,露面的人只是他的助手。所以,正在跟你说话的人才是阿瑟先生。” 我眯起眼睛看向安妮:“也就是说,你在利用阿瑟调查我?” “不!”安妮摇头道:“我只是委托阿瑟先生调查古堡罢了。没想到,任务还没开始,他就先救了我的命。” “好了,我亲爱的魔术师先生。现在该是我出示证据的时候了。”阿瑟笑着走到了任天晴的身边,伸手从他背包里抽出了一张羊皮卷轴:“真正地图在这里。” 我皱眉之间阿瑟扬着地图说道:“魔术师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精湛的魔术。你在怀克俱乐部用魔术骗过了所有人,让人相信,你是一个来自于东风的术士,神灵的使徒,骗取了艾琳娜的信任。而后,你为了骗取安妮小姐的信任,又给我们上演了一场大型的魔术。这个魔术的名字叫做‘恶魔契约’。” 阿瑟指向了,我身边的叶寻道:“当时,这位同样身为魔术师的叶寻先生,先用沾了白磷的纸片,给我们表演了一场空手起火的好戏;然后又用类似的东西发射了两枚火球,去配合你们藏在教堂外面的演员,硬是给我上演已了一场真实的魔法。” 阿瑟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所谓的恶魔契约,只不过是我和我的同伙里应外合演出一场好戏。可他却聪明的忽略掉了很多东西,他不提尸体怎么化成黄沙,也不说那个家族成员怎么会出现恶灵附体,更没有去谈影子阿瑟如何会在短时间内变成石雕。只说出了他认为是魔术的东西。 白磷燃纸和空手弹火,都是在魔术表演的范畴之内,也更符合常人的认知,甚至很多节目还揭秘过类似的魔术。 “认知”这个词,在某些情况下是中很微妙的东西,人只有在解释不了某种事情的情况下,才会产生恐惧或者敬畏。一旦你用常识解释了那种事物,他们的恐惧不仅会一扫而空,还会出现随之而来的愤怒。阿瑟所做的事情正是在挑起郁金香成员的愤怒。 他不需要解释所有的事情,只要能合理的解释其中一两样内容,那些人就会自动忽略掉所有的疑问。因为,在他们心里阿瑟更为可信。接下来,阿瑟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而我们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果然,阿瑟的声音猛然一沉道:“说吧!你的同伙在哪儿?” 我沉声道:“这位侦探先生,你既然说我在演戏,那么,我演戏的目的是什么?” 第六一八章被迫遁走 - 神隐 - 苗棋淼 阿瑟理所当然的说道:“第一,是骗我们离开最为安全道路,让你的同伙从正面接近古堡。” “第二,是利用所谓的诅咒消耗掉我们的主力。我们的火力支援,格斗高手,还有一个最为优秀的侦察兵,加上一个侦探都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死在了你们手上。郁金香家族的精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你的刀下鬼。” 阿瑟短短两句话就让多数人的眼中露出了杀机,唯独艾琳娜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阿瑟并没有因此停止自己的分析:“第三,是把我们骗到一个便于埋伏的地方,让我们集中在一个地方。这样一来,你的同伙就能把我们全部包围。” 阿瑟的话刚说完,一个郁金香成员就举起**向我砸了过来:“说,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我不等对方**临近,就抬手往架住了对方手臂,擒拿手随即而出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喝了一声“滚”把那人给甩了出去。 对方不是郁金香家族的重要成员,我抓住他作为威胁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干脆直接把扔到外面,结果郁金香成员举枪往我身上指过来时,阿瑟也淡淡说道:“王欢先生,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吧!那些东西,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安全。” 现在,除了我和叶寻,我们一方的人全都在对方控制之下,我和叶寻等于失去了反抗的资格。我也索性将自己装备摘下来扔到了对方脚下,就连一把匕首都没留下。 阿瑟这才说道:“王欢先生,现在你该说说自己受雇于哪个家族了吧?要不,让我猜猜也可以,你们属于第一家族,对不对?第一家族看似没有参与冒险者之间的争霸,实际上,他们却派出了你们,从你以往的战绩上看,你很善于利用敌人之间矛盾,甚至还会给他们制造矛盾。第一家族,想要用你引起我们和其他家族的对碰对么?” 我冷声道:“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一下你的想象力。” 阿瑟上前一步道:“王欢,作为一个绅士,我真的不想对人动刑。尤其是对美丽的女士动刑。” 阿瑟说话之间已经站到了陆心遥的身边,伸手搭住了陆心遥的肩膀:“你难道想要看到这位漂亮的女士,面目全非么?” 我冷声道:“阿瑟,你的这只手,我要了。” “哈哈……”阿瑟大笑道:“这种无能的威胁,我听得太多了。” 阿瑟抽出匕首逼近陆心遥脸颊之间,陆心遥虽然脸色惨白,两只眼睛却死死阿瑟的面孔,眼中杀意一览无余。 阿瑟冷笑道:“再美丽的女士,都会被一双恶毒的眼睛彻底毁掉他的形象,让我来帮你修饰一下这双眼睛如何?” 阿瑟匕首往陆心遥眼睛上贴去时,安妮忽然开口道:“住手!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哪怕她是敌人。把王欢绑到滴水刑具那里。” 几个郁金香成员把我和叶寻一起绑到刑架上,冰冷的山水一滴滴的落在了我的头顶,又顺着我脸颊流落而下,虽然除了冰冷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那种心理上压力仍旧让人觉得心惊胆战。如果,长时间坐在水滴没有能够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精神崩溃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阿瑟用刀敲着钟乳石道:“亲爱的魔术师先生,或许,我也可以给你表演一个魔术。你觉得,我是应该在削掉你的头皮,让水直接滴在你的头骨上好?还是应该撬开你一块头骨,让水直接滴进你的脑子里好呢?” 阿瑟用刀往我头上拍了一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那就掀开你一块头皮吧?” 阿瑟刚把刀尖贴上我头顶,我就听见庇护所外面有人大笑道:“哈哈……王欢,你的本事不小,但是找盟友的眼光还是太差了。被盟友怀疑实在是一种悲哀。” “蓝漠影?”我心中顿时微微一惊。 蓝漠影来了,跟在我们背后从山崖上下来了? 我估计的果然没错,无鬼宗动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出动一个天王。 我惊呼未落,就听见另外一个声音道:“里面那个就是你推崇备至的王欢?我看,也不怎么样么?才刚开局就成了阶下囚,还是输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种人也配跟你我相提并论?” “冥王黄苍!”安妮的脸色微变之间,我的心也跟着微微一沉。 无鬼宗竟然出动了两个天王?我听狐妈说过:无鬼宗四大天王当中,能称得上横行无忌的只有火门天王黄苍。黄苍修为不仅直追探神五绝,而且心狠手辣,做惯了打家劫舍的事情,被他盯上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黄苍淡淡说道:“好了,人也见了。话也听了。赶紧收拾掉里面的人,咱们该走了。” 安妮厉声道:“黄苍,你敢动手,就不怕郁金香家族的报复吗?” 黄苍不屑回应道:“套用里面那位朋友的一句话,无能威胁,我已经听得太多!准备……” “等一下!”蓝漠影阻止了对方道:“安妮,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你放王欢出来,我们立刻离开,绝不跟你多做纠缠。” 蓝漠影不等安妮回答就抢先说道:“王欢,我也跟你做个交易。我救了你们几个,你在黑暗古堡为我所用如何?” 我没有回答蓝漠影的话,安妮却犹豫道:“艾琳娜,我应该跟他蓝魔交易么?” 后来我才知道,蓝漠影在西方世界一向被称为蓝魔。 “不行!”艾琳娜压低了声音道:“蓝魔的话不能全信。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王欢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或许,那只是他的阴谋。” 安妮沉声道:“把那几个女孩推到前面去,试试跟蓝魔谈判!” 几个郁金香成员把三个女孩全都推到了庇护所门口,安妮站在人群背后喊道:“蓝魔先生,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但是,我要先看见你的诚意。” 蓝漠影道:“你让我怎么表达诚意?” 安妮正和蓝漠影交涉的当口,恶魔艾伦的声音却忽然在我耳边想了起来:“椅子下面有个地道,我可以帮你打开。但是,你身边的人得你去解决。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艾伦就说道:“千万别讨价还价,我只能把你和叶寻给带走。其他人离地道太远了,我救不了。况且,你只要能出去。他们双方都会投鼠……都会有所顾忌。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你需要的话就点一点头。” 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向着叶寻的方向轻轻点了下头。 坐在椅子上叶寻忽然间猛一甩头,身后长发带着鞭哨的呼啸声横扫半尺之间,四把乌黑的刀刃也在他长发当中骤然露出了狰狞,飞旋的刀锋好似猛兽利齿在一个看守颈下簌然划过,对方咽喉上鲜血瞬间爆射三尺,那人连一声都没发出来就向地上栽倒了下去。 那人的尸体还没贴上地面,叶寻甩出去的长发就在惯性的作用下,以他脖子为中心飞转了半圈,贴在了叶寻脸上,发梢直指我身边的守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两把刀锋就脱离了发梢束缚,从叶寻头发当中飞射而出,刹那间没入了对方咽喉,那人顿时双目圆睁着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得不说,阿瑟犯了一个错误,他不应该只用刑具卡住了我的脑袋。如果,他把叶寻的脑袋也给固定在椅子上,叶寻也不可能使出自己保命绝招“发中刃”。 两具尸体一前一后摔倒在地的声音蓦然响起之间,站在前方的郁金香家族成员也本能回过头来。 后来安妮告诉我,她转头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从我和叶寻身后冒出浓烟。 那时候,我和叶寻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两只面无表情坐在浓烟烈火当中的魔鬼,他们甚至看见了我和叶寻身后张开的恶魔翅膀。 “开火——”安妮几乎是在没有犹豫的情况下发出了命令。 赤红的子弹瞬时从十几条枪管当中喷射而出,我和叶寻却在枪火乍起的刹那之间,连人带着椅子一起翻身后仰,掉进了一座山洞当中。 我在身躯坠落的瞬间,看到的只有从我眼前穿行而过的子弹。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躺在满是积水岩洞之下,浑浊的积水瞬间没过了我的面孔,我却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着救援。 安妮他们的声音也在岩洞上面传了过来:“人呢?两个人怎么会忽然消失了?他们能钻进墙里去吗?” 艾琳娜的怒吼和**敲墙的动静同时从天而降:“来人,把山洞炸开给看看!” 我心里顿时一紧:我和叶寻直上直下的掉进了洞里,现在正躺在洞口下方动弹不得。如果,他们真的炸毁了洞口,我们两个就算没被碎石当场砸死,也得被生生活埋。 安妮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不用了,我现在相信他们跟恶魔签订契约了。除了恶魔没有谁能让人凭空消失。我们去找蓝魔。” 安妮的声音逐渐远去,我却还躺在水里试着发力挣脱刑椅。 就在我拼命挣扎的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任天晴他们却在鬼门关上走了一朝。 第六一九章地道 - 神隐 - 苗棋淼 安妮重新走会庇护所门口时,蓝漠影已经笑道:“王欢是不是溜了?你可得小心了,王欢这个人报复心理极其强烈,你们对他出手一次,他就会一百次一千次的还回来。希望你们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否则,你们肯定会知道什么叫后悔。” 安妮沉声道:“我从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如果,真要说后悔的话。那就是我没早点杀了王欢,他让我凭白损失两个家族成员。” “呵呵……”蓝漠影笑道:“既然王欢已经溜了,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告辞!” 蓝漠影转身要走的时候,黄苍忽然说道:“我们就这样走了?” 蓝漠影回头道:“你还准备打上一场不成?王欢不在,剩下的那些人,让我连打架的兴趣都没有,放着他们自生自灭吧!没有王欢,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必要跟一群将死之人浪费时间。” 黄苍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我们走!” 无鬼宗两大天王就这么走了,不仅连多看一眼郁金香家族的兴趣都欠奉,而且连一个斥候都没留下,仿佛就像是他们说的一样,没有必要跟一群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更让安妮无法接受的是,无鬼宗来时悄无声息,走时却是明目张胆。几十个无鬼宗弟子几乎是在列队前行,将自己的脊背完全暴露给了郁金香家族。安妮看着对放渐起渐远的背影,紧紧握起了拳头却怎么也不敢下令开枪。 郁金香家族当中有人低声吼道:“王欢杀了我们两个家族成员,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我们应该活剥了他们的同伙。” “对!让他们付出代价!”有人高声附和之间,郁金香家族一下子像是炸开了锅,纷纷举起武器指向了三个女孩。 “住手!”安妮怒吼道:“把你们枪放下!或许……或许蓝漠影说的是对的,我们现在还不能杀人。带上他们三个往前走。” “可是……”有人喊道:“可是我们家族成员已经被王欢谋杀了五人……作为报复,我们应该把王欢的同伙处以极刑。” 安妮的脸色顿时一沉:“我最后再说一次,没有看到王欢之前,任何人不准伤害这三个女孩,我说的是任何人。” 那个家族成员与安妮对视几秒钟,才心虚似的低下了脑袋。 安妮走到水滴刑具的位置上,对着眼前的墙壁说道:“王欢,如果你在下面的话,请你给我听清楚,你们的同伙还在我们手上,如果,我们在进入古堡之前还没看见你。那么,她们将会被处以极刑。” 我听到安妮声音时,双手同时猛一用力崩开了扣在我手腕上枷锁,整个人也从水里坐了起来。 我刚想空中喊话,叶寻也跟着站起了身来:“别乱喊,刚才小猫儿给我发了信号,让我们不用担心。李小猫身上的机关很多,有她在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放心。” 我这才松了口气:“艾伦,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打算做什么?” 艾伦的声音再次从我耳边响了起来:“当然是告诉你们一条捷径!从这里过去才是最为安全的通道,这里可以直达护城河的边缘,从上面走非常危险。” “我们走上面!”我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封闭的洞口:“你想办法把我弄回去!” “我没办法带你们回去!”艾伦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低:“我的恶魔之躯被人带走了,我得跟着他们走!记住,从这条通道一直往前就是护城河,你们快点走,如果想要救你们的朋友,就在他们赶到护城河之前截住他们,护城河里有一个可怕的诅咒。你们不解除诅咒,他们也许会死……” “那个诅咒是什么?艾伦……艾伦……回答我?”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对方有什么回应,只能暂时作罢。 叶寻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从地道先赶过去的好!你放心,有李小猫在,他们逃生应该没有问题。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抓住荧惑。” “好吧!”我叶寻没了装备只能交相掩护着,在积水足够漫过小腿岩洞当中摸索前行,我们仅仅走出几步之后,我就摸到了插在墙上火把。我试着往附近摸了两下果然摸到了存放火石的地方。 叶寻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附近有火石?” “那个几个死在滴水刑之下的人,不是什么教廷的骑士,而是他们口中的异教徒。”我点燃了火把道:“我仔细看过那些尸骨,其中一个人手上戴着反五芒星戒指。那里应该不是教会建立庇护所,而是他们曾经的一处兵营。也就是说,教会的骑士团曾经攻打过黑暗古堡。” 叶寻皱眉道:“教会也打过黑暗古堡里宝藏的主意?” “这个很难说!”我摇头道:“教会攻打古堡的时间,可能是在那个亚尔林的爵士与恶魔签订契约之前。从教堂的位置上看,亚尔林一开始很可能是个虔诚光明教徒,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背叛了光明教。” “但是,他的背叛似乎没有瞒住别人的眼睛,他的古堡才会遭到了攻击。其中一支部队,就像我们一样从天而降由背面攻击了古堡。或许,亚尔林就是在古堡岌岌可危的时候,才跟魔鬼签订了契约。”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我一边说话一边点燃了岩洞中的火把,山洞中的火把排列极为有序,每只火把之间距离几乎没有任何的偏差,这说明,当初修筑地道的人曾经花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否则,他们不会从容到火把间距离都要计算的程度。 我和叶寻越是往前,山洞中积水的颜色就变得越深,等我们走出一段距离,地面上水流变成了如同墨汁一样漆黑的色彩,积水在火光照耀之下甚至泛起了丝丝的黑气。 我看向叶寻道:“要是水里冒出僵尸来,你能对付的了么?” 叶寻微微摇头道:“这里的阴气太重,我也说不准,往前看看再说!” 我俩说话之间,水道两侧的墙壁上已经出现成排的骷髅,那些不知道经历多少岁月的人骨,虽然,已经承受不住铠甲的重量散落在了地上,但是,他们的脑袋却被钉子给挂在地道两侧。 从尸体眉心上钉进去长钉,穿透了整颗头颅之后才钉进了墙面,只要死人的颅骨不碎,他们的首级就会永远挂在墙上。 我叶寻从水里拎起了一间铠甲:“他们是教会骑士团的人,铠甲上有十字标记!” 我根本没去听叶寻在说什么:“叶寻,你说人死了之后,头发还会继续往出长吗?” 我早就注意道了那些尸骨的异常,墙上每一个骷髅都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些人的头发几乎要长到了水里,西方没有“人之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男性很少会有人蓄发。这些死人头发只可能是在他死了之后,才长出来的东西。 我知道:人死之后,头发,指甲会继续生长,其实是个伪科学。早就已经被医学界否定了。可我不知道的是,如果人死之后化成看了僵尸,他们的头发还会不会继续生长。 叶寻也凝神看向了墙上的人头:“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是僵尸。往里去可能会有僵尸出现。” 叶寻说话之间,我眼角的余光却扫见一条岔道。我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才拐进了那个岔道背后的岩洞,那是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体,从他们铠甲上看,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高级骑士。 叶寻从地上捡起一把双手剑之后,又拿起摔坏的***在试着进行组装,我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本笔记上,笔记的主人生前应该是一个地位不低的教士,否则他也不会至死还被保护在那些骑士身后。 叶寻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你能看懂英文?” 我说道:“我学的是哑巴英语,我对话不行,但是听和看都不成问题。” 叶寻这才重新摆弄起了***,而我却一页页翻开了笔记,笔记的前半段是已经被发霉损毁,几乎看不出任何内容,只要最后几页才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些东西: 这里简直就是魔鬼之地,充满了诅咒和恶魔,哪怕是深入地下都会出现恶魔的踪迹…… 我看到这时,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深入地下也有恶魔的踪影?他们在这条地道里跟某种东西交过手?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洞口时,叶寻向我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我这才低头看向笔记。 我们想要打穿护城河的计划失败了,诅咒不止在河里,也在地下,从我们遭遇诅咒石像,教会的骑士就在不断变成魔鬼,对,他们是魔鬼,除了魔鬼我想不出任何词汇才形容他们的血腥,他们不仅会杀人,还像是野兽一样分食同伴。 所有人都疯了,我们在争食同伴的尸体…… 我相信,我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活下去继续守护光明 。我没有被魔鬼诅咒,没有…… 第六二零章地道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到这时,停了下来。 那个教士显然是在极力的否认,自己在困境之中所表现出来的人性,可是某些东西并不会因为你的否定而消失。 我顺手掀开了蒙在教士尸体附近的一块帆布,那下面果然藏着一具被刀刮过尸体,对方尸骨上到处都能看见用小刀一点点剐蹭的痕迹,那个教士哪怕是在吃人的时候都保持了优雅。 我冷笑之间又重新翻开了笔记,那上面继续写道: 我们抛弃了,上帝不会救赎我们这些分食同类的罪人,哪怕我们心中仍旧保持着无比的虔诚。 我仍旧相信,我能够得到救赎,可是魔鬼咒诅,不允许我们走出这座岩洞。是我们亲手给自己挖掘了坟墓,我们不该去触碰那些禁忌。 后来的兄弟,你们赶快退走,趁着你们还没触碰到诅咒之前,不要再往前走了,那里是永远无法得到救赎的地狱。 对方的笔记写到这儿时戛然而止。 我合上笔记站了起来:“叶寻,我们……” 我话没说完就是凛然一惊:“叶寻,你的头发……” “我头发怎么了?”叶寻下意识的摸向自己头发时脸色随之一变。 叶寻虽然留着长发,但是发梢仅仅搭在了自己肩部以下。我只是几分钟没有看到对方,叶寻的头发就已经垂到了腰间,谁的头发也不可能长得如此迅速。 叶寻身上的变化可能只是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间,也可能是从我们刚一进入岩洞就开始悄然改变,只不过我们一直都没有发觉。 我看向叶寻瞬间,后者也指向了我头顶:“你的头发,小心!” 我伸手摸向自己脑后时,却摸到了一层蓬松发髻。 我的头发…… 我心中震惊未起,披在我身后的长发蓦然扬上半空,如同群蛇乱舞般在我身后肆意飞扬,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一下被抽去大半的血液,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跟着金星四起,两脚像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踉踉跄跄向后连退了两步才算是站稳了身子。 等我手扶着墙壁抬头看向叶寻之间,对方的上半身已经被他身后绕起的长发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整张面孔就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叶寻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失血似的惨白,他的双臂虽然在不断挣扎,却像是无从发力一样,怎么也挣脱不开发丝的禁锢。 于此同时,两束发丝也从我身后围绕而来,瞬间卡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双臂紧紧缠在了身后,我刚想发力如同妖蛇般的发丝就从我身体两侧狂涌而起,连续扣住了我的双臂关节,大量发丝更从我袖口当中长驱直入,逼近了我的心口,形同钢针般的扎进了我的皮肤。 “开——”我趁着发丝还没捆上我双腿的当口,往后倒退一步,挺身而起,刑天斩的锋刃随即从我眉心之上迸射而出,将缠在我额头上发丝一斩数段,又携带呼啸劲风斩向叶寻脖颈两侧。 刑天斩连续崩断叶寻肩头长发之后,又在叶寻背后会合一处。两道刑天斩的劲气犹如钢刀在叶寻身后碰撞一处之间,叶寻满头诡异的长发也被从中截断,散落身后。 叶寻趁机震臂而起,一双铁臂高扬半空,无数断发随之漫天崩飞。 叶寻不等短发落地,就抓起身边双手大剑飞步前冲向我身边急掠而来,对方还没贴近我的身前,剑上劲气已经暴涨数尺,剑芒如刀的向我头上飞旋而来,我只觉得冰凉的劲气在头上丝丝乱转之间,成片长发就顺着我身躯两侧纷纭而落。 叶寻拄着长剑推向一边,头上汗出如浆,面孔上明显带起一阵失血过多似的惨白。 我伸手往自己头上一摸,我的脑袋已经被叶寻给剃了个精光。他头上的长发却还在不断疯长。 我操起地上长剑,想要冲向叶寻的当口,后者苍白着面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敢剃我头发,我弄死你!” “卧槽,都什么时候了!”我被叶寻给气得七窍生烟当口,我忽然觉得头上一紧,那种像是被抽出血液般的眩晕,又在瞬间袭来。 我下意识的往自己头上抓过去时,竟然在自己头上能摸到一小撮像是韭菜一样竖起了发丝。我想都没想的,抓住发丝猛地向上拔了起来。 我手掌抬起的瞬间,就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头皮里向外抽出几寸左右,可是那种东西还没被我完全抽出体外,我就觉得头皮里面像是被什么无数钢针勾住骨头,怎么也扯不出来。 “开——”我咬牙之间猛一用力,生生把撮头发给拽了下来,鲜血也顺着脸颊四周扑面而下,等我看向自己手中的那段头发时“头发”之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我攥在手里的“头发”在发根的部位,分明生着一块儿像是头皮一样身躯,再往下去就是铁线一样鲜红色带钩的触角。它在我们不知不觉之间扎进了我的头皮,不断吸食我们的血液,来催动发丝的生长。难怪每次发丝出现时,我都会感到头上的血液在飞快的流失,甚至出现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仅仅看了那撮头发几眼,心中顿时跟着凉了半截——发丝虽然被我给生生的拔了下来,但是,连在发丝下面那血红色钩子也被崩断了大半,被我连根抽起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那些断掉发根哪儿去了? 我心里刚刚冒出一股凉意,就觉得头皮上又是一阵阵的发麻,好像有无数的须根在我头皮之下不断蔓延的当口,一缕头发又从我的头顶长了出来。 等我伸手去摸时,头上发丝已经长出了几寸,发丝之下倒钩生根一样死死的抓着我头皮不放,我连续两次发力之间除了把自己疼得头晕目眩,头上发髻却是纹丝不动。 “王欢别动!”叶寻也看出蹊跷,他想要阻止我继续动手。我却连退了两步:“不行,老子今天就算是活揭了头皮也得把他弄出来。” 我在怒吼之间双手一齐向头顶抓去,一上一下的握住头顶发束,猛然向上发力而起。 让我没有没想到是,我竟然一下就把诡异的头发给拔了出来,等我重新把头发拎在眼前时,发束下面血色须根,竟然像是死蛇一样软绵绵的垂向了地面一动不动。 我随手扔掉了手里的发束,几步抢到叶寻身边,快速分开了他的头发,在里面好一通乱找,才算找到了一块像是筋包一样突起的头皮,扎根在叶寻头上怪发就在这里。 我刚想伸手去拔叶寻的头发,犹豫了一下之后把手换了一个方向,将我印着反五芒星的右手放在底下,贴近发根的位置上双手发力向上提了起来,果然轻而易举的抽出了扎在叶寻头上的怪发。 叶寻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我手上的五芒星!”我说话之间把拎在空中的发束,换到了另外一只手里。连在发根下面红色须根立刻倒卷而起,垂在我手边上长发像是从冬眠中复苏的毒蛇,直奔我的手腕上缠了过来。 我赶紧又一换手,怪发又乖乖的垂了下去,我拎着那束头发说道:“这些毛发应该是也来自于某个恶魔。艾伦的等级要高于那个家伙,他才会惧怕艾伦的契约。咱们往前试试。” 我拎着头发快步走到水边,扬手把发束给摔在对面墙上,那团头发就像是一条被生生摔在墙上的章鱼,伸展触手紧抓住了墙壁之后,又慢慢落向了水里。 那束头发刚一入水,犹如水草一样的发丝就在我们脚下蔓延而起,一蓬蓬发丝好似海浪在水中疯狂翻涌,一波波的冲向我和叶寻脚下,仅仅眨眼之间就我们身边聚集成片,像是成群窜跳的毒蛇向我们两人昂首逼近。 我示意叶寻向后,自己举起了反五芒星印记往发束上贴了过去,刚刚还像毒蛇般往我们脚下而来的发束,在接触我手掌的一刻,忽然像是撞上了火焰的野兽,在嘶叫声中一窜数米,潜进水中转身就逃,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追!”我抓住双手大剑,踏着地上污水飞奔向前,一路追出几百米开外,面前才出现一座用尸骨混合泥浆岩石堆砌的高墙。 当年,进入这座地道的骑士团,像是连人带着盔甲被扔进了搅拌池里,合着泥浆与石块搅在了一起,又被一块块的堆积在地道背后,砌成一座满是残肢断臂,铠甲兵器的墙壁。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骑士,虽然已经化成了枯骨,他们临死前的绝望与挣扎却丝毫未减,时至今日,嵌进墙里的枯骨仍旧像是在嘶声哀嚎。 距离墙壁越紧,绝望的情绪就越为浓烈,我接近墙壁三步之后,心中绝望忽然爆开,整个人像是落进了无尽的深渊当中,眼前除了漆黑,身上除了阴冷,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就连我的空间都像是在一瞬间向中间崩塌挤压了过来。想逃,无从可逃;想躲,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等着死亡的来临。 第六二一章话分两边 - 神隐 - 苗棋淼 “杀——”就在我即将陷入绝望低谷,意志崩溃的瞬间。刑天战意忽然从我心底反攻而起,熊熊战意如火狂炙,冲顶而上。 两股情绪在我体内疯狂触碰之后,又在我体外再次碰撞,我明明感觉到两股意志像是有形之物在我身前轰然撞击,我也在剧震之下连退数步,站在水里重新向墙上看了过去。 此时,正对我面孔的一只骷髅,在我眼前炸出一颗指甲大窟窿之后,网状的裂纹便从骷髅的眉心开始向整体扩散而去,那块雪白的人骨就像是被碰碎的陶瓷一片片向外炸落之间,我脑中也随之灵光一闪。 那不是人骨,至少不是自然腐烂成形的人骨,人的骨头在没有打磨,漂白的情况下,不可能呈现出雪白的颜色,更不会出现陶瓷般的光泽。 那块人骨本来就有问题,只不过我打眼之中不但没有看出蹊跷,反而被他吸引着走到了墙壁面前。而且,我在刑天战意没有自动反击之前,丝毫没有发觉任何的不妥之处,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我的目光? 我转头看向叶寻,后者的脸上也是惨白无血,冷汗淋漓,死死咬着牙关向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告诉我:自己没事儿,还是说他也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叶寻正在对视之间,那颗白色骷髅已经彻底炸成了碎块,我眼看着一块绿莹莹的东西从炸开骷髅当中滑进了水里,原本暗不见底的积水顿时浮起了一片暗绿的光影。 从我的角度去看,就像是有人在水里点起一盏冒着幽幽绿火的油灯,灯上的绿火像是随时都能跟着晃动的灯影破水而出,又像是随着水波在往水底迅速沉落,让人弄不清它是固定在了一个地方,还是正在上下起伏。 我向叶寻打了一个手势,让他给我压阵,自己小心翼翼靠近水中光影,伸手入水将绿光的来源给抄在手中。 一颗像是鸡蛋大小的绿色宝石,映入我眼中的一刻,无数道劲风也在我头上乍然而起。我视线余光看见犹如瀑布般的黑发从天而降,扑向我眼前的瞬间,顿时将手一抖,把宝石给扔上了半空,自己抬起掌心上的反五芒星迎向了头顶的黑影。 我扬掌抬头的一颗,漫天扑落的怪发也在瞬间停在了空中,犹如一道道蓄势待发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往我身上指了过来,我再晚半步,就会被扎得千疮百孔。可现在,漫天怪发却被星阵给逼在了半空,丝毫不敢妄动。 我抬手抓住了从天而降绿色宝石,将反五芒星举在半空,脚步往前推动了半尺,无数发束同时后撤,簌然缩进了墙壁,只在墙缝和骨缝之间稍稍露出一点发梢。 我握着绿色宝石退到叶寻身边:“你看过这个东西么?” 叶寻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宝石:“这怎么像是一只眼睛?” 那颗宝石的确像是一只眼睛,我甚至还可看见的宝石当中流动光芒。可我对西方神话的了解极为有限,怎么也想不出这块石头的出处。 叶寻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个东西?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你让我想想。” 叶寻还是拼命回想那块宝石来历时,我已经拿起双手大剑在墙上敲动了起来。我越敲越觉得墙上声音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直敲到颗白瓷骷髅边缘时候,才突发奇想的似的抓住剑柄,用剑尖顶住了骷髅眉心,猛然向墙中刺出,长达一米半大剑立刻没入墙壁半尺有余,剑尖好像是撞上了什么金属类东西。 我仅仅停顿了一秒立刻运起内力,向剑身上震荡而去。那把用于步兵劈斩的双手剑,竟然在我内力震荡当中一折两段,我自己也拖着半截长剑连退了数步。 我在步步退后之间,卡在墙上的半截剑锋却在内力的余波之下断成了四截,长剑四周的石块随之迸射入空,褐色的泥沙好像流水般从墙上滚落而下,一道圆形的闸门也在炸开的墙上露出了形影。 “闸门?”我将火把对准闸门,才看见那上面重重扣紧的铁锁。西方机关术无法与华夏机关秘术相提并论,一座本应该被制造成机关闸门的地方,却让他们给弄成了一块打在墙上的补丁。 我用剑闸门上敲了几下:“叶寻,帮我把闸门弄开!” 在密道当中贸然开启闸门,实际上等于犯了探神大忌。 探神手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中,应该尽可能不去触碰未知的事物,否则,很容易在绝路当中又给自己填上一条险境。 可我现在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不开闸门,我就只能返回原处另找出路。先不说我能不能找到出口,单是时间上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心急三个丫头安危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三个丫头就在我和叶寻头顶不远的地方。 她们被郁金香家族从庇护所里押解出来之后,安妮就带人直奔古堡大门。 按照地图上显示,从正面大道上过来,只要挪动护城河边缘的石像鬼,城堡的吊桥就会自动降落。可是,等到安妮赶到河边,原本应该是守卫城堡的石像鬼却已经不翼而飞。 安妮在河边连转了几圈:“石像鬼哪儿去了?该死,肯定是蓝魔他们干的。艾琳娜,给蓝魔传递信号,告诉他,我要和他谈判。” 冒险者之间也有自己一套联络方式,只不过相对于探神手和无鬼宗来说要简单的多,通常只能用来表达大致的意思。 艾琳娜拿过一把手电,将光束打向了空中,连续推动了几下开关。 高耸入云的光柱,在夜色当中持续闪烁了几次之后,艾琳娜才熄灭的灯光。 仅仅几秒之后,再次打开了手电,以同一频率在推动着手电光。 艾琳娜周而复始的连续几次推动手电,才无奈摇头道:“蓝魔没有回应!” 安妮焦虑道:“怎么会这样?蓝魔哪儿去了?石像鬼又到哪儿去了?” 其实,无鬼宗,十字团,冒险者都已经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古堡,只不过,他们全都藏身在护城河附近没有现身,距离郁金香家族最近的人,甚至不足五十米。 无鬼宗的黄苍哪怕是在隐匿身形,仍旧是双手抱肩挺身而立,只不过是站在了阴影当中:“蓝漠影,你咱们不选择出去跟他们谈判?” “有什么可谈的么?”蓝漠影冷笑道:“谈判的前提是有足够的筹码。郁金香知道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一样知道,何必跟他们谈判?让他们进入古堡去打头阵不是更好?” 蓝漠影声音一顿道:“我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王欢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王欢?”黄苍不屑道:“我跟你打赌,王欢如果不死,回来的时候准能看见同伴的尸体。郁金香的海盗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能出手杀人。” 蓝漠影笑道:“好,我用一半的收获跟你赌,王欢能及时出现救走那三个女孩。” 黄苍不觉瞬间动容:“你对王欢很有信心?” “赌博吗?赌的其实就是胆量。”蓝漠影笑道:“出手未必输。” “我跟你赌了!”黄苍重新抬头看向郁金香家族之间。安妮已经乱了手脚:“阿瑟,你说这里的石像鬼去哪儿了?” 阿瑟反问道:“你确定,这里有石像鬼?” 欧洲神话当中,石像鬼并非是邪恶的代表,而是被悬挂在教堂的屋角上用来震退邪恶,守护教堂。在欧式的建筑里石像鬼的作用,多数是屋角上的雨漏,通常不会被修在门口。 安妮焦急道:“你看地图,上面明明标注着两只石像鬼。” 阿瑟轻轻推开了安妮手中的地图:“你寻找石像鬼的目的,无外乎是要放下吊桥,其实放落吊桥未必需要动石像鬼,让人潜入城堡一样可以放开吊桥。” “换人过去?”安妮转身看向护城河时,郁金香成员不约而同的脸色微变。 护城河作为古代城池最为重要的防御环节,并非向电影中表现的那样狭窄,以国内襄阳护城河举例,最宽的地方就超过了两百米。很多护城河即便是在现代战争中也会起到重要作用,著名的衡阳保卫战中华夏部队死守衡阳47天,数万日军毙命城下,正是因为衡阳护城河限制了敌人机械化部队。 黑暗古堡的护城河虽然无法与千年古城相提并论,但是其宽度也一样难以凭空飞跃。想要过河就得下水,可是护城河中乌黑如墨的水流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谁知道,看似平静的河水下面究竟藏着的是木桩,铁栏,还是某种足以致命的诅咒。 安妮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人便拉开枪栓指向了三个丫头:“让他们下水!” 郁金香家族剑拔弩张,杀气腾腾,三个女孩却平静如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慌张,就好像即将要被推进护城河的人并不是自己。 远处的黄苍微笑道:“那三个女孩不错,本王要了。” 第六二二章冒险逃生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摇头道:“这件事怕是不能让你如愿,她们当中有我的人。我蓝漠影的女人不计其数,却从不跟人分享。任何人都不行。” 黄苍微微皱眉:“你的女人,我不要。但是,剩下的非本王莫属。” 后来狐妈跟我说:黄苍未必怕蓝漠影,但是他怕蓝漠影的女人。蓝漠影的女人各个都是疯子,只要蓝漠影一句话,无论黄苍对她们如何的掏心掏肺,她们都会毫无犹豫的把黄苍脑袋割下来送给蓝漠影。 蓝漠影淡淡笑道:“继续看吧!” 黄苍再次皱眉:“你不去救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死不了。”蓝漠影笑容不改:“我情妖蓝漠影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人中翘楚。如果这点阵仗都撑不下来,她们也不配成为我的女人。” 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之间,安妮已经抬头看向了三个女孩:“我不赞成让她们开启吊桥,郁金香家族的命运不能交付在别人手里。” “安妮小姐,我不赞成你的话。”一个家族成员冷声道:“郁金香海盗对待俘虏,从没有仁慈二字。况且,我们有五个同伴死在了王欢的手里,海盗讲究的就是血债血偿。” “我也赞成!”又一个家族成员站了出来:“家族成员已经经不起过度的消耗,现在每个家族成员都非常重要。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家族,这几个俘虏都要下水。” 安妮紧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阿瑟却轻声道:“如果,安妮小姐觉得有什么顾虑,可是留在她们当中一两个人作为人质。我相信,有人质在手,她们不会做出什么损害郁金香家族利益的事情。” 安妮已经被逼到不得不做出决断的程度,她只能摇头道:“我还是不赞同使用俘虏。” 一个家族成员站了出来:“按照家族的习惯,举手表决吧!我作为表决发起人,提议让俘虏放下吊桥,同意的人举手。” 郁金香家族成员一个个将手举了起来,只有安妮和艾琳娜表示反对。 安妮干脆背过身去,不在去看三个女孩。 阿瑟走到了三个人身前:“三位美丽的小姐,你们选择谁留下作为人质,谁下水去开启吊桥?” 李小猫淡淡道:“我去开启吊桥。” “勇敢的女士!”阿瑟摇头道:“你的勇敢可以得到郁金香家族的尊重。并不能改变我的选择,我选择她们两个。” 阿瑟说话之间,郁金香家族同时放开了任天晴和陆心遥,却把枪口对准了李小猫。 李小猫微微皱眉之间,阿瑟已经顶住了李小猫脑袋:“两位女士,请吧!” 任天晴和陆心遥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走向了护城河边缘,纵身跳进了水里。 两个丫头的身形只是在水中一晃就没了消失了踪影,甚至连一朵水花都没留下。 阿瑟脸色顿时一变,几步抢到水边往护城河里看了过去:“任天晴,陆心遥,你们哪儿去了?给我出来,别以为,你们躲在水里,我就找不到你们。” 阿瑟在水边团团乱转,远处黄苍却露出了笑意:“两个小妮子精的很嘛!知道藏在水里不动,不错,不错。” 蓝漠影道:“就看她们能不能沉得住气了,沉得住气,他们能让郁金香吃个大亏。” 蓝漠影话没说完,阿瑟气急败坏的走到了李小猫身边,举枪指向了对方:“我数到三,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打断李小猫的一条腿。一……” 阿瑟三声一落,立刻扣动了扳机,从枪管中喷出的子弹擦着李小猫的脚边打进地里,护城河中却仍旧不见有人反应,阿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艾琳娜忍不住说道:“她们两个会不会是死在了河里?” 阿瑟的身形忍不住抖动了一下,立刻转身把枪对准了李小猫的脑袋:“喊她们出来,快点!” 李小猫冷然扫视了对方一眼就闭上了眼睛,连话都懒得跟对方多说一句。 “喊他们出来!”阿瑟顿时恼羞成怒举起**砸向了李小猫头顶。 带着风声的**即将触碰到李小猫额头的瞬间,后者双目忽然圆睁开来,眼中瞳孔如猫倒竖,道道冷芒飞溢而出。阿瑟手中**虽然原路不动的砸了下来,却在碰到李小猫额头的时候散去了力道,轻轻磕在了对方头顶。 下一刻间,李小猫双臂同时震荡而起,手上的传出劲道,瞬间将押住她肩膀的两个看守一齐振飞两米开外。 更让人惊奇的是,李小猫竟然在两人身躯倒飞的瞬间,伸手拽走了对方身上的枪支,自己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倒飞三尺,甩手把枪扔进了护城河。 直到两把枪落进水中,郁金香家族才算反应了过来,同时举枪向李小猫疯狂开火,后者却在枪声响起的瞬间,身如灵猫般飞纵而起,在密不透风的枪火之下连闪数次,跳向了河边,炫目生辉的火蛇虽然紧追对方身后,却没能伤到她分毫。 可是,李小猫却在这时出人意料的做出了一个纵身入空的动作,整个人原地拔起两米有余,蓦然悬在了空中,连成火网的子*弹在她脚下急掠横飞之间,郁金香成员也同时抬高了枪口。 交叉飞射的火网正要追上半空瞬间,任天晴,陆心遥同时破水而出,双双蹲跪在护城河边手端长枪,向郁金香家族猛烈开火,飞纵而起的火光顿时将四五个家族成员掀翻在地。 “卧倒!”有人把安妮扑倒在地时,原本还在追击李小猫对手也放弃了目标。 郁金香成员刚想调转枪口,两个丫头已经翻身而起,同时跳进了河里。身在半空的李小猫身形好似海燕,掠空数尺,一头扎进了水里。 三个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身影,郁金香家族却付出了两人死亡,三人重伤的代价。 黄苍微笑道:“不错,我更喜欢这三个丫头了。不错,不错……” 蓝漠影没去接黄苍的话头儿,嘴角上却浮起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两个人各怀心思互相观望之间,灰头土脸的阿瑟已经疯狂咆哮道:“扔手*雷,不,扔炸*药,炸死他们。” 这一次郁金香家族的人,连征求一下安妮同意的意思都没有了,直接从背包里翻出了炸*药。可这时,任天晴却从水里浮了起来,将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说道:“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乱扔东西,这片水域里的诅咒还没被人惊醒,你们想在进入古堡之前全军覆没的话,大可以出手试试。” 有人厉声道:“不要听她胡说……” 任天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可以问问身边的那位大侦探,敢不敢让你们投弹?” 阿瑟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他刚才被李小猫弄得灰头土脸,一时恼怒才喝令投弹。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阿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能投弹,河水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任天晴笑道:“大侦探,你刚才不是还说,这里没有什么魔鬼,也没有诅咒。有的只是我们这些魔术师么?” “我没说没有诅咒!”阿瑟强辩道:“我只是说,是你们在耍恶魔契约的把戏。” “既然有诅咒,为什么没有恶魔?”任天晴看向安娜道:“安娜小姐,你在雇佣阿瑟之前,仔细调查过他的身份么?你确定他只是一个侦探?” 阿瑟不等任天晴说完就抢先道:“你想挑拨什么?我和安妮小姐的关系……” 任天晴哈哈笑道:“安妮小姐,我真是不明白,你看中了这个阿瑟哪一点?三两句话就能把你们的关系随意告人,我真想问问这个侦探到底是不是长着脑子。” 安妮平静的说道:“我承认阿瑟是我的追求者,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好好谈谈,所以,你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安妮或许不是一个出色的冒险者,但是他肯定是一个出色江湖人。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看穿了任天晴的意图,又把她给逼到的死角。 任天晴仍旧毫无慌乱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谈谈合作的问题。” 阿瑟冷声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在谈合作?” 任天晴笑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再谈合作?是因为你们没有合作的想法,还是因为你们能解开古堡之谜?” 任天晴不等阿瑟说话,就抢先道:“安妮,我们几个人的身份,你是否清楚?” 安妮微微摇头道:“我只知道艾琳娜雇佣了你们,你们是来自东方的冒险者。” 艾琳娜低声道:“他们是探神手。” 安妮猛然抬头看向了任天晴:“你们真的是探神手?” 任天晴笑道:“我们的身份不止艾琳娜知道,就连你们身边的阿瑟也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安妮面带疑惑看向阿瑟之间,后者只能点头道:“他们确实是探神手。” 任天晴冷笑反问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为什么要一再强调,我们只是魔术师?” 第六二三章突变 - 神隐 - 苗棋淼 阿瑟猛地一愣之间,远处的蓝漠影却说道:“三个丫头遇上麻烦了。” 黄苍微怔道:“何以见得?” “论打架,我不如你,论女人,你不如我。”蓝漠影悠然说道:“任天晴从出现之后,虽然略占上风,但是她的身子却连续倾斜过四次,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是仍旧往水里看了两次。李小猫和陆心遥肯定有一个人在水里出事儿,任天晴出来不是为了跟对方谈判,而是在给同伴争取时间。” 黄苍斜眼看向蓝漠影:“任天晴是你的女人吧?不然,你怎么丝毫不觉得紧张?” “哈哈……”蓝漠影笑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情妖在意女人?生死也好,离别也罢,对我来说只不过像是睁眼闭眼一样的简单。她们能不能活命,还得看你是不是怜香惜玉。” 蓝漠影明显有让黄苍出手的意思,可是后者却在这时陷入了犹豫。 就像是蓝漠影所说的一样,李小猫她们从第二次入水的时候就遇上了麻烦。 她们三刚刚扎进水里时,陆心遥在不经意中扣动了扳机,四五发子|弹在水中横扫而去的瞬间,护城河水也在眨眼间变得清澈无比,三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见了铺陈河底的累累尸骨。 不计其数的尸骸,铺满了整条护城河底,任天晴她们不知道有多少攻打过古堡的勇士葬身水中,让自己的尸体变成了铺在河底的沙石, 但她们却能清清楚楚感到了危机的到来。 陆心遥无意间打出的一枪,就像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足以令人窒息的恐惧犹如实质从水底翻滚而起。 三个丫头同时转向危机传来的方向时,一道人形的虚影也出现在了三个人视线当中。从对方露出的轮廓上看,那分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可她头部两侧生出鱼鳍,却又在表明那道在说中浮动的形影,并不是人类。 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就像是一阵像是歌声的音波,任天晴,李小猫仅仅一愣之后就恢复了神智, 陆心遥手中枪却在这时蓦然入水,嘴里也跟着涌出一连串的气泡。 李小猫飞快转身抱住陆心遥,贴在对方嘴上给她渡气,跟着伸出一只手使劲指向了水面。 她是告诉任天晴:赶紧出水,去给自己拖延时间。 任天晴在危机之下破水而出,并没组织好应对郁金香家族的语言,说起话来才像是有些条理不清。 事实上,并不能怪任天晴,换成是我也未必比她做的好。而且,任天晴在跟安妮对话的那短短片刻之间,就感觉水下连续传来了两次波动,水波涌进的力道虽然不强,却任天晴的双脚阵阵发麻,那种从脚底直传背心战栗,足以让人彻骨生寒,任天晴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何谈反击。 阿瑟虽然被任天晴问住,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们是探神手又能如何?第四家族也一样是探神手,可是他们当中,除了骗子就是强盗。我把你们比作魔术师,已经是最大的礼貌。" 阿瑟想要颠倒黑白,却万万没想到会惹恼了远处的黄苍,后者沉声道:“传我的命令,生擒阿瑟,剥皮抽肠。” 无鬼宗弟子点头传信之间,任天晴也冷笑道:“阿瑟,我原本想要杀你。但是,现在不用了,就凭你刚才的那句话,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阿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不是,我没有……” 阿瑟仅仅说了半句话之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声一笑道:“准备射击!” 安妮正想阻止抬枪的郁金香成员,阿瑟已经冷声道:“任天晴是在掩护他的同伙逃走。现在是我们唯一能重新俘虏她们的机会。安妮,你千万不要犹豫。” 任天晴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阿瑟是从正常的角度去推断任天晴他们的行动,而任天晴表现出来的状态,正好像是在掩护其余的两人。 安妮还在犹豫之间,阿瑟再次开口道:“安妮,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现在不抓住任天晴,等到她同伙登上城墙,就会反过来威胁我们。你不能再犹豫了。开火……” 安妮还没来得及决断,已经有人扣动了扳机,五六只枪口上喷着的火蛇,几乎是在任天晴的身边连成了一圈,被子|弹溅飞的水柱道道迸起,任天晴不得不高举双手:“停下,别开枪!” “开火,继续打!”阿瑟狂吼道:“继续打,直到那两个人出来为止。” 所有人当中只有任天晴知道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也只有任天晴自己明白陆心遥和李小猫就藏在了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她现在不能随意挪动,只要她稍稍让开一点,子弹就可能会斜向打入水中,击中下面的小猫儿和陆心遥。选择投降是她唯一能掩护朋友的办法。 阿瑟却在这时怒吼道:“打她的肩膀……不,把枪给我。” 阿瑟从同伴手里抢过了一把步枪,端枪瞄向了任天晴左肩,对方的手指还没搭上扳机,远处的黄苍已经眼露寒光的伸出了一只手来,他身边无鬼宗弟子飞快的将一支***交到了对方手里,黄苍提弩瞄准阿瑟后腰,将手指搭上了扳机。 黄苍说过要将阿瑟剥皮抽肠就绝不会更改,他这一箭不会要阿瑟的命,只能让他瘫痪不起。但也等于暴露了自己位置,无鬼宗必然会由暗转明,这不符合无鬼宗的利益,却符合黄苍性格。 阿瑟,黄苍正于扣动扳机的瞬间,一蓬黑浪从任天晴身后冲天而起,入空数米却仍旧去势不减,直到遮挡了所有人视线,才赫然立在了半空,无数水头随着挺立的“浪头”四下迸射,巨浪的主干却犹如石雕矗立水中,纹丝不动。 头发!那是凝聚在一起头发! 阿瑟,黄苍同时停止了动作;安妮,蓝漠影全都目瞪口呆;就连远处潜藏的两只队伍,也控不住的发出一丝骚动。 短短瞬间,从水中涌起怪发就分成了几缕,从天而降,缠住了任天晴的四肢把她生生拽进了水里。 任天晴被拽入水中的瞬间,眼角余光也看见了同样被黑发包裹的李小猫和陆心遥。两个人惨白无血仅仅是在任天晴眼前一晃,三个人就被三团聚集在一起的黑发拽往了不同的方向,最后一个入水任天晴,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具失去力道尸体,被怪发缠住四肢在水中来回拖拽着兜了几个圈子,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弄不清自己是被拽往什么方向,只知道自己是在水中不断转圈。 等到任天晴觉得自己在向一个方向移动的时,眼前的光前却忽然为止一暗。接近着,一道又一道像是铁笼般闸门紧追着不断倒退的任天晴从天而降,层层阻断了任天晴的退路。任天晴还没停下,就见两片黑影从闸门两侧蔓延而起,最后拱门的中间合归一处,彻底阻断了任天晴的退路。 任天晴分明是被拖进了深入地下的牢房,她也知道连续九道牢门是在以递进的形式层层关闭。她不知道的是,从牢房两侧蔓延而起的黑影,其实就是河底随处可见的淤泥,等到淤泥封住牢门,就等于抹擦掉了任天晴的痕迹,哪怕是我身具鬼眼,也一样找不出蛛丝马迹。 目睹了怪发腾空的郁金香成员,呆滞了几秒之后就乱成了一团。远处的黄苍和蓝漠影也脸色微白的对视在了一处,黄苍尽可能的压制着声音问道:“这里该不会是鬼神禁地吧?” 探神手所说的“鬼神禁地”并不能单以“天地玄黄”的等级进行划分,禁区的危险程度完全取决于潜身禁区的鬼神等级。换句话说,鬼神禁地就是真正的鬼神栖身之地。鬼神凶猛,则禁地无回。鬼神有名无实,禁地之中才有一线生机。但是,鬼神虚弱的禁区却是百里无一,能够遇上已经缴天之幸,斩杀鬼神夺得秘宝的事情,可能百余年也不会发生一次。 蓝漠影沉声道:“我一直在国内活动,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应该退出去再说?” 黄苍稍一思忖才沉声道:“我火门,劫掠无数,却从来没人劫过鬼神。我黄苍今天就要做那个开天辟地之人,你要是怕了可以回去!” 蓝漠影向黄苍一拱手道:“祝你好运!禁区当中遭遇王欢,千万不可轻敌,此子每每绝处逢生,反败为胜靠的绝不是运气。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无鬼宗劲敌。如果可能最好把他留在禁区当中。如果有必要,我的女人会配合你。” 蓝漠影说完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黄苍看向对方背影眼中冷意一闪即逝,刚刚从他身上泛起的杀意随之消失无踪。蓝漠影明明像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机,却毫不在意缓步走进了树林。那里本来该是猎鹰冒险团占据的地盘…… 古堡外围已经乱成了一片,我和叶寻却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知,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道圆形铁闸上,最后一道锁扣已经临近破解,下一秒就是我们开启铁闸的一刻。 第六二四章恶魔的提醒 - 神隐 - 苗棋淼 这时,我并知道任天晴她们已经陷入了危机,而是在看着叶寻开锁。 叶寻用双手剑顶住了最后一道铁锁,向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立刻往后退出两步,叶寻手中劲气迸发,铁锁应声而断,墙上闸门却纹丝未动,闸门背后却传出了一声轻微的震颤。紧接着,覆在闸门上的铁锈开始偏偏飘落,露出了一张满是鳞片的人脸。 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孔分明是来自于一个角色美女,可是顺着对方脸孔生长细腻鳞片,却给她美貌平添了几分诡异。 我压低身子看向对方双眸之间,女妖的面孔却忽然往前突进几寸差点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挺身后退当中,那道闸门却像是一支被巨力顶出来的瓶塞,正在一点点从墙里向外挪动,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就从墙里弹出了半尺。 “叶寻,上墙!”我招呼了叶寻一声,双手如钩的抓进了墙面,用手指的力道支撑着身躯把自己给吊在了空中。叶寻紧跟着我跃上半空的瞬间,塞在墙里的闸门像是出膛的炮弹,在强压之下向外崩飞数米,怦然落地,银白色水柱瞬间从墙里喷涌而出。 闸门后面是护城河! 我刚刚弄清铁闸背后的玄机,满是白骨的墙体就沿着闸门四周骤然开裂,无数道裂缝沿着墙壁四下蔓延之间,白骨高墙轰然坍塌,被洪流席卷的残墙断壁瞬息十米的汹涌而去,我和叶寻干脆把身子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抓着墙面不放,尽可能将身躯贴向墙壁的死角。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地道天棚竟然会在洪水突进的瞬间轰然塌落,整条地道眨眼之间就塌陷了半边,天上月光犹如利箭倾空而落之间,滔滔洪水沿着地道蔓延而去,地面塌落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接连传来。 我虽然没看到外面的情景,却能充声音上判断出,我们有附近很多地方都在塌陷。 我拼命向叶寻喊道:“上去!快!” 叶寻抬手在残墙上连抓了几下,借力翻上了地面,又伸手把我给拽了去。 等我站到古堡外围才发现,黑暗古堡的护城河已经全面决堤,河道外沿至少炸开了十多道缺口。汹涌奔进的河水,将古堡直至森林之间的空地分割成了无数小块,又沿着森林边缘向两边蔓延而去,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重新把黑暗古堡和无数块浮岛似的空地被包围了起来。 我仅仅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原本以为自己闯过的那条地道是一个偶然,却没想到像这样地道不止一条。否则,护城河也不可能在怎么短的时间里割裂大地。 等我目光落向被洪水隔在远处的郁金香家族时,不由得微微一沉:“安妮,我同伴哪儿去了?” 安妮正想说话之间,阿瑟忽然上前一步,抢先回答道:“郁金香家族的敌人,下场只有一个。开火……” 郁金香家族枪口上的火光纷纭乍起之间,我和叶寻同时起身跳进了水里,潜在水底贴近了郁金香家族聚集的浮岛,我差不多接近浮岛时,故意浮上水面,仰面向天,双眼圆睁着,随着水流飘向了浮岛附近。 我渐渐贴近浮岛时,阿瑟忽然挥手喊道:“人在这里,开枪……” “等一下!”安妮上前一步道:“他已经死了!你看他嘴角还在渗血……把他拽上来。” 我嘴角上的确渗出了血迹,但那只是我咬破了舌尖的结果。 “不行!”阿瑟阻止道:“万一他身上带着诅咒呢?我们不仅不能拽他上来,还应该把他打进水里,听我的话,开火……” 安妮正在犹豫之间,在浮岛相反方向的叶寻忽然跃水而出,人在空中扣动了***扳机,过尺长的劲弩斜向飞射数米,从一个人郁金香成员的后颈贯入对方体内,又他咽喉上透体而出,对方还没吭上一声,就双目圆睁着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叶寻已经重新落水,潜在水下向旁边飞快的游出数米,用后背紧贴着浮岛停在了水里, 岸上弹雨虽然在疯狂击落,却没伤到叶寻分毫。 我趁着郁金香成员转身攻击叶寻的瞬间,借助水势飞身而起,将藏在身上的断剑甩手掷出,半截断剑化成的光轮,紧贴一人肩头横扫而过,横向劈进那个脖子半截,对方瞬间倒地不起。我也随之落进水里。 短短片刻之间,郁金香家族就连续损失两人,阿瑟厉声喊道:“分开,守住水面,看见有人立刻开枪!” 郁金香家族人数虽多,但是浮岛的面积也一样不小,对方想要守住浮岛边缘就必须分散开来。 我听见有人往我头上贴近之间,猛的一转身形,面向浮岛在水中后移两米,仰头看向了浮岛上空。 接近水面的对手,与我双目对视之间,手指迅速扣上了扳机,我眼中血光随之爆闪而出,“恶鬼睁眼”的血芒与对方目光碰撞的瞬间,后者手捂胸口栽进了水里,我伸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卸下对方装备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与此同时,藏在水底的叶寻忽然出手抓住一人脚腕,将对方掀进了水中,对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叶寻勒住脖子退向了水边。 郁金香成语向水花飞溅的方向迅速聚拢之中,叶寻抽出那人藏在腿边的匕首,从那人后心刺进了对方体内。猩红的血水从河底翻涌而起时,叶寻也松开尸体挪向了远处。 安妮急声喊道:“往后退,快点……不要站在水边……” 郁金香成员飞快后退之间,恶魔艾伦的声音却在人群当中幽幽而起:“你们退到浮岛中心又能如何?王欢手里没有武器的时候都能让你们死伤惨重,现在武器在手,你们能躲过他们追杀么?你们集中在一起,他只要扔出一颗手*雷,你们就得被留在岛上。” “你是谁?给我出来!”人群当中第一个崩溃的人就是阿瑟。他是第一个否定了恶魔存在的人,现在恶魔再度出现,等于推翻了他的所有判断,郁金香家族的损失马上会落在他的头上。 阿瑟慌乱道:“你是王欢对不对?华夏人有一种本事叫传音,你是王欢在传音对么?” 我从水里探出半个身子:“就是我在传音,你能怎么样?” “王欢,虽然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但是,你并不能代表我!”艾伦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阿瑟已经狂笑道:“看看,我说了吧?王欢就是一个骗子,恶魔契约就是他想出来的骗局。” 艾伦沉声道:“我不得不说,你正在侮辱一个恶魔!” 艾伦话锋一转道:“王欢,我现在想跟郁金香家族好好谈谈。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我正要说话之间,右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半边身子也掀起了一阵像是触电似的麻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栽进了水里。 艾伦笑道:“叶寻,你还不过去救王欢,他可不是鱼,在水里待不了不多久。” 这时叶寻看见水中冒起的气泡,立刻从藏身的地方向我飞快游来,郁金香成员乍见叶寻,同时举起了枪支。艾伦却在这时冷笑道:“你们最好不要开枪。王欢,只是暂时不能行动,不代表他不能反击。你们杀不了王欢,后果就得有你们承担!” 安妮稍一犹豫才命令道:“把枪放下!” 郁金香成员放低枪口的一刻,叶寻已经把我给拽到了岸上,我拖着半个身子扣紧了一颗手*雷。叶寻却轻轻向我摇了摇头,把手*雷从我手里接了过去。 我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经脉之间,却发现自己右手已经变得毫无知觉,近乎于瘫痪的麻痹却还在顺着手臂向身躯蔓延。我只能不断催动着内力试着打通身上的经脉。 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明知道用内力冲脉徒劳无功,我也得试试。我的半边身子陷入了麻痹状态,现在不去挣扎恐怕再也没有什么机会挣扎了。 我动不了,叶寻又不敢动,我们两个等于变成了对手的靶子,只要对方这开枪,我们两个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有安妮的命令,郁金香家族不敢轻易开枪,阿瑟惊呼道:“不能放下武器,那是王欢的诡计,开枪啊!快点开枪啊!打死王欢,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安妮,你还在等什么?不能相信王欢那个骗子。这世上没有什么魔鬼!快……” “闭嘴!”艾伦只是轻轻喊了一声,还在拼命吼叫的阿瑟忽然掐住了自己了脖子,双目圆睁着摔倒在了地上,嘴里的舌头一点点的伸了出来,一直垂在嘴边怎么也缩不回去,就像是一条中了毒的野狗,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艾伦冷然道:“各位先生们,女士们,请你们不要把恶魔的耐心当成仁慈。我不动手……” 艾伦还在轻描淡写的威胁对方时,远处有人悄声向黄苍问道:“冥王,那边说话的是不是人?” 黄苍微微摇头道:“我也看不明白了!” 第六二五章互拼底气 - 神隐 - 苗棋淼 安妮的声音略带着颤抖道:“你想谈什么?” “契约!”艾伦笑道:“除了契约,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么?” 艾伦凝声道:“我需要有人签订契约,你们要活命,我们可以各取所需。王欢,只愿意跟我签订平等契约,满足不了我的要求,所以,我必须更换使徒,你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安妮犹豫了一下道:“你希望,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生命和灵魂!”艾伦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每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就要献祭给我一条生命。无论那个人是谁,也不论他是否自愿。只要你们献上他的生命即可,哪怕你们随便抓一个人来,我也不会介意。” 艾伦见安妮沉吟不语,又不断诱惑道:“想想吧!你们的郁金香家族,是否毁灭,完全取决于你。你们都死在这里,还会有谁来延续郁金香家族?你们从海盗到贵族,经历了几百年的奋斗,你们想让家族的荣耀毁于一旦吗?” 安妮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我却抢在他之前喊道:“安妮,你在跟他签订契约之前,可以看看我的下场,就连平等契约都能做手脚,你们签订奴隶契约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郁金香家族如果想要步上亚尔林爵士的后尘,你不妨试一试。” 艾伦厉声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艾伦转向安妮道:“安妮小姐,你应该仔细想想……” “你应该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跟你签约!”我扬声喊道:“我们附近至少也集中两百号人,他为什么别人不选,非要选你们郁金香家族。” 安妮骇然回头道:“你说什么?” 我从背包里抽出一支枪来,扬手往黄苍的方向开了一枪:“那边的朋友,不出来见见么?” 黄苍倒背双手从树林当中缓步而出:“王欢,你打招呼的方式,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抱歉!”我淡淡笑道:“在下不良于行,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和黄苍一来一去对话之间,安妮的脸色不由得一阵惨白。 我明明看见对方的脸色,却仍旧不肯罢休甩手一枪打向了远处:“那边的朋友不出来见见么?” 安德烈也从密林当中走了出来:“安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猎鹰!”安妮虽然极力的想要保持镇定,可是垂在身边的双臂却还是在微微发颤。 安德烈缓步走到水边:“安妮小姐,你完全可以无视我们的存在,继续跟恶魔签约,我们绝不会阻止,也不会参与。” 安妮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之间,我再次喊道:“东边的朋友,现在就剩下你们了,你们不出来见见么?” 我的话音一落,不止安妮,就连黄苍和安德烈也震惊之间转过了头去,他们两个直到现在都没发现那边还藏着一支队伍。 不是黄苍和安德烈的眼力不行,而是那些人隐蔽的功夫实在太好,如果,我没练过“洞若观火”一样看不出那里还藏着一支百战劲旅。 仅仅眨眼之后,上百名身穿铠甲,身披白底红字十字披风的骑士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远处空地的当中,那些人从出现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远处,目视浮岛。但是,他们头盔下流动的冷芒却让四周空气凝重了几分。 安德烈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之间,不可一世猎鹰冒险团也忍不住传来阵阵骚动; 黄苍虽然纹丝未动脸上那种随意的神情,却被前所未有的凝重所取代。 艾伦尖声道:“安妮,你还在等什么?你现在不跟我签订契约,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想让郁金香家族全军覆没吗?” 安妮快步走向艾伦声音传来的方向,后者不由得欣喜道:“相信我,签订契约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艾伦的话没说完,安妮就抓起地上背后,身形猛的一个转后,将满是装备的背包抡起半圈,往我身边扔了过来:“接住!” “安妮,你要干什么,我不会……”艾伦尖叫的声音还没停歇,叶寻已经飞身而起,人在空中将背包抓在了手里,反身往地面上横甩了过来。 在空中旋动背包底部还被叶寻抓在手中,包里东西已经纷纷飞出,艾伦的那节手骨被甩向地面当口,叶寻已经踏步而出,抓起地上长剑将内力逼向剑身,凛凛剑芒瞬间暴涨数尺,形同冷月当空劈落,落在地上那节恶魔手骨瞬时间四分五裂,大半迸河水当中,只剩寥寥几块散落地面。 叶寻扶剑而立之间,被他长剑刺穿在地上的一块骨头,在剑锋停歇的瞬间蓦然化成丝丝飞动的黑气,形同毒蛇盘绕剑身旋转而上直逼叶寻手掌。叶寻却像是丝毫不觉的任由黑气覆上了自己的手背。 转瞬之间,一道道黑气便在我们四面八方迸射而起,形同狼烟直冲半空,艾伦的声音也在十多道烟柱当中来回转动着狞笑而起:“想要摆脱我?别白日做梦了!一旦跟我签订契约,除非你们得到撒旦大人的特许,或者是我自愿跟你们解除约定,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挣脱契约之力。” 艾伦声如夜枭的笑道:“就算你坚持平等契约,又能如何?从反五芒星印在你们手上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属于黑暗世界的一员了,永远不会无法挣脱恶魔的束缚。” 我平静笑道:“我没想过要挣脱契约,我只是想带着你一块儿死而已。” 我在说话之间,叶寻猛然一握手掌,招出“神龙摄珠”硬生生把盘绕之间的黑气给抓在了手中。叶寻的“神龙摄珠”类似于擒拿手法,意思是像神龙紧握龙珠,纵然腾云驾雾,翻江倒海,龙珠也不会脱手而出。只要被神龙摄珠的手法抓住,除非是叶寻自己撒手,或者砍断了他的手臂。否则,对方绝对无法挣脱叶寻五指的控制。 被叶寻抓在手中的黑气连续翻动了几下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王欢,你想干什么?” 我斜倚在了地上,向骑士团的方向喊道:“那边的朋友,这里有恶魔,也有恶魔使徒,你们是打算一直看下去吗?” 为首的一个骑士轻轻一挥手,立刻有将近一半十字团骑士纵身跳入水中,向我这边飞快游了过来。 欧洲骑士的铠甲几乎密不透风,不算兵器普遍也可以达到三十公斤左右,哪怕那些人身上的铠甲经过现代工艺的处理,也不会低于二十公斤,可是跃入水中的骑士,却形同鱼群向我们这边飞速游来,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艾伦惊叫道:“王欢,你要干什么?快跑,快点!光明圣骑不会在乎你跟我签订了什么契约,只要你跟恶魔打过交道,他们就会把你送上火刑架,你想死吗?” 我干脆躺在了地上:“我说了,我就是打算带你一块死!等着吧!说不定,他们会看在我自动交代的份儿上能把火烧大点,他们怎么对付你可就不好说了。” 艾伦惊叫道:“王欢,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马上放开你……我跟你解除契约,我跟你解除契约还不行么?” 艾伦的声音一落,我已经麻痹的身子就在瞬间之后迅速恢复了知觉,人也跟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我轻轻活动着手臂道:“我的朋友哪儿去了,我要听实话!” “她们中了塞壬诅咒被迷惑了。”艾伦急声喊道:“现在应该都在水下地牢,你放心,她们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塞壬不会先吃女人。” “塞壬?”我微微皱眉之间,骑士团的人马已经游过了一半儿的距离。 塞壬是希腊神话中会用歌声迷惑水手的女妖,她的形象与传说中的人鱼极为相似,或许就是人鱼。在希腊神话中男性人鱼才是海神的后裔,女性人鱼却是食人的海妖。 我目光微微一沉道:“怎么能找到水下地牢!” 艾伦尖叫道:“你带我走,你带走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 “你先说!否则,咱们一块死儿!”我紧盯着叶寻手中黑气丝毫不让。 “你死了,你的朋友也得死,这里除了你和叶寻,没人会去救他们……”艾伦还想跟我讨价还价的当口,河水当中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在天上无风,地面不震的情况下,把几米高的浪头给推上了天空。却看见无数黑发在浪花当中飞卷狂舞,形同乌云盖顶般的压向水中骑士。 骑士团的成员非但不见慌乱,反而在水里停了下来,双手握紧大剑,剑锋向天,端举身前,形同磐石不言不动站在了水中,任由巨浪迎头击落。银白色浪花犹如雪片飞舞半空之后,一个个被黑发紧紧缠绕的人影也重新浮现水面。 放眼看去就像是水面浮起了几十颗黑色的巨茧,唯一还能证明那是光明骑士的东西,就是从巨茧当中露出来的剑尖。 巨浪停顿后的死寂,仅仅停顿了三秒,剑锋边缘就透出了金色的光芒,嘹亮的圣歌从水中冲天而起,几十把骑士大剑金芒狂炽,密不透风的黑发被从里向外爆发而出的光芒寸寸切断,漫天崩飞,好似黑色雪片飘舞半空。 没等黑发落水,数十米骑士挥剑而出屹立水中,从天而降的发丝却在这时燃起了烈火,空中火光又给圣殿平添了一股好似水火交融的冷煞。 第六二六章冲突逃生 - 神隐 - 苗棋淼 数十名骑士不言不动,可他们带给对手的压力却绝无仅有。 艾伦颤抖道:“王欢,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快点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沉声说道:“怎么去找塞壬?” “你……”艾伦被气得声音颤抖之间,水面上忽然扬起了一阵奇怪的歌声。随风浮动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有变幻不定的音节,可是歌声中却带着一种致命的魅惑,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循着歌声去看看歌者的真容。 守在水中骑士仅仅稍一停顿,便同时开口高唱圣歌,堪比军旅般的歌声瞬间压过的了对方的声音,水中骑士随之分成了两队,一队向我们的方向继续推进,另外一队却在往歌声传来的方向步步逼近。 艾伦尖叫道:“王欢,你快点,快点走!我告诉你怎么找塞壬!你拿到十字丛林里的圣物,就能找到同伴了,你快点走啊!” “走!”我和叶寻同时飞身而起一跃入水,直奔河岸的方向飞速游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跳进水中的瞬间,安妮也发出了一道命令:“跳水,去追王欢,跟紧他!” 郁金香家族的成员同时看向安妮时,后者忽然举起了一把匕首:“我以家族最高的权利命令你们,下水!” 郁金香成员毫无犹豫的投入水中,向我们身后飞快游来,我连续两次回身之间,郁金香成员组成人字形队伍就已经追近到了我身后五六米的距离上。 我正想拔枪射击,安妮却低声喊道:“我们联手,我帮你逃脱!” 我微微一怔,收起武器飞快游上了岸边,安妮紧跟我们上岸:“分出五个人,保护王欢撤离。王欢从现在开始就是郁金香家族唯一盟友,郁金香家族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同盟。” 五名郁金香成员半蹲在水边,举起武器向水中疯狂扫射,飞溅的水花向骑士团一路逼近,守在水边的郁金香成员显然不想与骑士团正式交火,火力虽然密集更多的却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靠近。 骑士团丝毫没有在意从身边急掠而过的子|弹,仍旧保持着原先的阵型,整体向岸边飞速靠拢。 眨眼之后,两股金属洪流就在天水之间碰撞一处,无数火点犹如烟花紧贴水面疯狂迸溅,金属碰撞的巨响不绝于耳,整队骑士却在猛烈火力的阻击之下贴近了岸边。 我仅仅看了一眼就被安妮拽着冲向了森林:“快走!我们挡不住骑士团,快!” 我也没想到骑士团强悍如斯,几乎看傻了眼,直到安妮把我拽了个踉跄才算是回过神来,转身向树林里猛冲了过去,挡在我们面前猎鹰冒险团稍一犹豫,就退向了道路两边,高举着双手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 我经过安德烈身边时,后者淡淡说道:“郁金香家族和圣骑士团,我们两不相帮,你得跑快点!” 安妮向安德烈点头之间,惨叫声响也从河边骤然传来,等我回头时,只看见了几具被大剑劈成两半的尸体。 古代盔甲与现代火器的对碰之下,骑士团不仅大获全胜,而且赢得干净利落。 对方眨眼之间就冲向了森林边缘。猎鹰冒险团果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圣骑士的通过。 我眼珠一转之中,伸手抓向了叶寻紧握的手心,后者微微一愣就松开了手掌——就像我想得那样,叶寻刚才握住的不仅是一团黑气,而是恶魔艾伦一根完整的手指。 我抓住那根手指狠狠掰下了一截,往猎鹰冒险团的方向弹了过去。 猎鹰冒险团谁都没有想到,我会在逃亡中出手,更没想到我会弹出一段恶魔手指,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骑士团的身上,就算指骨落进其中一个人敞开背包,对方也丝毫未觉。 从那个冒险者身后,如果蟒蛇般竖身而起的黑气,顿时引来了一个骑士的注意,后者眼含冷意的看向那个冒险者时,对方下意识收回了举在空中的手掌,摸向了背后武器,比他更快的,却是圣骑士的利剑。 没等那个冒险者抓住枪柄,从骑士冲天而起的剑光,就迎着对方头顶凶猛斩落。剑光过处,冒险者尸分两半,断裂的尸体横飞两边之间,那节恶魔指骨也不知道滚到了什么地方,骑士团瞬间散开阵型冲进了猎鹰团。 西方冒险者各个都是凶悍之辈,刚才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只不过是不想引起骑士团的误会,现在被对方冲入阵营,他们已经没了继续等待对方给出交待的理由,况且,骑士团也没想向对方交待什么,在他们眼里中击杀恶魔才是第一要务,没必要也没心情跟任何人解释。 安德烈眼看手下冒险者拔出了武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许开枪,冷静……” 安德烈话音未落,冒险团的枪声和叫声同时暴起,有人在疯狂开火,有人已经被劈倒在地……盔甲染血的骑士却在人群当中挥剑狂冲,他们是在追踪恶魔手指的气息,猎鹰冒险者却谁都没有注意到藏在他们脚下落叶当中悄然游弋的指骨,看到杀气腾腾的骑士举剑冲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开枪还击,他们迎来的却只能飞速挥斩骑士长剑…… 安德烈仅仅喊了两声,就有五六个冒险横尸于地,双眼充血的安德烈被满地血腥的刺|激当中失去了理智:“还击,还击……杀光这群畜生!开火……” 猎鹰冒险者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重新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与骑士团纠缠在了一起,虽然还是处在下风,却已经大大减少了伤亡。骑士团却分出十人杀出重围继续向我们身后追来,片刻之后,追上来的骑士就再度接近了我们射击的范围。 我转头道:”十个人而已,我们回去干了他们!“ “不行!”安妮,艾伦异口同声的怒喝之间,骑士团的人马却从身后摘下了大型***,举弩往我们背后激射而来。 对方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弓弦震响的声音犹如的惊雷,足能在夜空声传百米,就算有远处的枪声干扰也一样听得清清楚楚。比弓弦狂震的声音更快的却是破空而来的利箭。我们稍一迟疑一个郁金香成员就被长箭带飞到了空中,直到飞出三四米的距离之后才倒地气绝。 我还没来及过身,一只利箭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射进了远处树木,弩箭背后的翎羽还在树干外面微微颤动,寒光四溢的箭锋已经透树而出,***力道之强,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样不行!进树林,快点……”安妮带着家族成员冲进树林的当口,叶寻忽然低声道:“箭不错,我要了,你们先走!” 叶寻也不等我说话就转身躲到了一棵树后,三两下就窜上了树顶。 我正想招呼叶寻,他的人就消失在树叶当中,如果我再去喊他,无疑就是在暴露叶寻的位置。我|干脆推了一下安妮:“你们走,我把骑士团的人留下!” 安妮张嘴想说什么,我却飞快的补充道:“你跑得过他们么?” 安妮的脸色稍稍一变,终于放弃了反对的想法,带着手下冲进了密林深处,我借着一个大树掩护直接躺进了落叶当中,我这边身形刚一停稳,骑士团的人就在我们身边飞速奔过,我大概听见了七八个人脚步声从我身边掠过之后,人在树叶当中一跃而起,最后的两个骑士同时往我这边看过来时,“恶鬼睁眼”的血光也从我眼中爆射而起。 与我对视的骑士,身形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他身后那人却举剑向我冲来。 我不等身前那人完全到底,伸手抓了对方长剑,脚下连错三步挺剑而起,剑如冷电般的刺向对手的面甲。 西方骑士的双手剑注重劈斩,刺,削的动作相对弱化,况且西方近身技击之术也无法与东方武林同日而语,对方完全没有想到我用重剑打出了类似西方击剑的招式,等他手中长剑扬起,我的剑锋已经贴近了对手面甲边缘,精准无比的从他面甲缝隙刺进了对方头盔,淋漓鲜血随着剑锋迸射而出时,对方手中剑随之掉落在地。 我在转瞬之间连杀两人,已经冲出十多米之外骑士才反应了过来,一齐转头向我围拢而至,捡起地上长剑快速奔向叶寻藏身的那颗大树的相反方向,把对手带离了原地。 身后追来骑士即将对我形成合围的瞬间,我的身后连续传出三声弓弦震荡的声响,从声音传来的距离上看,那是叶寻出手了。 我猛然一个回身看向远处之时,看到的确实从三个骑士咽喉上透出了箭尖。 骑士团的***可以连发三箭,叶寻瞄准的位置又是骑士铠甲后颈与身甲连接的缝隙,冰冷长箭就在不足一指宽窄的缝隙当中长驱直入,从三个骑士咽喉上透体而出。 如果换个人来,绝不会有如此精湛的箭法,但是对于用惯了弩箭的叶寻,却不费吹灰之力。 第六二七章逼出来的盟友 - 神隐 - 苗棋淼 仅剩的五名骑士背靠一处,剑锋向外,在我和叶寻中间围成了一圈,小心防备。 五名骑士虽然已经转攻为守,但是实力仍旧不可小觑,短时间内拿不下他们五个,骑士团后援很快就会到来,那时,我和叶寻真就是插翅难飞了。 “you——"我举剑指向其中一人,后者下意识的与我对视在了一处,我眼中血光随即迸出,对方惨叫之中,双捂着心跪倒在了地上。殷红血水顺着他面甲缝隙滴落而下时,那人半跪的身躯才顺着坡势缓缓摔倒。 “他是恶魔使徒,不要看他的眼睛!”一个骑士惊叫之间从身后抓出***。他还没来得及瞄准,我的恶鬼睁眼就再次发动,那人惨叫声中猛然一拳捶向了自己胸口,鲜血顿时从他头盔缝隙当中喷射而出,他的盔甲上也爆出了一道金色的十字。 我在震惊当中横剑护在身前,飞快向后退去,那道金色十字却在脚步连退当中烈焰骤燃,无数道金色火焰从十字架上飞扬而起时,那名骑士的身躯也变成一道燃烧着金焰的人影,本该倒地毙命的骑士,重新站了起来手举十字架,向我迈出了脚步。 “王欢,快走!”叶寻怒吼声中换好了弩箭,指向了光影骑士的背心之间,剩下三人不约而同的挥剑冲向了叶寻,后者不得不向对方扣动了扳机,三支先后飞出呈扇形扫向三名对手的长箭,直奔着三人面甲上缝隙激射而去,在面甲眼部稍一盘旋,便直接插入头盔半尺,三名骑士的身躯也在弩箭的撞击之下倒飞而起,沉重坠地。 叶寻随手甩掉了弩箭,拔剑往我身边冲刺而来时,那道金焰怒卷的人影,已经一步数米的贴近到了我身前三尺,手中金色十字如同长剑向我当头劈落,我正想挪动身形之间,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在了地上,怎么也无法移动半分,从天劈落的光束却形同烈焰,瞬时间照亮了我的半边面孔,刺目金芒好似钢针般向我眼中扎来之间,我本能的双手持剑举向空中,以托天之势架向了那道十字。 一瞬之后,长剑和十字碰撞在了一起。 我预料中惊天动地的巨响,并未如期而至。迎来的只有一片像是烟火散落噼啪怪响,等我勉强睁眼看时,却看见一团团拳头大小金色火球,在顺着我的身躯向下滚落,成片砸在地上,生生给半边山坡染上了一层金芒。 “你不是恶魔……”我对面那个骑士仅仅说了半句话,金光浮动的身形就在我眼前崩做了碎片。 我来不及去想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收起长剑和叶寻转身追向了郁金香家族消失的方向,叶寻在离开之前拿走了两支***,我本来是打算抗走一具尸体,可我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追兵在后,郁金香家族目的不明的时候,我抗走一具尸体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我|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 等我和叶寻冲出数百米之后,安妮忽然从一棵大树后面转了出来:“跟我走!”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跟在对方的后面走向森林深处,直到被安妮带进了一座天然形成的岩洞,才看见其他的郁金香成员。 我和郁金香分开了几个小时时间,他们就折损了一半人手,剩下的人看向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善。毕竟,他们当中有差不多有十个人是死在了我和叶寻的手里。 我对郁金香的敌意视而不见的说道:“安妮小姐,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忽然改变决定跟我联手了么?” 安妮向我深鞠一躬:“首先,我要向你郑重道歉,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被阿瑟陷害。“ 我的脸色猛然一沉:“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安妮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瑟陷害你的手段,没能逃过我的眼睛。但是,影子阿瑟的死,也一样存在着疑点。他的死,的确跟你的同伴有关!” 我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你有什么证据。” 安妮直视着的我的双眼道:“我知道,这个结果对你而言很难接受。而我也仅仅是怀疑,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我当时故意不去揭穿阿瑟,也是因为想让你和阿瑟互斗。因为,我怀疑,你和阿瑟来自不同的冒险者家族。” 我的脸色虽然不好,但是心思却在飞快转动。如果,把我换到安妮的位置上,我恐怕会跟她做出同样的决定。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怀疑任天晴他们三个? 安妮继续说道:“直到蓝魔和黄苍出现,我才知道,你们不是卧底。” 安妮不等我发问就解释道:“以我的对蓝魔的了解,有女人在的时候,他的卧底绝不会是男人。况且,蓝魔一直想让我杀你,不论,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杀你的意图,都太过明显。这不是蓝魔的风格。” 我不得不说,安妮并不了解蓝漠影。那是机变百出的人,在不同的人面前,他有着不同的面孔。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蓝漠影,尤其是女人,无论她是否与蓝漠影有关系,都不可能了解蓝漠影。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妮却在误打误撞之间,接触到了真相。 安妮继续说道:”王欢,你并不知道我掌握了你的多少资料。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的了解可以说事无巨细。蓝魔出现,我就断定你们当中有人是他棋子。那个人肯定在那个三个女孩当中。我后来,把她们三个押到门前,也是为了确定谁才是奸细?“ 安妮的话,我虽然不太相信,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蓝漠影的本事太诡异了,就连号称魅惑众生的青丘妖狐都有人栽在了的他的手里,背叛了青丘,出卖了族群。如果,他真对三个丫头出手的话,难保不会有人沦陷。 当然,这个念头仅仅是在我脑中一闪就消失而去。 在我内心而言,我不想怀疑谁,也不能因为蓝漠影的出现就去怀疑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 安妮继续说道:“可我还没有试探出,那个奸细是谁?你就和叶寻一起逃走。这个时候,蓝魔,也跟着你们一块退走。这就让我更拿不定主意了,我更弄不明白蓝魔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那时候,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猎鹰冒险团的安德烈,我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杀掉身边的所有你女性。因为,我不确定谁会是蓝魔的棋子。我甚至怀疑蓝魔的出现就故意想让我杀掉那个三个女孩。” 安妮说完转向了郁金香家族的成员:“这就是我为什么,在河边极力反对让三个女孩探路的原因!” 郁金香家族各个羞愧低头当中,我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你还是把她们给逼下了水对么?“ “对!”安妮点头道:“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可我必须告诉你,我当时也犹豫再三,我这样做的目的,还是为了试探蓝魔。可惜,我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倒损失了大批家族成员。” 安妮刚刚把话说完,艾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安妮小姐,我对你的表现非常的失望。如果,你早一点跟我签订契约,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不需要一次次的耗费魔力,去解决不该解决的问题。” 安妮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向我说道:“直到你第二次出现时,我知道,我必须对自己的做法进行补救,否则,我将会失去一个强大盟友,也会增加一个可怕的敌人。所以,才不惜得罪教会的神圣骑士,与你结盟。” “可我没想过要跟你结盟!”我冷声道:“你帮我逃出追杀,我很感激你。不过,华夏有句成语叫做:恩怨分明!你救了我,我不和你计较把你逼进地道逃生的事情。但是……” 我声音一沉道:“你把我朋友逼上死路的仇,我不可能不报。就此别过吧!下次见面,我会出手杀你,你放心,我的刀很快,你不会有太多痛苦。” 安妮的脸色一白,刚想说话,我和叶寻却一起向后倒退而去。 郁金香成员同时抬枪指向了我和叶寻,他们的反应完全属于正常的范围,换做是我,也不会轻易让一个放下狠话,要是跟自己生死相见的人随便离开。 我的眼里渐渐流起了阵阵血光:“安妮,那十个骑士怎么死在我的手里,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吧?你不想郁金香家族就此覆灭,最好别轻举妄动。” “放下枪!”安妮喝止家族成员之间急声说道:“王欢,我们应该再谈谈,我们之间有共通的利益,我们应该……” 我悠然冷笑着步步后退道:“我不是商人,也不是贵族。不懂怎么取舍所谓的利益,我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我连续退出几步之后,艾伦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王欢,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必须跟安妮合作。” 第六二八章圣物生死劫 - 神隐 - 苗棋淼 我声音顿时一沉:“艾伦,你是又活得不太耐烦了吧?” “不不不……”艾伦飞快的解释道:“我魔法之力已经再次耗尽了,我马上要陷入短暂的沉睡。你想救出自己的朋友,就得跟安妮合作。除了我,只有她能找到破解塞壬诅咒的办法。你们必须得合作啊!” “你再说一遍?”我从身上取出艾伦仅剩的半截指骨之间,艾伦的声音已经消失而去,被我托在手里的那半截指骨也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异常。 我|干脆把指骨扔给了叶寻,后者毫无犹豫一剑把它劈了个粉碎。安妮却在这时说道:“王欢,我可以向你担保,你的同伴都没有死。他们只是遭到了塞壬的囚禁。我可以帮你把他们救出来。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可以按照你放心的方式与你缔结契约。” “安妮小姐!”艾琳娜惊呼之间往前一步,却被安妮给挡了回去。 安妮平静看向了我的双眼时,我沉声问道:“你怎么敢保证我的朋友没事儿?” 安妮说道:“塞壬诅咒看似可怕,但是从诅咒开始,到目标死亡要经历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致人死亡。这段时间被塞壬带进地下囚牢的人肯定不会死。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用生命担保,如果你的伙伴,在我们还没赶到地牢之前就死于诅咒,我愿意给她们陪葬。” “不行!”艾琳娜惊叫道:“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 安妮挥手制止对方之间,目光清澈如水的看向了我眸子,我注视对方双目良久,却没看到对方眼中出现任何情绪波动,我沉声道:“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和我结盟,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打破家族的诅咒!”安妮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每一代进入黑暗古堡的家族成员,都不仅仅是过来等死。他们会在死之前,尽可能破解敦煌诅咒的秘密。希望有一天可以让郁金香家族走出被诅咒的命运。这一次,我们无限接近了破解诅咒。所以,我们才会出动这么多家族成员,可是……” 安妮黯然道:“因为我的指挥失误,让我们损失了太多的人手。如果,还找不到盟友,我们就将失去一次难得的机会,所以,我只能选择跟你结盟。” 安妮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是我却听懂了主要的意思。至于说,郁金香家族的诅咒,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应该去刨根问底的时候。最少,安妮现在不会告诉我实情。 我双手抱肩道:“我可以和你结盟,但是,我必须先救我的朋友,哪怕是让你们郁金香家族死光,我也得先把我的朋友救出来再说。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击掌为誓。否则,一切免谈。” “不行!这绝对不行!”艾琳娜阻止道:“这个合约太不公平!小姐,你不能跟王欢缔结这样的约定!” 安妮轻轻推开对方:“我现在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王欢。” 艾琳娜还想再说什么,安妮却举起了匕首:“我现在所说的话,代表着家族最高决定,任何人不许反对!” 艾琳娜看到匕首只能低头退到了一边,她无法去反对家族最高决定。 安妮走上来双手托起匕首送到了我的眼前:“这把海盗匕首,代表着郁金香家族最高权威,我暂时把他借给你。在我们还没离开黑暗古堡之前,你的一切命令,都代表着郁金香家族的最高决定,任何人不得反对。” 我接过匕首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把用黄金打造刀鞘,刀柄满是宝石的匕首,虽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任主人,却仍旧光泽如新,寒气逼人。 我看了许久,竟然没能看出那边匕首用了什么打造手法。迄今为止,让我看不出打造手法的兵器只有我的蔑天和叶寻的血眸,现在恐怕还要加上这把匕首了。 我端详了片刻之后,郑重把匕首给别在了腰间:“带我去找我的同伴吧!” “现在还不行!”安妮本能的回答了我一句话之后,见我一皱眉头赶紧解释道:”想要打破塞壬的诅咒,我们首先得拿到教会失落在黑暗古堡中的圣物。那件圣物不仅可以救你的朋友,也是打破敦煌诅咒的关键。“ 我怀疑道:”一个恶魔和诅咒聚集的地方,会有教廷失落的圣物?“ “有!”安妮郑重回答道:“那件圣物可能也被诅咒过!家族一直怀疑,那件圣物就是丢失的命运之矛。” “命运之矛?”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能确定么?” 欧洲神话当中大名鼎鼎“命运之矛”又被成为朗基努斯之枪),那是一支曾经刺穿耶稣的兵器。 根据圣经记载,当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名百夫长用枪刺伤了他的侧腹。这名百夫长就叫做朗基努斯。耶稣的血滴入朗基努斯的眼睛,朗基努斯在瞬间被感化,此后放弃了原先的身份,成为了一名僧侣,并拥有了行使神迹的能力。后来他被追认为圣徒,称为“圣朗基努斯”。 传说中只要手持有命运之矛,一百二十尺范围以内的人皆臣服,更可主宰世界的命运,但失去的人会即时毙命,在古代罗马帝国中,这枪成为权力的象征,很多位战绩彪炳的君主,手中持有这把枪打胜了无数的战役。 但是,后来命运之矛却在无数次争夺之中断成了三节,分别流传各地。其中一节命运之矛被收藏在罗马教廷,另外两截是否真品,无法定论。很多人都在传说,命运之矛还流落在某个地方。 如果,失落的圣物真是命运之矛的话。那么,圣物为什么会被诅咒? 安妮摇头道:“我所说的事情只是家族的猜测,并没有人能证明那件圣物究竟是什么?但是,那件圣物肯定存在于黑暗古堡的范围之内。否则,圣光骑士团也不会深入黑暗古堡。” “你说的是追杀我们的那些骑士?”我和叶寻虽然干掉了十名骑士,但是其中侥幸的因素占据了大半。如果,追杀我们骑士全部出来与我们对阵,我和叶寻八成会被乱刃分尸。 “对!”安妮点头道:“那是教会四大秘密骑士团之一。圣光骑士最为可怕的就是他们身上铠甲,据说,他们的铠甲来自于一处神秘之地。如果,按照你们的话说,就是西方的神话禁区。教廷付出了无数代价之后才得到那些铠甲装备了圣光骑士团。“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早知道,我该抢几件铠甲过来!” “你就算拿到了圣光铠甲也没有用。”安妮摇头道:“据说,神圣铠甲只有纯净信仰的骑士穿戴才能发挥出威力,其他人就算拿到也只能称为累赘。” 我微微眯起眼睛时,安妮继续说道:“你是否发现,圣光骑士的一个特点?就是他们不用火器?” 这点,我早就注意到了。以神圣铠甲的防御,如果配合火器,圣光骑士将会所向披靡,足能轻而易举的把我们全都留在护城河里。 安妮说道:“在圣光骑士看来,他们是在恪守骑士的传统;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食古不化的表现。” “西方骑士曾经拥有过几个世纪的辉煌,几乎所有的故事当中都会出现骑士的身影,很多人甚至被当成了神明来崇拜。直到火枪的出现才打破了骑士的神话,也结束了骑士的时代。当西方大批建立火枪部队的时候,仍旧有一批人,在幻想着骑士能够再现中世纪的辉煌。”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点头道:“抱着棺材不放的人哪儿都有,后来,他们成功了?” “可以说,他们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 安妮继续说道:“那些幻象骑士时代人,并不是只知道幻想的疯子。他们深知骑士的盔甲无法阻挡火枪的子|弹。所以,他们出发去寻找传说中消失的神圣骑士团。传说,那支曾经协助天使决战地狱君主的骑士团,有着坚不可摧的铠甲,也有能劈碎一切的利剑。只有拿到了这些,他们才能在火器盛行的西方立足。” 安妮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些骑士虽然成功找到了失落骑士团,但是,他们当中多数人没法使用神圣铠甲,只有少数出自于教廷的骑士,才能将铠甲运用自如。他们没能恢复骑士的荣光,却带回一千套神圣铠甲的消息。让自己过上了贵族般的日子。” “得到了铠甲的教廷,用这些盔甲组成四支骑士团和一支教皇护卫队。你看到的就是圣光骑士团,也是四大神圣骑士团里最弱的一支。” 最弱一支骑士团,就具备如此强悍的战力。那最强的骑士团又该如何恐怖? 我皱眉道:“你们跟骑士团动手,就不怕得罪的教廷?“ 教廷虽然已经不复昔日风光,无法再凌驾于王权之上了。但是,在西方的地位一样不可忽视。郁金香家族得罪教廷未必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第六二九章水牢 - 神隐 - 苗棋淼 安妮摇头道:“我别无选择。圣光骑士不会容忍任何与恶魔亲近的人存在,哪怕我们只是背叛与魔鬼站在了一起。”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你们事先没有接到过情报,圣光骑士团会在这里出现么?” “从来没有!”安妮摇头道:“恕我直言,如果,我早知道圣光骑士团会出现,从教堂出来,我就会跟你分道扬镳,因为,我不想惹上他们。” 我相信安妮说的是实话,从猎鹰和黄苍的态度上看,他们没有谁愿意跟圣光骑士团做对。 我正在和安妮说话时,明月已经悬挂中天。 安妮看了看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 我走出山洞之后,才看见入水月光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集中成了一束,落向森林当中某一个位置。 “那是什么?”我看向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的森林:“你在等月光?” 安妮道:“对,那是圣物被埋藏的地点。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显现出来,等到月亮偏移了原来的位置,我们就会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圣物的位置,所以,我们一定要快。” 我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说不定有人比我们更快。叶寻,你和郁金香家族一起走。想办法拖住圣光骑士团。我和安妮先过去看看。” “不行!”叶寻和艾琳娜齐声反对之间,我已经看向安妮:“安妮小妞,你敢不敢跟我一路?” 安妮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我向叶寻打了一个手势,背上装备和安妮快速潜入了森林像是两只幽灵再向阴暗的丛林中穿行而去。 我和叶寻在拼命想要营救任天晴他们三个的时候,她们却已经在地下水牢里清醒了过来。 任天晴睁开眼睛开始,第一眼就看到一尊盘身侧卧在水里的美人鱼石雕,人鱼的面孔已经变得极为模糊,甚至分不清对方的五官,只有人鱼头顶的金发显得异常鲜活,就像是有人抽空了那条人鱼全部的生命,把它加注在了人鱼的发端,才让那垂向水面的金发好似婉转游动。 任天晴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见有人喊道:“别碰那头发,会死人!” 任天晴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了一道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对方紧紧缩成了一团的身子,就好是一堆被扔在角落的破布,除了一头杂乱无章的白发,几乎看不出对方还有人形。 任天晴从看到对方瞬间,就露出了戒备的神色。那人却平静说道:“你不用紧张,如果,我想把你如何!也不会动手救你了。” “你是谁?”任天晴沉声喝问之前,稍稍挪出一步,错开了正对那人位置。 那人笑道:“你要问的问题,等一会儿再说,你们还有两个人没来,等到她们来了,我再一起说!我不喜欢一遍遍的重复同样的话。那样太费力气了。” 任天晴虽然没有说话,双眼却在对方身上来回扫视,似乎想要看出那人身上破绽。 仅仅几秒之后,任天晴的目光连续定格在了对方双手,脊背,两脚的位置上,直到看见对方从乱发当中露出来一只眼睛, 任天晴竟然在对方森冷目光当中后退了两步,双眼中随之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那人呵呵笑道:“你害怕我么?其实这世上的恐惧多数来自于距离,有些东西,等你靠近了也就不觉得害怕了。不信,你可以过来试试?” 任天晴几乎毫无意识挪动了脚步,一步步对方身前走了过去。那人却在轻声说道:“对,走过来!走过来,你就会明白自己看见的是什么?” 任天晴颤声道:“我为什么会往你身边走?” 那人的笑声显得越发阴冷:“因为你已经落进了我的地盘,到了这里的人,最后都会走向我的身边。这是命运的安排,没人可以抗拒,当你向我走过来时,你另一段命运就要开始了。你看到那条人鱼了吗?她曾经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当她走向我的时候,他变成了一条人鱼,又变成了石雕,这就是她的命运……“ 那人说话之间,任天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挪向了水中的雕像,人鱼的面孔也在这时炸出了一层细纹,指甲大的石皮一块块的从她脸上掉落下来,像是灰色的鱼鳞漂浮在水面之上,石皮背后也露出一副干枯的人骨,那分明就是一具被封在了石皮里面的尸体。 任天晴脸色倏然惨白之间,人鱼头上长发随之扬上空中,如同妖蛇漫天乱舞,一根根的发丝几乎遮挡了半边密室。任天晴来没来得及惊叫,双腿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往那人身边走了过去。 任天晴渐渐接近对手,那人的衣衫准备中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暗青色鱼鳞从裂缝当中一片片的露了出来,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被困在蛋壳里的青鱼,拼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破壳而出。 任天晴像是被人一下掐住了喉咙,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天晴拼命的想要往后倒退之间,一道黑影却在任天晴背后悄然而起,破水而出的黑影在任天晴身后凝聚成形,伸出手掌搭在了对方肩上:“小妹妹,你上当了。” 黑影说话之间把头贴向了任天晴的耳边,轻轻吐出舌头:“小妹妹,你听过塞壬的传说么?传说中的海妖,一开始非常丑陋,可她却能不断进化。海妖每蜕一次皮就会变美一些,无数次的蜕皮之后,海妖就会变成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女。” “海妖蜕皮的过程需要有无数人作为养分,所以我们需要捕食。如果,你早点离开或许不会死,可你非要留下来等待真相。所以,你只能成为我的食物。” 对方眼中杀气渐起的瞬间,话音忽然一顿:“我欠你一个真相对么?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这座城堡里没有真相。” “呵呵……”任天晴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对方顿时为止一怔:“你笑什么?” 任天晴不疾不徐的回答道:“我笑你也上当了。” “你……”那人刚刚说出了一个字来,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掌,从任天晴背后倒飞而出,她人还在半空当中嘴里喷出的鲜血就在空中划出了一条血色的弧线。 任天晴缓缓转身之间,一张俏脸恢复了原来神采,刚才还在惊恐莫名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像是水墨点染的杀气。 半躺在水里人影颤巍巍抬起手来指向任天晴道:“天猬神功,你怎么会用天猬神功?” 直到这时任天晴才算看清看了对方的全貌,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皮衣里的人。 “见识不少嘛!”任天晴边说边向前走:“连我的天猬神功都认得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你说实话,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后来,我才知道,任天晴一直都在隐藏她的天猬神功,关于任天晴的所有资料当中,对她看家本领一样都没有提及,唯一写到的就是任天晴善用枪械,专精匕首。 不管认不认识任天晴的人,都不知道她其实是已经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 任天晴在步步紧逼,她的对手拼命挣扎了几次之后,却怎么也没法从水里站起身来,只能用双手撑着身子往后挪动。 任天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劝你最好省省力气,你越是动身上就越疼。我可是一只带毒的刺猬。” 对方尖声道:“你把天猬神功练到神仙甲程度了?我输的不冤。” 那人话一说完,嘴里就传出咯噔一声轻响,任天晴微怔之间几步抢到对方身前,伸手抓住那人脸上皮衣向外用一扯,把那层皮衣血淋淋的给揭了下来。 任天晴本来以为,那层皮衣只是对方掩盖面孔的工具,却没想到,那会是她的人皮,不由得抓着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愣在了原地。 没等任天晴回过神来,那人面孔上就发出了一阵丝丝的声响,等到任天晴再回头看时,那人整张面孔已经像是被扔进了热水里雪球,瞬间消融了大半,只留下一副白森森的骨头。 “有毒?”任天晴刚刚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觉得脚下忽然一紧,等她对头看时,顺水飘来的金发已经缠住了她的脚踝。 任天晴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金发上传来的力道给拖倒在了地上。 远处那尊早已经露出了白骨的人鱼雕像,却像是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甩动着身躯用金发将任天晴拖拽而起,往自己身边拉扯了过去。 任天晴的天猬神功,是少数几种不用转身就能攻击背后对手的绝学,可是天猬神功唯一的弱点就在四肢关节上。就像是刺猬只要是把刺竖起,谁都无法伤到对方,但是刺猬却必须把脚给缩起来,因为它的脚上没有长刺,一旦被人抓住了手脚,刺猬也一样会被对手吃得只剩一张空皮。 任天晴连续挣扎了几下却没能脱开对方控制,一直被拽到了雕像跟前。 第六三零章初见真相 - 神隐 - 苗棋淼 水牢地面上的积水虽然不深,但是美人鱼雕像一样需要基座的托举才能露出水面。 任天晴倒退的方向正是雕像基座,以她现在的速度,一旦撞上基座,就算不会当场毙命,也会昏迷不醒。可是任天晴却像是一只被捆住脚的刺猬,空中一身本事怎么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被撞得头破血流。 任天晴在金发的拖拽之下,即将撞上雕像基座的一瞬之间,空中忽然传来两声金属破风的声响。 下一刻间,缠住任天晴双脚的金发,被隔空而来的一只匕首拦腰斩断。 绷紧的长发向两边崩飞的刹那之间,任天晴借着长发迸出的力道,在水中连滚了两圈才站起身来。金发的另外一段却狠狠抽在了雕像的脸上,人鱼雕像的头颅像是承受不住金发回弹的力道,被狠狠打落在地。 落进水里的金发形同水母触手怒张,李小猫忽然出现在了水牢当中,伸手抓向了水中金发。她把断发提起来的一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被她在手中的发团,忽然间烈火狂燃,眨眼间就在李小猫手中烧成了一个火球。 任天晴也被从背后赶来的陆心遥给扶了起来,后者向陆心遥点头致意之后,才走到李小猫身旁:“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生物,应该可以归为蛊虫吧?”李小猫虽然在跟任天晴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手中的火团不放,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那团已经烧成了烈火的发丝就会在她手中逃遁而去。 片刻之后,那团发丝就剩下了核桃大小的一团火光,李小猫的精神也像是紧张到了极点,刚才还垂在身边的左手紧握成拳,她带在左手上的一只戒指也在瞬间绷直,变成了一根像是牙签大小的银针。 李小猫用两指夹住银针,凝神看向手中火焰,直到手中火焰渐渐熄灭,她才稍稍松了口了。 就在李小猫想要抖掉手上灰烬的时,任天晴忽然出手从李小猫背后伸出两指点向对方背后穴道。 任天晴的指尖还没触及李小猫衣衫,后者却形同鬼魅般的飘出两尺,回身一掌向对方拍去。 任天晴变指为掌与李小猫对碰在了一处,强烈劲气上下翻飞,罡气余波凭空将两人之间的水面推开三尺多长的缺口之后,两人也往不同的方向倒退而去。 两个人各退出五步之后,同时起身攻向对方身前,两人的掌影像是漫天飞舞的烟花,瞬时间覆盖半空,两人身形完全被覆盖在了掌影之下,地面积水也在两人身边纷纭暴起,形同雨幕弥漫长空。 两个人的动作都已经快到了极致,动手之前又毫无征兆,站在远处的陆心遥直到两人拼杀在了一处,才算是反应过来:“你们在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别打了,你们冷静一下。” 陆心遥急得团团乱转,却不敢贸然冲进两人战团。任天晴和李小猫也像是没有听见陆心遥的劝阻,手下动作越来越快,地面上积水全都被两人绞上了半空,几乎遮挡了陆心遥全部视线。 陆心遥在对方真气震荡之下连连倒退,直到退至地牢边缘,雨幕当中才传出一声掌力碰撞的巨响,被绞上空中的积水横飞半空,形同暴雨倾落地面。 任天晴和李小猫的形影再次出现在陆心遥面前时,李小猫戒指化成那根银针已经顶住了任天晴的咽喉,任天晴的一只手掌悬在了距离李小猫丹田几寸的地方。 任天晴输了,输在了那仅仅不超过两寸的距离上,如果,没有那根银针,两个人仍旧会是平手。 “你们……你们别冲动!”陆心遥被吓得脸色惨白:“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冷静下一啊!” 李小猫首先放开银针一步退后:“我想跟你聊聊。” 任天晴一整衣衫几步退后:“你先说!” 李小猫道:“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任天晴抬手挥掌扫开了墙角上那堆衣服,一条青鳞大鱼从衣物当中一跃而出潜入水中消失了踪影,剩下那堆衣服里却露出了一只抱成一团火红色印记。 任天晴指着那只似火非火,似狐非狐的印记道:“你的左肩上是不是也有一样的印记。”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心月狐。也就是荧惑。”李小猫轻轻脱下外衣露出雪白的肩膀,那上面的果然有一道同样的纹身,只不过她肩上那支心月狐显得更为灵动,而且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狐狸怀抱着的那只赤红的星光。 任天晴紧盯着李小猫道:“对此,你就没有任何解释么?” 李小猫沉默了数秒才说道:“黑暗古堡中还有一个荧惑。” 任天晴双眼猛然圆睁道:“你说什么?你师父在古堡里?” “不!”李小猫摇头道:“不是我师父。如果,你相信我,可以靠近过来,仔细看看我的纹身。” 任天晴将信将疑的走到李小猫身边,试探着往她的荧惑纹身上看了过去,果然在纹身中心发现了一个繁体的“十七”字。 任天晴疑惑抬头之间,李小猫也跟着说道:“这个十七字代表着,我是第十七代的荧惑。只有荧惑的真正传人才有数字上的标记。你可以再去看一下,那个标记。” 任天晴果真转身看向了衣服上的标记,那只心月狐搂抱着的只有一团烈火。任天晴这才站起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小猫道:“荧惑收徒不能超过两人,但是继承荧惑之名的却只有一人。所以,必须要淘汰其中一个弟子。那人的下场只有死亡,荧惑秘术却不允许外流。” 李小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第四代荧惑曾经收过一对双胞胎姐妹为徒。那对姐妹天资聪颖,无人能及。四代荧惑自己都难以做出取舍。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对姐妹偷走了秘籍,远遁他乡。” “四代荧惑追杀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到了师门。从那之后,她就定下了每代传人纹身排序的规矩。不见代数,不为荧惑。” 李小猫说到这时表情严肃的看向了任天晴:“荧惑,一直都知道,世上还有一支跟我们一样的流派。我们称其为妖星。” 任天晴猛然看向地上标记:“你是说,暗黑古堡里有妖星?” 李小猫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告诉你,的确如此。” 李小猫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从教堂开始!”任天晴思忖了一下才说道:“怀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王欢。王欢,悄悄提醒我,让我注意你。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提示。” 李小猫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王欢在进入地道之后,会放心离去,他是一直有恃无恐啊!难怪师门一直让我提防神眸鬼瞳。王欢是鬼瞳秘术的传人,他能看穿我的‘飞灾横祸’” 李小猫自言自语了一段时候,才忽然说道:“不对。他看不穿‘飞灾横祸’,他只不过在怀疑,就像我在怀疑妖星的存在一样。” 李小猫说道:“我从恶魔艾伦出现开始,就一直在怀疑黑暗古堡里有妖星存在。只是我没有证据,现在看来艾伦就是妖星。” 任天晴双目猛然一缩:“你看不出自己师门的秘术?” “看不出!”李小猫摇头道:“师门流传下来的荧惑秘术只有七层,剩下的三层在妖星手里。当初,四代荧惑还没来得及传授弟子最后三层秘法,就已经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四代荧惑在临终之前,曾经说过,秘法最后三成必须荧惑亲传,没有上代荧惑亲自加持,单单按照秘籍修炼,走火入魔的可能会超过九成。但是……” 李小猫话锋一转道:“但是,天下从来不缺惊才绝艳之人,有些人就算不用教导也一样可以悟出秘术精髓。当年叛逃的妖星,就有可能会占据那一层的机会。” “对于这件事情,四代荧惑临死之前一直在耿耿于怀。可惜,本门后来传人再也没有机会追回秘术了。” 李小猫道:“我一直怀疑艾伦就是妖星。可我没有任何证据。直到看见,荧惑的标记,我才断定那就是妖星。” 任天晴看向李小猫道:“刚才我们都被黑发缠住,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李小猫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任天晴不由得一时语塞。她当时虽然已经昏迷了过去,但是她身上却带着足以保命的东西。那件东西,她无法公布于众,甚至不能随便与人提及。 李小猫微笑道:“我们都有秘密。也都有保命的手段,所以,我不问你秘密,只问你是否相信我。” 任天晴深吸了一口道:“我想问,教堂里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我是说阿瑟他们的死,还有艾伦跟王欢签订的契约。” 第六三一章初见真相2 - 神隐 - 苗棋淼 李小猫沉声道:“是蛊毒。一种非常奇怪的蛊毒!” 李小猫不等任天晴发问就继续说道:“那些被埋进沙子变成一具雕塑的尸体,就是中了那种蛊毒。” “那种蛊虫大概只有正常的砂砾大小,它们沾上了人体之后,马上会在黏在人的体表死亡,尸体就会变成像是沙子一样外壳。但是,它们的后代却会把人的尸体当成食物,在父辈尸体形成的保护罩下面继续繁衍生息。那就是一个人会忽然变成沙雕的原因。” 李小猫说到这时,才解释道:“这种细微的东西,别人看不到,但是肯定瞒不住王欢。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说破而已。” 李小猫继续道:“我觉得,王欢会怀疑我,还是因为那个影子阿瑟。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王欢跟对方撞击之后,悄悄往自己兜里揣了一样东西。那件东西是影子阿瑟故意塞给王欢的线索。” “影子阿瑟在临死之前,拼了命也要把东西交给王欢,肯定有他目的。说不定,那件东西就是妖星的标记。” 陆心遥本能的把话接了过来:“这么说,阿瑟不是在故意陷害王欢,而是他也在怀疑你?” “应该是!”李小猫点头道:“我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多到了,连我自己都快要怀疑自己的程度了。阿瑟不是从进入森林之后才怀疑我,而是一早就有了怀疑,大概是在怀克俱乐部的时候吧?” 李小猫道:“我和王欢当时虽然用秘术震住了阿瑟,但是他始终没有相信我们所谓的神通。尤其是在他准备对王欢开枪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他全力出手。他当时的情况却表现的非常激烈,那时我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不对。” 李小猫沉声道:“我觉得,那个妖星当时很有可能站在我们身后,或者……” 李小猫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或者还有人在帮我掩饰。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 李小猫话没说完,任天晴的脸色就变得微微惨白:“不对,那种可能性更大。如果,情妖蓝漠影没搅进来,或许不会有人帮我们,但是,蓝漠影在的话,就说不准了。” 任天晴说道:“蓝漠影,也是一个用蛊高手。他的实力说不定可以媲美苗疆蛊神。他在苗疆有一个情人就是蛊神。如果,蓝漠影想要,对方肯定会把毒蛊秘术倾囊相授。” 李小猫和任天晴在分析因果的时候,我没在水牢。如果,我也在场的话,肯定会有跟任天晴一样的想法。 当初,蓝漠影和大巫夏天在荒山当中生死相搏,蓝漠影表现出来的百毒不侵,并非只是因为他功力深厚,更大因素是因为他也修炼过蛊毒秘术——这是狐妈后来的推测。 李小猫也震惊道:“你是说艾琳娜是蓝漠影的女人?” “我不知道!”任天晴摇头道:“蓝漠影的情妖秘术无人可逃,只要他出手,任何一个女人都可能变成他的情人,为他赴汤蹈火。郁金香家族里不止艾琳娜一个女人,说不定……说定连安妮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任天晴抬头看向了李小猫:“就连我们三个,都可能有蓝漠影的女人。” 任天晴的听起来有些刺耳,可是两个女孩谁都没有出言反驳。因为,情妖蓝漠影的名头实在太大,大到了让人无法不信的程度。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心遥才说道:“你说,阿瑟后来针对王欢,并非是故意陷害。而是,掌握了线索?” 李小猫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开始,我也觉得阿瑟是在针对王欢,可我后来却发现不对了。人的演技再好也不可能不露一丝破绽,可是阿瑟却毫无破绽可言。也就是说,他所说的一切,有一半是来自他的观察。他看到的东西可能是有人在故意让他看。” 李小猫沉声道:“有阿瑟出来作为先锋,真正的奸细就会藏得更深了。王欢遇上麻烦了。以王欢的性格,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我们,那个奸细会利用王欢的心理跟他合作。把王欢引上绝路。” “而且,对方对王欢的性格也极为了解,他知道,王欢不喜欢做无所谓的辩解。所以,阿瑟看似‘陷害’王欢时,他一定不会开口。这样一来,他就能把我们和王欢分开。再利用我们诱使王欢上当,去进行她下一步的计划。” “王欢逃走之后,我们没看到王欢,王欢也没就看见我们,后面的事情,就是他们怎么去骗王欢上当了。我们不在,妖星会有很办法去做文章。” 任天晴下意识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王欢会怎么选择?你好像认识王欢不久。” 李小猫道:“荧惑秘术最大的特点就是利用人的性格,或者是心理。不管是我,还是妖星,只要打眼看上对方一会儿,就能把人的性格估计出七八成左右。我们虽然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人,但是也已经足够了。” “退一步讲,就算那个人是蓝漠影的傀儡,不是妖星,她现在也一样是藏在了王欢身边。有人是故意利用王欢去送死。” 任天晴顿时慌了:“那我赶紧……” “没用。”李小猫摇头道:“就算我们现在出去也来不及去通知王欢,况且,王欢应该已经中了蛊毒。蛊毒就在王欢的右手上。” 任天晴脸色剧变:“你是说那个反五芒星阵?” “对!”李小猫道:“教堂杀人,不是妖星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利用契约,在王欢的身上下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控制王欢,但是我敢肯定,王欢现在一定落进了妖星的圈套,赶往某个地方。那里不是妖星布下的陷阱,就是一处死亡秘境。” 任天晴顿时急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站在这里等着吧?” 李小猫看向任天晴道:“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去赌,妖星也跟我们一样,是黑暗古堡的外来者。他的目的也是要进入黑暗古堡。赌这条路,我们应该追着王欢走,说不定还能赶上增援他们。” “第二条路,就是赌妖星早就占据了古堡,她本来就是古堡的主人。所谓的古堡诅咒,全是妖星的荧惑秘术。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往古堡里走,趁着妖星在对付王欢,潜入古堡,找到足够威胁妖星的东西跟她谈判。” 任天晴与李小猫对视道:“你确定古堡里有能威胁到妖星的东西?” “七成希望!”李小猫道:“如果,我推翻先前一切的传说。黑暗古堡就是妖星经营了多年的老巢。以妖星的修为,把黑暗古堡划成禁地,可不仅仅是为了防守。” 任天晴思忖片刻才问道:“把我们捆进来的黑发是怎么回事儿,刚才死在水里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小猫道:“水里的黑发,其实你不用问我也应该能猜到,那也是一种类似于蛊毒生物。很可能是一种变异的蛊虫,你自己挣脱了那种黑发,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至于说,刚才死在水里的人……”李小猫摇头道:“我也说不准。他肯定不是妖星,可又不像是妖星的传人。他的手法太低级了,就连荧惑秘术入门的级别都达不到。但是,她身上有荧惑的印记。” 陆心遥接过了李小猫的话说道:“他应该是荧惑的使徒。如果荧惑仅仅是要给王欢下蛊,会有很多种办法。她故意弄出恶魔契约的戏码。说明,她在内心当中把自己当成了撒旦一样的恶魔。也就是这座黑暗古堡的主宰。她需要主宰一切感觉,也就需要使徒。” 陆心遥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挑起衣服里荧惑印记:“这个印记相当于一个徽章。这就是荧惑交给使徒的信物。” 李小猫和任天晴在对视之间微微点了点头,她们两个认可了陆心遥的判断。 李小猫这时才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决定出发的方向吧!事先声明,我不需要什么少数服从多数。我把方向说出来,就肯定会往那个方向走。你们来与不来,自己决定。” 李小猫一顿道:“为了公平,我们用手心,手背表明方向。手心是进古堡,手背是去追王欢。开始吧!” 三个女孩微微点了点头,便同时伸出手去,三张掌心也聚在了空中,三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后来,任天晴跟我说起当时的事情,我就在奇怪,不都说女生都有点小脾气吗?任天晴和李小猫大打出手,怎么这么快就能和好? 任天晴告诉我:不是只有两个男人,在生死搏杀之间会打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两个女生也一样可以互相欣赏,尤其是性格相近,作风相似的人更是如此。 很多女人理解不了男人之间义气,多数男人也体会不到女人之间感情。 她们三个同时选择进入古堡,而不是向我增援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几分。 她们都觉得,我既然能怀疑李小猫,就一定会去怀疑其他人。我在他们心里,不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遇上了危机。 第六三二章十字丛林 - 神隐 - 苗棋淼 那时的黑暗古堡,虽然陷入各方交锋之后的短暂平静,却更让人觉得危机四伏。 无鬼宗,猎鹰团,圣光骑士就像是三头屏住呼吸,轻步潜行的野兽。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他们带来危机却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增强。 我和安妮追寻着月光的方向飞快潜行之间,隐隐听见像是树枝被风吹折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上连片传来。 我挥手挡住安妮,自己抬头看向树顶之间,那株参天古树上的枝杈就像是同时被利刃齐根劈断,不计其数的枝叶犹如乌云罩顶般从天而降。 我顺手拉起了安妮飞步向后退去,我们退出三米开外,被树枝掀起气浪才迎面扑来。 我本能的转头躲避树枝带起的尘土时,无数树枝被斩断的声响,却在这时犹如倾盆暴雨连天而动。 等我再次抬头方圆上千米的森林,已经树枝齐声折断,枝条漫天狂落,被树叶掀起的灰尘犹如浓雾弥漫四野,我和安妮不得不用手护住双眼,站在原地。 等我视线再次回复,地面上堆积的树枝,落叶已经厚度过米,原本还能通行的林地,变得障碍重重,我们想走过去,除了趟开满地树枝,别无他法。 我再次仰头向天时,又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头顶上树枝并非折断到了一点不剩的程度,每棵树上都仅仅剩下两根横长枝条,从下面往上看去,每一棵树都变成直插云端的十字架。 我忍不住自语道:“这就是十字丛林?” “对!”安妮抓在我胳膊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地图上说的十字丛林就是这儿。这里是标黄的区域,这里可能……可能有生路。” 安妮正在说话之间,天上的月光又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从空中直射了下来,强行给十字丛林加上了一层幽冷的银白。 从我角度放眼望去,整座丛林已经被月光分做了黑白两层,上是雪白的十字,下是错落起伏黑影。乍看之间,整座丛林就像是变成一座无声的坟场,到处都是插进漆黑波浪中的白色十字架、 我明明知道那些看似坟茔的东西,其实只是地面树枝形成的阴影,可我却总觉得,那是被十字架镇压的藏尸荒坟,说不定什么时候,藏在地下死尸就会从土里爬出来,把我和安妮也给拽进坟墓。 我沉声道:“郁金香家族的地图上还说什么了?” 安妮颤抖着声音道:“地图上说,十字丛林中十字架是不一样的。只有找到对的那根,从旁边绕过去才是生路。否则,就会受到诅咒。” 我追问道:“什么十字架是对的?” “地图上没说!”安妮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道:“因为,这附近有一条路可以绕过去。所以……” 安妮正在说话之间,我的耳朵也跟着轻轻颤动了两下:“别说话,跟我来!” 我拉起安妮一个飞纵落进了远处的落叶当中,有随手往自己的身上盖了些树枝,才悄悄潜伏了下来。 我这边身形刚刚落稳,就听见两种脚步中一前一后的在向我们接近。 前面脚步,显得异常杂乱,有时还会传出几声踉跄的声响,那应该是一群俘虏被押解在了队伍之前。 他们后面脚步整齐划一,每走一步的距离都极为相似,仅凭声音,足以给人一种有军队在齐步前行的错觉。 圣光骑士团来了! 除了他们,大概没有谁能走出这么整齐的脚步。 我屏住呼吸之间,就听见有人用英语喊道:“停下!” 两支队伍停在距离我们差不多十米左右的地方时,有人说道:“刚才好像是有人来过?从地面痕迹上看,有两个人曾经在这里做过停留。” 那人应该是发现了我和安妮脚印。 我没听见骑士首领说话,却听见了一阵弓弦拉响的声音。 我还没等准备好,外面弓弦震颤的声响就跟着冲天而起,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全神戒备,而是按住了安妮。 圣光骑士距离我们太近,以他们所用***的力道,在这个距离上,可以毫不费力的把我们一箭洞穿。 对方虽然未必是有目的的射击,但是谁也无法保证,我们不会被箭支射中。 我能保证自己被箭射中时不言不动,安妮能做到么? 所以,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按住了对方。 我刚刚侧身压住了安妮,弩箭破风的声音随即乍起。仅仅是眨眼之后,一支利箭就紧贴着在安妮的头顶飞掠而过。 我眼看安妮想要放声惊呼,却已经腾不出手去捂对方的嘴了,情急当中只能张嘴堵向了对方。 安妮双目圆睁之间,因为惊恐而加剧的呼吸,被生生堵在了嘴里。 远处的骑士长也缓缓说道:“让那些俘虏往前探路,给他们几把刀。” 那人说话之间,我轻轻拍了拍呼吸渐渐的平稳的安妮,示意她不要出声。 自己悄悄拨开树叶往外看了过去,圣光骑士团的俘虏果然是猎鹰冒险者,猎鹰的人数而今只剩下了一半左右,而且个个带上,就连他们正副团长安德烈和阿诺德也在俘虏之列。 圣光骑士团的战斗力再次让我感到震惊时,一个俘虏开口反对道:“你们无权这样对待俘虏,我们……” 那人话没说完,骑士长便轻轻挥了挥手,一名拔剑而起,硬生生将超过了一米五的双手骑士剑刺进了对方的肚子。直到剑锋从那人身后透出,他才缓缓抽出了带血的长剑。 骑士长淡淡说道:“我们不是军队,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什么公约,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应该被送上绞刑架的强盗和小偷。如果,你们不需要救赎的机会,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替你们洗刷身上的罪恶。” 猎鹰冒险者一时间没有人敢在开口,一名骑士把背在身后装备给倒在了地上。 那些东西都是猎鹰骑士团本来的装备,只不过除了几把砍刀之外,骑士团没有带来任何东西。仅凭这点,就可以推断出,骑士团应该更了解十字丛林。 几个冒险者正要上前捡取地上的砍刀,骑士长却开口道:“你们几个退回去。” 那几个人莫名其妙的退到一边之后,骑士长抬手指向了其中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往前走。” 那几个人莫名其妙捡起地上砍刀,一下下扫开身前树枝走进十字丛林,整个骑士团都在远远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直到三个人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骑士团却还是无动于衷,就像是没有人在意那三个冒险者会不会趁机逃跑。 他们想要干什么?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分明出自三个人的口中,可是他们的声音却又集中在了一个地点。 我猛然抬头看向了圣光骑士团时,所有骑士都已经低下了头去,用手在自己胸前画起了十字。 他们是在祈祷? 我脑中灵光一闪,抓起身边的安妮轻声说了声:“走!”就在落叶当中站了起来,把安妮抗在肩上纵身一跃跳上了一节树枝,接着树枝反弹的力道跃向了远处。 我知道自己的轻功不行,为了能跟上叶寻,我一直在跟狐妈学习轻功,她告诉我,轻功没有速成的办法,想像叶寻那样御风而行,除了功底儿和步法之外,至少也得有十年以上的苦修。 但是,轻功也不是没有取巧的办法,那就是“借力而行”,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转化成供自己加速的力道,就是一条修炼轻功的捷径。 我踩在树枝上弹跳,就是在取巧而已。 那三个人的惨叫声,完美的掩饰了我踩上树枝的声音,却掩饰不掉我的身形。 从我出现开始,猎鹰冒险团的俘虏就看见了我的背影,有人想要呼喊,却被安德烈强行制止。 我在连续纵身出去两次之后,才站在树枝上对着安德烈挑了一下大拇指。后者,也向我做了一个两手交叉在一起的手势。 我虽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容我留下来再去跟他交流什么。等到那边的惨叫声停止,圣光骑士团就会全部抬起头来,那个时候,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快步奔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时,三个人的声音已经渐渐停止,我看到的只有三具吊在半空当中的尸体。那三个人,的舌头已经从嘴里伸了出来,眼睛翻得只剩下白底儿,就算是我想要救人也已经来不及了,就只能那么任凭他们挂在空中来回旋转。 我顺着尸体的往后倒退两步,再次仰头看向那座吊死了三个冒险者的十字架。 十字架顶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少了一截,我能看到只是一座两边平齐的“T”形架,三个人就是按照左二右一的方式吊在了架子上。 我仰头道:“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你看看地上有没有断掉木头桩子。” 安妮不明所以的看向地面之间,远处已经缓缓传来了圣光骑士的脚步声响。 第六三三章十字丛林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要去抓安妮,后者却指着地上一截木头道:“这里……” “走!”我只是往那节像是人用刀斩断的树桩上看了一眼,就拉起安妮躲到附近落叶当中。 安妮直到这会儿还没听见骑士团脚步声:“那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话啊?” “那是处刑用的十字架,得拿人试验!”我飞快了说了一句之后,就向安妮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者虽然憋住了声音,脸色却变得越发惨白。 十字架最初并非是教会的标志,而是一种用来处以死刑的刑具,也可以说是一种死刑的处决方式。特别流行于波斯帝国和古罗马。 那时的十字架,通常用以处死叛逆者、异教徒、奴隶和没有公民权的人。当时,这种死刑也是一种忌讳。由于消耗的资源很大,因此一年通常只会处死数人。除非是极度重犯,否则并不会采用这种刑罚。 直到耶稣在十字架上受刑之后,十字架才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代表着上帝对世人的爱与救赎,成为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 在西方的纹章学里,十字架又出现了不同的形象,由十字架转化成的纹章达到了三百八十五种之多。 西方的纹章也被称为贵族的名片,是专属于某个人,家族或团体的识别物。欧洲中古时代就有了自己的纹章体系。 纹章最初被称为盾章,诞生于12世纪的战场上,纹章主要目的是为了识别因披挂盔甲而无法辨认的骑士。纹章是贵族专利的普遍观点就源自于此。 纹章当中有一种名为安东尼十字架的标志,用的就是“T”形架。也叫强盗十字架,传说在耶稣殉难时还有强盗也被一起吊死在了刑场上,当时的刑具就是这种“T”形十字架。 刚才,骑士长阻止了第一批冒险者捡取砍刀,我就觉得奇怪。后来,三个冒险者传出惨叫时,我看见骑士团的人在肃穆祈祷,就猜到了远处正在处刑。 在中世纪的欧洲,死刑在社会底层的人看来,或许与街头杂耍并没有太大区别,争相观看死刑的事情司空见惯。但是在贵族阶层,则把死刑当中一种严肃,**的事情,观刑的过程必须保持着敬畏和庄重,那时的教会刚好就是欧洲的绝对高层。 圣光骑士团是当时教会骑士的延续,所有的规则和俗成自然也会跟着传递下来。 那时,我就猜到了丛林十字架的区别,应该就是在它的功用上。 不同意义的十字架,会去处决不同的人。但是,它们在没有收取猎物的性命之前,不会让人看出有任何的差别。这就是十字丛林的诅咒。 我虽然猜到了十字丛林的处刑方式,但是,我没并没有猜到当时骑士长是根据什么挑选了三个冒险者。 如果是根据他们的行为,那么,骑士长首先就得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强盗,或者犯下过强盗的罪行。作为教会的骑士长回去关注一群冒险者?他们恐怕连对方的资料都收集不全吧? 我的脑子正在不停转动之间,圣光骑士已经接近了“T”型架的边缘。骑士长说道:“标注好现在的位置,继续让俘虏往另外的方向走。” 我偷眼向人群方向看过去时,那名骑士长也在扫视着人群:“把你们的袖子挽起来。” 猎鹰团成员一个个挽起袖子之后,三个人的手臂上也跟着露出“Y”型的花纹,安德烈的手上却出现“x”型的纹章。 这就对了! 我刚才没有注意那三个冒险者的手臂,现在看来,他们三个身上应该也有类似的印记,这才符合“诅咒”的情况,传说中,遭遇了诅咒的人,身上都会多出特殊的标记。 “两种标记?”骑士长沉吟片刻才说道:“你们三个走这边,你走这边。” 四个冒险者一言不发的分向离开原地时,我正好看见安德烈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轻轻在安妮手上拍了一下,自己趁着安德烈推动地上树枝工夫往他身边挪了过去,潜在了对方身边,安德烈往前走一步我就挪动一点,跟着对方一点点挪出了骑士团的视线。 安德烈几次回头,确认看不到骑士团之后,才气急败坏的说道:“王欢!我们和圣光骑士的冲突是不是你引起来的?”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没有我,你们就不冲突了么?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无论你们沾上什么诅咒,都会成为圣光骑士消灭的对象。” 安德烈强压怒火低声吼道:“现在呢?我们该怎么办?猎鹰全都落在了骑士团手里,我们又进了诅咒之地。王欢,我不管刚才是不是你做了手脚,你能救我们,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不然的话,我马上喊骑士团过来。” 我看向双眼通红的安德烈说道:“我们可以联手,我帮你把人救出来,我们联手杀骑士团。” “好!”安德烈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回去。” “等一下!”我抬手阻止了安德烈:“你不怕身上诅咒发作?” 安德烈挽开袖口:“这不是诅咒,是我原来的纹身。只不过跟诅咒的标识非常相像。” 我这才明白过来,安德烈当时为什么向比了一个“x”形 的手势,他是在提醒我,自己能脱离队伍。 我刚要再说什么,却忽然间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等我低头看时,自己的左手臂上像是人用烙铁烫过一样,丝丝的往出冒起了青烟,人皮被烧焦的气味随风而起时,我手臂上的皮肉也跟着凹陷了下去,好似被烙铁烙出逆十字烙印蓦然出现在了我的手臂之上,腥气四溢,痛入骨髓。 “逆十字!”安德烈忍不住惊呼后退:“你被诅咒了!你……” 我手捂伤口看向安德烈时,远处忽然传来安妮的惊叫:“王欢,快走!”圣光骑士脚踩落叶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我毫无犹豫的转身冲进了树林,安德烈仅仅犹豫了一下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我反手摘下背包扔给了对方:“包里有武器,你自己小心!” 我说话之间转身藏进了地上落叶,安德烈再想藏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从背包里抽出一把霰*弹*枪对准了身后奔来的圣光骑士。 我从地道逃出来之后,身上的装备早就已经拿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背包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现在看,我应该是背了别人的背包,不然里面也不会有一把霰*弹*枪。 安德烈抓住长枪躲在树后,正对一个圣光骑士扣动了扳机,后者喷射而出枪火打上空中的瞬间,其余四个圣光骑士却与同伴擦肩而过,向安德烈的方向极速冲来。 安德烈干脆从大树背后站了出来,手中霰*弹*枪的火光连连喷射,四个圣光骑士接二连三的被他打上了半空,却又带着满身黑点挺身而起,继续冲向安德烈。 此时,安德烈已经打空了霰*弹*枪的子*弹,再想去换弹药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抽出身上砍刀,拉开架势站在了圣光骑士身前。 我在一名骑士飞快突进当中挺身而起,手中长剑抡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光圈,从对方颈下横斩而过,染血的剑光还没停歇,那名骑士的无头尸体已经冲出三不开外,双手扶着双剑跪在了地上。 被剑身支撑着的尸体,立而不倒,从对方腔子里喷出来的鲜血瞬时间染红了骑士的盔甲,剩下的四名圣光骑士却在同伴殒命之后,同时收住了脚步,手持着长剑一步步的向后倒退。 我顿时一愣:那些骑士明显是在惧怕什么东西,否则,他们不会在变进为退了。 他们害怕的是那具无头尸体? 我刚刚反应过来,四个骑士就不约而同的扔掉手中长剑,落荒而逃。可是四个人还没跑出几步,我就有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弓弦震动爆响,等我再转头时,三个骑士已经被长箭贯穿咽喉横尸就地。 叶寻跟上来了! 我刚想一抬头,就看见仅剩的一骑士,对上了从林中闪现身形的叶寻。 那人根本没有跟叶寻交战的心思,仅仅跟他打了一个照片,就转过身躯夺路而逃。对方逃跑的速度快如奔马。眨眼之后就冲出十多米的距离。 那人还没跑远,四个郁金香家族的成员就在落叶当中一跃而起,抖开手中的绳索横空拦在了对方身前。那人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硬生生的撞在了对方的绳索之上。 圣光骑士在绳索的反震之下摔倒在地,四个人郁金香成员也在对方巨力之下扑倒在地。 叶寻不等那骑士起身,就像上前一步挥落了长剑,叶寻剑锋并没有伤人的意思,而是紧贴在对方铠甲之上一扫而过,刺眼的火花从对方咽喉直达小腹之间,神圣铠甲被生生划出了一道过尺的口子,叶寻手中长剑也跟着断去了半截剑锋。 叶寻向我比了一个别动手指,自己斜提着长剑走向了对手。 叶寻正在步步逼近对手之间,那人忽然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了盔甲缺口,对方刀锋还没来得及靠近盔甲,叶寻长剑已经后发先至,银白色的剑芒纵横三尺之间,一剑削飞了对方手腕。 叶寻这才重新看向对手。 第六三四章谈判 - 神隐 - 苗棋淼 那名圣光骑士从被叶寻击倒,直到手腕被削断,由始至终都没出过一声。哪怕是叶寻将长剑压住了对方的咽喉,那人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我淡淡说道:“叶寻,送他上路吧!我们没有时间跟他浪费。” 那名骑士的意志力超乎常人,除非我能瞬间摧毁他的意志,否则就算是严刑拷打也没法在短时间撬开对方的嘴。我们没有时间跟他浪费,也不可能放他回去。 叶寻点头之间,将剑锋顺势刺进了那人咽喉,叶寻还没来得及收拾装备,艾琳娜就从旁边走了过来:“王欢,安妮小姐被圣光骑士俘虏。我们需要你出手救援。” 我只是微微一皱眉头,艾琳娜就暴怒道:“王欢,我需要你马上答复?” “闭嘴!”我刚刚呵斥了对方一声,郁金香家族成员就向我举起了武器。 我冷笑指向一众郁金香成员破口大骂道:“一群成不了气候的乌合之众,贵族?精英?你们他吗的也配!” 有人咬牙道:“王欢,你在侮辱我们么?” 我一指艾琳娜:“你特么知不知道,圣光骑士团离我们有多远?你又知不知道这片森林里面发生过什么?上来就大呼小叫,你嫌命长了是吧?” 艾琳娜被我骂的哑口无言的时候,我又指向了郁金香家族:“还有你们!以为拿着几把生铁块子,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吧?老子,想杀你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动不动想要威胁我,你们自我感觉太好了是不是?来,开枪,看看能不能杀我?” 一个郁金香成员强辩道:“王欢先生,你说我们暴露了目标。你现在的做法又是什么?” 我看冷笑道:“我就是要把圣光骑士引过来,跟你们同归于尽。你想如何?”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王欢,你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我冷声道:“我跟你们很熟么?” 我的脸色一沉:“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受够了你们郁金香家族。既然,你们想玩,咱们就玩到底。” 郁金香家族各个脸色有人干脆拉开了枪栓,艾琳娜惊叫道:“住手,全都住手……王欢,为刚才的事情道歉。我只是……王欢……” 不怪艾琳娜急得语无伦次,是因为远处已经传来了骑士团挺近的脚步声响。 十字丛林全部给落叶覆盖,只要有人行动,马上会传出脚步声响,而且,骑士团起步并进的声音,也无人可以模仿。 安德烈也走上来劝道:“王欢,现在不是应该计较这些的时候,我们应该精诚合作,共同对付骑士团。如果……” 我故意沉吟之间艾琳娜急声说道:“我们可以用郁金香家族的名誉发誓,绝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 我并不想跟郁金香家族翻脸,只是想让他们老实一些。现在,我拿捏郁金香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加上骑士团正在步步逼近,确实不是应该继续计较的时候。 安德烈给了我台阶,我自然会就坡下驴:“现在,你们听我的命令,把那些死人身上铠甲全都扒下来,里面装上遥控炸*药,放在前面空地上,动作要快。能不能救回安妮,就看你们速度了。” 艾莉娜第一个冲向了地上的尸体,郁金香家族成员紧跟着她一拥而上。飞快的把铠甲摆放在不同的地方,有人甚至特意用袖子擦掉了铠甲上的血迹。 我沉声道:“除了艾琳娜,其他人全都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不出声,你们就算死,也别离开自己位置。” 郁金香家族虽然愣了一下,却立刻按照我的吩咐分头藏到了有利的射击地点。 他们刚刚藏好身形,圣光骑士团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与对方的骑士长的视线隔空相撞之间,圣光骑士团也随之散开了阵型,呈扇形向我和叶寻的方向围拢而来,直到与我们相距十多米时,骑士长才会挥手停下了队伍。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看向对方:“朋友,我们似乎应该谈谈了。我脚下这些盔甲对于你们骑士团很重要的吧?” 艾琳娜把我的话翻译了过去,骑士长沉声说道:“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直言不讳的说道:“圣光铠甲来自某处秘境,凭借现在的技术,根本无法复制。铠甲毁掉一件就会少一件。所以,你们的人可以死,但是铠甲决不能毁。我说的对么?” 骑士长没有说话,可他垂在身边的手掌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淡淡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五件铠甲的分量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加上十件。我想,死人身上的铠甲应该是挡不住炸*药吧?” 我纯粹是在信口胡说。 圣光铠甲对于骑士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他们绝不会放弃刚才被我和叶寻干掉的那十个骑士身上的甲胄。他们没把铠甲带在身上,就肯定是放在某个地方,派人看守。 我给骑士长的信息,就是我已经派人过去准备炸毁铠甲,一旦我们谈不妥,那十件铠甲就会飞灰湮灭。 骑士长冷声道:“圣光铠甲坚不可摧,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 “是吗!”我抬脚踢翻了那件被叶寻砍开的盔甲:“这个你怎么解释?” 铠甲落地,圣光骑士就集体向前迈出了一步,看样子是要打算出**夺,我冷声喝止道:“你们想让我试试炸*药威力的话,可以再往前走。” 骑士长挥手制止了属下:“你想做什么?” 我指着地上的铠甲道:“我现在用十四套铠甲,换你所有的俘虏。” 骑士长沉声道:“你想让我跟恶魔做交易?” 在他看来,我已经跟恶魔艾伦签订了契约,跟我交易就等于是跟恶魔交易。 我淡淡说道:“这个不能算是交易,只能算是交换俘虏。我只问一句话,你换还是不换?” 我话一说完,躲在我附近的郁金香家族明显发出了声响——郁金香家族的命运明显是握在了对方手里,骑士长如果放人一切好说;如果不放,我们双方马上就会交火。一切结果将会难以预料。 我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放手搏杀的准备。 如果对方骑士长仔细去看我的眼睛,就会发现我的眼中已经微微泛起了血光,那是“恶鬼睁眼”蓄势待发的征兆,一旦动手,我要务求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干掉对方的首领。 骑士长沉默片刻之后缓缓抬起了手掌,所有人都在随着骑士长手臂移动之间,场中的气氛也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连方圆十几米之内的空气都像是为之凝固。 谁也不知道,那只手臂挥落之后将会是狂风骤雨般的厮杀,还是将一切归于平静。 骑士长举在空中的指尖刚刚颤动了一下,骑士团背后就传出了一声树木折断的“咔嚓”巨响,所有人都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一根高耸的十字架忽然从中折断,大半树木携带万钧之势当空砸落,我虽然远在十米开外却仍旧能听见断树带起的刺耳风声。 站在树木附近的人,无论是俘虏还是圣光骑士都在本能的抽身而退,只在一瞬之间就让开了大片空地,唯独站在树下的那名骑士一动没动。 我甚至看见对方在树木砸落的一瞬间,特意挺起了腰身,身躯笔直的站在树下,像是迎接断裂的十字一般扬起了头来。 下一刻间,树木与盔甲碰撞声音就骤然而起。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断树把那名骑士的头颅生生砸进了腔子,又压着他的身躯栽落在地,树木落地的巨响怦然而起之间,猩红的鲜血随之迸溅而起,盖住尸体的树木顷刻间被染得一片血红。 断树的压住尸体的位置,刚好是十字交叉的中心,从树下蔓延而上鲜血染红了树干之间,树干断裂的声音从十字四周骤然而起。 刚才还是长短不一的树干,转眼之间就断成一副四边等长血红色十字。从树下流出鲜血,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红色十字架四周组成了四个小型十字。 我双眼猛睁之间下意识喊出了一句话来:“十字军十字?” 因为,当年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教宗乌尔巴诺二世将一面带有此标志的教宗旗给予了十字军战士。这种红色的十字纹章被称为“十字军十字”。 我猛然打眼看向血色十字之间,脑袋里忽然嗡的一声,反应了过来。 难怪刚才那个圣光骑士被我斩断头颅之后,其他人会反身逃走,原来他们看到了“十字军十字”。 圣光铠甲上面只有一个横竖长短不同的银色十字,可是尸体上的血流,在染红了那颗十字之后,并没有一流到底,而是在中途停了下来,在铠甲上染出了一个像是被人画上去的红色十字架。 那个纹章标记很快就被鲜血完全覆盖,我只是稍一留意就转过了头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手的身上,但是剩下那四个圣光骑士,却比我看得更为清楚。 圣光骑士不是十字军,那只不该出现的纹章,分明代表着诅咒来临。 第六三五章跟我走 - 神隐 - 苗棋淼 血红色的十字军十字赫然出现在丛林之间,大地震荡轰然而起,一株高达数米的古树,轰然沉入土中半截,只留下了一截两米高矮的十字架露在地表。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十字架时,地下震动不断传来一株又一株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连沉落地底,片刻之后,我们四周便出现一座十字架围成的圆圈。 从我角度抬眼望去,围拢在我们四周的十字丛林已经变成了高低错落的三层,最下一层仅有两米高矮,最后一层仍旧高耸入云。 不计其数的十字架就像是一座环形的处刑场,将所有人围绕其中。 我们虽然看不见气息的流动,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冷冽的肃杀之气像是倾泻的洪水,从空中滚落而下向圆圈中心不断聚集。 人眼不无法辨认的寒气,在人脚下飞速流动。 仅仅几秒之后,所有人就像是站在了齐腰深的冷水当中,腰膝之下冷意刺骨。 我身上的那只逆十字烙印却在这时掀起了让人难以忍耐的剧痛,我忍不住将手按向伤口之间,站在圆圈之内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向我身边围拢了过来。 我一只手拄着长剑,看向了骑士长:“现在,我们都已经被困住了,你还没决定是否交换俘虏么?” “放人!”骑士长挥手之间,圣光骑士放开了俘虏,我也顺势把地上的铠甲推了过去。 骑士长紧盯着我和叶寻的装备道:“还有骑士剑和***,一样不少的还回来。” 现在,除了鬼瞳秘术之外,我和叶寻唯一的依仗就是手里的兵器,如果交出武器,我们人数再多也得任由圣光骑士团宰割。 我刚要开口,骑士长先一步道:“你们不交出属于我们的武器,就等于没有完成约定。我们有权反击。”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一齐把手中武器扔了出去,两把长剑同时插入了我们和骑士团中间的空地,剑身微颤着游起阵阵寒光,冰冷的光影在我和骑士长不断照应在我和骑士长面孔 之上,让我们两人脸色泛起了阵阵冰冷。 骑士长与我对视了三四秒终于缓缓开口道:“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从现在开始,我们互不侵犯,直到离开这块诅咒之地为止。” “好!”我点头之间退出两步,属于我们双方的人马同时撤向各自地盘,泾渭分明的空出一块隔离地带。 安妮低声道:“王欢,我们这是被困住了么?” “是被困住了!”我点头道:“现在只能慢慢探路,抽签吧!看看谁先往出走。” 安妮和安德烈同时转过身去:“猎鹰的人都过来。” “郁金香家族,准备抽签。” 两方人马默默走上来开始一个个抽出了两个人做出的生死签,很快就有一个猎鹰的人站了出来。 安德烈沉声道:“安妮,给他一把枪。还有……” 艾琳娜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抢先道:“安德烈,你的要求不要太高,现在每一件武器都很珍贵。我们不能随便浪费。” 安德烈顿时怒吼道:“是我的人在拼命,不是你们郁金香家族。你们难道要吝啬几颗手*雷,几捆炸*药吗?” 艾琳娜冷漠摇头道:“就算是我们郁金香家族的人想要去探路,我一样会让他交出装备。我们的武器实在太少了,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那是我们冲出包围的关键。” “你这个……”安德烈正想破口大骂之间,我厉声怒吼道:“都别吵了。” 我沉声说道:“安妮,让你的人把除了枪支子*弹之外所有装备都交给叶寻。由他统一保管。” “不……”艾琳娜刚说了一个字,我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郁金香的名誉是狗屁么?” 郁金香家族对我怒目而视之间,艾琳娜第一低下了头去,一言不发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了叶寻。 叶寻从包里翻出两个手*雷塞在了冒险者手里:“祝你好运!” 那人深深看了叶寻一眼,就转身走进了十字丛林,我紧盯着对方背影之间,那人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踪影,等我想要转身看时,如林耸立的十字架里蓦然传来一声惨叫。 下一刻间,那个走进丛林的冒险者就出现在了最后一层十字架上。 我眼看着对方,在毫无助力的情况下背贴树干急速升空,眨眼之间就窜到了十字交叉位置。 那人身形凭空贴上树干之间,双手忽然平举到身躯两侧,像是被人压住了一样紧紧贴上了十字横梁。瞬息之后,两只长钉就从那人手臂骨缝当中刺出了体外,生生把人挂在了十字架上。 地面之人的惊叫声没落,那个冒险者的双脚又被交叠在一起紧贴在了十字架底部,对方脚心刚刚碰到树干,一支长钉又从树干内部反向刺出,贯穿了对方双脚。 短短几分钟里,那名走进十字丛林的冒险者,就跨越了相当于五十多米的距离,出现在了丛林最后一层,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生生的钉在了十字架上。 被困在空地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惊叫,树上就传来四次“咔嚓”声响,被钉在树上的冒险者,就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敲断了手脚,四肢扭曲着贴在十字架上一动不动。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那人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七窍当中也随之渗出了血迹,本来还在拼命摇动的脑袋,慢慢垂了下来,从他七窍当中淌出来的鲜血,一滴滴落向树干,参天十字很快就被染红了一截。 十字之刑一般会持续几天,因为看似钉进人手臂中的长钉,其实是钉进了人手臂间的缝隙,不伤囚犯骨骼,也避免囚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最后,囚犯会死于窒息。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犯,因为是背部紧贴十字架,只能靠手臂和双腿挪动身躯支持呼吸。所以有种说法是,刽子手打断囚犯双腿是为了加速他的死亡。 可是,无论如何,那个冒险者死亡的速度都不应该如此之快。 那人死得太突然。 我正紧盯着尸体时,空地附近堆积的树枝就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等我回头看时,一个冒险者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双脚,仰头摔倒在了地上,他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救援,那人就被什么东西给拽进了落叶丛中。 他们身边的同伴仅仅往出追了一步,一股血雾就在落叶当中弥漫而起,被血液崩飞的树叶,当空飘落之间,一道血淋淋的人影也在草丛中蹦了出来,声嘶力竭的惨叫着抱着了一个冒险者:“救我……救我……” “不……松开……”那命冒险者被吓得魂飞魄散,除了拼命挣扎连还击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远处叶寻从身边的冒险者手里夺过一把砍刀,当头看向了拿到血红色的人影,对方被劈倒在地时,我才看清了他本来面目,那是一个被活活剥去了皮的人——他是刚才的那个冒险者? 所有人都被浮动的血腥吓得步步后退之间,树丛当中骤然飞出一张惨白的人皮。内里血迹未干,外面尤带着热气的人皮,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抛上天空之后,浮在空中伸开了双臂,好似掠空低飞的蝙蝠,在天上来回浮动几次才落向地面,正好平铺在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 红色的血尸,白色的人皮,就像是被人刻意摆放过一样,并排放在地上,尸身面孔向下血流不止,人皮仰面朝天,五官分明。又让被生生剥离的一红一白,更填了几分恐怖。 无论是冒险者,还是骑士团一时之间都寂静如死,除了砰砰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什么声音。 原本,在恐惧产生的心跳,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可是,有人的心脏却开始越跳越快,急促的声音就像是,那人的心脏迫不及待的想要挣脱胸腔的束缚破体而出,不少人都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了心跳声传来的方向。 几十道目光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的瞬间,那人胸口从里向外炸出一声巨响,鲜红乱跳的心脏被他体内爆出血流喷向两米开外,直到心脏掉落在地,还是在落叶上不住震动。 围在尸体身边的冒险者,瞬间让出了一片空地,谁也不敢再往尸体旁边贴近一点。 安妮颤声道:“王欢……诅咒……诅咒之地融合了?” 我猛然回头道:“什么意思?” 安妮颤抖这手指,指向地上的尸体:“那是剥皮诅咒……那是剜心者幽灵……路上……路上的诅咒来了。” 我伸手把安妮给拽到了身前:“你把话说清楚点?” 安妮颤抖道:“从正面进来,直到黑暗古堡的森林里,一共有五处诅咒之地。他们……他们现在融合在一起了。” 艾琳娜回头对安德烈喊道:“你们的人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快说!” 安德烈摇头道:“我没没碰任何东西?” 艾琳娜厉声道:“胡说,诅咒没人出发,不会跟着我们。肯定是你的人,肯定是……” 第六三六章跟我走2 - 神隐 - 苗棋淼 安德烈怒吼道:“住嘴,你这是在污蔑我们猎鹰冒险团……” 安德烈的话没说完,一个冒险者就颤抖着双手从身上捧出了一把匕首:“团长,这把匕首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到了我身上!” “剥皮之刃,那是剥皮之刃!”艾琳娜指着那把形同蝎尾的狭锋匕首喊道:“你还说,你们没动路上的东西。” 安德烈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远处的骑士长却忽然开口道:“我可以作证,那位先生身上并没有这把匕首。我们俘虏猎鹰团时,对每个人都搜过身,他们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留下。” 安德烈感激向对方点了点头,才大声道:“所有人都翻一下口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在身上。” “啊——”安德烈刚一说完,一个郁金香家族的女人就尖叫着把一张鬼脸儿似的图章扔在了地上:“这不是我的东西,不是我的……” 艾琳娜猛然举枪指向了那个想要冲到他身边的女人:“站住,给我退回去。” “你……”那个女人刚说了一个字,艾琳娜就扣动了扳机,飞射而出的子弹,顿时在那人脚下掀起了一串尘土。艾琳娜也举枪尖叫道:“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站过去,站到那边去。快点!再不过去,我就开枪了。” 那个女人只能捡起地上鬼脸,一步步挪到了圆圈边缘,艾琳娜又把枪指向了那个冒险者:“还有你,你也给我站过去。过去……” 安德烈想要是说话,却被他的副团长给拦了下来。艾琳娜还在歇斯底里的尖叫:“还有谁?谁身上还有诅咒之物,全都站过去,站过去……” 被十字架围出来的空地只有那么大,谁有什么动作肯定瞒不过身边人的眼睛。没有一会儿工夫,两个郁金香成员,三个冒险者就被艾琳娜用枪逼着站到了一起。 艾琳娜尖叫道:“你们出去,往森林里走,随便你们怎么走,别留在这里,别留在这里连累别人,快走,走——” 艾琳娜逼人离开时,我目光也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周,除了安德烈想要阻止对方之外,其他人不是扭头看向别处,就是在配合艾琳娜用枪指着那五名同伴。 安德烈几次想要开口,却被他身边副团长死死挡在身后:“团长,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应该生出怜悯之心的时候。” 艾琳娜猛然把枪指向安德烈:“他们已经被诅咒了,继续让他们留在队伍里,只会连累所有人,他们必须走。谁也不能阻止。” 安德烈紧握着双拳低下头时,那五个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片死灰——唯一能开口留下他们的人,也选择了沉默,他们已经被所有人抛弃在外了。 艾琳娜尖声喊道:“你们走不走?我数到三,你们还不走,我就开枪。一……” 那个郁金香家族的女人终于一咬牙转身冲进了十字丛林,其余四个人也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树林里很快就传出了几声惨叫,五个人踩在树枝上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不多时,浓重的血腥边随风而来。 刚才还在歇斯底里的艾琳娜像是在血腥之下清醒了过来,双手抱着脑袋坐在地上失声痛苦:“是我杀了他们,是我杀了他们……我……” 艾琳娜还想再说什么,她抱在脑袋后面的手却像是触电一样停在了自己头上不住颤抖。 仅仅几秒之后,艾琳娜就尖叫着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狠狠扯掉了自己一把金发。等到她松开手时,手里除了一团染血的发丝,也多出了一只血红色的鬼脸徽章。 “无面者……无面者诅咒……”艾琳娜彻底崩溃了:“诅咒徽章明明被人带走了?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王欢……你快告诉他们……” 我冷眼看向对方时,艾琳娜从自己身上拿出一颗手*雷,扯掉自己衣服上一条袖子,把手*雷和徽章装在一起,拉开手环甩向了丛林深处。 带着手*雷的袖子刚一飞出去,艾琳娜就哈哈大笑道:“你们看,你们看……我把诅咒之物扔出去了,我没事儿了!我没事儿了!” 我淡淡说了一句:“手*雷炸了吗?” “手*雷……”艾琳娜倒退了两步才喊道:“手*雷没炸,可我已经把诅咒之物扔掉了,我没有无面者徽章了……不信你看……你看着这里……这里……” 艾琳娜把手伸进自己上衣口袋之后,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等他把手拿出来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无面者徽章。 艾琳娜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两手掩面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转头看向了其他冒险者:“你们也都找找吧?谁的身上还有诅咒之物?” 冒险者纷纷把手伸进了衣兜,一个诅咒之物也被人颤抖着拿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安德烈。 安德烈亮了一下手中的剥皮之刃,就又把刀收进了兜里,深吸一口气道:“给我一把枪,没有枪的话,给我一把刀也行,我不想,乖乖死在敌人的手里,哪怕他是魔鬼也不行。” 一个郁金香成员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枪扔给了对方,安德烈说了声“谢谢。”才提着枪走到同伴身边:“跟着我走吧!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合作了,希望我们到了地狱里,还有拥有一段愉快合作的记忆。” 对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苦笑。 安德烈转身道:“王欢,如果你也来了地狱,我会找你算一算我们之间的恩怨。如果,你不想让我把你撕成碎片,最好能多带几个我的团员逃生。我们走!” 安德烈正要离开空地,恶魔艾伦的声音却从人群中传了出来:“真是感人哪!没想到,我只是小小的沉睡了一下,就能在醒来时看见这么感人的画面。” “恶魔!”圣光骑士同时拔出长剑,往人群中指了过去。 艾伦却丝毫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想跟被光明抛弃的人说话,你们最好也不要打扰我跟未来的使徒谈心。” 一名骑士怒吼道:“卑鄙的恶魔,你说什么?” 艾伦冷笑说道:“我说得不对吗?你们现在陷入了诅咒之地,你们一声信封的神灵,为什么不来救赎你们?” “是你们信仰不够坚定,还是你们已经违背了骑士的信条?都不是!是你们的神,已经抛弃了你们。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当年的五大神圣骑士团,不也一样像是垃圾一样被他丢进了罪恶深渊么?” “该死的恶魔,给我住嘴!”一个圣光骑士挥剑前冲之间,像是忽然喝醉了一样踉跄几步栽倒在了地上,他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殷红的鲜血很快就顺着他盔甲的缝隙缓缓流出了体外。 艾伦却摇着头道:“真是可怜啊!明明已经遭到了抛弃,却还自以为是上帝最忠诚的信徒。你们的铠甲挡得住,这森林中的诅咒吗?啧啧……” 几个圣光骑士勃然之间扬起了长剑,却被骑士长生生挡了回去:“我们和王欢做过约定,不能超过界限,骑士必须守信。” 艾伦啧啧的咂嘴道:“虚伪,比你们的神明还要虚伪。” 艾伦丢下圣光骑士团向我们说道:“你们看见了么?信仰光明得不到救赎,能救赎你们的只有地狱,只有撒旦大人。” “如果,你们选择成为我的使徒,慷慨的撒旦大人,不会吝啬赐给你们新的生命。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成为恶魔艾伦大人的奴隶?” 猎鹰团副团长阿诺德沉声道:“我们怎么相信你?” 艾伦说道:“王欢能站在你们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仅仅是跟我签订了平等契约,就能两次躲过黑暗古堡的诅咒,又逃出了圣光骑士的追杀,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艾伦沉声道:“你们可以看看手上是不是带着十字架诅咒的标志?他其实,应该比你们死的更早,可是他活下来了。” 我手臂上伤口渗出来血,在就在我衣服上染出了一个逆十字的标志,就算我想去掩饰也掩饰不掉,我干脆把胳膊抬了起来,露出了手上的黑暗标识。 艾伦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选择成为我的使徒吧!” 冒险者当中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们却在不断的传递着眼色。 我估计,如果没有圣光骑士团的存在,他们当中现在至少也有一半的人主动投入恶魔的怀抱了。 我虽然是背对着圣光骑士团,却能听见他们有人正在挪动脚步,作为的教廷的骑士,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跟恶魔缔结契约而无动于衷。 艾伦却在这时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要事先声明,我最多只能与十个人缔结契约。王欢和叶寻,斩杀了十多名圣光骑士,功勋不可忽视,他们两个必定要成为我的使徒,所以,你们当中只有八个人可以跟我缔结契约。至于,我会看中谁,就要看你们如何打动我了。” 第六三七章突围 - 神隐 - 苗棋淼 恶魔艾伦的这番话等于是在惶恐的人群中点了一把火,给了人生还的希望,也点燃了狂躁。 短短几秒之间,至少有一半的冒险者挪动了脚步,悄悄推开了配枪的保险。 “准备!”骑士长冷然扬手之间,所有圣光骑士立刻拉开架势,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我却信步闲庭似的走到了两方阵营中间:“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建议。就是你们全都跟着我冲击十字丛林。这样一来,你们当中至少也能活下一半人来。” 艾伦的声音一冷:“你有这个本事么?” 我淡淡说道:“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在告诉你们必须跟我走!” “你凭什么让我跟着你?”这次说话的人不是艾伦,而是一个冒险者。 我回身指向堆在地上的装备:“就凭那里面的炸*药快要爆炸了。叶寻刚才设定了****,爆炸的时间只有十秒钟,你们不走,就等着在这里粉身碎骨吧!” 我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厉声喝道:“叶寻,引爆!” 叶寻抬手拿下了引爆开关,装备中间立刻亮起了一个红点,“滴滴”的蜂鸣声随之而来,我看都不看装备一眼,飞身往丛林中冲了过去。 我第一个起步之后,叶寻随之而来,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跳进了丛林之后,空地上才传来了惊叫。 “谁会拆弹……” “来不及了!快走!” “圣光骑士团,全体撤离。跟着王欢他们走,快!”骑士长一声令下,圣光骑士团冲散了人群夺路而逃。上百名骑士蜂拥闯进森林的当口,冒险者和郁金香家族也开始四散奔逃。 我故意发出纵声长啸道:“跟着我跑!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停,谁停下来谁就得死。” 我的话音刚落,第一声爆炸就冲天而起,暴烈火光从在十字架中心倒卷入云之间,猛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了过来。 我顿时加快了脚步一路向外冲去:“想要活命就别停,谁停下谁就死!快跑!再快……” 我和叶寻几乎是在树枝之间高低起落的纵身跳跃,满地断树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障碍,我们两个可以说一路畅通无阻,唯一能让我们停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回头看看身后跟过来多少人。 所有人都已经被我逼进了森林,他们现在就算想停下都不行了。 他们都在执着的相信,森林之中遍布诅咒,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脚踩落的地方,是不是致命的陷阱。也没人知道,自己停下来之后,会不会被诅咒缠身身死当场。 我两次回头之后,忽然停在了一根树枝上,随着树枝颤动上下起伏着身形厉声喊道:“快跑!快……你们身后十字架动了,快点,再不跑” 我不喊还好,这一喊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后,那些森然而立的参天十字,不知道是受到了爆炸的冲击,还是原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短短几秒之间,连续折断了几棵,望空扑落的巨木虽然还不够波及人群,但是树木带起的阴影却像是横空斩落的利剑,直压众人头顶。 原本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冒险者,瞬时间惊慌失措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冲。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冒险者,眼看快要接近圣光骑士时,我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冒险者急于逃命,但是骑士团肯定不会散开阵型给他们让路,两伙凶悍之辈在一旦逃生的路上相撞,必然是你死我活。 我正想出声提醒,骑士长忽然抬手道:“骑士团全力突击,跟着王欢跑出这片森林。” 原本还在迅速奔进的骑士团,忽然之间加快了脚步,不仅脚下快如奔马,手中长剑也在疯狂劈斩,往往一剑落地,人就已经从那些被劈开的枝干之间穿行而过,在林地间穿行的速度,甚至比我和叶寻还要快出了几分。 我干脆不在去看身后的情景,不断加快脚步向外猛冲。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没冲出多远,骑士团的脚步声就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身后枪声狂起,我心里顿时为止一沉:“别管他们,继续跑!” 我招呼叶寻时,人也跟着回过了头去。 我第一眼看到的及时上百自下而上迎空撩起的剑光。 圣光骑士与冒险者正式交火,无数人影在银光,火影当中碰撞在了一处,不顾生死的拼命搏杀。 圣光骑士仗着铠甲坚固,挥舞长剑在人群当中强势推进;完全陷入绝境的冒险者也在凶悍反击,双方胶着一处,各有伤亡。 我看眼着一个冒险者把枪顶在骑士面甲上扣动了扳机时,锐利至极杀气也从我身后悄然而来。 “开——”我猛然回身之间,骑士长的长剑了也已经直奔我的肩头劈落下来,我侧身滑步之间,紧贴着对方劈落长剑滑出一米双拳暴起,同时轰向对方胸甲。 对方在我双拳怒震当中倒飞三米,我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力道撞上了双手,人也反向飞起,横摔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三名骑士同时挥剑向我杀来,我再想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只看见一道剑光从眼前递进半米,横在了我的头顶。 叶寻! 我虽然是仰面躺在地上,没法辨认从我头顶出剑的人究竟是谁。但是我却认识那人的剑招。 看似快如雷霆的一剑,刚到中途就一分为三,三道寒光几乎同时刺进了三名骑士的咽喉,三道血箭一齐喷溅而出时,叶寻伸手把我拎了起来,连续几个飞纵跳上树顶:“你先藏着,我去杀骑士长。” 叶寻不等我说话就纵身跳落树下,直奔骑士长的方向冲杀而去,手中长剑银焰如火,飞转如风,往往剑上的血光刚起,就被随剑而动的罡气震散了血色,再次爆出烁烁银光,直抹下一个对手咽喉。 红白两色在叶寻剑锋之上来回转变之间,一个个圣光骑士接连扑倒,骑士长却在步步后退,尽可能让开叶寻的锋芒,大批圣光骑士却在向叶寻不断聚集而来,叶寻一个人牵制了差不多四成左右的骑士团。 叶寻再强也终归是在以寡敌众,短短片刻之间,就渐渐开始落入下风,骑士团合围之势逐渐形成。 我正要起身增援,身边的树叶忽然动了一下,艾伦的声音就在树叶之间传了出来:“王欢,真有你的。你以为,号召所有人一起往出跑,就能把多数人甩在后面?延缓你诅咒发作的时间?你错了!” 艾伦呵呵笑道:“能救你和叶寻的人只有我!你处心积虑的把他们全都弄出来又能如何?圣光骑士加上冒险者,不是一样走不出诅咒森林么?” “怎么样!跟我签订契约吧?只要你签订了契约,我就可以给你需要的一切。也可以帮你出手去救叶寻。你看,叶寻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转头看向叶寻时,后者确实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围拢在他附近的骑士团,仗着铠甲坚固正在不断向前推进,拼命压缩叶寻可以活动的空间。 练过武的人都知道,电影里那种武林高手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事情,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相反,绝大多数武林高手都害怕军队。无论古今,一概如此。其中的奥秘就在“空间”二字上。 一个高手游斗百人,大获全胜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但是前提是得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辗转腾挪,一旦被人群困住,武功再好也难逃被乱刃分尸的下场。 在不计生死,也无人退缩的情况,再厉害的高手也挡不住军队的冲锋,更何况是被万军围困。 叶寻现在情形也正是如此! 艾伦冷笑道:“王欢,我得提醒你一下。圣光骑士团的长剑,可不是普通的武器,他们的剑身上带着光明之力。一旦被长剑刺伤,伤口就会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以愈合。” “而且,光明之力的穿透性超乎你的想象,只要轻轻在身上一点就能把人刺个对穿。如果,你想看看叶寻前后飞血的样子,可以再考虑一下。” 艾伦话说得越多,我的心就跳得越急——我几次看见叶寻险之又险的躲过对手的剑锋,在人群中继续拼杀。可是,那如林耸立的长剑,却是丝毫不见减少的在向叶寻疯狂压进。 “你的心乱了啊!”艾伦故意道:“可惜,我体验不到你们所谓关心则乱,在我的眼里,只有胜负没有感情。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艾伦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个骑士长身上的铠甲,才是圣骑士铠甲的精品,上面带着一种名叫‘荆棘光环’的东西。你刚才已经领教过了吧?那种肉眼看不见的光环,能把对手的攻击原封不动反弹回来。” 艾伦嘿嘿笑道:“你还是祈祷叶寻不冒出什么擒贼擒王的想法,专门跑去对付骑士长吧?要不然,你马上就能看见他被剁成碎肉的样子。” 我心中猛然一颤之间,叶寻忽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双手举剑拉开了架势,他的目标果然是骑士长。 我惊声道:“我跟你签订契约,你快救人。” 第六三八章再见蓝漠影 - 神隐 - 苗棋淼 “不急!”艾伦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话道“叶寻一时半会儿冲不过去,我得先做些准备。” 我刚要说话,右手上的反五芒星再次传来一阵剧痛,我半边身子疼得微微颤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淌落,整个人就只能用一手紧紧搂着树干,好让自己不至于掉下树顶。 我勉强抬起头来:“你够了没有?” 离我不远的树枝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像是顶着山羊脑袋的人影,对方象鸟一样的蹲在树上,冷声笑道:“你这个人太不老实,我只能先让你无法反抗再跟你签订契约。现在可以了,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勉强抬起手时,艾伦也向我伸出了手指:“对,就这样,慢慢来,慢慢的把手伸给我……” 艾伦的手指一寸寸向我接近之间,叶寻的啸声越发频繁,我知道他这是要拼命了:“你快点……” 我视线在叶寻和艾伦之间来回转动之下,艾伦的手指也已经贴近到了距离我两寸的地方,尖锐的指尖马上就要触碰到了我手掌。 我看向艾伦目光忽然一冷,伸出去手臂变掌为爪,扣住了对方手腕,顺势向后一带,把艾伦生生拽向自己,猛然一拳向对方轰击而去,把人打下了树干。 我不等对方落地,人便飞跃而起,在空中连踏几步,双脚轮换踢出,凌空将艾伦踢飞到几米开外,人也跟着扑向对手,扣住艾伦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气运丹田纵声怒吼道:“都住手!” 我的吼声掀天暴起,声传百米,刚刚还在交战的两方人马下意识停了下来。 “住手!”第二个下令的人赫然是骑士长。 我掐着艾伦喊道:“恶魔我已经抓住了,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全都出去,快点!” 我一边说话一边掐着艾伦步步后退,骑士长犹豫了一下才做出了放行的手势。叶寻飞快的赶到了我的身边,帮我架住艾伦纵身冲向林外。 直到我们看见了从森林边缘透出的月光,我和叶寻才停了下来,缓步走进树林之外空地当中。倒背着双手看向从树林里逃出来的人群,有人直到跑出树林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脱险:“我们……我们就这么逃出来了?” 从树林里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我最为关注的几个人却一个都没出现。反倒是圣光骑士团在向我们快速围拢了过来。 我看向骑士长道:“我想跟你们单独谈谈,就谈如何处置这个恶魔。” 骑士长稍一沉吟:“我们去那边谈。你们退出去,不许让任何人靠近我们。” 我重新架起艾伦,跟着骑士长快步走到空地一角,直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骑士长才停了下来:“你想谈什么?” 我绕过对方,面向林中缓缓说道:“安妮,艾琳娜,你们两个是不是该出来跟我见见面了?还有蓝兄。” 蓝漠影的声音第一个从林地里传了出来:“果然还是没能瞒过你的眼睛。有时候,我真希望能挖了你的眼珠子,再跟你做对手。” 蓝漠影带着安妮和艾琳娜缓步而来,刚才还在命令整个郁金香家族的安妮,虽然牵着蓝漠影的一只手却落后了对方半个身子,丝毫不敢逾越。 艾琳娜小跑几步,从身上拿出一条毛巾,飞快在一块岩石上擦了几下。蓝漠影对她一笑,才在艾琳娜用手绢擦净的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你这双眼睛真让人羡慕。” 我第一眼看向不是蓝漠影,而是艾琳娜。对方直到现在都带着满足的笑意,仿佛被蓝漠影夸奖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情妖秘术! 我再一次见识到了情妖秘术的厉害。 我收回目光,沉声说道:“不是我的眼睛太好,而是你选择的搭档太糟糕。一个弄不清诅咒是什么?一个不知道神话有什么?你从哪儿找来的两个奇葩?” “哈哈……”蓝漠影笑道:“时间仓促,没来得及跟他们细说。下次交手,我一定注意。不过,王兄弟,我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掉进地道之后。”我冷笑道:“一个西方化的世界观,忽然出现了东方化的故事,你不觉得奇怪么?头发这种东西,在东方世界的传说了,被赋予了重重诡异,可是在西方人的眼里没有任何神秘之处。” 封建社会当中,一直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人不会轻易去动自己头发。所以曹操“削发代首”才会深入人心。 在东方传说当中,越是神圣的东西,在被填上鬼怪的色彩之后,才会越显恐怖。所以,很多鬼怪故事都离不开人发。但是,西方却没有类似的传说,因为西方人并不像古人一样重视头发。 有时候,我不得不说,这世上无神也就无鬼。 “嗯嗯!”蓝漠影点头道:“你说没错,这的确是个疏忽,还有么?” 我指向自己胳膊上逆十字道:“这就是你们的第二个错误。你们是想利用纹章,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被诅咒附身的错觉,引起我们的恐慌对吧?” 我见蓝漠影点头才说道:“我想说,那个人对西方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纹章在西方,不是用来诅咒的东西。况且,尤其是十字刑的纹章。就比如它……” 我对着手臂上的“逆十字”点了两下:“逆十字,其实还有一种解释,叫圣彼得十字架。圣徒彼得在罗马殉道时,要求刽子手把自己倒着钉在十字架上。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和耶稣一样殉道。圣彼得十字代表着巨大忏悔和对主无比的忠诚。” 我的声音微微一顿道:“所以在西方。代表着撒旦的逆十字和圣彼得十字,在画法上存在一定差异。我胳膊上的东西,刚好是圣彼得十字。圣徒的标志会拿来做诅咒么?那个在我身上下蛊的人,八成是刚刚找到逆十字是怎么回事儿吧?” 蓝漠影笑道:“你看出来,有人对你使用过蛊毒了?” 我冷笑道:“你别忘了,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吕以非。” 蓝漠影微微点头道:“吕兄的毒功独步天下,除了宝儿大概没人是他的对手。你能从蛊毒当中挣脱出来,是因为身上带着吕兄配制的解毒丹药吧?” 蓝漠影没有猜错,我从苗疆回来之后,豆驴就给我们配制了解毒药。飞机上不能带装备,但是丹药却能随身携带。 我在地道里就怀疑,那种能扎进人头顶的黑发是某种蛊毒,从水里出来,我就找了个机会把解药藏进了自己领口,刚才在树上我装成剧痛低头,实际上是咬开了领口里的解药。 蓝漠影淡淡问道:“你能猜到艾琳娜和安妮都是我女人,这并不奇怪,因为,她们离你太近。尤其是安妮,说不定她在你身上下蛊时候,就被你看破了身份。可是,你怎么知道连贝蒂都是我的人?” 蓝漠影说到贝蒂时,站在一边骑士长向我微微躬身致意:“很高兴认识你,来自东方的探神手。” 贝蒂,一个女人,一个在教廷当中举足轻重的女人。可她也是蓝漠影的女人,为了蓝漠影可以出卖属下,背弃信仰的女人。 情妖之名,名不虚传。 我向蓝漠影挑起了拇指:“佩服!” 蓝漠影丝毫没有得意的意思:“情妖秘术,终归是邪术。有时候,我真不愿意去碰这个东西。如果可能,我更想像你一样光明正大的斗战江湖。” 我冷声道:“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任天晴他们在哪儿?荧惑又在哪儿?” 蓝漠影似笑非笑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当中还有一个荧惑?” “我见过荧惑出手!”我平静的说道:“荧惑只能是女人,但不是你身后的这几个女人。” 我继续道:“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艾伦说话的习惯,太过东方话了,很多成语张口就来。所以,我敢肯定,假装艾伦的人不仅是荧惑,而且刚到不列颠不久。” 我早就猜到安妮和艾琳娜不是荧惑,因为一个人的性格是装不出来的,哪怕她掩饰的再好就会出现瑕疵,她们两个都不适合成为荧惑传人。 但是,我仍旧不肯放心。刚才一直在贬低蓝漠影的合作者,其实就是想要看看她们三个人的反应。 我看不到贝蒂的面孔,安妮和艾琳娜却表情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我在贬低荧惑时,她们两个不仅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她们两个肯定不是荧惑。 至于贝蒂,就更不可能了,她没有那个时间去布局一切。贝蒂的作用还是在圣光骑士团上。 蓝漠影轻轻鼓掌道:“看女人就得看穿她的心思,否则,她的心,你最多只能得到九成,还有一成肯定不是你的。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有没有兴趣继承情妖秘术,来做我谣门的小天王?” 我冷眼看向蓝漠影道:“蓝兄,你不觉得你的废话多了一点?” 我话一出口,三个女人同时对我怒目而视,蓝漠影却笑道:“我说那人是李小猫,你会相信么?” 第六三九章疑云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叶寻看向蓝漠影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泛起了阴冷。 我沉声道:“蓝兄,有些手段,还是不用为妙,那会让我看低了情妖蓝漠影。” 蓝漠影站起身来:“我也不太相信她会跟我合作。” 我和叶寻忍不住看向了对方,叶寻眼中也是疑窦丛生。 蓝漠影的话实在太过怪异,按照他的意思:他是在跟李小猫合作? 蓝漠影道:“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从探神手杀入九尾禁区开始,我就离开星宿海转战大漠。那时,我遇上了李小猫,差点死在了她的手里。但是,后来她发现了我有无鬼宗的背景才没杀我。但是,她提出来要跟我合作探索黑暗古堡。” 蓝漠影不像是说假话,如果仔细回想一下李小猫与我们相遇的整个过程,有些事情确实解释不通。尤其是飞机上笔记被盗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产生幻觉。 我和叶寻一直都非常小心,哪怕是在飞机上也没放松过警惕。 当时,李小猫在哪儿? 就在与我和叶寻背后。 如果是她出手,我们谁都不会防备。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蓝漠影却没给我考虑的时间:“李小猫和我达成了协议之后,我就先一步赶回了不列颠。她继续留在大漠。直到你们赶到俱乐部。我才收到艾伦娜传来的消息。” 蓝漠影一顿道:“你们在庇护所的时候,安妮和艾伦娜故意把李小猫推出来,其实,是想让她跟我会面,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可她当时却没有任何反应。而且……” 蓝漠影微微一顿道:“我也觉得那个一直跟你们说话的那个恶魔艾伦,不像是李小猫。” 我这才看向了被我掐昏过去的艾伦,他除了身后没有蝙蝠翼膜之外,完全是西方传说中头生双角,脚下有蹄的恶魔形象。 叶寻随之上前一步,挥动长剑从恶魔眉心向下一扫而过,泛着血丝的划痕从恶魔头顶一直延续到了下颌,恶魔的脸皮顺着剑痕分开了一道裂口,面皮下面随之露出一块带血的骨骼。 我虽然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但是也能分辨出那不是人类的骨头,人的嘴唇不会竖直外突,只有牛羊一类的家畜才会如此。 艾伦是真正的恶魔? 肯定不是! 除非艾伦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们,他自己说过:他的恶魔之躯被镇压在了黑暗古堡,这里怎么会出现另外一个恶魔? 蓝漠影说道:“从你把艾伦抓过来,我就觉得她不是李小猫。艾伦的骨骼太重,不适合施展荧惑秘术。骨骼越重的人,行动的速度也就越慢,只适合于冲锋,不适合潜行。” 蓝漠影继续说道:“你仔细回想一下,艾伦从跟你交涉开始,你有没有看见过他的本体?” 我微微摇头之间,蓝漠影继续说道:“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的合作者对西方神话并不了解,他给安妮和艾伦娜安排了任务,但是却弄得不伦不类,破绽百出。这也更让我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李小猫。” 我转头看向叶寻,后者沉声道:“如果是李小猫出手,不会有那么多破绽。” 我跟李小猫接触的这一段时间,发现她特别喜欢玩手机,而且喜欢浏览网页,在这种信息发达的时代,年轻人对外界的了解不回如此匮乏。 蓝漠影点头道:“所以,我怀疑,我的合作者应该是一个很少离开东方,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外面世界,甚至连智能手机都不太使用的中年女人,这点跟李小猫的身份完全不符。” 其实,那个时候,我很想问一问蓝漠影,他怎么会知道,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可是话到嘴边我就收了回去。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不合时宜。 后来我才知道,蓝漠影可以通过人体的气味去判断一个人大致的年龄。按他的话说少女的体香和中年人截然不同,各有魅力。 我紧盯着蓝漠影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在追踪李小猫。”蓝漠影把他跟黄苍分开时的情景说了一遍:“那时候,李小猫不在你们身边。但是,你和叶寻应该遇上了麻烦,否则,你们不可能迟迟不肯出现。” “安妮把李小猫逼进水里,也是我刻意的安排。后来,李小猫的反击,让我更加怀疑自己的合作者。我早就告诉过他,郁金香家族有我的人在,她却差点把郁金香陷入了绝境。” 蓝漠影缓缓道:“如果说,她当时只是在演戏,未免有些演的过了。” 我虽然没看到当时的情景,但是听蓝漠影的描述,当时安妮有意在对李小猫留手,李小猫却有直接干掉他们心思。这不正常。 李小猫是荧惑,最善于隐藏自己,别人的伪装也很难逃过她的眼睛。 如果说,当时只有郁金香一支队伍,她倒有可能对盟友痛下杀手。在明知道附近藏着三支劲敌的情况下,还要先杀盟友的人,不是傻瓜就是疯子,李小猫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沉吟道:“蓝兄,恕我直言。你没对李小猫施展过情妖秘术么?” “施展过!”蓝漠影刚说三个字,叶寻身上便爆出了一股凌厉杀机,被他放在身边的双手剑嗡然震颤之间,我的眼中也跟着放出了血光。 叶寻想要动手,我必须陪着! 贝蒂第一个感到了我们两个人身上的杀机,立即挡在了蓝漠影面前,举剑指向我和叶寻。 安妮和艾伦娜也一齐推开了机枪保险。 蓝漠影却淡然说道:“这才是我的女人应该有的反应。你觉得李小猫像么?” 叶寻身上的杀气这才稍稍收敛,蓝漠影继续说道:“我敢肯定,那个合作者中了我的情妖秘术。但是,我没从李小猫身上看出任何被秘术影响的痕迹。而且,我那个合作者也一样没有这样的反应。” 蓝漠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第一次怀疑情妖秘术啊!” 我稍一沉默才说道:“你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因为什么?” 蓝漠影微微摇头道:“森林里的一切布局都不是出自我手,完全是我合作者的安排。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清楚,她想做什么?” 蓝漠影道:“就是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迷惑,才会出来见你,因为,我也弄不清,她为什么要安排你们自相残杀?” “我已经把话给她讲的非常清楚了,郁金香家族,圣光骑士团都是我的人。猎鹰冒险团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想杀光他们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蓝漠影话音微顿道:“唯一能对我造成困扰的就是黄苍。有他在,无鬼宗的事情,我只能做一半的主。干掉黄苍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可跟我合作的人,偏偏放着黄苍不动,转头杀你们。我实在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 我沉吟道:“叶寻,世上有几个荧惑?” 叶寻说道:“荧惑是灾星,只能有一颗。一星陨落,一星初生。世上不会有两个荧惑。”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的布局,太像荧惑秘术。不说古堡如何,单说黑暗森林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布成的杀局。你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李小猫了?” 叶寻也被我问得愣在了当场,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觉得不是李小猫。她没有那么大的势力……我想……” 叶寻越说就越说不下去了,我看得出来,叶寻对李小猫的了解,仍旧停留在他们青梅竹马的那个年代里,后来李小猫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他一无所知。 我沉声道:“你别忘了,李小猫不是第一个不知所踪的荧惑。按照她的说法,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荧惑消失在世人的视线当中,她们去哪儿了?” 叶寻仍旧是在摇头,他说不清荧惑的去向。 现在,我们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早有人在黑暗森林布置了一个大局。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李小猫,或者是不是荧惑一脉谁也说不清楚。 蓝漠影说道:“我能理解两位的心情,毕竟我也是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才出来找你们。” 我看向蓝漠影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蓝漠影摇头道:“我就是因为没有打算,才说想找你商量。王欢,我蓝漠影一向不愿听人调遣,但是这一次,我却是心甘情愿把手头的力量交付给你。” “仙魔墓园里秘辛对我而言太过重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秘辛在前,不伸手去取。可我……” 蓝漠影顿了一下,才略带颓然的低沉说道:“可我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继续了。” 蓝漠影黯然叹息之间,安妮温柔挽住了蓝漠影的手掌,艾伦娜似乎想要过去安慰蓝漠影,却在安妮面前选择了退让,可是她眼中却也透出了难以掩饰的心痛。 贝蒂说道:“王欢,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能帮影达成心愿,我的骑士团你可以随意调遣。” 我平视着蓝漠影道:“我想知道,仙魔墓园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 第六四零章灾星归位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道:“我插手任何一件任务都是为了治愈宝儿。” 蓝漠影不等我说话就继续道:“很多人都说,男人一生追求的,只有三件东西。权力,金钱和女人。到了我现在的层次,钱,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女人,我身边从来都不缺。势力?无鬼宗天王最不缺的就是势力。这个世上能让我愿意出手跟人争斗的理由,也就只有宝儿了。” 蓝漠影脸上的黯然一闪即逝:“王欢,这一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进入仙魔墓园。请你帮我!” “让我想想。”我沉声道:“我现在有一个非常困惑的地方,我根据种种迹象推断出,所谓诅咒是荧惑在搞鬼之后,逼着所有人一块外逃,就是为了破解荧惑秘术。” “在我看来,荧惑的强悍在埋伏单体。数百人一齐出动,他会失去目标。可是,到了最后圣光骑士为什么会忽然停下来?” 贝蒂解释道:“我当时觉得自己在往前跑,就算是我们与冒险者交火之前,都没停下过。” “嗯?”我听明白了,按照贝蒂的说法,整个圣光骑士团的行动都是以她为准。她跑,骑士团也跑;她停,所有人都停。这样看来,当时贝蒂应该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否则,她不会一直觉得自己还在前进。 我听贝蒂说话时,叶寻的脸色却变得一片铁青:“她中了荧惑秘术。” 后来我才知道,荧惑秘术当中有一种‘牵心魂动’的秘法,荧惑想什么就能让人跟着做什么。过去,李小猫和叶寻常玩这种游戏,叶寻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我沉声问道:“叶寻,你说李小猫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黑暗古堡!”叶寻看向远处道:“荧惑秘术越是在错综复杂的地方,威力就越强。在空旷的地方反而不好施展。李小猫肯定在古堡里。” “那就去古堡!不能智取,我们就强攻!”我转身向贝蒂说道:“你去动员圣光骑士团,全力冲击古堡,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堡垒。” “明白!”贝蒂转身走向古堡时,安妮却开口道:“王欢,我很想问一下,你怎么识破了我的身份。我觉得,我才是隐藏最好的一个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难道,你真能靠一双眼睛看穿一切?” “我的眼睛不是万能的?”我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亲到你的时候,你的嘴唇是热的。人在紧张的时候,嘴唇冰凉。” 安妮的脸色瞬间惨白:“你……影,你听我解释,是王欢当时……”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蓝漠影一只手揽住安妮肩膀时,另外一只手却将匕首刺进了安妮的心口。 安妮满眼无法置信的看向蓝漠影,两只手死死抓着蓝漠影的胳膊,像是拼命的想要跟他解释什么,可是嘴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来。 蓝漠影柔声道:“我从来不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哪怕她一开始是别人的女人,跟了我之后,我就不会允许再有人对她染指,哪怕半点瑕疵都不行!我知道,王欢和你都不是故意而为,但是我仍旧无法容忍这样瑕疵。走吧!你还是我女人。” 蓝漠影说话之间缓缓转动着刀柄,安妮抓着对方的双手也渐渐失去了力道,一点点垂向了身侧。 蓝漠影放下尸体才说道:“让王兄见笑了。” 我嘴边掀起一丝冷笑,转身看向远处的古堡:“一会儿,让郁金香家族打头阵吧?” 艾琳娜尖叫道:“王欢,你是在报仇,是在谋杀?你是在报我们把任天晴逼进护城河的仇,对不对?把他们逼进护城河的是阿瑟,不是我们。况且,郁金香家族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安妮也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转头看向蓝漠影:“蓝兄,你不是一向喜欢听话的女人么?” 蓝漠影脸色冷淡的看向艾琳娜:“你是在反驳王欢,还是在反对我的决定?” “不……不是……”艾琳娜慌乱道:“我没有……我只是……我现在就是召集郁金香家族。我马上就去?” 艾琳娜一路小跑着赶向集合地点,我却转头看向了蓝漠影,微微传音道:“蓝兄,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了?” 我和蓝漠影对话时,真正危机已经在黑暗古堡内部悄然开启。 李小猫他们从地下水牢走出去不久,就进入了画着十二星座法阵的古堡大厅,李小猫沉声道:“跟着我,自己小心!” 李小猫缓步走入法阵中间,地面上的十二星宫就好像是被人点燃的烛光,一个跟着一个亮了起来,转瞬之间就在三个人身边绕起了一道火圈。 李小猫倒背双手道:“都是荧惑一脉的传人,何必装神弄鬼呢?” 李小猫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阴森古堡当中飘荡而起:“既然是荧惑一脉传人,就该知道灾星归位的规矩吧?我们按规矩办事。” 所谓的灾星归位,就是在荧惑一脉出现两个传人的时候,只能一颗妖星归位守心。 优胜劣汰的标准,就是以秘术争锋,一个人出题,一个人破解,直到破无可破的时,才能分出胜负。 胜者,自然继承荧惑之名,败者,也会就此消失。 李小猫淡淡笑道:“灾星归位的规矩,我自然明白。你我出手之前,是不是该互通一下姓名。” “哈哈……”那人笑道:“我的名字只有一个就是荧惑。” 李小猫沉声道:“我只知道,你叫妖星!” 妖星声音一沉:“我不想跟你逞口舌之利。谁是荧惑,谁能归位,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你上来,我的题目在古堡最上面一层。” “走!”李小猫第一个走上古堡的台阶。 陆心遥走出几步之后忍不住低声说道:“小猫,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就在……就在墙外面。” 任天晴扣紧了匕首:“我也感觉到了,确实有人在看我们。” 黑暗古堡就像所有的欧式城堡一样,修筑着回旋式的楼梯,上下古堡等于是在转圈前行。李小猫他们三个每次靠近古堡外侧,都会感到有人在隔着墙壁窥视着三人的行踪。可是,从他们的位置看去,三个人身边除了古堡壁垒之外,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陆心遥和任天晴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因为,我和叶寻已经带着骑士团压进了护城河边缘。而我们这边看到的却是有三条贴在墙上缓缓移动的鬼影。 三个人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三只在人间游荡的恶魔,头上双角,背后翼膜,不仅清晰可见,而且远隔百米之外仍旧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阴冷恐怖的气息。在我们看来,那不是三个影子,而是三只活生生的恶魔正在沿着古堡外墙向上攀登。 “恶魔!那是恶魔……我的上帝……”一个圣光骑士惊叫之间,三道恶魔的影子忽然消失在了我们眼前。短短片刻之后,三道魔影再次出现,位置却比原先高出了很多。 贝蒂拔出长剑:“准备!” 上百名圣光骑士踏步而出,从身上摘下十*字*弩,远隔百米护城河瞄向远处城保,上百支寒光闪烁的箭锋,遥指三人身影之间,对方却像是感觉到了骑士团冲天而起杀气,再一次凭空消失。 站在墙壁里任天晴低声道:“我刚才怎么感到了杀气,就像是被狙击手给盯住了一样。” 李小猫深吸一口气道:“这墙有鬼,等我们再转过去,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 两人对话的短短瞬间,贝蒂的手臂随时高高扬起,双目紧紧锁定的古堡外墙,从她目光上看,被她锁定的位置,正好应该是三道人影下一次出现的地方,端举十*字*弩的圣光骑士不约而同的抬高了弩床,将火力集中到了一点,身上铠甲随之泛起了暗金属色的光芒。 我轻轻碰了碰也叶寻:“他们身上什么名堂?” 叶寻摇头道:“没看明白,你还记得无名宗用过的刀么?” 我这才想起,当初无名宗精锐弟子在星宿海围杀黑狐卫所用的长刀,那种长刀看似平淡无奇,在触及黑狐卫时却会泛起湛蓝色的光芒,普通长刀立刻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刃,就连黑狐的皮革也挡不住对方一刀之威,像是被利刃切纸一样被生生撕成了碎片。 圣光骑士团的十*字*弩难道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蓝漠影轻声道:“各国的神话禁区当中都有类似的东西,欧洲叫做神圣武装,华夏却各有不同的叫法,明心重甲,无名血刃都是从禁区里挖掘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探神手并没把它们上交研究院,而是偷偷留下来装备宗门弟子而已。” 我低声道:“探神手不是不动禁区里的东西么?” 蓝漠影冷笑道:“古时候的绿林道上也有‘三不偷,五不劫’的规矩,真正遵守过的人又有几个?那些个玩意要么是往自己脸上擦粉,要么就是在自娱自乐。你要是当真就是在犯傻。等着看吧!一会儿就能看见神圣武装的真正威力。” 我再次转头之间,眼中已经带起了凝重。 第六四一章灾星归位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脑中思路飞转之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全场之中早已经没人去注意我的反应,他们的注意全都集中在了古堡外墙上。 转眼之后,李小猫他们三人的身形就再次出现在了墙外,贝蒂高举的手臂猛然挥落:“天使之刃,发射——” 上百弩箭离弦呼啸,迎风疾飞之间,箭尖上忽然爆出了一点金芒。眨眼之后,那一点金光就变成了舞动的火焰,从箭锋开始向箭尾覆盖而去。 瞬息之间,箭矢化成金焰的奇景,就在我们眼前蓦然铺陈开来,上百道舞动的金焰横联一处,好似一柄拦腰斩向城堡的长剑,狠狠劈向漆黑如夜的城墙。 碎石从墙上迸起的瞬间,狂舞飞动金焰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蓦然不见了踪影。 等我仔细去看时,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金焰消失,而是百余支长箭全部没入墙壁,只留下了不到三寸长的翎羽露在墙外。 刚刚转过阶梯背面任天晴,乍听弓弦震响,立即喊道:“有人放箭,靠后!” “不能靠……”李小猫本来是想喊“不能靠墙”可是,“墙”字未出,任天晴和陆心遥已经已经本能贴在了墙上,两人还没站稳,一整排寒光闪动的箭尖就已经透墙而出直指三人。 任天晴本以为成排利箭会在瞬间射向自己,可是一支支的长箭却卡进了墙缝之中,就像是被人钉住了尾巴的毒蛇,狰狞依旧,却已经没了伤人之力。 陆心遥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箭锋之上陡然寒芒暴起,成排长箭齐声而震,细碎沙土顺着箭杆两侧如水流落,卡住箭支墙缝好似承受不住长箭的震动之力,随着箭杆震颤急剧扩张,眨眼间就炸出了一道道的裂痕。 “快走!”任天晴正想起身躲闪,却发现自己的后背被贴在了墙上。 “快想办法!”任天晴,陆心遥就像是两只落进蛛网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墙壁的粘性。 “把衣服脱了!”李小猫呼喝之间,站在外面的贝蒂已经再抬手:“天使之刃,圣光烈火,发射——” 贝蒂的手臂挥落之后,随之暴起的不是十*字*弩震颤的弓弦,而是骑士铠甲上蒸腾的烈焰。 上百名圣光铠甲上燃烧的金焰,形同火墙横拦百米,无数箭支从火墙当中怒啸而出时,就已经变成了横飞而去的金色雷霆,眨眼之间就逼近了城堡外墙,这一次横飞而去箭矢更为猛烈,仅凭气势就足以抵上万箭齐发。 古堡中的任天晴和陆心遥此时还被沾上墙上不能行动,箭支乍起风声却已雷霆而至。 千钧一发之间,李小猫双手立掌如刀向两人身前划去,从李小猫指尖透出罡气如同刀锋,瞬时间将两人衣扣颗颗崩断,李小猫顺势抓住两人肩头,纵身而起,双脚接连不断的点住墙面,带着两人强行攀升两米。 三个人的身形还没来得及落地,横飞而来的箭矢就已经破开了城堡外墙,射向了两人贴在墙上的衣服。砖石崩飞的轰隆巨响还在起此彼伏,箭矢再次透进墙体的朵朵声响已经连绵而动,李小猫他们三个却在纷纭异响当中从墙上滑落而下,顺着回廊阶梯连转了几圈才躲进古堡上层。 从我们的角度看,除了被箭矢炸起的滚滚烟尘,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几个人的身形。贝蒂的反应跟我差不多少,一只手举在空中迟迟不肯挥落。 直到墙上烟尘散尽,我才看见古堡外层被弩箭掀开缺口。 那道差不多横贯半边古堡的裂痕,就像是一道巨剑砍出剑痕,长达十米,以触目惊心,加上墙里墙外跳动燃烧的金色火焰,几乎让人怀疑,有神明凌空挥出的重剑在古堡上砍出了一道口子,难怪贝蒂会把它叫做天使之刃。 贝蒂举手观察了半晌才说道:“那三只恶魔应该是被消灭了,王欢,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我冷眼看向了艾琳娜:“让郁金香海盗下水,游过去开启吊桥。海盗的水性应该不会太差吧?” 艾琳娜的脸色瞬间惨白:“王……” 她仅仅说了一个字,就对上了蓝漠影冷漠的目光,整个人像是抽空了灵魂,在原地连晃了几下,才咬着嘴唇走向了郁金香家族。 我仅仅给贝蒂打了一个眼神,后者就心领神会的挥动了手掌,原先攻击过古堡的骑士,同时将十*字*弩对准了郁金香家族,刚刚还跟他们混在一起的猎鹰冒险团,赶紧撤到一边,把郁金香海盗给推到的阵前。 我只是向郁金香家族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他们那边的事情没什么可看,也没有必要去看。有艾琳娜在足够把郁金香家族拖进地狱了,因为,艾琳娜受不了蓝漠影方才的一眼。 我听人说过:女人不怕心爱的男人跟他大吼大叫,因为怒吼也是一种感情的表达,她怕的是,爱人的眼里露出路人一样的目光,路人可能对你同情,可能对你厌恶,但是绝不会产生爱情,因为你们世界从未有过交集。 当一个女人,拼了命的想要挽回一个人心时,可以付出任何牺牲,那怕是让自己的家族灰飞烟灭。 艾琳娜也正是一个拼命想要挽回蓝漠影的女人,哪怕仅仅是让他目光中透出一点怜惜,甚至透出一丝不舍,就足以让艾琳娜心甘情愿的粉身碎骨了。 叶寻趁着艾琳娜组织郁金香家族的工夫,悄悄向我传音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现在什么都看不明白,至少得先让那群海盗下水再说。”我不动声音的回应道:“你那边呢?” 叶寻往前走了两步,跟我一块儿看向了古堡:“贝蒂,好像没中情妖秘术。她太镇定。” 我明白叶寻的意思:女人在多数情况下,还是理性占据上风。哪怕是他们将“三从四德”,《女训》、《女戒》奉为经典圣言的时代,也避免不了感情上波动。 她们所表现出来的乖巧、温顺、言听计从、不妒不忌,要么是宅斗,宫斗中争宠夺爱的筹码;要么就已经认命到底,不抱任何幻象了。 贝蒂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偏偏在两个情敌接连被蓝漠影亲手推向死亡时,表现得异常冷静,这不符合常理。 我传音道:“你继续盯着贝蒂。小心她的圣光军团。” 我和叶寻一来一往传音之间,李小猫她们已经脱离的险境,但是她们的情况并不好过,任天晴和陆心遥被李小猫救下来不久,脸上就生出成片的疹子,仅仅一会儿的工夫,暗红色疹子就开始变成了一块块儿的黑斑,在两个人脸上迅速蔓延。 任天晴看到身边的陆心遥之后顿时慌了:“你的脸……我的脸……我们这是怎么了?” 李小猫沉声道:“你们中了荧惑一脉的毒药,不要怕,这种毒药不伤人,只能改变人面目,我现在手头没有解药,等我出去马上配解药给你们。快跟我走。” 李小猫说话之间加快了脚步,她们只能跟在李小猫身后登上了古堡顶层。 原先印在大厅中十二星宫法阵再次出现在了她们面前。只不过,星宫上的火焰变成幽暗的惨绿,从远处看出,就像是有人在古堡上打开了通往冥界的大门,三个女孩被身影就像是矗立地狱绿焰中恶魔,阴森异常。 妖星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小猫,我们第一局还没开始,你就已经输了,还需要再比下去么?” 李小猫淡淡道:“我并没看见,我输在了什么地方?” 妖星冷笑道:“荧惑秘术的关键是什么?是无中生有,还能让人深信不疑。把我们秘术当成上天的责难?你没做到,而我却做到了。你看看下面吧?刚才,那一阵排弩就是王欢他们的杰作,王欢把你给当成了恶魔?” 妖星声音一顿道:“这点场面,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让王欢把你当成古堡之主,让他觉得,所谓的古堡诅咒都是你的安排。我现在已经成功了七层,剩下三层马上也会完成。一旦王欢把你当成敌人,你就彻底输了。你还有信心再比下去吗?” 任天晴冷声道:“王欢不会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你的那点把戏骗不了王欢。” “哈哈……”妖星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和陆心遥下鬼面毒么?因为,我要让王欢相信,李小猫才是这片古堡中的罪魁祸首。我只问一句,你敢不敢现在走出法阵,站到墙垛边缘,让王欢他们看见你?” 任天晴被对方问得愣在了当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任天晴现在的模样,就算是站到了墙边,我也认不出她究竟是谁。如果有人稍作挑拨,或许就是我们自相残杀的开始。 任天晴不敢,也不能走出来向我们解释一切。 妖星笑道:“怎么不敢了?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王欢不容易被骗吗?为什么不敢去提醒他?” 妖星见任天晴咬着嘴唇不肯说话,才转向李小猫道:“现在该我们之间谈谈了,你认不认输?如果,你现在认输,我可以饶了任天晴和陆心遥。” 第六四二章灾星六局 - 神隐 - 苗棋淼 李小猫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认输?难道妖星一脉有未战先败的传承么?” “伶牙俐齿!”妖星冷声道:“既然你想战,我就陪你战。灾星归位现在开始,灾星六局,开局之战本来应该让给你。可是我没有那种要尽地主之谊的虚假,我更喜欢,自己的地盘,由自己做主。我的题目就在下面,你自己看吧!” 灾星六局用来记载胜负的东西,就是李小猫他们脚下的十二星宫法阵,李小猫和妖星要各自出手六次,每赢一局,法阵中的火焰就会熄灭一盏,谁的火焰最前全部熄灭,就代表着灾星荧惑将会星光怒燃,归于九天。 在华夏,灾星六局所用的法阵是十二生肖,在这里却被妖星给换成了十二星宫。 李小猫向城堡边缘挪动了几步,立刻看见了在城下陈兵列阵圣光骑士团。 任天晴,陆心遥同时抢到李小猫身后:“王欢……王欢……别在往前了……” 李小猫沉声道:“别喊了,王欢他们听不见。第一局应该是吊桥,妖星会阻止王欢的人马攻击攻击吊桥,我们得想办法把人给放进来。” 李小猫回身道:“妖星,我的东西呢?” 妖星冷笑道:“真好笑,荧惑一脉的传人口口声声说我是妖星,还好意找我借东西么?” 荧惑秘术并不是赤手空拳就能施展出来的神通,必须要有某种东西做为辅助,机关,蛊毒,幻术,甚至是石块,草木都有可能成为辅助荧惑秘术的东西。 李小猫的装备除了袖口里碎魂箭,其他的东西早已经被郁金香收走,等于是赤手空拳。妖星却占据了整个城堡,这场对决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任天晴正想跟妖星辩解时,郁金香家族纵身跳水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了过来。 李小猫不得不转身看向了护城河,如果,郁金香家族在水中全军覆没,她就输了。 此时,紧盯水面的人,并非只有李小猫她们三个,我和叶寻也一样在紧密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 第一批下水郁金香海盗,用人字形队列向对岸游出几米,打头那人忽然停顿在了河水当中。 下一刻,那人就像是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那人上半身挺立而起,殷红的血水也从他腰间翻腾而出。那人身躯随即向后一仰,平直拍在了水里。 直到对方在飞扬的水花当中缓缓旋身,我才看见他身子少了半截。 “水里有恶魔!”也要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游在河里郁金香家族瞬间溃散。 “渡河,快点渡河!”艾琳娜拔出手|枪对准回头的郁金香成员扣动了扳机,对方的额头上顿时爆出了一朵血花,双目圆睁着倒在了水里。 按照郁金香成员的速度,并非没有可能在短时内强渡护城河,这个道理就像是千军万马迎着机枪冲锋一样,只要舍生忘死,总会有一两个人冲到敌军阵地跟前。 可是,艾琳娜一枪过后,原本就已经崩溃了郁金香成员更像是受惊的鱼群,分散得不成样子,拼命的游向河道中的空地,就是不往对岸抢进。 “渡河!都给我回去……”艾琳娜疯狂尖叫着连连扣动了扳机,飞射而去的子|弹打在逃兵身边水花四起,却怎么也打不中水里的人。 “快回去……我……我求你们……”艾琳娜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她不是害怕那些家族成员死在水里,而是害怕蓝漠影误会她故意放水。 我走到艾琳娜身边夺过她身上的长枪,稍一瞄准就扣动了扳机,呼啸而去的子|弹本应该击中一个直线游进的目标后脑,对方却千钧一发之间,从子|弹掀起的红光面前横挪了半寸,生生躲开了致命一击。 我猛然放下长枪看向目标之间,城堡上的任天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儿?” “荧惑秘术,水月镜花。”李小猫道:“下面那些像是浮岛一样的空地,不是随机出现的东西,而是在扰乱对手视觉的阵法。站在王欢他们的位置上,只要看向超出十米以上的目标,就会出现视觉上的偏差。王欢,叶寻看不见我们也是这个原因。” 李小猫指向下面一块只够两三个人立足地方道:“那里就是关键,如果我们有火*箭*筒,马上就能破掉‘水月镜花’” 妖星冷笑道:“可惜,你们现在连一把枪都没有,所以,第一局我赢了。” 李小猫冷声回应道:“胜负现在还言之过早!” 妖星呵呵笑道:“那我拭目以待了。” 两个人三言两语的对话之间,护城河蓦然掀起了一道黑影,乍看之间就像是一条潜行的大鱼,从水面下向疯狂逃命的郁金香成员悄然接近。 那人似乎也感到危机来临,拼命游向河中浮岛,水下黑影也在瞬间加速,刹那数米的从那人身下急掠而过。 一秒之前还在拼命逃生郁金香成员,转眼之间就尸分两段,被腰斩的尸身还没彻底分离,就被水下迸发的巨力甩上天空,让数百人清清楚楚的目睹了一场腰斩的极刑。 落进水中半截人躯,一时半会儿还没咽气,双手举在空中挥舞了十多秒钟才沉进了河底。 岸上人群一时间寂静无声,不是他们不想惊声尖叫,而是突忽其来的恐惧,让他们失去了惊叫的能力。 过了好半晌,终于有人说道:“还有五个人呢?” 第一批下水的郁金香成员一共八个,除了短短几秒钟里连续毙命的三人之外,还应该有五个人在。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被腰斩的人身上,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还有五个郁金香成员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影踪。 “在哪儿!”有人在尖叫之间指向了河里,我稍一转动视线就看见五道像鱼一样潜在水中徘徊游弋的人影,五道人影一开始还是在用四肢在水中滑动,短短几秒之后,他们手臂上就翻起了随波浮动的鱼鳍,两腿也渐渐并拢一处,化成了剑型的鱼尾。 从五道鱼尾从水中扬起之间,血红色的鱼鳞从几人脊背开始向几人身上蔓延而去,片刻之后,五个人活生生的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五条全身血红,尾鳍摇曳的斗鱼。 “塞壬!”有人脸色惨白的道:“他们受到塞壬的诅咒了!他们……” “闭嘴!”艾琳娜回手一个耳光抽在了那人脸上:“谁再胡说八道,我马上杀了他!” 蓝漠影淡淡道:“准备一下,冲击吊桥吧!” 艾琳娜满脸惨白的看向蓝漠影,直到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才黯然点头道:“郁金香家族集|合。” 一个家族成员喊道:“艾琳娜,你要做什么?家族就只剩下……” 那人话没说完,所有圣光骑士同时举剑指向了郁金香家族,贝蒂沉声道:“要么走,要么死!如果,你们能得到上帝的怜悯,或许还能冲过护城河,我承诺,只要你们打开吊桥,我就放你们离开。” 郁金香家族的武器大半被炸毁在了十字丛林当中,仅剩一部分武器也即将消耗殆尽,正面冲突他们不是圣光骑士的对手,有人看向我道:“王欢先生,你持有郁金香家族的最高权力,你应该保护我们。” 我抱肩冷笑道:“我觉得,让郁金香家族作为先锋,下水探路特别的合适。” “你……”那名郁金香家族成员瞬时间愣在了那里“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圣光骑士随之上前一步,手中长剑寒芒四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屠杀的意思。 退无可退的郁金香家族只能一步步走向河边,唯独艾琳娜向蓝漠影的方向走了过来。 守在前面的圣光骑士刚要阻止,贝蒂已经喊道:“放她过来!” 艾琳娜从圣光骑士剑锋的空隙当中走向了蓝漠影:“影,能抱一抱我吗?” 蓝漠影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艾琳娜的腰间。蓝漠影在吝啬自己的胸怀,他的动作像是要拥抱艾琳娜,双臂却伸得笔直。 那近乎过米的距离,对艾琳娜敷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可是艾琳娜却丝毫不觉,凝视了蓝漠影良久才松开对方走回了岸边。 艾琳娜解开身上的装备:“准备好!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紧紧跟着我,如果我不幸遇难,后面的人也要按照我的方向前进,直到冲上对岸为止,上岸,我们才有生还的可能!” 贝蒂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来人,掩护他们!” 圣光骑士向河边集结之间,我却贴近了蓝漠影道:“你似乎没把她们当成你的女人?” 蓝漠影摇头道:“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女人。” 蓝漠影低声解释道:“每个人对自己女人的理解都不一样,在我看来,她爱上我,我也对她有情,才是我的女人。因为情妖秘术留在我身边的人,只能算是我的猎物。或者工具。” 难怪蓝漠影对他的女人会性情大变,夏天和安妮,艾琳娜在他眼里的区别就在于情妖秘术。 第六四三章灾星六局2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的情,让人看不懂。 蓝漠影多情,但也无情;他对情执着,但也冷漠。他无论在谁的眼里都变幻如妖,妖有情时,至死不渝,妖无情时,冷酷如冰。 有时候,我很想去探究一下,蓝宝儿的母亲究竟是谁。我总有一种感觉,她是唯一能拴住蓝漠影的女人,也是唯一能让蓝漠影不去计较得失的女人。 我和蓝漠影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忽然看见河中暴起了一道水花,乍看之间,就好像是有人从空中往河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我下意识抬头看天时,又一颗石子打进了水里,很快,一颗又一颗的石子,就接二连三的落进了水里,一路辗转着贴向了对岸。 我猛然挥手道:“让郁金香家族排成一排下水,按我说路线走。” 贝蒂传令之间,圣光骑士很快就把人给押成一排。 郁金香的队伍刚刚成形,城堡上的李小猫也跟着松了口气:“王欢总算是看明白了。” 刚才落进水里的石子就是出自李小猫之手,她是想用石子提醒我们进行的路线。 躲在远处的妖星却呵呵笑道:“你画出来的路线没错,就怕他们走不对,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两人说话之间,郁金香家族成员已经一个又一个跳进了水里,艾琳娜带头游向河岸时,我站在远处大声喊道:“带人往左五米……” 艾琳娜按照我的安排飞快游向预定地面时,远处那五条人鱼也转动身形向人群箭射而来,转眼中之间就贴近了艾琳娜身前,我厉声喊道:“想办法掩护他们!” 我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我的话等于是在白喊,圣光骑士团远攻的装备只有善于平射的十*字*弩,想要越过郁金香家族攻击人鱼,只有配备长弓,或者投石车才能办到,可是圣光骑士等于两手空空,除非他们愿意一块跳进水里,否则,我能任由着郁金香与对手在水中搏杀。 我紧盯水面喊道:“艾琳娜,往前冲,一直冲,别怕那条鱼!” 艾琳娜的身形一顿之后,便飞快的向前游去,与此同时,一道血红色鱼鳍也正对艾莉娜浮上了水面,犹如长刀破水直奔对方头顶加速冲进,鱼鳍两侧的水花望空迸起的之间,我蓦然吼道:“转身,往左游,快!” 艾琳娜猛然转身的刹那之间,鱼鳍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紧跟在艾琳娜身后郁金香成员躲避不及之下,顿时被鱼鳍破开了头颅。 形同刀锋的背鳍,斩破对手人头之后丝毫没有停歇,顺着对方脊梁,直奔腰间飞斩而去,蒙蒙血雾瞬时间弥漫当空。 跟在后面的家族成员,在绝望中凶性大发,疯狂怒吼着扑向了水中红鱼,与它死死纠缠在了一起,其他人却绕过了飞溅翻腾的水花,向对岸飞快游去。 “咦!”看见艾琳娜躲过一劫的妖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疑:“他居然走对了?” 李小猫笑道:“你觉得,我无寸铁就毫无胜算了是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致胜的秘诀就在于王欢。” “凭他?”妖星冷笑道:“你把秘术修炼到‘万物皆为己用’的程度了么?” 荧惑一脉讲求:万物皆为所用,无中生有,变幻莫测。人,也是万物之一,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荧惑可以把人也当成工具,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参与到“灾祸”当中。 李小猫冷声道:“我的确没练到那种境界,但是王欢却能破解荧惑秘术,因为他是鬼瞳传人。” “你说什么?”妖星顿时惊醒道:“这世上还有鬼瞳传人?” “不信,你可以接着看!”李小猫道:“除了鬼瞳传人,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穿‘镜花水月’?破晓宗也做不到这点。但是,王欢可以。” 妖星蓦然沉默了下去,她是在观察我的动向,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从我眼中流动而起的血光。 “鬼瞳,果然是鬼瞳。”妖星喃喃自语之间,艾琳娜已经在我的指点下连续三次绕过了人鱼致命攻击,飞速贴近了对岸。 艾琳娜刚要登岸,我却再次喊道:“别从那上去,往右挪三米。” 妖星听见我的声音又是一惊:“他连土里藏着什么都能看清?” 李小猫冷声道:“你不知道,鬼瞳术里有一招叫做‘洞若观火’吗?别说,你在草里藏了一个活人,就算是藏着一个半死的人,他也一样能看见!” 李小猫话音没落,城堡下方已经传来了我的怒吼:“起身,对墙开枪!” 艾琳娜早就已经失去了自主判断的能力,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我这边话音一落,艾琳娜就对着墙壁扣动了扳机,艾琳娜第一枪在墙上掀起一道血花之后,她的枪声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枪口上火蛇不计次数的向外狂喷之间,墙上的血花一道跟着一道向外迸起,直到艾琳娜将子|弹打空,她对面墙壁也被血给染红了一片。 艾琳娜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我再次喊道:“跳水,墙里的东西没死!” 我虽然出言提醒,但是对艾琳娜来说,却已经来不及了。 艾琳娜正对的墙上忽然砖石崩飞,怒号暴起。一头高达两米的石像鬼从墙里纵身而出,双手同时抓进了艾琳娜肩头,强压着对方扑进了护城河,两人身形刚一落水,冲天怒吼的爆炸声便从河底掀上了半空,炸碎的尸骸,很快就随着涌动的鲜血翻上了河面。 艾琳娜与石像鬼同归于尽,郁金香家族也在河中全军覆没,他们到底是没能战胜那五条人鱼,最终变成了浮在水中的尸体。 妖星冷笑道:“他会鬼瞳秘术又能如何?还不是没能打开吊桥?第一局,你输了。” 妖星在说话之间,地上十二星宫法阵随之熄灭了一盏灯火。妖星得意道:“该你出题了!” “我认输!”李小猫风轻云淡的说道:“你接着开始第二局吧?” 这回轮到妖星愣在了当场:“你不出题,就不怕自己输?” 李小猫不以为意的道:“我一没有帮手,二没有装备,三有没有活动的空间,拿什么出题?还是你来吧!我等着破题就行。” “不对!”妖星狐疑道:“你肯定有什么阴谋是不是?说,你想干什么?” 李小猫答非所问的道:“你刚才不还信心十足么?这回怎么婆婆妈妈上了?我让你一局,你等于连胜两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妖星一时间沉默了下去,李小猫的表现太过反常,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蹊跷。无论什么赌局,让对方一局就已是极限,那里还有连让两局的道理? 妖星正在思忖之间,城墙外面传来了安德烈的怒吼声:“你们凭什么让猎鹰团去冒险,我们……” 我在郁金香覆灭之后,马上把主意打在了猎鹰冒险团的身上,安德烈作为团长当然不会乖乖就范,我看向安德烈平静吐出了两个字:“杀了!” “王欢……”安德烈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五个圣光骑士便一齐冲向了对手,手中长剑分作不同方向砍向安德烈,后者忽然从身上翻出一颗手*雷,伸手勾住了拉环,对方还没来得及发力,我眼中血光已经爆闪而出。 安德烈在对上了我“生死凝眸”的瞬间,高举着手*雷茫然站在了原地,圣光骑士对方剑锋却在瞬间雷霆斩落,安德烈举在空中的双臂同时掉落在地,被他扣住手*雷仍旧纹丝没动。 安德烈还没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就被圣光骑士的横空劈成了几块血淋淋的尸体。 我扫了一眼遍地横流的鲜血才说道:“谁还有什么意见么?有的话,可以提出来!” 被我目光扫到冒险者一个个的低下了头去,我冷声说道:“你们到了现在还没看清事实么?我们只有冲进城堡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否则的话,就算我放了你们,你们能走出这片森林么?别忘了,你们身上还有十字诅咒。” 我在树林里拆穿了蓝漠影他们把戏,但是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再没做谁知道他们身上十字纹章的来历,在他们眼中那仍旧是一种诅咒。 我从冒险者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心里的凶性渐渐被死亡的恐惧激发了出来,只要我拿捏好分寸,这些人很快就能变成一群为了活命而去死的疯子。 我趁势说道:“或许,你们认为是在拿你们当替死鬼。或者,觉得骑士团冲锋更为合适,我可以说,你们理由都对。但是,你们没有骑士团的实力,就只能听任我摆布……” 我不断向冒险者施压的同时,妖星也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李小猫说话:“生死凝眸!看来,王欢的鬼瞳术至少练到了第四层……难道你敢拿命去赌。” 妖星的声音一顿道:“李小猫,我们换个办法赌一场如何?” 李小猫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想怎么赌?” 妖星道:“全面那场赌局一笔勾销,我们一局定输赢!就赌王欢能不能冲进古堡?” 第六四四章灾星争锋 - 神隐 - 苗棋淼 李小猫并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妖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城下。此时,猎鹰团已经被逼向河边,圣光骑士手举十*字*弩横列开来,箭锋直指猎鹰团背后。 妖星沉声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现在,可是对你有利啊!” 李小猫淡淡笑道:“才输了两局而已。我们继续……” “你……”妖星声音微变道:“你太狂了?” 李小猫微笑道:“游戏刚刚开始,我为什么要着急?慢慢来吧!” “好,你别后悔!”妖星冷哼之间,城上吊桥自动开启,在绞索的牵引之下缓缓落向对岸。 我和叶寻仰头看向吊桥之间,也同时看见了李小猫的身影,叶寻震惊之间下意识的喊出了声来:“李小猫?” 李小猫迅速退回一步:“妖星!你违反了游戏规则。” 妖星哈哈笑道:“我有吗?谁说荧惑一定要暗中行事?荧惑当空,天灾临世,不才是‘横祸飞灾’之术的最高的境界么?” 我一直以为荧惑秘术是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陷落对手。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荧惑的最初境界,事后有人仔细寻找还是会看出荧惑留下的蛛丝马迹。荧惑秘术的至高境界,就是“荧惑当空”意思是,人能看见赤红生辉的星火,却躲不开荧惑带来的飞灾。 如果,现场只有李小猫和妖星,正面对决或许还有公平可言,现在妖星等于是打乱了李小猫的阵脚。 妖星不等李小猫说话就继续道:“荧惑主脉的传人都这么蠢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还是赶紧把荧惑之名交出来吧?免得灾星沉沦啊!” 李小猫冷哼之间,几步向前走到了城堡边缘,手扶墙垛往下看了过来:“王欢,叶寻,听我指挥……” 我和叶寻能看见李小猫站在城上,却不知道她身后还有妖星。 李小猫飞快喊道:“听我说,别上吊桥,上面有埋伏,继续走护城河。” 李小猫纵声呼喊之间,护城河掉墙怦然落地,河水当中也翻起了阵阵气泡,一片片黑影从水下浮动而起,乍看之间就像是从有无数旋涡在贴在水面之下悄然转动,让人目睹它的狰狞,却不肯搅乱水面的平静。 水下旋涡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家犬,在外来者没有侵入他们地盘之前,无论如何狂吠都是一种威胁,一旦有人跨越了界限,威胁就变成猛烈的攻击。 相反,横在河面上吊桥却显得异常平静,犹如一片坦途。 两者比较,无论怎么看,冲击吊桥的安全性都要高于强行渡河。 我正在犹豫之间,蓝漠影忽然开口道:“李小猫,陆心遥,任天晴到哪儿去了?” 李小猫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蓝漠影,木然呆立当场。 不是,李小猫不肯解释,而是荧惑秘术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东西。 等李小猫想要招呼任天晴和陆心遥时,两个人却全身僵直的矗立在了法阵当中,怎么也转动不了身形。 与此同时,李小猫立身城墙的下方,忽然打开了一道暗门,两具被绳索勒住了脖子的尸体,不知道被谁从门里给推了出来,赫然悬挂在了半空当中。 “任天晴,陆心遥!”蓝漠影怒吼出声:“李小猫,你敢杀我的女人?来人,全力冲阵。” 圣光骑士迅速集结,李小猫想要解释也来不及了,她和任天晴她们一样,不仅不受控制的僵立在了城墙背后,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丝丝冷笑。 蓝漠影满脸杀机的看先李小猫时,她脚下地面如同履带缓缓向后挪去,从我们角度去看,李小猫就像是面带冷笑步步后退。 等到李小猫退到我们的视线之外,一道人影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小猫身后,轻轻撩动着她的头发:“你上当了吧?本来,我真正的目标不是你。谁让你先闯进来呢?准备看好戏吧!”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圣光骑士已经拉开了阵势,蓝漠影正要下令冲击吊桥,我忽然抬手阻止道:“等一下!不走吊桥,按照原来的办法下水走。” 蓝漠影惊声道:“你没看见水下危机四伏么?再说,李小猫……”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按我的话做,不会有问题。” “我反对!”贝蒂也说道:“我不能让我的骑士们轻易冒险。除非,你有说服我的理由。” 我淡淡说道:“其实,我的理由很简单……” 我把话说到一半时,叶寻忽然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乌兹冲锋*枪来,对准水边的猎鹰冒险者横扫了过去。 乌兹从诞生之日便名列世界十大名枪,始终未被淘汰的原因,除了稳定的性能之外就是高达每分1200发子弹的射速。仅用一秒时间就能打空二十发的弹*夹,可见乌兹的速度何等惊人。 乌兹的穿透力虽然无法比拟其他名枪,但是在近战当中却是所向披靡。 我和叶寻距离岸边不到十米,加上叶寻从不用枪,谁都没有想到他会从背后抽出一把枪来,疯狂扫射,仅仅眨眼的工夫,猎鹰冒险团就被打倒了大半。 从叶寻枪口中喷射而出的火蛇,也已经逼近猎鹰的副团长阿诺德。 眼看暴怒的枪火即将接近阿诺德的当口,后者忽然纵身而起,在空中连转了三圈跳进了河里。 “就是他!追——”我飞快冲向河边时,叶寻身上劲气爆发,生生震断了身后的背包。装满炸*药的背包在叶寻真气震荡之下,像是被人踢出皮球,向人群当中疾飞而去时,叶寻却回手一枪扫向了凌空飞动的背包。 仅仅一秒之间,二十多发子*弹就灌入了背包当中,狂舞的火团凌空暴起,追上来的圣光骑士瞬间被推飞一片,叶寻也紧跟在我身后跳进了水里,直奔阿诺德追去。 我和叶寻刚一入水,就连续变换了几个方位,用身躯把阿诺德挡在了死角当中,圣光骑士如果从我们背后射击,只能先杀我们,却没法击中亡命而逃的阿诺德。 我在飞快追击对手,蓝漠影也赶到了岸边:“放箭,把他们全给我留下。” 我虽然看不见圣光骑士端举十*字*弩的动作,却感到空前危机正在向我身后轰然逼近。 至少有二十几道惊人杀气,瞬间锁定了我身后要害。河岸上却传来了一声天塌地陷般的剧震。滚滚声浪清晰入耳,护城河水也在剧震当中震荡而起,掀上空中的浪花,差点就隔断了我的视线。 我和叶寻同时劈掌而出,震碎了向我们迎面冲来的浪头,身形急进三米,一左一右的扣住了阿诺德肩头,把人给按在了水里。 阿诺德还想挣扎时,我和叶寻又不约而同的收紧五指,对方肩上顿时传出一阵像是骨骼错位般的脆响,阿诺德终于惨叫着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转头看向了河岸。 原先足以聚集数百人空地完全崩塌,失去支撑的吊桥,砸进水中之后生生断成了两截,一半倒立水中摇摇欲坠,另外一半还在绳索的牵引之下悬在半空。 圣光骑士团大半落水拼死挣扎,剩下小半人马在贝蒂的指挥当中奔走救人…… 我唯一没有看到的人就是蓝漠影,我不相信他会落进水里不知所踪,蓝漠影肯定还藏在什么地方? 我仅仅在水中停顿了几秒,身边传来阵阵怪响,等我回头看时,四道旋涡已经在同一时间向我们身边聚集而来。 旋涡虽然还没出水,但是被旋涡带起的暗流,却在水下一次次的扫向了我和叶寻的身躯,就算我们两个极力在稳定身形,也会不由自主的一次次被旋涡带偏。 阿诺德在我和叶寻拉扯之下左摇右摆,却还不忘了求饶:“放开我吧?看在上帝份儿上,别再抓着我了……我的手要断了!” “闭嘴!”我怒喝之间手掌又是猛力一收,阿诺德顿时惨叫出声:“该死,我的手要断了。” “安静点!”我被阿诺德喊得心烦意乱,恨不得一把掐碎他喉咙让他赶紧闭嘴。可是那个家伙,好像已经不知道安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只顾着拼命乱喊。 我眉头一凝,抬起手来掐住了阿诺德的脖子,把他给推向了其中一个漩涡的边缘。 围绕在我们身边盘旋的四个漩涡,就像是四个武林高手,不断在干扰着我和叶寻的视线,迟迟不肯出手,看上去就像是在专心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的一刻。 可我将阿诺德推向其中一个漩涡之后,对方竟然脱离了阵型向后撤出一米多远,乖乖给我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走!”我和叶寻一手掐着阿诺德,一手划水把他推在前面往对岸游了过去。刚才,围着我们旋涡犹如一群恶犬紧紧跟在了我们身后。 我们往前一步,后面的旋涡就跟进一点,不仅寸步不离,而且也越聚越多。没有一会儿的工夫,我们身后就聚起了十多道旋动的黑影。 我和叶寻也开始越游越慢。 第六四五章逼供 - 神隐 - 苗棋淼 水中不比地面,我和叶寻掐着一个人在手里,就算想要加速也是力不从心,明明知道身后危机来临,却只能推着阿诺地缓缓前行。 转眼之后,水下旋动的暗流就贴近了我和叶寻的脊背,一次次贴在我们身上飞旋而过,从旋涡出现,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卷过皮肤的冰冷却逼着我不断前行。 我们的动作一丝不落的落在妖星和李小猫的眼里,妖星也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鬼眼传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连水下是机关,还是鬼怪都分不清楚,自以为抓着个人质就能通过护城河了?我教你个乖,他越是这样死得就越快。” 李小猫沉声道:“那些旋涡里其实是人对吧?鬼影潜行术是荧惑一脉的不传之秘,你敢私自传授他人?” “哈哈……”妖星笑道:“从师祖叛出荧惑一脉,我们就不是荧惑的传人了。况且,那些只修行了一两样荧惑秘术的人,绝不会活着出现在古堡之外,我们养多少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妖星话锋一转道:“来,咱们过去仔细看看,也好让你这个自诩的荧惑正统点评一下我们身手。你说,我们的人会从什么地方出刀?是把刀捅进他们后腰好呢?还是一刀割断他们的脚筋好呢?” 妖星像是自问自答的道:“要我看,还是脚筋吧?一下把人杀了就没意思了。看着猎物垂死挣扎,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妖星说话之间嘴里发出了一阵呜呜声响,四道黑影悄无声息从水底探出了尖刀,瞄向了我和叶寻的跟脚。 鬼影潜行术的道理,其实非常的简单,就是在利用人精神松懈的瞬间突下杀手。 旋涡接近,无论是谁都会精神绷紧,人高度紧张总会有所极限,等人发现旋涡只是声势惊人却对人无害时,绷紧的精神会松懈下来,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松懈会越来越重,尤其预定目标就在眼前的时候,任谁都会加快速度想要快点冲向对岸,那时就是那群水鬼下手杀人的最好时机。 藏在下面的水鬼正是在这种时候向我和叶寻伸出了利刃,四把尖刀悄无声息的贴近了我们脚跟之间,刀尖猛然向左右两边分成两岔,形同剪刀似的往前推进了几寸,缓缓靠近了我脚跟,四双阴冷的目光也同时瞄向我们两个人的脚踝,只要对方再往前推进几寸,就会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断去我们两人脚筋。 四把利刃毫无征兆的向我们脚边逼近的瞬间,我猛的挡开了叶寻,双手抓住阿诺德把人举过头顶之后,大头朝下的倒着插进了水里,四只水鬼本来已经打算收拢剪刀,看见头上忽然插下一个人来,短时被吓了一跳,两个水鬼在收势不及的情况下,蓦然勾动机关,两把剪刀贴在阿诺德身上蓦然合拢,生生在他身上剪开了两道口子,阿诺德本能的想要张嘴惨叫,别被倒灌的河水把叫声硬给憋了回去。 四只水鬼吓得抽身急退,叶寻猛然潜进水中,手中乌兹火蛇狂喷,一团团的血花也从水中爆涌而起。 仅仅眨眼的工夫,四只水鬼全部殒命,城保上的灾星也看傻了眼:“这是……” 李小猫冷笑道:“你以为王欢只有眼睛厉害么?他的耳功不比眼功差,你亲自出手,他或许听不见你带起的声音,你的手嘛……呵呵……” “李小猫,你怎么能……”任天晴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泄王欢的底!” 妖星呵呵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这就下去重点招呼王欢,等着吧!我很快就会把王欢的脑袋给你拎过来!” 妖星说完真的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古堡屋顶,就像是一只鬼魂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任天晴差点急出了眼泪:“李小猫,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在坑王欢。” 李小猫平静的说道:“你要相信王欢,相信他有化险为夷,独斗妖星的本事。” 李小猫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们每个人都在拼命,都在冒险。每个人都是斗战妖星的重要一环,无论谁失手,都会让我们全军覆没。我们现在牵制不了妖星,就得把这个任务交给王欢。” “可是……可是,我们就这样看着王欢自己去拼命吗?王欢背后还有一个蓝漠影啊!那是无鬼宗的大天王,王欢能应付得过来么?”任天晴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她仍旧在担心我和叶寻的安危。 李小猫沉声道:“希望,王欢能牵制住对手吧!我需要时间……” 任天晴不知道李小猫所说的需要时间是什么意思,同样,我也不知道李小猫他们经历什么,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阿诺德的身上。 我趁着叶寻出手杀人的当口,把阿诺德重新拎了起来,双手抓住对方一只脚踝猛一较力,生生扭断了对方一只脚。阿诺德的惨叫刚起,我就把人高举过顶砸向对岸。 此时,我距离对面已经不足十米,阿诺德又重达百斤,如果我双脚能够碰到地面还有可能在全身发力,把他给扔到岸上,可我现在人在水中无从借力,只把他扔出三四米之后阿诺德就掉进了水里。我不等对方完全浮出水面,就飞快的游了过去,一拳打在了阿诺德脸上把他重新打翻在水里,再一次把人举过头顶,扔向对岸…… 阿诺德再次付出水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看在……” “砰——”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又是一拳砸在了他脸上,重新把人抓了起来,这一次阿诺德被我扔上岸边,他刚一着地就手脚并用着爬向了城保边缘:“救我……快救我……” 我眼看着城保外墙上打开一道暗门,一条腿已经残废的阿诺德顿时喜出望外,拼了命的爬向了城保暗门。 “追!”我怒吼当中和叶寻同时越出水面,双脚点住波动的河水,凌空飞渡向岸边急冲过去。 与此同时,又有四只水鬼也出其不意的跳上了水面,迎空跃起数米,双手举刀,身形随风而动,如同飞鸟在空中滑向数米,出刀斩向了我和叶寻肩头,叶寻在对方刀锋临近之间猛一甩头,两把“发中刃”同时迸出紧贴着对方刀锋扎进了对手咽喉。 叶寻不等尸体落水便回身出手,用手指夹住另外两人继续突进的刀锋,指尖真气顺着刀锋震荡而去。 两只水鬼明明看见叶寻手上真气迸发,想要撒手弃刀却已经来不及了,仅仅瞬间暴烈至极的罡气就在刀柄之上怒溅而起,崩断了水鬼握在刀柄上手指,对方惨叫落水之下,叶寻却夺过了两把短刀:“接着!” 我回身抓住叶寻扔过来短刀,几步跨上河岸,拖住阿诺德的一条腿,把他从门里给拽了出来。用脚踩住了拼命哀叫的阿诺德转头看向了叶寻,后者仅仅是比我晚了一步,却也在眨眼之间落在了岸上。 我伸手拎起阿诺德,正要往暗门里走,却听见蓝漠影的声音传了过来:“王欢,这一局你占据了先机,但是,我也警告你,有些东西最好不要去碰!你身边有我的女人,她会帮我看着你。” 我冷眼看向蓝漠影时,后者淡然说道:“王欢,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手段,有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情妖秘术。但是,某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我想说的是,我的女人可以拼命帮你,但是也能杀你。这一次,无论你成不成功,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我深深看了蓝漠影一眼,大步走进了古堡暗门。 叶寻跟着我走进地道之后才低声问道:“你说,蓝漠影的话是真的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九成是假话。如果,他的女人真在我身边,他不会说出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女人,可能是想在我们心里埋上一根刺,也可能是故意说给别人。” “蓝魔说的肯定是真话!”阿诺德叫道:“只要是被蓝魔盯上的女人绝对跑不出他的手心,哪怕他们以前从没见过,那个女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奴隶。” 阿诺德略带得意道:“你们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我们合作吧?只要,你全力帮助郁金香家族。我可以代表族长跟你们结盟,让你们带走大笔财富,甚至可以让出冒险者公会的一部分利益。这对你们来说,是天大的好处啊!怎么样?” 我伸手在阿诺德脸上拍了两下:“我看你是挨揍没挨够是吧?你凭什么代表郁金香家族?” 其实,我早就已经猜到了郁金香家族真正首脑另有其人,他们进入黑暗古堡的目的也不像安妮说的那么简单,否则,我不会一再把郁金香和猎鹰冒险团,一个个的逼上死路,更不会非要冒险下水去追阿诺德。 我故意去问阿诺德,只不过是想让他自己证实自己的身份而已。 阿诺德道:“你们撕开我衣服,看左肩上有家族纹章。” 第六四六章郁金香的交易 - 神隐 - 苗棋淼 我伸手拉开阿诺德衣服,却在他肩膀上看到了一个黑色骷髅的纹身:“这就是郁金香纹章?” 叶寻微微一皱眉头,从身上摘下酒壶,把就烈酒倒在了阿诺德肩上,那只骷髅的嘴里很快就浮现出了一朵横叼着的郁金香。 叶寻沉声道:“这是隐纹,一种特殊的纹身手法。最常见的隐纹是用鸽子血,他这个比较高级。” 我微微点头之后才向阿诺德问道:“你们郁金香家族究竟想做什么?” 我早就怀疑郁金香家族的目的,任何一个传承百年的家族,其势力必定盘根错节,仅凭艾琳娜可以自由出入怀克俱乐部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郁金香家族底蕴深厚。 这样的家族,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命脉交到陌生人手里,哪怕安妮中了情妖秘术,家族队伍当中也应该另有一个临危决断的人才对。那个人不可能是艾琳娜,艾琳娜作为护卫,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威,甚至还会受到一定限制。关键人物一定另有其人。 当然,这不是我怀疑郁金香家族的全部理由。真正让我怀疑郁金香的事情,还是蓝漠影安排的那一场厮杀。 按照蓝漠影的说法,郁金香家族和圣光骑士之间的碰撞,应该是出自他的合作者的手笔,可是我却觉得那是蓝漠影的安排。 退一步讲,就算蓝漠影不知道他的合作者安排双方争斗,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要让圣光骑士和郁金香互相残杀? 她不知道,双方联手对蓝漠影更为有利么?至少郁金香家族可以牵制猎鹰。把无鬼宗留给圣光骑士团。 我思前想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有人想要逼出郁金香的秘密,或者说,逼出郁金香家族当中真正跟黑暗古堡有联系的那个人。 郁金香家族连续百年把人送进黑暗古堡,肯定不会像是安妮所说的那样是因为诅咒,至少不会完全因为诅咒。 欧洲是教廷的天下,任何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家族,都跟教廷有所关联,郁金香家族肯定也在其中,他们为什么不去教廷寻求破解诅咒的办法,而是非要跟一个华夏的术士合作?这解释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郁金香家族其实也黑暗古堡的一部分。这次达到诅咒之地的家族成员中,肯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但是,这个人物始终没有出现。 那个人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郁金香重要人物进入古堡之前把他找出来,拿到关键的秘密。 当然,这个推算是我在蓝漠影出现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所以,我才做了跟那个人一样的事情,那就是把郁金香逼进绝路,逼到只剩最后一人,逼到那人跳出来为止。 郁金香全军覆没,我才把目标转向了猎鹰,没想到郁金香真正的接头人会是猎鹰的副团长。 好在我最后关头抓住了阿诺德。 我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审讯阿诺德时候,但是不问个清楚,我也不敢贸然深入古堡。阿诺德说道:“你不同意跟我合作,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冷笑道:“你会说汉语,想必对华夏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吧?古代有种刑罚叫做凌迟,这种死刑可比十字架有意思多了。简单说,就是一刀一刀的往下割肉,最多的时候能把人割上三千六百刀。直到剔成一幅血淋淋的白骨为止。” 阿诺德脸色微变道:“你想干什么?” 我把刀横了过来:“这刀不错,够薄也够快,适合凌迟。你不说,我只能拿你试试我的刀法了。你可得停住啊!据说,有位悍将被凌迟的时候,血都流光了,最后流出来是黄色组织液。我很想试试,你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点。” 阿诺德笑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对你来说……” 阿诺德话没说完,我便飞起一刀从阿诺德肩头削了巴掌大的一块肉来,我出刀速度太快,直到肉块掉在地上,阿诺德才反应过来:“天哪……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疯子……” 我吹掉了刀上的血花:“没弄好,割得多了,这么割,肯定割不够三千六百刀,你等我再找找感觉!” 我刚要再次动手,叶寻便喊道:“等一下!” 阿诺德以为遇上了救星:“叶先生,我就知道,你是绅士,我们之间……” 阿诺德话没说完就被叶寻一巴掌抽在了嘴上,硬生生把话抽了回去,叶寻寒声道:“你弄错顺序,你前两刀应该割开他头皮,把额头上的皮给翻下挡住眼睛,要不然,他看见自己的肉一片片落下来,容易被吓死。” “对!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我调转刀锋往阿诺德的脑袋上靠了过去,用刀尖横贴在了对方额头上。 有人分析过,长达几天凌迟之刑,为什么能有那么多人坚持下来,而不是在短时间内被活活疼死。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凌迟时,心理上的疼痛,要大于生*理痛觉。事实上,人在强烈的剧痛频繁发生之后,很快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那时的人的神经已经麻木了。被凌迟的人会不断惨叫,实际上是因为惊恐。 用头皮把眼睛盖住,不仅不会减少人的恐惧,反而会让恐惧加深,因为,受刑者不知道下一刀会割到什么地方,全身的神经都会绷紧,这样一来,他们反倒能坚持的更久。 但是,受刑者最大恐惧,恐怕就是在头皮挡住眼睛的那一刻。 我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加深阿诺德恐惧,我抓着刀柄慢慢从对方头上划了过去,阿诺德的头皮还没被完全割开,鲜血就顺着他眼皮流落了下来,阿诺德终于坚持不住了:“不不不……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收起短刀道:“说吧!我听着!” 阿诺德道:“其实,当年跟魔鬼签订了契约的人,不是什么爵士,而是郁金香家族的祖先。魔鬼承诺帮助郁金香家族解决一切麻烦,郁金香家族则帮助魔鬼占据古堡。” 我沉声道:“说具体点!” 阿诺德道:“这样说吧!我需要魔鬼的时候,就来这里找他,让他帮我们铲除对手,或者是盗取机密。只要,我们告诉魔鬼自己想要什么,他们就会在那件东西上施加诅咒,接触过诅咒的人很快就死亡,他们的家族自然会把东西送进古堡。这样一来,宝物就是我们的了。”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之后,叶寻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是说:那就是荧惑秘术。 我继续问道:“你郁金香家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阿诺德道:“第一,我们必须帮助魔鬼收集敦煌失落壁画越多越好,第二……” 阿诺德看了看我道:“第二就是定期送一个家族后裔进去古堡。” 我凝眉道:“她要收集敦煌壁画做什么?” “不知道!”阿诺德摇头道:“我听族长说,他们收集壁画的目的,是因为壁画里藏着无穷的邪恶之力。魔鬼需要那种力量!但是敦煌壁画很难找,有一些就算找到了我们也带不走。但是,魔鬼也不一定非要原本的壁画不可,有照片也可以。我……” 阿诺德道:“族长说,他总觉得魔鬼想要的壁画并没找到,因为,有的时候魔鬼会把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东西当场击毁,还有可能暴怒杀人。” 我微微一皱眉头:我估计荧惑在找的东西,肯定是当年被某个强盗偷走敦煌天书,那段天书可能分散在了几个人手里,也可能早就已经被人毁去。所以她一直都凑不出完整的天书。 如果是那样可就糟了! 我勉强平静了一下才说道:“那让一个郁金香成员进入古堡又是因为什么?” “献祭!”阿诺德咽了咽口水道:“魔鬼都需要献祭,只有我们满足了魔鬼的要求,他才会继续带给家族利益。” 我蹲在了平视着阿诺德的眼睛道:“我看,我那几刀割得还不够狠是吧?” “别别……”阿诺德尖叫道:“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是实话。只不过献祭人里有一部分不会死,还得得到很强大的力量。” 我这才收回了刀锋:“继续说!” 阿诺德飞快的道:“郁金香家族确实有家族遗传病史,据说,这种遗传病也是来自于东方的诅咒,至于是什么诅咒甚至连族长都说不清楚了。总之出现这种遗传病的人,会变得非常狂躁而且难以驯服,很像……很像是传说中狼人。而且,得了这种遗传病的人,从第一次发病之后,就会在一两年之后死去。魔鬼想要的就是这种人。” “以前,被诅咒的族人都会变成家族秘密关进地牢,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自从家族和魔鬼达成了契约,那些被送到古堡的族人,就有了一线希望。他们可能会活着回来,而且变得无比强大。” 我强行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你说的无比强大是什么意思?是指战斗力么?” “不一定!”阿诺德摇头道:“有人的战斗力会急剧提升,有人会变得异常聪明……据说……据说还有人生出了异能!” 我和叶寻不由得再次对视在了一起。 第六四七章引火 - 神隐 - 苗棋淼 特异功能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现代神话,比传承千年的武学,道术更为神秘。千万,甚至上亿人里人也不见得能出现一个异能者。 传说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有大国曾经想要通过科学研究制造出一片异能者组成超级部队,最后投入了无数人力和物力的试验却以失败告终。连超级大国倾注全力都没能研究成功的实验,会在小小的一个古堡当中悄然完成?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我冷眼看向阿诺德:“你确定自己没说梦话?” 阿诺德摇头道:“我刚刚听说这件事时,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可是族长却言辞凿凿。而且,我也见过活下来的族人。他虽然没有觉醒异能,但是头脑却变得异常聪慧,就像是换了一个。族长从她回来之后就开始放权给她,现在,她才是郁金香家族的最高决策者。” 阿诺德脸色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羡慕:“家族里很多人都在羡慕她。不少人私下里都有进入古堡碰碰运气的打算。可是,不是被诅咒者,根本没有进入古堡的资格。说来可笑,有些人私下透露过,希望自己变成被诅咒的人,进入古堡碰碰运气。我发现自己被诅咒的时候,着实兴奋了一阵子。谁曾想……” 本来神色有些黯然的阿诺德,忽然间目光热切的看向我道:“王先生,我们合作吧?只要你能帮我进入古堡,我可以给你想象不到的财富。郁金香家族的产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你先把嘴给我闭上!”我虽然呵斥阿诺德,但是对他说法却信了八分。 没有庞大的利益,不会有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闯古堡。这个世上或许有人不把传承数百的家族放在眼里,但绝不是阿诺德这样生活在家族地层的小人物。阿诺德有足够的理由冒险,但是我总觉得阿诺德还隐瞒了两分的真相,或者说,剩下两分真相连阿诺德自己都不清楚。 我思忖了片刻才问道:“你们这次进入古堡的策划者是谁?” “是,铃儿,也就是我说的那个觉醒者。”阿诺德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们所有行动都是由她调配。包括让我藏在猎鹰团里。我已经在猎鹰团隐藏五年了。” “原来是这样!”我微微点头道:“她还跟你交代了什么?” 阿诺德回答道:“她说只要我接近古堡就会有人接我,让我一路往古堡里走就行了。” 我凛然一惊:“中计了,快出去。” 叶寻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和我一起转身冲向了刚才进入古堡的那道暗门。 在我的记忆力那道暗门明明距离我只有五六米远,可是我和叶寻连续跑出了十多步,仍旧没触碰到古堡外墙,整条地道像是在我们和阿诺德说话时候,悄悄延伸了无数倍的距离,从我们角度看过去,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再也找不到我们进来的大门了。 等我回头去找阿诺德时,我们身后也一样变成了漆黑的密道。 我和叶寻等于是被隔绝在了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里时,城堡上的李小猫也挣脱妖星的秘术。 李小猫回手将掌心压在任天晴和陆心遥的身上:“我在解除你们身上荧惑秘法,你们两个跟我走!” 任天晴反对道:“不行!我们得去增援王欢。” “现在没法增援,我们也找不到王欢的位置。”李小猫道:“你们一定要相信王欢能应付过来,如果,王欢应付不过来的话。咱们也一样会死。走吧!” 李小猫不由分说抓起了两个人古堡背面纵身而下,任天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小猫带着跳出了古堡,不由得惊叫道:“你干什么?” 任天晴的轻功虽然不输叶寻,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样无法自救,更何况她还是被李小猫抓在手里。如果不是李小猫利用双臂的力道,均匀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任天晴甚至已经做好动手的打算了。 三个人下坠力道已经快过了任天晴的思维,“要不要出手”这五个字只是在她脑袋里转了一圈,三个人就已经落到古堡中间。那时,三人距离地面已经不足十米,再不想办法破去下坠的力道,三个人就算不死,也得重伤成残。任天晴再次惊呼道:“快松手,我想办法……” 任天晴的话音没落,就看见几张渔网同时从四面飞散而出,抓着绳索的黑衣人在抛出渔网之后,立刻出手抓向同伴掷来的绳索把渔网抻散开来,挡在了三人身下,李小猫她们三个毫无意外的掉进了网里,被渔网给缠成了一团。 四个人黑衣人手脚麻利的拽起渔网,飞快游过护城河钻进了树林,才把三个人放了出来。李小猫伸手理了一下贴在额前的头发:“带我去见你们首领。” “三位这边请!”四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将人带到了林间营地,坐在火堆旁黄苍看向李小猫:“会喝酒么?会喝酒来一杯!” 李小猫接过黄苍扔过来的酒壶,仰头喝下半壶才说道:“酒不够烈,像是女人喝得酒!” “哈哈哈……”黄苍大笑道:“敢这么跟我冥王黄苍说话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不过,我喜欢你!” 李小猫道:“我不太喜欢你。我来找你是谈合作,不是谈情。” 黄苍伸开双手,上下看了自己一番才仰头道:“我像是傻瓜么?” 黄苍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我黄苍兵强马壮,而你们已经落入下风,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李小猫淡淡说道:“你不跟我合作才是傻瓜。” “放肆!”黄苍身边的一个人怒声呵斥道:“侮辱冥王者,死!” “别吓着我们的娇客!”黄苍淡淡摆手道:“李小猫,我欣赏你。并不代表可以一再容忍你的放肆。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带火门死士助你踏平古堡。如果,你说服不了我,我黄苍从不介意辣手摧花。” 李小猫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你们没有我,进不了古堡。古堡妖星足够耗光你们的人力。” 黄苍不置可否点头道:“你继续说。” 李小猫再次伸出一根手指:“第二,假扮成恶魔艾伦的人,一直想要跟王欢签订契约的目的,我想你应该能猜到八分,那就是希望王欢能听他的指挥。没有足够的人手配合绝对的命令,谁也别想打破古堡。” 黄苍淡淡回答道:“这和你第一个理由一样。你不会是想不断重复一个理由,来加深我的印象吧?” 李小猫说道:“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艾伦想要拿走古堡中的一样东西。那件东西的归属,可不是单凭武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你想自己试试么?” 黄苍微微皱眉道:“荧惑究竟有多少人?” 黄苍看向李小猫道:“你不用觉得奇怪,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荧惑。但是,我也看到过另外的一个荧惑。不过,我拒绝了她的合作。如果,我没弄错,她正在和蓝漠影合作。这就是我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你不用怀疑什么?我虽然无法破解荧惑秘术,但是防御却足够了。” “佩服!”李小猫挑起拇指道:“你自己把我想说的第三条说出来了。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黄苍起身道:“你能代表王欢么?” 李小猫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黄苍说道:“这次我不仅要在黑暗古堡与他合作,而且要在地狱门继续合作。我出人手,他让出利益。而且,事后他要欠我一个人情。玩命的人情。” 李小猫淡淡说道:“你的条件得找王欢去谈!” 黄苍缓步走到李小猫跟前:“你们这三个女人都不错。事成之后,我会出**你们。注意,是抢,不是追。我黄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追女人,看中的女人不管是属于谁,直接动手去抢。而且,我抢任何东西之前都会通知对方一声。你们做好准备吧!” 任天晴冷声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黄苍从没失手!”黄苍冷笑之间,李小猫忽然开口道:“此间事了,我也会动**你。如果,你被我抢了,你得欠我一个人情。玩命的人情。” “哈哈哈哈哈……”黄苍大笑道:“我喜欢你!如果,你真有抢我的本事,我欠你三个人情。无论谁来要都行。” “一言为定!”李小猫伸手与黄苍対击了一掌。 黄苍忽然拔高了声音:“蓝漠影,你还不动么?你再不动手,我可要先进古堡了。” 任天晴看向黄苍时,后者微笑道:“小丫头,你比荧惑还是差了一成。她知道,我在这里等她。你却没看出来,想要找人合作的是我。我一直不动,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遭遇的一切有九成落在了我的眼里。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是荧惑的对手,才等着你们过来找我。蓝漠影也一样!” 黄苍看向蓝漠影的方向:“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和荧惑合作!” 第六四八章诅咒开启 - 神隐 - 苗棋淼 黄苍声落,蓝漠影的方向却寂静无声。过了好半晌,蓝漠影才说道:“既然冥王有如此雅兴,我们不如比一比谁能攻入古堡。” “如你所愿!火门列阵!”黄苍挥手之间,火门弟子列成阵型,轻重武器的搭配极有章法,乍看之下犹如军阵,丝毫看不出那是一群盗匪。 “列阵!”蓝漠影发令之间,圣光骑士也同样严阵以待,只不过,他们摆出的架势是准备下水推进。 黄苍沉声道:“王欢在十字森林的时候,以人海破秘术的办法到底管不管用?” 黄苍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小猫才微微一皱眉头道:“王欢的思路是对的,只不过用错了地方。如果他只是和荧惑狭路相逢,他的办法绝对有用。至少可以保存九成以上的实力,但是到了荧惑的地盘上,这个办法就不管用了。只要给荧惑足够的时间,她能陷落千军万马。” 黄苍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毁城!”李小猫看向黑暗古堡的目光中已经露出了冷意:“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手下全都死在古堡外围,就按照我的办法去做。” 李小猫手指一面城墙道:“集中火力,炸开那里的城墙。” “不行!”任天晴阻止道:“王欢还在城堡里面,你强行突破可能会误伤王欢。” 李小猫沉声道:“听天由命吧!江湖上每个人都在赌命,从王欢进入古堡,赌命就已经开始了。开火——” “等一下……”任天晴还没来得及阻止,四个火门弟子已经快步冲到阵前,半跪在地将火*箭*筒扛上肩头。 火门死士不愧为职业强盗,轻重武器一应俱全,李小猫只不过说了两个字,四个人就在几秒之间,完成了瞄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不要……”任天晴本意是要阻止对方,可是他的喊声却像是给四人发令的信号。两个无鬼宗弟子同时扣下了扳机,两道拖拽着浓烟的火龙狂啸而出,一齐轰向了城堡外墙。 硝烟,火光紧贴墙壁轰然掀起之间,无数碎石也崩向远处,护城河水在爆炸震荡之下翻涌而起,银白色的水花不断的向岸上拍落。但是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刚才的爆炸虽然惊天动地,却没伤及城墙根本,城堡外墙丝毫没有坍塌的迹象。 剩下的两个火门弟子不等李小猫发令,便再次发射了火箭。 前次硝烟未散,二次火光再起,墙上砖块成片崩裂之间,浓烟背后竟然放出阵阵金芒,仿佛火门弟子炸开并不是一道城墙而是一座金库。 暴烈金芒想四周急剧扩散之间,正对城墙火门弟子全部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等到他们再睁眼时,不仅如日初升般的金芒在瞬间消失而去,就连城上翻动的烈火硝烟也已经飘散一空,剩下只有一面被火箭炸开的城墙。 所有看见那堵墙面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炸毁的残垣断壁并不可怕,真正可怕是留在了墙上的那些洞窟似的凹槽。 整面墙壁从下到上布满了形同佛窟似的空巢,乍见之间,如同身临敦煌,可是洞窟中散发出的阴冷,却又让人觉得那是一口口的棺材,只等着有人走进其中。 黄苍皱眉道:“那是荧惑秘术?” “不是!”李小猫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荧惑秘术不会这样明显……” 李小猫的话没说完,黑暗古堡相反的方向又炸出一声巨响等到李小猫回头看时,看到的确实从墙面上飞落的石块儿——蓝漠影正对的那面城墙也被炸开了,只不过出手的人并不是蓝漠影和圣光骑士,而是城墙本身自行开裂的结果。 与这边情景不同的是,城墙顶部第一块砖石崩塌之后,成片城砖便一层接着一层的开始向下崩落,一直延伸到城墙底部还没半点停歇的意思。 蓝漠影眼看地面裂开一道缺口之后,人也跟着下意识的向后退出两步。 可是,地面上崩陷的情景,并没因为任何人的惊惧稍有停下,而是一路裂向地底。只是眨眼之后,城边河岸就像是被人给生生切掉了一块,宽达十米的缺口一直延伸地底。 护城河水随之向缺口当中疯狂灌落,仅仅片刻之间就带起了牛吼似的水流声响。 再过片刻,同样的声音也在护城河中接连暴起,一个又一个的旋涡从河底涌上水面,疯狂抽取着护城河水,原本纵横整座盆地河水,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蓝漠影的眼前也出现一片嵌入城墙之下的囚笼。 一座座铁打的囚笼以同样的方式排列河底,顶端与城墙根脚一齐,往下却不知道延伸了几层。乍看之下就像是把刚才我们看见的佛窟给倒置在了地下。、 有人下意识说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小猫蓦然惊呼道:“后退,全部后退。不要接近河边,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快……” 有人飞快的回答道:“我们有五十人。” 黄苍带来的人全是火门精英,五十人足以对抗五百精兵,那人本来是正常回答李小猫,可是不知道是谁在人堆里说了一句:“我们的人数,好像是跟墙上的窟窿一样。” “谁在说话!”黄苍当场暴怒。黄苍治下极为严格,没有他的允许,没谁敢随便出声,就连他的副手也一样如此,那人的话明显是在扰乱军心,自然犯了黄苍的大忌。 黄苍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火门弟子纷纷退向两边把那人给让了出来。 黄苍缓步走向那名火门弟子:“你是忘了我的规矩了吧?看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准你自裁。” “没什么自不自裁。触动了诅咒,罪无可赦。”那人面对惧色直视黄苍之间,后者却微微一愣。 黄苍的手下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无论是他多么宠爱的部下,只要敢扰乱军心,黄苍绝不会手下留情。可是眼前这人,不但对黄苍的忌讳一犯再犯,而且对黄苍丝毫不惧,足以引起黄苍的警觉。 黄苍倒背在身后的双手悄然聚起罡气,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确定是在对我说话?” “当然是!”那人仅仅说了三个字,黄苍的双目便猛然一缩。 因为他看见那人脖子一侧从里向外的露出一段指甲盖大小的刀片,那些刀尖从刺破了对方皮肤之后,就在匀速向前滑动,眨眼的工夫就在那人脖子上画出一道几寸长短的口子,猩红的鲜血顺着那人脖子潺潺流落。火门弟子也被吓得连连倒退。 就算无鬼宗弟子心无鬼神,可是谁又见过人的脖子里能长出一把刀来? 五十名火门精锐当中唯一还能镇定自若的就只剩下了黄苍,可他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跟对方说话。 李小猫快步走到黄苍身边,对那人问道:“你既然有话要说,那就把话说完。遮遮掩掩的算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沉声道:“我是想把话说完,可我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些而已。咒诅已经开始,我们无人可逃……” 那人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从他脖子上抻出来利刃却割断了他的喉咙,那人除了发出几声像是野兽濒死前的呜咽,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直到刀锋从那人脖子上转过了一圈之后,对方人头才怦然掉落在了地上,可是那人的无头死尸却迈开双腿一步步的往城墙方向走了过去,盘膝坐在了其中一座洞窟当中。 那人尸体刚刚坐稳,他的脖子上就隆起了一个白色东西。 一开始,李小猫他们还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眨眼之后,那道白影就像是一只被吹起来的气球,在尸身的脖子上越鼓越大,直到变成一颗人头大小的圆球之后,又陆续出现了五官。 仅仅是片刻之间,那人头顶上就生出一颗像是用白土捏成的脑袋,大小吻合,五官分明,慈眉善目,乍看之间就像是一尊被摆在洞窟中的佛像。尤其尸体身上被血浸透了的衣服,简直就是一件血红色的袈裟。 饶是黄苍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说道:“敦煌诅咒?那是敦煌诅咒么?” 黄苍猛然回头道:“李小猫那是不是荧惑秘术。” 后来我才知道,黄苍跟我一样相信敦煌天书的存在,却从不相信什么敦煌诅咒。 佛家以慈悲为怀,即使是惩治恶人,也不会以诅咒的方式给人制造血腥。更何况是如此诡异的咒术,更不可能出自佛门。 可是,除了诅咒之外,黄苍有没法去解释眼前的一切,他只能去问李小猫。 李小猫摇头道:“那不是荧惑秘术。横祸飞灾只能制造出让人死于意外的假象,没法让人的脖子里长出一把刀来。” 黄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世上真有诅咒不成?” 李小猫沉声道:“是不是得等看了才能知道。让人过去把尸体给搬回来看看?” 李小猫话音一落,黄苍也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第六四九章诅咒开启2 - 神隐 - 苗棋淼 李小猫相信那名火门弟子不是死于诅咒,可是没人能解释他的离奇死因,整个队伍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 黄苍怒吼道:“都怕什么,本王没死。天塌不了,全体结阵,对外防御。” 那个火门弟子的尸体爬进洞窟当口,圣光骑士已经纷纷跳入泥泞河底,列成方阵向城堡方向持续推进,方阵仅仅向前推进了几步的距离,身上铠甲便泛起了阵阵金芒,连缀在一处的光芒好似金色的海浪在军阵当中粼粼而动,很快骑士身上金焰暴起,重重光影如火飞腾。 蓝漠影一方显然是觉得那个火门弟子的死于诅咒,这才动用了神圣武装。 李小猫凝神看向圣光骑士,一阵哭声也从河底蓦然而起,圣光骑士出手抓住剑柄之间,蓝漠影也沉声厉喝道:“全都别动,继续前进。” 骑士团稍一迟疑就再次迈开了脚步,河底传来哭声变得越来越低,仅仅一会儿的工夫,便消失而去。 黄苍不由得一皱眉头:“圣光能压制诅咒?” “不一定,看看再说。” 李小猫正在说话之间,河底淤泥就掀起一片浑浊的气泡。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躺在泥里艰难的呼吸,被他吐出来的气泡却在泥面上越扩越大,直至极限之后怦然爆开,一声尖锐的哭号也随着气泡的炸裂冲天而起,前排骑士如遭雷亟,呆立当场,直到被背后的同伴撞在才身上,才双手捂着耳朵惨叫跪地。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气泡在地上接连炸开,一声又一声的鬼哭直冲云霄……片刻之后,圣光骑士就乱成了一团,无论贝蒂怎么呼喝也无法组织成军。 “原地别动……原地别动……”蓝漠影连喊了几声之后忽然发出一声长啸,高低起伏的啸声,连绵不绝的压向河底鬼哭,像是想要打乱鬼哭的节奏,可是婉转而动的哭声却像是在万军当中穿行的幽灵,丝毫不为啸声所阻,连将目标击倒在地,没有一会儿的工夫,骑士团就已经倒下了大半。 黄苍眯着眼睛道:“那鬼哭不是音波功,蓝漠影的破玉啸,也是一等一的音波功法,就算不敌鬼哭,也不可能连牵制对方都无法做到。” 李小猫的眉头紧皱之间,任天晴却惊呼道:“圣光骑士怎么少了几个?” 原先,圣光骑士虽然已经溃不成军,但是在贝蒂的压制之下,却没有离开原地。从远处看,大体上还能看出方阵的原型,只不过方阵里的人有站有卧罢了。 可是,现在的骑士方阵,却像是被人给掰掉了一角的木板,生生缺了一角,大概是五六个人在瞬间消失在方阵当中。 黄苍高声道:“蓝漠影,你的人丢了。自己看方阵。” 等到贝蒂他们反应过来,地下囚笼里忽然传来几声惨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囚笼之间,囚笼的护栏里也伸出几只血淋淋的手掌。 圣光骑士身上的铠甲还在,可是甲胄的缝隙却是鲜血四溢,还没断气圣光骑士抓着囚牢铁栏拼命挣扎之间,脸上头盔忽然一裂两半,掉落在了地上,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几个圣光骑士就像是被人活活揭掉了脸皮,整张面孔鲜血横流,没了眼皮格挡的双目整个突出框外,死死盯着岸上人群,就像是要把他们全都拽进血肉满地的囚牢。 “地狱……那是地狱……”一个圣光骑士忍不住跪在地上拼命祈祷。蓝漠影却怒吼道:“全都起来,退出去,退到岸上。” 贝蒂连连发令之间,还没倒地圣光骑士拽起同伴往拼命拖向岸边。 等到骑士团大举撤退时,河底的淤泥之下也缓缓浮起一尊仰卧的石像。那尊石像分明是一个身穿着铠甲,手拄着长剑的骑士,可是那尊石像的面孔却是块像是蜂窝一样的石头,只有密密麻麻坑洞,完全不见五官。 有人猛然惊呼道:“无面骑士!那是无面骑士……” “闭嘴!”贝蒂怒吼道:“守护本阵,谁也不要乱动。” 贝蒂在极力稳定军心之间,黄苍也低声说道:“无面骑士的诅咒难道是真的?” 任天晴惊声道:“什么是无面骑士?” 黄苍沉声道:“是一个传说。故事大概就跟盗墓差不多,相传是冒险者在窃取一座古墓的时候,从墓中带出一尊黄金骑士像,那尊骑士原本穿着黄金打造的铠甲,身上嵌满了宝石。” “但是从骑士像离开了古墓之后,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石头,原先盖在脸上面甲也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张蜂窝似的面孔。” “带走骑士像的人也受到了诅咒,每到夜晚来临,他们就会被人剥掉面皮。无论他们怎么隐藏都无法逃出这种厄运。哪怕是躲进教堂,也会被人带走面孔。” “无面骑士的诅咒曾经轰动一时,后来又忽然消失。难道,当年有冒险者把无面骑士相送进诅咒之地了?” 李小猫轻轻摇头道:“我现在关心的不是无面骑士而是王欢。按照我原先的计划,我们从三面攻打古堡,一齐牵制妖星。她才能会无暇分身去击杀王欢。王欢才有机会直捣黄龙。” “现在,不是妖星被我们牵制,而是我们落进了妖星的陷阱。妖星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王欢了。”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看着王欢失陷古堡吧?”任天晴急声道:“小猫,你有没有办法牵制妖星?有的话,赶紧说出来,我去做!” 李小猫看向黄苍道:“你的人怕死么?” 黄苍眯起了眼睛:“火门弟子从不畏死,但是,火门不会做毫无利益的事情。你打算分出多少利益?” 李小猫道:“古堡珍玩,我一件不取。敦煌天书与你共享。我可以答应替你出手一次,无论你想杀谁?” “条件不够!”黄苍摇头道:“你唯一多出来的条件,就是你替我出手一次。我想杀的人,还没谁逃出命去。这个条件,没什么吸引力。” 陆心遥上前一步道:“我替王欢答应你,跟你合作探索地狱门。” 三个女孩当中,唯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只有陆心遥。李小猫和任天晴现在都不能算是研究所的人,她们就算有心答应黄苍的条件,对方也不会相信。唯有陆心遥的才能点头。 黄苍挑起拇指:“好,痛快。火门弟子,整军备战。” 黄苍扬手之间却不见有人回应,等他回过头时,全都脸色惨白的站在了原地,每个人袖管都在不断往外滴血。 “怎么回事儿!”黄苍一步抢到一个火门弟子身前,伸手撕开了他的衣袖,他肩上赫然露出了寸许长短的刀锋,鲜血正顺着刀尖淋漓滴落。 “你忍着点!”黄苍沉声低喝之间,一手按住了对方肩膀,一手伸出两指夹住刀尖儿,生生把几寸长的刀片从他肩上给拔了出来,对方肩头顿时鲜血四溅,那人一条胳膊就像是被人给打断了骨头,软绵绵的垂在了身边。 黄苍甩开手里的刀片,并指探入了对方伤口。 黄苍一指深入对方手臂之间,脸色不由得一阵惨白,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飞快拔出手指,向后退出几步。 李小猫这才看见,黄苍的一只指肚像是被刀削过一样,已经被抹平了半分,露着骨头的伤口上鲜血崩流。 那个火门弟子伤口当中,却又重新长出一把尖刀。刚才黄苍的手指就是贴着这一截刀锋划进了对方手臂。 黄苍沉声道:“刀,是从他骨头里长出来的。” 如果说,刚才圣光骑士所遭遇的无面诅咒,还有办法进行解释的话。现在,这种体内长刀的事情,已经无法用秘术来解释了。 黄苍看向那名火门弟子之间,那人挣扎说了一句:“两……两刀……” 一把见到也从那人咽喉上破体而出,飞快向外斩去,刀上寒光仅仅一闪,那人头颅便掉落在地。无头尸体踩着自己的鲜血一步步走进河里,爬上了古堡的洞窟。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他……他说两刀是什么意思?” “大……大概是说……第一个死的人是一刀……第二个死的人是两刀,依次类推……” “闭嘴!”黄苍虽然在怒声呵斥,可是难以压制的恐惧却已经在人心里纷涌而出,再也挥之不去了。 黄苍强自镇定道:“李小猫,如果刨除荧惑秘术不谈,怎么才能打破诅咒?” 李小猫道:“按照传说里说法,要么打破承载诅咒的物件;要么就是杀掉下咒之人。” “那就试试……”黄苍本就是盗中悍匪,从不知道什么叫坐以待毙,现在他已经被逼到了死角,骨子里的凶性自然爆发而出。 黄苍伸手指向了一个火门弟子:“你带炸*药冲阵,给我炸了密窟。” 那名弟子当即纵身而起,面向城墙狂奔而去,那人刚刚跑出去不久,手臂上刀锋就破体而出,瞬间斩断了对方一条胳膊。 那人还没来得及惨叫,又一把尖刀已经从他腿上透出了锋刃…… 第六五零章同陷危机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火门弟子一臂被斩,一条腿上也在鲜血狂喷,人却仍在惨叫突进,直到一腿被废才跌倒在地,他的人本能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刚刚撑起了半个身子,就在诅咒的刀锋之下身首异处。 可他无头尸体却挣扎着站起了身来,用一只脚垫在地上一步步跳向了洞窟,最后单膝盘坐在了洞窟当中。 黄苍也跟着松了口气——因为,那人携带的炸*药并不是提在手里,而是被绑在了那人胸前,那人就算死于非命,他的尸体一样能把炸*药带进洞窟。 任天晴低声道:“早听说,火门死士之凶悍,连魔门血卫都要稍逊一分。今天才知道,名不虚传。” 黄苍淡然道:“火门从不要虚名,来人,再冲。” 黄苍一声令下,又一个火门弟子周身披血之下的亡命而去…… 火门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洞窟中填人,蓝漠影一方也派出了十名圣光骑士,在河底一字排开向前慢慢搜寻。所向披靡的骑士长剑此时已经被他们当成了探针,一步一探的刺向地下。 蓝漠影应该是怀疑那个骑士忽然在自己眼前消失的原因,并不是什么诅咒,魔法,而是被人拖进了密道之类的地方,所以才派出人马向前搜寻。 蓝漠影,黄苍都是试图突破城墙,但是谁也不敢大举进攻,数以百计的精锐之士被一堵城墙给阻挡在了古堡之外。 我在古堡当中也同样陷入了困局。 我和叶寻还在古堡密道中探寻出路,隆隆水声便从天而降,我还没等看清水流冲来的方向,脚下地面就轰然挪动方位。 整条回廊就像是一条木板,托着我和叶寻顺时针转动了起来,我眼看自己的要撞向密道墙壁的当口,用砖石堆砌的墙壁却像是折叠积木一样,在我眼前翻转而下,给我让开一条路来。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在一瞬之间灯火骤然,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托在一道长条形的石板上,悬空停在了大厅中心。 从我位置往后看去,只能看见一面覆盖了大半座墙壁的恶魔头像,我和叶寻正好站在了恶魔吐出来的舌头上。除此之外,整座大厅都是密不透风墙面。 再往下看,就是浊水涌动的大厅,滚滚水花从大厅四角狂突爆涌之间,我们脚下水位也在节节升高,没过多久,翻动的水波就攀升到了,距离我们不足三米的位置上。 我皱眉看向水底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也在大厅当中飘荡而起:“到了这会儿还能气定神闲,不愧是探神手中的佼佼者。” 我沉声道:“朋友怎么称呼?” “妖星!”对方笑道:“你的朋友李小猫就叫我妖星。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但是现在你们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真名,姑且就要妖星吧?” 我冷声道:“妖星朋友,你是来跟我聊天的么?” “当然不是!”妖星笑道:“我只是来看看鬼瞳传人是不是名副其实。你的朋友很聪明,想要用无鬼宗和教廷的人马来牵制我,好给你们制造突进古堡的机会。可惜……” 妖星笑道:“黑暗古堡里不止一颗妖星。我们同伴正在招呼他们。所以想要破局,还得你自己动手才行。” 妖星和李小猫争斗的时候,我没在场,如果,我在的话,肯定能听出,两次出现的妖星并非同一个人,起码他们说话的语气就不一样。 可我那时候,并不确定妖星所说的是真是假。 妖星也不理会我作何想法,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你是鬼瞳秘术的传人,眼力应该超乎常人,我们就来玩一个考眼力的游戏。” 妖星话音一落,水面上顿时浮起了七道旋涡,每道旋涡之下都隐隐带着鬼哭之声,仿若神话当中联通地狱的冥河,深不见底,鬼怪浮动。 妖星带着笑意说道:“七道旋涡当中只有一道是生路,其余都是死路,你们选择对了,我们才能进行下一个游戏。选错了,我会把你们的尸首送到外面,跟你们的同伴葬在一起。” “哦对了!”妖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任天晴和陆心遥已经中了我们的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了鬼怪,你要是不想看着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变得不人不鬼。你们可以慢慢跟我玩游戏。那么……” “等一下!”我不等妖星说完就强行打断道:“既然是做游戏,那是不是该有奖有罚,如果,我赢了,你该如何?” 妖星被我给气笑了:“你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么?” “我很清醒!”我淡淡说道:“没有奖罚,我没心情跟你做什么游戏。” 妖星声带杀机的说道:“你就不怕,那三个女孩死在外面?” 我仍旧平静道:“人在江湖就得有随生随死的觉悟,我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下来,还谈什么出去救人?” 我不等妖星说话就抢先一步道:“你最好也别用我的生死来威胁我。那样做就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我表面上古井无波,两个耳朵却在不停捕捉着妖星的方位,她故意弄出来的鬼哭,三成是为了增加我的心理压力,七成的作用是在干扰我的听觉,让我难以捕捉对方的位置。 所以,我在片刻之后就放弃了寻找对方的位置,转而跟她谈起了条件。 我不相信,一个善用陷阱去谋算对手的人,会有什么闲情逸致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应该是想要确定我的鬼瞳术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妖星需要鬼瞳秘术。 这个理由,已经足够我用命去赌一下了。 妖星沉默数秒之后,才说道:“好!你每过一关都可以让我回答一个问题。仅限一个问题。” “成交!”我话一说完,忽然抓起叶寻的手臂的纵身从石台上跳落了下去,人在空中时,向外连踏了两步直奔一个漩涡上空坠落而下。 我还没接近漩涡上方,就看见一个坐在漩涡中的女人,猛然抬起了头来,一双泛血的眸子与我四目相交之间,那女人白苍苍的头发也向左右分散而去,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与此同时,水中旋涡也在我眼前飞快的挪动一米,那个女人像是坐在水里簌然倒退,附近的一个旋涡却紧跟着挪向了我的脚下。 那道往我身边移来的旋涡,虽然没有直入我俩下方,但我眼中余光也一样能看清旋涡中的情形,那道旋涡之下一样盘坐着一人,只不过他手中拄着一把长刀。 叶寻探手想要拔刀时,我却按住他的手臂,双脚在空中连踢了两下,身形再度向前推进一米,紧追着那个白发女人,冲向了正在往后缓缓移动的漩涡,一脚向漩涡中心踩了下去。 我还没落到漩涡边缘,两只惨白的手掌便从水中伸向半空,同时拖住我和叶寻的一只脚心,猛然向上掀了起来。 我和叶寻两个人的体重,加上我们下坠的力道不会低于五百之数,可我们两个却像是两只玩具被对方手掌猛然掀上了空中。 我和叶寻在空中连翻数圈之间,旋涡中的女人也被一艘从水底竖向跃起木船给托上了半空。 白发女人差不多跟我们站到了同一个高度之后,她脚下的木船才向水面平拍而去,稳稳落在了水上。我和叶寻也在同一时间,调转了身形,踩上了船身。 白发女人从船里拿出一双船桨扔给了我和叶寻:“第一关你们过了,划船吧!” 那个女人的声音分明就是妖星。 我生生压制住了用船桨把她打进水里的冲动,慢慢摇动船桨把船推向了正对着恶魔之舌的方向。 白发妖星淡淡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为优秀,不仅看出了我藏船的位置,就连这座密室唯一的出口,也没逃过你的眼睛。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这个人虽然见不得光,但是做事还算光明磊落。” 白发妖星说她见不得光。她皮肤的颜色也确实带着久不见光的惨白,而且,她的皮肤甚至有几分透明的意思,甚至可以从她露出来的手背和脸颊上看到青色的血管。 这个女人应该是患有白化病,白化病人皮肤因为没有黑色素的保护,对阳光异常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被晒伤。她说自己见不得光也在情理当中。 我淡淡问道:“你是荧惑的传人,还是郁金香家族的人?” 白发妖星反问道:“你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问题么?” 我面无表情的说道:“我问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只要回答就行了。” 白发妖星道:“我们是西方的荧惑一脉,你可以叫我们妖星。我们与郁金香家族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我们不会收华裔以外的人为徒。妖星虽然已经不在理会荧惑的规矩,但是这条规矩却从没改变过。” 白发妖星道:“你的第一个问题问完了,希望过一会儿,你不要因为自己浪费了一个问题而后悔。” 第六五一章荧惑留字 - 神隐 - 苗棋淼 白发妖星的话,我并没放在心上,我担心的是,任天晴他们能不能扛得住外面的妖星。 我和叶寻划着小船向前推进之间,正对着我们的那堵高墙自动打开了一道暗门,露出了一条漆黑的水道,直到我和叶寻把船划进水道,暗门才再度闭合。 水道中的光线被大门隔绝瞬间,我就觉得船底在微微震动,我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船底时,小船竟然被八道人影从水里给托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船下鬼影便同时发力,将小船给抛上了半空,我们几个连人带船忽上忽下的,从空中划过数米之后贴着水面继续向前划去。 小船还没划出多远,就在河水的阻力之下猛然旋转了半圈,在河道中间横了过来。 我和叶寻在惯性作用之下,差点摔在船上,等我们两个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鬼影破水的声音也从小船背后飞射而来。 我稍一回头就看见八道鬼影,好似猎食的白鲨,同时划开水面向我们船下疯狂冲进。 我和叶寻同时拎起船桨看向水中时,八道鬼影又一下潜入水中消失了踪影。 眨眼之后,鬼影就紧贴在船舷上破水而出,举掌往船上拍来,我和叶寻的船桨也像是两口长刀,兜起劲风一左一右向往鬼影头顶横扫而去,船桨与人头碰撞的声音噼啪乱起之间,鬼影的手掌也拍中了船头。 小船在对方掌力的轰击之下,形同陀螺在水中疯转而起,我和叶寻不得不蹲下身子,紧紧抓住船身,防止自己落水。可是,小船也彻底失去了控制,疯狂旋转着往远处飞去。 等到小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河道中的水流却忽然咆哮狂起,原本平静的水道几乎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变成了激流,被白浪掀起的小船,就像是打着水漂的石头,几乎擦在浪头上连连弹跳着飞速前行,转眼之间就跃出百米开外。 我用双手撑住身躯拼命抬起头时,原本坐在船头的白发妖星已经如同一朵棉絮,在迎面舞动风声中飘然而起,越过我们头顶飞向了船尾的方向。 我正想回头去看白发妖星的位置,眼角余光却扫见了一条河道中心黑石阶梯。 在我们脚下奔流的河水,从石阶之下的水道灌入地底,小船却在河水推动之下向石阶箭射而去。 船上之人根本无法通过水流声响,判断前方是否存在障碍,而那条横贯河道的石阶,又与四周景物融为一体,如果换成没练过眼功的人,根本发现不了石阶的存在。只能在猛烈的撞击之下船毁人亡。 “跳——”我猛然起身之间,抓起叶寻飞身离船,凌空踏步,疾行数米,一前一后的落在了台阶之上。 我们两个人身形刚刚站稳,那艘小船便轰然撞上了石台,残船断木漫天乱飞,我和叶寻也同时出手拍向飞来的木块,将断裂的船板打向水中。 我刚刚收势,就听见白发妖星的声音从台阶顶上传了过来:“反应够快,眼力也不错。可惜,我的第二道考题,不是考验你能不能看见水里障碍,而是要考验你能不能看家河道两边的墙上写了什么?” 我们从进入河道之后就接连遇险,水下鬼影,妖星离船,河水加速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加上河道当中毫无光亮,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河道两边刻着什么东西难如登天。 白发妖星确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发妖星的声音便猛然一沉:“如果,你没法通过考核,那么留你们下来就没什么意义了!” 白发妖星说话声中,石阶中间忽然窜起一道形同鬼火似的绿焰,白发妖星在绿火的照耀之下,形同鬼魅居高临下的看向了我和叶寻,我们两人脚下台阶也在微微震荡,感觉就像是有人致命的机关在我们脚下悄然开启。 我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脚底,又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水波推动的声响,等我回过头时,河道里水流已经趋于平缓,几米开外的水面上,却浮起了一层阴影,似乎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准备破水而出。 我和叶寻腹背受敌,就算强行突围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叶寻微微眯起双眼看向了白发妖星,叶寻的这个动作代表着,他正在计算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否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妖星一举击杀。 白发妖星冷笑道:“如果,你们想要做困兽之斗,大可以动手试试。” 白发妖星忽然扬手之间,地上绿焰顿时在她掌风的带动之下飞出四团火球,分作不同的方向落在台阶之上,犹如四盏鬼灯将台阶照亮了大半,整条阶梯却在惨绿的火光之下显得越发诡异。 白发妖星沉声道:“你们不用费心计算什么了?按照我标记出来的火光,就是最近的距离,想动手,最好快一点。”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慢条斯理的说道:“谁说我们要动手,墙上不就是刻着一首《侠客行》么?” 白发妖星略显失望道:“就这些么?” 我继续说道:“那首《侠客行》不仅少了四句,也刻坏了八个字。出手之人应该是在测验自己有没有练成某种功法,单从字迹而言,他只练成了三重左右。” 白发妖星脸上露出了惊喜:“还有么?” “还有就是那个人好胜心强。”我沉声道:“他太想刻完《侠客行》的全篇,但是,他刻到最后一句‘白首太玄经’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但是他却用了作弊的办法,把脚踢进了墙里,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换气的时间。所以,白首太玄经下面多了一个脚印。” 白发妖星眼睛顿时一亮:“好!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我们去下一关。” “等一下!”我挥手阻止对方之间,白发妖星不由得一皱眉头:“你的问题,我会回答。我没有必要站在这里说话。” 我平静道:“我是想告诉你,你们遇上麻烦了。水道的墙上被人多刻了一行字。‘荧惑已至,灾星争锋’。” 白发妖星震惊道:“胡说八道!荧惑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进来,我们在外围……” 白发妖星把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口不言,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在古堡之外的布局。 我淡然看向白发妖星之间,后者嘴里很快发出了几声诡异的轻啸,不多时,同样奇特的啸声在密室当中接连迭起。 白发妖星冷声道:“王欢,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李小猫还在外面,这里哪儿来的荧惑?” 我平静回应道:“你却定外面只有一个荧惑么?” “放屁!”白发妖星忍不住怒喝道:“荧惑一脉代代单传,世上只能有一个荧惑对应天上灾星。” “哦是么?”我故意装作夸张的样子道:“那么说,十字丛林屠掉了半个猎鹰冒险的人,是你们妖星一脉对么?” 白发妖星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我敢断定在十字丛林里袭击我们的人,不是妖星的传人。 第一,李小猫进入古堡范围之后,几乎亮明了荧惑传人的身份,妖星一脉自然会把精力全部放在李小猫的身上。 第二,妖星传人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逼出一个本来就该找上他们的人。 在十字丛林中对我们痛下杀手的人,肯定是另外的一个荧惑。 白发妖星见我闭口不言,干脆又向远处发出了几声长啸,她的啸声过后,我明显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阵阵水声,应该有人潜在水里返回河道,验证石壁留字的真假去了。 没过多久,两种啸声就从不同的方向传了过来,白发妖星的脸色连变几次,双脚猛然踏向地面纵身而起,从我和叶寻身边疾行而过,脚踩水波冲向了密道当中。 几息之后,白发妖星就返了回来,她脸上的皮肤仍旧惨白无血,脸色却阴沉到了极点:“王欢,你给我解释一下,荧惑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堡里?” 我冷笑道:“你们自己都解释不了事情,我怎么去给你解释?”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觉得,混进来的荧惑就是阿诺德。” “不可能!”白发妖星怒吼道:“荧惑怎么可能是西洋人?就算她……” 白发妖星的话说到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荧惑秘术本来就有“易形”的办法。 所谓的“易形术”是比起江湖中人惯用的“易容术”更为高深,易容术只能改变相貌不能改变体型,所以只能化妆成跟自己身形相近的人。 易形术却能拉伸或者缩短骨骼,模仿对方的体型。但是易形术也存在两个致命的弊端,一个是骨骼改变幅度不能太大,换言之,就是小孩怎么不可能易形成壮汉。第二个弊端就是易形之后骨骼会变得相对脆弱,不能跟人动手,否则就容易筋断骨折。 白发妖星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声音阴冷道:“王欢,你在欺负我不懂易形术么?你告诉我,身材娇小的荧惑,怎么变成了高大的白人?” 第六五二章牵制妖星 - 神隐 - 苗棋淼 我饶有兴趣的看向了白发妖星:“谁告诉你,荧惑就一定得身材娇小?” 荧惑秘术只传女子,是一共公开的秘密。所以,白发妖星也犯了一个习惯思维的错误,认为荧惑一定是身材娇小之人。可是,这世上也从不缺身材高大的女人。 白发妖星脸色顿时又是一变:“你凭什么说阿诺德是荧惑假扮的?” 我扬头道:“我只是猜测,对与不对,你不能问我。我倒是很希望,跟你开始下一场游戏。” 白发妖星显然陷入了犹豫当中,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回应的站在了原地。 这时,我却和叶寻交换了一下眼色,叶寻悄悄把手伸向了刀柄。 我俩从水鬼手里抢来狭锋刀,只适合在水底搏杀,真正跟人交手还没原先抢到的骑士剑顺手,想要格杀妖星极为困难。 况且,我们身后还不知道藏着一个什么东西,一旦动手还得分出一个人来对付水里对手。 我给叶寻眼色就是让他选择一个对手,剩下那人交给我来牵制。 叶寻悄然握住刀柄的动作却没逃过来自背后监视,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挪动方位,背后传来一声鬼啸似的怒吼,白发妖星猛然惊醒:“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我悠然笑道:“活动活动筋骨而已,你用不着紧张。” 白发妖星厉声道:“你们上来,跟我去下一关。” 我往前走了两步才微笑道:“我的问题还没问?” 白发妖星怒喝道:“你不用再问了,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 我仰头看向白发妖星:“你是想要耍赖么?” 白发妖星一字一句道:“是又如何?” 白发妖星刚才犹豫半晌,显然没有相信,我荧惑潜入古堡的推断。但是她底气仍旧不足,故意赖账就是试探我的虚实。 我正要争辩的当口,叶寻却拿出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算了,跟一个女人多费唇舌有什么意思?男人不能跟女人讲理,你讲的再有道理,也说不过她的理。” 白发妖星脸色一寒:“你看不起女人?” “我只看不起言而无信的女人。”叶寻回应了对方一句,又把酒壶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酒,再也不去看对方的一眼。 白发妖星被叶寻气得七窍生烟,却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最后只能说道:“希望你们两个过不了关的时候,还能这么嘴硬。” 我冷笑之间向前走出了几步,白发妖星也在顺势后退,始终跟我们保持在五六米距离之外,于此同时,我们走过阶梯上也传来一阵阵脚爪拍击石面的声响。 等我侧眼向后看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水底竟然爬出了一条身长将近两米,披着鳄鱼皮革的六角蝾螈。 “霸王蝾螈?”我记得我好像是在哪本书上,看过这种是史前时代就已经灭绝了霸王蝾螈。据说,这种生物曾经一度成为潜水中的霸主,就连史前巨鳄都要让它三分。 白发妖星淡淡说道:“眼力不错,竟然能一眼认出霸王蝾螈。从现在开始它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游戏结束为止,你如果不想成为它的点心,就最好老实一点。” 白发妖星正好说话之间,密道当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铃声。 白发妖星震惊之间回头之下,下意思的喊出了一声:“怎么回事儿?” 我趁势力掏出兜里的火机,曲指将火机弹上了半空,被擦出火光的芝宝在空中连转几圈,火苗向上的顿在了半空,叶寻趁势一掌拍向自己腹部,被他灌下去的烈酒,顿时呈现雾状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在那一点火苗上飞掠而过。 酒精遇火,烈焰骤燃,叶寻嘴里是喷出的火龙,狂舞咆哮着在空中疾行数米,正中了白发妖星的面孔,后者顿时一声惨叫倒飞而起,撞碎了背后暗门,滚进了古堡暗道。 江湖艺人常用的喷火术,道门弟子也一样会玩,有些人甚至故意用喷火的办法去点燃灵符,让人觉得自己法力高强。古时候,形容某某道法高深时,常会提到的“喷火吐焰”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真正的道门弟子,并不屑用那种江湖卖艺的手法去骗人,所以叶寻很少展露这方面东西。 而且,喷火术在实战当中并没有多大的威力,从人嘴里喷出来烈焰,看似凶猛却绝少能把对手烧成火球,除非对方身上本来就沾着火油一类燃料,更不要说,能把人击飞出去。 但是,白发妖星天生患有白化病,对强光和强热极为敏感,叶寻那一道火龙对她的伤害还超过常人的几倍,对方剧痛之下抽身倒飞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可以说,是她自己撞碎了身后的暗门。 叶寻一击得手之间,我随之抽出身上马格南正对身后霸王蝾螈连开了四枪,四颗子*弹从霸王蝾螈的头顶开始,顺着它的脊背一路向后排列下去,马格南接连打进蝾螈体内之间,从它身上迸出并不是血迹,而是一块块儿被打碎铁屑。 等到我的第五枪瞄向蝾螈尾部时,霸王蝾螈忽然将尾甩向了空中,整条尾巴齐着后腿蓦然折断,还在扭动的巨尾瞬间飞上半空,左右摇摆着落向水中。 我不等巨尾落水便扬手一枪打了过去,喷射而出的枪火将断尾凌空击穿之间,断尾当中也随之传来一声惨叫,我还没看清断尾上情景,对方就已经落进了水里,殷红的血迹瞬时间翻出水面。 如果,我没猜错,那条霸王蝾螈就是白发妖星给我出的第三道题。那只所谓的霸王蝾螈分明就是一具精巧机关,操纵机关的人就躲在了蝾螈的尾巴里。 白发妖星不仅是在考验我的眼力,也在考验我的判断力。如果,我判断不出真正的考验就藏在自己脚边的话,第三题还没开局,我就已经输了。 可惜白发妖星棋差一招,让我看穿了其中关节,反过来杀了他的同伴。 我收回马格南时,叶寻已经起步追向了躲进密道的白发妖星。 我们两个仅仅咬住对方如同鬼魂的背影,在密道当中飞奔疾驰之间,我也慢条斯理的说道:“白发,你不用跑了,你跑不过我们两个。你不该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如果,你能果断一点,说不定,我们两个现在连尸体都已经凉了。可惜,你太相信所谓的荧惑秘术了。” 白发像是没听见我在说什么,一个劲儿低头飞奔,我也不着急去追对方,干脆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说道:“荧惑秘术不是无懈可击,有时候太相信秘术,反倒死得更快。” “其实,你们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你们的思维太过西方化了。把你们最强的陷阱全都留在了古堡之外,反倒忽视了古堡的内部。” “你们以为自己能拒敌于城堡之外就算是高手了?其实,你们牵制了李小猫,李小猫也同样牵制了你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直到现在为止李小猫也没全面攻击古堡吧?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想。因为,她要牵制你们两个以上的高手。” 白发妖星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我继续说道:“你以为你们的布局天衣无缝对吧?其实,我们站在教堂背后的时候,就已经看穿了你们的弱点,只不过,你们一直不知道而已。” “你没去过华夏对吧?西方古堡都是把园林修在城堡之外,追寻整体的美感。华夏的建筑讲究的是内有乾坤,风华内敛。” “所以嘛!古堡底下给你们留下空间并不大,也没有办法让你们放手施为,只要我们想办法混进古堡,你们就先输了一半儿。”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我现在仍旧是站在护城河的底下,你再往前跑哇?再跑几步,你可就把我们给领进古堡中心了。” 我话刚说完,白发妖星就猛然停住了脚步:“你在诈我?” 我淡淡笑道:“我可没有诈你的意思,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继续跑,我肯定会继续往前追。请吧!” 白发妖星虽然想要尽可能保持平静,可她脸上的肌肉却在忍不住的颤抖,显然是在强行压制烧伤所带来的痛苦。 我却抱肩冷笑道:“你现在还不跟我动手?再不动手,你就得改名叫黑皮了。得了白化病的人,皮肤最容易病变,也就是说,你的脸很快就会跟斑点狗一样,到处都是黑斑。那样的话,你可就更见不得人了。”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侮辱一个病人显得下作,可是生死之间,我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忌对方的心理感受了,只有激怒对手让她回身跟我决战,我才能牵制一个妖星,让我们的计划能够向后继续。 如果,我真把白发妖星放进了古堡,最后的胜负谁也无法预料。 “闭嘴——”白发妖星的严重瞬时间涌出了眼泪,双手攥得咯咯作响,我抬手挡开了想要继续向前的叶寻:“这局我来,我惹出来的事情,我自己往回收!” 我话刚说完,白发妖星怒啸声起,身形如鬼的逼近了我身前三尺。 第六五三章妖星现身 - 神隐 - 苗棋淼 白发妖星狂怒之中不顾一切的向我攻杀而来,对方人在中途忽然化出三道真假难辨的身影,从三面攻向我的要害,我横刀迎向对手之间,刀上劲气狂啸而起,滚滚刀光好似浪涛怒卷长空,覆盖密道扑向对手身前。 纷纭刀光瞬间撕裂三道人影,可是白发妖星的本体却是鸿飞冥冥。 我正在惊疑之间,忽然觉得头上劲风突至,等我再想回手出刀却已经晚了一步。千钧一发之间,我扔掉兵刃双手朝天托举而起,掌心当中罡气雷动,轰向半空。 从天空之中倒悬而下白发妖星,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双拳齐出轰向了我的掌心,我们两人拳掌相撞之下,劲气横扫半空,白发妖星的身躯被我凭空震起几寸,我的双脚也在对方重击当中蓦然沉入地底三分。 我们两人的身形稍一分离,白发妖星立刻化拳为掌,重新压向我的头顶,我双臂震荡之下劲气再次涌起,与对方互拼一处。 这一次,我们两人的碰撞并不像上次一样惊天动地,却更为凶险了几分,我们两人虽然不是在互拼内功,也到了相持不下的程度。 我们两人正在僵持之间,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刀声。 我虽然看不到背后的情景,却能听出那是叶寻出刀扑向了我的脊背。 我凛然震惊之间,与我四目相对的白发妖星,露出了一丝阴冷笑意。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控制了叶寻。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仅仅一闪之后,我就看见白发妖星的目光扫向了我左脚的位置。 我脚下有“鬼” 那一瞬之间,我不但没有撤去内力,反将内功拔到顶峰,向对手怒震而去。 白发妖星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反击,几乎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我震上半空,口中鲜血乱喷的摔到了几米开外 。 与此同时,叶寻手中长刀也紧贴着我脊背劈向了地面,猛烈刀风瞬间将地上青砖劈成两半,无数碎石在叶寻刀刃两侧漫天狂卷之间,一道黑影也从叶寻的刀锋一侧簌然跃起,身如闪电般的向窜向了远处。 叶寻抽刀冲向对方,刀光随手暴起,形同铁网罩向了对手,那道黑影却在叶寻的刀网中间连连避闪,与叶寻游斗在一处。 叶寻的刀势虽然快如雷霆,但是那条猴子似的黑影实在太过矮小,如果跟叶寻并肩站在一齐,未必能达到叶寻腰部,叶寻等于是弯着腰与对方的厮杀,出手之间极不便利,一时之间竟然也奈何不了对方。 我用脚挑起地上短刀,接在手里一步步向白发妖星走了过去。 白发妖星起身之间,伸手按住了墙面:“别动,我们同归于尽。” “你没有威胁我的资格!”我在说话之间,眼中微微泛起了血光,生死凝眸已经蓄势待发。 白发妖星厉声道:“你以为自己稳操胜券……” 白发妖星话没说完,密道当中的警报已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叫声响,就像是有人在密道深处向白发妖星惨叫呼救。 我平静的看向了白发妖星道:“听见了么?那是阿诺德得手了。” “放屁!”白发妖星尖叫道:“没人能攻破古堡,哪怕是荧惑也不行。” 我伸出一根手指摇动了两下道:“看来,你并不了解荧惑秘术。荧惑秘术说白了,就是在跟人斗智的过程,谁的心思缜密,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你应该是听见有人说:影子阿瑟在临死之前,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吧?”我从身上拿出一个密封的蜡丸:“他给我的就是这样东西。这里面原本藏着一只蛊虫,现在这只蛊虫已经到了阿诺德的肚子里去了。” 白发妖星脸色惨变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说道:“这么跟你解释吧!真正塞给我药丸的人,不是影子阿瑟,而是李小猫。阿瑟并没说错,当时确实是李小猫故意把影子给留在了最后,让他当场送死。” “不牺牲掉影子,她就没法给我传递消息,同样我也没有办法配合李小猫击杀你们妖星一脉。” 白发妖星厉声道:“不可能,你从来没跟李小猫说过话,她怎么可能给你传递消息?” “我们不需要直接传递消息。只需要几个小小的提示就够了。”我耸肩道:“当时,冲到岩壁上去救影子的人,只有我自己,所以只有我看见了李小猫在影子身上的留字,她告诉我‘小心荧惑’” 我声音一顿道:“你们当时要是留心点,就看能看见我把影子拽出来的时候,故意抖了一下手臂。其实,我是在振掉影子身上的字迹,李小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些蛊虫自己在影子身上排列出了四个字,我只要轻轻一震字迹就不见了。” “放屁!”白发妖星再次暴怒道:“荧惑从来不用蛊毒,她怎么知道控制蛊虫?” 我淡淡摇头道:“你们多少年没回过中土了?当年五毒教肆虐中原江湖,荧惑一脉也没能幸免,她们手里有一两种凶蛊不也正常么?” 这句话,纯粹是我在信口胡说,我也不知道李小猫的蛊虫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故意说道:“至于说,影子为什么会在死前塞给我东西,那就得问你们自己了。如果,你连荧惑迷魂的秘术都不知道,那我真就无话可说了。” 白发妖星气得心口起伏:“就算你们一早看出我们的埋伏又能怎么样?荧惑还是混不进古堡,你骗不了我。” 我摊手道:“谁说一定要荧惑进古堡,才能把你们连窝端掉?我能混进来不是一样可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啊!” 我冷笑说道:“事实上,我和李小猫只要随便进来一个人就够了。相比之下,我能进入古堡的概率更大,因为,你们不认为我会变成威胁。” 李小猫确实跟我们在暗中联系过,只不过她联系的人,不是我,而是叶寻。 李小猫和叶寻小的时候,可不是什么老实孩子,淘气的事情没少干。叶寻的师父最多骂他两句,李小猫的师父却是异常严厉。 他们两个为了在师父面前“串供”特意弄出一套联络的方式,她们两个在十几年前就能在正牌的荧惑面前搞鬼儿,更何况这些妖星。 后来是叶寻向我转述了李小猫的计划,我和李小猫就在完全没有联系的情况下,展开了各自的行动。 一开始,我和李小猫确实都在想办法进入古堡。可是我们都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能去碰运气,谁能先混进去,剩下的那个人就负责在外围牵制。 本来,我以为是李小猫先进了古堡,已经做好了利用圣光骑士猛攻大门,牵制妖星的准备。可是李小猫却用扔出来石头提醒了我:她在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让我进入古堡,换她出来的打算。 阿诺德的出现,也刚好给我创造了这种契机。 从我开始冲击古堡,我和李小猫的作用就调换了过来,变成了我在往里闯,她给我牵制对手。 这就是,我和李小猫为什么一直都不着急营救对方的原因。 白发妖星终于开始慌了:“你混进来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在跟着我走。” 我淡淡说道:“我是在跟着你。可是阿诺德不是,他的话,未必是真。但是肯定不是全假。我赌的就是你们会把他带进古堡核心。所以,我在给阿诺德上刑的时候,把蛊虫扔到了他身上。” 我故意问道:“你们不会真把阿诺德给弄进古堡核心了吧?” 白发妖星按在墙上的手臂已经开始在微微颤抖,看来阿诺德被送进古堡核心的可能性占到了九成。 我沉声道:“你以为,自己是在跟我做游戏?你错了,其实,是我一直再跟你做游戏。墙上的字,其实是我打上去的。” 白发妖星顿时懵了:“你……怎么做到的……你想干什么?” 我并没骗白发妖星,墙上的字迹确实出自我手,白发妖星没看见我出手,是因为我当时动用了刑天斩。 刑天斩是我一直保留的杀招,除了有数的几个人,没人知道我还能用念力杀人。白发妖星自然更不清楚。 我冷声笑道:“当然是跟你拖延时间,等待蛊毒发作。其实,你不应该跟我说这么多的话,如果你马上就开始反击,说不定还有转败为胜的希望。现在,你输了!” 白发妖星猛一咬牙,将手按进墙里抓住一道手环猛然向外拽出,那只手环刚刚离开墙面一半儿,我手中短刀已经脱手而出,犹如一道光轮紧擦在墙上向前飞转而去,在铁质手环上撞出了一片火星,将圆环一分为二才飞向几丈开外,钉在地上震颤长鸣。 收势不及的白发妖星手抓着断环,连续退出几步跌倒在了地上,却哈哈大笑道:“你的计划落空了!” 我倒背双手摇头道:“你太幼稚了,你以为通知同伴,我们所在位置,他们就能赶来增援?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第六五四章妖星现身2 - 神隐 - 苗棋淼 白发妖星咬牙道:“我已经开启了密道机关……” “别跟我说什么机关!”我打断对方道:“对机关,我比你懂得多。这条密道本来就不是作为抵御外敌的东西,而是你们平时拿来训练的弟子的地方。就算,你们临时加了点东西进去,也抵御不了高手入侵。” 我对机关术并不算了解,真正懂得机关的人是叶寻,他在集训时对机关术下过不少功夫。但是,有些事情我却可以从别的方面做出判断。 我沉声道:“你不用否定什么,单是密道墙上那首《侠客行》就足够说明一切了。谁没事儿,会吃饱撑的,在杀人的机关上留下首诗。那条水道是你们自己用来练眼力的地方吧?” 眼力是习武之人的必修功课,虽然不是谁都会修炼鬼瞳术这样的眼功,但是必须具备一定眼力,否则就不会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说法了。况且,荧惑一脉对眼力要求极高,所以他们肯定要有一个修炼地方。 白发妖星强辩道:“是又怎么样,我们还有高手坐镇?” “是吗?”我淡淡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传递信号。” 我倒背双手站了下来,可是整座密道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白发妖星等了几分钟之后,才放开了握成拳头的双手:“你的信号呢?你能听见什么吗?王欢,你的把戏实在拙劣。”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一下,等一下再听!” “你够了!”白发妖星怒吼道:“王欢,我保证,你走不出古堡。” 白发妖星其实还有再战之力,只不过,她被我给打懵了,连续两次失手之后不敢跟我硬抗。 我估计自己应该距离古堡核心不算太远了,白发妖星没确定古堡发生了什么状况之前,不敢利用地形跟我游斗,她怕自己会把我和叶寻引进古堡中枢。 而我现在也不敢轻易攻击白发妖星,我不是忌惮她的荧惑秘术,而是在等叶寻跟那道黑影分出胜负,白发妖星的速度太快,哪怕是鬼瞳术和刑天斩也未必能把她留下,我拦不住白发妖星,跟她分出胜负也毫无作用。 现在,白发妖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等待同伴的消息。我所做的事情,大体也是如此。 我和白发妖星等于是:自己站在生死台上,把命交给同伴,用他们的胜负赌自己的命。 我和对手互相凝视之间,密道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密道像被那声爆炸吓得瑟瑟发抖,棚顶土块簌簌而落,白发妖星骇然看向头顶之间,我也扬声道:“听到了么?李小猫已经炸开你们一道城墙,你所谓的高手呢?怎么没出来?” “我……”白发妖星嘴唇剧颤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紧接着,第二声爆炸也轰然而起,这一次的爆炸声却来自于另外的一个方向。地道还在巨响的余音中颤抖,嘹亮的圣歌便隔空而至,生生抹平了爆炸的余威,圣歌所带来的压力却让人更难承受。 我笑盈盈看向了白发妖星:“我们第二路的人马也得手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蓝漠影他们应该是引爆了圣光铠甲。那东西的威力可比炸*药大多了。你仔细听,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攻城。你们的人还能坚持多久……” “不——”白发妖星这下真的慌了,转头往密道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又觉得不对,马上有盯住了我的面孔。 我不动声色的挪动目光捕捉着对方双眼,嘴里不疾不徐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最大的底牌还没出手,我可以放你先走三步,让你试试,古堡中枢还有没有人回应你。” 白发妖星的脸色本就苍白,现在更没了人色:“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你等着……” 白发妖星嘴上说着不信,双脚却在步步后退,而我也在步步紧逼:“你不相信,跑什么啊?留下来等着看大军攻城啊?现实当中很难见到攻城战的大场面,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不……不可能……”白发妖星尖叫之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墙面,那里就应该是中枢入口。 “杀——”我趁白发妖星心乱失神,爆出了一声怒吼,脚下挑起一块砖头大小的碎石踢向对手身前,白发妖星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碎石击中,身形倒飞两米喷血倒地。 我一击得手不仅击倒了白发妖星,也打乱了叶寻那个对手的节奏。 “白……”我刚刚听见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白字。马上听见:有人被重伤拍中身躯的闷响隔空而来,下一刻间,叶寻追击对手的脚步声就接踵而至。 叶寻胜了! 我们两人先后得手,等于尘埃落定,可我却仍旧不敢放松。一直没有回身去看叶寻那边的情景,生怕一不留神放走了白发妖星。 直到叶寻长刀上扬的劲风在我背后响起,我的心放下了大半:“不要杀人!” 白发妖星也挣扎喊道:“住手……不……不要杀她……” “过去,别耍花样!”叶寻收刀之间,一个像是六七岁小孩似的身影,也在我身边倏然而过,扑进了白发妖星的怀里,抱着对方瑟瑟发抖。 那个小孩一条腿上还挂着被子*弹擦伤的痕迹,看样子,她应该就是那具霸王蝾螈的架势者,也只有她这么大的身形,才能躲进霸王蝾螈的尾巴。 叶寻跟我并肩站在了一起:“我放过那小孩一马,算是替我们兄弟刚才侮辱你们的道歉。现在,我们双方扯平,你们可以选择再战。我们兄弟接着就是。” 白发妖星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外面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距离爆炸的地点还要多远,却能感到脚下那地动山摇似的震荡。 我看向白发妖星:“李小猫那边已经得手了,你还想顽抗么?” 白发妖星的眼中泪水狂涌,双臂死死抱着那个小孩:“小不点,不怕不怕?小黑他们已经走了,现在该我们了。” 小孩吓得浑身乱抖,把头深深埋在白发妖星的怀里,连一声都发不出来。 白发妖星像是看不见我和叶寻手里寒光闪动的刀锋,轻轻抚摸着小孩的脊背:“不怕!我知道你胆子小,很快就结束了,说不定,我们已经还会相遇。” 白发妖星轻轻抬起手来按向了小孩的脊背,我却出声道:“住手,你们走吧!下次再跟我为敌,我一定会杀你们。” 白发妖星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我烦躁道:“我说让你们走,你听不明白么?” “哈哈……”白发妖星凄然笑道:“你在可怜我们么?就连我们的敌人都会可怜我们,可我们的亲人……真是可笑……哈哈……我们活在这个世上,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沉声道:“你想死,那个小不点未必想死吧?你们还不走?” “走?”白发妖星苦笑道:“这里就是我们家,家已经没了,我们能走到哪儿去?” 我微微皱眉之间,忽然听见有人说道:“白妖,起来吧!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程度。” 我循声向看去时,却看见一个手拄着一个手里拄着蛇头拐杖,身披斗篷的人走了过来:“王欢是么?谢谢你手下留情。” 我转身道:“阁下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妖吧!”老妖一步步走到我们面前:“你能通知荧惑他们先住手么?我不想产生太大的伤亡。”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人在这里,怎么通知他们?” 老妖抬手扔了我一部录音机:“用这个吧!” 我对着录影机说了一句:“李小猫先住手,等我信号。”又把它扔了回去。 老妖只是轻轻一抖手,就从衣袖里放出一只信鸽,让他带着录音从飞向了远处。 老妖淡淡说道:“跟我走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老妖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把白妖和小不点挨个扶了起来:“别难过,你们输给他很正常,你们虽然学习了荧惑秘术,但是从没有跟人厮杀的经验。他们两个是从千军万马里闯过来的**湖。输给他们不丢人的。” 白妖委屈的点了点头,才向我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我们。” “还你的人情!”我赶紧说道:“我不是说自己故意刺激你的事情,那件事儿,我们兄弟已经道歉了。我是在还你们手下留情的人情。” 我并不是在信口胡说,而是白妖他们真的放过我们两次,一次在我快要坠落旋涡的时候,如果不是白妖托了我一下,我很有可能一脚踩进漩涡边缘被水卷走。 另外一次,她们救的人是李小猫那三个女孩。按照当时,她们被黑发拖走的情形,如果不是对方故意放水,她们三个都会死在黑发的缠绕之下。这个人情,我不能不还,哪怕对方是我的敌人。 老妖边走边说道:“虽然你们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放了白妖和小不点,但是我还得谢谢你们。” 第六五五章妖星往事 - 神隐 - 苗棋淼 老妖悠然道:“其实,我们会放开荧惑,又出手救你,并不是我们心慈手软,而是在信守诺言。” 我随口说道:“懂得守诺的人,一般都不算太坏。” 老妖回头道:“我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说的确实是真心话。虽然,我本身未必会守信,但是,我一直欣赏信守承诺的人。 另外,我在江湖中走了这么久,人的好坏,不说一目了然,大概也能判断个八分。 白妖虽然看上去鬼气森森,说话又极为尖锐,实际上,她并不是什么奸诈之徒,更不是好杀之人。尤其是,她在临死前露出的悲哀,不知为什么会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这是我在以往对敌时,从没出现过的事情。 老妖边走边说道:“我们的承诺还得从第一代妖星说起,那时候,我们的祖师还是荧惑的弟子……” “这样说吧!如果当时荧惑的两个弟子,真的开启灾星六局,那么死去的人一定是我们祖师。因为祖师患有一种罕见的基因病,先天不足。” “可那时,祖师的姐姐和萤火祖师都不希望她死,于是,妖星姐妹想出了偷取秘籍远走他乡的主意。可是凭着两个从没走出过深山的女孩,就算逃出来又能跑到哪儿去?最终还是被荧惑祖师找到了行踪。” “荧惑祖师终身未嫁,一直把她们当成了孩子。就算,追上他们也不忍心痛下杀手,最后,还是荧惑祖师利用秘术吓住一个海外的传教士,把她们带到海外。” “祖师漂泊到了不列颠之后,无意间听到了黑暗古堡的传说,就利用传说把这里改成了诅咒之地,隐藏了起来。这就是黑暗古堡妖星一脉的来历。” 我沉声道:“那你们跟郁金香家族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妖说道:“你看,这片森林里有什么?除了树,连点像样的野兽都没有。我们总得找个能供给生活用度的后援吧?郁金香家族就是我们的合作者。” “郁金香家族有一种极为罕见的遗传病,他们的祖先相信那是海上亡灵带给他们的诅咒。祖师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控制了郁金香家族。后来,就像阿诺德说的那样,我们也开始跟郁金香家族进行了其他的合作。算是互利互惠吧!” 直到现在关于郁金香家族的诅咒,我已经听到了两种说法,一种就是诅咒来自于敦煌遗宝,也就是郁金香家族接触到了敦煌文物才被诅咒。另外一种就是来自于郁金香家族本身。 如果,家族诅咒一说成立的话,那么,敦煌的事情就是蓝漠影故意给我们设下的诱饵。敦煌一说出自于艾琳娜口中,她却是蓝漠影的女人,难道整件事都是蓝漠影在背后推波助澜么? 我沉声道:“你们妖星一脉最厉害的人是谁?” 老妖回头道:“你是怀疑我们在自己打自己对么?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外面应该还有一个荧惑。”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个荧惑?” 老妖说道:“荧惑虽然一脉单传,但也讲究隐世不出。退隐江湖的荧惑只要不死就是可以重现人间的妖星。” “原来是这样!”我跟在对方身后道:“那敦煌遗物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妖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 “荧惑祖师虽然送走了两位师祖,却放心不下她们。曾经悄悄到海外探望过她们一次,也给她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敦煌莫高窟里藏着一个秘密。可以挽救师祖的生命。”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老妖继续说道:“但是那个时候,荧惑一脉已经进驻大漠,师祖考虑再三终于放弃了回到中土开启敦煌之秘的打算。因为,她不想跟曾经的师门刀兵相见。” “直到两位师祖故去,仍旧对敦煌之秘耿耿于怀,后来,我们的师门终于得到了敦煌文物流失海外的消息。我们就开始以各种手段收集文物,希望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你们有发现么?” 老妖道:“一开始,我们一无所获。直到很多年,一个郁金香家族的女孩进入黑暗古堡,才破解了敦煌壁画中的秘密。” 老妖回头看向我道:“敦煌壁画当中藏着基因密码,而且,这种神秘的基因密码不止一道。” “基因密码?”我震撼之间,双眼从老妖他们三个人的身上一一扫了过去。 我明白了,妖星一脉的传人全都患有基因病,白妖患有白化病,小不点就跟蓝宝儿一样永远都长不大,只能停留在小孩的状态;老妖的面孔虽然苍老,但是她实际年龄可能并不大,提前老化也是一种基因病症。 范崇义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顶尖高手,很可能是因为破解了一部分基因密码的结果。 老妖淡然道:“就像是你看见的一样。我们这些人都因为基因变异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没有谁比我们更想破解敦煌密码恢复常人。” 我试探着问道:“你们这一脉的传人都是如此?” “是的!”老妖道:“因为我们祖师就是一位基因病患者,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吧?她才收留了很多这样孩子,作为传人,我们的门规也就一代代这样传了下来。” 老妖长叹道:“妖星这个名字很适合我们,如果我们这些人活在古代,一定会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岔开了话题:“你们研究出结果了?” 我纯粹是为了打岔才问出这句话来,基因科学是近代才兴起的学科,不仅古人破解不了基因密码,那怕现在基因技术也仅仅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没有顶尖的科研团队和强大财力支撑,仅凭几个妖星别想研究出什么成果。 老妖摇头道:“就是因为我们没法破解基因密码,才给我们惹来了祸端。” “因为我们没有人懂基因科学,才把希望寄托在了郁金香家族的身上。可我们很快就发现,郁金香家族开始觊觎我们手中的秘密。只不过,他们表现得并不明显。” 我沉声道:“阿诺德说:郁金香家族有人觉醒了超能力,是怎么回事儿?” 老妖说道:“他说是实话。这种觉醒跟基因技术无关,好像是一种偶然性的觉醒。而且只存在于黑暗古堡当中。” 老妖摇头道:“我说直到现在,我们都没弄清异能觉醒的原因是什么,你会相信么?” 我微微皱眉之间,老妖徐徐道:“祖师虽然不知道叫遗传概率,但是她很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出现基因病症。最初她只是在故意欺骗郁金香家族,让他们把发病的族人送进古堡,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而已。” “谁都没有想到,郁金香家族的一部分人竟然可以出现基因上的变异。甚至,能觉醒异能。黑暗古堡也就等于给了郁金香家族更大的希望。” 老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当然觉醒异能的人,并非只有郁金香家族。我们妖星一脉也有很多人觉醒了异能。刚才外面拦截你们援军的人,就是两个异能者。” 老妖说到这时,我的双眼不有微微缩紧:异能者在我看来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存在,甚至可以“以一当千” 异能配合荧惑秘术,应该是比我想象的更为恐怖。 老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其实,异能并没有电影中的那么夸张,人有极限,异能怎么会没有极限?如果,我们仅凭异能就可以击退强敌。你们还能走到这儿么?” 老妖说的话顿时让我释然了不少,如果异能真的所向无敌,也就不用我们后来斗智斗勇了。 我正跟着老妖一路往前,却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阵阵的惨叫声,等我侧眼看过去时,看到的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老妖往这边扫了一眼道:“你不用奇怪,那边惨叫是做你的杰作。” 老妖不等我再问就说道:“郁金香为了我们准备了一支顶尖团队,秘密送入古堡。他们平时做实验的地方就那里,每个被送进来郁金香家族成员都要先被送进实验室,进行各种记录。很不幸的,阿诺德也被送进去了。如果,我没猜错,那里应该已经变成人间地狱了。” 我好奇道:“李小猫给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刑蛊!”老妖说道:“荧惑祖师来看望师祖的时候就说过,荧惑因为他们两个的叛逃极为恼火,特意找到苗疆高手帮他们重金购买了一种蛊虫。专门来对付我们妖星一脉。因为,荧惑想要把我们明正典刑,所以这种蛊虫叫做刑蛊。” 老妖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看来,我们这一代妖星,有幸遭遇了刑蛊啊!” 老妖的话里明显带着悲哀,刑蛊的事情不会有假,但是,刑蛊应该也有很大的弊端。否则,李小猫也不会想出分明两路的办法来对付妖星。 老妖并没有理会我的反应,一路带着我走进了古堡深处:“前面就是古堡核心了,也就是我们收藏敦煌文物的地方。” 第六五六章古堡背后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想跟着老妖继续前行时,她却忽然在一道大门前面停了下来:“在你看到敦煌文物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 老妖转过神来极为郑重的看向我道:“那些敦煌文物,经过我们的整理,已经形成了一副新的图画。我的意思是,那些壁画已经是在原来的位置上了,你能明白么?” 老妖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敦煌壁画瑰丽宏伟,如果想要在其中隐藏某些秘密,最好的办法是把秘密拆分成几份,藏进不同的洞窟,不同的壁画当中。 妖星一脉所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分散开来的秘密集中到了一个屋子当中。 老妖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没有秘辛的总纲,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排列的是否正确。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壁画有一种恐怕的魔力。” 老妖郑重说道:“你在凝视壁画时,它会把你带进另一个世界。无尽景物,无数人物会在你眼前飞快变换,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可能会一闪即逝,等你再想去找那些线索,就已经来不及了。而且……” 老妖顿了一下道:“而且,你很容易陷在那种图画当中无法出来变成疯子,或者是植物人。” 我微微皱眉之间,老妖再次说道:“我希望你已经练成了鬼瞳术中的‘抽丝剥茧’,如果,你没有练成的话,就不要进去了。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老妖不等我说话就补充道:“你也可以练成‘抽丝剥茧’之后再来找我,妖星一脉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老妖的话刚说完,叶寻就向我脸上看了过来。 叶寻知道:我的鬼瞳术缺失太过严重,而且,没有一个系统性的功法,是遇上什么,才去练什么。 我自己也很清楚“抽丝剥茧”的意义,那是鬼瞳术第二重“蛛丝马迹”的一个延伸。就像“生死凝眸”与“恶鬼睁眼”,同属于一重功法,但是威力却相差了不止一筹。 “蛛丝马迹”是看到细小的东西,“抽丝剥茧”却是在纷乱繁杂的事物当中找到关键。我爸跟我说过,把一斗黑豆里混上三颗红豆倒在地上,你能在三秒只能把三颗红豆找出来才算是练成了“蛛丝马迹”。 “抽丝剥茧”是把那一斗黑豆从高处倒下来,你能在豆子落地之前,抓住三颗红豆才算是入门。而且,这个过程中你只能去抓红豆,手里多出一颗黑豆都不算是过关。 如果,你能在一斗豆子洒落的过程当中,数出红豆周围有多少颗黑豆,才算是达到大成的境界。 所以,“抽丝剥茧”不仅需要超强的眼力,还要有超出常人的记忆力。能练成的人实在太少。 我一直觉得有“蛛丝马迹”在手已经够用了,从来没想过去练“抽丝剥茧”。没想到,现在却要用这被我摒弃的招式来救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跟我的兄弟说几句话。” 老妖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自动退到了远处。我看向叶寻道:“兄弟,到了这会儿,我得去赌命了。” 叶寻沉声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正色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得保证自己能活下去。你活着,才有救我的可能性。如果,连你都死了,咱们兄弟可真就一块儿玩完了。” “我明白!”叶寻道:“我一定会活着。你死,我就返回大漠去救司若。如果,我还能活着从大漠里走出来,就带兵踏平黑暗古堡给你报仇。” “没那么严重!”我往叶寻肩上捶了一下道:“你记住,在保护好你自己的情况下,一定要做到三件事儿。” “第一件,无论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或者成了植物人。你都得把我抢回来,带着我进大漠。明白了么!” 叶寻显然是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这才再次说道:“第二件事儿,就是必须把蓝漠影身边的那个荧惑挖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她找出来,干掉她,否则,后患无穷。” 我停顿一下道:“我怀疑,那个荧惑是妖星一脉的人。他很可能是外面抵挡无鬼宗攻城的妖星。” 叶寻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第三件事儿是,我们身边肯定有一个蓝漠影的女人,不是任天晴,就是陆心遥。是陆心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管她是谁吧!都不要杀她,放她走。” 叶寻愣了一下才咬牙道:“你真特么多情。”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暂时就这么多吧!” 我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我们的全权代表。你可以选择跟任何一个人合作。你明白么?” 叶寻微微点头道:“我懂!” 我看叶寻不是真懂。他很聪明,但是不善于跟别人打交道。尤其是他看不上的人,连正眼都不瞧对方一下。 我的意思是,让他在必要的时候跟无鬼宗,或者是郁金香家族的人合作。但是,叶寻八成宁可选择孤身一身硬闯龙潭虎穴,也不会选择去找那两家合作。 希望叶寻能了解我良苦用心吧! 我把该交代的事情都跟叶寻交代完之后,才招手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老妖走到门前推动了门上机关,大门徐徐开启之后,她自己却站到了一边,偏着头往门里去看:“不敢往里看,你自己走进去吧!” 我大致向满是壁画的密室里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去对叶寻说道:“你在门口等我,不要往门里看。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我大步走进了犹如画廊似的密室。 整座密室从天棚到地面全被壁画覆盖,如果,不看那道密室铁门,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敦煌石窟当中。 我从从左往右的飞快扫视着壁画之间,四周壁画像是一下活了起来,所有人物都瞬间挣脱了墙体,向我眼前蜂拥而至。 短短几秒之间,便有无数图画在我眼前飞转而过,时而天女轻歌曼舞;时而是佛陀宝相**;时而上古帝王仪仗通行;时而又有精怪狰狞而至。 我拼命的想要控制自己的双眼,把视线集中到一点,可是,我的身躯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在原地转起了圈来。 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渐渐把目光挪向了头顶。 我目光接触道密室天棚时,映入我眼中不是神佛壁画,而是一座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本来应该挪开目光,可是我的双目却像是被黑洞吸引,怎么挪动不开了,就那么一直紧盯着黑洞不放。 蓦然,所有出现在我眼前人物,都像是在黑洞的吸引之下当空飞起,一个个陷入了黑洞深处消失无踪。 我自己也像是轻飘飘的从地上飞了起来,直奔黑洞而去。 “叶寻,快跑!”我拼命喊出了一句话之后,整个人就是被无可抗拒的力量拽上半空,直奔黑洞中心飞去。 我不知道,叶寻究竟有没有听见我在喊什么。只知道,拼命呼喊叶寻让他赶紧逃走。 当时,叶寻按照我的叮嘱,侧着身子站在密室门外,偶尔会用眼角余光往我这边看上一眼,确定我没事儿在飞快挪向他处。 叶寻听见我喊出一声“快跑”之后,猛然回头看向了密室,却看到我像是一截木头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叶寻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跑,而是看向了老妖:“王欢怎么了?” 老妖无奈摇头道:“他的人还在,意识已经现在图画里出不来了。没练成抽丝剥茧的人看不了敦煌谜图。我们妖星一脉也有很多人陷入谜图再没醒来啊!” 叶寻急声道:“怎么才能救王欢?” 老妖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从密室里带出来,等他自己清醒。可是,谁也没法保证,他会不会一直无法清醒,或者醒来之后,会不会变成了疯子。一切都得听天由命。”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只衣袖扯了下来,蒙住了自己双眼,伸手摸着密室大门往我身边走了过来,叶寻正在挪动脚步的当口,站在他身后的老妖,忽然将手一翻,从袖管里滑出一把淬毒的匕首,悄然对准了叶寻背心。 站在远处的白妖和小不点,也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目露凶光的看向了叶寻背后。 叶寻却像是不知背后危险来临,仍旧在摸索着门框一步步的往前试探。 叶寻双手同时按住密室门框的当口,老妖也把匕首高举过顶,握在刀柄上手掌也因为不断蓄力变得青筋暴起…… 老妖手上匕首正要击落之间,叶寻忽然一个回身从嘴里喷出一口七彩缤纷的烟雾。 老妖是悴不及防之下,被烟雾击中了面孔惨叫着倒退,叶寻却快如闪电般的冲进密室,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抗在肩上转头冲向大门。 密室的大门也在叶寻这一进一出之间,飞快向内关闭,叶寻甚至看见门上弹出的锁芯接近了门框…… 第六五七章火门逞凶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距离大门不远,可是大门关合的速度同样不慢,没等叶寻到达大门跟前,门扇便已大体闭合,如果锁芯扣紧,叶寻和我就是插翅难逃。 “开——”叶寻架着我飞快前行,怒吼出掌,暴烈罡气形同狂龙瞬息数米轰向大门,铁质门板上顿时被叶寻拍出一只掌印,门扇也在罡气撞击之下反向崩开。 叶寻还没来得及起步,漫天暗器已经隔空而来,大多数暗器,全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如果,我仍旧清醒或许还能绝地反击,可是,那时我却只能像是固定的靶子等待着暗器来临。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扣住了我手臂,奋力将我甩向了身后,我几乎在贴着飞临身前的暗器倒冲了几米,才仰身摔向了地面,一支支暗器贴着我向后仰倒的身躯飞向了远处。 我虽然躲过了暗器透体的危机,却被叶寻甩出了几米开外,叶寻再想带我逃生,就只能重新返回密室。可是,密室之外的白妖等人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 叶寻的目光,在我和白妖身上飞快的转换几次之后,纵身冲向密室大门,双掌并在身前平推而出,咆哮的罡气如同在飓风当中冲向堤坝的洪水,以摧山破岳之势轰向门外。 白妖等人还没逼近大门,就见银白色的罡气狂涛怒卷般的向自己滚动而来,大惊失色之下,纷纷抽身疾退,被叶寻硬生生的冲开了防线。 叶寻冲出密室,就一刻未停的向密道深处纵身飞驰,丝毫没有停下来看我一眼的意思。 白妖和小不点在叶寻背后穷追不舍:“叶寻,你连自己同伴都不要了么?你们不是兄弟么?” 叶寻边跑边说道:“我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你们要死,所有跟你们有关的人都要死,哪怕仅仅是一点关系,我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斩草除根。” 白妖冷笑道:“你的威胁对我们是没有用的,我们本来就是被亲人抛弃的人,那些所谓的亲人,早就已经死在了我们自己手里。如果,你还能把别人挖出来,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们一块杀!” 白妖声音越发冷厉:“我的亲人都死光了,你的兄弟还活着。你再跑一步,我就砍他一根指头,你跑出十步,他的手可就没了。” 白妖故意在刺激叶寻,叶寻的脚步却丝毫没乱:“你大可以动手试试。” “你……”白妖的威胁忽然变成了一声惨叫,人也捂着面孔蹲在了地上。小不点吓得脸色发白,拼命的摇晃着白妖道:“白妖,白妖……你怎么了……” “毒!”白妖尖叫道:“你喷出来的火里有毒。” 叶寻冷声道:“我们兄弟吕以非,号称毒王之王。我们远赴海外,他怎么能不给我们一点傍身的东西。” “放屁!吕以非……”白妖下意识的喊出半句话时,却被小不点一下捂住了嘴巴。 叶寻冷笑道:“你们全都中了我的毒,你以为我嘴里喷出来的七彩烟是用来逗小孩的东西么?如果,你不想体验一下这个世上最残酷的死法,最好伺候好我的兄弟,等着老子回来杀你。” 叶寻说完抽身而起,直奔地道深处狂奔而去。 叶寻并没说谎,我们身上全都带着毒药,只不过我们学习用毒的时间并不是在我们出发之前,那些毒药在我们休整的那几个月里就已经备好了。 按照豆驴的话讲,毒药虽然为江湖人不耻,但是关键时刻却能拿来救命。所以,他给我们每一个人都量身定制几份毒药。 其实,用毒这种事情,并不是你把毒药带在身上就一定能纵横无敌。 江湖人不一定会用毒,但是在防毒却各有所长,也极为谨慎。 不会用毒的人,哪怕小心翼翼都就会引起对方警觉,引来杀身之祸。 老驴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练成“毒功”干脆根据我们各自的特点,给我们配制出了几种保命的毒药。我们这次远渡海外,来不及整理装备却带上毒药傍身。没想到,这些我们平时不屑一顾的东西,真的派上了用场。 叶寻再次抽身而退,白妖他们虽有追击之心,却没有追击的勇气,他们三个人里,两个人明显中毒,仅剩的小不点,显然不是叶寻的对手,就算追上去也只能是送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叶寻从自己眼皮下面溜了。 直到叶寻从她们视线中消失,小不点才摇着白妖道:“他跑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白妖咬牙道:“你放心,叶寻跑不出底下迷宫。他早晚还得回来。” 如果,白妖知道叶寻身上还带着金狼面具,就不会这样想了。 我和叶寻很少使用金狼面具,是因为我们一般不会分开行动。这一次,我却让叶寻找了个机会把自己金狼面具给了李小猫,而我自己的面具交给了叶寻。 叶寻飞快跑出一段距离便取出面具带在脸上,不断向李小猫传讯。 被李小猫贴身藏好面具在叶寻的催动之下,开始微微震颤。 李小猫抓住连续倒退了几步之后,悄悄躲到了黄苍身后:“你帮我挡着点!” 黄苍虽然不知道李小猫想要让自己帮他挡着什么,还是昂首挺胸站在了阵前,李小猫将面具扣在脸上不久就低声说道:“黄苍,你还有多少人可用?” 黄苍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李小猫低声道:“我告诉你,古堡是蓝漠影地盘,你会相信么?” 黄苍双目猛然一缩之间,李小猫再次说道:“占据古堡的妖星一脉全都是女人。” 黄苍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想怎么做?” 李小猫道:“叶寻马上会从地下出来,当然,这需要你们帮叶寻开一条出口。他出来之后,就是蓝漠影跟我们翻脸的时候,你挡得住么?” 黄苍冷笑道:“世上就没有本王挡不住的人。” “那就行!”李小猫忽然道:“你们几个往那边去,听我指挥……一齐冲击古堡城墙,一定要把那里炸穿,快!” 火门死士在付出了一半人马的代价之后,终于炸开了大半墙壁,从黄苍他们角度去看,古堡墙壁上就像是被开出了一道要透没透的窟窿,只要再有一次爆炸古堡外墙就会被彻底打穿,火门大举进攻的时机自然会随之来临。 李小猫一声令下,三个火门死士毫无犹豫的飞身而出,向李小猫手指的方向疯狂冲去。对方身上诅咒再次发作之间,三个人四肢上同时鲜血乱喷,几个人还没冲到古堡跟前,四肢就被全部削断,浑身鲜血的扑倒在了地上。 火门与古堡之间地面随之染上了一片猩红的色彩。 远处的蓝漠影高声道:“黄兄,古堡诅咒猛烈,你的人怕是一时半会儿冲不过去,不如我借给你几个圣光骑士如何?你我联手说不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黄苍冷言道:“本王做事从不假于人手。蓝天王,大概是忘了本王的习惯了吧?” 蓝漠影耸肩道:“既然,黄兄不愿意,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蓝漠影说话之间往后倒退了几步,做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看向了火门方向。 黄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缓缓抬起道:“再出五个轻功最好的人……” 黄苍说话之间,已经有五个火门弟子踏步而出,他们还没准备好冲阵,黄苍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忽然按下了****按钮。 原先堆积在地上四具尸体同时爆炸,硝烟烈火怒冲半空。黄苍却转头怒吼道:“谁按引爆器,给我站出来?谁……” 所有火门弟子全都低下了头去,谁也不敢直视黄苍冷厉的目光。 唯独站在黄苍对面的蓝漠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黄苍不等蓝漠影反应就再次喊道:“把你们身上的引爆器,全给我扔出来,你们五个继续……” 黄苍的“冲”字还没出口,那座硝烟没散土坑当中就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地上泥土被从里向外爆发出了巨力,蓦然震上了空中,一道人影也跟在冲天而起土浪之后拔地而起。 等他反身落在地面时,李小猫才看出了那个满身泥水的人就是脱困而出叶寻:“叶寻!” 叶寻双脚落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指向陆心遥:“杀陆心遥,快——” 李小猫转头之间陆心遥手中双枪并举,对准黄苍和李小猫连扣几次扳机,金光闪动的弹壳从枪膛迸出的刹那,陆心遥也飞快跳进河道往蓝漠影的方向跑了过去。 火门弟子同时端起武器指向陆心遥背心的当口,任天晴也从岸上跃身而下,紧追陆心遥冲下了河道,她的位置正好挡在了火门弟子瞄准的方向,生生逼得十多人同时调转了方位。 还在河道当中的叶寻拔刀而起,直奔陆心遥杀去。 任天晴双脚连连加速,眨眼之中贴近陆心遥背后,手中匕首晃出一片寒光直指陆心遥背心。 叶寻手中凛冽刀风怒卷三尺,向陆心遥头顶凶猛斩落的刹那之间,任天晴随之赶到…… 第六五八章火门逞凶2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在叶寻和任天晴的前后夹击之下,本来已经避无可避。可是任天晴的匕首却在一瞬之间调转了方位,蓦然架住了叶寻的刀锋。 叶寻还没反应过来,任天晴匕首就已经脱手而出,盘绕在叶寻刀锋向手臂飞斩而去。 “灵蛇盘锋!”等到叶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灵蛇盘锋”是匕首当中最为可怕杀招之一,出手之人看似简单的用匕首架住了敌人的兵器,实际上却是在兵器碰撞的一瞬间用特殊手法转动了一下匕首。 这时脱手而去的匕首,会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对方兵器顺势而上,直袭敌人手腕,如果对方收势不及,瞬间就会被对方的匕首割断手筋。 叶寻想要弃刀却晚了一步,飞旋的匕首转瞬之间便贴近了叶寻手腕,刀尖沿着叶寻袖口转动了半圈,顿时在了叶寻的手表上划出了一串火星。 任天晴的刀锋即将划断叶寻表链的瞬间,叶寻手臂上罡气随之震荡而起,生生崩断了自己表链。纯钢制造的军用手表和寒光闪烁的匕首一块崩落在了地上。 叶寻本来没有戴表的习惯,他是跟我认识之后才开始佩戴腕表。但是,叶寻跟我不同,他是道家弟子讲究以左手为尊,虽然他左手上没有佩戴念珠之类的东西,但他一样把左手空了出来,将表带在了右手。 如果不是叶寻的这个习惯,他右手必然当场被废。 叶寻逃过一劫之后勃然大怒,起手抓向了任天晴的肩头。 我当时和叶寻说过,蓝漠影的女人不是陆心遥,就是任天晴。 我早就知道陆心遥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人,而且那个人也不止陆心遥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陆心遥和随心在我们执行千古红颜任务的时候,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时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觉得陆心遥很可能是蓝漠影的人。 任天晴在苗疆时,曾经跟蓝漠影接触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足够蓝漠影出手了。蓝漠影应该知道任天晴是无名宗的弟子,他也有在各个地方安插自己女人的习惯。 我也不敢排除任天晴的可能。 在叶寻看来,则是陆心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陆心遥一手安排了我们出国的事宜,也包括在飞机上座位。那时,陆心遥正好就坐在我的面前,更有可能去配合那个假扮空姐的无鬼宗弟子。 而后,又是陆心遥带着我们去找老杰克购买武器,后面我们也顺理成章接触到了郁金香家族。 所以,叶寻第一时间判定了陆心遥的身份,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任天晴竟然也是蓝漠影的人,还险些栽在了任天晴的手里,叶寻怎能不怒? 叶寻化掌为爪扣向任天晴肩头瞬间,李小猫尖声叫道:“别碰她……” 叶寻知道李小猫不会无故示警,可是掌到中途已经是覆水难收,虽然强行收回了八成掌力,手掌却仍旧按上了任天晴的肩膀。 叶寻手掌刚一触及对方肩头,便被反震而来的罡气之下扎得鲜血淋漓。叶寻连退几步之间,虽然没有失声惨叫,但是额头上却是冷汗直流。 此时,李小猫和黄苍双双抢到叶寻身前,把他给挡在了背后。 黄苍冷眼看向蓝漠影道:“狗改不了吃屎。姓蓝的,有种你下来,像个男人一样跟本王见个生死?” 蓝漠影淡淡说道:“本王既然已经掌控了战局,为什么还要跟你跟你单打独斗?动手——” 蓝漠影怒喝之间,贝蒂扬剑而起,她身后的圣光骑士同时端起了十*字*弩。 黄苍倒背双手沉声冷喝道:“动手!” 黄苍仅仅说出了两个字来,十多道暴烈火光便在圣光骑士团背后的树林当中怒闪而起,重型机枪的咆哮瞬间震彻黑暗古堡。 下一刻间,上百道身穿迷彩军装,脸上涂着油漆的雇佣兵便在林中闪身而出,手中轻重机枪交织而成的火力网仅仅瞬间就覆盖百米方圆。 圣光骑士团随着贝蒂长剑轰然转身,十*字*弩划出寒光并成一线向树林当中横斩而出。 刺眼生寒的弩箭冷芒,耀目成辉的暴烈枪火,在刹那之间交织穿行,圣光骑士团连退几步稳住了身躯,十多个雇佣兵却倒飞而起,摔在了血泊当中。 “骑士冲锋!”贝蒂挥剑之间,圣光骑士拔出长剑向整齐推进。 树林当中的雇佣兵却不退反进,源源不断的举枪杀出,面对圣光骑士坚不可摧的盔甲疯狂开火…… 双方仅仅一个照面就把大战推向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人马犬牙交错的厮杀在了一处。 蓝漠影上前几,步跳进了河道当中,倒背双手站在了距离李小猫几步的地方:“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李小猫冷声道:“蓝天王打了一手好算盘。” 火门死士与圣光骑士交战的地方,距离蓝漠影的位置不到十米。只不过,因为地势上的落差,漫天乱飞的子*弹才没有波及到他们几个的安全。 蓝漠影跳下来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要拖住黄苍和李小猫,只要他们三个人在,火门死士就不敢使用重型武器轰击战场。圣光骑士自然胜券在握。 黄苍看向蓝漠影道:“神圣武装也有承受的极限?” “当然!”蓝漠影点头道:“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打不破的防御,否则,骑士时代也不会被几杆毛瑟枪所完结。黄兄,这次说不得我得占你的便宜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赔罪吧!” 黄苍冷哼道:“今日之后,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悉听尊便吧!”蓝漠影丝毫没把黄苍的怒意放在心上。 李小猫知道自己现在走不了,他们这边的三个人虽然都是顶尖高手,但是蓝漠影足以缠住黄苍;任天晴和李小猫不相上下;陆心遥加上贝蒂对付受了伤了叶寻,胜负难以预料。 几个顶尖高手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火门死士与圣光骑士分出胜负,只有己方人马胜出,战局才能出现转机。 两方人马陷入短暂沉默之后,无数子*弹也在他们头顶簌簌而过,可是几个人却个个面不改色,挺胸昂头看向对方,丝毫不肯示弱。 最后还是蓝漠影先开口道:“李小猫,我自认为自己跟妖星一脉研究出来的荧惑秘术天衣无缝,是你如何看出了,我们的破绽?” 李小猫毫无隐瞒的说道:“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你们怎么能让人身上长出刀片来。但是,后面的事情,我却看明白了。” “控制尸体前进办法,只能算是荧惑秘术的入门,随便找个人来就可以了。至于说,让尸体长出个脑袋来,也很简单……” 李小猫停顿了一下道:“你们拿到善恶人首菇的种子了吧?” 善恶人首菇是一种极为奇特菌类,只能生长在尸体上,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的尸体都是他们繁衍生息的地方,这种从尸体上长出来的蘑菇不仅出奇的大,而且是五官分明的人头。 更有意思的是,人首菇分为黑白两种颜色,白色人首菇要么慈眉善目,要么笑容可掬;黑色蘑菇却是凶神恶煞,满脸狰狞。 善恶人首菇因此得名! 蓝漠影轻轻鼓掌道:“佩服,佩服!荧惑一脉果然博闻强识,竟然连生长在海外的人首菇也了解得如此清楚。” 李小猫冷声道:“人首菇,不止在海外才有。” 蓝漠影忍不住一挑眉头,似乎想要继续去套李小猫的信息,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强行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蓝漠影不着痕迹的说道:“人体长刀的事情,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二。你听说异能者吧?我们这边刚好有几个异能者,其中一个人就是让人体内生出刀来。” 李小猫忍不住一皱眉头,不相信诅咒的事情,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异能”了。 黄苍淡淡道:“你们异能也不是百试百灵吧?否则,你就不用跟我们在这里废话了。” 黄苍和李小猫都是火门这边的关键人物,也应该是蓝漠影他们首要击杀的目标,可是蓝漠影他们已经连续杀掉了将近五十名火门死士,李小猫和黄苍却安然无恙,这只能说明,蓝漠影和妖星缺少了向他们两人下手的条件。 蓝漠影道:“黄兄说的没错,你们两个没事儿,是因为你们没有吃下特制的东西。否则,两位那也已经成了蓝某的刀下冤魂了。” 蓝漠影不紧不慢说道:“黄兄如有闲暇,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手下吃了什么,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误食了我们的毒饵。” 黄苍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蓝漠影的话里只给他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你手下有我的暗桩。 李小猫岔开话题道:“蓝漠影,你早已经控制了妖星一脉,又何必大费周章,弄出这么多的事情?” 蓝漠影笑道:“这个嘛……李小姐,你替我解答一下好不好!” 蓝漠影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第六五九章再会郁金香 - 神隐 - 苗棋淼 从李小猫他们的位置,看不见双方大战的具体情形,却能听见厮杀的声音,圣光骑士团的人马明显是往林地的方向推进了一段距离。 火门死士已经被压制在了下风,全军覆没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蓝漠影一再拖延就是在等火门覆灭。 李小猫明知道对方的打算却毫无办法。 这时站在李小猫身边的黄苍却上前一步道:“蓝漠影,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本王希望你先想明白几件事?” 黄苍不等蓝漠影话说就开口:“XX年,火门死士与魔门血卫战于无回海,火门三百弟子无一生还,魔门折损长老一人,统领三人,血卫上百。” 蓝漠影眉头微皱之间,黄苍再次说道:“XX年,火门血战明心宗,火门弟子伤亡大半,却留下一队明心重甲。” “XX年,火门再次与探神手三大宗门碰撞,火门连续损失五处分舵。正当探神手觉得自己大获全胜的时候,火门拼上消耗五大分舵所有残余弟子,将探神手一个分部连根拔起。” 蓝漠影终于变了脸色:“你是什么意思?” 黄苍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火门没有人,只有狼。我们从不吃亏,哪怕暂时吃亏也会成百上千倍的还回来,火门的人不怕死。” 黄苍目光凛冽的看向蓝漠影时,河岸之上忽然传来一声爆炸,赤红色的火光滚动入空的瞬间,一颗被头盔包裹着的骑士首级,也掉落在了李小猫和蓝漠影的中间。 黄苍的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意:“被火门盯上的人,哪怕是用十个换一个,也要将对手赶尽杀绝。” 黄苍说话之间,爆炸声响接二连三的轰然而来,被炸碎的残肢断臂漫天乱舞。 黄苍立在淋漓血雨中的身影,也在当空滚动的硝烟烈火里变得时明乍暗,形同冥神让人望而生畏。 “撤——”蓝漠影咬牙发令,抽身而退。 “我们也走!”黄苍淡然转身,步履从容的走向与蓝漠影相反的方向,直到深入丛林才低声道:“快跑!我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黄苍带头就跑,李小猫和叶寻飞步追了上去,三个人一直跑出了山区才停了下来,李小猫喘着粗气道:“原来堂堂冥王也怕死,你这么狼狈鼠窜就不怕丢了火门的脸面?” 黄苍不以为然的答道:“脸面那玩意是给别人看的,既然看的人都走了,我还要顾什么脸面?” 黄苍道:“我带来的人马不足两百,蓝漠影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让我们跑了,要是再拖下去嘿嘿……” 李小猫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小猫忍不住看向了冥王。 仅凭李小猫和叶寻,想要打破黑暗古堡无疑是痴人说梦,现在唯一有实力攻杀古堡的人只有黄苍。 黄苍摆手道:“你别看我,火门的人马,我一个人无权调动。调出两百人已经到了极限。我可以弄来雇佣兵,但是你觉得那些人靠谱么?” 李小猫并没对黄苍报什么希望,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况且,与无鬼宗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对于,李小猫和叶寻太过危险。 叶寻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去找郁金香家族寻求合作。” 其实,叶寻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连半点谱都没有,先不要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动郁金香家族的条件,单就能不能见到郁金香家族负责人,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黄苍站起身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郁金香。我跟那帮海盗,还算薄有几分交情,至少能让你们见到家族的真正负责人。” 李小猫看向黄苍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黄苍边走边说道:“第一,我黄苍不是那么好吃亏的人,吃了亏就一定要找回来。第二,我说过任务之后要抢你,说到做到。如果,你死在任务里,我抢一具尸体回去能做什么?当祖宗供着么?” 黄苍说话之间人已经走出十几米开外,自然看不见叶寻阴沉似水的面孔。当然,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在乎。 黄苍带着叶寻赶本郁金香家族,却把蓝漠影他们陷入了两难境地。 黄苍离去不久,火门死士就已经全部阵亡,同时也带走了小半圣光骑士。 蓝漠影看向满地尸骸道:“冥王黄苍竟然也知道耍诈?这可不像黄苍的风格。” 蓝漠影说话之间,老妖等人相继来到蓝漠影身后,这也是任天晴他们第一次看见妖星一脉的五个传人。 任天晴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五个妖星,蓝漠影大方介绍道:“这几位,你们应该没见过这是老妖……” 蓝漠影指着一个面孔与猫七八分想象的人道:“这是猫妖,就是在古堡屋顶跟你们说话的人。” 猫妖面无表情的向任天晴点了点头,蓝漠影又指向一个全身藏在斗篷里人道:“这是暗妖,她真面目就连我都没见过啊!刚才挡住了火门死士的人就是她,还有一个冥妖在实验室里没有出来。” 蓝漠影忽然道:“花妖,各位朋友都来了,你不出来见见吗?” 任天晴明明听见蓝漠影在说话,却始终没有发现附近还有人在,直到听见有人在说:“你好,我叫花妖。”她才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最先出现在任天晴视线当中只有一片粉红烟雨,朦胧中的幻影就像是精灵降临,如梦如幻却又真实无比,直到花仙似的女孩从走进了任天晴的视线,她却看见了一张精致得让人嫉妒的面孔,可是那张面孔上却偏偏纹着一朵桃花。 从花茎脉络上看,那朵桃花只是花丛一角,大部分桃花应该是被纹在了对方的身上。 花妖向任天晴微微点头之间,款款走到蓝漠影身前,后者牵起花妖玉手轻轻吻了一下:“还好么?” “还好!”花妖道:“冥妖那里不好,李小猫的刑蛊差点毁掉了整个实验室。可惜,我没能把叶寻也给留下。” 蓝漠影看向老妖等人道:“我也没有想到王欢他们会用毒,吕以非的毒很不好解,我需要一点时间。” 蓝漠影说话之间深深看了陆心遥一眼,后者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我不知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蓝漠影摆手道:“这不怪你,毕竟,你不是研究所的核心成员,还接触不到吕以非他们。可惜,你暴露的太早,我还没摸清王欢他们的底牌。还有……” 蓝漠影看向任天晴:“没有我的命令,你为什么要去救援陆心遥?” 任天晴咬着嘴唇道:“因为……因为我不想你的女人……” 蓝漠影道:“我的女人是生是死,由我来决定。不需要任何人干涉。” 任天晴低下头道:“我错了。” 蓝漠影没去理会低着头的任天晴,转头对花妖说道:“王欢怎么样了?” 花妖沉声道:“已经在秘境当中被抽走了魂魄,现在就是一副行尸走肉。” 蓝漠影稍稍点了点头:“你估计,他多长时间能醒过来?” “七天之内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七天不醒就永远醒不过来。”花妖道:“影,你对王欢那么有信心么?” “不是,我对他有信心,是我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蓝漠影像是在自言自语道:“王欢,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正在自言自语的蓝漠影,毫无征兆猛然转过头去,盯住了任天晴:“你的心颤了一下,你在担心王欢?” 任天晴颤抖道:“我不是担心王欢,我只是……只是……我说不清楚……但是,我肯定不是担心王欢,我发誓……” 蓝漠影微笑道:“就算是担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王欢毕竟曾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关心一下他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 蓝漠影连说了两次没什么大不了,任天晴也脸色惨白的向后连退了两步,仿若承受不住蓝漠影话中那难以察觉的冰冷,瑟瑟发抖。 蓝漠影微笑道:“怕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你看陆心遥,他在王欢身边那么久,就连王欢的底牌都没摸清楚,我不是一样没有责怪她么?” 站在远处陆心遥顿时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可是在蓝漠影面前,她有不敢大声哭泣,只能咬着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蓝漠影走到任天晴身边道:“上次苗疆一别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让人侍寝,今夜如何?” “嗯!”任天晴点头之间脸红得已经快要滴出了血来。 “哈哈哈……”蓝漠影忽然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喜欢的女人。不过,今晚不行。我们任务还没完成。必须小心谨慎,等待顺利擒杀叶寻,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蓝漠影转身看向陆心遥:“别哭了,想要将功折罪,就带叶寻的人头来见我。还有,你跟白雪飞是朋友吧?” “对!”陆心遥的声音带起了沙哑。 “那就好!”蓝漠影道:“马上联系白雪飞,想办法套取王欢的底牌,我总觉得王欢没有亮底。” 第六六零章再会郁金香2 - 神隐 - 苗棋淼 陆心遥在蓝漠影的吩咐之下匆匆离去,蓝漠影又看向迎面而来贝蒂道:“你收拢剩下的圣光骑士,我们需要重新布防。” 蓝漠影的指令一道道发出之后,妖星一脉与圣光骑士开始重新布防。 黄苍也带着叶寻回到了郁金香庄园,庄园管家把三个人带到会客厅就退了出去,可是郁金香的主人却迟迟不肯露面。 黄苍在百无聊赖之中开口说道:“你们从进入黑暗古堡就分成两批,对方那边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们知道么?说出来听听如何?” 李小猫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叶寻除了把我在密室门前交代的事情按下不提之外,也把自己的经历详细告知了李小猫。 李小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按照你的说法,一直在暗杀郁金香家族的人,应该是蓝漠影。可是,他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么?” “不是!”叶寻摇头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蓝漠影临时改变了计划。他在黄苍身边忽然退走,八成是把目标对准了圣光骑士团的贝蒂。” “对!”黄苍说道:“我们进入古堡森林之前,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教廷会攻打黑暗古堡的消息。否则的话,我们会重新评估这次任务的得失,起码火门不会轻易参与进来。毕竟,在欧洲这块地面上,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轻易得罪教廷。” 黄苍潜在的意思是,如果利益足够,无鬼宗同样会选择硬撼教廷。 叶寻看向黄苍:“那你们原先的计划是什么?” 黄苍直言不讳的说道:“截杀郁金香家族,代替郁金香进入古堡寻找敦煌文物。无鬼宗也相信敦煌文物当中隐藏一部可以找到仙魔墓园的无字天书。” “蓝漠影最初的计划,就是逼出郁金香家族真正要进入古堡的目标,后期,他在截杀郁金香和猎鹰冒险团的时候,跟他最初的计划完全相符。我虽然派出了斥候,却没发现破绽。” 叶寻开口道:“那只是他对你说的计划。蓝漠影真正的计划应该是骗王欢。” “蓝漠影控制了陆心遥,让她一步步把我们引进黑暗古堡。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圣光骑士团的出现,真正发生碰撞的人,应该是郁金香和你。” 黄苍点头道:“确实如此。” 叶寻再次说道:“蓝漠影故意在庇护所里让阿瑟揭穿我们,实际上,就是要让我们跟郁金香家族分开。他必须保证王欢活着。” 叶寻看向黄苍一字一句说道:“而且,他想干掉你。” “呵呵……”黄苍冷笑道:“我们无鬼宗四大天王互相想要干掉对方,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当时,我也有干掉他的打算。” 李小猫好奇道:“你们既然都想干掉对方,为什么还要合作。” 黄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也算是无鬼宗的一种特色吧?有利时互相合作,无利时互相攻杀。” 李小猫下意识的说道:“你们这样活着不觉得累么?” “哈哈哈……”黄苍大笑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活人。好了,不说这些。” 叶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按照蓝漠影的原定计划,它是想用恶魔艾伦控制王欢的思维,然后让他进入古堡里带出某种东西。只不过,王欢一直都没上当。”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蓝漠影为什么要选择王欢。按照常理,蓝漠影已经控制妖星一脉,他想拿出什么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难不成,古堡里还有连妖星都拿不出来的东西?” 叶寻正在说话之间,黄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对!蓝漠影有问题!” 黄苍显然是没听叶寻再说什么,而是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 黄苍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你说,蓝漠影因为王欢亲过安妮就杀了她?在河边的时候,也是蓝漠影逼着艾琳娜下了水?” 叶寻看向黄苍:“有问题么?” “问题就在这儿。”黄苍说道:“我了解蓝漠影,二十多年前,他以情妖秘术纵横天下,视红颜如无物。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从不介意那些爱上他的女人下场如何?”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蓝漠影忽然一反常态,开始珍惜他的女人。珍惜他的每一个女人。他虽然还是利用自己女人,却不会再出手杀人了,尤其是对自己认可的女人。” 叶寻微微点头道:“对!过去,我看到过蓝漠影给她的女人立碑。那时蓝漠影的伤感不是装出来的虚情假意,况且,他当时也没有必要那么做。” 黄苍道:“关于这一点,我问过蓝漠影。他告诉我,情妖秘术分为霸道和王道两种境界。霸道之境,只要他说一句话,他的女人就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他的要求怎么没有人性,他的女人也会照做。但是霸道之情的前提是无情。” “王道之境则不然,按照他的说法,王道更像是在恋爱。哪怕你许久不去见你的女人,她也会对你魂牵梦萦,等你再出现时,她还是会对你付出一切。但是,王道之境见效不快,它需要一段时间让感情在女人心里生根发芽。” “蓝漠影说过,霸道之境的情妖秘术可以破解,因为那个女人心里只有你影子,没有你的心,影子最容易幻灭。” “但是王道之境的情妖秘术却解无可解,你的人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把你从她心里拔出来,就等于是生生剜掉了她的心。” 李小猫听到这里不觉问道:“这些应该是蓝漠影隐秘,你是怎么知道?” 黄苍笑道:“他亲口告诉我的。无鬼宗四天王之间关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谣门天王,或许,还有机会了解其中真相。” 黄苍话锋一转道:“好了,言归正传吧!” “据我所知,蓝漠影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就把情妖秘术由霸王转向了王道。那时,他身边也多出了一个婴儿,就是他的女儿蓝宝儿。” “我很早就知道,蓝漠影其实对王道之术不屑一顾,因为他觉得那是一种麻烦。况且,由霸道入王道无异于是在赌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可是他就仍旧放弃了霸道秘术。” “当时,很多人都猜测,是情妖失手了。他可能真的爱上了某个女人,才会放弃了霸道之术。他身边的蓝宝儿就是明证。” 黄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觉得,蓝漠影已经再次回到霸道秘术的轨迹上。他这是在冒险哪!” 叶寻和李小猫互相对视了一眼,才说道:“由王道入霸道很难么?” 不管是什么功法,都是付出难以想象的辛苦,才有可能更进一步。但是想要跌落境界却是易如反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长时间不练,境界自然会随之跌落。 黄苍极为严肃的道:“比你想象的还要难。尤其是情妖秘术,想要转换境界无异于是一场生死考验。更重要的是,蓝漠影不会允许自己停留在霸道之境,他一定就重回王道。” “这样一来,他就连霸道之境都存在了破绽,不仅容易被目标挣脱而出,甚至连自己的心性都会受到影响。” 黄苍说到这时自言自语的道:“难怪蓝漠影不敢跟我动手,原来是他已经受了重伤啊!” 叶寻大致回想了一下。火门死士开始与圣光骑士团同归于尽的时候,蓝漠影并非没有还击的机会。如果他们一方高手全部投入大战,至少也有六成左右的机会留下叶寻。 蓝漠影选择退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敢暴露自己身受重伤的事实。 叶寻沉声道:“这么说来,蓝漠影是因为急于想要控制妖星一脉,才故意转变了情妖秘术的境界。他比我们还要着急。” “日全食!”叶寻沉声道:“我明白了,蓝漠影也想抢在日全食出现之前拿到敦煌之谜,重返大漠。开启敦煌之谜的关键就在王欢身上。” 李小猫担心道:“王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应该不会吧?”叶寻第一次说话显得没有底气。 李小猫道:“你再仔细想想,王欢都跟你说了什么?” “王欢,不会有危险?”叶寻的底气刚刚回来一些,脸色马上就一变:“不对,王欢是在赌命。他跟我说过,无论如何要把他给抢出来,不管是他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或者变的人事不知,一定要带着他回去,重回大漠。” 叶寻的声音微微发颤道:“王欢虽然做了安排,但是他不敢确定自己安排能不能救得了自己的命。所以,他在一直叮嘱我,要先保证自己活着。” 李小猫道:“你先仔细想想王欢都做了什么安排?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有转机。” “我……”叶寻正在犹豫之间,忽然听见有人说道:“我也想听听王欢做了什么安排,好决定要不要跟你们合作。” 叶寻,李小猫不由得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第六六一章铃儿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转身之间,一个穿着休闲带着东方血统的女孩已经走进了客厅:“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几位谈话。” 黄苍站起身道:“这位就是郁金香家族的负责人魅儿,这两位是……” “久仰!”魅儿伸出手来与叶寻礼貌握手之后才说道:“我是魅儿,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华夏的名字,玲儿。因为,我的父亲是华夏人。” 叶寻与玲儿的初次相见极为平淡,至少不像我和玲儿见面那样惊天动地,不过,那是后话了。 玲儿落座之后直接了当的说道:“有人觉得郁金香是海盗,也有人觉得我们是贵族,我更习惯把自己定位于商人。因为,我一直崇尚利益交换。” “黑暗古堡中确实有家族需要的东西,但是我也要评估这次任务的风险,如果风险太大,只怕家族也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叶寻看向玲儿:“贵家族有没有想过,一旦蓝漠影拿到了黑暗古堡的秘密,会被郁金香家族造成什么影响?那或许是一场足以让郁金香染血的灾难。” 玲儿笑道:“血色郁金香本就是在鲜血中盛开的花朵,而且在数百年中长盛不衰,家族自然有应对的办法。我现在需要做的是,衡量一下怎么才能让家族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利益。” 玲儿的观点,叶寻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也无从反驳,华夏人崇尚的江湖义气,两肋插刀,在西方世界行不通,他们更讲求利益上的合作。 叶寻深吸一口气道:“王欢在黑暗古堡中,忽然说放了白妖和小不点,虽然由能说得通的理由,但是他放人的理由太过牵强。王欢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个烂好人。” “那个时候,王欢很可能是察觉到了老妖的到来,他故意做出放人的姿态,只不过是为了能顺利搭上老妖这条线儿。” “所以,我觉得妖星一脉至少已经废掉了三个人。老妖,白妖和小不点,他们不仅是中了我的毒,很可能也中了王欢的毒。王欢的悟性非常高,只要他想学的东西,很快就能入门,毒功也是一样。他当时与三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之近,不可能没有任何举动。” 叶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玲儿却摇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我没法确定妖星折损了多少高手。况且,妖星一脉的七个传人中,最可怕四大妖星并没包括你说的几个人。还有么?” 叶寻微微沉默之后才说道:“我觉得,王欢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蓝漠影修炼霸道秘术的蛛丝马迹,否则,他不会故意爆出自己亲过安妮的隐秘。” “王欢,能看穿安妮,绝不是因为自己亲过她的嘴唇。而是从别的地方找到了安妮的破绽。况且……” 叶寻顿了一下道:“况且,王欢很可能是蓝漠影的知己。” “哦?”玲儿忽然来了兴趣:“难道王欢也是一个风流浪子?” “不!”叶寻摇头道:“王欢是一个多情的人,蓝漠影其实也是。只不过,他们处理感情的方式所有不同,但是,我总感觉他们两个人能互相理解对方的感情。所以,我一直说他们是知己。” 玲儿笑道:“好吧!东方人感情或许更为复杂一些吧!你还有其他的理由么?如果没有,我们之间谈话可以结束了。” 叶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他所说的一切,都已近的表明了,我一直在怀疑蓝漠影,可是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计划,并不是郁金香家族下注的筹码。 玲儿看叶寻不说话站起身道:“如果叶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只能说再会了。” “等一下!”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有一件事儿,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我觉得王欢出手应该跟这件事情有关?” 玲儿饶有兴趣的坐了下来:“愿闻其详!” 叶寻坐下来道:“我事先声明,我只是在根据王欢的安排进行推测,事实如何我不敢肯定。因为,王欢没来得及跟我讲述他的详细计划。” 玲儿优雅点头道:“你可以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对与不对,我自己会判断。”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觉得那个恶魔艾伦真的存在。” 叶寻把艾伦出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道:“所有人都觉得那个艾伦是妖星一脉的传人。事实上,从王欢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把艾伦当成妖星对待。” “我说这件事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欢另外做出的一个判断,他当时跟蓝漠影说过,他怀疑蓝漠影的合作者,并不了解西方神话,所以弄出来的东西全都不伦不类。” 叶寻声音一顿道:“后来,王欢的这个推论也就不成立了。因为,妖星一脉全都居于海外,他们不可能不了解西方神话。” “蓝漠影默认他的合作者是某个荧惑的时候,我就怀疑过,蓝漠影是在故意干扰我们的判断。这一点,王欢看得应该比我更清楚。” 叶寻继续说道:“蓝漠影故意扰乱视听,其实是想要掩饰艾伦的存在。王欢博弈蓝漠影的最大筹码,应该也在艾伦身上。” 叶寻见玲儿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知道艾伦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猜测对不对!” 玲儿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冒昧问一句,王欢会不会精神类的秘法?” 玲儿不等叶寻说话,马上补充道:“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你要如实的回答我。” 叶寻犹豫了好久才说道:“王欢会用刑天斩,一种将念力凝聚成兵器,杀人于无形的秘法。王欢在怀克俱乐部施展过刑天斩,你可以去调查一下。” “诸位稍等!我失陪一下儿。”玲儿致歉之后匆匆离去。 直到这时,黄苍才说道:“我终于明白蓝漠影为什么那么重视王欢了,王欢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他极为危险。简直就是一只藏在沙漠里的蝎子,就算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会一动不动,等着给对手一击致命的机会。” 叶寻点头道:“王欢做事确实是这种风格。但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叶寻道:“王欢这次的计划,已经超出了我原来的认知,我弄不清他想做什么,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我以前能和叶寻配合的天衣无缝,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不仅是一种默契,也是同样的判断力带我们的共识。 但是,那时叶寻却不知道如何理解我的想法了。 叶寻正在沉默之间,玲儿已经匆匆赶了回来:“叶先生,我刚刚调取了怀克俱乐部的视频,王欢的刑天斩确实有独到之处。蓝漠影会选择王欢,完全是因为他修炼了刑天斩。” “我推测,你们在水道墙上的那首《侠客行》并不是要考验你的眼力,而是在试探王欢对刑天斩的掌控力。” 叶寻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沉。 玲儿的推测并非毫无根据,蓝漠影一直在对黑暗古堡严防死守,想要把所有对手全都消灭在古堡之外。他把我放进古堡本就耐人寻味,又怎么会有心情跟我玩一个游戏? 黄苍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咱们出了一个昏招儿,要是我们不下血本攻杀圣光骑士团的话,跑的就是不是我们,而是蓝漠影。简直,糟糕透顶。” 黄苍解释道:“蓝漠影最大的依仗就是圣光骑士团,可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圣光骑士团。圣光骑士可是说是一群狂信徒,蓝漠影的情妖秘术虽然霸道,但是未必能完全掌控贝蒂。” “而且,贝蒂作为统帅,一旦做出某种错误的决定。他手下的佐官也可以提出质疑。所以,蓝漠影在利用圣光骑士团消耗火门和猎鹰的时候,其实也是铲除异己。” 黄苍的话锋一转道:“就算是蓝漠影除掉了圣光骑士的几个佐官,他也没法在短时间完全掌控骑士团,只能因势利导。或者说,他还需要在消耗掉一部分骑士,只留下完全听命于贝蒂的一批人,这就是,蓝漠影不断利用骑士攻城的原因。” 黄苍眯起了眼睛道:“蓝漠影早就知道我藏了一批火门精锐,他一直不动声色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要利用火门消灭圣骑啊!我们不是在消耗他的力量,而是在帮他啊!” 黄苍连拍着大腿道:“现在我们就算立刻杀回去也来不及了,剩下那些圣光骑士肯定成了蓝漠影的私兵。咱们真特么出了个昏招。” 叶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蓝漠影不愧是无鬼宗的四大天王,难怪当初王欢说:谁要是把蓝漠影当成只会迷惑女人的妖孽,谁就会吃大亏。蓝漠影本身就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啊!” 玲儿一直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们两个把话说完,才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暂时不去讨论蓝魔的事情,来讨论一下王欢?” 黄苍笑道:“抱歉是我失礼了,你们继续说!” 黄苍作为无鬼宗冥王,竟对玲儿平等相待,不仅让叶寻感到意外,李小猫也重新看向了玲儿。 第六六二章柳暗花明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李小猫惊讶莫名,铃儿却自然而然的说道:“叶先生的推测是对的,蓝漠影之所以会选择王欢,是因为恶魔艾伦真实的存在。” “什么?”叶寻虽然猜到了真相,仍旧在铃儿的证实之下惊讶莫名。 叶寻忍不住自言自语:“难怪九尾狐说顶级禁区里有活着的神魔,原来恶魔真的存在?” 铃儿说道:“准确的说,艾伦并不是恶魔,而是来自于华夏的神魔。他的本体被囚禁在一件敦煌文物当中。那件文物最初落进了郁金香家族的手里,郁金香的诅咒也因此开始。” “等一下!”叶寻打断了铃儿道:“阿诺德和老妖都说过,郁金香的诅咒不是来自敦煌,而是你们的家族原本就被诅咒缠身。” 铃儿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件事儿,郁金香的诅咒早在数百年前就得到了控制。可以说,不遇敦煌文物,郁金香的诅咒也不会发作。”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艾伦藏身在某件敦煌文物当中,也就顺理成章的和妖星一脉完成了交易。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 叶寻这才点额了点头道:“你是会怎么发现艾伦的秘密?” 铃儿说道:“这要从我上次进去古堡说起。我身上的郁金香诅咒也曾经发作过一次。那一次,我被送进了黑暗古堡。” “我不得不说,我和妖星之间的相处并不怎么愉快,如果不是花妖援手,我说不定已经死在那里了。当时,花妖保护我的理由就是我适合修炼荧惑秘术。” 铃儿说到这时,已经端详了对方半天的李小猫悠然开口道:“你的确适合修炼荧惑秘术。” 铃儿笑道:“正是因为这点,妖星才容不下我。因为,我跟他们不属于同类人,妖星一脉不会传我秘术。” 妖星一脉已经在岁月的变迁中发展成了畸形,铃儿身上没有基因病症,所以被妖星视为了另类。 铃儿继续说道:“不过花妖的保护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帮助,相反的,却给我带来了致命的危机。至于,妖星陷害我的过程,我不想去说。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铃儿停顿了一下道:“就在我即将被妖星处死的时候,花妖为了保护我,启用了妖星遗命,把我送进了敦煌密室,按照妖星一脉的规矩,进入敦煌密室不死的人,就可以活着离开黑暗古堡,我正是在那里见到的艾伦。” 叶寻皱眉道:“你和艾伦签订了契约?” “没有!”铃儿说道:“艾伦更像是一个精神体,他能把人带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却无法离开密室。除非,有人能带走他的恶魔之躯。” “原来是这样!”叶寻恍然道:“看来王欢的推测是对的,他知道艾伦一再想要跟他签订契约,是想让他拿走古堡中的某样东西。” “对!”铃儿点头道:“艾伦向我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但是我没能成功。因为,我的眼力不足以解开封禁艾伦的秘术。” 铃儿说话之间拿出一张满是怪异符号的白纸:“这是我根据记忆画出来的东西,我当时看到的图像这张纸要复杂成百上千倍。” 叶寻只是往那张纸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叶寻虽然没练过眼功,却是一个暗器高手,他的眼力非常人能及,可是他看向那副像是把无数符号散放之后,又堆积在一起的画面时也忍不住一阵阵的眼晕。 如果,不是铃儿事先说明,叶寻甚至会以为对方是在故意耍他。 铃儿道:“你能看出多少个字符?” “十多个!”叶寻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是十九个。” 黄苍道:“我能看出二十一个。” “三十个!”李小猫看出的最多。 铃儿摇头道:“所以,我们都没有一双神眼。就连艾伦自己也只能看出几百个而已。根据艾伦的说法,至少得看出三千个字符,然后他们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在一起,才能找到带他离开的出路。王欢能做到么?” 叶寻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我眼功的深浅,叶寻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会天真的认为我能随意破解掉谜图。 铃儿没用叶寻回答就说道:“王欢,没有正确的估计敌我实力就闯进了密室。从内心而言,我并不看好王欢。”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顾虑是对的。但是,我相信王欢一定会破禁而出。” 铃儿摇头道:“当年,我答应了艾伦要帮他寻找合适人选助他脱困,他才把我放了出来。王欢用同样的理由,很可能无法打动艾伦。” 铃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王欢拥有刑天斩这样的精神力秘术,或许,还有脱困的希望。如果,我同意了你的合作,对郁金香而言就是一场高风险,低回报的赌博。家族长老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合作,除非……” 铃儿把目光投向黄苍时,后者也摇了摇头:“火门不会与郁金香合作。” “那我也无能为力了。”铃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等于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除非叶寻还能拿出更大的筹码。可是现在的叶寻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和郁金香交易的东西。 “打扰了!”叶寻正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铃儿忽然说道:“长老会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叶先生能否接受?” 铃儿不等叶寻反问就直截了当的说道:“家族希望叶先生能将一支冒险团带回华夏,参与你们的任务。” 叶寻的目光微冷道:“请你转告那些人,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大漠里从来不缺埋死人的地方,就算把你们郁金香家族全都埋下去,也一样够宽敞。” 叶寻说完举步走向了客厅大门,铃儿却悠然道:“叶寻不需要在考虑一下吗?营救王欢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王欢。” “或许,你也可以采取折中的办法,只是把我们的人带入大漠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做。” 叶寻沉声道:“有些事情,哪怕是我们兄弟全都客死他乡,也不能沾上一丝一毫。你们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 铃儿摆手道:“叶先生请便吧!” 叶寻毫无犹豫的走出郁金香庄园,才对黄苍说道:“黄天王,我们就此别过吧!” 黄苍目视叶寻道:“如果,你要回华夏,我们就此别过。如果,你要回去找蓝漠影的麻烦,我们一起。本王还没吃了亏不还手的习惯。” 叶寻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黄苍的问题,他确实要回黑暗古堡,但是黄苍突忽其来的援手却让叶寻有些无所适从了。 黄苍皱眉道:“神鬼双刀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想动手就直说,认怂我也不拦你,何必犹犹豫豫?” 叶寻点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你想要的时候……” “哈哈哈哈……”黄苍大笑道:“我黄苍纵横半生从不需要别人欠我人情。你那人情自己留着吧!” 黄苍之言难以入耳,可是叶寻看向黄苍之间,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同时将手伸向对方。 黄苍将手与叶寻握在一起时,远处却传来了一阵轻轻鼓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庄园的铃儿微笑说道:“能够亲眼见证无鬼宗冥王与神鬼双刀联手的一刻,是我的荣幸,说不定又能替探神江湖平添一段传奇。” 叶寻转头看向铃儿的同时,后者再次说道:“郁金香家族不能与你们合作。但是,我可以从私人角度与你们联手,再我看来这次冒险非常值得,有风险的事情才会有回报。” 叶寻平视铃儿双目:“你想要什么回报?如果,还是打华夏境内神话禁区的主意,那就免开尊口。” 铃儿不以为忤的回答道:“我希望你们能在今年圣诞节的第二天之前回来找我,接受我的私人雇佣,我需要去探索一个致命禁区。你同意么?” 李小猫皱眉道:“圣诞节的第二天,撒旦的生日?” 光明最大敌人就是魔鬼撒旦,《圣经》当中没有记载撒旦出生的时间,但是在西方一直有一个传说,耶稣诞生的第二天,撒旦也随之而来,因为善恶永远相随。 李小猫本能的预感到了危机,叶寻却毫无犹豫的举起了右手:“我们成交!” 铃儿抬手与叶寻対击了一掌道:“最了解王欢的人是你,这次行动由你来安排,我负责配合。我无法动用家族武装,但是我有属于自己的冒险团,可以供你调配。” 黄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还能调集一百名火门死士,这是我能动用的最大力量了。也由你安排。” “让我想想!”叶寻并没立刻调兵遣将,反而变得异常小心。 叶寻就这样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咖啡屋,再里面坐了三个小时一动没动,最后李小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叶寻的沉思:“你究竟想出办法没有?” 叶寻道:“我想了很多办法,却总是觉得行不通。我刚才在想,如果把我和王欢换过来,他会怎么做?” 第六六三章混沌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正在苦苦思索之间,我已经的意识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当中。 在那里,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道似人非人的黑影。 对方与我对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不想说点什么?” 我平静回应道:“你知道,我叫王欢,我知道,你叫艾伦,这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似乎应该由你先说。” 艾伦笑道:“你不愿意多说废话,我同样也不喜欢侈侈不休。我带你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帮我走出这片被封禁空间。” 我索性坐了下来:“你意识可以出去,为什么不……” 我正在措辞的时候,艾伦自己把话接了过去:“为什么不夺舍对么?我来自于东方,比你们更熟悉所谓的秘法,你不用担心我听不懂。” 艾伦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道:“我的意识确实可以离开这片空间,但是,没有身躯的意识,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孤魂野鬼,早晚会被消灭。” “我不妨直言不讳的告诉你,身躯对我的重要性,已经高出了短暂的自由。起码拥有完整的身躯时,我不用担心成为多数人的猎物。” 我淡淡道:“你是说还有比你更强悍对手是么?” 艾伦笑道:“我的确不是顶级的存在,这没什么丢人的。认清自己才是生存之道。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我点头道:“你来自敦煌?那边还有跟你一样的人?” 艾伦道:“你不用套我的话。你在寻找我族的长眠之处对么?你不是第一个寻找沉睡之地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沉睡之地的秘密就藏在封禁我谜图当中,按照你们的话说,叫无字天书。你解开了无字天书,自然能找到沉睡之地。” 我皱眉道:“你不怕我打扰了你们族群的安宁?” “哈哈哈哈……”艾伦大笑道:“你是怕我在事成之后杀了你对么?我实话告诉你,我还巴不得有人去唤醒我的族人,开启魔临天下的盛况。” 艾伦道:“其实,我们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缓解你的紧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么?” 我回应道:“愿闻其详。” 艾伦站起身来:“因为,你是一个孤独的人。你有兄弟,也有红颜知己,你有牵挂,也有自己的目标。但是,你的内心却非常孤独。” 我微微一挑眉头,艾伦却继续说道:“不要急着否认。在你心中有一座江湖,可是这座江湖里只有你自己。或者说,你是在刻意的让这个江湖只剩下你一个人。” “一个人的江湖,不是因为你无情,而是因为你的多情。你想把所有你珍惜的人全都推到江湖之外,只留下你自己在江湖中亡命厮杀。刀锋上滴落的最后一滴血,不是来自对手,而是来自你的心。” “其实,你渴望自己倒下时,能有一个哭着替你收尸的人;可是,你又希望那个人永远不要出现。无论他是谁,除了你的敌人,你不希望任何人因你哭泣。” 艾伦看向我道:“只有孤独的人,才会爆发出惊人耐力。因为,他本身就活在孤独当中。多情而又孤独的人,所能爆发的韧性尤为可怕,他们可能会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去做一件事。周而复始,从不间断。所以,我需要这样的人。” 我看向艾伦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艾伦哈哈大笑道:“其实,你听明白了,只是不肯承认而已。” 艾伦指了指头顶:“这里……这片空间,像不像传说中的混沌。你我都不是盘古,都无法打破混沌。只能寻找离开混沌的途径。等你能找到的时候,我们会一块儿出去,如果找不到,那就等着你的朋友来救你吧!” “或许,你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你眼前,更能激发你的潜能。” 艾伦的声音忽然拔高:“看你头上的混沌,混沌不开,乾坤不明。看破混沌,天地可行。” 艾伦的声音忽然消失在我眼前时,混沌之中顿时掀起了电闪雷鸣,难以计数的闪电像是随着我的呼吸横空乱舞,闪耀苍穹。 我莫名其妙抬起头时,却看见笼罩在我头顶的苍穹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符文取代。 应该说,这片混沌就是有符文组成的空间,无数的符文就像是大漠中的沙粒,组成了浩瀚无垠的沙漠,但是每一个符文又相当于独立的个体。正是因为这种个体的存在,才会以沙粒微小组成了大漠的震撼。 艾伦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天有九重,地有九层,九九归一是为混沌。你面前一共有九十九层符文,你找出其中一层的奥妙就能打开一层混沌。” “记住,你的机会不止一次,失败之后完全可以重来,只要你不死,机会就会延续,你可以无数次的破解混沌,前提是你能保证自己不疯不死。” 我心里忍不住微微一颤,无数次的希望,其实比绝望更为可怕。 人在绝望的时候,大不了就闭上眼睛等死,可是无数的希望,却对人精神和意志的考验,任何希望在周而复始的落空之后,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人会主动的放弃希望,甚至会惧怕希望的到来,因为,那是一种比绝望更为可怕的折磨。 艾伦见我一直不言不动,再次开口道:“你现在就打算放弃希望?你不怕,你的江湖真的就只剩下你自己了吗?” “麻烦你把嘴闭上!”我仰头之间,眼中血光重重暴起,直视苍穹,天上却像是在与我的目光呼应,频频激闪,短短片刻之后,我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光影,什么都看不见了。 艾伦再次说道:“别用瞳术,这里闪电能感应到你念力的波动,放空思维,用肉眼去看!” “你特么放屁!”我气得破口大骂:“放空思维?你怎么不说神魂通明,马的,谁特么脑子不动能记住上面的符文。” 艾伦不怒反笑道:“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吧!” 我再次抬头看向天空,这一次我没用鬼瞳秘术,真的看见了在藏在电光背后的符文。 严格的意思上说,只有“生死凝眸”“恶鬼睁眼”才算是秘术的范畴,鬼瞳术前几层当中的“蛛丝马迹”“只眼刹那”都是纯粹的眼力。 苍穹符文考验的是人本身,而不是秘术。 我的目光不知道在苍穹之上转动多少次之后,我眼前的符文终于动了,第一次混沌的奥秘就是在几百上千个符文当中找出以一个不同的符文,然后再把它们像是拼插积木一样,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在一次,组成一条大道…… 没过多久,一条螺旋形的道路就在我脑中成形,我身躯明明没动,却感觉到自己像是顺着那条路漂浮了起来,在无尽黑暗中飞快前行,直到我眼前再次出现光亮的时候,耳边也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混沌碎了? 我猛然睁眼看先四周时,艾伦的影子再次出现,对方轻轻鼓掌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这么短的时间就打破了一层的混沌。继续吧!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混沌当中,也包括寻找我族密地道路。还是那句话,你要快一些,如果你不想真正陷入孤独。” 我知道,叶寻很快就会回来,既然他找不到合作的伙伴,也会单枪匹马独闯龙潭。 我不知道,我和叶寻能不能再一次配合得天衣无缝,唯一能办到的就是做好眼前的事情。 当我再一次陷入混沌符文中时,蓝漠影也和所有妖星聚集到黑暗古堡的会议室里。 蓝漠影淡淡说道:“王欢现在怎么样了?” 花妖回答道:“王欢还在昏迷当中,但是他的眼睛出现的红肿的状态,我怕……” 花妖一顿道:“我怕他还没破解敦煌天书就会双目失明。神魂可以影响肉身,肉身一样可以影响神魂,如果他真的双目成残,怕是会影响他在神魂中博弈。” 蓝漠影皱眉道:“有办法救治么?” “没有!”花妖摇头道:“王欢可能早就预料到了现在情况,他在昏迷之前,往自己身上下了毒。现在他周围飘荡着一层毒气,谁也没法接近。” “王欢!”蓝漠影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你早生三十年,这世上怕是就没有探神五绝什么事儿了。” 蓝漠影道:“如果,我想办法破开他身上毒气,用蛊虫去刺激他的神经,能不能快加他破解天书的速度?” “理论上只有一半的可能性!”花妖回答道:“王欢很可能在蛊虫的刺激之下大脑死亡,变成植物人。所以……” 蓝漠影摇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过去整整两天,叶寻还没回来,说明他已经跟某个势力达成了协议。很快就会有人大举来袭。行与不行,我都得试一试。任天晴,你准备一下吧!” 任天晴面无表情的点头之后,贝蒂才说道:“我们还有两百名骑士,应该可以应付一些势力,我想没有必要冒险吧?” 第六六四章再临古堡 - 神隐 - 苗棋淼 “你在替我决定么?”蓝漠影看向贝蒂眼神厉色毕露。 贝蒂也没想到蓝漠影会如此喜怒无常,吓得语无伦次:“不是……我只是……” 蓝漠影的脸色瞬时间柔和不少:“抱歉,是我压力太大有些失态了。” 蓝漠影喟然道:“圣装骑士虽然战力强横,但是并不是无人可破。如果,操作得当只要出动一人足矣拿下圣光骑士团。” “妖星一脉七大绝地,也拖不住荧惑李小猫。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蓝漠影忧心忡忡的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愿意赌,但是事到临头却不能不赌哇!” 蓝漠影的满脸愁容让所有人都跟着他眉头紧锁,可是七颗妖星的愁容里却又带着不服。 蓝漠影凝眉道:“你们觉得我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么?事实证明,你们确实不如她。包括我自己都低估了李小猫。我们这边七八个人联手占尽先机,却还让王欢他们钻了空子,不仅差点功亏一篑,还等于折损了三个人。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你们是李小猫的对手么?” 老妖再忍不住道:“影!你的话,我不能接受。我们当时只是在试探王欢,才没有……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无力。我这就去拦截李小猫,不提她的人头,我就不回来。” “我陪你去!” “还有我!” 老妖快步离去之间,白妖和小不点紧跟了上去。 一身黑袍的暗妖想了想才起身道:“我也一块儿去吧!” 对方见蓝漠影没有阻止才转身离去,众多妖星当中从来没有露面的冥妖缓缓站起身道:“我还有些实验要做失陪了。” 冥妖离去并没引起蓝漠影太大的反应,冥妖离去在蓝漠影看来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花妖却在这时开口问道:“她们能赢么?” “赢不了!”蓝漠影微微摇头:“荧惑秘术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暗杀和心理的结合。她们的心理素质太差了,思维又没有李小猫敏锐,所以他们必输无疑。” 花妖皱眉道:“那你还让她们去送死?” 蓝漠影摇头道:“没有她们的牺牲,就没法拖住叶寻,我们必败无疑。希望,她们能拖得久一点吧?” 蓝漠影的声音一顿道:“你对冥妖了解多少?” “可以说完全不了解。冥妖露面的次数极为有限,甚至一年都不出来一次。出来也是匆匆赶回地下室,很少与人接触。他甚至连古堡会不会被人打破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实验。” 花妖忽然反问道:“你觉得她有问题?” “说不上来!”蓝漠影摇头道:“只是觉得她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而已。” 花妖笑道:“冥妖那个人,给谁的感觉都不太舒服,就连我们也一样。” “哦哦……”蓝漠影心不在焉的点头之间,唯一没在会议室出现的猫妖,忽然匆匆赶了回来:“叶寻来了!” “这么快?”蓝漠影微微皱眉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猫妖摇头道:“很多!全都蒙着斗篷,我看不清对方都是什么人?” 蓝漠影敲了敲手心道:“你回去吧!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黑暗古堡虽然是妖星的禁地,但是他们并没有安装现代的监控设备,比起那些仪器,妖星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蓝漠影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除了自己亲临现场之外,就只能靠猫妖来回传递信息。 花妖低声道:“影,你不出去看看么?” “不行!”蓝漠影摇头道:“古堡才是重中之重,我必须亲自守在这儿。希望神鬼双刀只有一个王欢吧?” 蓝漠影从来没跟叶寻正面打过交道,叶寻那人有少言寡语,蓝漠影自然吃不准叶寻的虚实。但是叶寻却了解蓝漠影。 所以,他到达黑暗古堡第一件事儿,就把所有的人手全都集中在圣光骑团突进古堡的方向。 赶向密林的白妖,远远看见叶寻正在集结兵力,不由得冷笑道:“影,也太高估了叶寻了,就算他身边还有一个荧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掉进陷阱。” 白妖说话之间,老妖忽然说道:“你们看叶寻好像是在跟李小猫说话,小不点,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不点对照着叶寻的口型说道:“叶寻说:人都到了没有?” “李小猫说:人到齐了。她问叶寻的计划到底行不行?她说:理论上讲圣光骑士团走过的地方应该最安全,但是妖星不会不知道这点,肯定要在这里集中人手布防,这里说不定会变成最危险的一条路。” 白妖冷笑道:“看来李小猫还不算太笨,还能看出我们布防的重点。我正好也想看看荧惑有多大的本事。暗妖,你那边都准备好了没有?” 暗妖点头道:“准备好了,只要叶寻他们趟过前面的那条河,我就能让他们所有人的身上都长出刀来。上次没能收拾荧惑,这次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她们两个人正在说话之间,却听见小不点尖叫道:“天哪!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儿?”白妖惊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小不点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叶寻说:我们不是要进攻古堡,而是要拖住妖星,我们牵制的妖星越多,王欢那边就越顺利。” “艾琳娜不该自作聪明给我们看那张地图,有了地图加上你的提示,足够王欢带着火龙冒险团从正面突进古堡了。” 小不点的话没说完,几个人就同时变了脸色,白妖赶紧问道:“你没看错吧?王欢不是已经昏迷了?怎么可能带人进攻古堡,难道还有一个王欢不成?” 小不点的脸色也白了:“我肯定没看错,叶寻就是在说:王欢会带着冒险者从正面进入古堡。” “怎么办?”白妖看向老妖道:“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影?” 老妖微微摇头:“不行,不能什么事情都去麻烦影,况且,我们还没掌握确切的情报,这样直接去找影的话。说不定会干扰影的判断。” 老妖想了一下:“白妖,你让猫妖带着你,去找正面看看,如果那边真有王欢,马上回来告诉我。” “好!”白妖飞快离开埋伏地点。 小不点才再次看向站在高处的叶寻:“他们动了,你快看!” 叶寻带领的人马已经缓缓向前推进,对方速度并不算快,有时候走几步还要停下来,观察一下四周的动静,直到确定附近没有危险才再次向前。 老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不对!他们有问题,叶寻明知道王欢身处险境,不可能走得这么慢?”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小不点小心翼翼的道:“我们要不要出去试探他们一下?” “先等等……不对,等我想想……”老妖正在举棋不定之间,叶寻的队伍忽然开始加速,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里就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行进的速度几乎是在冲刺。 老妖的脸色顿时一变:“他们怎么过来的?我们的埋伏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暗妖忽然开口道:“他们身边有荧惑,李小猫破掉了竹节阵,他们快到河边了。” “下水!下水啊!”小不点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只要他们下水就好了。” 可是叶寻却偏偏在走到水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叶寻蹲在水边撩起了河水含在嘴里漱了两下,才把河水吐了出来:“水,没问题!” 李小猫摇头道:“别这么轻易下结论,在荧惑坚守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等我再试试……” 李小猫检查水源的当口,小不点长输了一口气:“暗妖,叶寻喝了水,你能杀得了他吧?让他体内长出刀来?” 暗妖摇头道:“他没把水咽下去,我杀不了他。但是,让他嘴里出点血还是可以的。” 老妖冷声道:“那就试试!起码也得逼他们停下来才行。” 暗妖悄悄向后退去,眼中浮起了一片诡异的光芒,暗妖眼中冷光逐渐浓烈之间,叶寻忽然张嘴喷出了一口血水,李小猫惊叫道:“你怎么了?” 叶寻口中鲜血淋漓,除了不断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之外,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毒,水里有毒?”李小猫再次回身蹲在了水边,把水给捧起来,凑到了嘴边。 小不点紧紧握着拳头:“喝,快喝,快喝啊!你不尝尝怎么知道水里有什么?” 江湖中人辨毒,也是分为辨色和辨味两种方式,辨色主要是看,辨味多数的情况下是靠嗅觉,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把沾起一点放进嘴里辨味,敢入口辨毒的人,不是用毒高手,就是内力绝顶之人。否则,没人敢用这种的玩命的办法去辨别毒物。 李小猫不肯入口辨毒急坏了小不点。恨不得能走过去掐着李小猫的脖子,让她喝水的小不点,连连跺脚道:“她怎么还不喝啊?急死人了。” 暗妖淡淡说道:“不喝也不要紧,只要她捧着水多看了一会儿就行了。等到水里的东西渗进了她的皮肤。我一样能杀她。” 第六六五章屠妖 - 神隐 - 苗棋淼 暗妖如同毒蛇,小心翼翼的收敛着杀气,锁定远处的猎物之间,李小猫却在猛然转头之中,眼神凌厉的看向了远处的灌木。 叶寻也蓦然警觉,手押刀柄看向了远处。李小猫微微摆手道:“没事儿,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准备渡河。” 叶寻挥手之下,身后人马陆续踏进河水。 可是,本该欣喜若狂三颗妖星却各个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的摸向了李小猫注意过那片灌木,很快就把奄奄一息的白妖从树林里拖了出来,背起白妖跑出数百米,才停了下来:“白妖,这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白妖虚弱道:“王欢是真的……他会恶鬼睁眼……猫妖……猫妖死了。” 白妖说到这里脑袋一歪断了气儿,无神的双眼至死也没能合拢,她的眼神虽然在逐渐涣散,眼中的恐惧却至死未停。 小不点颤抖着双手在白妖的脸上连抚了几下,才算是让她闭上了双眼:“老……老妖,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妖颤声道:“白妖说,外面的王欢是真的,他会用恶鬼睁眼。猫妖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老妖飞快说道:“小不点,你快回去通知影,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我们去拖住王欢。” 小不点飞快跑向了古堡时,老妖和暗妖也起身奔向了古堡正面。 在他们看来,沾上了河水对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等到想杀的时候,完全可以随意宰杀。对他们而言,真正应该重视的是正在向古堡挺进的王欢。 此时的小不点,也像是一只逃命的小鼠,藏在落叶当中隐蔽着身形,飞速狂奔,远远看去除了一道不时被顶起来的落叶,几乎找不到小不点在草中穿行的痕迹。 按照常理,小不点应该一路潜行返回古堡,可是她却鬼使神差的调转了方向,奔向了河岸边缘。 不到片刻的工夫,一道被人顶起来的落叶就高低起伏的冲向了河边。 下一刻间,数十道黑影同时破水而出,形同出水恶鬼,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水边,手中复合劲弩同时指向了草叶当中。 小不点似乎感到致命危机骤然来临,猛然从落叶当中立起了身形,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潜水服中的人影,滚滚水珠顺着那群黑衣杀手的身躯潺潺流落之间,他们手中劲弩爆出的寒芒也映入了小不点的眼帘。 小不点仅仅与他们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那些人全身都包裹在了滴水不漏的防水服里,就算全体潜水过河,身上也不可能沾到半点河水。 叶寻是要除掉暗妖! “老……”小不点仅仅喊了一声,几十只劲弩乱箭齐发,至少十只弩箭在同一时间里将小不点透体而过,后续而来劲弩却贴着对方仰头摔倒的尸体飞向了远处。 倒在血泊当中的小不点与白妖一样死不瞑目,因为她至死也没弄清自己怎么会栽在了叶寻的手里。 已经飞身渡河叶寻沉声喝道:“把潜水服全都扔了,小心点,别沾到上面的河水……马上集合跟着我走。” 叶寻带领大队人马,沿着老妖他们离去的方向,反抄对方后路的当口,两颗妖星也已经看到从正面而来的王欢。 老妖低声道:“那个人是王欢么?” “是!绝对是!”暗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他没有易容也没做过伪装,就跟密室里的王欢一模一样。” 老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不会看错吧?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王欢没有双胞胎兄弟,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样,不会是……不会是王欢从密室里跑出来了吧?” “不可能!”暗妖的话就连自己都没有底气,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又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其实,暗妖并没出错,那个从古堡正面走下来的人,是我的复制体。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王关。 按他自己的话讲,他从看见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开始,就是被人关了起来,那以后,他又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他的世界就是关闭的,永远不会走出来。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想要把他放出来,他自己却不愿意出来。他在没有人告诉他该去做什么,又需要怎么去做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外面世界并不适合他。 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其残忍的事情,但是残忍的背后所隐藏的那段神话,却是让人无从改变的事实。或许,这就是注定的命运,哪怕他只是一个被复制出来的人。 可是,两颗妖星却不知道这段隐秘,被突然出现的王关打乱了阵脚。 暗妖沉声道:“前面就是剥皮森林,那是我的地盘,我们去干掉他。” “等一下!”老妖忽然指着一个人道:“你看那个人,他手上有十字架……” 跟在王关身后的五十多个人,一样穿着可以覆盖全身的斗篷,唯独最接近王关的人手里紧紧握着一支古老的十字架,如果留心观察不难看出,他斗篷下面是一件红色袍服。 “红衣主教!糟了!”暗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蓝漠影说过,圣光骑士团并非无懈可击,如果操作得当只要一个人就能反手镇压整个骑士团。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应该成为枢机主教,教廷大臣。由教宗(教皇)亲自选拔,因为在礼仪中穿着红色的祭服,又被成为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在教廷的地位仅次于教皇,或是辅助教皇的重臣,或者是某个教区的首牧。身为枢机为信仰作证,必要时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所以枢机主教都穿着鲜红色衣服,红衣主教的称谓也由此而来。 圣光骑士团虽然归属于骑士团长直接管辖,但是神圣骑士们却是不折不扣的光明信徒,他们在红衣主教面前无可放肆。能够轻易镇压圣光骑士团的人,除了教皇就是红衣主教最为合适了。 暗妖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得干掉那个红衣主教,把他毁尸灭迹,否则,肯定会影响‘影’的计划。老妖,你去把砂蛊调集过来,我们双管齐下。” “好!”老妖轻轻答应了一声,就压低身形躲进了草丛,没过多久,暗黄色的沙尘便铺天盖地的从空中卷来,眨眼之间就给树林盖上了一层黄云。 从黄云蒸腾而起的一刻,王关带领的队伍就像是感觉到了,自背后升起的危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向了山顶。与此同时,聚集在山上沙尘也像是失去了控制,如同江河决堤,一发无收的向山底狂涌而下。 林地当中不见风起,但是风沙击打树木的声音,却在不绝于耳之间漫山遍野的急剧扩散。如果,那时有人敢走进风沙当中,就会看见一只只在树干上撞得晕头转向,跌落地上的虫子。 那些蛊虫最大不过黄豆大小,最小细如小米,但是无数蛊虫聚集在一起却足以遮云蔽日,铺天盖地。 王关一行五十多人就像是置身于大漠的风沙尘暴之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过身去,跟无尽蛊虫决一死战。 王关干脆放弃了逃生的想法,高声喊道:“不要慌,按照原定的计划行动。快——” 王关只是一声令下,他身后队员就把背包一只只的扔在了地上,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在背包上点起了火来,那些背包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刚一遇火就狼烟冲天,一道道直上云霄的烟柱,只在顷刻之间就已弥漫四野,与空中卷落的“黄沙”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王关带领的队员集体向后倒退了几步,从附近找来一种藤蔓似的枯叶,不断扔进火堆。 那个红衣主教一边在身上画着十字,一边问道:“王欢先生,你的办法能行么?” 王关侃侃而谈道:“你放心,我的办法绝对有效。你没去过华夏东北吧?那边原始森林的蚊子,能活活把人吃成一把骨头。等到蚊子成群结队过来的时候,你用什么东西打都不管用,唯一的办法就用烟熏,拿松树皮点火最有效,那东西点着了,能把人呛死。” 红衣主教焦急道:“王先生,天上飞过来的不是蚊子,是……是……” 红衣主教显然不会说“蛊虫”这个词,王关笑道:“有些事情,我用英语还真没办法跟你解释,毕竟,你不了解华夏,我也不精通英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儿,那就是在华夏有一句话,毒虫出没之处,必有克制之物。” 王关指着被人扔进火里的藤蔓道:“这些东西,就是克制天上那些小虫子的草药,等一会儿,你就能看见漫天落沙的壮观景象了。” 王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你受不了那烟熏,可以往后一点。” “嗯嗯……”红衣主教早就受不了呛人的浓烟了,赶紧捂着鼻子退向了远处。 此时,两股冲霄弥漫的烟雾也已经越来越近…… 第六六六章屠妖2 - 神隐 - 苗棋淼 红衣主教连退了几步之后,“黄沙”与白烟就迎空碰撞在了一起,像是细雨落地的声响瞬时间延绵而起,片刻之后,火源附近的地面上就铺起了一层“黄沙”。 初时,从王关的角度还能看见“黄沙”之下的落叶,片刻之后,方圆百米之内的落叶就被暗黄色的“砂砾”所取代,放眼看去狼烟之外黄沙遍地,狼烟之内仍旧是固若金汤。 王关负手而立之间,悠然说道:“主教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毒虫出没之处,必有克制之法,你看……” 王关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阵前,就看说话都没看身后的红衣主教,他甚至不知道,红衣主教已经退出了五十米开外。就更不要说,留心附近是否有人潜伏了。 此时的老妖,正像一条隐蔽在落叶之下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手提着匕首悄然贴近红衣主教的身后,趁其不备,骤然起身,双手持刀刺向了目标背心。 老妖手里经过特殊工艺锻造而成匕首,虽是吹毛利刃,却不带半点寒光,加上对方出手毫无声息,如果红衣主教不回头去看,只会把身后异响当做风声。 老妖大喜之下,双臂骤然发力手中匕首更快几分,锐利刀锋瞬时间贴近了目标三寸。可是那个红衣主教却在生死须臾之间,好似移形换位般的向前飘动两尺,生生躲过了致命一击。 老妖一击落空,大惊失色,她就算反应再怎么迟钝,这时,也该明白自己上当了——红衣主教不可能用出华夏的功夫,而且还修为如此精深,那人不是黄苍,还能是谁? 老妖想要抽身而退,却为时已晚,黄苍双脚还没完全站定,人就已经回身出手,用两指钳住了老妖匕首。 老妖本能的想要撒手后撤之间,一股血红色劲气已经从黄苍手指当中迸射而出,缠绕匕首震向了刀柄,在老妖还没完全撤走的手心当中轰然炸裂。 老妖双手就像是被引燃了爆竹,从指尖开始带着噼啪声响一寸寸的向后炸裂,老妖每退一步他的双手都会随之血肉横飞,等他站下身时,两只手掌就只剩下了一对光秃秃的手腕。 黄苍像是不怕老妖逃跑一样,倒背着双手一步步往嘶声惨叫的老妖身边走了过去。 黄苍仅仅走出了两步,老妖就已经在剧痛当中回过了神来,强忍断臂之痛,在黄苍面前落荒而逃:“暗妖,暗妖快点救我,快……” 老妖正在亡命狂奔之间,却开看见叶寻带着五十多名火门死士从远处围拢了过来。 五十多人组成的包围圈,虽然不大却声势惊人,犹如一道黑色的浪涛向老妖身边平推而来。 老妖顿时慌了手脚,带着哭腔喊道:“暗妖,暗妖,你在哪儿啊?你快救我,快点救我啊?” 叶寻人到中途忽然抬手止住了身后队伍:“准备!” 五十名死士同时举起劲弩,死亡的气息随着箭上寒光,向目标绝然逼近,老妖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控制,疯狂惨叫着冲向了附近大树,拼尽全力往树干上撞了过去。 叶寻不等对方贴近树干,便从身边死士手里抢过了一把强弩,端举弩箭瞄向老妖背心。 仅仅是电光火石之间,那株树干上就射出十多只乌黑发亮暗器,横空呼啸的乌光,道道锁定老妖要害,一瞬之后便同时打进了对方体内。 与此同时,火门死士乱箭齐发,五十只足以穿透重甲的弩箭,一瞬之间齐射目标背心,硬生生的把本来应该向后摔倒的老妖给推飞数米,换成了前扑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 老妖的尸身还在抽搐之间,叶寻手中已经迸出三点呈品字形排列的寒光,直取尸体正对的树干,那里就是暗妖隐蔽之处。 老妖在临死之前凄惨求助,暗妖却无动于衷,终于让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怨恨,在自己临死之前暴露出了暗妖的位置。 叶寻三支弩箭,同时贯入树干半尺之间,殷殷鲜血也顺着箭杆流落地面。 叶寻丢开劲弩大步走向树干之间,身中三箭的暗妖,也从伪装的树皮后面摔了出来,奄奄一息撑着身躯坐在了地上。 叶寻缓步走到对方身前:“你本来有机会逃走,为什么不动?” 叶寻说的没错,火门死士并不善于使用长弩,他们更习惯现代化的枪械。只要暗妖向黄苍的方向逃走,火门死士未必能将对方如何?暗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从黄苍的方向逃生。 暗妖手捂着胸前那道致命的伤口,微笑道:“因为,我要等着你们陪葬。” 暗妖说话之间,眼中冷芒如刀爆闪而起,可是她却没看到火门死士被刀片封喉的景象,暗妖得意的声音瞬间颤抖:“你……你们……” 叶寻沉声道:“他们全都穿了潜水服,一滴水都没沾到。我嘴里出血也是假的,因为我含进嘴里的不是水,而是一个血包,你被自己眼睛骗了。” 暗妖异能最大的破绽,就是她在截杀火门死士的时候,只杀黄苍手下,却没去动两个首领。 叶寻断定黄苍的手下,肯定是统一碰过什么东西才会着了暗妖的道儿。 黄苍思来想去才判断出暗妖异能的媒介是水,因为火门在进入禁地之前,曾经集体补充过一次饮用水,蓝漠影只有也只有那一机会去做手脚。 所以,叶寻才制定出了引暗妖上钩的计划。 当初,叶寻在河边不断转悠,就是想要确定附近有没有人埋伏。 暗妖他们的行踪虽然瞒过了叶寻,却没逃过李小猫的眼睛。 叶寻他们就是从那里开启了“屠妖计划”。 叶寻皱眉看向了暗妖:“你也是一代高手,如果,不是因为蓝漠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何苦呢?” “你懂什么?”暗妖呕着血说道:“我们都是被抛弃而来人,除了师父,只有‘影’不嫌弃我们,没有‘影’我们也尝不到爱情的滋味。虽然,我知道,那只是情妖秘术。” 暗妖连续咳出两口血道:“我们愿意为了‘影’付出一切,哪怕只是能为他做一点点事情,也心满意足了。” 叶寻微微点了点头,从腿边抽出匕首,抹向了暗妖咽喉。 叶寻的本意是向早点结束对方痛苦,没想到暗妖却忽然出手握住了叶寻的刀刃,鲜血顺着暗妖的指缝一滴滴流落时,暗妖也虚弱道:“不要看我的脸好么?我的脸很丑,虽然我化了妆,还是不堪入目,除了‘影’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真面目,我宁可……宁可这样等死。” 叶寻点了点头轻轻撤回了匕首,暗妖说了声“谢谢”便靠在了树干上,暗妖的呼吸渐渐微弱,可是叶寻却莫名觉得暗妖藏在斗篷背后的脸上至死都带着笑意,或许,他是陨落的这四颗妖星中唯一可以死而瞑目的人吧? 暗妖强撑了十多分钟之后,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儿,叶寻也跟着站起了身来:“情妖秘术实在太可怕了,就像暗妖自己说的一样,她们哪怕能为蓝漠影做一点点事情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叶寻沉声道:“暗妖在被弩箭穿透了肺叶,伤及了心脏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坚持了这么久不死!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替蓝漠影拖延时间。” 叶寻早就看穿了暗妖的意图,他不杀暗妖,不是为了成全对方,而是在等王关那边的结果。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暗妖竟然爆发出了如此竟然的毅力,要知道,不是谁都能承受临死前的恐惧与痛苦,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尽早解脱,能够做到这点的人,不仅需要毅力和莫大的勇气,更需要一个信念的支撑。 黄苍走过来道:“这就是情妖秘术最可怕的地方。江湖都说我的血海魔功有伤天和,可我这血海魔功再怎么狠毒,也毒不过情妖秘术啊!” 黄苍的声音一顿道:“叶寻,你和王欢的不是什么绝情无义之人。如果,让你们去杀任天晴和陆心遥的话,你下得了手吗?” 叶寻果然一皱眉头,他也知道自己早晚会撞上陆心遥与任天晴。不杀他们,自己寸步难行;杀了他们,叶寻又该如何向所有人交代? 叶寻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蓝漠影已经得到了五颗妖星阵亡的消息。 此时,花妖的眼力已经含起了眼泪:“影,我们的人发现了小不点,白妖他们尸体。叶寻带着人包围了一块区域,他们出现过的地方留下了潜水服……,你说暗妖他们还能回来么?” 花妖说这句的时候仍旧带着几分希望。 蓝漠影摇头道:“回不来。上一次,有我给他们出谋划策,他们还把任务执行成了这个样子。这一次独自面对代着火门回归的叶寻,肯定赢不了。” 蓝漠影的声音一顿道:“可我要的,不是让他们赢,是让他们给我拖延时间,希望,他们不要死得那么快吧!” 花妖满眼震惊的看向蓝漠影时,后者也转头向她看了过去:“你觉得,我的话不能接受么?” 第六六七章情妖 - 神隐 - 苗棋淼 花妖眼中的黯然一闪即逝,略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道:“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 “那就好!”蓝漠影沉声道:“让陆心遥去吧!正大光明的走到叶寻他们面前,挡住叶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蓝漠影声音一沉:“但是陆心遥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花妖震惊看向蓝漠影时,后者并没有给她任何的答复,而是继续说道:“陆心遥之后,让贝蒂带领圣光骑士团拼死堵截叶寻,就算把人全都搭进去也不能让叶寻进入古堡。” 花妖点头之间,蓝漠影才继续道:“贝蒂一旦失手,就要看你的了。我把自己命交给你了。” 花妖大惊失色:“影,你在说什么?” 蓝漠影伸手招过任天晴,把一只拇指大小色彩斑斓的蜘蛛交到了任天晴的手里:“我知道,你不会用蛊。可你却是所有人里对蛊毒最有天赋的人,这只移魂蛛交给你。一会儿,你掀开王欢的头皮,把移魂蛛放在他身上。我要进去王欢的意识世界。” 蓝漠影转头看先花妖:“你记住,我一旦进入了王欢的意识世界。身体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完全不受控制,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我必死无疑。我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能不能挡住叶寻了。” 花妖默默点头之间,蓝漠影捧起对方脸颊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转身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只稍大一些的移魂蛛从他袖口中悄然而出,爬上蓝漠影头顶张开了八只钢钩似的蛛脚,顺着蓝漠影天灵扎进了对方头皮。 移魂蛛个头虽然不大,蛛、脚却长的出奇,伸展开来至少能达到的身躯两三倍的长短,对方只是稍稍发力就将身躯顶起半尺有余。半只巴掌大小的移魂蛛随着蛛脚不断刺入蓝漠影体内,有一点点的沉向了对方头顶。 从外表上看,蓝漠影头顶不见血迹流出,脸上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似乎蛛脚每向对方头顶深入一点,蓝漠影都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花妖紧握一把匕首悄贴近蓝漠影身边时,任天晴也颤声道:“花姐,漠影,不会有事吧?” 花妖轻轻松了口气道:“移魂蛛没刺穿影的头骨,他不会有事儿,你快点动手。” 任天晴握着移魂蛛走向我身边时,白皙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黑气,片刻之间像是墨汁一样血迹就从她鼻孔力滴落了下来。 花妖惊呼道:“你中毒了,快服解药!” “没有解药!”任天晴只手说了四个字嘴里就涌出了一口黑血:“毒王吕以非的毒,除了他,没人能解。否则,王欢也不会放心让自己在群敌环绕的情况下陷入昏迷。漠影,是想让我在临死之前,把移魂蛛放在王欢身上。” 任天晴说话之间脚下踉跄了几步一下扑倒在了我身上,她的双手刚刚碰到我的衣服,就像是被人涂上了一层黑墨,手掌也随之肿大了几圈。 直到这时,任天晴仍旧拼命挣扎着把移魂蛛放在了我的头上,直到看见移魂蛛的八只长脚生生扎入了我头皮,任天晴才带着一丝笑意栽倒在了我身边:“告诉……告诉……漠影……我……我很开心……” 短短瞬息之间,任天晴就没了生息,花妖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移魂蛛把蛛脚扎进我头皮不久,蓝漠影的形影就出现在了混沌空间当中。 我看见蓝漠影并不觉得意外,倒是艾伦被惊讶莫名:“你是怎么进来的?” 蓝漠影淡淡道:“我自己的事情,自然得进来看看。王欢,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我平静道:“蓝漠影,你我虽然不是生死之交,但也有过交集。你想要基因密码大可以说出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一样。”蓝漠影道:“事关生死的事情,不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的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踏实。”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蓝漠影:“真是这样么?” 蓝漠影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更不是一个付不起代价的人,否则,他只要等在外面就可以了,又何必只身犯险,冲进混沌里来找我? 蓝漠影沉默片刻才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这样说吧!基因密码是不容于世的东西,起码这个时代不允许密码被公布与众。密码一旦出现就是一场灾祸,很多人都会死。但是,基因密码我志在必得。” 我哈哈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拿到密码之后就会抽身而去,让我来背怀璧其罪的飞来横祸,对么?” “对!”蓝漠影一口应承了下来。 我声音一沉:“你的意思是,密码到手这里除了你我之后,所有人都会死对么?因为,他们需要被灭口。” “也不用!”蓝漠影笑道:“如果所有人都死了,那就是欲盖弥彰了。你的人可以不死。反正进入意识空间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不是么?你经历过什么,除了你们谁都不知道。”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道:“无鬼宗天王果然没有简单人物。你觉得,我会心甘情愿的帮你背锅?” 蓝漠影淡淡道:“如果,没有叶寻,没有陆心遥,没有任天晴。你不仅不会帮我背锅,还会拉着我一块儿垫背。但是他们在,你只能拼死帮我去拿密码。” 蓝漠影倒背着双手道:“你不动手,陆心遥,任天晴马上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去跟叶寻拼命。叶寻,看似冷酷无情,实际上,他的心比你还要更软几分。有些时候,你能做到的事情,他反而做不到。” “你不想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就只能帮我。” 蓝漠影声音一顿道:“其实,你早就算到了这点对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算计落空了。” 蓝漠影沉声道:“我进来之前,任天晴已经倒在了你身边。你身上的毒,对别人有效,但是对任天晴和陆心遥却不会致命,最多就是造成中毒毙命的假象。” “你在昏迷之前就想到了,我可能会用任天晴和陆心遥威胁你。所以,你故意玩出了剧毒护体这么一手。你是想让叶寻借着跟我周旋的机会,去鼓惑她们去拿你作为威胁。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让他们诈死脱身对吧?” 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蓝漠影已经把我的计划猜到了几分。 我用来护体的毒药,不是可以立时让人毙命的剧毒,而是先让人陷入假死之后,再过几天才会死亡的****。 老驴当初给我毒药的目的,不是让我杀人,而是让我自用。在他看来,探神手肯定不会轻易揭过秦白衣之死,早晚会来找我麻烦。万一要是遇上我对付不了的问题,就让我自己把那药吃了。等到狐妈他们把我“尸体”要回来,我就能躲过一劫。 只不过,这种玩意,我没用上,却让任天晴他们先用上了。 蓝漠影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现在,陆心遥已经去拦截叶寻了。你不想看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吧?” 我转头看向蓝漠影之间:“我怎么能相信你?” 蓝漠影笑道:“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艾伦可以啊!你让他帮你看啊?” 艾伦立即反对道:“王欢,你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尽快破解混沌封禁,而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冷声说道:“浪不浪费时间,要看我怎么想,而不是你怎么想?我必须知道外面的事情,否则,你别想让我再动手。” “你……”艾伦被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说道:“你以为我是万能的么?我自己能看见外面的事情,难道你也能吗?” 我再次冷声说道:“你总会有办法。也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艾伦气得怒吼半晌才说道:“你看这边。” 等我转过头时,空中已经浮起了两团绿色的火焰,那两团火焰乍看之间除了颜色诡异之外,与普通火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从火焰中散发出来气息,却让我觉得那就陆心遥和叶寻。 艾伦奇迹败坏的说道:“你可叫他魂火,这两团火焰分别代表着不同人物的气息,火焰越强就代表对方生命力越强,反之就是对方在重伤或者重病之下,气息微弱,直到火炎消失,就说明他们没命了。” 艾伦几乎是在咆哮道:“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你要是还不同意,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转头想火焰看过去时,艾伦却再次咆哮道:“你想这样一直盯着火焰看着吗?你现在应该去解锁,解锁,知道吗?” 蓝漠影悠然道:“王欢,我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恶魔,但是我的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们都是在争分夺秒,你盯着火焰不动,就等于在浪费所有人的生命。我觉得,你还是先解锁的比较好。等你解开一道锁之后,再回头看去火焰也不晚。” 我沉声道:“现在过了几天,我的计算一下,我一共解开了多少道锁。” 第六六八章情妖2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道:“从你进来的时间算,大概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多一些。太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没超过五十个小时。” “知道了!”我大致回想一下。如果蓝漠影没有骗我,我从进来之后大概平均每过一个小时就能解开一道混沌密锁。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我再次抬头看向了混沌苍穹时,陆心遥也已经出现在了叶寻眼前。 陆心遥毫无掩饰的走向了叶寻:“叶寻,你应该知道,我来做什么?”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挡我回去?这不可能!除非,你有杀我的本事。” 陆心遥苦笑道:“如果,我是冥王一样的高手,我会拼尽全力阻挡你,那怕只是拖住你也好。可我只是一个连先天境界都不到的女人,所以我只会求你退后。” 叶寻冷声道:“你的人情不顶用,无论,你是哭也好,是跪也罢!我都不会后退半步。” 陆心遥摇头道:“哭和跪不适用于江湖,如果眼泪有用,江湖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怨,如果能跪出一片天地,也不会有那么多江湖的传奇。” 陆心遥平静的说道:“况且,我是蓝漠影的女人,他的女人除了他,不会跪任何人。” 陆心遥再次抬头看向叶寻时,手中对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她不等叶寻反应,便挥起一刀刺进了自己大腿,半尺多长的匕首,顿时没入了对方体内,只留下一截刀柄。 陆心遥紧握着鲜血迸流刀柄颤声说道:“这一刀,能不能让你后退一步呢?” 陆心遥声在发抖,头上冷汗直流,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叶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陆心遥虽然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女人,但是我们曾经在平天海一起出生入死,当年她对我们舍命相救,又把我们引入了探神江湖。 没有陆心遥,不会有神鬼双刀。 这份人情,无论是我还是叶寻都铭记在心,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如果陆心遥让我们去舍命相搏,只要她开口就算刀山火海,我和叶寻也会纵横不忌。 可是,此情此景,叶寻该如何自处。 叶寻沉默之间,陆心遥缓缓拔出了匕首,锐利的刀锋刮过她骨骼时传出的刺耳刀声,足以让人头皮发麻,可是陆心遥却仍旧笑颜不改,静静的看向叶寻,等他的回答。 冥王黄苍叹息一声道:“叶寻,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带队,你放心,我保证能救出王欢。” 黄苍见不动,忍不住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她是蓝漠影的女人。” 黄苍最后一句话,不是在提醒叶寻:陆心遥是我们敌人,而是想要告诉他,蓝漠影的女人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衡量,因为他的女人因爱成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叶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做什么,我也清楚。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是我们神鬼双刀的事情,不能假于人手。我们欠的情,必须我们来还。” 叶寻从身上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自己腿中。挂着一把匕首面色不改的看向陆心遥:“这一刀可以跟你那一刀互相抵消么?” “可以!”陆心遥又是一刀刺进了自己腿里:“我求你后退一步。” 叶寻面不改色抽出匕首一刀扎进了相同的位置:“我说过,我一步不退。还要再来么?” 陆心遥拔出匕首摇摇晃晃的看向了叶寻:“我一定要让你退……” 瘆人心肺的刀声在两人身上此起彼伏之间,两个人的身上全都变得鲜血淋漓,唯独面孔苍白如纸却又微笑依旧,但是,那种笑容却足以让人心底生寒。 “住手,不要再刺了……”李小猫想要飞身夺刀,却被黄苍反手挡了回去。 黄苍面无表情的说道:“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插手。就算叶寻今日身死此间,也是英雄好汉。今日苟且偷生,来日无法做人。” 黄苍趁着李小猫不备出手扣住了对方脉门,面向叶寻沉声道:“叶寻,今日你死,我火门弟子必然踏平古堡,尽屠妖星给你壮行。” “放屁!”李小猫被气得破口大骂:“你说的是人话吗?” 黄苍却用一只手紧扣着李小猫的脉门,无论她怎么挣扎也不肯定稍稍松手,李小猫抓着黄苍的胳膊又抓又咬,最后干脆狠狠一口咬在了黄苍的手腕上,淋漓鲜血顺着他的手腕串串滴落,黄苍仍旧表情严肃的目视叶寻,全身纹丝不动。 陆心遥终于缓缓举起刀来对准了自己心口:“这是最后一刀了,你还不肯后退么?” “拿刀来!”叶寻一手握紧刀柄,一手平伸空中再次说道:“给我拿刀来!” “给他!”黄苍的声音已经变得略微沙哑。 “叶寻,你别……”李小猫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身躯站立不稳的倒向了地面,要是黄苍还在用手提着对方,李小猫怕是在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一个火门弟子快步上前,双手将一把匕首平端过顶放在了叶寻手中,躬身而退,直到退回本部队伍,才挺起身来看向叶寻。 叶寻双手各持着一把匕首,将刀尖对准自己胸口:“我和王欢终究欠了你一个人情,多出来的这一刀,算是我还你的人情。” 陆心遥微笑道:“我不需要,你还我一刀,我只需要你后退一步。” “半步都不行!”叶寻身上流下来血已经染红了地面。 陆心遥苦笑道:“我不后悔爱上了漠影,但是我后悔遇见了你和王欢,你们是我唯一觉得亏欠的人……” 陆心遥举刀刺向自己胸口的一刻,不知道怎么会身躯一软栽倒在了地上。 叶寻的双刀却在同一时刻刺向了自己的胸膛,两柄匕首还没接触叶寻的衣襟,被叶寻擎在空中的刀锋,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凌空崩成了碎片,飞向了远处。两把空出来的刀柄一块儿撞向了叶寻胸膛。 叶寻好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胸口,只是被刺进了不足一寸长短的刀锋,双手握着刀柄栽倒在了地上:“王欢说:放过陆心遥,任天……” 叶寻的“晴”字还没出口,人就失去了知觉。 “叶寻——”李小猫惨叫之间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黄苍松开手道:“救人。只要他们没死,全都给我救活,快!” 火门弟子一拥而上,不断在给两人止血:“冥王,他们伤的太重了……” 黄苍厉声道:“全力抢救,救不回来,你们都不用过来见我了。” 黄苍一向杀伐无情,他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更改,可是这对火门弟子来说无疑是一道催命符。 江湖人的身上肯定会带着伤药,那是江湖人保命的必备手段,但是伤药却只能应急,治不了根本,在同伴重伤垂危,救无可救时,江湖中人多数会选择补上一刀早点结束对方的痛苦。 这种做法对江湖人来说,不能称之为残忍,只能说是为朋友尽最后的一份心。就算是对方的亲朋在侧,也只会感激,不会怨恨。因为,他们下不去手。 火门弟子一向悍不畏死,身上的伤药就更为有限。想救叶寻难如登天。 短短片刻之间,几个火门弟子的脸上就现出了一片死灰,不是他们不想救人,而是他们已经判定了自己的命运——去给叶寻陪葬。 李小猫轻轻推开黄苍:“让你的全都退开,背过身去,谁都不许看我出手。” 黄苍微微一怔:“你要做什么?” 李小猫沉声道:“用荧惑秘法救助叶寻,本门秘法决不能落入外人眼中,否则……” 李小猫并没说“否则”将会怎样,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告诉黄苍,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黄苍微微点头道:“所有人围成一圈,脸向外,任何人不许往圈里看,否则格杀勿论。” 黄苍一声令下,所有火门弟子立刻展开斗篷提在手里,在空地上挡起一道“围墙”,黄苍亲自过去补齐了围墙缺口,两只耳朵在不停扇动,似乎是在监视所有人的动作。 李小猫刚刚走进人墙不久,远处就飘起了一片桃红色烟雾,黄苍双眼杀气外流:“什么人?” “你可以叫我花妖!”花妖从烟雾中现身之后,步履轻盈的走向了黄苍从花妖出现,那些集中在远处郁金香佣兵就举起武器对准了目标。 换成常人被几十把枪口在近距离锁定,就算对方不发出任何警告,单就佣兵身上狂暴如火的杀气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甚至跪地求饶。 可是花妖却像是看不见那些从明处暗处指来的枪口,一直走到距离黄苍三四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我要陆心遥。” 黄苍冷声道:“不行!” 花妖淡淡笑道:“我带走陆心遥,你并不是损失什么不是么?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如果,你执意要把陆心遥留下,死的人可就是李小猫。” “荧惑秘术中救命法门,虽然可是起死回生,但是得拿人命去换。救叶寻,足够要了李小猫的半条命,如果,加上一个陆心遥,呵呵……” 第六六九章情妖3 - 神隐 - 苗棋淼 黄苍脸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 花妖嘻嘻笑道:“冥王小弟弟,姐姐是过来人,你对李小猫的心思,我看得懂。我不做那个帮你杀情敌的恶人,但是我得带走陆心遥哇!毕竟,她是影要的人。” “蓝漠影口味真重,吃老姜能去火么?”黄苍平时不太爱说话,真要骂起人来却是直接抽脸。 花妖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如水:“黄苍,我好意找你要人,不是在跟你商量什么,而是不想伤了陆心遥,你……” 黄苍冷笑道:“你还是赶紧闭嘴吧?你多说一句话,我都会觉得恶心。你故意在这个时候抢陆心遥,不是要救她,而是要杀她。蓝漠影的情妖秘术练的不到家啊!” 情妖秘术,可以以一个人为中心,让他所有女人都以他的意志为准则,丝毫不可违背,宛如古时帝王。 但是,就算进入了王道之境的情妖秘术,也未见得有如此威能,女人间的嫉妒,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尤其是在深爱对方时,更是如此。或许,嫉妒可以被压制,却绝不会消于无形。 蓝漠影的情妖秘术霸道无比,可以让女人一见倾心,也让她们飞蛾扑火似的为了一丝致命的温暖,甘愿烧成灰烬,却偏偏处理不了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蓝漠影不该告诉花妖带回陆心遥。 花妖沉声道:“是又如何?你不放陆心遥,就得看着李小猫死在你身后。你放开陆心遥,大家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黄苍微微沉默之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喷血的声响,血珠落地的声音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微不可察,可是对于的黄苍这样的高手来说,他完全可以通过声音的大小,判断出血珠落地的高度。 吐血的是人李小猫! 花妖微笑道:“我没有骗你吧?李小猫第一个救治的人是叶寻,下一个就是陆心遥。你还想再听李小猫喷血么?” 花妖正在说话之间,黄苍忽然轻轻翻动了一下握着斗篷的手掌,一颗子*弹蓦然出现在他两指之间。 跟黄苍交过手的人都知道,黄苍从来不用枪械,却偏偏把子*弹跟当成暗器使用,黄苍在弹指间打出去的子*弹,威力堪比手枪,甚至能在近距离里穿透铁板。 花妖看到黄苍手里翻出弹头时,不由得愣了一下,马上又微笑退后。 黄苍轻轻一个回手,子*弹就从他腋下打向了身后,人墙当中顿时传来一声人体扑倒的动静。 黄苍挥手道:“撤后,让她进去!” 火门弟子立刻散开阵型,让出了人墙当中的三个人来,李小猫和叶寻昏迷在了一起,远处就是血透衣衫的陆心遥。 叶寻身上伤势经过李小猫的压制,虽然没有痊愈,但已经不再流血,没人救治的陆心遥,脸上已经呈现出了失血过多后的惨白。 花妖的在黄苍的注视之下,绕过了叶寻和李小猫,蹲在陆心遥身边,左右端详着陆心遥的脸,自言自语道:“影,究竟喜欢你哪一点?是因为你是正常的人么?” “应该不是吧!贝蒂,比你更漂亮,可是影却没说过要救她。” “陆心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我能看出,影,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所以,我不能带你回去。” 花妖说话之间拔出了匕首,黄苍冷声道:“要杀人,你可以把人带出去。” 花妖摇头道:“华夏有句老话叫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已经帮了我一次,为什么不能再帮我一次。至少,也让我在在影那里有个交代。” 黄苍脸色微沉之间,花妖再次说道:“我知道,火门从来不会不计报酬的帮助任何人。我可以把妖星一脉的宝藏全部给你。反正,我们也用不到了,将来我们要跟着影离开,那些东西我们带不走,对我们也没有用处。” 黄苍虽然没有说话,却转过了身去。他等于是默认了与对方之间的交易。 花妖微笑之间提起了匕首指向对准了陆心遥的脖子…… 陆心遥生死一线的瞬间,我也在艾伦的意识空间之中睁开了眼睛,我第一眼就是看向空中浮动的两道魂火。 我的目光仅仅与魂火对碰了一次就怒声道:“艾伦,你特么耍老子?” 艾伦的声音带着不悦道:“王欢,你知道辱骂一个恶魔的后果吗?” “老子管你是魔是神?敢耍老子就是不行。”我豁然站起身道:“你把叶寻和陆心遥的魂火弄哪儿去了?” 天上漂浮的魂火还在,跳动的火焰还是像刚才一样的旺盛。但是,火焰中的气息却已经掺杂了别的东西,乍看之间,就好像是有人在故意引火。 艾伦怒吼道:“那就是他们的魂火!” “放你妈的屁!”我破口大骂道:“你是欺负老子的眼力不行,还觉得老子的念力不够。” 我不等艾伦说话就冷声道:“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对吧?你给我看好了!” 我仰头之间眼中血光怒闪而出,原本已经被我破开的混沌,像是重新聚拢的迷雾,一层接着一层从地面向苍穹中蔓延而去,很快就再次形成了一道漆黑的圆顶。 “你……你……”艾伦惊叫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冷笑道:“你以为混沌真的消失了?你错了,他只不过是像上了锁的门一样,被我打开了几层而已。锁开了,但是门还在,能开锁就能把它重新给锁回去。” 我声音陡然拔高:“我还可以给他加上一道锁,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艾伦的声音沉默了半天,才沉声道:“你想看,我就给你看!你看完可以不要后悔。” 艾伦的话一说完,代表叶寻和陆心遥的魂火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两朵火焰不仅变得只有豆粒大小,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我厉声怒吼道:“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儿?” 艾伦冷着声音道:“你得自己问问,你那位朋友,他的女人到底干了什么?” 我转头看向蓝漠影之间,代表着陆心遥的那团魂火,就像是被寒风吹灭的蜡烛,蓦然失去了光亮。 “陆心遥死了?”蓝漠影下意识的说出一句话之后,勃然大怒道:“花妖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说,无论如何要救出陆心遥么?” 艾伦嘿嘿冷笑道:“你是说了要救陆心遥,可惜人家没听你的话,亲手把陆心遥送下了地狱。女人哪!就是麻烦,无论她多听你的话,最后都会变成你的麻烦。” 蓝漠影沉声道:“王欢,你等我,我马上出去,提花妖的人头来见你。”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要你的脑袋!”我狂怒之下刑天斩呼啸而出。 我从发出第一记刑天斩之后,身上战意就开始节节攀升,一道又一道刑天斩,如同江河连绵不绝的杀向蓝漠影。 我在外面肯定无法连续使用刑天斩,就算是我的念力足够,身躯也承受不住精神消耗带来的疲惫。可是现在不同,我本来就是在意识世界当中,意志不灭,刑天斩无尽不绝。 蓝漠影身如鬼魅连续躲过了我绝杀之后,放声怒吼道:“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是一场误会,如果你还是不依不饶,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声音阴寒道:“我把话留着跟陆心遥说吧!老子没工夫去听。” “混账!”蓝漠影怒吼一声之后,长啸出口,凄厉悠长的啸声,直如云霄,裂石穿金,如果放在外面足能瞬间撕裂人的耳膜,在意识世界当中仅仅让人觉得刺耳罢了。 我还没弄清蓝漠影的意图,蓝漠影的啸声已经拉起一个尖锐的尾音,那声调好像是在向谁发出警告,又好像是在预示着危机的到来。 我下意识的侧耳听向对方啸声时,诡异长啸却在瞬间戛然而止。也正是在啸声骤而中断的一刹那间,我忽然感到了致命危机犹如泰山压顶般从而降。 等我仰头看时,笼罩在我头上混沌苍穹当中已经透出了一片寒芒,烈烈银光好像是从乌云中透出的电火,看似远在九天,威势却好不惊人! 下一刻间,成千上万的箭矢,就在混沌当中流闪不绝的爆射而出,形同暴雨向我身上疯狂倾落。 这就是蓝漠影的依仗? 蓝漠影做事一向小心,如果他没有能在别人意识世界当中纵横无忌的本事,也不会轻易犯险。他在进来之前,或许就算好了,万一跟我翻脸该如果应对的办法。 我虽然不知道蓝漠影的本事多高,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衡量什么敌强我弱了,只能的狂舞刑天斩像对方怒迎而去。 无数道冷月似的光轮与漫天箭矢碰撞之后,就会在金戈交鸣的巨响当中四散折碎,化成一道道寒光迸射四周,整个混沌空间在我们两个拼死交手当中变得时明乍暗,光影陆离。 我的刑天战意冲霄而起,战意如火,杀气如烟。 蓝漠影声如鬼魅,长啸不止,催动箭雨纷纭击落。 我们两个看似势均力敌,实际上,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第六七零章侠客行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蓝漠影的比斗,甚至现实之中高手过招还要凶险几分,在意识世界当中刑天斩和箭雨鬼啸,除了无法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势之外,完全不受限制,各种匪夷所思,诡异绝伦的招式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对方生生打灭意识,变成行尸走肉。 而我和蓝漠影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刀锋箭雨如同横贯天幕的闪电,在空中纷纭碰撞,无数光影激闪混沌,无尽杀气几欲涨裂苍穹。 我的刑天战意还在不断攀升之间,蓝漠影忽然怒吼道:“王欢,你若不想任天晴身死,最好收功。” 我心头不由得往下一沉,被我祭出的刑天斩,瞬间失去了力道,像是被风吹散了的花瓣一片片向地面飘落而去。 飘落的刑天斩虽然还在闪动着寒光,却已经没了一往无前的威势。蓝漠影的鬼啸却在这时陡然升空,无数利箭在刑天斩的缝隙当中穿行而过,直奔我身前爆射而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间,一条黑影忽然冲进了我和蓝漠影战团中间,面向蓝漠影张开双臂,一道诡异绝伦,声势惊天的血色龙旋也从他双臂当中怒卷而出,横扫长空。 难以计数的长箭刹那间被龙卷牵引,随风而动,直奔蓝漠影反攻了过去。 蓝漠影正在拼死抵抗血色旋风之间,原本已经快要落地刑天斩忽然刀锋重启,寒芒暴涨,从四面八方向那道黑影劈斩而去。 眨眼之间,好似巨斧劈中铁砧的巨响便在黑影身前轰然乍起,下一刻间上百记刑天斩劈中目标的声响,便汇聚成了一道惊雷怒震长空,整个混沌都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当中震荡不休。 原本席卷天地血色龙卷,像是失去了支撑,轰然间消于无形,蓝漠影的鬼啸箭雨卷土重来,铺天盖地的打向了黑影,那道在刑天斩的重击之下即将崩溃的黑影,又遭箭雨轰杀,瞬时间四分五裂。 我和蓝漠影同时向人头方向飞奔而去时,巨斧,箭雨频频出手,一路将炸碎尸块轰杀于无形,只留下了对方的一颗脑袋。 我和蓝漠影同时走到对方身前时,那颗头着双角的脑袋才慢慢抬起了眼皮,用恶魔艾伦的声音说道:“你们怎么会联手?你们什么时候……” 我蹲在对方身前道:“我们早就已经联手了,甚至是在我没到不列颠之前就联手,你没想到吧?” 艾伦挣扎说道:“不……不可能……你们不是生死之敌么?” 我冷声道:“人,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和恶魔签订契约,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能联手?只不过,我们做的很小心罢了。” 蓝漠影也笑道:“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打破混沌苍穹,就算有,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妖星几代高手花费了一生,不也没有破解混沌苍穹么?” 蓝漠影的声音一沉道:“所以,我换了个思路。混沌苍穹是用来封禁你的东西,只要你死了,它自然会消失。所以,我必须和王欢联手。” “恶魔可是这个世上最狡猾的东西啊!”蓝漠影喟然道:“我们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能杀的得了你呢?” 艾伦挣扎道:“你们告诉我,你们在什么时候达成了协议?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淡淡笑道:“在飞机上。那个偷我东西的空姐是蓝漠影的人,我看到的幻象,也是蓝漠影故意让我看的东西。他那个时候,就在告诉我,他想跟我联手。” 我转头看向蓝漠影:“当时让我中招的人是任天晴,还是陆心遥?” 蓝漠影平静的回答了一个名字:“陆心遥。” 蓝漠影的答案跟我的猜测一模一样,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继续纠缠了。 我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蓝漠影,更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后来,艾琳娜告诉我,空门的高手偷了我的东西。我才反应过来,那个空姐不断变幻出的形态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你自己想,一个空门的高手,怎么会给我看悬门密语?除非,是有悬门的人在安排一切。” 艾伦挣扎道:“你不是悬门的人,怎么会知道悬门密语?” 我指了指蓝漠影:“他的女儿养在我的家里,闲暇的时候,她当然会教我一些密语,其中也包括了,她跟蓝漠影联络的密语。” 蓝漠影为人十分谨慎,他跟蓝宝儿之间,不仅有联络的暗语,而且不止一套。蓝宝儿交给我的东西,是为了方便与蓝漠影联络,他们父女之间真正的暗语,却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 艾伦咬牙道:“你们很狡猾。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我相信,你们一开始就制定了联手的计划。” 我微笑道:“我们真正的联手,是在我进入水道之后。” “在我没有进入水道之前,蓝漠影一直都在提醒我,有一个不太了解西方神话的人存在,那个人才是我要去击杀的目标。” “我几番推算之后,终于把那个目标锁定在了你的身上,自称西方恶魔,却不知道怎么玩转恶魔契约的人。你搞出来的契约仪式,其实破绽百出,单就五芒星阵,就玩得糟糕透顶,更不要说是别的东西了。” 我说到这时,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蔑:“你不仅不了解西方神话,对东方的事情,也一样是一知半解。你最有可能跟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是在教堂里,可是,你偏偏被叶寻用一张八卦吊坠吓走了,你肯定不知道八卦阵非常复杂,除了神仙没人能在挥手之间布阵杀敌。” “这样是证明来自于东方,而且是在道家兴盛之前离开了华夏。只不过,我没想到,你是被封禁之后带进了古堡的恶魔而已。”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直到我看见水道墙壁上的那首《侠客行》才弄懂了蓝漠影的意思。那首《侠客行》看似有人在练功时留下痕迹上。但是上面有两个明显违背常理的地方。” “第一,那首诗刻在墙上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五天。这点瞒不过我的眼睛。” “第二,那首诗字迹刚劲有力,锐意纵横,明显出自男人手笔。唯一能在古堡墙上留字的人,就是蓝漠影,因为他是情妖。” “过奖了!”蓝漠影淡淡回应了一句就停了下来。 我沉声道:“你大概也读不懂《侠客行》吧?如果,你知道‘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是什么意思,大概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出自于“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典故,信陵君与侯嬴,朱亥的故事千古流传,不仅代表着果决,也代表着义气、牺牲和无比的信任,这四个条件缺一不可。 没有信陵君的信任,果断,没有侯嬴出谋划策,没有朱亥在魏军营当中锤杀大将的勇悍,都不会留下“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的千古传奇。 最后,信陵君自率魏军挥师救赵,侯嬴自刎相送,又把故事再次升华。因为,侯嬴对得起信陵君的信任,却对不起魏国,只能一死以全大义,千秋两壮士也代表着义气和牺牲。 蓝漠影留下《侠客行》是在给我最后一次决断的机会,这场大战没人赴死,我们无可取胜。 但是在我深入险境之后,又必须有人在外猛攻黑暗古堡,给我艾伦造成我和蓝漠影生死相搏的假象,才能给我们之间的联手做好铺垫。 这个攻打古堡的人就是叶寻,也只能是叶寻。 蓝漠影找不到生死相投的兄弟,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冥王,他能做的就是让我和叶寻去做“侯嬴”,“朱亥”,他自己去做那个“信陵君”。 当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是,我和蓝漠影之间也不需要探讨什么《侠客行》,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也就足够了。 蓝漠影接过了我的话头道:“当然,这点东西只怕还骗不了你。重点是,我得让你知道,王欢会在破解混沌时力不从心,而我又急不可耐的想要打开混沌。” “我一个又一个的把妖星派出去送死,无非就是让你觉得,我已经被叶寻给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让自己的女人拿性命去拖延他们脚步。”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阻止我进入王欢的意识空间。” 蓝漠影继续说道:“这之后,我就必须找一个跟王欢翻脸动手的机会。叶寻,陆心遥就是最好的***。所以,我在派出了陆心遥之后才闯进了你们的空间。” 蓝漠影道:“当然,你也很聪明,我和王欢第一次激你使用魂火的时候,你并没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只是,让我们看到了两朵火焰。也等于是让我们错了击杀你的最好机会啊!” “可是,等我真要动手去杀王欢的时候,你却坐不住了,这个时候,你不可能不出来阻止我们。你一露面就是你的死期。” 艾伦咬牙道:“可你也杀了王欢的朋友……” 第六七一章斩魔 - 神隐 - 苗棋淼 艾伦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强调蓝漠影杀了我的朋友,无非是想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为他报仇雪恨。 蓝漠影道:“王欢在进入密室之前就提醒过叶寻:放过任天晴和陆心遥,我想叶寻不会真正看着她们两个送命,当然,如果陆心遥真的死了,这个仇,我来背。” 蓝漠影不在乎陆心遥的生死,可是这话听在我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陆心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蓝漠影知道,这个仇,他背不起。 我不知道的是:我和蓝漠影生死搏杀时,花妖的刀已经落向了陆心遥的咽喉。 带着寒气的刀锋即将触碰到陆心遥皮肤的一刻,花妖手中的匕首忽然碎成了几节,裂开的铁块贴在陆心遥皮肤上滑落在地,没了锋刃的刀柄也顺着陆心遥的脖子滑到了一边儿。 手持断刀的花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躯便蓦然一震,两只眼睛差点瞪出了眶外,等她低头看时,一把薄如纸片的缅刀已经从前胸透出一尺长短,淋漓鲜血正在顺着刀尖滴滴而落。 花妖拼命回头之下终于看见了手持刀柄的叶寻,后者虽然血染衣袍,脸上却带着骇人心魂的冷煞。 “你……你没……”花妖应该是想说“你没受伤?”话没说完,就被李小猫一刀砍掉了人头,花妖脑袋滚出几米之后,叶寻才收刀而起:“你的男人蓝漠影,已经把你的命卖给了我,我怎么能不收?” 花妖原本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睛,猛然圆睁开来,她到死,眼中都带留着不敢置信的目光。 叶寻走向躺在地上陆心遥时,她的眼角上已经流出泪水,她把叶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等叶寻开口便挣扎着说道:“你太残忍,你让花妖到死都不能安心。” 叶寻的没去回答陆心遥:“你还好么?” “暂时死不了!”陆心遥看向叶寻:“你没事儿吧?” 叶寻轻声道:“我早就算到了,你或者任天晴会出来拦我,但是,我没算到,你会这么疯狂。我用的刀是假的,你用的刀却是真的。你可别死了,不然王欢那个渣男会跟我拼命。” 叶寻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也不知道,我全部的计划。但是,他可以判定一点,那就是自己深入古堡,肯定要遭遇陆心遥和任天晴。 叶寻不怕对方出手,黄苍秘密调集心腹手下赶到古堡之后,他们这边已经有足够的高手,可以跟对方周旋了,想要生擒对方并不困难。 叶寻怕的是,陆心遥、任天晴以死相逼。那样一来,叶寻必然无法自处。李小猫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用诈死避让对方锋芒。他身上的血袋也好,匕首也罢,都是事先预备好的东西,再加上老驴配置的“诈死药”和李小猫的配合,叶寻足能骗过那群妖星的眼睛。 可是,陆心遥手里的刀,却是货真价实的致命利器。如果,没有李小猫全力抢救,陆心遥早已经命丧当场了。 全身伤痕累累的陆心遥勉强笑了笑:“替我谢谢王欢,是他救了我。这几刀算是我断了蓝漠影的情吧?几刀下去算是让我解脱了。” 叶寻笑道:“这话,还是你去跟他说吧?王欢那个渣男最喜欢漂亮妹子,你跟他说谢谢,他一定很开心。” 陆心遥的眼角上再次流出了眼泪,因为她知道,我和叶寻都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跟她计较什么,她还是我们的同生共死的伙伴,还是那个一起从平天海里冲杀出来陆心遥。 陆心遥想要去擦眼泪,可是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好,我等着去向王欢道谢。” 黄苍叹息了一声,挥手招过几个火门弟子:“你们送陆小姐出去疗伤,记住,用你们性命保护陆小姐的安全。” “是!”几个火门弟子用衣服做了一副担架,抬起陆心遥快速奔出森林。 李小猫看着火门弟子远去的背影,带着几分好奇的向黄苍问道:“你刚才怎么会叹气?是觉得陆心遥可惜了么?” 黄苍板着脸道:“他么的,好女人怎么都让别人抢了,蓝漠影是畜生,王欢也不是什么好饼。” 李小猫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叶寻背对黄苍的身子也颤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转身。 直到陆心遥和几个火门弟子全部消失在叶寻的视线当中,他才把擦干净的缅刀递给了黄苍:“谢谢,你的刀。” 缅刀是用缅铁经过千锤百炼打而成利器,最大的特点是软,薄,轻,正是因为缅刀薄如纸片才锋利无比。 缅刀,一般没有刀鞘,而是随身藏在衣下甚至缠在腰间,真正做到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此刀可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妖刀”。不是用刀高手,无法把缅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黄苍的这把缅刀更是刀中极品,让人爱不释手。 叶寻出来之后一直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器,黄苍才将那把从某个禁区中带出来的缅刀给了叶寻。 黄苍笑道:“我黄苍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把在你手里不算明珠暗投,你不想要可以扔掉。” 叶寻淡淡一笑道:“谢谢了,有机会我还你一把神兵。” 黄苍,叶寻相视一笑,谁也不去提什么神兵利器,一齐带队走向了黑暗古堡。 上一次,火门弟子潜行而来。 这一次,堂皇而行,气势如虹。 十几分钟之后,荷枪实弹的火门弟子就与严阵以待的圣光骑士对峙在了河岸附近。 身穿铠甲的贝蒂排众而出:“叶寻,你回去吧!影,交代过不让我伤害你,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叶寻沉声道:“贝蒂,你是听命于教会,还是听命于蓝漠影。你的圣光骑士团是忠于上帝,还是忠于情妖?” “放肆!”贝蒂怒吼道:“你是在侮辱骑士的信仰?还是在质疑圣骑士的忠诚?” 叶寻冷笑道:“你们忠诚与否,不是你我说的算!” 叶寻说话之间给身后的人让出了一条路来,对方解开披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了藏在下面的红色衣袍。 贝蒂的声音陡然一变:“主教大人?” 红衣主教不怒自威:“我看到了什么?” “我……”贝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红衣主教再次怒吼道:“我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红衣主教不等贝蒂回答就大声说道:“我看到上帝最忠诚的骑士在看守魔鬼的堡垒,我看到了背叛,最无耻的背叛。” “不……我……”贝蒂还想解释什么,黄苍忽然高声问道:“贝蒂,你敢承认自己不是蓝漠影的女人吗?如果,你敢承认,我黄苍转身就走,绝不二话。” “我……我……”贝蒂慌乱之中匆匆回答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话?” 黄苍脸上泛起丝丝冷笑之间,红衣主教却沉声问道:“你必须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以天父的名义,以你的信仰,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贝蒂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当中,一时半刻决定不了究竟该怎么回答红衣主教。 身中情妖秘术的人,的确会把蓝漠影当做人生的主宰,但那是情爱不是信仰,哪怕蓝漠影控制了贝蒂,也没办法抹杀她的信仰。 黄苍的问题刚好打中了贝蒂的要害,他问的不是贝蒂是否仍旧信仰光明,而是问贝蒂是不是蓝漠影的女人? 蓝漠影的女人,除非接到过他的命令,否者就算是被刀斧加身,也不会矢口否认,她属于蓝漠影。但是,贝蒂却是决定把一生献给光明的圣骑士,她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女人。 只要,她敢承认下来,也就坐实了自己背叛光明的罪名。 贝蒂正在天人交战当中,我和艾伦之间的对话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不是我非要蹲在地上跟一个没了身躯的恶魔频频对话,而是,我无法确定艾伦是不是还有一战之力,我和蓝漠影虽然在一唱一和的刺激艾伦,但是暗地里都在小心戒备。一旦艾伦出现异动,我们马上就能将他击杀。 艾伦呵呵笑道:“我承认,自己输了。但是,你们也一样没赢。” 艾伦转动着眼珠看向我道:“你不是想要找我们长眠之地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把我尸体放在墓地附近,我的尸体会自己找过去,那是我族的特性。我们族人无论死在什么地方,都要回归墓园。当然,我说的死亡,是意识上的死亡,而不是肉*体的死亡。” 艾伦再次转动眼珠看向了蓝漠影:“你不是想要基因密码吗?我可以告诉你,基因密码就在我的身体里,你把我身躯拿走随便送到什么研究室里都能获取我的基因密码。” 艾伦的声音一沉道:“我说得是全部的身躯,而不是其中一个部分。否则的话,你得不到完整的密码,你的女儿会不会变成什么怪物,我可不敢保证。” 我和蓝漠影的面孔同时阴沉了下来,这才是艾伦最致命的挑拨。 恶魔之躯,我和蓝漠影都志在必得。 第六七二章百密一疏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蓝漠影对视之间,艾伦已经猖狂笑道:“永远不要去算计一个恶魔,他会给你们带来的痛苦,永远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艾伦边笑边说道:“我的恶魔之躯就在这座密室角落的一尊佛像里,只要混沌崩塌,那尊佛像也随之炸毁,我的恶魔之躯也就出现了。” “真是遗憾那!没看见你们怎么自相残杀,哈哈哈……” 艾伦的头颅在狂笑之间轰然炸裂,无数磷火飘洒漫天,原本笼罩在我们头上混沌苍穹,就像是一枚被人用巨力从外面敲碎的鸡蛋,从苍穹中心的那一点上炸出无数道的细纹,直奔天宇覆盖而去。 天崩地裂的声响此起彼伏之间,一道道金色符文,就像是炸开了天穹的闪电,从空中疯狂劈落,整座空间再次陷入了光影交换的诡异当中。 蓝漠影看向我道:“王欢,这一次只能委屈你了。将来,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再想你赔罪吧!” 蓝漠影说完瞬息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却抬头看向了不断崩裂的天穹。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蓝漠影用了什么办法强行闯进了这做意识空间。但是我知道,他能走的路,我肯定走不出去,因为我没有跟他一样传导意识的媒介。 我只能去仰头望天,等着天空炸出一块足够我逃生的通道。 逃出空间的蓝漠影,只用了短短数秒就睁开了眼睛,他甚至还没取下那只扎进他头皮里的移魂蛛,便冲到了我的身前,举掌对准了我的头顶! 以蓝漠影的功力,只要一掌拍落,足能让我肝脑涂地,可他还没来得及挥落手掌,指尖上就泛起了一层漆黑的颜色。 用毒之道,蓝漠影远远不及吕以非。 老驴不仅在毒道当中浸淫半生,而且修炼了药王谷的禁忌毒功;蓝漠影不止是半路出家,而且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研究蛊毒。 即使老驴没有亲临古堡,一样可以用毒压制蓝漠影。 在我的已知的人物当中,唯一能跟老驴在毒功上抗衡的人只有蓝宝儿。可惜她不是蓝漠影。 蓝漠影发觉不对,立即把即将从掌心中迸出的真气逼向了指尖,强行压住了我的护体剧毒,面带遗憾的看向了密室角落,那里果然有一尊正在崩毁的金身佛像。 覆在佛像上金箔,像是某种力道一片片的弹向地面之间,佛像背后也露出了半张恶鬼似的面孔。 蓝漠影飞快的从身上翻出一只口袋,屏住呼吸,盯紧了佛像。只等着恶魔之躯完全展露,好出**夺。 终于,最后一片金箔崩飞而起,漆黑如铁恶魔之躯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蓝漠影的面前。 蓝漠影眼睛不觉一亮之间,一道比他目光更为闪亮的刀光却从他身后暴袭而来,瞬时间刺进了他的腰间,蓝漠影双目圆睁之下,反手一掌打向了自己身后,从他背后出刀的任天晴却在分毫之间,抽身而退,躲过了蓝漠影那致命一掌。 “你怎么会……会挣脱了秘术?”蓝漠影震惊莫名的看向任天晴,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任天晴能自行摆脱情妖秘术的控制。 任天晴还没说话,我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蓝漠影,我敢与你合作,自然不会让你用秘术控制我身边的人,你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了。” 我说这话绝非无故炫耀,从九尾禁区开始,我就意识到了情妖秘术的可怕。蓝漠影拥有连青丘狐族都能迷惑的秘术,就等于随时随地能在对手身边安插一颗钉子,除非,他的对手里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我们研究所最多的就是漂亮女生,如果蓝漠影想要对我们下手,研究所很快就会变成他的后花园,这点,我不得不防。 况且,蓝宝儿还在研究所里,我也不可能和蓝漠影永无交集。所以,我对蓝漠影一直抱着几分戒备的态度,九尾禁区之后这种戒备自然会再次加深。 那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轻盈,她有完整的九尾传承,说不定会有破解秘术的办法,没想到,她却给了我一个惊喜。 她懂破解情妖秘术的办法。 蓝漠影手捂着身上的伤口道:“王欢,你究竟怎么破掉了我的秘术?” 我淡淡说道:“情妖秘术本来就源自青丘。狐狸也有公有母,母狐狸可以迷惑众生,公狐狸一样可以迷惑目标,只不过,它们自称是情妖罢了。” “哈哈哈……”蓝漠影大笑道:“看来我输的不冤。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后,没想到,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 蓝漠影的笑容忽然一敛道:“我认栽了。可我很想知道,你拿什么去应对外面的圣光骑士团。你别想用我作为威胁,因为贝蒂从来就不是我的女人。” “你说什么?”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蓝漠影真正的合作者不是火门,更不是郁金香家族,而是教廷。 这点我早该想到才对啊! 蓝漠影想要的是基因密码,对其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他和教廷之间的合作条件,很可能是获取一份能治愈蓝宝儿的基因液而已。 而教廷想要的是,却是艾伦把郁金香家族的人改造成异能者的秘密。 难怪贝蒂由始至终都没跟蓝漠影表现出过度的亲密;难怪贝蒂一直把自己的面孔隐藏在头盔之下,她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眼神,那种女人去看男人的眼神贝蒂恐怕模仿不了。 我的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淌落了下来。蓝漠影却微笑道:“过于相信情妖秘术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以为我能迷惑所有的女人对么?我可以告诉你,有些女人我迷惑不了。” “不对!”我沉声道:“贝蒂还是你的女人,你用圣光骑士团攻打古堡。看似让骑士团损失惨重,实际上,你还是在为贝蒂铲除异己,你需要在教廷里隐藏一支属于你的力量。” “因为,你怕教廷翻脸,不给你基因密码。所以,你需要一支能在关键时刻帮你抢夺密码的人在。我说的对么?” “哈哈……”蓝漠影道:“你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否则,你也不会问我,自己的推测对与不对?” 蓝漠影反口问道:“圣光骑士团是四大神圣武装当中最弱的一支,我就算能控制整个骑士团,又能在教廷中心掀起什么风浪?况且……” 蓝漠影一顿道:“况且,神圣骑士个个都是狂信徒,他们会帮我攻打教廷么?至于说,圣光骑士团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嘛!我只能告诉你,这里面牵扯到了教廷的秘辛,谁该死,谁不该死,都是早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执行人而已。” 蓝漠影的话,我已经信了八分。还有两分,他并没说真话,他在古堡外面演出的那场大戏,肯定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只不过蓝漠影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时,我也没有时间去慢慢分析这里面的原因。 蓝漠影的短短几句话间,我猛然醒悟了过来:“你在拖延时间?” 任天晴刚才给蓝漠影的那一刀,说不上致命,但是也决计不轻,蓝漠影强忍剧痛跟我说了这么久,除了是在拖延时间,还能做什么? 任天晴在我背后说道:“妖星一脉还有一个冥妖没出来。” 我再次看向蓝漠影时,远处那具恶魔之躯也发出了一声颤鸣似的声响。 我猛然回头之间,蓝漠影飞身扑向了魔躯。 “站住!”我挥刀追向对方时,蓝漠影口中鬼啸再次传出,刀声与啸声瞬时间混杂一处,穿透了古堡围困直达护城河岸。 此时,听见啸声传来贝蒂忽然猛一抬头,面带笑容的看向了黄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蓝漠影的女人。” 黄苍的脸色瞬时改变:“你再说一遍?” 贝蒂挺身道:“说多少遍也是一样,我不是蓝漠影的女人,我是圣光骑士团的团长贝蒂。” 贝蒂不等黄苍说话就反问道:“黄苍先生,按照刚才的约定,你不是应该转身离开了么?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这好像不符合你的风格吧?” 这一次,是贝蒂反过来打中了黄苍的软肋。 黄苍虽然出身无鬼宗,但是为人极重信誉,但凡说出去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可是黄苍一走,不仅整个火门群龙无首,也等于是贝蒂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抹掉了唯一与蓝漠影势均力敌的高手。 黄苍深吸了一口气道:“本王一向一言九鼎,无论对谁,说出去的话绝不食言。诸位告辞!火门弟子全部留下,听从叶寻调遣,叶寻所有命令等于本王金口玉言,任何人不得违背。否则,门规论处。” 黄苍说走就走,不仅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还用上了轻功,连续几个飞纵之后就消失了踪影。 后来李小猫问过黄苍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黄苍告诉她: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吃过这么丢人的亏,没脸再待下去。 可是黄苍一走,却把难题扔给了叶寻。 第六七三章百密一疏2 - 神隐 - 苗棋淼 黄苍离去,双方人马杀气暴起。 上百条枪口从叶寻背后指向河底,两百张十*字*弩也在贝蒂身边高举入空,子*弹在膛,箭矢在弦,暴烈杀气隔空碰撞如火如荼,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唯一缺少的就是双方的统帅强攻的命令而已。 叶寻和贝蒂的目光凌空碰撞的瞬间,黑暗古堡当中忽然传来一声鬼啸。 “蓝漠影……”贝蒂微微一怔。 “杀——”叶寻果断挥手。 密如暴雨的枪声瞬时间在叶寻背后咆哮而起,上百道火蛇凌空交汇而成的死神之网,瞬时间封锁了整条河面。 耀眼红光如同天火降世向骑士团笼罩而去之间,金色圣光也在军阵当中蔓延而起,重重光影如同沧海潮生,转瞬之间便填满了半条干枯的河道。漫天舞动的枪火,如同暴雨落海,眨眼之后便消失无踪,光海中的人影却在向岸边步步推进。 仅仅几秒之后,郁金香家族的佣兵就已经心生怯意,不用叶寻发令已经自行向后倒退,原本还在压阵的火门弟子,快步上前与对方交叉而过,在叶寻附近连成一道人墙疯狂开火,哪怕骑士身上是圣光贴近了对方脚面,火门弟子仍旧没有后退半步。 五十名高手犹如一群在圣光当中舞动的恶鬼,虽然明知道光明来临他们就要灰飞烟灭,却仍要与天空之上的光明一争雄长。 火门弟子的疯狂攀升到了极致之间,叶寻背后忽然飞出一道绿光。 圣光骑士一直关注着眼前对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道像是**一样划过长空,落进人群中的幽幽绿影。 直到光影砸进了人群,才有人注意到那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石头。 那块足有足球大小,像是翡翠一样光润透明的石头,蓦然滚落到贝蒂脚边的瞬间,石块中心竟然浮现除了一道形同恶魔般黑影。乍看之间就像是一颗正在孕育恶魔的巨蛋。 “噩梦陨石!”贝蒂之间舞动长剑:“冲上去,冲进人群,快!” 圣光骑士团还没来得及加速,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光影便在刹那之间归于幻灭,冲天怒吼的子*弹直接贯入了圣装铠甲,殷红鲜血从铠甲当中迸射而出时,前排骑士瞬间扑倒在地。 “冲锋——冲锋——”贝蒂怒吼之间一马当先冲向叶寻的阵营。 叶寻抬手道:“普通弟子退后,继续火力压制,后天以上高手上前,拿下贝蒂。” 火门弟子虽然在齐步后退,向骑士团覆盖而去火力却更加猛烈了几分。 原先已经准备逃跑郁金香佣兵,在圣光骑士喋血殒命之间,凶性重启,再次端举武器压向了对手。 这些佣兵虽然悍不畏死,但是他们一样会对未知的事物恐惧莫名,一旦那些所谓的神话在他们眼前被人生生打破,方才的恐惧就会变成羞恼的怒火,如同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吞噬一切。 那些曾经在新旧时代更迭时,在无数战场重复上演过的,勇武与火器,荣耀与科技的对碰,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叶寻眼前。 圣光骑士前赴后继的冒死冲击,只为了能够冲过区区十几米的“天堑”杀入敌群,火门死士,郁金香佣兵却在交换开火,一刻不停的用机枪火雨撕裂着骑士的荣耀。 短短片刻之间,圣光骑士就伤亡大半,另外小半人马却举着同伴的尸身挡住了枪林弹雨冲上了河岸。 最先冲上来的两名圣光骑士,并没在第一时间杀入敌群,而是转头奔向了红衣主教。他们是想保护主教脱离险境,没想到一直站在河边祈祷的红衣主教,忽然站起身来从祭袍背后抽出一把喷子,顶在一名骑士的脸上扣动了扳机,那人首级瞬间四分五裂,红衣主教却在冷笑之间将染血的枪口对准了另外一人……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双方人马就彻底乱成了一团,叶寻,李小猫抽身退出战团,一齐冲向了古堡。 这时,我和蓝漠影之间的决战也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绝技几乎用尽,也各自伤痕累累。如果,不是蓝漠影有伤在身,我应该早败落在了对方手里。好在蓝漠影在重伤之下,只能发挥不到六成的实力,我们两人才拼了一个旗鼓相当。 “杀——”我在怒吼声中刀势暴起,手中刀飞舞之间宛如流光冷电直逼对手要害,刀口破空之声犹如鬼哭,刀势猛烈一往无前。 可是,蓝漠影的身影却在我眼前一分为五,好似五个人高手在互相配合着,此进彼退,抡翻出手,生生打乱了我的刀势。 “鬼瞳,开——”我在怒喝声中,眼中血光暴涨,直奔对手扫视而去。 可我看到的却是五个一模一样的蓝漠影 不是幻象! 我顿时心凉半截。 这个世上除了神话人物,不可能有人使出真正的分身术。可是五个蓝漠影身上怎么能会全都带着活人的气息。 我心里虽然震惊莫名,可是高手搏杀,却不容我多做思忖,我在咬牙之间凶猛出手,刀光飞转,在空中结成一道不规则的银色光网直奔一人头顶罩落,十多道刀气撕开人体的怪响同时暴起,我对面的蓝漠影瞬间被分尸数段,满空的鲜血喷洒如雨。 可是其他四个蓝漠影却同时出掌拍向了我身躯,我在对方重击之下凌空飞起,摔出几米开外,口中鲜血压制不住喷出了体外。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两个蓝漠影却一齐冲向了任天晴,另外两人却同时挥掌往我身上拍击而来。 我在重伤难起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的重掌击落,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两个蓝漠影的不同之处,他们修炼的功法不同。 人与人的体质不尽相同,就算是修炼同一种功法也会出现差异,有快有慢,有强有弱都属于正常的范围,冲向我的两个蓝漠影,内功的性质相同,但是明显带着强弱之分。 他们五个全都是蓝漠影的替身!蓝漠影用了什么秘法,才让他们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附近? 刚才我被五人围攻,无瑕顾及其他,现在看出真假也已经晚了。 我眼看见两人掌风到来之间,叶寻的声音也隔空而至:“住手!” 叶寻的怒吼不仅没有阻止对方,蓝漠影的掌风反而加重了几分。 对方掌力向我压来的瞬间,两个替身的手掌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抓在空中狠狠扭动几圈,两只人手就是被人拧干毛巾,在刺耳的碎骨声中连扭了几圈,鲜血瞬间染红了对方衣袖。 两个替身还没来得及惨叫,脑袋就同时扭向了身后,当场死于非命。 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蓝漠影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王欢,你给我的惊喜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循声向对方看去之间,蓝漠影已经在一个全身黑袍的女人搀扶着站到了恶魔之躯原先的位置上,那只恶魔却已经不知所踪。 “冥妖!”被叶寻他们救下来的任天晴,指着那个女人喊道:“她是最后一颗妖星,冥妖!” 冥妖的目光越过叶寻看向他们身后同样身穿黑袍的玲儿:“你这个叛徒,既然有脸回到宗门,怎么没脸以真面目见人?” 玲儿掀开头罩露出了自己精致的面孔:“我从没加入妖星门墙,何来叛徒的说法?” 冥妖沉声道:“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利,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这笔账,我早晚会向郁金香家族讨回来。” 玲儿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黑暗古堡被破,冥妖就成了无根无基的孤魂野鬼,他随时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对郁金香家族痛下杀手。但是,郁金香家族却没法收拢庞大的产业,集中力量对付冥妖。 我趁机冷笑道:“冥妖对么?想想其他几个妖星的下场吧?蓝漠影身边身躯健全的美女都无从照顾,更何况是你?别为了蓝漠影弄到死不瞑目的地步哇!” 冥妖冷声喝道:“王欢,你不用挑拨离间。你连杀了漠影五大替身,还伤了漠影。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清。” 冥妖一指玲儿道:“你想要恶魔之躯带你去神魔长眠之地对么?那就拿她的人头来换,否则,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入墓园。” 我冷声道:“我也能让蓝漠影提着你的脑袋见我,你信么?” 冥妖冷哼之间扶着蓝漠影退向了远处的暗道,叶寻起步要追却被我拦了下来:“不用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我的话没说完,密道闸门随之轰然而落,叶寻震惊道:“你怎么不追?” “追得上他们,也追不上恶魔之躯,我们走!”我不让叶寻多问,他也只能把我背起来快步冲出了古堡。 此时,古堡之外已经是尸横遍野,圣光骑士团全军覆没,叶寻带来的人马也已经伤亡过半,有人低声向玲儿回报道:“贝蒂跑了。” 玲儿微微一皱眉头:“你们马上撤离,化整为零各自潜伏,我没联系你们,谁也不要出现。” 佣兵团和火门弟子纷纷离去之后,叶寻也把我背到附近的医院。 第六七四章阳谋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替身给我那几掌,着实让我伤的不轻,如果不及时救治,只怕短时间内没办法跟人动手。好在我们身上带着老驴配制的秘药,才勉强压制了我的伤势。 当我第二天想来的时候,玲儿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病房当中,我从叶寻那里听说了他们之间联手的事情,自然不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多谢,只要我能从大漠活着回来,绝不推脱任务。” 玲儿笑道:“我相信神鬼双刀的信誉。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教廷和冒险者公会都在找你们,你们短时间没法从正常渠道回国了。” 我顿时一皱眉头:“他们得多长时间才能解除封锁?” “很难说!”玲儿摇头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给你们安排偷渡船,但是我不敢保证会不会遇上对方的截杀。” “那就多谢了,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玲儿。 “这样的人情,我倒是很乐意让你们多欠几次。”玲儿笑道:“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基因密码真的能让人觉醒异能?” “大概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吧?”玲儿道:“妖星一脉当中只有冥妖和暗妖觉醒了异能,冥妖的异能是潜行,可以凭空掩饰掉某种物体。” 我这才明白过来,蓝漠影的五个替身忽然出现在我附近的原因。 玲儿继续说道:“我的异能是扭曲和崩裂,你和叶寻已经看过了。” 我亲眼看见了替身之死,自然知道扭曲的意思。至于崩裂,应该就是叶寻他们身上匕首忽然崩断的原因。因为,玲儿一直都藏在叶寻的队伍当中,只有她有这样的能力。 玲儿继续说道:“妖星如何觉醒异能,我不清楚,但是我本人异能觉醒的过程,却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的异能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征兆。” “那个时候,艾伦一直想让我相信,他就是恶魔。我身上觉醒的异能就是恶魔赋予我的魔法。我知道,我身上异能觉醒的原因与艾伦存在着莫大关系,但绝不是他赋予的力量。” 玲儿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更相信,是他解锁了我身上的基因锁。” 玲儿说道:“你应该知道基因锁的说法吧?” 我点头道:“我听说过,但是没相信过。” 我确实听说过基因锁,但是,不是来自于神话,而是某个科幻小说。简单的说,那本小说的作者认为人类曾经也具有与神明等同的力量,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人封锁了人类绝大部分能力,才让人类变成了自然界中相对弱小的存在。 封禁人类能力的东西就是存在与人体内的基因,那些基因链条就像是锁头一样,牢牢锁住人类的异能,甚至是大脑,只要解开基因锁,人类就能重回巅峰,成为神明一样的存在。 玲儿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基因锁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你能相信神话的存在,为什么不相信基因锁存在呢?” “这……”玲儿把我问得哑口无言。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科幻也是一种神话,只不过他是以现有科学,或者学说为基础衍生出的神话。那种神话不是过去,而是在未来。 科幻与神话最大的区别,或许某一天科幻可以成为现实,但是神话却永远存在于传说当中。 可是,这两种本来不可能有交集的东西,却在我眼前碰撞在了一起,一时间让我难以去接受这个事实。 玲儿岔开了话题道:“其实,这一次你们会遭遇教廷圣骑,与我们郁金香家族也有着莫大关系。郁金香家族当中也有虔诚的光明信徒,他们没能在信仰面前守住家族的秘密。所以,教廷才会打上黑暗古堡的主意,他们需要更多的圣骑。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明白!”我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事情虽然可以推测,但是没法摆在台面上交流。 我个人对宗教一向保持距离,但是为了探神我也了解过一些事情。 华夏教会从来没有接受过教廷的管辖,教廷也没承认过华夏的教会。双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在国内,教会绝不会出现圣骑士团这样的武装力量。所以,我并没有太过关注圣骑士的事情。 但是,欧洲教廷不同。 教廷曾经在欧洲具有无上的权威,王权与神权之间的碰撞长达数百年之久,最后终于以神权没落而告终。 现在,教廷虽然仍旧是超然的存在,但是已经不复当年荣光,册封国王的事情自然不会再度上演。 不过,有些人的执着却不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相反还会与日俱增,难免有人会动些别的心思。 玲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沉声道:“教廷拿到了恶魔之躯,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么?为什么还要找我?” 铃儿摇头道:“不知道,家族被教廷渗透,却没能派人进入教廷,所以很多事情,我们都找不到答案。” 我微微点头道:“无鬼宗呢?火门在古堡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难道就此偃旗息鼓了不成?” 铃儿再次摇头道:“这次无鬼宗的动作不小,根据家族得到的情报,冥王黄苍已经放出了话来,他要动**李小猫,任何人不许打你们的主意,否则,火门死士必定登门拜访。” “黄苍这次不是在开玩笑,据说,他已经准备拿暴龙冒险团开刀了。那可是冒险者工会排名第二的团队。” 曾经有人用八个字形容过火门“阴魂不散,不死不休”,被火门盯上的人,就算没死在火门手里,也会被他无休无止的暗杀活活逼疯,最后选择自杀以求解脱,这就是火门让人谈虎色变的原因。 黄苍放出这种话来,想打我们主意的人多少要有些收敛。倒是在无形当中帮了我们一个忙。 铃儿继续说道:“另外,我接到确切消息,悬门魔女云华,因为蓝漠影的事情放出话来,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华?”我皱眉道:“云华是什么人?” 铃儿说道:“云华也是蓝漠影的女人,也是悬门实际的领导者。悬门一直没有小天王的原因,就是因为云华的存在。” “蓝漠影生性风流,不愿安于一地。接任悬门天王之后,仍旧是我行我素。悬门势力眼看江河日下时,蓝漠影不知道从哪儿带回了一个女人,也就是云华。让她帮着自己暂管悬门。结果,悬门在短短几年之后,就再次名震无鬼宗。” “如果不是蓝漠影的名头太大,恐怕早就没人记得悬门当中还有一个情妖了。” 铃儿说道这里稍稍一顿道:“云华,很少离开宗门,我想,她应该不会自贬身价亲自出手对付你们。但是,悬门弟子肯定会蜂拥而至,你们得小心了。” “嗯!”我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想来就让他们来吧!我也正好想要会一会无鬼宗。” 铃儿摇头笑道:“你可别真的栽了,不然,我的投资可就白费了。”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先付给你一点利息如何?” 铃儿莫名其妙的看向我时,我却平静说道::“你觉得,破解情妖秘术的办法,能值个什么价钱?” 铃儿一双美眸睁得滚圆,一眨不眨的盯在我的脸上看了好半天才说道:“你没开玩笑吧?你在玩火,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我淡淡笑道:“既然悬门想玩儿,那我就陪他们玩个大的。我的秘法不仅可以破解情妖秘术,还能识别中了秘术的人,你想不想要?” “要!”铃儿站起身道:“你既然敢卖,我为什么不敢接手。” 我点头道:“那就好。我这就给你写下来。” 铃儿苦笑着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道:“你的报复心理实在太重了,跟你为敌,只能一次把你打死。一旦给你机会,你会比火门还要可怕。” 铃儿起身道:“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你等我消息。” 铃儿离开不久,就传出郁金香家族将要拍卖情妖秘术的消息。 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西方冒险世界。一个小小的消息所引起的轰动无异于十级地震,不计其数的冒险者从四面八方涌向了郁金香家族的地下拍卖场。 我却比他们更早一步赶到了拍卖场,跟我一起站在拍卖场楼上的任天晴,看着下面陆续走进来的人群低声道:“王欢,蓝漠影真的回来么?” 我平静回答道:“这一次,我用的是阳谋。蓝漠影肯定会想到是我在拍卖《情妖秘术》,他不想自己的多年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毁于一旦,就算明知道我在算计他,也一定会来,这回就看蓝漠影想用什么办法破局了。” 我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丝毫不敢松懈。与蓝漠影的较量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第六七五章阳谋2 - 神隐 - 苗棋淼 郁金香家族的地下拍卖场的历史几乎与家族等同,在西方地下世界享誉百年。来这里的客人甚至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泄露,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带着面具入场的情况。 但是,来到郁金香拍卖场的人,除了要遵守地下拍卖共同的规矩之外,还要加上一条“保持贵族风度”,这大概了可以算是郁金香家族的特色了。 所以,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拍卖场,虽然已经是座无虚席,却等不到任何吵杂的声音。 我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通知铃儿上场。” 没过多久,铃儿站在台上:“各位贵宾,相信诸位已经知道了本次拍卖的唯一拍品。那么……” 铃儿刚要宣布拍卖开始,就有一个白人举手打断了拍卖:“尊敬的女士,我想问一下,这件拍品来自何处?贵家族又能否保证拍品真实性?” 铃儿微笑道:“这正是我要说的。《情妖秘术》来自于华夏的探神手王欢,他亲口说过:我王欢明人不做暗事,我把《情妖秘术》拿出来拍卖,就是为了报复蓝漠影。能买下秘术的人越多越好。” 铃儿声音一顿道:“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只能说《情妖秘术》被王欢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下半部,用于解除秘术,这一点已经经过了家族的认证绝无虚假。下半部秘术的文字只有短短一页纸而已,但是它的起拍价格却要高于上半部分。” 铃儿似乎在故意吊人胃口,特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至于上半部分,我唯一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就连我的委托人都无法确定是否有效。” “因为,修炼秘术的条件太过苛刻,委托人本身也无法练成。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确定上半部秘术的真假。所以,上半部秘术不做拍卖,定价一百元一本直接出售,数量不限。” 铃儿的话无懈可击,而且一百元对于能够进入郁金香拍卖场的人来说,就跟一颗掉在路边的硬币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甚至懒得弯腰去捡。 铃儿伸手指向了一张堆满了打印纸的桌子:“那就是《情妖秘术》的上半部。如果,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把钱投进那口箱子,直接从桌上拿走秘术的影印本。” 《情妖秘术》唾手可得,却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起身。 因为,铃儿接下来拍卖的就是秘术的破解之法。下半部《情妖秘术》无论花落谁家,都有可能把上半部分变成一叠废纸。在没有确定秘术下半部归属之前,谁都不会急着去抢上半部分。 铃儿保持着微笑道:“如果,各位没有其他问题,拍卖就要开始了。”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起身道:“我想问的是,委托拍卖的人,能不能保证秘术的唯一性?也就是,他能本人不去修炼秘术,包括破解之法?” 那人声音一顿道:“如果,委托人和贵家族都不能保证这一点,我将退出拍卖。” 我将目光投向提问那人:“注意这个人,他的话才在点子上。” 铃儿笑道:“这位先生,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是修炼秘术重要,还是破解秘术重要?” 铃儿不等对方回答就直接说道:“在我看来,在没人确定情妖秘术可以修炼的情况下,破解秘术更为重要,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身边出现一个,随时都可以向你开枪的女人吧?” 对方微微皱眉之间,铃儿继续说道:“蓝魔的可怕之处,我想在座诸位都有耳闻。很多人,都和蓝魔打过交道。我想和蓝魔打交道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铃儿短短几句话竟然让不少人为之点头,看样子蓝漠影在西方的名声和人缘,并没比他在东方好到哪儿去。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可我希望能保证秘术的唯一性?” 铃儿再次微笑道:“我想在座的诸位,与你有同样想法的人并在少数。那么,我也想在拍卖正式开始之前,问各位三个问题?” “第一,在你拿到秘术,又没能修炼完成之前,能不能抵挡来自不同势力,各个方向的攻击?” 铃儿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多数人变了脸色,他们很清楚,西方世界不会允许第二个蓝漠影的出现,那种危险的人物,越少越好。 铃儿再次说道:“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秘术只有一份儿,在座诸位能不能保证秘术不会在不知不觉中遗失?” 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对无鬼宗,没谁能保证万无一失。万一自己还没修炼秘术,手中的秘籍就被人盗走,他们损失的可就不止是金钱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被蓝漠影当成挡箭牌,遭到各方的攻击。 铃儿一双美目在人群扫视了一圈之后才说道:“我的第三个问题,其实已经不能算是问题了,但是我还是要问诸位贵宾,《情妖秘术》,尤其是下半部秘术,是流传出来的越多,对各位越有利?还是流传的越少越有利呢?” 铃儿故意停顿了几秒才说道:“如果诸位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宣布拍卖会开始。” “停止拍卖!”铃儿的话没说完就被人强行打断,十多个老者陆续从后台走了上来。有人的直接代替了铃儿的位置:“诸位,我代表郁金香家族向诸位道歉。这场拍卖会并没经过家族长老会的同意,必须取消。稍后家族会向各位送上歉意……” “我们不需要歉意!”有人站起身道:“我们需要的是郁金香家族完成拍卖。” 那名长老脸色不善的看向了铃儿道:“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如果影响到了家族的声誉,你将被开除家族。” 铃儿毫无示弱:“取消拍卖会才会影响家族声誉,为了家族,拍卖会必须继续进行。” “放肆!”那名长老怒吼道:“你想违背长老会的命令么? 别忘了,家族的最高却权利是在长老会。而不是在你的手里。” 铃儿反问道:“是家族的声誉重要,还是《情妖秘术》重要?” 铃儿等于在说郁金香家族准备独吞情妖秘术。 “你被开除家族了!”那个长老再次面向来宾:“我代表郁金香家族宣布……” “等一下!”对方没等把话说完就被拍卖场外面传来的声音强行打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时,几个身穿的黑色西装的人,也从拍卖场门口大步而来。 几乎所有贵宾都变了脸色——凡是地下拍卖会都有拍卖开始禁止入场的规矩,这些人明显是在触动地下世界的禁忌,很多人的眼里都露出的不善的目光。 几个黑衣人毫不在意那些贵宾异样的眼神,径直走到台上,为首那人从长老手里抢过话筒,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所有宾客说道:“本次拍卖会取消,已经拿走秘术的人,马上交还到台上,所有人准备好接受检查,男女分开依次拍卖场两侧出门。” 有人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让我们接受检查?” 黑衣人上取出证件拿在手里晃了一下,那人顿时没了声音,乖乖坐回了原处,我明显看见对方身躯在微微颤抖。 黑衣人转身看向铃儿道:“交出王欢和他的同伴,我要把人带走。不要跟我说任何理由,你们只需要接受和服从。” 黑衣人隐晦表达了自己身份之后,拍卖场的屋顶忽然传出一声轻响,无数纸片从棚顶飞落而下。 只要稍有一些眼力的人,都能看见纸片上用英文写成的《情妖秘术下半部》 黑衣人厉声怒吼道:“谁都不要动,否则格杀勿论。” 台上黑衣人同时拿出枪支,台下的贵宾也纷纷双手抱头伏在了椅子上。 与此同时,黑衣人守在门口的同伴也冲了进来:“长官,不好了,大街上到处都是《情妖秘术》,互联网上也有人在大量转载,我们控制不住了。” “什么?”黑人暴怒之下直接举枪对准了铃儿:“是谁干的?” 铃儿平静说道:“是王欢,他是在报复蓝漠影。互联网上的事情,肯定出自他的手。” “混蛋!”黑衣人愤怒道:“马上封锁街道不许有人进出,要快!” 黑衣人首领冷声道:“我们要以泄露机密罪逮捕王欢,你必须配合我们。” 台上的黑衣人正在怒吼之间,任天晴低声对我说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我沉声道:“下面参与拍卖的贵宾里有四个人比较可疑,我已经让李小猫锁定了目标。”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秘术赚钱,安排拍卖的目的就是引来蓝漠影。 台下贵宾虽然数以百计,但是他们的动作,以及神态上的变化都逃不过我在黑暗古堡当中练成的“抽丝剥茧”我仅仅用了几秒的时间,就在贵宾当中找出了四个情绪波动最大的人。 这四个人就算不是蓝漠影本人,也应该是他的心腹手下。 任天晴说道:“李小猫真能在那么多人里锁定目标,把他们全部拿下?要不要我下去帮她?” 第六七六章条件 - 神隐 - 苗棋淼 我平静的看向台下的人群道:“还不到时候,等着看戏就行。” 我的话刚说完不久,拍卖场的天棚上毫无征兆飞起了漫天“黄沙”,拍卖场的灯光瞬时间被沙尘遮蔽,整座拍卖场都被蒙上了一层昏黄的颜色。 “天啊!” 人群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充塞拍卖厅,漫天黄沙便席卷而下,数百人的面孔像是同时被涂上了一层金漆,在暗黄中透出一片金属似的光泽,像是面具一样把人群惊恐的表情个禁锢在了脸上。 上百名来宾一个接着一个扑倒在地时,所有黑衣人也把枪口指向了我所在的贵宾室:“王欢在那,开火!” “走吧!”我不等对方扣动扳机就转身走向了大门,怒射而来的子弹,将贵宾厅的落地玻璃打成了雪花似的碎片,却没伤到我和任天晴一分一毫。 直到我们两个走进了拍卖行的走廊,外面的枪声还没停歇,我轻轻按住了腰间的马格南:“小晴天,我们打个赌如何?” 任天晴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起了跟他开玩笑的心思,眨着眼睛看向我道:“你要赌什么?” 我微笑道:“就赌,蓝漠影会不会用冥妖的命换我手里的秘术?” “你说什么啊?”任天晴惊讶道:“蓝漠影不会那么傻吧?在你占据主动权的情况下,把冥妖交出来让你处置?如果,你杀了人还赖账,他不是要吃大亏?” 我淡淡笑道:“所以,我才跟你打赌啊!” 我声音一顿道:“冥妖的能力看似强悍,实际上却是鸡肋。世界顶级杀手,就算不用那种能力,一样可以无声无息的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冥妖对蓝漠影的作用不大。” 我话锋一转道:“但是,我手里的秘术,对蓝漠影却是致命的东西,蓝漠影那么精明的人分得清孰轻孰重。他不杀冥妖,就没资格跟我谈判。你说他会不会杀冥妖?” “应……应该不会吧!”任天晴迟疑道:“蓝漠影对自己的女人很重视……” 任天晴话说到一半赶紧改口道:“我不是替蓝漠影说话啊!我是说,蓝漠影一贯的作风。” 我笑道:“据我所知,蓝漠影现在最重视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女儿蓝宝儿。他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蓝宝儿伤到一根汗毛。其他的女人么,呵呵……” 我声音一沉道:“随时都可以牺牲。” 我不等任天晴说话就反问道:“死在黑暗古堡里的妖星,不是他的女人么?陆心遥不是他的女人么?他为了自己的计划,把那些女人全都放出去拖延对手。你见过蓝漠影为了她们流过半滴眼泪吗?” “这……”任天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 我悠然说道:“蓝漠影的女人啊!说白了,就跟你身上的飞刀一样,扔出杀敌,能收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动手去捡,收不回来的时候,也就留在尸体上。可惜啊!她的女人到死都觉得蓝漠影对她们是真爱。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怜啊!” “我觉得不会!”任天晴小声道:“你想赌什么?” “我赢了,你亲我一下。我输了,我亲一下,你看怎么样?” 我笑嘻嘻的看向满脸通红的任天晴时,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而起,手中马格南飞快的拔出枪套,回手一枪打向走廊一侧墙壁,墙上精美壁纸上顿时被染出了一片血红。 下一刻间,被马格南的洞穿身躯的冥妖便跌倒在了地上,任天晴刚想出手,就被我给挡了回去。 我一手提着马格南安安静静的看着冥妖挣扎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了走廊另外一头。 她是想要在临死之前再见蓝漠影一面。 “跟着她!”我拎着马格南,沿着冥妖留下的血迹缓步而行,一直走进了拍卖大厅。 短短几十秒之间,跑在我前面的冥妖就快没了力气,几乎是在一步步的爬向展台。 为首的黑衣人站出一步,轻轻撕掉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蓝漠影的面孔:“王兄,久违了!” “的确好久不见!”我带着任天晴信步闲庭似的走向蓝漠影时,冥妖已经摔倒在地上,拖着一条血线拼命爬向展台:“影……影……” 我看不见冥妖的面孔,却能感觉到冥妖正在哭泣,她声音的恐惧和慌张,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接近了死亡,而是因为她不敢确定,我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 冥妖临死也没弄懂蓝漠影。 蓝漠影有很多女人,有些女人确实得到了他的珍惜,就像是当年死在我面前大巫夏天;有些女人却是到死也没明白,蓝漠影从没用心看过她们一眼。 冥妖就是如此。 或许,蓝漠影对冥妖多少有些感情吧? 我说过要让蓝漠影提着冥妖的脑袋见我,蓝漠影没有亲手去杀冥妖,却把他送到了我的手里。 刚才,我能感觉到冥妖身上微弱的杀意,却找不到冥妖具体的位置。我所说的那番话,只不过是想要引她出来。 结果冥妖上当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冥妖一步步爬向展台,却没有力气爬到台上,就像一只受伤的幼犬,不断哀嚎着蓝漠影的名字。 蓝漠影微微皱眉道:“王欢,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亲手杀自己的女人?” 我冷笑道:“你亲手断送的女人还少么?不在乎多一个吧?” 蓝漠影跳下台来抱起了满身是血的冥妖,后者颤抖着声音问道:“影,他说的是真的么?你会给我一块无字碑么?” “会!”蓝漠影只是答应会给冥妖留下一块无字碑,却没有告诉她另外一个答案。 冥妖抓着蓝漠影的手已经失去了力道,缓缓垂向了自己身边。 除了蓝漠影,任何人都看不见冥妖的表情,也只有蓝漠影知道,冥妖离去时是否带着遗憾。 蓝漠影明明可以再骗冥妖一次,可他却在最后的时刻吝惜了自己的谎言,这算是一种冷酷,还是可以算作一种交待? 蓝漠影放下冥妖的尸体站起身来:“王欢,你把我叫来,不会只是想杀冥妖这么简单吧?” 我点头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蓝漠影笑道:“你比以前成熟了,知道怎么获得最大利益,而不是一味的想要报仇。你知道,放出情妖秘术对我而言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但是,也一样会遭到我的疯狂报复,对你而言得不偿失。所以,你想用保守情妖秘术作为条件,跟我做一个交易对么?” “对!”我和蓝漠影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其实用不着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他把这番话说出来,无非是给那些不明白的人听。 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解释。但是,我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些。 我缓缓说道:“《情妖秘术》除非是天生内媚的男人,才有资格修炼,这种命中桃花占到八成的人,百万人里不见得能有一个。我就算把秘术放出去,对你也没有什么伤害。你在乎的是秘术破解之法。” 我声音一沉道:“我可以保证,除了第五研究所有数的几个人之外,破解之法绝不外传,前提是你不对我们的人动手。你的筹码呢?” “你的条件我可以接受。”蓝漠影点头道:“第一,我可以保证,替你吸引教廷的注意力。” “第二……”蓝漠影转头看向展台上的郁金香长老团:“我可以让你的合作者成为郁金香家族唯一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一个长老刚刚出声,所有黑衣人便同时回身扣动了扳机,太上血雨纷飞而起,玲儿却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长老团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直到枪声停歇,蓝漠影才在满地血腥当中淡然开口道:“检查一下,每个人头上再补一枪。” 太上杀手挨个补枪的时,蓝漠影淡淡说道:“至于这里的死者么?你我各担一半。这里数百名来宾是死在了我的手里,也等于死在了你的手里,你想在国内过上安稳日子,总得担点责任吧?” “可以!”我明白蓝漠影的意思。 他是说,他会对外宣称,自己为了保住秘术,用黄沙蛊血洗了拍卖场。但是,我也得宣布,自己从来没拿到什么破解秘术的办法,只是为了引蓝漠影出来报仇,才弄出了这么一场骗局。 然后,我们双方在拍卖场进行了一场火拼,各有损伤,郁金香长老团为了维护家族荣誉全部战死,我带着玲儿杀出了重围。 故事大概是如此,至于细节就看蓝漠影和玲儿怎么操作了。 这件事情,我不可能不同意。如果不这样做,探神手会千方百计的找我麻烦,从我手里抠出《情妖秘术》,我不想麻烦缠身总得付出点代价。 当然,这样一来,我的名声就得在西方冒险者里臭大街,找不到蓝漠影报仇的人,准会找我泄愤。不过,我也没打算在西方冒险,冒险者就算对我恨之入骨,我也不在乎。 我淡淡说道:“你的三个条件很不错,但是对我而言没有太大意义,你还有什么筹码么?” 第六七七章举步维艰 - 神隐 - 苗棋淼 蓝漠影微笑道:“到底是鬼刀王欢,果然奸猾如鬼。我们现在正式说说真正的交易。” 蓝漠影挥手道:“无关人等全部离开,谁敢窥视格杀勿论。” 所有黑衣人全部躬身而退,只留下了包括铃儿在内的四个人。 蓝漠影缓缓道:“我全力助你脱困,你带走恶魔之躯,在大漠等我。” 我的嘴角上不由得掀起了一丝笑意。 从我得到自己被教廷通缉的消息开始,我就做出两种判断。 一是教廷因为丧失一支骑士团恼羞成怒,要抓我回去明正典刑。 二是蓝漠影并没把艾伦的恶魔之躯交出去,而且把带走魔躯的罪名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赌的就是第二种可能。 我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蓝漠影:“你不是只需要基因密码么?为什么还要带走恶魔之躯?” 蓝漠影摇头道:“在我看来,无论是与你合作,还是与教廷合作都是在与虎谋皮。但是,你更讲信用一些。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当然要做!”我伸手与蓝漠影互击了三掌道:“你什么时候把东西送来。” 蓝漠影看向了铃儿:“那得看她什么时候能出发。” “最迟是明天夜里,但是不能直接往华夏的方向走。”铃儿道:“教廷的封锁太过严密,我们只能偷渡到FG再坐飞机,渡船甚至还要往MG方向航行一段时间,确定安全之后在转道华夏。”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那得多长时间能到达华夏?” 铃儿道:“最快也得四周时间。” “四周?”我脸色一下阴沉到了极点。 我们出来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了,距离下次日全食的时间,只有十多天了,四周之后,我再赶到大漠,一切都来不及了。 铃儿摇头道:“从这里坐船到香*港,大概要三周时间。我们还要中途转道,没有四周的时间,绝不可能赶回华夏。” 铃儿的话让我眼前不觉一黑,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有希望总能看见曙光,可现在我却从心底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人没有强大的力量,真的没法面对命运的安排,哪怕你拼尽一切,也挡不住命运轻轻弹动的手指。 司若,狐妈,老驴,夏轻盈好多人都在等着我回去,好多人都在等着我去救援,可我现在却被困在海外寸步难行。 我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这几个字,在我脑中不断盘旋之间,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像是天旋地转一样站不稳脚跟,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喉咙里还在一股股的发甜…… 我听说过,人在情绪过激的情况下会吐血,但是我从来都没相信过。 这回我信了,仿佛是淤积在我胸中那口血,不吐出来就不畅快,就会发疯。 我本能的想要往外吐气的当口,蓝漠影出手如电在我胸前连续点了几次,抬手又给了我一个耳光。 蓝漠影出手实在太快,直到我被他打得鼻孔出血,我身边的任天晴才算反应过来:“蓝漠影……” 蓝漠影一掌挡开了想要动手任天晴,抬手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你想做什么?想吐血是么?王欢,老子瞧不起你!” “吐血,那是无能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有种你就把血咽回去,给我抬起头来,看着我!” 蓝漠影怒吼道:“看看我蓝漠影!我情妖纵横半生,动过情却没交过心。当我真把心交给一个人的时候,老天却给了我报应。我的女人走了,我的女儿永远也长不大。” “可是我蓝漠影从没放弃过希望,只要有希望,哪怕是盘古神话的禁区,我也要闯进去看一看。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我也得坚守。” 蓝漠影怒吼道:“这次也是一样。你急,我比你还急。要是吐血昏迷,寻死觅活能把事情解决,咱俩一块儿吐,把心里的血全都吐干净为止。” 我低声道:“治病和救人不一样!” “放屁!有什么不一样?”蓝漠影大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宝儿留在你们身边?因为,宝儿在你们身边才能有快乐,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找不到救宝儿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我而去。” “我情妖蓝漠影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希望,哭过,醉过,疯过,可我没放弃过。你呢?你想干什么?” 我看着蓝漠影微微泛红的眼圈呆立了半晌,才向他微鞠了一躬:“谢谢。” 蓝漠影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下来:“不用谢我,说不定哪天我还要谢你。希望,明晚别让我看见一个半死不活的王欢。” 蓝漠影说完大步离去,我也跟着铃儿从密道离开了拍卖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了医院,总之是在任天晴招呼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医院的病房。 蓝漠影虽然强行压制住了我的情绪,没让我那口血喷出来,但是人的心态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扭转过了的东西。 我不否认这个世上有“顿悟”的事情,但是顿悟需要积累或者触动,不会随时随地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平常人,更多的是需要时间去慢慢调整。 任天晴把我扶到病床上,小心翼翼的问道:“王欢,要不要我找找探神手里的朋友,拿钱出来让他们帮着接私活?” 我摇头道:“不行!探神手里现在没谁可以相信了,你先出去,让我想想。” “那……那好吧!”任天晴欲言又止:“我在隔壁,你有事就喊我。” 任天晴出去之后带上了房门,我才把拿出了电话。 我犹豫了半天把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尹清泉,对方一听见是我,声音立刻小了不少:“你疯了吧!现在给我打电话。” 我冷声道:“我没疯。我只是想要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尹清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没了刚才的胆怯。 我沉声说道:“是一个消息。我在不列颠找到了魔神之躯,只要把它带回大漠,就能通过他找到神魔墓园,这算不算一个大消息。” 尹清泉狐疑道:“这么大的消息,你告诉我!” 我冷笑道:“你不用怀疑什么,我也没给你下套儿。因为,这个秘密瞒不了多久。我为了抢魔神之躯,得罪了教廷,他们现在正在满世界的找我。你不出声,你们探神手的眼线也会把消息带回去。这个功劳,你想不想要,随你的便。” “哦——”尹清泉大概已经走到了没人的地方,竟然跟我拉起了长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被教廷困住了吧?你爆出消息的目的,就是想让探神手秘密出动去西方找你,你好趁乱脱身对吧?” “是又怎么样?”我反问道:“功劳摆在你面前,你不打算要?” “要,怎么不要!”尹清源微微停顿道:“但是,我得谋划一下,怎么能把你救出来。” 我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上次的价钱翻一倍!” “成交!”尹清泉没说二话:“你准备怎么做?” 我沉声道:“我明晚坐船出发,从fg绕道回华夏,我带着魔神之躯中间需要有直升机接应。你能做到么?” “尽力而为吧!”尹清泉道:“毕竟,不到公海,我们没法明目张胆的接应你,尤其是出动直升机这码事儿。” “行!”我点头道:“我到了公海给你发信号。” 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直升机,直升机的时速虽然只有二三百公里,没法跟客机相提并论,但也是轮船时速的十倍左右。能用直升机接应我一段距离,总比坐船要快上很多。 虽然我知道,自己联系尹清泉等于是在刀尖讨命。但是,我别无选择。我跟教廷之间的这场角逐,研究所那边不能插手,否则,性质就变了。谁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麻烦。 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带来的后果,不会比我现在就去劫持一架飞机小上多少。 我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儿,才给陶晞羽拨了过去,可是电话响了半天,那边也没人接听,我也只能就此作罢! 我最后的一个电话打给了白博士,电话刚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了白博士不耐烦的声音:“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的助手说,我现在非常忙。” 我耐着性质说道:“我在海外遇上了一点麻烦,短时间内未必能赶回国内,我希望,你和范崇义能帮我一个忙?你们……” “不行!”白博士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打断道:“我们的实验进入了关键性的阶段,谁也不能打扰。你去联系研究所的管理人员吧!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整理成材料上报!” 我没想到白博士会说出这么几句话来,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可是我在求人,也只能耐着性子,说起了小话儿道:“白博士,这件事必须范崇义帮忙。而且,这关系到狐妈他们的生命安全,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看,你能不能……” 第六七八章四面楚歌 - 神隐 - 苗棋淼 我长这么的大跟人拍桌子瞪眼,动手动刀的事情没少干,可从来没软声细语的求过人,可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被白博士强行打断:“王少尉,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和范博士不属于战斗单位,更不能离开研究所。你想做什么,可是直接联系管理人员,或者与陈文联系。我想,你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你特么说人话呢吗?”我终于压不住火气对着电话咆哮道:“狐妈,他们身陷险境,我又没让你们去拼命……” 我的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的忙音,就把我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我暴怒之下把电话砸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叶寻他们也跟着冲了进来,叶寻看了地上的电话一眼,拿出酒壶扔到了我手里:“喝一口,会好不少。” 我拿去酒壶一口灌下去了一半儿,叶寻再次说道:“义气,这种事情,没法去要求每一个人。很多事情,人家帮你是情义,不帮也是道理。看开点吧!” 叶寻面无表情的让我看开点,可是他自己手上的青筋却是根根暴起。 任天晴小声道:“王欢,叶寻说的对。别人不帮我们,我们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你……” 叶寻,任天晴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压不住心里的火。 我知道,这件事儿我不能争论对错; 我也知道,不应该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可我怎么也压制不住怒火和心寒。 我连着灌了两口烈酒,把手伸向了叶寻:“把你的电话给我。”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这个必要么?” “有!你拿来!”我再次拨通了白博士的电话,那边接线的人却是白博士的助手,对方公式化的说道:“王少尉,博士正在进行试验,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代为转达。” 我沉声道:“这件事儿,你转达不了,我必须和白博士单独联系。” 助手道:“很抱歉,白博士严令不许打扰她的试验,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行。即使我向她转达你的意思,也得等她完成试验之后。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我要挂电话了。” 助手说完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叶寻,你给我纸笔过来。你们出去,别让任何人靠近病房。剩下的事情我处理,你放心,我不会砸你电话。” 叶寻皱了皱眉头,才一言不发的走出了病房,我用在纸上画了几笔。 再次拨通白博士的电话,接线的还是她的助手,这时对方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王少尉,我警告你,不要无理取闹。如果,你再这样,我将会拉黑你的电话号码。” 我冷声道:“如果,你能负起白雪飞试验失败的责任,你现在就拉黑我的电话。你去告诉,白雪飞就说我手里有一段基因密码,问她要,还是不要。” 助手冷声道:“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这种骗局未免太幼稚了,好了,为了避免你打扰博士,我将拉黑你的号码!” 我再次冷笑道:“我打电话之前,已经发送了一张图片到手机里。你可以看一下。” 助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 短短几秒钟之后,助手就惊声道:“这段基因排列,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后面还有没有?” 我平静道:“现在,不是你要拉黑我,而是我要拉黑你。再见!” 我抬手挂断电话,把对方给拉近了黑名单,自己躺在床上点起了一根烟来,我半根烟还没抽完,任天晴就走了进来:“王欢,白博士打了我的电话,说,有事儿要找你?” 我伸手接过电话:“喂,是谁?” “王欢!你……”白博士刚说两个字就被我当场打断:“我们没那么熟,麻烦你喊我的职务。” 白博士强压怒火道:“王少尉。你刚才提供的那段基因排列很重要,希望你能……” 我再次打断对方:“我属于战斗人员,不属于科研人员,而且,我很快要去完成战斗任务,你有事情可以跟我的助手说。让他形成详细报告,交给我审阅。再见!” 我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没过两秒钟,白博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王少尉,我命令你……” 我低吼道:“你不是我的主官,无权命令我。我的直系主官是米少校。你有事情可以跟她联系。如果,联系不上她,请你联系陈文。再见!” 我第二次挂断了电话之后,白博士已经压不住火气了,再次打来电话时,连称呼都省了,直接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冷声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在按规矩办事。有事,麻烦你走正常程序。还有,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拉黑的电话。” 白博士深吸一口气道:“王欢,我为刚才的态度道歉,但是,你手里基因排列十分重要,已经可以列入机密了,你必须立即上交。” “是吗?”我的声音一沉道:“你特么别跟我打官腔,小心老子一会儿全都忘光了。” 白博士勉力压制着情绪:“你想怎么样?” 我冷笑道:“第一,我得知道,我弄出来的基因密码有多重要。刚才你的助手好像是看见密码了吧?你不觉得……” 我本来是打算恶心一下那个助手,可是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人体栽倒的闷响。 我仅仅微微一愣,就听见白博士说道:“他已经可以完全保守秘密了。要不要,我把照片传给你。” 我顿时冒出了一声冷汗。 刚才出现那些情绪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控制的惊悚。 刚才我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全都想清楚了。 白博士虽然是个科研狂人,但是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我刚才只是情绪过激,才没能想明白这点。 还有那个助手,研究所一向实行军事化管理,我和叶寻他们从来都是嘻嘻哈哈,谁也不拿对方的职务当回事儿。但是其他人不行,上级指示就是命令,下级必须服从,就算我不是那个助手的直属长官,他也不应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研究所出事儿了! 肯定是出事儿了! 范崇义一直在研究敦煌的基因密码,是不是他弄出了什么东西才让所有人性情大变,或者说,是范崇义控制了研究所? 可是这些事情,我全都因为我情绪失控,被我给忽略了过去,直到白博士出手杀人,我才发现不对。 我稍一犹豫,干脆保持着原来的态度说道:“干的不错,我现在相信密码的重要性了,不过,我还真就忘了后面是怎么回事儿。你等我想想,我想好了会打报告给你。” 白博士咬牙切齿的说道:“王欢,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声音一沉道:“让范崇义接电话。” 白博士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才把电话交给与了范崇义,后者沉声说道:“王欢,我是范崇义,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范崇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可以找到狐妈他们对么?” “对!”范崇义并没否认:“但是,现在找过去,对她,对我都是一种危险,极度的危险。你还需要我过去么?” 我话锋一转道:“我手里一共有四条基因密码,如果,你不想让我乱写一气。最好按我的话去做。去找狐妈他们,保护好所有人,等着我去找你们。” 范崇义犹豫了一下道:“你想让我过去必须先帮我确定两组基因排列,是否正确。我马上会把自己做好的基因排列发给你,如果你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会按照你的话去做。” 没过多久,范崇义就把基因排列发送了过来,我大致看了一眼,他要的东西,刚好和我掌握的密码又七八分相似。 我沉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有。你怎么保证自己信用。” 范崇义道:“你既然拿到了基因排列就应该明白,这两组排列其实是一种入门的东西。等你找到我,我再向你要另外两组排列。” 范崇义说的没错,那些所谓的基因密码,其实就是我在混沌苍穹里看到的东西。 如果,不是铃儿提醒了我,关于基因锁的事情,我不会觉得那是什么基因排列。 刚才,我只是故意试探白博士和范崇义的态度,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自己能撞上这样的运气。 八十一层混沌,就代表着八十一道基因锁。而我能记住的,就只有这么四条。 我点头道:“好,成交!如果,我找到你的时,他们当中少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取消我们之间的交易。” “可以!”范崇义道:“但是,在我赶到之前就已经意外死亡的人,不能算在这次交易当中。” 我的心随之颤抖了一下,才说道:“你放心,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必须在日食之前赶到大漠,救出所有人。” 第六七九章麻辣烫 - 神隐 - 苗棋淼 范崇义在电话那头沉声说道:“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但说无妨。”我也在电话这边皱起了眉头。 范崇义的声音显得极为严肃:“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必须回研究所一次。否则,不要进大沙漠。切记。”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我答应你。” “希望你能履行约定。”范崇义说完就撂下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点起一根烟来。 事情忽然变得复杂了。 我原本是想给狐妈他们送去一支援军,现在却给他们送去一群虎狼。 范崇义对神魔墓园的了解,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担心他找不到狐妈他们。我担心的是,范崇义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知道范崇义究竟是在研究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神魔墓园对他有一种无可抗拒的诱惑,他必须进入神魔墓园。仅凭这一点,我倒是可是对司若,狐妈的安危,稍稍放心一些。 这也算,不是收获的收获吧?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叶寻他们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我明显看见叶寻松了口气:“怕我砸你电话?没事儿,一部电话我还赔的起。” 叶寻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是怕你,没等砸我电话就被气得出脑溢血了,我可不想推着个轮椅漂洋过海。” “你特么的,就不能想我点好的?”我把电话扔给了叶寻。 叶寻这才放下心来,按照叶寻后来的说法:只要我不是刚回来的时候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至少,我还能提刀拼命。 叶寻接过电话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不去跟陆心遥告个别?还有,我为了破局特意把王关调了过来,但是,他战斗力不行,这次还是别跟我们走了,我让铃儿照顾他。” “告别?是应该告别。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这才想起来,陆心遥的伤势太重,短时间内没法跟着我们四处奔波,确实需要留在这里养伤。 我走到陆心遥房间门外,正好看见她坐在病床上观赏窗外的景色。 陆心遥显得异常安静,却又带着几分心事重重样子。就像是,我在那间咖啡室里与她相遇时一样,她像是在享受安静,又像是在安静中挣扎。 这时的陆心遥,让人不忍心闯入她的世界,扰乱她的平静,但也让人觉得有一丝丝的心疼,不由自主的想要帮她守护这份宁静。 我犹豫了好久才敲响了房门,我本来准备了不少开场白,结果一进门嘴里就溜出一句:“这么巧,你也看景。” “噗呲——”陆心遥笑道:“为什么你每次的开场白都一样?我可听说,王欢很会撩妹。” “胡说八道,道听途说。”我拉了把椅子坐到陆心遥的床边,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伤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还好。”陆心遥随意道:“只是,暂时不能跟你们一起闯荡江湖了。” “等你的伤养好了,咱们还能一起并肩作战。”我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陆心遥面前:“吃吧!” 陆心遥惊讶的看着我手里的苹果。 我削的苹果都是围着苹果一刀到底,果皮不仅不会被削断,还能贴在苹果上,只要用手轻轻一拽就能把一米多长的果皮完完整整的拎起来。 陆心遥好奇的看着我道:“你经常给女孩子削苹果?” “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吃我苹果的人是司若,”我说道:“这个小把戏是我爸教我的,我小时候,他就这么削苹果,把苹果拿在手里,让我往下拽果皮,他说:让我一边拽果皮,一边许愿,只要果皮没被拽断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陆心遥好奇道:“真的么?你的愿望实现了?” “有时灵,有时候不灵。”我又把苹果往前送了送:“试试,说不定管用呢?” 陆心遥小心翼翼的捏住一截果皮向上拎了起来,红色果皮一圈圈的拉开,里面的苹果也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其实,这就是个骗人的小把戏,没想到,陆心遥却红了眼圈:“除了父母,也就是只有你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知道,陆心遥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按照蓝漠影的安排,一步步把我们引入了黑暗古堡,差点就让我们身陷绝境。可是,我和叶寻却对这件事儿只字不提,就像是原谅一个被人欺骗的小孩子。 我笑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算是过去了。偶尔想想或许能当成一种回忆。想多了,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我知道,情妖秘术一半是来自于秘术,一半来自于感情。秘术可破,情爱难抹。有些事情,外人说得再多,也只能靠自己去抹平过去的伤痕。 我本来是打算安慰一下陆心遥,可是她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静。没有哭着说后悔,也没说过什么自己当初太年轻。这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平静对待一段感情,才是遗忘的开始。 “谢谢你!”陆心遥的声音很低。 “谢什么?都是兄弟。”我顺嘴又溜出一句话之后,陆心遥却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后接了。 我站起身道:“我该走了。我们的船今晚出发,等任务结束,我们再见。” 陆心遥扬了扬手里苹果:“任务结束,你还会帮我削苹果?” “会啊!看家的手艺,总得有人欣赏不是?”我在心里补了一句,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陆心遥向我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把耳朵贴到陆心遥嘴边时,她忽然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猛然看向陆心遥时,她却红着脸向我眨了眨眼睛:“谢谢你的苹果。” “不……不客气!”我真的有点懵了:“那个……那个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回见。” 我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出了屋子,当我拉开房门的一刻,却听见陆心遥笑出了声来。 我再回头看向陆心遥时,却看见她拿着我的苹果轻轻咬了下去。 等我快步赶回房间,叶寻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礼,任天晴看着我脸道:“王欢,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刚才……” “刚才吃辣椒了。”我顺手抓起桌子上毛巾在脸上擦了一把:“陆心遥非得吃麻辣烫,病人啊!忌辛辣啊!我一看,这不行啊!这要是吃下去,影响身体健康,我这不就帮着她把麻辣烫吃,汤都没留。快给我整口水!” “这边卖麻辣烫?”任天晴真信了:“在哪儿,我也去买点。” 我哪敢让任天晴去买麻辣烫:“陆心遥自己做的,我都吃光了,你别合计了,回去,我请你吃川菜,湘菜也行。” 我手忙脚乱的拉着任天晴,脑门上的汗一股股的往下面淌,我赶紧拿着毛巾在脸上乱擦:“别去了,赶路要紧,赶路要紧……这毛巾是什么味儿?” 叶寻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刚拿毛巾擦过脚。” “你拿我房间毛巾擦脚……呕……”我差点没让叶寻气疯了。 我认识的人里,除了我之外,每个探神手出征之前好像都有点怪癖。狐妈出门之前会栽盆花;任天晴喜欢喂猫;夏轻盈喜欢自拍;老驴喜欢找别人请他喝酒;为的都是家里有牵挂,博个必回的彩头。 栽花,你得回来浇水;养猫,你得回来喂食儿,欠了别人的酒,你得回来还上;自拍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估计是臭美。 所有人里就属叶寻的癖好最奇怪,他出任务之前洗脚,说是把晦气洗掉,不走霉运。 可他特么的在我房间里洗脚,还用我的毛巾。 叶寻面无表情看着我:“你这抢了别人的麻辣烫,算是有念想了,别忘了回来请人家吃麻辣烫。” 叶寻这话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可是,陆心遥刚才是单纯为了给我践行? 不能想,不能想! 想多了,脸又红了! 叶寻面无表情的从我面前走了过去,任天晴却懵懵懂懂的道:“请吃麻辣烫的时候,别忘了叫我哦!我吃得不多,十块钱的就够了。” “嘿嘿……”李小猫笑容要多促狭有多促狭。 玲儿也一脸懵懂:“你们说的麻辣烫是什么?” “是菜!是川菜!”我说话都要不利索了。 “是啊!川菜,辣,吃完上火,得喝凉茶。要不然起痘痘。你看王欢就知道,麻辣烫有多厉害了。”李小猫给我狠狠补了一刀。 李小猫真不愧是叶寻的青梅竹马,要么,不说话,说话就能把人噎死。 “李小猫,我对你还不错吧?”我哪敢让李小猫继续给我补刀赶紧打起了感情牌:“你不至于……” “不错啊!所以,我得想着你啊!这个给你。”李小猫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药膏:“一会儿抹脸上就行了。” 我顿时懵了:“这是什么东西?” 李小猫一脸严肃的道:“治脚气的,嘴上多抹点,要是嘴起泡了,还怎么吃麻辣烫?” 我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抓起背包就往外走,等我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却看见陆心遥被护士用轮椅推到走廊,我刚想跟陆心遥打个招呼,她却向我摆了摆手:“一路顺风,回来别忘了请我吃麻辣烫。” 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第六八零章追兵 - 神隐 - 苗棋淼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医院跑出来的,反正那一路上“麻辣烫”三个字就没离开过我耳朵。任天晴甚至还给玲儿讲解了麻辣烫的做法。 要不是下不去手,我真想给自己俩嘴巴。 当我好不容易坚持到了码头,这群损友才算是闭了嘴。负责接应郁金香家族成员已经集中到码头上,蓝漠影的人也送上来一口巨大的棺材。 按照正常的尺度,这口棺材足够躺下两个人,长度也接近了三米,我印象里恶魔之躯好像没有这么高。不,准确点说,艾伦的恶魔之躯比正常人矮小了不少。 我看向那口棺材时,蓝漠影已经开口解释道:“这是一口套棺,一共四层。里面我用密锁加固过,所有缝隙都已经完全密封。” “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们,恶魔之躯能散发剧毒。我自己都差点着了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开看看。” “不必了!”我摆手道:“恶魔之躯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蓝漠影摇头道:“目前还没发现,但是,恶魔之躯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路上多加小心,能不能进神魔墓园全看你的了。” 我点头道:“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把恶魔之躯带到大漠。” 蓝漠影伸手跟我用力握了一下,才带人匆匆离去。 我不怀疑,蓝漠影在恶魔之躯的事情上捣鬼。 恶魔之躯放在他手里是一种危险,教廷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信任蓝漠影,一定会在暗中监视对方,他想自己安全带走魔躯,难如登天否则,也不会跟我合作。 况且,蓝漠影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常言道“虎死不倒威”说的是老虎死了,但是万兽之王的威风还在,哪怕是尸体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猛兽的尸体尚且如此,何况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神魔? 按照华夏神话中的说法,神魔身死道消,但是尸身也不允许有人随意触动,所以总会有保护自己的尸身的办法。 如果,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和蓝漠影都会想办法去研究魔躯,用最安全的方式把它带走,可现在时不我待啊!为了我们目标,我只能带着一颗“**”上路了。 玲儿安排好人手,把棺材运进船舱之后,偷渡船按照的预定路线使出了港口,我们一路上虽然经过几次检查,但都被经验丰富的船长给搪塞了过去。 开始的两天,船长一直让我们躲在船舱里不许露面,直到第三天夜里,他才允许我们走上了甲板。 我对着茫茫大海吐出了一口浊气,船长才夹着一支雪茄走了过来:“先生们,我们已经到了公海,不用担心该死的海上稽查队了,几位想来点香槟么?或者,杜松子酒?” 船长不管我同不同意,已经自顾自的说道:“还是喝杜松子酒吧?那可是我们水手必备的东西。它陪伴着水手们走过大航海时代啊!到了海上不喝上一杯杜松子酒,绝对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船长说话之间,从水手那里拿过了酒瓶,给我们每人倒上了一杯。 杜松子酒是欧洲有名的烈酒,也被称为鸡尾酒之心。不用把酒杯凑到嘴边,就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 我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道:“航海时代的海盗,是不是也会用蒙汗药哇?” 船长的脸色瞬间微变:“王欢先生,你的话不仅很不友好,也让人觉得非常伤心,你在误解我的热情。” “哦,尊敬的船长先生,我想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想杀你!” 我话音没落,就将马格南顶在船长的胸口上扣动了扳机,被子弹带飞的血箭,从对方身后喷射而出时。我身边的任天晴忽然出手抓住了那个端酒水手的衣领,把对方生生拽到身前,右手刀随之刺进了对方小腹。 两具尸体几乎同时倒地,叶寻和李小猫飞身扑向甲板附近的水手,两人速度之快竟然甲板的灯光里牵出了一连串的人影。 躲在甲板上的水手来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叶寻一箭贯穿了咽喉,叶寻一箭射出才反应过来,对方姿态不像是活人:“人早就死了。王欢……” 叶寻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海面上就连续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我冲到船舷边上才看见一艘漂在海上的救生艇。 我来不及去管救生艇上的人,转头向叶寻喊道:“快看看船还能不能启动?” 眼前的情况,我不用问也能猜到八分。 铃儿安排的偷渡船没有问题,有问题只是其中那么两三个人。他们在没法说服其他人的情况下,毒杀了船上的水手,又打算对我们下毒。 船长和那个水手被我们识破阴谋,当场击杀,他们的同伙却在救生艇上发出了信号。 在我们视线看不见的地方,肯定还有对方的埋伏,只不过,他们怕打草惊蛇,才没敢离我们太近。 现在信号发动,对方很快就会突袭而来,甚至对我们形成包围。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船上的奸细没破坏船只。 我向驾驶室飞奔之间,叶寻已经喊道:“船还能开,但是导航坏了。” “别管那么多,开走再说!”我跳进船舱时,叶寻已经提升了船速。 我和叶寻能学会开船,全都得益于狐妈强加给我们的特种兵训练。在她看来,特种兵的训练内容,对探神未必有用,但是对江湖争斗肯定有用,总比把你扔在某个地方,想逃,逃不出的好。 我以前一直不以为然,没想到这回真的用上了。 我们的船刚刚启动不久,附近就传来了大船排水的声音,等我转头看时,三艘货船已经呈倒品字形向往我们身后飞速追来。船上隐隐能看见神圣骑士铠甲反射出的寒光。 我没猜错,追杀我们的对手,果然是教廷的人马。 “加速,快点!”我一边催促叶寻,一遍摸进了船舱。 这是一条专业的偷渡船,不仅速度够快,船上也配置了重武器,我记得船长把我们安排进舱的时候,我看见过他们存放武器的位置。 没过多久,我就从船舱拎出了一只火*箭*筒,任天晴抱着弹*药箱跟在我身后,熟练的帮我装上火*箭弹,我只是稍稍瞄准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狂暴的火龙从我肩头咆哮而出的瞬间,我感到巨大的危机蓦然降临,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扔掉火*箭*筒,转身把任天晴给扑倒在了地上。 我俩刚一接触甲板,一颗子*弹就在头顶呼啸而过,生生把船舱大门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叶寻,小心狙*击*手!”我的话没喊完,狙*击*手的第二枪也已经接踵而至。 如果不是我在招呼叶寻的时候,无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这一枪足能把我当场爆头。 我掩护着任天晴在甲板上快速挪动之间,至少也有三名狙击手在向我们连续开枪,把我们四周货厢打得铁屑纷飞,我和任天晴也差点到了避无可避的程度。 教廷带来人绝不是什么骑士,他们就算不是职业军人,也是一流的佣兵,否则,绝不会配合得如此紧密。 我手头没有狙*击*步*枪,就只能靠着身法躲避对方追杀,可是偷渡船的甲板就这么大,我连续几次避闪之后就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至少有三道杀机,同时锁定了我身上要害。 我正在无计可施之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刚刚还锁定在我身上的杀机,随着爆炸戛然而止,追在我们左翼的轮船也燃起了冲天大火,船上的人顿时乱成了一团。 我来不及去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拉着任天晴几步冲进了船舱。 “李小猫呢?”我第一眼就发觉李小猫没了。 叶寻头也不回的道:“下去炸船去了。” “什么?你们疯了吧?赶紧回去接应!”我顿时被吓了一跳。 我不怀疑李小猫的本事,但是她想悄悄潜入追兵的船上容易,想要在炸船之后,再追上高速行驶的偷渡船就难了。 除非,李小猫不来追我们,而是趁乱躲到全是神圣骑士的船上。 可是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我转身看向窗外时,却发现另外两条追击我们的船只,丝毫没有停下救人的打算,直接无视了在水中拼命挣扎的同伴,直奔我们身后飞速追来。 “回去!”我顾不上去衡量什么利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回去救人。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全身是水的李小猫从窗外爬了进来,我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我可不相信,人游泳的速度能快过船只,除非李小猫能长出条鱼尾巴来。 李小猫神色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对叶寻说道:“你怎么还在提速,你没看见警报么?” 我这才注意到船上的警告器已经亮起了红灯,那预示着我们前方出现了障碍,或者是其他的船只。 叶寻神色平静道:“王欢,想办法拖住他们,我试试能不能冲过去。” 第六八一章怜悯 - 神隐 - 苗棋淼 短短片刻之间,后面的追兵已经接近到了距离我们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我也大致看清船上人物的面孔了。 我快步赶上船板,面对神圣骑士的船只喊道:“让你们指挥官出来说话。” “王欢,你想说什么?”从骑士团阵营中站出来的,竟然会是我们熟人,圣光骑士团团长贝蒂。 我现在相信蓝漠影的话了,教廷是在主动放弃圣光骑士团,否则,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允许,一个损失了整队部属的人,在短时间内继续担任指挥官。 我还没开口贝蒂就先一步说道:“王欢,我知道你的口才不错。但是,我不想听你说什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放弃抵抗,马上投降。二是跟着你带走的恶魔之躯同归于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选择。” 我心里微微一震之间,开口笑道:“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跟恶魔之躯同归于尽?” 贝蒂冷声道:“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我必须告诉你,恶魔之躯在教廷的眼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恶魔对于光明来说,是必须消灭的存在。其中的区别,就在于怎么消灭,是在公众面前公开处决,还是需要秘密消灭。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的我意思!”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贝蒂的话在明白不过,教廷并不是想用恶魔之躯做什么研究,而是要向世人展示“神迹”。 这种事情在探神手中绝不会发生,探神手探查神话禁区是在揭开神话背后的隐秘,也是在保护那些足以惊世骇俗的秘密。 但是,教廷不同,因为,他们的出发点就与探神手大相径庭。 任何一个宗教能够立身于世,发展壮大的根本,除了本身的教义之外,就是向信徒展示“神迹”。 多数信仰宗教的人,都执着的相信神明的存在。不相信神明,只是单纯的从教义中感悟人生的信徒,已经属于另外一个层次的存在了。他们层次更高,对宗教的理解也更为透彻。但是,那样的人少之又少。 教廷已经有了神圣武装,如果再展现出了他们捕捉到的“恶魔”,足以让多数人陷入狂热,甚至借机将影响力扩大百倍千倍。 至于说,如何处置恶魔之躯,就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可能把恶魔送给官方研究,可也能保存在教廷的当中,作为战利品展示。 难怪蓝漠影不想与教廷继续合作。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一局,我已经扳不回来了。因为我失去了最大的筹码。 我正在沉默之间,贝蒂已经再次开口说道:“你还有四分钟时间考虑!” 贝蒂微微扬手之前,追在我们右侧的那艘船上,至少也有十多人同时举起了重型武器,只要贝蒂一声令下,我们这艘小船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我的脑子虽然在飞快的转动,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应对眼前的危局。 无论投不投降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种致命的赌博。 投降,只要贝蒂一声令下,我们几个马上就会人头落地。况且,我也想不出贝蒂有什么不杀我们的理由。 不降,我们还是要死,而且是尸骨无存。 我唯一敢赌的,就是教廷对恶魔之躯的需要,究竟迫切到了什么程度。 我深吸了一口气时,贝蒂却抢在我前面开口道:“王欢,我劝你不要抱着什么侥幸心理。在恶魔的事件上,教廷不会和任何人,任何势力妥协。恶魔只能被消灭。” 我在不自觉间,微微扬了扬眉头。 贝蒂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她却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教廷哪怕什么都不要,也要毁掉恶魔之躯。 这说明,展示神迹只是教廷附带的一个做法,可有可无。但是,教廷又为什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黑暗古堡夺取艾伦的魔躯? 我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船头的方向的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整条偷渡船在剧烈的震动当中,瞬间倾斜了几分,我差点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船上,等我站稳了身躯时,甲板已经向外倾斜成了三十几度斜坡。 叶寻触礁了! 这个想法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就把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我们现在被困在茫茫海上就算是想要反抗也力不从心了。 “看来,与恶魔交易的人,并不会交上什么好运。”贝蒂在冷笑之间,命令船只向我们缓缓靠拢,两艘船上的骑士和佣兵,纷纷亮出武器。海上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 我正在全神戒备当中,叶寻和李小猫已经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到了我的身后,我明知道自己已经处于绝对劣势当中却仍旧抱着一线希望:“怎么样了?” 叶寻压低了声音:“船舱进水,这条船已经没救了。” 我深吸了一口道:“棺材呢?” “还在船舱里……” 我们两个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贝蒂的船已经靠近到了可以凭借跳板强行越船的距离上。 贝蒂略带得意的说道:“王欢,你还没考虑好么?” 我犹豫了一下才扔掉武器:“我认栽了!” “很好!把他们带过来。”贝蒂挥手之间,几个神圣骑士先后跳上甲板,把我们强行押解道了贝蒂的船上。没过过多久,就有人从船舱里找到那口棺材。 贝蒂似乎对那口棺材毫无兴趣,绕着我走了两圈才说道:“王欢,作为俘虏,你应该有俘虏的觉悟,这样站着说话,并不符合俘虏的身份。” 我的眼中瞬时间露出了丝丝杀意:“那你的意思应该是怎么样?” “下跪!求饶!”贝蒂冷声道:“做出俘虏该做的事情。” 我冷声道:“老子的腿是铁打的,不知道怎么跪!” “是吗?我们试试如何?”贝蒂从一个骑士手中接过双手剑,连着剑鞘向我腿弯上横扫了过来,我只觉得腿弯上一阵剧痛,人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弯下了膝盖。 我膝盖还没着地,就猛然往上一挺,人如钢钉般的死死钉在了地上。 贝蒂微笑道:“你的腿是很硬。不过,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剑更硬。” 贝蒂话音一落,忽然拔剑出鞘,用双手将那柄雪亮的骑士大剑举在了空中,如同冰霜般的剑光从我背后缓缓流过了我的脊梁,故意停在了我脸颊一侧。 剑光停顿的那一瞬间,几个神圣骑士同时怒喝道:“别动!” 一连串的拔剑声也在我四周接连想起,那些神圣骑士是在警告叶寻他们不要试图反抗。 贝蒂轻声道:“你的朋友,好像不太满意我招呼你的方式。” 我平静笑道:“我也不太满意你的做法,你想砍我的腿,最好是在正面,这样一来,我能看见你怎么砍断了我的双腿,你也能保持对对手的尊重。按照你们说法,这叫骑士风度。” “说的不错!”贝蒂举剑绕到了我身前:“如果,完全按照骑士准则的话,我应该给公平一战的机会。但是,你不是骑士,也不值得我去尊重。” 贝蒂说话之间,手中长剑挥舞而起,长剑带起的风啸声还没从我耳边刮过,骑士剑化成的半月形冷光,已经直奔我的膝盖而来,贝蒂的剑锋没到,剑上带起劲气就割开了我的裤腿。 我在剑锋本来的瞬间,猛然扬手:“谁都别动!” 我怕叶寻冲动,也怕任天晴和李小猫冲上来拼命,她们虽然都是一时高手,可是在重兵围困之下,凭着一时热血的冲杀只能是徒增伤亡。 不要说是他们,就算我的鬼瞳秘术和刑天斩也不能随便出手。 我想杀贝蒂容易,可是杀她之后,我们也一定会被神圣骑士乱刃分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贝蒂砍断我双腿,等她发泄不满之后,放过任天晴和李小猫。 我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对手身上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但是,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能保住一个算一个吧! 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贝蒂的长剑贴上我的膝盖,对方却在剑锋即将砍进我骨头的瞬间收住了力道:“王欢,你用你的勇敢,赢得了我的怜悯。我很抱歉!” 如果,“怜悯”二字出自于东方人的嘴里,我肯定会勃然大怒,但是贝蒂不同,她是骑士。 骑士准则中的“怜悯”,不只是对弱者的同情,也有对对手的尊敬。 真正的骑士要有一颗博大包容的心。骑士肩负着除恶锄奸伸张正义的使命,骑士虽然是效忠于领主或王室,但正义才应该是他们行为的准则。 对于勇于牺牲的对手,骑士内心里充满了尊敬之情,这导致他们敢于违抗王令。华夏也有英雄惜英雄的说法,在迫于局势不得已成为对手的两人当中,可能友谊大于仇恨。 贝蒂扶剑道:“我尊敬你的勇敢,但是我不能放你离开,因为你还不是真正的骑士。” 贝蒂的意思我明白,我这个人除了敢拼命之外,跟骑士精神挨不上什么关系。所以贝蒂会对我有一种礼貌上的尊重,却不会有英雄相惜的感觉。 我正不知道该不该道谢时,一个骑士匆匆赶到了贝蒂身边。 第六八二章冰山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匆匆而来的圣骑士在贝蒂耳朵低声说了两句话,对方的脸色顿时一变。 那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仍旧没能逃过我的耳朵,他说的是:船只附近出现了大量冰山,无法航行。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头。 刚才我就觉得叶寻触礁的事情带着蹊跷,而今想来偷渡船的沉没并非是一场意外那么简单。 叶寻开船的技术虽然不如职业水手,但是让他触礁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我们还在逃命,叶寻会更加小心,他怎么会轻易撞上礁石。 我转头看向叶寻,后者的脸上也带起了凝重的神色。 贝蒂吩咐圣骑看好我们,自己跟着属下赶去了驾驶室,没过多久,船只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最后几乎到了是在小心翼翼的在海上游弋的程度。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海面,看到的却是一连片浮动的黑影。 冰山?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冰山。 我们身处的海域并没在两极,怎么会出现如此规模的浮动冰山? 可是,除了冰山,有什么东西能在浮在海上威胁船只。 这个疑问在我脑中不断飞转的当口,那艘佣兵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船体蓦然间发生了倾斜,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半截船身就已经沉入了海里。 可怕是,佣兵船从撞击冰山到倾斜,沉没,船上的佣兵竟然没发出半点声音,就像是整船人马都陷入了沉睡,直到被死神扼住了喉咙,也没能从睡梦中醒来。 整个过程,没有惨叫,没有血腥,也不见尸体,可是这无声无息的死亡,却比场面凄惨的海难更让人不寒而栗。 我明显感到看押我们的圣骑士在微微的颤抖。 他的战栗并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更强烈的恐惧,那些本该沉没海底的尸体,一具具浮上海面,每具尸体都保持着身躯平伸,两腿并拢,双手交叠在胸前的姿势,像一根根浮动的圆木,随着浪花上下起伏。 更奇怪的是,没具尸体的脸上都像是凝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除了还能看清五官的轮廓,其余的一切都被掩盖在了瘆人的惨白之下。 “所有人上甲板,准备十字架,准备圣水,准备……”贝蒂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的传了过来,圣骑士在船舷上每隔几步便竖起一根十字架包围全船。几名教士从船舱中大步而来,手持《圣经》站在骑士身后准备接应。 整艘船在短短几分钟之间,变成了戒备森严的钢铁堡垒,漂在海上的尸体,也像是准备捕猎的鲨鱼,纷纷靠近了船底,不多时,船下就传来尸体频繁撞击铁板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上百人在用脑袋疯狂撞击船身,哪怕船上甲士林立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疯狂。 贝蒂缓步走向我们身边:“王欢,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条件!”我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 贝蒂沉默片刻才说道:“我无权放你们离开,唯一可以给你们的承诺就是,我可以向裁判所求情。” 我看向贝蒂:“你是一个骑士,但也不像是骑士。” 贝蒂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她严守着骑士的准则,哪怕是在现在这种危急环境之下,她仍旧在恪守着自己的忠诚。 可是她又不像是骑士,在黑暗古堡贝蒂配合蓝漠影放弃了整个圣光骑士团。这显然不是一个骑士应有的作风。 贝蒂黯然道:“套用一句你们华夏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我不想说这些,我想提醒你的是,我们在同一艘船上。” 贝蒂说的没错,“同舟共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船只沉没,我们全都得变成水鬼。 我沉声说道:“想要让我帮你,我首先得知道这片海域的传说。”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作为教廷的圣骑,贝蒂可能出了《圣经》故事之外,没接触过了任何传说。 没想到,贝蒂竟然脱口道:“这片海域只有一个传说,就是泰坦尼克号的沉没。” “你说什么?”我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对泰坦尼克号的了解,无非是好多年前风靡全国的那部电影。 我虽然不知道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具体地点,却知道它沉默在了北大西洋,我离开不列颠只有两天的时间,我们的偷渡船能开出这么远的距离? 贝蒂微微摇头道:“事实上,我也是通过坐标定位才知道我们是在北大西洋上。” 我背心不由得一阵发冷——我们从上船开始,我就一直没有看到外面的情景,但是明显感觉到几次船只的震荡,难不成我们曾经在大海上跳跃过几次? 我正在沉默之间,眼角余光里忽然出现一团闪动的绿火,等我转头看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团在海面上升起的火焰。 “鬼火?”任天晴的脸色瞬间煞白:“幽灵船,有传说泰坦尼克号是被幽灵船给击沉在了海上。”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在官方的说法是撞击冰山沉没,其实,在民间一直流传着不同的传说,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幽灵船”和“木乃伊的诅咒” 尤其是,幽灵船一说并非是空穴来风。 《旧金山纪实报》刊载过幸存的泰坦尼克号船员的叙述:海难发生时,他们站在泰坦尼克号的甲板上观察,发现大海中有一些奇怪的“鬼火”神出鬼没地运动着,这些扑朔迷离的“鬼火”像是从一艘来历不明的‘幽灵船’上跑出来的。” 被历史学家们指责为见死不救的“加利福尼亚者”号船长洛尔德当时所指挥的船就在附近海域。他到死也坚持认为,当时从船上能清楚地看到另一艘来历不明船只的“鬼火”。这一神秘的幽灵船当时正处在泰坦尼克号与加利福尼亚者号之间的水域。 那个时候,虽然没人给我讲述关于泰坦尼克号被幽灵船撞击沉没的传说,但是我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 我猛然回头道:“贝蒂,让人马上开船,别管前面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开船!”贝蒂的命令还没被传走,一个传教士就反对道:“贝蒂团长,你的行为令我是失望,作为教廷的骑士,你应该勇敢的去面对一切邪恶的力量。即便这里出现了传说中幽灵船,光明也会保护我们消灭黑暗,可你却选择了相信一个异教徒,选择了落荒而逃。” 贝蒂的脸色虽然阴沉了下来,却没反驳对方,可见那个教士的地位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贝蒂。 教士见贝蒂没有反驳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贝蒂骑士长,现在,请命令你的骑士让那几名异教徒闭嘴,然后去迎击幽灵船,做你们骑士应该做的事情。” 传教士慷慨激昂,贝蒂却一动没动,看样子,她倾向于我的判断。 传教士见贝蒂不动,正要开口斥责,海上却忽然亮起无数光影。 数以千计的鬼火,莫名其妙的浮现在了海面之上,方圆数千米的海域在鬼火的照耀之下,形同地狱阴森可怖,绿芒浮动。 聚集在海面上的鬼火,不仅焰光忽长,几成冲天之势,数量还在飞速暴增。短短片刻之间,就翻出了几倍的数量,原本漆黑如墨的海水,瞬间变成了色彩诡异的碧波。海上水波每翻动一次,都让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欲破水而出。 “这是……”传教士下意思的说出两个字时,海上绿火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忽然往一个方向集中而去,层层叠叠堆积在了一起。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堆积起来的绿火就变成了一艘巨船的模样,站在我们船上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三张惨白的风帆正在船只的甲板上缓缓升起。 “我上帝!”刚才还坚持要与恶魔决一死战的传教士,除了惊呼再也说不出话来。 “开船,快!” 我们脚下货轮在贝蒂惊叫声中发动了引擎,远处的幽灵船也随之打满了风帆,巨大的船身搅动着海波迅速调转了方向,木质的船舷上随之掀开了一支支炮口,黑洞洞的火炮被人推出船舷之外,向我们这边遥指而来。 “加速,加速……”贝蒂虽然在连续催促船长加速,但是我们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间,再如何加速也等于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炮口之下。 贝蒂拔出长剑高喊道:“全体注意,准备防御。” 嘹亮圣歌从船上骤起之间,金色光影也从十字架上徐徐升起。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悄悄通知叶寻她们,赶紧想办法避难。 单从那些人身上圣光升起的速度上看,贝蒂这次带来的圣骑士,明显不如当初圣光骑士团。 说不定,他们防御还没做好,对方就已经开火了。 我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急得想要跺脚,圣骑士的防御光罩迟迟没有升起,幽灵船的炮口却在飞速调整。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得成为对方的活靶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之间,骑士团的光罩终于在覆盖甲板之后,向头顶的方向慢慢合拢。 幽灵船上火炮的怒吼也随之而起。 第六八三章冰山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炮声翻涌的瞬间,转头看向了幽灵船,可我看到的却只有硝烟弥漫的船身,船上的情景全部被掩盖在了硝烟之下,除了烟幕背后闪动的绿光,我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带着呼啸之声向我们船上飞来的黑点。 “趴下!”我伸手搂住了任天晴,强行把她按在甲板上,自己扑在对方背后,死死的将她护在了身下。 我双手刚一抱住脑袋,隔空而来炮弹就穿过了尚未合拢的光幕落向了甲板,带着火光巨响在我们附近冲天而起,破碎的弹片漫天横飞之中,从背后把几个圣骑士给掀进了水里。 骑士团的防御光阵还没发挥威力,便宣告了失败。 幽灵船也在瞬间向我们逼近了几十米的距离。 幽灵船的主要武器是中世纪的火炮,无论是射程,精准,还是杀伤力都无法与现代火炮同日而语,但是一旦被幽灵船拉近了距离,等待我们的仍旧是坐以待毙的结果。 现在,我们除了疯狂逃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全船只有贝蒂还站在甲板上:“注意隐蔽,通知船长加速,快点……” 贝蒂连续发令之间,那个传教士也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贝蒂,我命令你,马上转头,冲回去,冲上幽灵船跟那些魔鬼决一死战。” 在武器射程不够的情况下,夺船战确实不失为最好的办法,但是前提是,我们能登上对方的甲板。 幽灵船上虽然是炮火连天,可是谁也不敢保证,那艘泛着绿光光芒的幽灵船就是实质的东西,万一圣骑士踩上甲板之后,幽灵船忽然消失,他们就只剩下葬身鱼腹的份儿了。 贝蒂还没来得及向对方解释什么,幽灵船上就再次掀起了一轮炮声,这次齐射的炮声明显比原先少了一半,可是炮弹飞行的声音却带起了一种诡异的嗡鸣。 “铁链炮弹!”我仰头看了一眼,被一条铁链牵扯着飞速盘旋的炮弹,顿时目瞪口呆,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铁链炮弹说穿了,就是用锁链连接的两个铁球,炮弹在发射之后,两个铁球会在锁链的牵引之下高速旋转,横扫四方。 据说,这种炮弹专门用来击毁战船的桅杆,或者对付阵型密集的步兵,在两军对垒时无往不利。 过去我始终觉得,火炮不可能精准的发射这种炮弹,现在亲眼所见,不由得愣在当场。 短短的几秒之间,一颗铁链炮弹便扫中了甲板边缘的十字架,足有小腿粗细的木桩,像是火柴一样在铁索的冲击之下一折两段,木屑纷飞。 铁链炮弹去势却丝毫不减,轻易撕开了三名圣骑士的钢铁铠甲,将人拦腰给绞成了两段,断开的尸身血肉横飞的漫天乱舞之间,铁链炮弹直奔着贝蒂的方向飞了过去。 “小心!”我怒吼之下骤然发力,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乎是贴在炮弹边缘冲出数米,拦腰抱住贝蒂把她给扑倒在了地上,来不及躲闪传教士顿时飞旋而过铁链拦腰斩成了两段。 传教士下半截尸身被飞旋而去铁索带进了海里,剩下半截身子却落在了船上,对方一时还没咽气,双手抓着船板拼命挣扎着喊道:“贝蒂,我命令你……”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趴在地上飞起一脚踹在了对方太阳穴上,那个传教士顿时没了声息。 好在甲板上的人,全都在躲避炮弹,不是趴在地上,就是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才没看见我活活踢死了那个没来得及咽气的传教士。 唯一留意过我动作的贝蒂,主动忽视了眼前的异常,冲进船舱不断催促船长加速。 六神无主的船长早就已经顾不上去看什么仪器,一次次把船速推上了顶峰。 追在我们后面幽灵船虽然已经不再开炮,逼近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紧紧咬在我们身后寸步不离。 我们不知道跑出了多远之后,我心里却忽然没来由升起了一阵阵莫名的惊悚,就好像是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 等我从窗口往外看时,竟然看见我们船下浮起一道巨大的阴影。 那块阴影的面积之下,就算我是在船舱也一样能看见它超出轮船边缘许多,咋看之间像是我们船底蓦然升起了一座小岛。 “快加速!”我急声怒吼道:“从黑影里冲出去。” “见鬼,这已经是最快了!”船长声音当中带着发疯似的绝望。 无论船长怎么加速,那道黑影都始终匀速跟在我船底,也在慢慢向上浮动。 直到黑影露出大致的轮廓,我才看出了那是一艘巨大的海船。 不知道是谁在甲板上疯狂喊道:“泰坦尼克,泰坦尼克号在我们的船下面……” 下一刻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就从船尾传了过来,我们所在的货轮,像是被巨力从后向前掀起了一半,斜着在海上推出几米之后,又轰然落进了水里。 船舱里的人,在猝不及防当中摔成了一团,等到我们反应过来,船头的方向再次出传来了一声巨响。 “触礁了!”我猛然起身之间,看见的不是什么礁石,而是一座被冰雪覆盖,形同冰川似的小岛。我们的船只正好撞在了小岛边缘,船头死死的卡进了冰川当中。 一直都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的幽灵船,已经不知所踪。曾经在船下浮现出来的泰坦尼克号,也没了去向。如果,不是我们的船还卡在冰山当中,谁能想到我们刚刚在两艘鬼船之下死里逃生。 “收拾东西下船!快点……”贝蒂来不及去管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飞快的指挥着圣骑士把所有装备和给养搬下船来。 我看了一眼平静海面道:“我们不能离海面太近,得往上走。” 贝蒂看了一眼岛上的冰山:“到山后面扎营,分出斥候搜索全岛。” 我没想到贝蒂这次带出来神圣骑士竟然有两百人之多,加上船上的水手我们足足聚集了三百多人。 随行的教士忙着安抚水手,救治伤员的时候,我们几个守着棺材坐了下来,我先开口道:“你们谁知道泰坦尼克号沉没的传说?” 贝蒂说道:“我只知道,泰坦尼克号沉没是因为撞上了一座从格林兰岛脱落的冰山,才造成了当时最大的海难。据说,那座冰山存在的历史已经超过了十万年之久。”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是正常的说法,传说呢?” 任天晴小声道:“我听说过一个关于木乃伊诅咒的传说,传说……” “1890年末,4位英国年轻人来到埃及。当地的走私贩子向他们兜售一具古埃及棺木,棺木中就是这位亚曼拉公主的木乃伊。他们买下了那口棺木之后,厄运便随之来临。” “那四个年轻人,先是有人无缘无故离开旅馆,消失在了沙漠当中,然后有人无辜遭到枪击,不得不切除了手臂。剩下两个人也在回国之后重病缠身,沦落到了乞讨为生的地步。” “那具神秘的木乃伊后来还是被运回了不列颠,但是接触过木乃伊的人都难逃厄运,先是买下木乃伊的富商全家死于车祸。” “然后是收藏了木乃伊的大英博物馆,一个星期内连续有四人离奇死亡,最后闹到了博物馆守卫准备集体辞职的程度。” “即使木乃伊被藏进了地下室之后,也带走了那个把它送进地下室的博物馆主管。” “至此,这具充满诅咒的木乃伊已经声名大噪。有一位报社的摄影记者特地深入地下室,为这具木乃伊拍了一些照片,结果却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洗出了可怕的人脸。” “后来,实际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名摄影记者在第二天被发现陈尸自己家中,死因是开枪自杀。” “不久以后,大英博物馆将这具木乃伊送给了一位收藏家,这位收藏家当即请了当时欧洲最有名的巫婆拉瓦茨基夫人为这具木乃伊驱邪。在经过了繁杂的驱邪仪式后,拉瓦茨基夫人宣布:这具木乃伊上有着大量惊人的邪恶能量,并且表示要为这具木乃伊驱邪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恶魔将永存在她的身上,任何人都束手无策。最后,拉瓦茨基夫人给这位收藏家提出忠告:尽快将它脱手处理掉。”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博物馆愿意接受亚曼拉公主的木乃伊了,因为在以往的10年的时间里,已经有20人因为她而遭到不幸,甚至失去了生命。” “然而,故事至此并没有画上句号。不久以后,一位不信邪的mg考古学家不顾亚曼拉公主以前的可怕历史,仍然花了一笔可观的费用将她买下,并且打算将她安置在纽约市。” “1912年4月,这位亚曼拉公主的新主人亲自护送她,将她运上一艘当时轰动造船界的巨轮。为了慎重起见,他还将她安置在船长室附近,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抵达纽约。” “亚曼拉公主木乃伊。最后上的这艘船就是现在妇孺皆知的‘泰坦尼克号’号称不沉之船的泰坦尼克因为撞击冰山葬身海底。木乃伊故事才到此结束。” 第六八四章危险的人 - 神隐 - 苗棋淼 任天晴的故事多少有些让人心中发冷,我心里更多确实疑惑。 我正在思忖之间,李小猫忽然开口道:“我们……我们会不会是在格林兰岛上。” 陪着我们坐在冰川上船长忍不住说道:“这里不可能格林兰岛。我去过那个地方,那里现在已经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捕鱼业也跟发达,可你看这附近连人烟都没有……我觉得……我觉得……” 船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渐渐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我们可能是上了一座幽灵岛?” “什么意思?”我看向船长沉声问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船长道:“那是水手之间的传说。大海上不仅有幽灵船,还有幽灵岛。当船只不小心传入某个海域时,就会失去方向,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向某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小岛,永远被困在那里,成为幽灵岛上的住民,直到像以前到达幽灵岛上的水手一样,变成幽灵为止。” “在海上遇上幽灵船或许还是逃生的希望,一旦进入了幽灵岛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啊!”船长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沉声道:“你见过幽灵岛么?” “见过,在太平洋上见过一次。”船长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时候要不是另外一艘船给我们当了替死鬼,闯进幽灵岛的人就会是我。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逃出幽灵岛的追杀啊!” 我追问道:“你说,追杀是什么意思?” 船长深吸了一口气道:“传说,见过一次幽灵岛的人,肯定还会见到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走进幽灵岛为止,除非你远离大海,终身不再登船。” 船长苦笑道:“可是,我们这些水手,不登船还能做什么?我不得已只能改变了航线,再没走过太平洋,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幽灵岛的追杀。”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凭什么断定这里就是幽灵岛?” 船长忽然抬起头来:“这座岛上有亡灵的气息。难道,你没闻到亡灵的气味么?” 船长不等我再问就苦笑道:“亡灵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只有快死的人才能闻到那种味道,那种像是同伴一样的味道。这个传说,所有的水手都知道……” 船长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瞳孔也在我渐渐散开,直到失去了焦距。 我伸手按住了船长脖子下面的动脉,我还没来得及去感觉对方脉搏是否还在跳动,一阵刺骨的寒意便从我的指尖窜向了手腕,我只觉得手腕关节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痛难当,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 就在我收手倒退的瞬间,船长的脸上也泛起了一层冰霜,仅仅是眨眼之间,船长的五官就被覆盖了冰雪之下,乍看之间就像是一座没有雕琢面孔的雪人。 围在四周人震惊之中纷纷后退,谁也不敢再去靠近船长半步。 我给叶寻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抽刀敲向了船长的左肩,尸身肩膀上顿时爆出一声像是钢刀敲击玻璃脆响,船长手臂瞬间断成几节散落在地。 散落满地的断臂不仅没有一地鲜血流出,尸体表面反而泛起了一层冰晶似的光泽,乍看之间好似叶寻砸碎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座冰雕。 任天晴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会是……不会是什么蛊毒吧?” “不可能!”我摇头道:“蛊虫不可能在冰川生存,哪怕是异种冰蚕,也是生活在雪山脚下。” “可是……”任天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好在,我们四周已经被神圣骑士完全封锁,外面的水手看不见这边情况,否则,肯定会引巨大恐慌。 我沉声道:“先封锁消息,弄火过来把尸体化开,不能让外面的水手知道这里的情况。去把大副找来,让他想办法稳定水手……” 我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在队伍当中主事,遇到突发情况,也就习惯性的想要开口处理。 可是我的话没说完,一个传教士就冷声开口道:“王欢,在你说话之前,请你先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俘虏。” 贝蒂轻声道:“赫达主教,王欢,他……” 贝蒂的话没说完,赫达已经冷眼看向了对方:“贝蒂骑士长,你想重蹈黑暗古堡的覆辙吗?别忘了,这次行动是由谁全权指挥。” 我终于明白贝蒂为什么要在船上演出一次骑士的怜悯,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因为她已经在追击偷渡船的时候,感觉到了危机。她故意挥出一剑,只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留下我们的性命。 刚才在幽灵船出现的时候,就有教士命令过贝蒂。 我本来以为那个被铁链炮弹拦腰斩断的教士,才是这里最高指挥官。 现在看来,我只猜对了一半。 真正的情况应该是,船上所有教士都能指挥贝蒂。一个教士死了,马上会有地位稍低的教士接替他的位置,直到所有教士都死光之后,指挥权才会重新落到贝蒂手里。 可是,船上至少有十五个教士,这些人不会一下子死光,除非…… 我眼中寒光微现之间,赫达教士已经高声命令道:“来人,把这几个俘虏锁在棺材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把他们解开。通知船上的水手,船长已经遭到魔鬼的诅咒死于非命,但是,请他们相信,教廷一定会保护他们的安全。另外……” 赫达主教微微一顿道:“给每个水手都配备圣水和十字架,把水手都集中过来,由骑士团统一保护。” 赫达主教的命令被一道一道传达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贝蒂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这次自己带出来的神圣骑士团已经完了,能有一半的人活着回去就是侥幸。 这些传教士根本就不懂得指挥,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战斗,他们的脑袋里只有理所当然的胜利和上帝无所不在的庇护。如果,上帝真的无所不在,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什么武器和战争了。 果然,船只驶入幽灵岛,船长离奇死亡的消息一传出去,就在水手当中引起了恐慌,无论那些传教士怎么安抚,也压制不住他们的恐惧。 有些人甚至打算强行冲过骑士团的守卫,进来找主教求证事实,附近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贝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乱局,焦急的在棺材附近来回乱走,嘴里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怎么办的?” 我靠在棺材上冷笑道:“想要镇压乱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武力去解决问题。不用多,你只要杀上两三个人,这里的局面马上就会控制住。” “你给我闭嘴!”赫达主教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样恶毒的人,活该下地狱。” 我淡淡笑道:“要下地狱,也是我们一起去。本来,稳住人心,一致对外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人心已经散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突袭的话……” 我的话没说完,围绕在冰川附近的海面就掀起了一层刺眼绿光。游动的光影好似一条恶龙,将整座海岛盘绕其中,沿着海岸徐徐转动,随时可能破开水面择人而噬。 原本就陷入了恐惧当中的水手,顿时乱成一团,一窝蜂的冲向了骑士团组成的军阵,在他们看来只有神圣骑士的背后才最为安全。 “停下……停下……”赫达主教喊哑了嗓子,却没有人理会他的命令,仍旧在疯狂冲击骑士团组成的人墙。 海底绿光似乎是在故意的挑动水手的神经,竟在这时从海底蔓延而上。 在海岸附近犹如野兽利齿般长短不一,却又整齐推进的光影,就像是从海底攀爬上来的幽灵,一寸寸的摸索着逼近了冰川。 赫达主教厉声喊道:“骑士团准备,用十*字*弩……教士跟进,跟进……” 端举着十*字*弩的圣骑士从快步抢出,半跪在了冰雪当中将弩箭指向岸边绿光。 恐惧至极的水手彻底失去了控制,向骑士团发起了疯狂冲击,组成人墙的圣骑士终于有人安耐不住拔出了佩剑。 赫达主教惊叫道:“不要动手……大家冷静一下……你们是骑士,应该保护无辜!你们要相信教廷……” 赫达恐怕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喊些什么了。水手根本就不去理会他的叫喊,圣骑士也开始渐渐失控。冰川上的整个场面就像一锅被烧开的滚油,只要有人往里面倒上一碗凉水,立刻就会油花飞溅,彻底不可收拾。 不管把我弄到这座岛上的是人是鬼,都不可能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用不上多久就得有人趁乱出手。 我偷眼瞄向人群的当口,却发现水中当中多出了一道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对方身材不算高大,身躯却像是被钉死了在了地上,无论他身边的水手怎么推搡,那人的身形都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人群当中纹丝不动。 最危险的人就是他! 第六八五章冰封之下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目光触及对方身形之间,贝蒂也注意到了藏在人群中的黑袍。贝蒂稍一犹豫,便从身边骑士那里拿过了一把十*字*弩,隔空锁定了对方要害。 我刚想提醒贝蒂“小心有诈”,后者就已扣动了绷簧,三支弩箭连成一线,瞬息之间飞射百米,贴近两个水手脖颈逼向黑袍身前。 我眼看飞旋的弩箭好像撞上透明的屏障,在空中炸出了圈圈涟漪之后,从涟漪中心向逼向目标要害,那人却在弩箭贴近眼前的瞬间消失而去。 去势不减的弩箭像是忽然间加快了速度,毫无偏差穿透了原先站在黑袍背后的水手咽喉。 那人身边水手的惊叫声,立刻引来了同伴的注意,可是,他们看到的却只有一具咽喉插着利箭的尸体。 如果不是事先留意,谁也不会把这凶狠无比的一箭当做误伤。 贝蒂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脸色苍白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本来就已经到了失控边缘的水手,顿时像被投进火把的油桶,在轰然炸起的冲天怒火中彻底失去了理智,纷纷拔出武器,不顾一切冲向人墙,向骑士团疯狂射击。 赫达主教又失策了,他安排的人墙,正在堵住了冰山唯一的进山口。那些被挡在冰川之下的水手想要上山,就必须冲开骑士团的封锁。而今海岸附近鬼影重重,上山自然被他们当成了唯一的活路,这就是他们不顾一切冲击人墙的原因。 如果,这个时候赫达指挥骑士团让开一条路来,放任那些水手到处乱跑,或许还能在他们体力耗尽,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之后,重新收拢这些水手。 现在,他就算想要放开阵型,也已经来不及了。 逼近人墙的水手已经红了眼睛,不论骑士团退与不退,他们都得发泄心中那股由恐惧转变成的凶性。 贝蒂当机立断道:“杀——消灭敌人。” 早已经安耐不住圣骑士瞬间拔剑而起,正面迎向了那些手中枪火闪动的水手。 仅仅一次碰撞之下,就有十多人当然被重剑分尸,地面上白雪瞬间换上了一层血色。 “不——”赫达主教一路狂奔着冲到贝蒂面前:“谁让你下令杀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水手,你究竟干了什么?” 贝蒂沉声道:“我首先要对自己的骑士负责。” 赫达怒吼道:“贝蒂骑士长,你的骑士精神到哪儿去了?他们都是无辜,你为什么要下令杀人,你忘了上帝的仁慈?还是说……” 赫达和贝蒂正在争吵之间,我冷眼看向海岸低声向叶寻说道:“准备好,一会儿我说跑的时候,就使劲跑。先从这儿逃出去再说。” 叶寻正微微点头时,从海中蔓延而上的光影,竟然在几息之间人立而起,犹如浑身萤火闪动的幽灵,将数百米海岸团团包围。 “放箭——”贝蒂在顾不上跟赫达争吵,快步冲向阵前举剑指挥道:“放箭!不能让幽灵靠近……” 守在前排的圣骑士一时间箭如雨下,横空而去的箭矢,虽然劲风狂暴,呼啸刺耳,却像是隔空射中了虚幻的光影,一支支从萤火人形当中穿行而过,连续落进海里。 海岸幽灵的推进速度丝毫不减,被幽灵带起的荧光,犹如烈焰照亮了半边冰川,就连骑士团的脸上都被隔空映照的荧光覆上了一层惨绿。 骑士团再起端起弩箭,却没有立刻射击,上百人犹如雕像般在不言不动的半跪在山上,等待贝蒂的命令。 贝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可她的眼睛却不是在看步步逼近的幽灵,而是落在了身边圣骑士的身上, 我转动目光看向那个骑士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从远处照来的绿光,像是透进了骑士团的铠甲,正在侵蚀,掩盖着铠甲上的圣光。没过多久,对方的铠甲就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贝蒂双眼在军阵和幽灵之间来回转换了几次之后,忽然猛一挥手:“圣焰!” “圣焰!”半跪在地上神圣骑士齐声呐喊当中,周身上下金焰暴起,近尺高的火苗直逼半空,金辉四溢。 十*字*弩破空怒吼的声音也在瞬间齐声骤起,浮在箭身上的烈烈金焰,好似从空中横滚而下火龙,直奔山下幽灵碾压而去。 金焰所到之处冰雪消融,萤火退避,转瞬之间就在山下掀起了一片火海,从我角度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疯狂舞动金色火光,唯独不见刚才步步紧逼的无数幽灵。 再起举起手臂的贝蒂似乎也愣在的那里,她好像是弄不清骑士团一轮齐射之后,取得战果究竟是真是假?才迟迟不肯发令。 赫达主教却在这时急不可耐的喊道:“贝蒂,你究竟是做什么?让那些圣焰骑士停下来,你们这样滥杀无辜,会被上帝惩罚……” 圣焰骑士? 贝蒂这次带出来的人马,是教廷的主战军团圣焰骑士团? 不对!如果是传说中圣焰骑士,他们的战斗力不会如此薄弱,甚至无法跟前一次遇见的圣光骑士团相提并论。 圣光骑士团在四大神圣武装当中排名最末啊! 几个问题在我脑海中连续飞转之间,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我赶紧向叶寻打了一个掩护手势,侧身趴在地上。 雪地之下,果然有四道巨物穿破雪层的声音,正在往我们所在的位置上飞快而来。 我猛然起身:“快走!” 我们四个被人用手铐锁在了棺材四角的扣手上,我一直没有弄清,蓝漠影为什么要在打造的棺材的时候,在棺材四角上各留下一个扣手。 按照常理,就是为了搬动棺材方便,也不应该修出这个个东西,那明显是在破坏棺材整体结构。 可我那时已经来不及去考虑蓝漠影的想法,招呼了叶寻他们一声之后,就与他们三个同时发力把棺材抬起来,往前连冲了十多步远,把棺材给推上了一座斜坡。 我还没看清山坡下面情景,就觉得手里的棺材蓦然一沉,不受控制坠向了地面。 等到回头看时,任天晴捂着胳膊道:“我抬不动了!” 不要说是任天晴,就连我和叶寻在抬着棺材冲出十多步之后,也有些吃不消棺材上力道,抬棺落地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小猫忽然蹲下身去,捏住一根鞋带,猛力向外抽起,等他手掌停在半空中时,手里已经多出一根钢丝似的东西。 钢丝锯? 李小猫藏在鞋带里的那根钢丝锯,乍见之间细如棉线却锋利至极。李小猫把钢丝锯一端穿过戒子,挽上一个活扣用力在手铐上带过几寸,几下就把骑士团特制手铐也锯成了两截。 直到李小猫脱困,圣焰骑士团有人发现我们已经跑到了山顶:“俘虏跑了!” “抓住他们……不,格杀勿论。”赫达对我们可没有传教士的那种仁慈,转身之间便发出了格杀的命令。 十多个圣焰骑士同时举起十*字*弩时,他们脚前的雪层忽然从下向上的爆飞而起,站看之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碎了万年不化的冰川,掀动着皑皑白雪直上天际。 我的视线也被漫天飞舞的雪粒完全遮挡,更不知道,雪层之下飞出了什么东西。 我虽然看不清楚白雪背后的情形,却听见飞雪之后传出一阵猎刃撕裂铠甲似的声响。 那种瘆人心肺的怪声还没停歇,地面上就已经被血染出了一片猩红的颜色。 “结阵……结阵……”贝蒂还在组织抵抗,李小猫已经锯断了我手腕上的铁铐:“别看了,快点走啊!” 我狠命一脚踹向了地上巨棺,直接把棺材从山坡上踢了下去,将近三米的棺材就像是一支大型的雪橇,冲开地上积雪向山下飞驰而去。 我们四个跟在棺材背后紧追了几步,先后飞身而起,一个接着一个落在棺材上,脚踩着巨棺冲上了山底。我们还没滑出多远,我就看见远处出现了一座被冰封住的湖面。 如果,我们坐在原处不动,最后棺材肯定会落在湖面上。 我心电飞转之下,纵身从棺材上跳下了去:“快下来,别往湖上去。” 叶寻他们三个连续纵身跳落雪地之间,不断出腿踢向棺材一侧,一连串重击在棺材砰砰乱响,叶寻等人连续发出的力道生生把飞速前冲的巨棺给扭转了方向。 我在他们身后快追了几步,猛然出掌拖住了减速下滑的棺材:“往那边去!李小猫收尾!” 叶寻跟我一块儿推着棺材,冲向山坡一侧时,李小猫飞快的扫去了棺材转向了痕迹,只留下了一条笔直对准冰湖的划痕。 如果,有人从上面追踪下来,最多只能追到我们现在的位置而已。 等我找到藏身的地方,飞快把棺材埋进雪地之后,叶寻才说道:“你这样做有用么?只要随便下来一个擅于追踪的人,就能发现你在中途改道的事情,咱们藏不了多久!” 我轻轻摇头道:“不一样,我感觉那座湖有问题!” 第六八六章冰封之下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茫然看先我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轻声道:“目前只不过是有个猜测……” 我正在说话之间,被冰封的湖面忽然传来一声冰层断裂的炸响,紧接着,那种震耳的声响就从一点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眨眼之后,差不多十几米的冰面,便在轰然巨响当中沉没湖底,露出了一座寒气四溢的深坑。 我看向犹如狼烟般望空狂涌的滔滔寒气,皱起了眉头:“会不会是我想错了?” 叶寻低声道:“你看那边,骑士团的人下来了。” 我转头之间圣焰骑士团的人马已经到达了湖边,我远远听见有人说道:“回去报告团长,王欢他们可能是掉进湖里了。” 没过多久,大批骑士就陆续赶到了湖边,我能看见不断有人在向贝蒂汇报情况,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久之后,我就看见有一队骑士用顺着绳索从冰面上滑进了湖里。 叶寻沉声道:“湖底下没有水?” “你怎么知道?”我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如果湖底有水,圣焰骑士不敢这样随意钻进冰层,就算他们能耐得住严寒,也得带上潜水设备。 我紧盯着湖面的当口,所有圣焰骑士都集中的冰湖一侧,他们大概是少了三十多人,原先失控的水手也被他们带了下来,人数过百的水手,现在却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赫达主教面带寒霜的站在水手身边,一言不发,显然是对贝蒂极为不满。 我低声向叶寻说道:“你看那边,我们的装备在那几个骑士手里,能不能想什么办法弄回来?” 叶寻忍不住一皱眉头。在他看来,装备这东西可有可无,反正那些被我们当成命根子的装备全都被留在了研究所,剩下那些东西,要用的时候抢回来就行,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李小猫却低声道:“你们等着,我去想办法!” 叶寻还没来得及阻止,李小猫就形同灵猫钻进了雪堆,叶寻再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两个正在偷瞄着骑士团那边的动静,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然从我背后冒了出来,像是一条潜行的毒蛇,贴着我的脊梁悄悄攀上了我的肩头,等我发现不对,像是蛇信般颤动的凉意已经贴上了我的耳根。 我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珠,就看见叶寻的背上也出现了一条像是黑漆漆的东西,乍看之间就像是一道用头发编成的绳索,在无声无息之间攀上了叶寻的脊背。 发蛊? 我刚刚反应过来,叶寻的目光也与我对碰在了一起。 我们两个瞬时弄懂了对方的意思,同时出掌向对方拍击而去,两只手掌凌空碰撞之间,我和叶寻借着掌力反震的力道各自向外飞退三尺。 等我们同时看向原位时,本该垂落在地的发蛊,就像是两条被冻僵了毒蛇,仍旧保持着和我们脊背一样的弧度挺立在原地,再难往前更进一步。 顺着发蛊向后看去,发蛊的另外的一端却死死的卡在棺材的缝隙当中,发根的边缘已经结起了一层冰霜。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发蛊既然能偷袭目标就应该无惧严寒,本该进击的发蛊却在瞬间被冻成了冰雕,刚才除了发蛊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想要偷袭我和叶寻,只不过他们还没偷袭得手,就在我和叶寻身后撞在了一处。最终两败俱伤。 不对! 发蛊来自于棺材之中,那里不是只有艾伦的尸体? 我心底微颤之间,停在雪面上棺材却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离地而起,紧擦雪面疾飞而去,眨眼之间就从背后撞向了毫无防备的圣骑士团。 “追!” 如果事不关己,我肯定会做出最理智的判断,不管棺材的去向,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可是,棺材里恶魔之躯关系到司若,狐妈的去向。我漂洋过海无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能眼睁睁的看着棺材在我面前消失而去? 就算明知道,我会暴露身形,陷入重围,我也得出手追击。 我几乎在一瞬之间跃身而起,紧追在棺材背后冲向了被圣焰骑士重重包围湖面。 叶寻,任天晴也在这时紧跟在我身后冲了上来,义无反顾的冲向敌群。 我们三人一棺,眨眼之前就冲出三十多米的距离,也引起了圣骑士的警觉。 小半骑士豁然转身之间,赫达主教也兴奋的大声喊道:“快——,杀掉那个魔鬼的使徒,杀了他,快啊!” 近半圣焰骑士举箭而起,正对棺材冲进的方向围成了半圈,近百弩箭半数锁定了棺材,半数指向了我们三人。 我下意识收住脚步之间,与我近在咫尺的巨棺却忽然加速,形同斗牛直奔人群冲撞而去,地上积雪在棺木的冲击之下四溅而起,瞬时间在我和骑士团中间掀起一层足以阻挡我们双方视线的雪幕。 我仅仅向前挪动了一步,骑士团弓弦拉动的声响便已经隔空而来。 如果,再保持着原路不动,已经形成包围的骑士团根本不需要重新瞄准,只要向着原定的方向乱箭齐发就足以将我们射杀当场。 可是,以现在棺材飞纵的速度,只要我稍稍偏离原位,就别想再次追上目标,要么是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重新落进骑士团手中,要么就是等着棺材消失在茫茫雪原。 我仅仅考虑了一秒便纵声怒吼道:“全都躲我身后。” 我说话之间脱下身上外套抓在手里,双手真气贯向衣物之间,一副外套在真气震荡当中蓦然扬起,犹如大旗迎风作响。 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衣服当做长鞭,扫荡箭矢,只是我没有把握自己能否成功? 此时,同样手提着外套的叶寻和任天晴,同时出现在了我身边,不仅跟我形成了护卫之势,也在跟着我一起向骑士团的方向快速推进。 他们没去听我的话,是因为我们当中没有一个理智的人。 这就是我们能够走在一起的原因。 我仅仅向两个人笑了一下,便再次加速冲向了棺材。 与此同时,骑士团弓弦拉动的声响也越来越慢,玩过弓箭的人都知道,那是弓开满月的前兆,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将迎来箭矢破空的呼啸。 我下意识将力道灌入双脚,准备蓄力挡箭的时候,我脚下忽然传来一声炸响,我踩在地上的脚掌也在瞬间向下沉落了几分。 冰层裂了? 一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飞闪而来,冰面炸裂的声响就在转瞬之间连天而起,方圆千米湖面轰然开裂,无数碎冰犹如暴雨倾落地底。 原先站在冰层上的人群,无一例外的紧随着碎冰砸向了地面。 我身形还在空中飞转之间,四周的景物已经在我眼前连变了几次,我竟然在空中看到了一座被冰封住的小镇,我们摔落的地方刚好就在小镇广场上空。 我还没等看清小镇的全貌,身形便砸进了地上的积雪当中。小镇上的积雪已经不知道存在了时间,厚度至少也超过了一米,我虽然从十多米的高空上掉落了下来,却没伤到分毫。 等我想要起身时,一把长剑却先一步顶在了我的咽喉之上,等我顺着剑身向后看时,才看见了持剑而立的贝蒂。后者冷然道:“王欢,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淡淡笑道:“你抓,我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换成你是俘虏,会乖乖的被人带回教廷么?” 贝蒂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显然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贝蒂还没来得及再次问我什么,被摔得头破血流的赫达主教便在远处叫喊道:“贝蒂,烧死那些恶魔的使徒,现在就烧死他们。” 贝蒂再次皱眉:“来人先把他们捆起来,清理小镇。” 我们三个被圣焰骑士捆在一起按坐在雪地之后,骑士团的人分散开来,去寻找刚才潜入冰层的同伴。 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起眼前镇子,整座小镇就像是被包裹在冰晶里玩具,色彩鲜明却毫无生气。 小镇上方原本被一块天穹似的冰层完全封闭,也就是我们刚才看过的湖面,而今冰层破裂,小镇的原貌已经出现在了天日之下。可是从空中垂下的阳光,不仅没给小镇带来一丝的暖意,反而给它凭空填上了一股令人窒息诡异。 贝蒂从进入小镇之后,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一直提着长剑在雪地里来回踱步。 赫达主教却一直在安慰那些水手,没过多久,我看见一个传教士赫达身边低声跟他说了什么,后者眼睛一亮带着那群水手快步冲向了小镇一角。 不久之后,那些人有全都跑了过来,赫达搓着手凑到贝蒂耳边低声跟对方说了几句话。贝蒂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主教大人,你是认真的么?” 赫达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贝蒂,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打算维护那些恶魔的使徒么?” 贝蒂冷眼看向赫达:“你敢不敢把你的要求,向所有圣骑士说不一遍?敢不敢?” 贝蒂最后一声质问,几乎是在怒吼。 第六八七章冰封之下3 - 神隐 - 苗棋淼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争吵什么,但是直觉上却觉得他们的争吵跟我有关。 果然,赫达主教的脸色阵红阵白之后,高声喊道:“我为什么不能说?” 赫达主教大声道:“我们在小镇一角发现了一条船,一条能用的船。水手们同意用这条船载我们出去,但是前提是他们要严惩那些魔鬼的使徒。只要,我们把那些魔鬼使徒交给水手们处置,他们就同意带我们出去。” 赫达的声音一顿道:“那些魔鬼的使徒,本来就应该是我们消灭的对象,谁来消灭他们有什么区别么?” 贝蒂冷声道:“王欢他们是骑士团的俘虏,作为骑士,我无法对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下手,况且,王欢是不是恶魔使徒,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去交给裁判所。” 赫达冷着声音道:“贝蒂,你的想法十分危险。我严重怀疑你对教廷忠诚,对上帝的信仰。” 贝蒂的脸色顿时一白,赫达步步紧逼道:“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包庇恶魔使徒?” 贝蒂沉声道:“那我也最后告诉你一遍,王欢没有接受审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将他处死。” 赫达刚要说话,我却抢先说道:“贝蒂,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先问问,你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赫达!” 贝蒂微微一愣之间,赫达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你听到了么?他分明就是在引导你走向堕落,这是恶魔惯用的伎俩,你们还不去杀了他!” 几个圣焰骑士拔出长剑,大步向我走来时,我沉声说道:“这座小镇上的一切都已经遭到冰封,那些水手凭什么隔着冰层就能断定这里有一艘能用的船?” “等一下!”贝蒂制止了走向我们的圣焰骑士:“你继续说!” 赫达厉声喝问道:“贝蒂,你想干什么?你是在相信恶魔的话么?” 贝蒂沉声回应道:“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王欢,你继续说。” 我再次说道:“退一步讲,这里就算是有一条能用的船,也只是木船而已。那艘船能有多大?能不能装下你们所有人?” 赫达怒吼道:“你凭什么说那是木船?” “就凭这座小镇!”我仰起头来用下巴往房子的方向扬了扬:“你们从进镇开始,有没有看到过现代……不,应该说是近代的东西?你们仔细看看小镇的设施,一个连起码发电设施都没有小镇,你们能相信这里有机动力船只?” 我说话之间,所有人都下意识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镇,不少人露出恍然的神色,看向赫达的眼神里带起了几分怀疑。 赫达强辩道:“就算这里只有木船又怎么样?一样可以带着我们离开。” 我冷笑看向赫达:“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管那口棺材的去向,为什么不问消失的那一队圣骑士,偏偏要带着几个水手去找什么木船?这是,你一个主教应该说的事情么?” “我……我……”赫达连着说了两个我字,才强声道:“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质问。” 我轻轻一笑道:“如果,刚才那些都是我的猜测的话,那么,我就说一件足够证实你身份的事情吧?贝蒂,你可以低头看看,地上有没有赫达的脚印。” 贝蒂下意识往地上扫过一眼之后,立刻抽身倒退跳出了几米开外。 “嘿嘿……”站在原地的赫达却在冷笑之间躺倒在了地上,贝蒂试探着走到对方身前用手试了一下对方的鼻息,才起身道:“他已经死了。” 所有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圣骑士一下全都变了脸色,贝蒂厉声喊道:“发信号,让所有人都回来,快……” 几个圣焰骑士立刻向天发出了信号,一个个信号弹像是节日中的烟花,不断射入空中,却迟迟没有人做出半点回应。贝蒂的脸色也越变越白,最后就连嘴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们刚才派出去探索小镇的圣焰骑士全都失踪了,就跟刚才掉进冰层里的那口棺材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这座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尽头的古代小镇里。 仅剩的四十来名圣焰骑士,也是六神无主,甚至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自动结成防御型的圆阵,手举着长剑面前空荡荡的小镇,一动也不敢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贝蒂才向我们走了过来:“王欢,我需要你的帮助。” “装备给我!你们继续发信号,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回来。”我知道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在这里跟贝蒂多费唇舌毫无意义,不如赶紧想办法脱身。 我悄悄向叶寻比了一个跟联络李小猫的手势,自己看向贝蒂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片海域里幽灵岛的传说,或者说,其他的什么传说?” “不知道!”贝蒂摇头道:“我只知道,泰坦尼克号木乃伊的传说,跟你同伴所说的不太一样。” 贝蒂解释道:“据我所知,那具木乃伊并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一个女祭司。亚曼拉应该被翻译成阿蒙-拉,阿蒙埃及神话里的隐形之神。按照。埃及的习惯,一个神会拥有祭司之类的侍奉者,却不会有什么公主,称谓。所以亚曼拉公主,应该是阿蒙-拉女祭司的误读。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泰坦尼克号肯定运载过一具木乃伊,但是,你不知道,那具木乃伊的真实身份对么?” 贝蒂摇头道:“事实上,没人能证实泰坦尼克号,运载过木乃伊。泰坦尼克的货品清单,早就遗失在了海难当中,幸存者里也没有人说过自己运载过木乃伊。” 我皱眉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按照我们的船速,我不应该是两天之内,就到达泰坦尼克的沉船地点。你在追击我们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贝蒂直言道:“我们虽然买通了郁金香家族的船长,但是,船上还有其他的家族成员。为了保证我们的留在郁金香家族的人不会泄露身份。我们只能跟着你们,等到公海再想办法。” “可是你们的船却连续消失了两次,你们每次消失之前,海上都会掀起一场大雾。你们的船进入迷雾,我们就再也捕捉不到任何信息。我只能命令船队跟着你们一块儿驶入迷雾。” 贝蒂说到这时不由得露出一丝惊恐道:“等到迷雾散尽,我们就已经到了几千海里之外了。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穿过了空间裂缝,才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跳跃上千里的距离。” 贝蒂说道:“这就是,我一直都想跟你们合作的原因。蓝漠影说过,你是非常出色探神手。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解开现在的迷局?” 我下意识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都不就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们出海之后遇到的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虽然,我也有过一些猜测,可我不知道自己的猜错究竟对与不对。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已经乱成了一团,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任天晴看我沉默不语,忍不住说道:“王欢,我为了以防万一,在棺材上留了记号。我能找到棺材经过的地方。” 我眼睛顿时一亮:“真的?棺材哪儿去了?” 任天晴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堂道:“按照气味追踪的话,棺材应该进到教堂里去了。” 任天晴说完赶紧道:“我刚才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觉得这事儿不怎么靠谱!” 整座教堂都已经被冰层封锁,棺材想进教堂首先就得打碎外面的冰层,但是,覆在教堂表面的坚冰,却丝毫没有破碎的迹象。 除非,那口棺材有穿墙过壁的本事,否则,休想在无迹可寻的情况进入教堂。 我大步走向教堂正门拔出身上的匕首,往坚冰上连续敲击了几下,我没想到的是,教堂门外的冰层竟然会在匕首敲击之下炸成了碎块,超过两米的大门直接暴露在我眼前时,两只门扇也随之缓缓开启。 “贝蒂,让你的人在外面压阵。我们进去!”我第一个迈步走进教堂。 不知道被寒冰封闭了多久教堂,就像是阴森的冰窖,稍稍向前一步,刺骨寒意便随之暴卷而来。 我虽然生在东北,也没法形容那种足以让人窒息的低温,我甚至感觉呼吸都要被冰冻结了,就算我有内力护体,却仍旧战栗不止。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适应一下教堂里温度,再继续前行。 任天晴打着寒颤道:“棺材……棺材是往那边走了。” 任天晴手指的方向正好教堂的中心,她是想告诉我,那口棺材冲进大门之后,顺着两排长椅中间的过道冲向了教堂中心悬挂十字架的位置。 我扬起手电往十字架附近照过去时,果然看见地面上留着几道半圈形的划痕,冲进教堂的棺材应该是在快要撞到教堂背面后墙的时候,忽然调转了方向,沿着台阶转向了右侧的偏门。 第六八八章寒气刺骨 - 神隐 - 苗棋淼 那道侧门才是教堂寒气的根源,哪怕是在温度如此之低的地方,仍旧可以看见浮动的白气。 我伸手向叶寻摆动了两下,后者取出酒壶狠狠灌了两口,又把酒壶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喝下小半壶烈酒之后,才看向任天晴:“叶寻不让人碰他的酒壶,要不,我喂你吧?” 我故意对着任天晴努了努嘴,任天晴小脸儿顿时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王……王欢……你流氓……” “行了,这样温度就上来了。”我随手把酒壶交给叶寻,自己运起真气护体,大步往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刚才被我灌进嘴里的烈酒,在真气运行之下化成丝丝的汗珠从我额头上冒出来之后,马上就化成冰粒,一颗颗滚落在地。 我还没走出多远,身上就打起了哆嗦。 叶寻低声道:“你疯了吧!这么低的温度,你用运发汗,你想死啊?” “别……别说话……跟紧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教堂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教堂大们已经重新遭到冰封,刚才那一声巨响就是教堂外圣骑士锤击冰层的声音。 贝蒂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恐惧:“怎么办?” “继续走!”我加快了脚步之间,室内的空气却好像是在飞快流失,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一阵阵难以抗拒的倦意也不断向我脑中冲来。 我狠命晃动了几下脑袋,要尽可能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困意的纠缠。 站在我身后的叶寻见机不对,抬手在我脑袋上狠狠拍了一把掌,我顿时清醒了不少,可我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有人摔倒的动静。 任天晴在低温缺氧的情况,再也支持第一个倒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个摔倒的人就是贝蒂…… 我看向叶寻时,他的面孔已经开始逐渐模糊,我分明看见叶寻拿着酒壶拼命想要塞进我的手里,可他还没走到我跟前,就一头栽倒在了带上。 刑天战意! 我在跌倒之前疯狂提升的战意,像是熊熊烈火在我心中愤怒燃烧,我身上血液也在血管中奔流而起,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我头上滚落在地,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就在这短短片刻当中,叶寻他们身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用不了多久,他们三个就会变成冰雕,那时就算是我功力通玄,也救不回他们三个的性命。 我仅仅在原地停顿了一秒,便转身冲向了教堂的侧门,刺骨严寒只是一瞬之间就像是万把钢刀,往我身上覆盖而来,强烈剧痛从头到脚翻涌而起之间,我咬牙向前冲进几步,终于看见了那口被冰层禁锢的棺材。 那口三米巨棺虽然已经被坚冰覆盖,却仍在奋力挣扎,像是囚牢一样的冰层,已经从里向外的爆出了一片碎花似的裂痕。 眼看坚冰即将炸裂的当口,教廷四周忽然翻起了四道白龙似的烟气,从屋顶四角同时射向地上棺材,如同捕食猎物的巨蟒,死命缠在棺木之上勒紧身形,像要是猎物生生窒息。 眨眼之后,四道白气同时消散,棺材上冰层也跟暴增一尺,冰下木棺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我正想靠近棺材看个究竟,教堂一角却传来尖锐的叫声,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响,整个人跟着向后退了过去。 等我离开门前三步,那种刺耳的尖叫也戛然而止。刚才的叫声就是对我的警告,有什么东西,不允许我靠近冰层。 我稍一犹豫之后,拔出了长刀,双手握刀对准了包裹着棺材的冰块。 我估计过冰块的厚度,单凭我自己的力量不可能一刀破开坚冰,除非我与冰层下面的棺材里应外合。 可是,被冰封的棺材却像是放弃了抵抗,迟迟不动,任由着冰层渐渐加厚。 我握着刀的双手渐渐僵直,十指关节几乎失去了知觉,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劈碎冰块,就连我自己都得被活活冻成冰雕。 还有叶寻,任天晴…… 我不断回头之间,眼中“洞若观火”的血光不断闪烁,叶寻他们气息果然越来越弱。 快点,快动啊! 我心烦意乱之间,身上的刑天战意也在瞬间衰弱几分,四周涌动的寒意形同箭尖蓦然入骨,我的双手瞬间僵直,保再也把持不住刀柄,被我握在手里的长刀,不自觉的脱落在地。 我明明看见划过我手心的刀锋,在我手上割开一道几寸长的口子,却丝毫没有感到刀伤的疼痛,直到温热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伤得不轻。 糟了! 再这么下去手要废了。 我拼命想要去活动双手时,包裹棺材的冰层忽然传出一声炸响,过尺厚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里向外的炸出无数裂痕之间,教堂四角的尖叫声蓦然而起,四道白龙再次狂舞入空! “刑天斩!” 刑天斩的刀声紧随着我的怒吼声冲出体外,如同开天利斧当空劈落,原本想缠向冰层的四条白龙,顿时被刑天斩刀分八段,四下崩飞,去势不减的刑天斩也在瞬间砍中冰层。 惊天动地的巨响,怒震四野,无数坚冰漫天迸射,原本被冰层棺材崩碎冰面,从地上直立而起,被棺材弹飞的冰块也声带劲风,向我身上激射而来。 我本能的想要起身躲闪,可我全身都已经完全冻僵,只能看着拳头大小碎冰向我呼啸而至。 瞬间之后,我就被飞来的冰块给撞向了半空,远处也传了一声,重物撞碎了墙面的巨响。 棺材跑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眼前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被人捆住了。 等我低头看时,果然看见自己身上五花大绑着的绳索。我是被人给捆在一根木桩子上,而我脚下也被人堆满了干柴。 我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珠,就看见,同样被捆在木桩上的叶寻,任天晴和站在我们四周的圣焰骑士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贝蒂竟然也被人捆在火刑架上,她身上神圣铠甲已经被人完全剥夺,只穿着一件单衣在雪域当中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儿? 我拼命抬头之间,第一眼看见就是一排躺在地上的圣焰骑士的遗体,那些人致死都保持着手握长剑的姿势,尸身上也结满了冰霜,看样子他们是在临死前一瞬间被冻成的冰块。 我认得其中几个人面孔,他们就是刚才负责守卫教堂大门的骑士,从人数上看,留守的最后一批圣焰骑士应该已经全军覆没,把我们抓住的人又是谁? 我仔细打量了守在身边的几个骑士几眼,才发现对方身上穿并不是圣焰铠甲,而是另外一种神圣武装!他们装备当中最为抢眼的就是被按在手里宽刃阔剑。 从剑身的宽度上看,他们的长剑至少也要比普通的双手多出一半儿的重量,能把这种长剑运用自如的人,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是天生膂力过人。 这种人说是千里挑一都不为过,可是教廷却用他们装备了一支上百人的骑士团。 圣剑骑士? 我猛然想起玲儿跟我说过的事情,教廷四大神圣骑士之首的圣剑骑士来了? 不对,他们应该是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 我脑中思维不断飞转当中,一个全身黑袍的教士已经走到贝蒂身边:“贝蒂,你现在应该交代一下,你的罪行了吧?” 宗教裁判所?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宗教裁判所是建立与13到19世纪的宗教法庭,对于历史上宗教裁判所褒贬不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裁判所教士都是狂热的信徒,在他们眼里任何异端都不应该存在与光明之下。 贝蒂颤抖道:“我……我没有背叛教廷!” 黑袍教士带着敦敦善诱的语气说道:“事实上,我们已经看到了你跟恶魔使徒走在了一起。而且,也有教士证明,你不仅多次维护恶魔使徒,更下令对无辜水手进行了屠杀。这一切,难道不是事实么?” 贝蒂摇头道:“这些……我有这样做的理由……” 贝蒂的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身材魁梧骑士强行打断:“贝蒂,你太让我失望了。作为你的导师,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教导失败了,你已经背叛了骑士的诚实。” “不……我没有……”贝蒂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眼含泪水争辩道:“安其罗导师,王欢不是什么魔鬼的使徒,他是探神手,来自东方的探神手。我与他合作完全是想要带领圣焰骑士团走出困境。而且,我没下令屠杀水手。” “探神手?”安其罗转头向我看了过来。 黑袍教士厉声道:“既然你说王欢能带你们走出困境,那我问你,你怎么解释圣焰骑士的覆没?又怎么解释随军教士对你的指控。” “我……我……”贝蒂并不善于狡辩,况且,圣焰骑士全军覆没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虽然急得眼泪直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六八九章俘虏 - 神隐 - 苗棋淼 黑袍教士冷声道:“你说不出来了么?那么,我只有……” “等一下!”我开口道:“穿黑衣服的,你们裁判所,是不是习惯了不许别人自辩,就给人强加罪名?如果是那样,就别多说废话,赶紧点火,老子现在冷得很。” 黑袍教士眼中寒光闪烁:“你不需要自辩,在你杀害圣光骑士团的时候,你就注定了要被送下地狱。火刑架,是你最轻的惩罚。” 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靠在了火刑柱上。 狐妈早就跟我说过,别总想着靠一张嘴说服对手。真正想杀你的人,不会听你多说一句话。 教廷早就已经判定了我的死刑,缺少的只是杀我的时机而已。 黑袍教士倒背着双手走向了骑士团:“愿光明能够净化他们的灵魂吧!点火。” 安其罗挥手之间,一个圣剑骑士举着火把向我们走了过来。 “看我!”我怒吼之间眼中血光忽然爆闪而起,那名对上恶鬼睁眼的骑士惨叫倒地,我猛一回头刑天斩劈向了捆绑叶寻木桩。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叶寻身后的木桩虽然在刑天斩的劈击之下木屑纷飞,却没能当场折断,叶寻仍旧被牢牢控制在了木桩上。 上当上! 我心中刚刚涌起惊悚,黑袍教士就哈哈大笑道:“贝蒂,你说的没错,王欢果然是一个精神类术士。你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 安其罗也在这时鼓起掌:“贝蒂,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安其罗老师过奖了。”贝蒂轻轻抖开身上锁链,从火刑架上跳了下来:“王欢,我想,你该正式旅行作为俘虏的义务了。” 我眯起眼睛看向贝蒂时,后者指向了自己身上的铠甲:“神圣武装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我在教堂里并没昏迷。你所做的一切都落在了我的眼里。” 贝蒂理所当然的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教士大人决定对你进行一番考验。现在,你过关了,宗教裁判所允许你作为向导赎罪。” 贝蒂的声音一沉:“我必须提醒你,俘虏应该有俘虏的态度,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冷眼看向了贝蒂:“把我的装备给我!” 贝蒂摇动着一根手指道:“你又忘了一个俘虏应有的态度。你们准备我无法归还,但是我可以给你一点别的装备。” 贝蒂轻轻挥了挥手,我的双眼便猛然一缩——从后面走上来的圣骑士手里竟然拿着三幅锁骨钩。 贝蒂微笑道:“锁骨钩这种刑具来自于东方,我想你应该听过他的大名吧?从这件刑具上,不仅可以看出东方人的智慧,同样也能看到他们残忍。我不知道上帝会不会救赎刑具发明者的灵魂。但是,我可以肯定,带上这种刑具可以减轻你们罪责。” 我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似水。琵琶锁骨钩是明代锦衣卫对付重刑犯所用的刑具。 具体是什么东西,又该怎么上刑,说法并不相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锁骨钩必须穿透人骨缝才能发挥作用,有经验的狱卒只会让犯人轻伤,换成生手可能一下就会让人终身残疾。 贝蒂扬了扬那那只形同鹰爪,却只有前而后一,三只爪尖的锁骨钩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的!” 我刚想说话,就被叶寻用眼神制止,叶寻的意思是:这个眼前亏,我们已经吃定了,与其去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留些力气报仇雪恨。 贝蒂并没看见我和叶寻用眼神交流,举起一只锁骨钩压在叶寻肩上,拽开了后面机关,锁骨钩的两只尖爪同时扎进了叶寻肩井当中,鲜血顿时浸透了叶寻的衣衫,后者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伤口一眼。 反倒是安其罗看向叶寻的眼神猛人一缩。 贝蒂把锁骨钩背后锁链扔给了一个裁判所教士:“看紧他,他不老实,你只要拽动锁链就可以了。” 我看得出来,锁骨钩现在只是伤及了叶寻的皮肉,如果对方发动机关,伤到的就是叶寻筋骨,哪怕我能抢回叶寻,他的双臂也保不住了。 我看向贝蒂的眼神当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冷意,对方却对我的杀意视而不见,再次走向了任天晴:“你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对么?你能自己带上刑具么?毕竟,圣骑士的骄傲不允许进我对一位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动刑。” “虚伪!”任天晴自己拿住锁骨头按向了自己肩头,直到鲜血从他肩上迸出,她才冷眼看向了贝蒂。 “你比我想象的勇敢!”贝蒂微微点头道:“王欢,现在你应该直到怎么做了吧?” 我强压着怒火道:“从我们一路上的经历来看,我们进入幽灵岛并非是一种偶然。而是受到的某种指引才闯入了这种幽灵岛。” 安其罗和那个黑袍教士对视了一眼,才一齐走了过来:“你说详细一点。” 我继续说道:“我被人安排躲进偷渡船的船舱之后,就再没出来,但是,我守在棺材旁边的时候,曾经三次感觉到棺材在震荡。” 我沉声道:“现在你把自己遇上迷雾的时间写出来,我把棺材震荡的时间写出来。我们对照一下。” 安其罗微微点头之间,我和贝蒂各自转过身去,用笔在手心上写出了各自掌握的时间,等我们摊开手掌之后,安其罗和黑袍教士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收回手掌道:“看来我的判断没错,是有某种力量牵引着棺材让我们进入了幽灵岛。” 贝蒂反问道:“你却定棺材里的恶魔已经死了?” “确定!”我点头道:“如果恶魔还活着,他在海上动手,要比把我们引到陆地上容易的多。” 贝蒂的脸色随之一变,她知道,我的判断没错,圣骑士团善于陆战,如果恶魔在海里动手,只需要打沉我们的船只,就能逃之夭夭,甚至让我们全军覆没。何必多此一举,把我们引到这座岛上? 安其罗脸色阴沉的说道:“你继续往下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继续说道:“我们上岛之后,被藏在棺材里的恶魔尸体就在不断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在往某一个反向进行,这一点贝蒂可以作证。” 贝蒂点了点头之后,我才继续说道:“但是,我在追踪那口棺材的过程中,却发现还有一种力量在限制棺材的行动,甚至是准备将他冰封。这点,贝蒂也是亲眼所见。” 贝蒂又把教堂里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安其罗的表情也变得越发凝重。 我再次说道:“所以,我得出了一个推断,那就是,所谓的幽灵岛,其实是一个封禁之地。这里封禁着另外的一只恶魔。” “在幽灵岛的外围,存在着类似于魔法阵之类的东西,可以扰乱过往船只的视线,不让人发现幽灵岛的存在。在内,存在一种类似于守护者的东西,不让他们封禁恶魔逃脱。” “所以,我们闯入了幽灵岛之后,才会不断有人被冻死,冰封,因为这里的守卫者,把我们当成了恶魔的同伙。” “胡说!”黑袍教士第一个怒吼道:“教廷的信仰光明,与恶魔的气息截然不同,他们怎么会把我们当成恶魔的同伙,你……”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在我把话说完之前,还请你把嘴闭上。” 安其罗给对方打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之后,我才继续说道:“所以,我又得出了第二个判断,岛上守卫的智商并不高,也就是说,他只能分清是不是有人踏入他的地盘,而不会去分辨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我沉声道:“圣焰骑士团的覆灭,就是最好的证明。” 黑袍教士冷声道:“你怎么证明,那些死在岛上的人,不是被恶魔所杀?” “你是傻子吗?”我实在忍无可忍:“如果,你专门为了反驳而反驳的话,麻烦你把嘴闭上。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 黑袍教士被我气得浑身乱抖,贝蒂只好替我解释道:“如果,是岛上恶魔动手的杀人的话。就证明,他已经有了把我们全部杀死的力量,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了。” 黑袍教士这才闭上了嘴。 安其罗道:“王欢,按照你的判断,岛上恶魔为什么要牵引那口棺材?” 我思忖了一下才说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岛上封禁的只是恶魔的灵魂,他需要一个同类的躯壳作为载体。”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岛上有一只活着的恶魔。但是,他的力量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他需要吞噬同伴的尸体,来恢复自己的力量。” 我说完看向了安其罗道:“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并不美妙,一旦让恶魔之躯落入对方手中,我们的末日也就到了。” 黑袍教士颤声道:“安其罗团长,你的骑士团能宰杀一只恶魔吗?” 安其罗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的骑士团没有真正跟恶魔交手的经验。就算我们想要斩杀恶魔,也得看他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我冷笑道:“那只恶魔你们惹不起!” 第六九零章日记 - 神隐 - 苗棋淼 这一次,不只是那黑袍教士,就连大半的圣剑骑士都在向我怒目而视。 我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说你们惹不起那只恶魔,有我的道理。” 我说话之间伸手指了指四周:“你们圣剑骑士团,有打破严寒,在岛上来去自如的本事么?如果没有,就别谈什么击败恶魔。” 所有骑士眼中的愤怒都为之一熄,安其罗也跟着低下了头去。 安其罗作为一军统帅,他可以骗对手,骗手下,却不能连自己都骗,一个主帅如果到了自欺欺人的程度,他部队也就距离败亡不远了。 贝蒂却敏弱道:“王欢,你没有把话说完对不对?你肯定有办法对付恶魔。” 我摇头道:“对付恶魔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分而击杀。决不能让两只恶魔会合,否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追踪恶魔尸体的办法却有两个,我可以说出来供你们参考。” 我见安其罗点头,才伸出一个手指道:“第一个办法就是,我们不管什么岛上守卫,直接去追踪棺材。在它到达目的地之前,焚毁恶魔之躯。然后,再想办法去找岛上恶魔。” 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这个办法有着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我们肯定要受到岛上守卫的攻击。甚至跟守卫全面开战。” 安其罗和教士对视了一眼之后才说道:“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我又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二个办法,就是我们先不去找那口棺材。先去研究岛上的守卫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看能不能先找到跟守卫联合的办法。然后再去,斩杀恶魔。” 我声音一顿道:“但是,这个办法的不确定性太多。而且,我们等于是把命交到了守卫的手里。如果,他们拦不住那口棺材,或者是,不愿意跟我们合作,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把话说完,所有人都跟着沉默了下去,安其罗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你觉得,这两套方案哪一个把握更大一些?” “都没有把握!”我正色道:“探索禁地就是在用生命冒险,稍有失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只是一个俘虏。决定权还在你们手里。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无论你们选择哪个方案,我都可以带着你们往前走。不过,出现任何后果,我概不负责。” 安其罗犹豫一下才说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安其罗他们三个人商议了半天,才重新走了回来:“我们选择第二个方案,联系岛上守卫。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我抬手指了指教堂:“如果,我没猜错答案应该在那里面。” 我不等安其罗再问就解释道:“从这里的建筑上看,这座小镇已经存在数百年之久,最起码他并没有经历过蒸汽时代。那个时候,会写字的人非常少,但是教堂里肯定会有文字记录,想要揭开这里秘密,只有进入教堂去找神父的日记。” 安其罗和黑袍教士对视了一眼才同时点了点头,安其罗想把黑袍教士留下把守教堂大门,黑袍教士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对方的要求,非要跟着我们一块儿进入教堂。安其罗在无奈之下只好留下贝蒂。 我刚要走向教廷,贝蒂却把我的匕首还了回来:“这把匕首,你拿着防身,记住你的朋友还在我手里,给你匕首不是为了让你耍花样。” 我冷然一笑把匕首别在腿边,大步走向了教堂。 此时,那座被冰封的教堂虽然仍旧是阴寒刺骨,但是温度却达到了可以让人接受的范围之内。 我们三个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在书房里被冻成了冰雕的神父。 对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显得从容而平静,就好像临死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一直坐在书房当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黑袍教士在书房当中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该死的,书架全都被冻住了,就算能把冰化开,里面的日记上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绕着神父的尸体转了一圈才说道:“不对,神父在临死前留下了线索,你看他眼珠的方向。” 安其罗这才注意到,尸体的眼珠其实是在看向自己左脚的位置上。 安其罗用剑在地上连敲了几下,才从地板下面的暗格里翻出了一本日记。 神父在隐藏日记之前,显然是做好了准备,特意用某种皮革在日子外面包裹了几层,那本日记才没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冻成冰坨。 我探头往日记上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上面写的什么?” 黑袍教士看了我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这是拉丁文,你当然看不懂。” 拉丁文原为意大利中部拉提姆地区的方言,后来随着罗马帝国的扩张和天主教的流传,扩展为欧洲通用语言。现仍为梵蒂冈使用。 单从文字上判断,这本日记就难以作假。 黑袍教士拿着日记翻看了许久之后,跟安其罗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说道:“按照日记的记载,很多年前,这位名为马丁的教士,为了躲避黑死病带领上千人离开不列颠,找到了整座与世隔绝的小岛定居了下来,逐渐建成了我们看到这座小镇。” 黑死病曾经在十三世纪肆虐欧洲,带走了2500万人的生命,相当于欧洲人口的三分之一。那时,就连教廷都破天荒的同意了解剖病人的尸体,来研究怎么遏制黑死病的蔓延。有人出海躲避瘟疫的并不奇怪。 黑袍教士继续说道:“他们在小岛上度过了很长一段安静的日子,直到有人触怒了小岛上的精灵,灾难才开始降临?” “精灵?”我忍不住反问道:“你没看错吧?” 黑袍教士不悦道:“等我说完!这里的精灵是指小精灵。” 精灵是北欧神话中所出现的生物,他们往往被描绘成拥有稍长的尖耳、手持弓箭、金发碧眼、高大且与人类体型相的形象。 小精灵也叫仙子,或者妖精,大致的形象与人类相似,背后却长着翅膀,因为他们身躯短小所以更利于飞行。 黑袍教士继续说道:“一开始,人类与精灵之间虽有冲突,但是都是互相克制的范围之内。精灵除了恶作剧之外,也没有人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直到有一天,小镇的居民对精灵的恶作剧忍无可忍,杀死了一只精灵之后,双发的冲突才彻底的爆发。” “人们像是捕捉昆虫一样把小精灵抓来,用钉子钉死在墙上。精灵也开始利用各种办法,让人死于意外。双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伤亡。但是,直到这时也没爆发出全面的战争。” “马丁教士是所有人里唯一能保持理智的人,他总觉得,精灵是善良生物,小镇的居民也是淳朴,宽容的人。他们之间的冲突,肯定是因为某种误会。” “但是,人类不懂精灵的语言。想与精灵沟通,就得找到传说中的精灵石。只有拿到精灵石的人,才能听懂精灵的语言。马丁教士一直都在寻找精灵石,希望能化解人类和精灵之间的矛盾。” “就在马丁教士即将找到精灵石的时候,小镇上的十多个孩子忽然失踪,等到人们找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都被淹死在精灵经常出没的池塘里。” “这件事情,终于引发小镇居民的愤怒。失去理智的居民冲进了精灵的领地,抓住几只身份十分重要的精灵,把它杀死在小镇的广场上。” “正在寻找精灵石的马丁教士,没来及阻止这场悲剧。他直到临死之前,都在为这件事忏悔。” “那只精灵的死,终于引发了双方大战。精灵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引来的冰雪,开始在小岛上逐渐蔓延,几乎将小岛化成了冰川。” “马丁教士知道精灵的报复来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去阻止悲剧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岛被逐渐冰封。他在临死之前,一直希望能有人找到精灵石,澄清人类与精灵之间的误会。” 黑袍教士说到这里,合上了日记:“这就是幽灵岛上的秘密。你有什么看法?” 我沉吟道:“如果按照日记上的事情推断,那些精灵就应该是岛上的守卫。人类与精灵之前冲突,带着明显的巧合,说不定就是恶魔的阴谋,对方想要利用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冲突脱身。”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我的推断成立的话,我不建议去寻找精灵石。一个隐藏了数百年的误会,很难在短时间内澄清。” “我们靠近精灵石,很容易引发与精灵之间的冲突。这样一来,说不定会给恶魔制造可乘之机。我觉得继续追踪棺材才是明智的选择。你们说呢?” 安其罗道:“我赞成王欢的说法。” 黑袍教士摇头道:“我不赞同,我们继续追踪棺材,才更容易引发冲突。因为那些精灵中的强者,也在追踪棺材。我觉得应该去找精灵石。” 第六九一章森林 - 神隐 - 苗棋淼 安其罗和黑袍教士的意见再次相左之下,我们只能先退出教堂。 两个人在教堂外面争吵了半天,黑袍教士才走到我面前:“我们决定先找精灵石。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黑袍教士边走边说道:“按照马丁传教士的笔记记载,从小镇北面出去,会有一片森林,那里就是精灵居住的地方。精灵石在森林以西的一处泉眼边缘。” “根据传说,小精灵并非不愿意跟人接触,但是,人类必须先得到精灵的认可,才能得到精灵石,听懂它们的语言。” 我听到这时,打断了黑袍教士:“得到精灵认可需要一定的条件吧?” “当然!”黑袍教士说道:“只有灵魂纯洁的人,才能得到精灵的认可。所以小孩子更容易看到精灵。至于说成年人么……” 黑袍教士傲然道:“我们现在有十多个虔诚的教士,足够得到精灵的认可了。” 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去接对方的话头儿,黑袍教士没有等到他所希望的崇敬或者恭维。不觉有些索然无味的转过了头去。 我转身向贝蒂问道:“你跟我说,我们船只被困的那片海域,沉没过泰坦尼克号。是不是你在故意转移我的视线?” “不是!”贝蒂摇头道:“我是从航标上判断的位置,那里肯定是泰坦尼克的沉没地点。” 我猛然刹住了脚步:“糟了!” 安其罗,贝蒂同时看向我道:“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如果,那里真是泰坦尼克的沉没之处,那艘曾经追击过我们幽灵船就不是什么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邪物。” 我看向安其罗:“你当时并没跟我们在一条船上,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安其罗的脸色顿时一阵难看:“那时候,我看见你们的船忽然加速,就命令船长追了上去。” “等等……”我强行打断了对方:“你的意思是,你只看见我们在加速,没看见,追在我们后面的幽灵船?” 安其罗点头道:“对!那时候,我们看见你们冲进海上的迷雾。等我们追进去的时候,船上所有仪器都失灵了,大概是过了几个小时吧!我们才又接到了你们的求救信号。” “我们根据信号的位置找到了这座岛,你们的船就停在岸边,船上的水手告诉我们,你们已经登岛了。对了,赫达教士也在……” 安其罗的话没说完,贝蒂就变了脸色:“我们的船已经沉了,船上不可能有水手。还有……我亲眼看见,赫达教士死在我面前,就在教堂外面。” 安其罗脸色顿时一变:“赫达的尸体呢?” “就在小镇……”贝蒂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们身后的小镇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冰雪平原,唯一能证明那里曾经出现过一座小镇的东西,就是竖在雪地里十字架,那是教堂的屋顶。 “小……小镇没了。”贝蒂的脸色瞬间惨白。 安其罗沉声道:“发信号,联络看守船只的骑士。” 有人向空中打出信号弹,却迟迟不见有人回应。我忍不住说道:“看守船只的人完了。海底下的幽灵船说不定已经上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贝蒂瞬间失控:“幽灵船不可能上岸,更不可能……” 贝蒂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换成了一声尖叫:“备战——” 我顺着贝蒂目光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雪山上出现一艘锈迹斑斑的蒸汽巨轮,船上烟囱青烟怒卷,船下雪山像是已经承受不住巨轮的重量,正在飞速崩塌,岩石大小的雪块向山底滚落带起的隆隆巨响,声震四野,压在雪山的巨轮摇摇欲坠。 一旦船只冲落雪山,就会像是古代的铁滑车,借助坡势不断加速,直奔我们现在的位置冲击过来,那时候,我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挡住那艘庞然巨物。 我怒吼道:“快走,不能呆在这儿,我挡不住轮船,往高处走。快点……” 安其罗也跟着大声喊道:“快跑,冲进森林,快……” 圣剑骑士团分出人手护住几个教士,向森林的位置狂奔而去。 圣剑骑士的体力超乎常人,但是他们铠甲太过沉重,怎么也没法在没膝深积雪当中提高速度,无论安其罗怎么催促,队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加速。 我不断回头看向巨轮之间,却看见那艘停在山上的巨轮,正在随着圣剑骑士的移动缓缓转向。居高临下的船身就像是以一座可以移动的炮台,始终锁定在圣骑士的身上,却迟迟不肯发射炮弹。 “别跑了!”黑袍教士高声喊道:“王欢,你告诉我,山上的东西是不是幻影?” “我不知道!”我边跑边说道:“你现在敢赌那是幻影么?快点走!” “站住!”黑袍教士忽然抓住叶寻身上锁骨钩猛的绷紧了锁链,叶寻嘴里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迸出了鲜血。 我的双眼血红看向了黑袍教士:“你要做什么?” 黑袍教士厉声道:“王欢,你别跟我耍花样。蓝漠影说过,你眼力超群,什么东西都瞒不住你,你马上告诉我,那是不是幻影?” “不是!”我沉声怒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不满意!”黑袍教士厉声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一艘巨轮怎么可能开到山上?” “我特么怎么知道?”我正在暴跳如雷的当口,黑袍教士又是一收铁索:“王欢,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是幻影,是他么的幻影行了吧?”我破口大骂道:“咱们就慢慢往前走吧!” 黑袍教士这才满意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放慢速度,我倒要看看,那些幽灵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安其罗犹豫道:“彼得先生,我觉得现在停下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黑袍教士冷声道:“我们这样闯入森林,更不是明智的选择。小精灵是一种不喜欢被人打扰的生物,我们强行闯进他们的领地,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甚至还会发生冲突,那就是幽灵制造幻影的目的。” 黑袍教士的话看似有理,实际上却是在强词夺理。他做出这种判断,必须建立在幽灵船就是幻影的基础上。但是,现在没有人能肯定那艘幽灵船仅仅是幻象。 安其罗犹豫道:“彼得教士,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但是作为军团长,我必须对我的骑士负责。我觉得……” 黑袍教士的脸色一沉道:“安其罗团长,你别忘了,神圣骑士团首先属于教廷,然后才属于你。” 黑袍教士的话可谓诛心,就算是安其罗身为骑士团长也不敢轻易反驳。 这时候,我才算弄懂了黑袍教士的身份。他看似随军教士,其实是教廷派来的监军。 监军制度有利有弊,一旦监军掣肘将领,带来的后果,难以预料。历史上,因为监军胡乱指挥,造成败亡的例子中外皆有。 可是教廷却仍旧在用监军牵制骑士团,这不能不说是神圣骑士的悲哀。 说不定,安其罗能同意黑袍教士先去寻找精灵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安其罗与黑袍教士对视了几秒之后,不得不挥手道:“放慢速度,向森林匀速前进。” 大多数的骑士并没听见我和黑袍教士之间的对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黑袍教士大声喊道:“山上的巨轮只不过是幻影,是恶魔无耻的把戏,它是想要我们闯进精灵森林,打扰精灵的安宁,让我们与精灵发生冲突。” “大家不要害怕,幻影伤害不到我们。只要克服心里的恐惧,恶魔就无计可施。” “进入森林,我们一定要保持骑士的礼仪,不能给精灵们带来误解……” 黑袍教士侃侃而谈,圣剑骑士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毕竟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一艘巨轮能够开到山顶。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会下意识的去找合理的解释,黑袍教士就是如此。 他不仅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还让大半个圣剑骑士团相信了自己。 黑袍教士一马当先的大步而行,山上那艘巨轮也停止了转动,就连烟囱上的蒸汽也在缓缓飘散。 黑袍教士得意笑道:“王欢,你那些伎俩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作用。你想趁着幻影出现制造恐慌,好趁机逃脱对吧?” 我冷声道:“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说的是气话,可是黑袍教士却把我的话当成了供认罪行,对方的脸色顿时一沉:“贝蒂骑士长说的对,做俘虏就该有做俘虏觉悟。你的态度让我十分不满,为了提醒你,我必须给你一定惩罚。” 我猛然停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我话音刚落,围在我身边的圣剑骑士同时举剑压上了我肩头。 四只长剑只是一瞬之间,就在我脖子四周交叉出了井字形状,冷森森的剑刃划开了我脖子上皮肤却没再进一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贝蒂就伸手抓住任天晴身上的锁骨钩:“王欢,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第六九二章崩塌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眼底泛血的看向了贝蒂,后者往前一递长剑:“王欢,我知道你能杀我,可我也能杀你的朋友。如果,你想看着他们在你面前被人砍头,大可以反抗试试。”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散去了眼底的血光。 黑袍教士缓步走到我跟前:“因为你得继续给我带路,对你惩罚就要先落在你的同伙身上。受罚的人会被砍掉一只手,究竟砍谁由你来挑。” 黑袍教士挥手之间,两个圣骑士同时扬起了长剑,对准了叶寻和任天晴的右臂肩头。 “再来两个人!”黑袍教士再次挥手之下,另外两名骑士把剑对准了两人左肩。 黑袍教士冷声道:“我给你三分钟时间选择,你不选人,我就让人同时砍掉他们双手。” 我狠狠瞪向对方面孔,黑袍教士眯起了眼睛冷笑道:“你最好别选择自杀,来寻求解脱。你的脖子只要往前一点,我马上让人砍断他们两个的脑袋。” 黑袍教士面带冷笑看向我道:“有时候选择也是一种救赎。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叶寻。他的手,他的刀,杀害了太多的人,只有砍断了那只接触过罪恶的手,他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你说对么?” 我稍稍转动目光看向了叶寻,后者却在向我微微摇头,又往自己的肩膀的上看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说:他已经估算了过了,强行突围没有任何胜算,只能搭上我们几个人的性命。 叶寻最后是在告诉我,让我选他! 我狠狠握起拳头:“彼得对么?在我选择之前,我很想告诉你一件事。华夏有句,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转头之间眼中已经游起了血光:“彼得,你在逼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贝蒂顿时慌了:“王欢,你要干什么?你要想清楚,你朋友还在我们手里……” 我淡淡笑道:“那有如何?人生在世,有些东西决不能丢。今天老子点了头,能保住兄弟的命,却断了他的脊梁。我们谁都不愿意这样的做。” 我的目光锁定了黑袍教士双目之间,后者顿时像是被猛兽盯住的猎物,全身瑟瑟发抖,却连转头的胆子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猛兽那凶光四溢的眸子,祈求对方眼里能露出一丝怜悯。 我的嘴角上掀起了一丝笑意:“你不是想要救赎灵魂么?我现在就毁灭你的肉体,我倒要看看你的灵魂会不会得到救赎。” “住手!”贝蒂惊声尖叫道:“放开教士,否则,我杀了你。” “动手啊!试试谁快!”我说话之间眼中血光渐浓,黑袍教士手捂着心口跪在地上,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肥鸭,一直扬着脑袋眼巴巴的盯着我的眸子祈求活命。 眼泪一串串的从他眼角上流落了下来,他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贝蒂惊叫道:“不要看王欢的眼睛,转头,快点转头啊!” 我冷笑道:“被我盯住的人,别想转头。你现在把箭头掰下来,用空箭射瞎他眼睛,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我也让你选选,是保他的命,还是保他那一双眸子?” “王欢,你给我住手!”贝蒂纵声尖叫:“安其罗老师,你快救教士,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安其罗上前一步道:“王欢,你放开彼得教士,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我也可以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安其罗显然要比贝蒂冷静的多,他能看出,我并不是真想杀人。 如果,这里只有我在,我肯定会跟骑士团拼个鱼死网破。但是,我现在还要顾及叶寻和任天晴,所以,我最想要结果是跟对方达成协议,而不是一起毁灭。 安其罗手扶剑柄看向我道:“王欢,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收敛,这个世上从没有什么利益最大化,一再试探下去的结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安其罗的说法,我十分认同,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利益最大,所谓的利益最大化,只不过是在即将触及对方底限的时候,及时收手而已。 一旦触及对方底限,很可能就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我一直用“恶鬼睁眼”吊住对方的目光,却不肯再下杀手的原因就是在试探安其罗的底限,我要看看,他究竟会为这个监军付出多大的代价。 安其罗正想再次开口,我身后雪山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滚雷般轰鸣声响,就从山顶往我们这边俯冲而来。 雪崩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生雪崩! 安其罗也失去了冷静:“王欢,雪山上轮船冲下来了,你还不放人?” “我接受你的条件!让你的人把剑拿开!”我冷笑之间挥手挡开压在我的脖子上长剑,眼中血光也随之消散。 我侧眼看向雪山时,原本停在山顶的巨轮已经冲到了山腰,船身两侧的积雪就像是被船破开的海水,波涛狂涌,白浪飞溅,放眼看去方圆百米一片银白,只有被雪花笼罩的乌黑船影,尽显狰狞。 我们虽然远隔几百米外,却仍旧能感到地面的震颤。 安其罗伸手拉起黑袍教士:“彼得,我们快走。” “不!”彼得愤怒之下猛然甩开了安其罗的手掌:“那是幻影,是幻影!” 我的嘴角上不由得掀起了一丝邪笑:彼得中计了。 从彼得在我眼前跪下来的一刻,他的一切威风都已丧尽。如果,他不重新树立威信,那么,他这个监军就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哪怕回到教廷也只能当一辈子的笑柄。 彼得唯一能挽回颜面的办法,就是证实那艘破船只是一道幻影。就算是孤注一掷,他也得试试结果。 况且,我还给了他希望! 我一直背对巨轮,站立不动,足够让他认为,从山上冲下来的东西是个假货。因为,他不相信,我会拿命去赌一场看似没有意义的名誉之争。 安其罗大声道:“那不是幻影,你没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么?” 彼得飞快的在我脸上看了一眼才怒吼道:“那是恶魔故意给我们造成错觉,这附近肯定有恶魔的陷阱,我们不能乱跑!” 彼得不等安其罗多少说什么,便大声喊道:“我以教廷中枢主教的身份,命令你们站在原地,谁也不要乱动。这是信仰与意志的比拼!你们一定要相信……” 彼得正在慷慨激昂之间,被船身带起雪粒已经像是形同风雪向我们身上怒卷而来。眨眼之后,我身上便给盖上了一层混着土腥的雪花。 我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彼得也在喊话之间,连续看了我三次,也越发肯定,从山上冲下来的巨轮只是幻影而已。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赶到被船身推开的积雪,排山倒海似的涌向了身后。 “跑——”我纵声怒吼之间,双脚发力凭空向外跃出几米侧身躺在了雪里。 我在贴近地面的瞬间,正好看见叶寻和任天晴同时发力跃起,往我相同的方向快步撤离。 我这才松了口起,他们两个双手被制,但是轻功还在,想要在瞬息之间撤出二三十米不成问题,这段距离虽短,但是足够逃生。 从身后疯狂冲进的巨轮,也在叶寻他们起身那一瞬之间,从我原先站立的地方碾压而过。 船身带起的气流,犹如狂风卷雪,呼啸疾行,几个圣剑骑士只是稍慢一步就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更多的人却来不及躲避飞速而来巨轮,被生生卷进了船下。 钢铁巨轮擦地疾行,神圣铠甲被碾压变形,人体骨骼生生暴烈的怪响,骑士临死之前凄惨尖叫……混合一处,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种种声响灌入我耳膜的瞬间,被巨轮推开的雪浪也往我身上覆盖而来。 我赶紧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任由着狂涌的雪堆把我埋进了地底。 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却能听见圣剑骑士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在不断延续,直到树木折断的声响隔空传来,骑士的惨叫才算稍有停歇。 等我拼命扒开积雪探出头时,巨轮已经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血肉交杂印记,直奔远处森林冲击而去,连续压倒大片树木之后才停在森林边缘。 我在的雪地当中转了两圈,才算把叶寻和任天晴从雪里拽了出来:“你们都没事儿吧?” 我刚想去取叶寻身上的锁骨钩,就听见对方喊道:“小心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上就多出一把宽刃长剑。安其罗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王欢,你在找死?” 我不知道怎么评定骑士功力的高低,但是安其罗能在无声无息之间靠近我身后,用一把一米多长的双手阔剑,不带风声的按住我的肩头,足见其功力已经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 我来不及去分析那是他本身的修为,还是来自于神圣武装的力量,就被对方用押着站起了身来,走向了跪在远处的彼得教士。 像是傻子一样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彼得见我过来,猛然起身双眼通红冲到了我的面前。 第六九三章风飞雪起 - 神隐 - 苗棋淼 彼得疯了! 从他眼神里,我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王欢……”彼得伸出双手想要抓我衣领的瞬间,我猛然飞起一脚,踹在了对方小腹上,把人给踢出两米开外。 彼得虽然在雪地里惨叫挣扎,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扶他,包括他带来的传教士都在冷眼旁观。 彼得挣扎叫嚣道:“抓住他!我要亲手烧死他!他是魔鬼的使徒……他就是魔鬼……就是魔鬼。” 彼得挣扎半天,却没有任何人动手:“你们都怎么了?他害死了你们战友,你们还要放过他么?” 我一步步走向彼得:“他们不动手,是因为他们知道,究竟是谁害的这些骑士粉身碎骨。” 彼得恶狠狠的看向我道:“是你……就是你!” 我冷声笑道:“是吗?我怎么记得,我说过,自己判断不出来山上的轮船是真是假呢?” “当时,用叶寻威胁我,逼着我承认轮船是幻影的人,好像是你吧?” 我看向面无人色的彼得:“你想要在圣骑士当中竖立起自己的权威,我很能理解。毕竟,功劳这种东西谁都想要,那可是晋升枢机主教的资本。可是,你不该拿那些圣骑士的血,去染你的袍子啊!” “胡说……你在胡说!”彼得的声音虽高,却明显没有底气。 我再次笑道:“我胡说么?那我问你,为什么明知道巨船来袭,还让那些骑士站在原地?” “那是因为你!”彼得厉声道:“因为你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我哈哈笑道:“刚才好像是你一直在跟我说俘虏的觉悟吧?俘虏,不应该听从你们的命令么?” “你……你……”彼得被我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却慢悠悠的说道:“其实,追杀我们的任务根本无需派出主教。教廷让你过来,无非是想给你镀金,为了让让你晋升枢机主教打个基础。” “你需要军功,但是,你又怕安其罗抢了你的风头,才处处跟他意见相左。你为了证明自己的英明,先是否定了安其罗的判断,非要过来联络精灵;然后又逼着我承认山上巨轮只是幻影……”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种自私的灵魂恐怕连上帝都无法救赎吧?” 我说这话指了指站在远处圣骑士:“你是不是还想,让我跟他们冲突,最好能想办法杀掉一部分人,然后,你再指挥圣骑士把我烧死,这样你就可以挽回一些声望?” “我告诉你,你做不到。这些人里,只要有一个能回到教廷,你马上就会被投入宗教裁判所。” “其实你也很可怜,前半生的努力,就在几秒钟之间毁了,后半辈子就算能活下来,也要日以继夜的忏悔。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去忏悔。因为,你不忏悔就得死在裁判所的酷刑之下。那里有什么刑具,你应该很清楚吧!” “你……”彼得双眼一下瞪得溜圆,用手指着我,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安其罗走到彼得身边,用手指按向了对方颈下动脉。 安其罗的手指贴近对方皮肤的瞬间,我分明看见他的手指上透出了一点光芒,他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 彼得很有可能只是被我气的吐血昏厥,不过,在安其罗试探之后,他就必死无疑了。 安其罗的动作只有我能看见,他似乎也不在意,我是否留意过他出手杀人。 安其罗站起身道:“彼得教士已经走了,原上帝救赎他的灵魂。” “愿上帝救赎他的灵魂。”圣剑骑士虽然在应和安其罗,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虔诚可言。 安其罗转身向我走了过来:“王欢,现在你带我去追踪那口棺材,马上!” “可以!”我刚刚一点头,就听见轮船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轮船的一只烟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从里向外轰然爆开,卷着浓烟的烟囱像是折断的桅杆,带着万钧巨力砸向了甲板。 钢铁铸就的船板轰然陷落之下,第二次爆炸也从船舱当中冲霄而上,火光和硝烟组成云朵还没完全伸展开来,第三次爆炸便接踵而至,这次爆炸尤为猛烈,半边船舱被爆炸生生撕裂,不计其数的铁块带着刺眼红光,倾落林中,片刻之间就在森林当中掀起了一场大火。 安其罗眼看森林当中火势渐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王欢,你告诉我,这个世上是不是存在精灵?” 我微微摇头道:“有没有精灵,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知道,如果这里真是精灵的栖息之地,我们就死定了。” “走,快走!”安其罗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远离森林。 贝蒂焦急道:“我们还有伤员没有救治,现在不能走啊!” 安其罗气急败坏道:“还要多久?” “至少还得半个小时!”贝蒂发觉安其罗脸色不对,赶紧改口道:“二十分钟,给我二十分钟就够了!” “快点!”安其罗虽然停了下来,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你们都过去救治伤员,一定要快。” 剩下圣剑骑士团虽然在全力抢救伤员,可是他们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迅猛蔓延的烈火,仅仅几分钟之后,熊熊火光就覆盖了小半森林。 “快点……再快点……贝蒂,你们再快一点。”安其罗不断催促之间,森林深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安其罗猛然抬头看向森林深处时,尖锐的风声已经迎着疯狂蔓延的烈火,从森林深处怒卷而出。 眨眼之后,冰雪,烈火这两种不可相容的元素,便在森林中间碰撞在了一处,像是水雾似的白烟在呲呲怪响当中氤氲而起时,安其罗终于甩掉最后的掩饰:“放弃伤员,全体彻底,快……” “不……”贝蒂哭喊道:“他们还能……” “闭嘴!马上撤离,这是命令!”安其罗不由分说抓起贝蒂,把他拽到了一边。正被贝蒂救治的圣骑士,也在这瞬间,看清了自己将被放弃的命运,伸手抱住安其罗的小腿:“团长,求你……” 安其罗反手一剑刺穿了对方盔甲,生生把人给钉在了地上:“我再说一遍,放弃所有伤员。” 安其罗的话没说完,原本还在森林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就是被风吹灭的蜡烛,一瞬间之间完全熄灭,四道风雪凝聚的白练,犹如在林中穿梭的雪龙,声带呼啸的飞纵而出。 被火焚烧的过树木,根本承受不住白龙的狂暴,仅仅与风一触,便齐根折断连飞半空,身穿重甲的圣剑骑士就连躲避断木飞舞的速度都远远不及,更何况是,奔袭而来的风雪白龙? 安其**脆放弃了逃生的打算,举剑怒吼道:“结阵,全体结成防御阵型!” 我在圣剑骑士快速之间,抽身想叶寻他们方向跑了过去,安其罗虽然看见我逃向了远处,却没有心思再去阻止我什么,放任着我逃向了远处。 贝蒂稍一犹豫,马上带着五六个圣剑骑士,从我背后追了上来。 我明明知道身后追兵将近,却没法停下来阻止。 我眼看着从森林两侧飞出的风雪白龙,已经在绕过骑士团渐渐合拢,形成包围之势。那里还敢停下来跟贝蒂对阵? 我每浪费一秒就距离死神更近一分,一旦让贝蒂拖住脚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连头都没回的,冲到叶寻身边,伸手抓住了他肩膀上锁骨钩:“你忍着点。” 我双手抓住锁骨钩两侧正要发力震断锁骨钩上的铁趾,叶寻却忽然喊道:“别碰!钩子上面有机关,没有钥匙打不开!” 我顿时懵了:“机关在哪儿?你告诉我怎么开!” 叶寻还没来得及说话,贝蒂边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我给你钥匙,你也打不开上面的密锁。你……” 贝蒂的话没说完,一条风雪白龙便向我们身边狂卷而来,眨眼之后就将我们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飞转的雪龙似乎仅仅是打算把我们困住,既不收缩包围,也不主动攻击,只是围在我们身边呼啸转动。我们就像是站在龙卷中心,虽然四周狂风呼啸,风雪连天,站在风旋内部的人却是毫发无损。 几秒之后,围绕着我们转动的雪层在不知不觉之间加厚了几分,而且,冰雪的厚度还在不断增加。照这样下去,等待我们的就是一个死局。 贝蒂举剑向我指了过来:“王欢,你肯定有办法出去,对不对。带我们出去,援救骑士团。我就放开叶寻和任天晴,决不食言。” 我沉声道:“你先把他们两个人身上的锁骨钩解开。” “不行!”贝蒂断然道:“我可以用骑士的荣誉担保。只要你就出骑士团,我一定……” 我冷笑道:“就连狗屎都比你们的信誉好闻几分,我没有心思跟你们废话。你不放人,就别想我出手救人。一句话,我的朋友,你放是不放?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浪费。” 贝蒂脸色阴晴不定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背包…… 第六九四章风起雪飞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冷眼看向贝蒂:“你最好把手拿出来,否则,我不介意帮你砍下来。” 贝蒂一方六人同时拔剑,与我对峙在了一处。 叶寻轻声说道:“先别冲动,从这里出去再说。” 我看了贝蒂一眼才转向叶寻道:“你有办法出去吗?” 叶寻沉声道:“围着我们转的东西是一个阵法!” 我震惊道:“你没看错吧?” “我不会看错!”叶寻说道:“你仔细听,外面的风声是不是八道?而且是按……” 叶寻想要往地上画些东西,可是被锁骨钩卡住的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转过头去厉声喊道:“把他的锁头打开!” “不行!”贝蒂冰冷摇头道:“手画不出来,可以用脚。他身上锁骨钩是唯一能控制他的东西,在我们没有安全离开幽灵岛之前,我绝不会放开叶寻。” “你……”我暴怒转身之间,却被叶寻用身子给挡了回去。 叶寻用脚在地上踩了几个点:“你仔细听一下,风声是不是按照这种样式排列。” 我侧耳听了半天:“对!只是位置上稍微有些偏差。” 叶寻沉声道:“果然是八门金锁阵。” “你没看错吧?”这是我第二次质疑叶寻:“八门金锁阵的怎么可能没有生门?” 我对阵法虽然不太了解,但也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八门金锁阵。 八门金锁阵的八道圆环,并非严丝合缝,中间肯定会有一道容人进出空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生门。 叶寻的眼睛眯了起来:“阵法看似没有生门,实际上,生门就藏在风旋里。是风旋转动的速度太快,才让人看不见生门。” 叶寻看向我道:“欢子,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能闯出阵法,我们的命全都交给你了。” 我心里顿时一突:“闯出去之后呢?我得怎么破阵?” “进森林,找布阵的人。只有让他收回阵法,我们才能出去。”叶寻严肃说道:“欢子,你记住。八门金锁阵即简又繁,可以变化万千。我们眼前这座阵法八门金锁诸多变化中是最简单的一个,八门看似狂暴实际上就八只互相呼应的圆圈,圆环中间的空隙就是生路。” 叶寻的声音一沉道:“你的眼力好,只有你能凑准机会,穿过生门,你要小心,千万别让生门附近气流卷进去。去吧!” “等我!”我拍了拍叶寻的手臂,转身看向了围在我们四周急速飞转龙旋,眼中血光不断闪烁,渐渐的目光闪动频率开始跟上了风旋转动的速度,风旋当中也出现一道一人多宽的虚影。 那就是生门? 肯定是,那里的雪层要比别的地方薄弱不少。 我一步步靠近风旋之间,四周空气开始骤然变冷,阵阵寒流像是四肢冲击而来,只是眨眼之间,就在我身上结起了一层冰屑。 我体内的真气也在疯狂运转,拼尽全力与怒卷的寒风殊死对抗,一次次的将冰屑震落地面。 体外寒冰,体内真气在反反复复的拉锯之间,水雾似的白气也在我头顶氤氲而起。 我却在这时脱下外套扔进了转动的旋风,本应该被狂风撕碎的衣服,却像是被黏在是雪层当中,随着旋风在我眼前飞快转动,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任天晴惊喜道:“王欢找到生门了!” “别说话!”叶寻低声呵道:“别打扰他。” 贝蒂好像也在跟身后圣剑骑士说话,只不过,我没听清他们究竟是说了什么? 风旋中的黑点在疯狂转动之间,我的双腿随之绷紧,一前一后蹬住地面,做出前冲的动作,随时准备发力冲击风旋。 我身后包括贝蒂在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蓦然,风中黑点再次出现在了我眼角余光当中,我也在怒吼声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道,人如利箭向风旋飞射而去。 我身后传来抽气声还没停止,我的身形便忽然之间倒转半空,人如倒挂金钩,两腿一前一后踢向了站在我身后圣剑骑士。 对方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在中途改变方向,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躲闪那致命一击却已经来不及了,被我兜带着风声的两脚接连踢在头顶。 我虽然没能一脚踢碎对方的钢盔,却将那人震得口鼻喷血,跪倒在地。 那人双膝刚一触地,贝蒂就反应了过来:“抓叶寻……” 剩下四个圣骑转身扑向叶寻之间,叶寻脸上蓦然露出一丝冷笑。 “小心……”贝蒂警觉刚起,叶寻的双臂便同时震向半空,扣在叶寻肩上的两只锁骨钩,被他体内外放的真气,瞬间崩成碎片,栓在锁骨头后面的铁索飞扬半空。 叶寻不等锁链落地,就伸手抓住铁索末梢,以锁当鞭甩向了对手,两条锁链形同毒蛇在两名圣骑士脖子上连缠数圈之后,叶寻也牵动着锁链站在了两人中间:“谁都别动!” 那两名骑士顿时被锁链上传来的巨力,吓得不敢稍动,乖乖站在了原地。 同样的事情,也是同一时间发生在任天晴的身上,只不过,她没用铁索控制对手,而是借助身法之利,围绕两名升起飞转数圈,接连在两人身上各拍了七掌,等到任天晴收掌,两个圣骑士也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短短片刻之间,所有圣骑士就只剩下了贝蒂,还站在原地。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贝蒂:“我现在也给你一个选择,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杀光了你的手下再杀你。” 贝蒂面带惊恐的道:“你……你们怎么会没事儿?” 我冷笑道:“你难道就一直都没发觉,我们当中少了一个李小猫么?给你递刑具的那个圣骑士就是李小猫。” 贝蒂不是没有发觉我们当中少了一个人。只不过是她的惯性思维,让她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危险。 从我们进入幽灵岛之后,无论是神圣骑士,还是船上水手,只要失踪就是一去不回。 贝蒂是把李小猫的失踪,当成了对方不幸惨死。才没有关注李小猫的去向。 事实上,我当时让李小猫离开我们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她在外围接应。 我不知道,李小猫怎么干掉了一个圣剑骑士,钻进对方密不透风的盔甲,潜伏在了教堂的队伍当中。可我却在那名骑士给贝蒂拿来刑具的时候,看见了李小猫给我的暗示。有他在,我们自然可以放手施为。 贝蒂刚要开口,我却抢先道:“你是想要喊安其罗,告诉他,身边有奸细对么?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你不出声,李小猫或者不会动手杀人,你一旦暴露了她的身份,她就容易让你们的人全都去寻求救赎了。” “你……你……”贝蒂“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话来。 我微笑道:“你是想说,我放屁对么?” 我声音陡然一沉:“你别忘了,你们的骑士团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全都被困在了冰旋里。只要李小猫略施小计,他们就能冲上去送死。不信的话,你可以喊一下试试。” 我说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贝蒂的嘴唇颤抖了半晌,嘴里却没发出一个字来。 我淡淡笑道:“你不喊的话,我替你喊!” “李小猫……”我用内力发出的声音犹如洪钟,声震四野,就算混在刺耳的风声当中,也一样让人心神震颤。 “住口……住口……”贝蒂瞬间崩溃了:“我投降,我投降,不要伤害他们。” “把她铠甲脱下来!”我给任天晴递了一个眼色,后者飞快的冲上去制服了贝蒂。 直到任天晴脱掉了贝蒂身上的铠甲,我才算了口气。 我自从和神圣骑士对阵之后,就特意让玲儿收集了关于神圣骑士的资料。圣光骑士善于防御,圣剑骑士则长于进攻。 圣剑骑士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了双手阔剑上,铠甲的防御力反倒不如圣光骑士团,这就是我们能在空间狭小的地方,轻易攻杀圣剑骑士的原因。 贝蒂身上的骑士长铠甲,却比普通的神圣武装更胜一筹,如果,他放弃了被我们抓住的俘虏,与我们拼死相搏,我们肯定会吃大亏。 我一直在刺激对方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她投降。 任天晴点住了贝蒂穴道之后,我才看向叶寻:“这个风旋怎么破?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八门金锁阵……” 我的话没说完,叶寻就摆手道:“这就是八门金锁。只不过,我刚才破阵的理论是错。” 我忍不住愣在了当场,我一直以为叶寻是故意说出八门金锁迷惑对手,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话。华夏十大阵法之一的八门金锁阵,怎么可能出现在欧洲的一个小岛上? 叶寻继续说道:“这个阵法只有站在风旋里面才最安全,冲出去才是自寻死路。” 我明白叶寻的意思:现在的风旋就像是龙卷风,站在龙卷风中心不会受到影响,一旦站到龙卷风的边缘,就会被风卷上半空,粉身碎骨。 我从生门冲出去,刚好就站在两道,甚至三道旋风的中间。那样一来,我不是被旋风卷入空中,就是被撕成碎片。 第六九五章手势 - 神隐 - 苗棋淼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一直站在这儿等着风停?” 我不相信旋风会自己停下来,更不相信,发动旋风的人只是想把我们困住这么简单。 叶寻上前一步道:“阵法虽然神妙,但是被人找到阵眼,就会轻易被外力攻破。这座冰雪阵的阵眼就在风旋当中,也就是生门的所在,能不能打破生门还得看你。” 我眯着眼睛看向旋风之间,忽然伸手掐住了那个被我踢到在地的圣骑士的脖子,抬手将扔向了旋风。 连带盔甲重达两百多斤的圣骑,在接触旋风的一刻就被冰霜冻结。 我眼看着厚达半尺的坚冰,从骑士头顶开始向脚尖蔓延而起,仅仅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座冰雕。 沉重如铁的坚冰还没落向地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空击中,随着一声脆响炸成了无数碎冰被卷进了旋风。飞舞在风中的血色冰晶,瞬时间给惨白的风雪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晶莹。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旋风中的冰寒就连神圣铠甲都无法抵挡,如果,我刚才真的冲进旋风,现在应该也是一具被支离破碎的尸体了。 任天晴面带惊色看向我时,沉声道:“把人往里扔!” 叶寻双臂齐震之下,将两名圣骑士甩上半空,连带着拴在他们脖子上的铁索一起投进了旋风,风中血色冰晶暴涨两倍,异彩纷纭,也血腥刺目。 “混蛋……”贝蒂撕心裂肺的喊道:“这是无耻的谋杀……你们应该下地狱……” 我冷声道:“套用你的一句话,俘虏就该有俘虏的觉悟。华夏讲究因果报应,你们当初将我俘虏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地位互换吧?现在,我赢了,你们报应也就来了。准备吧!下一个被扔进去的人可能就是你。” 贝蒂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之后,反倒平静了下来。真正的像是一个骑士一样从容坐在原地。 我挥手道:“继续扔!” 叶寻抓起地上圣骑一个个扔进旋风之后,我盯在旋风上的双眼,也微微缩紧了几分:“把她扔进去。” “等一下!”贝蒂沉声道:“王欢,能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么?我可以自己走进去。” “不能!”我看到没看对方一眼:“你不是值得我尊敬的对手,没有资格要求我给你留下尊严。动手!” 贝蒂再次崩溃,疯狂哭喊道:“王欢,你是魔鬼,你为什么连骑士最后的尊严都不愿意给我?” 我冷笑道:“在你身上,我没看到骑士的精神,你让我觉得恶心。动手!” “不。我是骑士,我是骑士……”叶寻丝毫没有在意贝蒂的哭喊,飞起一脚将人踢上半空之后,又是旋身一记鞭腿,横抽在了贝蒂身上,贝蒂的脊梁上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骨折声响。整个人像是被踢飞的麻袋,毫无挣扎的横飞数米向旋风中撞击而去。 贝蒂化成冰晶散入风中之间,我忽然双腿发力平行数米,将全身真气灌注手臂,直奔旋风中一道绿影猛抓了过去去。 我手臂刚一接触寒风,手上罡气边随之爆出,生生将呼啸怒卷的寒风给震开了一道口子,五指如爪的抓向了风中绿影。 那道绿影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我掐在了手里,我只觉得手心里传出一声尖叫,如刀刮骨的寒风就刮向了我的手臂。 我想要抽身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四肢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就在我觉得风中血冰快要打向了手臂的当口,叶寻扳住了我肩头猛力向后一带,直接把我掀上了半空,任天晴不等我落地,就用双手把我接在怀里。 我压着任天晴向下摔倒的当口,原本还在呼啸的旋风,忽然停了下来。 风阵之外的事物依旧,七道旋风仍旧呼啸不止,却已经悄无声息的挪动了位置,给我们让出一条通向森林的路来。 我拼命挣扎说了一声:“跑!”叶寻才算回过神来,把我背在身上冲进森林深处。 叶寻一口气背着跑出二三里地,才发现我快要没了声息,赶紧把我放在地上,往我嘴里灌了两口烈酒:“任天晴,帮我扶着他,我给他推功活血。” 叶寻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我体内之间,我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生机。 我刚才纯粹是在赌命,如果我内力不够强悍,没能护住我手臂和心脉,或者叶寻出手再稍晚一点,我都可能命丧当场。 好在挺过了一关,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第二关。 因为足以致命的寒气,仍旧从我手心中传向心脉,与叶寻真气互相抵消。 寒气似乎无穷无尽,叶寻的内力却不是取之不竭,当他内力无法压制寒气时,不仅我会瞬间成冰,就连他也难逃厄运。 任天晴在我们身边急得团团乱转,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叶寻真气快要难以为续的时,我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手……心……” “手心?”任天晴一下明白过来,伸手我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将刀刃贴在我的指缝之间,往我手心试探过去。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 任天晴没领会错我的意思,可是她却弄错方法。寒气的根源在我手里,她这样贸然出手,不仅救不了我,甚至会把她也搭进来危局。 “砍……”我好不容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我是让任天晴砍我的手,现在只有把我握住绿影的右手砍落在地,才能同时救下我们三个人的性命。最不济,也能保住叶寻和任天晴。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任天晴不仅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还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将一股真气注入了我的右手脉门。 那时,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任天晴不是没弄明白的我的意思,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砍掉我的右手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手心里握着催动风阵的秘密。 我本来应该在抓住绿影的第一时间,就把它抛向远处。可是,我的右手却在瞬间被寒气冻僵,只能把那件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的东西给抓在了手里,不斩断寒气的来源,我们永远别想脱困。 我们这些凑到一起,同生共死的人都很傻,也很笨! 我只知道全力去保全同伴,却从没考虑过自己的生死。 与我一起闯荡江湖的叶寻,如此;与我相处不久的任天晴,也是如此。 从任天晴抓我手腕的那一刻起,要么是我们一起脱困而出,要么就是我们一起化作冰雕,长眠于此。 这样也好! 说不定,若干年后有人看见三座连在一起的冰雕,还能想出一个不一样故事。 我脑中思绪飞转之间,手指间已经传来了带着锐利的温热——我手上的温度竟会比刀还冷。常人眼中那冰冷刺骨的刀锋,都能让我感到丝丝的暖意。 任天晴的刀锋在我手中慢慢深入之间,我却忽然听见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淡淡的:“住手!” 任天晴下意识的停手之间,那人再次说道:“黛西,从他手里出来吧!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别忘了,帮他化解身上的冰霜。” 那人声落不久,我手心中就传来一股暖流,冻僵身体渐渐复苏,直到我完全恢复过来,才慢慢张开手掌,一道只有两寸长短的绿色光球从我手心中飘然而出。 光球先是带着昆虫振翅般的声响,围着我飞了一圈才快速向森林里人影飞去,像是一个委屈孩子在那人脸上摩挲半晌,才在她的安慰下飞进了对方手里。 那人离我并不算太远,可我却偏偏看不清她样子,只能从她的身上才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来自东方的朋友,我或许应该向你问好,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探神手王欢!”我站起来身向对方行了一个江湖礼。 “我叫多拉!”多拉向我打出手势,让我猛然一惊。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才拿出了胸前的噬神妖虎,以独有的手势托在了胸前。 我爸,把噬神妖虎交给我的时候,跟我说过:咱们老王家以前是个大族,家里奴婢成群,有些人几辈子都给老王家做工。要是有人看见噬神妖虎的时候,给你做出这个手势,就说名他家以前是咱家的奴才,你把虎头拿出来,用这个手势拖着,他就得叫你少爷。 当初,我听我爸这么说,高兴的差点没睡着觉。一直缠着我爸,让他给我讲讲老王家祖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传奇人物。结果,我爸哈哈笑着告诉我,那是他编出来的,咱们老王家祖上就是种地的,连个里长都没出过,就别说什么大官了。 为了这事儿,我气得好几天没跟我爸说话。 我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海外的一座荒岛上,看见独属于我们王家的手势。就看见多拉散去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迷雾,她的相貌虽然仍旧被掩盖黑色斗篷的下面。我却看到一队带着尖角的耳朵。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精灵么?” 多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用一双白皙的手掌摆出了另外的手势。 这一下我真的愣住了,那个手势,我从来没见过。 第六九六章探神东来 - 神隐 - 苗棋淼 走过江湖的人都知道,行走江湖,话不乱说,手势不能乱接。弄不好,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尤其是手势,比说话还要难接,有些话说错了,说不定还能圆回来。但是,对方给你打手势,就代表有机密转达,不能出口入耳,去接对方手势,稍有偏差就是另外一种意思,很可能当场惹来杀身之祸。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的手势我不懂!” 多拉叹息道:“看来,你只是他的后人,却不是他的继承者。你走吧!我可以送你们离开。”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这里是不是藏着一具恶魔的尸体?” 多拉眉头一扬:“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为了魔尸而来。”我平视着多拉道:“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失陷在了仙魔墓园,我必须找到魔尸,让他带路救人。魔尸,我志在必得。” 多拉看向我道:“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么?” “对!”我重重点头。 多拉再次问道:“如果,有人阻挡你呢?” “杀!”我眼中杀意四起。 多拉步步紧逼道:“如果,你杀不了他呢?” “先跑,再杀!”我眼中的杀意逐渐浓烈。 多拉紧盯着我的双眼道:“如果,阻挡你的人是我呢?” “陆沉此岛,屠尽一切。”我在说话之间,背在身后的手掌已经握成了拳头。 多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过了第一道考验,跟我走吧!” 多拉也不管我们是不是答应,就转身走进了森林,我向叶寻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立刻跟我拉开了一段距离,保持在可以跟我互相策应的位置上,跟在了多拉背后。 我边走边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用王家的手势?” 多拉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会相信么?” 多拉不等我说话就继续道:“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叫王战的人来到这座岛上。还带来一口棺材。” “他刚来的时候,岛上的居民把他当成了巫师,想要烧死。我却一路从镇子里杀进了森林。走进了我们的领地,在这里建了一座木屋住了下来。” “王战来了不久,我们和小镇上居民正式爆发了冲突。那时候,王战竟然成了我们之间决胜的关键,他选择帮助谁,谁就会取胜。”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王战选择了帮助你们?” “对!”多拉点头道:“他觉得,我们比镇民更可靠。” 我沉吟道:“王战是什么时候上的岛?” 多拉想了一下道:“我记不清了,很久以前吧?那个时候正在流行黑死病!”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黑死病据说起源于中亚,因为当时蒙古帝国的军队攻打攻打黑海港口城市卡法时,将瘟疫传入城中,又由亚欧商人传到欧洲。 如果按照年代推算的话,那应该是在元代至正年间。 一直以来,我到的消息就是王战出现在清代。这次王战出现的时间,又跨越了几百年,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王战? “你能记住王战长什么样子么?”我问多拉这句话时,并没抱什么希望。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夏轻盈,夏轻盈给我的回答是,王战曾经在血滴子留下过画像,只是他画像毁于一场大火。 让我没想到的是,多拉竟然从身上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晶:“王战的样子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着微微颤抖的双手,从多拉那里接过了水晶,那里面果然镶着一个人半身画像。 那人的面孔与我爸有七八分的相似,看上去却比我爸年轻了不少。如果,把他跟我爸现在照片对比一下,说他是我爸二十多岁的样子,肯定有人相信。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难道我爸真能长生不死? 多拉说道:“王战把这块水晶交给我的时候,对我说,如果是他的后人来了,就把水晶拿出来给他看。告诉他两句话。” 多拉转过身看向我道:“他的第一话是,如果,你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在水晶里,那你就往回走。前面的东西,不需要你碰,回去找那个让你过来的人。告诉他,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来拿,别去麻烦别人。” 多拉像是不想给我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他的第二句话是:如果,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我是谁。请你三思之后再做决定。前路艰难,能不走就不要去走。安稳一生,未必不是一种选择。” 我听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王战留下的这两句话,看似有些道理,实际上却带着很多矛盾地方, 第一个矛盾的地方,是他敢肯定,他的后人一定会找过来。但是,他弄不清,自己的后人究竟是听命与人,还是自己发现了他留下的秘密。 而且,他的话里还留着一个漏洞。古人对尊卑极为看中,长辈就要长辈的威严。可是王战说话的语气,分明就不像是在给后辈提点,反而带着几分老友重逢的意思。 第二个漏洞就更为明显了,他的留言里没带任何称呼。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王战留下的第一句话里,分明是让后人去找一个跟他同时期的人物。可是王战明明就弄不明白自己第几代子孙会找上岛来。 找来是王战的儿子,或者是孙子,他的这句留言倒还能解释。如果,找过来的人,是他的隔代,甚至再隔代的子孙呢? 难不成,还有人可以像是王战一样长生不死? 第三个矛盾就是在王战本身,他似乎在岛上留下了什么秘密。可是他始终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秘密交给后人。 从他最后一句话上,可以看出,他知道,能够走上这座岛的人,和他一样都是探神手,他在劝自己的后人,不要去走探神之路。 这件事,听起来合情合理,却违背了探神手的规则。 探神手里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爷孙不探神”,就是说,探神手传承最多是两代人,绝不会传给第三代人。他们不仅不会让第三代子孙接触探神江湖,甚至不会告诉他们神话之后另有秘密。 如果,他们想把自己一脉绝学继续传承下去,只会收徒,不会传给子孙。所以,探神手只有宗门,没有家族。在探神手当中,往往师徒之间关系,会比子孙更密切。 我曾经问过狐妈,探神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定。狐妈给我的答案是:探神手不想让自己家里断了香火,“三代探神必遭横祸”几乎成了探神手的诅咒,没人能打破的诅咒。 王战留下的这些信息,给我留下太多费解。甚至让我觉得,王战的留言里有几分自言自语的意思。 我正在飞快思忖之间,多拉却开口问道:“你还要不要往前走?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我微微摇头道:“我从来就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继续走吧!” “如你所愿。”多拉继续向前,我也再次开口问道:“这座岛上被封禁的恶魔是王战带的?” “不是!”多拉摇头道:“我也不不知道,岛上的恶魔被封禁了多久。从我出生就肩负着守卫恶魔的使命。” “那一次,我们与镇民的冲突,也是因为恶魔破开封印,控制镇民挑起了我们之间的争斗。如果没有王战,那个恶魔早就出世了。” 我顿时好奇道:“你的意思是:王战重新封印了恶魔?” “可以这么说吧!”多拉道:“王战先是帮着我们打败了镇民,然后,又带着棺材进入恶魔墓穴。从他出来之后,恶魔墓穴就重新归于了平静,又让我们得到了几百年的安宁。” 我听到这时,忽然问道:“是你们杀光了小镇上所有居民?” “不是我们,是王战。”多拉说道:“我想,你应该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可是,真实的情况就是如此。我们杀掉了小镇上的战士,王战却杀光了小镇上所有的人。” 多拉转身道:“王战在小镇的水源里下了毒,那是一种可怕的毒药。它能让人变成一种只能蹦跳着前进,靠吸血为生的怪物。王战说,那种怪物叫做僵尸。”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转头看向了叶寻——他是道家弟子,对僵尸最有发言权。 叶寻微微点头道:“按照术门中的说法,人为可以制造出僵尸,但是那种邪术早就已经失传了。” 多拉继续说道:“那种怪物太可怕了,他们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只要有人的地方,最终都会变成他们的领地。我们就是因为无法接受那种怪物的存在,才趁着那些怪物回到住处沉睡的时候,冰封了整个小镇。” 多拉深吸了一口气道:“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王战更像是恶魔。他为了达到目的,对任何人都不会丝毫手软。总能想办法让你按照他思维做事,最后落进他的陷阱。” 我稍一思忖道:“当初王战打败镇民的过程,很艰难么?” 第六九七章探神东来2 - 神隐 - 苗棋淼 多拉点头道:“那些镇民很厉害。比你们更厉害。” 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层疑云:多拉说的没错。抛开八门金锁阵不谈,单就多拉他们可以轻易冰封圣焰骑士团这一点,足以证明多拉他们拥有横扫千军之力。可是他们却差点被小镇居民逼得灭族的程度,那些镇民难道各个都已经到了功臻化境的程度? 我看向多拉时,后者却严肃说道:“我知道,这个答案让你们很难接受。我曾经执着的认为,每一个人类都像他们一样强大。直到后来,又有人在无意间闯入岛上,我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镇民那样强大是。” 我沉吟道:“后来,上岛的人呢?全都死了?” “对!”多拉点头道:“他们都死了,被我们用冰封住,藏进了地底,就像是第一批跟着你们上岛的骑士那样,被我们送进了冰窟。” 多拉不等我再问就继续说道:“这也是王战的吩咐,他说过,除了他的传人之外,不许任何人离岛。”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多拉却再次转身往前:“我一直都在奇怪,王战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命令。我也曾心软过,想要放走那些无辜的人。可他们却悄悄回来了,回来杀我。” 多拉冷笑道:“从那之后,我再没心软过。” 多拉说话之间,把我们带上一条被冻实的冰河:“顺着这条冰河往上走就是魔尸的封禁之地。” 多拉微微顿了一下道:“我只知道,从这里往上走就是你们目的地,至于怎么走,我并不清楚,自从王战离开之后就再没人接近过封禁之地。也包括我在内。” 多拉重新看向我道:“你们自己上去吧!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希望你们还能回来。” 我挑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多拉道:“有人曾经走上过这条冰河,却从没有人能走下来。祝你们好运吧!” 多拉说走就走,丝毫没有停下来再说一句话的意思,转眼间就消失在雪地当中。 我却举目看向了山巅蜿蜒而下的冰河,仅从冰河的宽度,我就能想象出它未被冻结之前,那奔涌咆哮的恢宏之势。 我看向叶寻:“道门有用冰封镇压妖魔的办法么?” 叶寻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很难用道术去解释……” 叶寻正在沉吟之间,任天晴忽然道:“你们看脚下的冰……冰里有人。” 我用脚划开冰层上积雪,果然看见冰下封着一队身穿古装的西方人。 冰层下的尸体,穿着统一的服饰,手举着蜡烛,极有秩序的在向山上行进,为首一人全身都被笼罩在祭袍之下,手中举着一截断裂的木棍。 人群脚下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层鹅卵石。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在举行某种仪式的时候,被全部冰封在了河道当中。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河道两边开始陆续出现像是石碑一样平整的巨石。 任天晴颤声道:“王欢,你看……你看两边的石头,像不像是被劈开的坟。” 任天晴说的没错,河道两边巨石就像是一座座被人用利剑从中间劈开的坟墓。 我双目如电的从石块上一一扫过之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好像野狼嚎叫的声音,形同幽灵在河道当中飞转穿梭之间,河边巨石纷纷炸裂,像是雪片一样的石皮迎风飘落,片刻之间就给皑皑白雪染上了一层暗黄,一幅幅诡异图画也在石碑上浮现而出。 “无字天书?”叶寻紧走两步靠近了石碑:“欢子,你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这是大道至简的么?” “别看那画!”我猛然出手抓住叶寻肩头,强行把他拉到了一边:“什么都别看,那画能迷人。” 石碑上图画,只有简单线条,看上去就线条人形的简笔画,可是一旦落在别人眼里,那些线条却像是可以千变万化,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我和叶寻同时转过身时,任天晴也脸色惨白的跟我们站在了一起,背对河道上游颤着声音道:“不行,我不敢转身,一转身就想往石碑上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身后寒意暴起,一阵阵寒流从空中席卷,短短片刻之间,就在我们几个人脚底凝起了一层冰霜。 “快走!”我急声怒吼,一手抓着一个人纵身而起,一口气冲出五十米开外,才停了下来。 等我回头看时,身后冰河已经陷入茫茫迷雾之中,可是那像是云海般翻滚游动的雾气,却像是被两块岩石卡死在了河道边缘,丝毫不敢越界半步。 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块,扔向白雾当中,拳头大小的石块刚刚掠空而过,就被冻成冰坨,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再往后退!”我带着叶寻退出十多米远,才在雪地上停下来.点起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两口。 叶寻低声道:“寒潮边缘的温度就如此可怕,要是继续深入……不是修炼纯阳内功,没有先天之上功力的人,别想走进去。” 叶寻修炼的是纯阳内功,但是他的功力刚到先天,就算能走进去也走不了多远。 我按照内力来算的话,应该也是在先天境界。但是,我那内力不是练出来的,而是一次次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内力,内力不够精纯一直是致命的弊端,在同等级的情况,只看内力,我不是同级武者的对手。 岛上的秘密近在咫尺,可是我们却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肯定有办法进去……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正在原地转圈的当口,却忽然听见冰河下游传来一阵重物摩擦冰层的声响。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那口消失的棺材,正在顺着冰河匀速向前滑动。 棺材本来是一件死物,看上去却像是在悄然蓄力,准备冲击冰河上游的寒雾。 我眯起眼睛道:“叶寻,帮我压阵!” “你想干什么?”叶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不行,这事儿我去,我的轻功比你好。” “你的眼力有我好吗?少特么废话,把酒给我!”我不由分说的从叶寻身上抢过酒壶,一口喝光里面的烈酒,开始拼命运转内力。 与此同时,从山下滑动而上棺材却在瞬间忽然加速,横冲直撞的向寒雾深处冲撞而来。 我眼看棺木两次加速之后,棺盖四边冒出了丝丝血雾,乍看之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棺材当中被烧煮沸腾,化成颜色殷红的雾气从棺材当中四溢而出。 “等我!”我不等叶寻开口就纵身而起,双脚落向了棺盖。 让我没有想到是,我双脚刚与石棺接触,一股像是脚踏铁板似的高温,便从我脚心上爆涌而起。我只觉得自己鞋底一瞬间融化几分,橡胶被烧焦的气味从我脚下涌起的瞬间,我却用两脚扎紧棺盖,蹲在了棺材上,疯狂冲进的棺材也在眨眼之间没入了冰河寒雾。 热浪狂涌的棺材刚刚闯进寒雾十米,我就听见脚下爆出一声像是玻璃炸裂的脆响。 糟了!棺材炸了! 在骤热骤冷交替之下,就算是钢铁也会轻易炸裂,更别说,是我脚下的这口棺材。棺材肯定是承受不住温度的急剧变换,在与地面的急剧摩擦之下全盘崩溃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一瞬而过的当口,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力跳跃,直奔寒雾入口的方向跳出几米,才转过了身来。 此时,又冲出三四米开外的棺材,在轰然炸响之间四分五裂,滔滔烟气从棺材当中狂涌而出。 仅仅一瞬之后,从棺材里涌出的烟雾就像是被难以想象的低温完全冻结,化成一片片的冰屑落向地面。 藏在棺木当中的内棺,却在这时压在石棺碎片上向前在此突进。 我现在再去追棺材已经来不及了,双眼在河道两边快速扫视了几下,才转身冲向了河道开口。 我距离寒雾边缘只有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可是,这点眨眼即至的距离,差点把我留在了冰河当中,我仅仅跑出几步就觉得双腿僵硬怎么也不听使唤,整个人像是木桩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我刚刚伸出一只手来,想要往前爬上两步,叶寻已经冲开寒雾,生拖硬拽的把我拉了出来:“任天晴,快过来拿雪给他擦身子,我给他运功活血。” 任天晴拉开我的衣服,抓起地上积雪在我身上使劲一阵揉搓,我才慢慢缓过一口气来:“搓出泥球儿没?我好几天没洗澡了。” “你去死吧!”任天晴把雪球拍在了我的脸上,才气呼呼的站到了一边儿。 叶寻在身材翻了一会儿,才拿出一盒烟来:“你先喘口气,咱们慢慢想办法。” 我沉声道:“我这回进去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最少我看明白了几张图。有些事情让我想想……” 我将一根烟抽完把烟给扔在了地上,昂首向远处喊道:“无鬼宗的朋友,不出来见见么?” 任天晴猛然愣在了当场:“你说无鬼宗?” 第六九八章知己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给任天晴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小心戒备着看向远处。 我迟迟不见树林中人有人反应,再次说道:“悬门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好好谈谈?” 我第二次不见有人说话,不由得冷笑道:“朋友,既然不想出来,那就自己去闯这致命冰河吧!赎在下不在奉陪了。” 我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外走,可我走出了十多米远,却还不见有人出现,跟在我后面的任天晴忍不住小声说道:“王欢,我们会不会是弄错了。” “错不了。”我扬了扬手上的腕表:“有时候,我就是不太喜欢麻烦上面而已,想从这儿出去还不容易,全球卫星定位的东西,还怕找不着冰岛的位置么?” “冰岛?”任天晴惊讶道:“你说咱们现在是在冰岛上?” “是在冰岛附近。”我的话刚说完,就听有人在轻轻鼓掌:“神鬼双刀,名不虚传,怪不得漠影不让我跟你耍手段,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我转身看时多拉再次从树林里转了出来,这一次他身后多出一群头戴着纯白色面具的人,除了站在多拉身后那四个人的面具上的带着喜怒哀乐之外,其他人的面具上就只露着一只眼睛,其余的地方连五官都没有刻画。 多拉向我施了一个江湖礼:“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云华,暂代漠影管理悬门。” “云华?”我忍不住重新打量起眼前那个像是精灵一样的女人,对方处了两只尖耳之外完全是东方人的相貌。两只黑色眸子里带着一股让人看不懂的灵气。 我微微点头道:“阁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掩护蓝漠影回国?” “只能说是对了一半儿吧!”云华说道:“这一次,你恐怕猜不到漠影的目的。” 我看向云华道:“如果,我能猜到呢?” 云华淡然一笑:“漠影,一生有两大遗憾,其中一个就是一生未遇知己。如果,你能猜到漠影心中所想,你就是他的知己。我可以代表漠影,倾尽悬门所有帮你完成心愿。” 云华话音一顿道:“我可以听听你的猜测,如果,你猜错了。我还会完成漠影的交代,只不过,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换取悬门的力量。” 云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当然,如果你不猜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谈判。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平静道:“我要等李小猫过来再说?” 云华笑道:“你是准备考虑一下么?这样也好,毕竟,漠影的心思没有谁知道?要猜也得等上一段时间。” 我摇头道:“我需要考虑什么。我想等李小猫,只不过是为了看看,教廷的圣剑骑士团,还剩下多少力量。” 云华好奇看向我道:“你不相信,王战留下冰雪奇阵?” “不!”我摇头道:“我是怕你低估了教廷的力量,在背后吃了他们的冷枪。” 云华忍不住一皱眉头,低声向手下吩咐了两句,那人立刻抽身而去。 云化一开始还在似笑非笑的与我对视,等到迟迟不见有人回来,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生了改变:“再去……” 我打断了云华道:“不用去了。教廷的人已经来了,我说的对么安其罗团长,还有贝蒂骑士长。” “贝蒂?”任天晴和云华的脸色同时一变:“贝蒂不是死了?” “死的是她的替身。我早就说过,贝蒂不是真正的骑士,一个比江湖盗匪还要狡猾的人,会乖乖把自己送到我们手里么?” 我看向森林一侧道:“教廷这次派出来的人里确实是有傻瓜,但是那个傻瓜不是安其罗和贝蒂这师徒俩,而是赫达那帮教士。一群傻子,还自认为是监军。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了。贝蒂,你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我话音一落,安其罗和贝蒂果然带着军容整齐圣剑骑士从森林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提着刚才那无鬼宗的弟子的首级。 我看向安其罗身后圣剑骑士时,双眼不由得微微一缩。 那些骑士的身上竟然穿着圣焰骑士团的铠甲,两个骑士团合二为一了? 我抱肩冷笑道:“教廷很不错嘛!为了合并骑士团,竟然直接让手下送死。我想知道,圣光骑士的铠甲,是不是穿在了圣锤团的身上?” 贝蒂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安其罗却说道:“这是教廷内部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做猜测的好。” 我冷声道:“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管,更没兴趣到处乱说。我现在只想问一句,是战是和?” 安其罗沉声道:“战,怎么讲,和,又怎么讲?” 我淡淡说道:“想战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排兵布阵,拉开架势,杀他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这片雪地,就是我们其中一方埋骨之处。” “想和的话,我们各凭本事进入那边的冰河,等到破解了岛上之秘,再决胜负。” 我话音一沉道:“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了。” “战!”贝蒂上前一步,拔剑出鞘,他身后的圣骑纷纷举起了兵器。 我冷笑道:“有人要战,咱们是不是该出来见见面了。” “那是当然!”冥王黄苍的声音从树林深处蓦然传来之间,黄苍也信步闲庭似的倒背着双手走到了我和叶寻身侧:“素闻教廷四大骑士团长战无不胜,本王早想领教高明。今日有缘,我正好可以亲近亲近。” 黄苍说话之间,上百名火门死士手提长刀,形同鬼影般的从林中悄然而出,一手微扬刀锋斜指地面,一手倒背身后,凝目锁定前方对手,目光当中虽然杀气流动,身形稳如磐石,任凭风雪侵袭仍旧岿然不动。 贝蒂脸色忽变之间,安其罗抬手将贝蒂挡了回去:“贝蒂的决定,不能代表骑士团,我可以代表骑士团选择第二条路。” “很好!”我点头道:“那么就请你们从森林里出去吧!冰河对面的地方足够你们扎营了。” 安其罗脸色连变了几次,才默不作声的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骑士团还没挪动脚步,贝蒂再次开口道:“王欢,你既然讲求合作,那么我们就应该参与到你的破解岛上机密的过程当中。至少,我们应该有权利知道你们现在掌握的线索。” “这是骑士团的决定么?”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安其罗,后者的脸上顿时一红。 我却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这是贝蒂自己的决定,我想说的是,麻烦你们滚出去。如果这是骑士团的决定,我们倒是可以谈一谈合作具体内容。当然,如果骑士团付不起相应的代价,那么你们最好别留在这儿。” 安其罗咬牙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我沉声道:“第一,破解岛上秘辛之前,骑士团不得干扰我们一切行动。” “第二,破解秘辛之后,必须等我们各有准备,才能开战。我想这不违背,你们骑士精神吧?” 我故意把“骑士精神”四个字咬得很重,安其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们两方已经无法共处,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也没有谁愿意把岛上的秘密拿出来跟对方分享。与其虚与委蛇说什么利益均分,还不如直接定好时候,打上一场来得直接。 我却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难堪:“第三,安其罗和贝蒂可以留下,骑士团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一切免谈。如果你们两个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那就不用谈什么合作了。” 安其罗挥手道:“你们先离开,等我回去。” “团长……”安其罗身后的圣骑士显然不放心他们两个深入险境。 安其罗道:“这是命令。” 那名圣骑士犹豫着要不要后退时,贝蒂开口道:“你们不用担心什么。王欢虽然不是骑士,却很讲信用。” 我向贝蒂冷笑了一声,才转向黄苍:“李小猫呢?” 黄苍说道:“她说,现在自己不适合露面。” “嗯!”我稍一点头才走向了云华。 不露面的李小猫,比她站在眼前更为可怕,只要她不出现,无论对谁都是威胁。不让她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儿,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说破。 云华见我走来,才开口道:“王欢,该出来的人已经全都出来了。该说的话,你也可以说了吧!” 我看向云华道:“蓝漠影的安排,其实有两个意思,一个毋庸置疑,就是利用我吸引教廷的注意,方便他带着恶魔之躯逃走。” “你继续说!”云华的表情颇有几分不屑的味道。在她看来,我的猜测并不是蓝漠影的初衷。 我继续说道:“蓝漠影的第二层意思,是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他要把欠的这份情还上。所以,他给了我第二个恶魔之躯。那个恶魔尸体就在这座岛上。” 云华终于微微动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也是一闪即逝:“我弄不明白,漠影究竟欠了你什么人情?悬门中人从来无情。” 云华再次看向我时,眼中带起了杀机。看样子,我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场厮杀就在眼前。 第六九九章知己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任天晴暗自戒备之间,我平静的看向云华道:“如果,你这样看蓝漠影,你就错了。蓝漠影多情,但也寂寞。他的女人太多,多到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爱与不爱的程度。所以,他的人生才显得寂寞。” 云华的脸色浮起了一丝严肃,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身边有女人才不会寂寞,你说错了吧?” 我笑道:“或许,蓝漠影的女人一开始会排解他的寂寞,可是,他的女人却把他带给了他更多的孤独。其实,他的世界当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在。” 我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他的世界中了解他的人,只有他自己。他的世界从来都只有孤独。” 云华的脸色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心痛的自责:“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蓝漠影需要的,是个懂他,知他的人,哪怕对方只是他的敌人。当然,他的内心,更希望那个人是能和他一起分享寂寞的人。” 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吧!蓝漠影一生,可能只碰上了半个知己。那个人就是我。我们第一次在苗疆碰面,他让我看到了无字碑。那时,他把我当成了伙伴。” “第二次,是主动找他索要九尾禁区的秘密。蓝漠影却故意给了我误导,所有人都觉得,那是蓝漠影的转移我视线的手段。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看向了云华双眼道:“我知道,那是蓝漠影,不想让我死在九尾禁区。” 云华咬着嘴唇道:“可是漠影在黑暗古堡骗了你。” 我淡淡笑道:“但是,我和蓝漠影之间的配合也一样天衣无缝。而且,那也算是蓝漠影对我最后的试探吧!蓝漠影需要一个朋友,但是他更害怕,那个朋友不懂他的心,无法走进他的世界。所以,他才试探了我一次。” “如果,当时你也在交易场的话,你就发觉,蓝漠影是故意在让我占更大的便宜,同时,他也在向我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要带走恶魔之躯。” 我沉声说道:“我同意了。而且,我没怀疑过蓝漠影。所以,他才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 云华看向我的目光陡然间带起了几分凌厉:“你把漠影的想法分析的头头是道,是不是在算计漠影。” 我微笑摇头道:“这就是你最不了解知己二字的地方?” “何为知己?”我沉声道:“在我,在蓝漠影看来,仅仅是知道你内心所想的人,并不能算是你的知己,有时候,敌人也一样能知道你的想法。冷静的去分析一个人的性格和作风,只能算是知彼。” “知道你的想法,却能理解,包容你的人,甚至不计生死的陪着你一块儿发疯的人,才是你的朋友,你的知己。”我面向云华道:“所以,你是蓝漠影的女人,却不是他的红颜知己。” 云华的脸色一白:“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叹息了一声道:“你爱蓝漠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你太在意蓝漠影的安危,总是想要帮他挡掉麻烦。其实,你不知道,蓝漠影人生最后的一点激情,也就只剩下争天斗命时那生死须臾感觉了。” 云华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能告诉我,漠影对他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态度么?”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抛开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不谈的话。蓝漠影对他每一个女人都有感情,只不过这种感情来得快,去得更快。如果,他的女人不能给他惊喜,他很快就会忘掉对方。” 云华声音微颤的问道:“什么惊喜?是礼物么?还是……?” 我摇头道:“你觉得蓝漠影会在意礼物么?还是觉得看漠影会在女人给他的温暖,或许,他会享受那女人的体温,却绝不在意她的温情。” 我声音一顿道:“蓝漠影在乎的是,他的女人能懂他一次。懂他的心思。‘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啊!”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云华的声音里带起了伤感:“原来我们谁都没懂过漠影。” 云华好不容易才控制了情绪,郑重其事的拿出一支信封:“这是漠影留给你的信。他跟我打了一个赌,说你是他的知己。我一直不肯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你拿去吧!” 我郑重打开信笺读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蓝漠影的笔迹,我能看出蓝漠影在一开始写这封信的时候,显得极为开心。 王兄,见字如面: 我没猜错,王兄才是漠影生平唯一知己,我这点把戏瞒不过王兄,相信,王兄也已经猜到了我的打算。 王兄,漠影此番作为,确有几分下作。我不求王兄能够理解,只能以我的方式进行补偿。 很多年前,我无意间路过此岛,发现岛上魔尸之秘,却没能破解岛上封锁带走魔尸。但是,我相信,以王兄之能定能破开无字天书,带走魔尸。 这具魔尸,并非是我给王兄的补偿,而是想与王兄再次隔空联手,共闯仙魔墓园。 仙魔墓园之凶险,已经超出了我的估算,我此番带走魔躯权作王兄先锋。如果,我此行一去不回,还行王兄照拂云华一二。蓝漠影此间拜谢。 我蓝漠影纵横一生,红粉无数却未得一知己。得遇王兄是漠影之幸,如有机会,希望能再与王兄把酒言欢。 蓝漠影留字。 我看完之后,把信交给了云华:“蓝漠影想要跟我一前一后进入仙魔墓园,他有心了。” 仙魔墓园,可以说是,谁走在后面,谁才有活下来的希望,蓝漠影作为先锋杀入墓园,凶险万分,带着几分士为知己的意味。不能不让我心中微沉。 或许,他故意留下《侠客行》的意思就是带着几分杯酒酬知己的决然。 云华看完蓝漠影的信时,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漠影,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蓝漠影的心里是否真有云华,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云华擦去眼泪道:“王欢,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点头道:“但说无妨!” 云华道:“世人都觉得漠影如妖,毫无感情。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很痛苦,也很反感情妖秘术,否则,他不会拼上十年修为,也要把情妖秘术转入王道。” “当年,漠影的确肆意妄为,但是自从他步入王道之境以后,就变得非常收敛。对于女孩,他能不去碰的,一定不碰。所以,陆心遥……”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咱们还是说说怎么进入寒潮的事情吧!” 我知道,云华在这个时候跟我说陆心遥的事情,是怕我对蓝漠影心存芥蒂。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确实不合时宜。 我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从上岛不久,就猜到这里是蓝漠影布的局。只是有些地方,我还没弄清楚,我需要把事情弄清楚才能往下一步想。” 云华笑道:“漠影的吩咐是让我全力协助你,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总想给你制造点麻烦。” 云华所谓的私心,应该是,他觉得蓝漠影在我手里吃了亏,想要帮蓝漠影找回场子,才故意按兵不动,让我自己在冰河寒潮里跑了那么一圈。 云华见我没有生气,才继续说道:“漠影说你向来算无遗策,我很想听听你的分析。起码,也让我见识一下鬼刀王欢的厉害。”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补了一句:有些女人就是小心眼,你不让她心里那口气顺过来,她就总想着找你麻烦。 我说道:“从贝蒂说我们进入了泰坦尼克号沉船地点开始,我就觉得,这是一个骗局。而且,是很多人联手出演的骗局。” “因为,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空间跳跃的事情,就算船只能穿过空间裂缝,也不会定点传送到某个地方。退一步讲,就算这种事情真能发生,一个能轻易打开空间裂缝的大能,想杀我们易如反掌,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情?” 云华笑道:“我们不是想让你相信空间传送,只要让骑士团相信就足够了。在他们的脑袋里只有天使,恶魔,神迹,魔法。从来没有江湖骗术的概念。” 贝蒂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她是第一个相信空间传送的人,也是她让整个骑士团相信了恶魔指引的说法。 云华故意说道:“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在泰坦尼克的沉没海域?” 我回答道:“我不相信货轮能在两天时间之内航行那么远的距离,但是两天的时间,足够偷渡船到达冰岛附近了。冰岛上的居民都相信小精灵的存在,在冰岛上,居民还会特意在花园里修建供小精灵居住的房子。” “我在海边的时候,看到了不少岩石,在冰岛的神话里,那些岩石也是小精灵栖息的地方。按照十三世纪的航海技术,那些避难的居民不可能航行太远。加上我在小镇里看到小房子,我就推断出小镇的原住民应该是来自于冰岛。” 第七七零章冰窟之谜 - 神隐 - 苗棋淼 “有了这个推断,足够我判断出,无鬼宗悬门暗中出手的结论了。” 我看向云华道:“海上发生的种种异象,都是你们利用光影演出的大型魔术吧?” “佩服!”云华挑起了大拇指:“能如此纷杂的情况下准确判断出异象真假,不愧鬼刀之名。” 云华恭维了一句之后才说道:“我带来的人手,说起来,还和李小猫有些渊源,他们就是悬门中尊崇荧惑为祖师爷的,灾星一脉。” 我转头看向云华身后的面具人,带着喜色面具的人点头:“这一次,我专程为拜会祖师而来。”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等我上岛之后,那个棺材自己动了。曾经,我以为是蓝漠影躲在了棺材里。后来,才发现不对,蓝漠影的功力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躲在棺材里跟人争斗,尤其是低温严寒的环境里,就更不现实。” 我看向云华道:“棺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古堡魔尸的双臂。”云华道:“漠影,推断出魔尸之间可以互相吸引,就砍掉了古堡魔尸的双臂扔进了棺材。然后用上了三层机关封死了棺材。漠影,这样做是为了给你指路。” 我微微点了头道:“等我看到了冰封的小镇,在小镇教堂与那口棺材对碰了一次之后,我才觉得,岛上还有一种可以限制魔尸的力量。那种力量真的来自于小精灵?” “对!”云华点头道:“这座岛上确实居住了一支精灵,冰雪精灵。”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在冰岛,小精灵几乎是人们的信仰。所有人都相信精灵的存在,甚至有人自称接触过精灵。就连教廷在冰岛传教的时候,都不得不宣称精灵是亚当和夏娃失落的孩子,才得以在冰岛打开了局面,可见冰岛对小精灵的信仰之深。 但是,我从来没相信,世上会有小精灵的存在,就像我不相信吸血鬼,狼人一样。 云华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说起来,我也不太相信,但是漠影第一次到冰雪岛带回了精灵石,我才相信了这世上还有小精灵。我能跟他们交流,全凭精灵石。” 云华说话之间,从脖子上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井吊坠,我看了一眼那块精灵石,并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干脆挪开了视线。 我再次说道:“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把一条船给弄到山顶去的?” 云华摇头道:“用废船冲击圣骑士,出自我们的算计。把船弄到山顶,可不是我们的手笔。我们没有那个本事!” 我顿时凛然一惊,可我很快就把那种震惊给压了下去继续说道:“教堂里的那所谓马丁传教士的笔记,应该是你们故意弄出来,诱使圣骑士团进入森林的鱼饵。我们上山之后,再看不见小镇,也是出自你们的障眼法。” 我声音一顿道:“我想知道,小镇圣骑士的失踪,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 “跟我们无关!”云华摇头道:“小镇的圣骑士全都是死在了精灵的手里。” 我眉头一扬之间,云华继续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小精灵对人类一向非常友好。哪怕是人类有意的冒犯了他们的领地,他们也只会惩罚对方,不会动手杀人。” “就像是我们悬门。哪怕小精灵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立刻对我们痛下杀手。仅仅是把我们困住了而已。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直接动手杀掉了大部分圣焰骑士。” 我目露冷光的看向了贝蒂:“我很想知道,你们教廷究竟做了什么被精灵如此痛恨?” 贝蒂寒着脸道:“请你不要一再的诋毁教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教廷存在着偏见,但是……” 我摆手打断了对方:“我对你们没什么偏见,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既然,你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说,那么我们就继续下一个话题了。” 贝蒂被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却丢开贝蒂,对云华说道:“你装成精灵多拉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你编出来的么?” “不是!”云华摇头道:“多拉确实在这座岛上存在过,而且,生活了很多年。漠影,告诉我,上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多拉。可我看见多拉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没有一扬道:“那些关于王战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多拉的笔记。”云华道:“我能看懂的只有那么一部分。” 我猛然起身道:“带我去找多拉的尸体。” 云华把我带进森林深处,一座用冰雪堆砌出来的小屋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平放在冰床上的精灵尸体,那就是多拉。 我伸手在尸体上按了两下:“这具尸体,你动过没有?” “动过!”云华道:“尸体一开始是坐在那边的桌子上,后来才被我挪到了冰床上。” 我试着在尸体上连续按动了几次,才说道:“你进来的时候,这人死了多久了?” “不知道!”云华再次摇头道:“西方神话中,精灵死后的尸体并不会像人类一样僵硬。而是一直保持着像是沉睡的状态,直到精灵的同伴们用某种仪式将它复活。” 我皱眉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多拉死了多久?” “可以这么说吧!”云华道:“毕竟,我没接触过精灵。” 我再次问道:“蓝漠影和多拉之间是什么关系?” 云华道:“漠影跟多拉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非要说有的话,我只能说,她是漠影的朋友。” 我本来想说:这不像是蓝漠影的风格,可是话到嘴边又让我给咽了回去。 云华却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能告诉你的是,漠影没对多拉使用情妖秘术。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不然沾染多拉的纯洁。漠影,一生混迹江湖,可是他心里却一直有着一种美好,虽然他从没有承认过。” 云华的声音一沉道:“漠影,不愿意把多拉拽进江湖的浑水里,可有人却不会手下留情。那个人是王战,他在多拉的身上下过情妖秘术。” “你说什么?”我惊讶的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情妖秘术不是单传的么?” 云华摇头道:“你错了。其实情妖秘术的传承,和交易场里说的一样,像是打鱼似的一网撒下去,遇到可以修炼的人,他就是下一个情妖。” “这样的人,往往几十甚至上百年都不出现一个。所以,新老两代情妖很可能从未蒙面。” 云华说的这些话,不由得让我心里又填了一道疑云。在九尾禁区,我一直没有机会去问青丘:王战出现在九尾禁区的事情是真是假。 现在,云华却说王战修炼过情妖秘术,难道王战真的进入过九尾禁区,也拿到了九尾狐的一部分传承? 那个王战究竟是不是我爸?他到底要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的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 狐妈以前就说过我这个毛病:你在对敌的时候,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你的心容易乱。重情是一件好事,但是关心则乱,就说明你修炼不到。你的心一乱就可能步步出错,让人占据先机。 狐妈说的事情,我知道,可我总是改不过来。 这时站在我身边的叶寻,点起一支烟塞到了我手里:“别着急,慢慢想。” “谢谢!”我狠狠吸了一口烟道:“云华,你假扮多拉的时候,跟我说过,这里有一座冰窟。很多人都被塞进了冰窟里,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云华说道:“那是小精灵告诉我的,我还没来得及去探查。你要去看么?” “暂时不用!”我站起身时随口说了一句:“关于冰窟,小精灵还说过什么?” 云华道:“小精灵只是说,冰窟是他们埋葬海盗的地方。多拉说过,海盗不配污染他们的岛屿,所以那些海盗全部被投进了冰窟。” “冰窟的具体位置应该是在岛屿的下方。因为,岛屿上方有些最为纯洁的冰雪,那些决不允许有人污染。” “等一下。”我猛然回头道:“你刚才说,岛屿上方是冰雪最为纯洁的地方?” 叶寻看向我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沉声道:“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冰河底下的尸体。小镇上的居民是在十三世纪左右迁入了小岛。那个时候,教廷的势力已经遍布了整个欧洲,他们还在这里建筑了教堂。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在用朝圣的方式登上山顶。” “可是被封在冰河之下的队伍,明明就是在举行某种大型的祭祀时,被完全冰封。那些人是谁?他们要祭拜的又是什么神灵?” “这……”云华被我问得当场愣在了那里。 我却继续说道:“还有那条船,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山的山顶。你们是用了**才让那艘船冲下了雪山了。可是当初是什么力量把它给牵引道了山顶你们想过没有?” 贝蒂不解道:“这两个疑点能代表什么?” 第七零一章一波又起 - 神隐 - 苗棋淼 “代表什么?”我有些气急道:“带着我们谁都没有了解岛上的全部秘密。” 贝蒂恼火道:“王欢,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忽然抽出匕首,反手一刀划向了云华。 后者躲闪不及之下,被我一刀从身前掠过,锐利刀锋顿时割断了云华身上的背包,对方也惊呼道:“王欢,你做什么?” 我飞起一脚把云华的背包踢向门外时,又是一刀暴起刺向了躺在冰**的多拉。 几寸长的金色匕首瞬间没入了多拉的身躯,对方双目也在蓦然间爆睁而起。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的退后了几步之间,我反手扭动了刀柄,多拉惨叫起身之间,原本应该灵光游动的双眼忽然凝出了一双倒竖的瞳孔,眼珠也跟着泛起了野兽似的微黄。嘴角更是在一瞬间咧到了耳根,剑齿嶙峋的獠牙,翻向唇外狰狞毕露。 我仅仅与对方对视了一眼,手中匕首在再次狠命的拧动,带着黑迹的鲜血也顺着多拉的伤口,四溢而出。多拉暴涨数倍的手掌,也兜带着劲风向我双肋之下凶猛抓来。 对方双爪还没碰到我衣襟,叶寻,黄苍双掌暴起,同时拍向了多拉要害,对方在剧震之**形带血倒飞,直接撞向了冰屋外墙。 叶寻,黄苍一掌之威何其猛烈,换做普通高手都会筋断骨折,可是被他们拍飞出去的多拉,却在空中调转了身形,双爪握拳轰向了冰墙。 足有一尺见方的**,在对方轰击之下四分五裂,形同炮弹崩落满地,多拉却从墙里飞纵而去,形同野狼般的在雪地上连续几次纵身便消失了踪影。 “快走!从这儿出去!”我怒吼之间抽身而退,可我还没冲到门口,冰屋的大门上就凝起了一层寒霜,足以让人麻痹的冷意从也屋子地面冲天而上。 “把墙轰开!”我大吼之间,双拳齐出攻向了墙面,整座屋子一时之间,罡气爆闪,剑影四起,从四面八方炸裂**。 我们几个趁着冰屋还没完全倒塌,纷纷抽身而退,冲出了屋外。直到我们双脚站稳,整座冰屋才轰然塌陷。 我向云华喊道:“让你们的人小心戒备,别被人偷袭。” 云华,黄苍同时发出了信号之后,贝蒂也飞快的冲向了圣剑骑士团的驻地。 按照常理,贝蒂不需要亲自跑一趟驻地。他们大概是被我给骗怕了,不见贝蒂亲自传信,谁也不会相信隔空发来的信号。 云华收到了下手的回应才问道:“王欢,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多拉应该早就死了,死在了那艘轮船上岸之后。代替多拉的是另外一个人。” “按照我的推断,蓝漠影上岛之后,很快就遇上了多拉。但是,他并没有继续向岛内深入,或者说,他是在多拉的带领下走到冰河寒潮发动的位置就离开了这里,所以,他才没有发现多拉的真面目。” 我看向云华道:“蓝漠影带给你的精灵石,其实是多拉的一个圈套。” 云华吓得赶紧把精灵石拿了出来,此时的精灵石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张诡异的女人面孔,那张脸上除了细长血红的双眼,却完全被覆盖在了阴影之下,好似藏在黑暗中的幽灵,凝视着云华的面孔。 云华在惊叫之间,把精灵石扔在地上,落进雪地的石头随之泛起了一股黑烟,瞬间失去光泽,变成了一块儿灰色的岩石。 云华连退了两步脸色才算恢复了过来:“那个多拉究竟是什么人?” “很可能是一具木乃伊,也可能是一具魔尸。” 我沉声道:“我的英语说得不好,我却能记住一些英文名字的释义,多拉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神的赠礼。这座岛屿的顶峰,原先应该存在着某个神明。多拉,就是他的祭司。”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神明冰封了半座小岛,并且,留下多拉看护被冰封一半的岛屿。这就是,多拉和小精灵的来历。”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与多拉的笔记完全吻合了。王战来过小岛,也登上过顶峰,在那里留下了魔尸。” “很多年之后,在一场机缘巧合的碰撞中,又有一具魔尸,或者其他什么已经死亡的东西登上了小岛。这就是那艘轮船的来历。” “船里的东西,杀掉了真正的多拉,代替她守护小岛,也一直在研究上岛的办法。但是,她始终没有成功。当她看到了登岛的蓝漠影之后,装成了多拉的模样,欺骗了蓝漠影。” “因为多拉……姑且先叫那东西为多拉吧!她知道,蓝漠影的目的也是登上雪山顶峰,带走魔尸。她给蓝漠影精灵石,无非就为了让蓝漠影带着高手重临小岛,那时,就是她坐收渔利的时候了。” 云华敏锐道:“不对,你的推断有一个漏洞。既然多拉已经被怪物控制,那她身上的情妖秘术是怎么来的?” 我反问道:“你们凭什么分辨一个人身中情妖秘术?” “这……”云华犹豫了一下道:“全凭身体上的表象。” 安其罗,黄苍在场,云华不可能揭开情妖秘术的秘密,只能一语带过。 事实上,中了情妖秘术的人,脑后的发根当中都会有一个像是红痣一样红点,那就是破解情妖秘术的关键。 我隐晦说道:“蓝漠影可能看到过秘术的表象,但是他没仔细翻找过吧?就像是你所说的,蓝漠影不想破坏掉心中的美好,他不会全力去印证这种事情么?” 云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不会。” 我再次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杀掉多拉,代替她守在雪山的人,应该是就贝蒂所说的那具随船沉没的木乃伊。” 任天晴道:“你不是说,这座岛不是泰坦尼克沉没的地点吗?” 我沉声道:“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是事实,但是关于船上的木乃伊却是一个传说。” “传说里,那具木乃伊至少出现在三条船上,而且沉没的地点也众说纷纭。那具木乃伊最后被确定的是一个女祭司,阿蒙-拉。侍奉隐形之神的祭祀。” 我看向任天晴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岸的时候,贝蒂用弩瞄准过的那个黑袍人吗?我一直以为那是悬门的人……”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云华,后者摇头道:“我们的人当时都在制造鬼影,没人出去过。” “那就对了!”我沉声道:“那具木乃伊才是最了解整座岛的人,抓住她才是破局的关键。我们去找那条船。” 我说话之间快速走向了森林,云华她们在我身后一路小跑着跟了上来:“你确定木乃伊在那条船上?我们在装药的时候,搜索过那条船,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头也不回的说道:“隐形之神,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对于多拉来说,那艘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正在说话之间,森林当中忽然狂风四起,雪花怒卷,被风卷动的暴雪在林中穿梭飞舞,放眼看去就像是一条狰狞咆哮的白龙,在山林的缝隙当中蜿蜒游动,时而在树下展露角爪,时而在树端急掠而过,所到之处尽是茫茫风雪。 “白龙卷山!快走!”黄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往山上跑。 所谓的“白龙卷山”也叫“白龙过山”,在东北的林海雪原当中经常发生,山上刮起来的大风卷不出林海,就会在林中快速的穿行,把山上的积雪带向低凹地带,埋葬一切。往往一场大风过后,山中沟壑会被大雪全部填平,就连参天古树的都会被抹去痕迹。直到春来雪开,才会再次露出真容。 常在山里走动的人都知道,遇上“白龙卷山”千万不能往山下跑,就算经不住狂风透体的严寒,也得拼命往山顶上跑。 到了山顶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希望,躲在山下避风,就只能被雪活埋。 我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厉声喊道:“别往上跑,往山下去。” “你疯了吧?”黄苍顿住脚步:“往下去……” 黄苍话没说完,我已经借着风势飞身而起,向山下俯冲而去。 叶寻,任天晴同时追上了上来,黄苍和云华只能咬牙跟在了我们身后。 安其罗不会轻功,一路跌跌撞撞的从山上滚了下来,速度却不比我们慢上多少。 我们仅仅前行百十多米,山上风雪骤然加速,我和叶寻人在空中几乎不用御风而行,就能瞬息几米的飞速向前。 我勉强稳住身躯大声喊道:“云华,想办法殿后,寒潮要来了。” 云华稍一犹豫就向空中发出了一声长啸,连绵啸声犹如利箭,丝毫未被风声压制,穿风透云,声传百米。那是蓝漠影的绝技“破玉啸”,仅从云华对啸声长短的把握上看,就能看出云华已经尽得蓝漠影真传,如果,她不是蓝漠影的影子,只怕会是悬门的另外一个天王了。 云华的啸声连绵飞纵之间,我却始终没看见有悬门弟子增援,疯狂肆虐的狂风当中却闪出了犹如星火似的绿影。 第七零二章鬼眼窥神 - 神隐 - 苗棋淼 冰雪精灵? 我心中不由得猛然一沉:我刚才领教过了精灵的厉害,一只精灵就差点把我冻成冰块。现在雪中绿影如同星落满布,我们根本无从抵挡。 “快走!”我急声招呼叶寻同时,云华长啸入空,犹如金戈般的啸声,好似总攻的信号,一道道悬门弟子身形从雪地飞身而起,手抓树干**树顶,面向风雪挺立树端,迎向漫天绿影,背手而立。 眨眼之后,漫天绿影便形同萤火卷向了层层防御的悬门弟子。 “悬门无畏!”第一个悬门弟子在怒吼声中飞身而起,身躯横在空中飞旋数圈,如同逆流而上的鲛鱼,硬顶风雪冲进数米。双手猛然扯开身上外衣,像是撒网捕鸟一样迎风狂舞,眨眼之间就将一片绿光收入外套。 我本以为对方会立刻将外衣甩向远处,却没想到那名悬门弟子竟然双手紧抱着衣服,将外套死死搂在了怀里。 我还没来得及眨眼,那人就冻成一块儿坚冰砸落雪地,皑皑白雪上露出那道人形深坑,片刻之间就被风雪掩埋,那个悬门弟子与十多道绿影就此消失无踪。 “悬门无畏——”站在树上的悬门弟子一个个纵身而起,与蜂拥而至的绿影同陨雪地,以血肉之躯生生挡住了漫天风雪。 我后来才知道,云华上岛之后悄悄研究过冰雪精灵。在他看来,冰雪精灵就好比蛊虫,生性凶猛,但是智力不高。被人抓住之后会本能释放寒气,将自己和对手一块冰封。 如果对方一直都不松手,它们就会一直觉得受到威胁,持续的冰封对方,直到他们感到安全,或者是得到别人释放的安全信号为止。 云华不知道,当年小镇上的居民用什么办法捕捉到了冰雪精灵,就只能用这种填人的方式,阻挡对手。 云华飞身赶来:“快走,别看了。我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冰雪精灵,万一失手,我们就被动了。” 我来不及去考虑什么,几次纵身之下加快速度赶向山口。按照来时的时间估算,我现在应该已经快要达到树林边缘了,可那艘差点烧毁了树林的轮船却凭空消失在了雪地当中,我眼前除了呼啸飞舞的风雪,哪还有船只的踪影。 云华顿时懵立在树顶:“船呢?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不可能!”我双目在雪中来回扫视之间,四周风声狂卷暴起。 等我回头看时,我们身后已经卷起了几米高的雪浪,银白色的浪头以山岳将倾之势,居高临下的从雪山之巅向我们身后压落而来,虽然距离我们还有百米开外,但是那种好似群山将颓,江河欲泻的气势足以让人心胆俱寒。 仅仅数秒之后,好似万马奔腾般的隆隆巨响,便从云端轰然滚落,没等无尽冰雪冲近我们身前,雪浪**带动的气流就已经排山倒海似的将我们强行退出了十米开外。 “雪崩了,快走!”黄苍飞身而起脚踩树枝,向山边御风而去:“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跟着黄苍冲出几十米之后,身形忽然一沉,犹如大石投江,猛然间扎向了雪地当中。 “你干什么?”黄苍,叶寻同时伸手往我身上抓过来时,我却一掌震开了他们的手臂:“你们先走,船在下面。” 那艘轮船并不是在凭空的消失在了岛上,而是被先前肆虐的风雪给掩埋了形影,如果,我们再晚一会儿,就会彻底的失去目标。 可我们赶来的正是时候,至少我在亡命飞逃之间,看见了那艘船上还没倒塌的一座烟囱,我落下去的位置正好就是那座烟囱的开口。 我在震开叶寻,黄苍的当口,人也跟着落向烟囱当中,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顺着烟囱滑进了船里。 我双脚还没来站稳,就听见头顶传来**滑落的声响,赶紧一矮身形从烟囱里钻了出去,给后面的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等我看见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叶寻和黄苍,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傻了?跟我一起往下跳,你们找死吧?” 叶寻面无表情,黄苍却冷声道:“这世上还没有本王不敢去的地方,废话少说,头前带路。” 我还没来得及去跟黄苍拌嘴,就听见任天晴的声音从烟囱里传了出来:“对!废话少说,要是找不到木乃伊,我们就先把你弄死。” 云华也从烟囱里钻了出来:“鬼刀王欢不是一向算无遗策么?我们跟下来又有什么不对?” “你们真信得着我!”我顿时被他们气得七窍生烟。 推测永远是推测,没看到**之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乎意料。 现在跟着我闯进船里,明明就是九死一生,可是他们却一个又一个的跟了下来。 我真不知道,万一是我判断出错,我该怎么面对这群跟我同生共死的战友? 事已至此,我没办法把他们撵出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从轮船动力室走进船舱之后就坐了下来,从背包里取出手电将光柱照向了棚顶,船舱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走在我身后的云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我在等人。”我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弄得愣在了当场,只有任天晴问道:“你在等谁?” “等一个爱着蓝漠影,却在内心深处,不敢接近蓝漠影,甚至想要逃避的人。没有那个人,我们不是多拉的对手。” 我不等有人再问就继续说道:“那个人就是冥妖!” “冥妖不是已经死了吗?”任天晴惊声道:“我明明看见她死在了拍卖场,而且是死在了你的枪下。” 我摇头道:“冥妖没死,她或许能骗得过其他人,但是骗不了我的眼睛。” “冥妖当时虽然是受了重伤,但是直到她倒地身亡,我都没看出她的生机断绝。铃儿觉醒了两种异能,我想冥妖应该也觉醒了两种异能。其中一种就是用来诈死。” 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我一直知道她在装死,只不过没去点破而已。” 云华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你不是没有说破,而是故意要把冥妖留下来,让她变成漠影的麻烦。甚至想让他杀了漠影对不对?” “说的没错!”我一口承认了下来:“我和蓝漠影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吧?我这么做有错么?” 云华不由得一时语塞,她心里很清楚,我和蓝漠影之间既是知己,也是劲敌。 我们之间可能互相扶持,精诚合作,也可能会出手干掉对方。 这一次,蓝漠影作为先锋探索仙魔墓园。下一次,我们在**相遇,又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云华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任天晴却问道:“你怎么知道冥妖在跟着我们?” 我解释道:“你还记得,我说过出现在人群里的那个黑衣人吧?那个人,其实不是多拉,而是冥妖。我故意把冥妖说成多拉,其实是在迷惑安其罗。我不想让他知道冥妖的存在。因为,冥妖对我们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任天晴再次问道:“冥妖来了,可是冥妖跟你寻找木乃伊有什么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多拉,应该是阿蒙拉木乃伊,最为诡异之处,究竟是在木乃伊的本身,还是在木乃伊的棺盖上,一直都是没有定论。” “传说中,阿蒙拉木乃伊真正可怕之处,是雕刻着诡秘花纹的棺盖,那座棺盖才是木乃伊诅咒的来源。所以,我们不仅仅是在找阿蒙拉,也得找她的棺材。” “就算我们兵分两路,也未必能在阿蒙拉回来之前,把它的棺材给找出来。但是有冥妖在话,或许就是另外的一种结果,冥妖足以牵制阿蒙拉。” 云华摇头道:“我不得不说,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说,冥妖已经死过一次了。漠影有一个习惯,如果她的女人死在了他眼前,不管爱与不爱,他都会在对方临死之前解除情妖秘术。” “冥妖断气的时候,我也在场,亲眼看见漠影解除了冥妖身上的秘术,我想,你也看到了漠影的动作。冥妖死前,被你刺激,一再追问漠影是不是故意让自己送死。” 云华脸色微沉道:“我现在只想问你,冥妖追过来,是来保护漠影,还是找漠影报仇,你吃得准吗?” 我摇头道:“这就是,我一直不想让你们进来的原因。女人的心思很难懂,尤其是像冥妖这样,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将自己内心完全封闭的女人,心思就更难懂。除了蓝漠影那样的情场高手,恐怕就连你们也猜不中冥妖的心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下来,需要赌的事情太多。我自己都没有把握去问胜负啊!” 任天晴担心道:“如果,你赌错了会怎么样?” 我看向任天晴道:“如果,我赌错了,我们就会对上两个隐形之神——阿蒙拉。” 第七零三章赌命 - 神隐 - 苗棋淼 云华低声道:“你这样赌……未免……未免……” 云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只能继续说道:“人的感情,是这个世上最为复杂的东西。没有定式可以追寻。相同的过程,也可能出现不同的结局。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会可能会改变事情的结果。” 云华低声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情妖秘术已经解除,我怕冥妖……” 我反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蓝漠影也解除了你身上的情妖秘术,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他么?” “我……”云华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喟然长叹道:“蓝漠影啊!情妖之名,成也秘术,败也秘术啊!” “蓝漠影无论是才情,还是修为,都当得上一方巨擘。可惜的是,他为情妖秘术所累啊!就连你都没有发觉,蓝漠影一直都在厌恶情妖秘术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源于他没有自信。” “抛开了情妖秘术,他不相信会有女人死心塌地的爱他,帮他,甚至为了他牺牲一切。蓝漠影渴望爱情,可又不相信爱情。” 我看向云华道:“但是,蓝漠影练成情妖秘术之后,总会不自觉的使用秘术。所以,他想要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我说的对么?” “你说的不对!”云华反驳道:“漠影,有他独有的魅力。这是情妖秘术无法取代的东西。即使没有情妖秘术,我也会跟着漠影。” 我再次反问道:“你能保证蓝漠影所有的女人都跟你一样吗?” 云华被我问住了。我悠然道:“蓝漠影想要的爱情,太完美。他追寻不到这种完美的时候,他就会入魔成妖。” 我苦笑道:“他想要的爱情,不要说,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我喟然之间抬头看向了屋顶:“冥妖,你听了这么久,还不肯出现么?” 冥妖的潜行异能堪称绝技,如果,我没有练成“洞若观火”别想找到潜藏在附近的冥妖。但是,我却看不见隐形之神阿蒙拉!她的身上没有人气。我的“洞若观火”看不到对方的呼吸。 云华等人一起抬头看向屋顶时,一道疾风掠空的锐啸也在空中蓦然划过,屋顶当即爆出了一团血雾。 “阿蒙拉来了!”我惊声起身之间,尖锐刺耳的风啸声在船舱当中交相迸起,听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黑暗之中用短刃拼命厮杀。刀声凛冽,可是对手无形。 我的目光随着刀声转动之间,天空中隐隐爆出了几道血光。 冥妖不是阿蒙拉的对手。 我虽然看不见他们厮杀的场面,却能推断出,她跟不上阿蒙拉的节奏。否则,空中不会连续爆出鲜血。 我在鬼瞳术连连闪动之中,忽然起身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等我脚步站稳,肩头立刻飞起了三道血箭,整个人微微一晃,强顶向我撞来的力道,反手向外推出。 我的双手一下推空之间,锐利至极的气流也向我眉心穿击而来。等我想要反应时,额头上已经被划出了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随之迸射而出。 “王欢!”叶寻惊叫起身时,却被黄苍一掌给挡了回去。 黄苍沉声道:“王欢,刚才是找准了阿蒙拉的位置,他想要出手阻挡阿蒙拉,给冥妖制造机会。可是,冥妖没跟上王欢的节奏,错失良机。你现在过去,会打乱了王欢的行动,别过去。” 黄苍到底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打算。 叶寻还没来得及说话,黄苍已经怒吼道:“背靠背站好,有杀气接近马上出手,死也要拽住对方,快!” 云华第一个向黄苍靠拢了过去,叶寻,任天晴也在犹豫之中贴近了对方,与黄苍分作四面站在了船舱当中。 我伸手向黄苍挑了挑拇指,才把目光撞向了斗场当中。 黄苍的做法正合了我的心意,只有他们背后靠拢,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我就成了阿蒙拉唯一的目标。 这对我来说,是生死一瞬,可我赌的就是一瞬之间的胜负。 仅仅片刻之间,我就再次发觉了阿蒙拉的踪迹,又一次暴起身形,向对方疯狂冲进,合身挡在了对方进击的路线当中。 双掌同时拍向空中,可我出手之间却感觉到什么东西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贴着我掌心飞快划过,等我再想收回内力,从我手上爆出的罡气已经轰上了迎面而来之人。 下一刻间,冥妖的惨叫声就蓦然倒飞而出,对方人影仅仅是在地上闪现了一次,就再度消失无踪。 我打中了冥妖! 这个念头刚才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就觉得浓烈杀气从我身后骤然而起。 “死——”我凛然回身之间,眼中血光暴起,恶鬼睁眼的红光瞬间进击过尺。空气当中也随之传来一声闷哼。 “阿蒙拉受伤了!”我兴奋喊道:“冥妖快动手!” 我的兴奋仅仅维持了一秒,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瞬间凉了半截。 冥妖最佳抢攻时间就是在我出手的一两秒钟之内,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发觉冥妖出手,只能说明,对方是故意停了下来。 黄苍沉声道:“王欢,你就别指望冥妖了,她成不了事儿。你第一次挡住阿蒙拉的时候,就是她最佳抢攻的良机。可是她不但没能杀伤对手,还差点把你杀了。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赶紧想办法脱身吧?” 黄苍说的是,我眉心上挨的那一刀,那明显不是阿蒙拉出手的结果,她善于用爪,而不是用刀。 我沉声道:“你们先走!我要再试试。” “别试了!”云华平静的迈出一步道:“冥妖,不想出手了,你快点走。这里交给我。” 云华伸手按住了自己身后背包:“漠影,需要你接应,你决不能死。这里的事情,我来。” 云华的背包里肯定装着炸*药,她想跟阿蒙拉同归于尽。 我厉声喊道:“你连阿蒙拉在哪儿都不知道,别做无谓的牺牲,赶紧走。” 云华惨笑道:“漠影需要你,却不一定需要我。让他给我树一块墓碑吧?写上我的名字就好。” 云华的话没说完,冥妖忽然从远处现出了身影:“你们其实不用这样,能够尽力的地方,我已经尽力了。” 冥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凄然道:“王欢,其实,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么?你不是想要我杀掉阿蒙拉,而是想要我把她困住。” “一个死掉的阿蒙拉,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活着的阿蒙拉却能给你带来很多信息。你把我骗进来,其实是想要阿蒙拉对我夺舍,对方有了实体,你就能想办法逼出她的秘密对么?” 我的额头上不仅冒出了一丝冷汗:冥妖的判断,跟我的计划完全吻合,如果说到夺舍,冥妖是阿蒙拉最为合适的对象,只要阿蒙拉进入冥妖体内,就是她最为虚弱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出手捕神之时。 就像我刚才的“恶鬼睁眼”也一样未尽全力,我要的就是对阿蒙拉伤而不杀,逼着她去夺舍冥妖。 所以,我没有必要去赌冥妖对蓝漠影是不是死心塌地,只要她进入了船舱,我就赢了一半。 可是,现在冥妖已经发觉了我的计划,她还会乖乖就范么? 我心底微沉之间,一个沙哑的女声就在船舱当中蓦然而起:“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人类再虚伪不过。什么爱情,什么真心都是假的。他们明明知道,那个叫蓝漠影的人一直在骗你,却不断替他开脱。她们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做出牺牲而已。” 冥妖冷笑道:“我已经看见了,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切。” 阿蒙拉沉声道:“现在,你该做出选择了吧?像我说的一样,杀光他们,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找蓝漠影,让他为了欺骗你的感情付出代价。” “不要!”云华的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冥妖,我知道,你恨漠影。可是……可是漠影罪不至死啊!他只是……只是想救蓝宝儿。” “他想救人,我就该死么?”冥妖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哭腔:“他为了救人就能把我出卖给王欢?那时,我一步步爬到他的脚下,可是他对我做了什么?换成是你,你会如何?” 云华颤声道:“冥妖,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求你不要去找漠影好么?如果,你想报复漠影就对我来吧!我愿意替他还债。” “你?”冥妖厉声道:“王欢,你去解开云华身上的情妖秘术,我倒要看看,没了情妖秘术,她还会不会为了蓝漠影去死?” “不要!”云华面带哀求的看向我道:“别解开我身上的秘术好么?那是漠影留在我身上的痕迹,求你不要。” 冥妖阴声冷笑道:“王欢,你不解开情妖秘术,我就直接动手杀人,别看,你们的武功比我高,但是在这里,没有人能逃过我的追杀。你不是要去大漠救人么?你死在这里,我看你还怎么去救人?” 冥妖话音刚落,云华的手就再次按住了背包:“你别过来!” 第七零四章再见冥妖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了冥妖,又看了看云华,最后才向着阿蒙拉的方向开口说道:“阿蒙拉对么?其实,我们之间,完全可以做一笔交易?” 阿蒙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不能和他交易!”冥妖急声道:“王欢是在骗你,跟他交易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阿蒙拉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知道,人类非常虚伪,可是有时候,我却很喜欢看人类自以为聪明的嘴脸。有时候,听他们漏洞百出的谎言,也是一种快乐。” “可是……”冥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阿蒙拉生生打断:“你不要再说了,我做出的决定,不需要有人类质疑。” 阿蒙拉到底是传说中的神祗,神的决定,不允许有人反驳,更不允许有人怀疑。 我缓缓开口道:“你一直守在这座岛上,无非就是想要被封禁在岛上的恶魔之躯。你想杀我们,说白了,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而已。” “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合作,去争取更大的利益?” 阿蒙拉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扬声道:“简单的说,像雪山上那种恶魔之躯,并不是荒岛独有的东西。我知道,有一个被称为仙魔墓园的地方,那里藏着不计其数的魔躯。但是,必须要有恶魔尸身的引领,我们才能找到墓园所在。” “我想跟你做的交易就是,你帮我拿到岛上的魔尸,我带你一起去找仙魔墓园,开启墓葬让你吞噬里面的尸体,这是不是更大的利益?” 阿蒙拉没有立刻回答我,显然是在考虑什么? 冥妖却在这时说道:“不能答应他!他们比你想象的强大,你一旦跟他们合作就得跟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就会有机会出手杀你了。千万不能答应他!” 我悠然开口道:“这世上,最大的利益通常都来自于赌博,敢赌,才能以小博大,用冒险换来可观的利益。不敢赌的人,通常只能维持现状。赌不赌在你。” 我不等阿蒙拉说话,就再次说道:“这座岛上,不是经常会有人来,也不是所有误入荒岛的人,都有本事去开启冰封墓地。”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要再等多久才能找到合适的人帮你开启墓地?” “别相信他!”冥妖再次尖叫道:“艾伦就是相信了他,才会死于非命。他尸体都被人带走了。” 阿蒙拉的声音陡然暴起:“谁是艾伦?” 冥妖飞快说道:“艾伦也是一个恶魔,跟冰封墓地一样的恶魔。他相信,王欢能把他带出封禁,结果王欢和蓝漠影联手杀了他,还带走了他的尸体。” 冥妖焦急道:“那口棺材!就是冲到雪山上的那口棺材里就放着艾伦的一只手,那是王欢他们砍下来的。” 阿蒙拉的声音陡然一沉:“你们真的杀了一只恶魔?” 我的心底不由得微微一沉。 我是该矢口否认,还应该直言不讳? 如果,阿蒙拉知道我有杀死恶魔的能力,就算不会当场反弹,至少也会增加几分戒备,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我不承认自己杀了艾伦,我不确定的因素也就更多。 我心电急转之下,昂首回答道:“没错,那个叫艾伦的恶魔的确死在了我的手里。我只要他的尸体就够了,没有必要留他活着!” 阿蒙拉的声音一沉:“你在杀他之前,跟它做过什么交易?” “没有交易。”我摇头道:“他一直想跟我建立契约,但是,我从没同意过。” 阿蒙拉沉默片刻才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了。可我该怎么相信你的信誉?” “这个得问你!”我抱肩看向阿蒙拉声音传来的方向:“身为神祗,你不会连怎么控制凡人都不知道吧?” 阿蒙拉沉声道:“你为什么要找仙魔墓园?” 我回应道:“为了救我的女人!” “你不怕死?”阿蒙拉步步紧逼。 我淡声道:“我能站在这儿,就是答案!” 阿蒙拉声音一冷:“那你就用你的女人发誓,如果,你对我稍有欺瞒,就让你的女人惨死大漠。” 我心头火起之间,阿蒙拉又接了一句:“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我是神祗。你的誓言,在我面前可以应验。” 阿蒙拉声带杀机一字一句的说道:“发誓吧!” 从对方口中迸出的三个字,就像是三把钢刀接连刺向我的心口。 我虽然没有看见对方挪动身形,却能感觉到猛烈的杀机正在步步迫近。 只要从我嘴里说出半个“不”字,就可能迎来阿蒙拉的致命一击。 阿蒙拉见我不肯出声,厉声怒吼道:“王欢,你还不发誓么?” 我昂首道:“我不会发誓,你换个条件。” 阿蒙拉声音猛沉:“你想骗我么?” 我冷声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女人发誓,无论誓言会不会应验都不行!你换一个条件吧!” “不行!”阿蒙拉的声音渐冷:“我只让你用自己的女人发誓,条件绝无更改。要么发誓,要么就死。” 冥妖也在这时开口道:“王欢,别忘了,这里有你的同伴。你不用自己的女人作为保证,这里所有人都得死,你为了女人牺牲同伴么?”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阿蒙拉,你在找死。” 我的话刚说完,就猛然一个转身,双掌向外平推而去,我手中狂涌而出的掌力,仅仅推进了不到半尺,便在空中炸出了一声巨响。 重物被掌力轰开的声响蓦然间倒飞而起时,叶寻身形如电抢进数米,腰间缅刀乍然出鞘,刀声如雷怒震长空的瞬间,如水刀光随之倾落而下。 叶寻的刀锋还没完全斩落地面,刀刃之下就凌空爆出了撕裂人体的声响,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前一后蓦然而起之间,一截被刀拦腰砍断的尸体,也在地上露出了形影。 掉在地上的尸体只有双腿,尸身的上半截却已经不知去向。 叶寻一刀斩断了阿蒙拉!却没能把她留下,阿蒙拉的上半身到哪儿去了? 我猛省之间回身大喊道:“小晴天小心。” 黄苍,云华,任天晴三个人,全都留在原地没动。 黄苍功力精深,阿蒙拉未必敢动。 云华背后背着炸*药,阿蒙拉不会自寻死路。 剩下的目标,就只有任天晴了。 我的话音没落,就听见任天晴肩膀上闪出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对方用胳膊勒住任天晴的脖子,将面孔压在了任天晴肩头:“王欢,你竟然敢亵渎神灵?” 我眯起眼睛看向对方时,刑天斩的意念已经在我眉心中悄然聚起。 我和叶寻一前一后重创了阿蒙拉,却落下了一个打蛇不死的局面,发了狂的阿蒙拉不会跟我再说废话,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 可是,阿蒙拉所处的位置,却让我不敢轻易出手。她距离任天晴的要害太近,贸然出手说不定先死的就是任天晴。 我仅仅与对方对峙了片刻,阿蒙拉就缓缓收紧了手臂,任天晴的脸色顿时由白变红,青色血管从她额头上一根根的崩了起来。 阿蒙拉厉声喊道:“王欢,你给我看清楚,看清他们怎么死在你眼前,这就是你冒犯神灵的代价。” 我双目锁定阿蒙拉之间,任天晴背后忽然罡气暴起,犹如旭日初升般的罡气,瞬间斩断了阿蒙拉的一条手臂之后,仍旧暴烈不减,如同万箭齐发将阿蒙拉透体而过。 阿蒙拉千疮百孔的尸体,飞向半空之间,站在任天晴斜后方的冥妖却忽然转动身形,挡向了对方的残尸。 一人一尸瞬间撞成了一团,在地上连翻了几圈才摔在了一起。 我和叶寻同时向尸体飞身而进之间,冥妖已经掀开阿蒙拉的尸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冥妖竟然在第一时间挥掌拍向了自己的双腿。冥妖腿骨在她双掌震击之下应声而断,两条腿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向了身躯两侧。 我下意识的收住脚步,冥妖却抬头惨笑道:“王欢,你还是赢了。你说的对,人的感情其实真的很奇妙。就算我明知道漠影在骗我,仍旧控制不住的爱着漠影。” 我仍旧看不见冥妖的面孔,可我却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或许是我们这些妖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吧?哪怕只是得到一点点虚假的爱意,也会把它当做生命的全部去珍惜,去呵护。呵呵……” “把我的尸体带给漠影好么?他答应过,要给我立一块墓碑。没有称呼的墓碑。求你!” 我蹲在冥妖身前:“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去找蓝漠影,让他在墓碑上刻上‘爱妻冥妖’或者是你的名字?” “谢谢!”我终于在冥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笑意,可我也听到了冥妖的惶恐:“不要,我不能那么贪心,只要漠影能记住我就好了。我不能要求的太多。” “我虽然没能遇上,可以为了我闯刀山,下火海的男人,可我能遇上让我心甘情愿为他而死的男人,也足够了。谢谢你,王欢。” 第七零五章被冰封的往事 - 神隐 - 苗棋淼 冥妖说完那一声“谢谢”便缓缓躺倒在了地上。 我缓缓拉下了冥妖的头罩,彻底盖住了她整张面孔。 冥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或许是因为她的面目无法见人,或许是她只想把自己的真容留给最爱的人。但是,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让别人看见冥妖的面孔。 我不想为自己利用冥妖,找什么理由。我把她引进这艘废船,无非就是让她送死。再多的理由,也只不过是狡辩和苍白。 我能补偿冥妖的,就是把她的尸体带给蓝漠影。 我用头罩盖住冥妖面孔之后,沉声说道:“阿蒙拉,冥妖死了,你还不出来么?” 我连问了三声都不见对方反应,干脆站起身道:“叶寻,烧了冥妖的尸体,把骨灰装好,带给蓝漠影。烧的时候,别忘用镇魂符。” 叶寻点头之间,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黄布内衬,用刀把衣服的衬子裁成一段段的布条,咬破食指在布条上画了灵符。 黄苍却在这时问道:“王欢,你怎么知道,阿蒙拉一定会出现在你身后。” “因为他是隐形之神。”我冷笑道:“人也好,神也罢!但凡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家伙,必定都胆小如鼠,只会暗中偷袭,不敢正面出手。阿蒙拉肯定会在我背后出现。” 我指了指自己耳朵:“所有人都知道我练过瞳术,但是我这双耳朵也不是白给的东西,阿蒙拉虽然很小心,却没能掩饰所有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你是得了雪妖狐的真传哪!”黄苍话题一转道:“你这样杀了冥妖,不觉得有点可惜?” “没什么值得可惜的。”我冷声回应道:“阿蒙拉,不为我所用,就为我所灭。我没有心情再跟她谈什么条件了!” 黄苍再次说道:“可是你废了这么大周章,才抓住了阿蒙拉,就这样把他灭了,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啊?” 我明白黄苍的意思,他问的话,就算不全是阿蒙拉心中所想,也能猜对八成。 阿蒙拉一直不肯出来,就是有恃无恐,等着我去跟她谈条件。 我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黄苍是在帮我对阿蒙拉施压。 我沉声道:“阿蒙拉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不会放弃我的女人,哪怕一点都不行。她逼我发誓的时候,我就想杀她。她到了现在还想跟我耍心眼,真当我不敢弄死她么?” 我声音渐渐发冷:“阿蒙拉的精神力渗入冥妖体内,一时半会出不来。她是赌我,不会去破坏冥妖的尸身。只要我给他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占据尸体,重新变成了阿蒙拉。对于,这样的对手,我决不能给他活路。” 我冷眼看向地上的尸体:“等我烧了冥妖的尸体,阿蒙拉的精神力肯定会出现,那时候,我正好可以招呼他。” 黄苍点头道:“也对!你的刑天斩专以念力杀人,想斩掉阿蒙拉易如反掌。不然,那个叫艾伦的家伙,也不会死在你的手里。” 我们两个说话之间,叶寻已经在阿蒙拉身上贴上了八道灵符,后者抬头看向我时,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烧!” 叶寻豁然起身,从身上摘下酒壶,把烈酒倒满了尸身,右手夹住一张灵符迎空一晃,进尺火光瞬间从叶寻手上倒冲而起。 叶寻随之扬起手掌,牵动烈火隔空点向了阿蒙拉眉心,被叶寻牵扯的火龙,直奔阿蒙拉眉心扑进之间,后者终于忍不住喊道:“别动手!” 我猛一挥手之间,叶寻也把手中烈火打向了别处,熊熊火焰如同灵蛇贴地穿行之间,阿蒙拉也从地上坐了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我重新看向对方道:“我想知道,怎么能度过冰河寒潮?” 阿蒙拉缓缓说道:“那道冰河寒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岛上。至少,在我上岛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那个叫王战的人大概知道。” 我皱眉道:“你仔细说说!” 阿蒙拉说道:“我跟王战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虽然没留下太多信息。但是,我能从他话里听出来,他在很早以前就登上过这座岛。那具恶魔尸体,好像就是他带过来的。不过……” 阿蒙拉的话锋一转:“王战,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他从上岛之后就一直在回忆什么?我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过:我究竟忘了什么?究竟忘了什么?” 我沉声道:“你继续说!” 阿蒙拉再次说道:“后来,王战好像是想起了一部分事情。他趁我不在的时候自己走进了寒潮,等他出来之后,寒潮就变得猛烈了几倍,就连岛上的小精灵都不敢轻易靠近冰河。” 我打断对方道:“你确定王战进入过冰河深处?” “确定!”阿蒙拉道:“王战上岛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来历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一直都在盯着他,可我却把他给盯丢了一次。也正是那一次,岛上才起了变化。” 我眼睛顿时一亮:“你说岛上起了变化是什么意思?” 阿蒙拉道:“岛上唯一活水泉被冰冻住了。” 阿蒙拉的声音一沉道:“外面那些冰雪精灵,你已经看到了吧?你们不是精灵的对手,可是这座岛上的居民,却能轻易捕杀精灵。因为,他们得到了所谓的神力!”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问道:“神力?你是说岛上的恶魔可以出来?” “不!”阿蒙拉摇头道:“他当时只能让自己力量,通过岛上唯一活水泉,稍稍外泄一些,我一直怀疑是他的血渗入了泉水。” “如果不是王战忽然到来,说不定,不久之后岛上的居民就会去寻找活水泉的源头,就像是曾经被冰封在冰河里的教徒一样。” 阿蒙拉一顿道:“我甚至怀疑,那些被封进冰河里的人,也是出自王战的手笔。” “活水泉被冻住之后,岛上居民很快就抵挡不住严寒,还开始控制不住发狂,发疯,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岛上的冰雪精灵,他们以为精灵才是冰封泉水的罪魁祸首。” “很快,人和精灵之间大战就不可控制的爆发了。就在精灵抵挡不住人类的进攻,差点全军覆没的时候,王战站了出来,教会了精灵使用八门金锁阵。精灵这才反败为胜。” 阿蒙拉颤声道:“王战,太可怕了,他比恶魔还懂得控制人心。本来,精灵打败人类之后,并没有打算继续进攻岛上的小镇。可是,王战却悄悄把精灵中宠儿全都送到了人类手里。” “因为仇恨失去了理智的人,把那些小精灵活活钉死在了镇子里的广场上。冰雪精灵再次发狂,席卷了整座小镇,把所有人都封在了冰层之下。这就是小镇为什么会在冰湖里的原因。” 叶寻忽然开口道:“你一开始,不是说,王战在小镇的水源里下过毒么?这回怎么改口了?” 阿蒙拉道:“王战的确下过毒。没有他下毒,小精灵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冰封起来。你没有亲眼见到过那些居民,就不会知道他们有多么强大。至少,你们的人,不是谁都能徒步在雪地当中追赶小精灵。但是,那时的居民却可以做到。” “王战下毒把镇民变成了行尸走肉,小精灵才一举冰封了全镇。王战,虽然一直都没露面,但是他却精准的把握住了时间。” “那时候,我甚至觉得王战更像是神祗,因为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意志进行。哪怕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冰屋,岛上的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才是真相。 王战应该有足够打败镇上居民的力量,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挑起精灵的仇恨。他的真正目的,不是消灭镇上的居民,而是要让精灵仇视人类。这样一来,无论是谁上岛,都会变成了精灵攻击的目标。 他是在防止有人上岛。 我正在沉默之间,阿蒙拉却出乎我意料的问道:“你说,王战会不会也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圈套?”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我直觉中却怀疑阿蒙拉的推测完全正确。王战,算无遗策,绝不可能看不穿阿蒙拉的身份,他故意不去点破,肯定留有什么玄机。 阿蒙拉自嘲道:“也对!王战走了之后,我足足怀疑了几十年,也没想明白他在我身上做过什么手脚。你又怎么能想明白呢?” 我沉声道:“王战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你什么吗?” 阿蒙拉道:“就是因为王战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留下,我才觉得恐惧。哪怕他只是留下一句话,我也会猜到他想什么?有的时候,只有未知才让人更为害怕!” “人,不也是因为未知才敬畏神明么?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凡人敬畏得如此之深。” “对了!”阿蒙拉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王战在进入冰河之前,说过一句话。他说:人和神其实是可以互换的。” 我眉头一扬道:“什么意思?” 第七零六章火晶 - 神隐 - 苗棋淼 阿蒙拉说道:“王战离岛之后,我就一直在寻找他能走入冰河的原因。” “王战虽然做得十分小心,却仍旧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在进入冰河之前曾经用过一种红色晶体。我把它称之为火晶。” “火晶?”我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阿蒙拉回答道:“火晶是岛上衍生出来的一种特殊晶体,看上去有些像是红宝石,火晶是冰雪精灵唯一没法冻结的东西。” 云华沉声道:“你既然没看见王战走进冰河,怎么知道他使用过火晶。” 阿蒙拉说道:“这座岛上每一个地方,我都很熟悉。王战走后,我曾经一寸寸的搜索过全岛。直到,我发现火晶缺少了一部分,才断定王战是利用火晶穿过的冰河。” 我不仅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你是说,拿着火晶就能穿过冰河?” “不是!”阿蒙拉摇头道:“火晶本身好像没有热量,可以轻易被人抓在手里。可是,火晶落在雪地上,却能融合附近的积雪,甚至冰层。” “蓝漠影来岛上的时候,做过试验,让自己的一个手下拿着火晶进入冰河,结果那个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冻成了冰块。” “火晶?”我自言自语道:“难道,说蓝漠影把棺材里装了火晶,棺材才能冲进冰河?” 我猛然抬头看向阿蒙拉:“你没说实话吧?” 阿蒙拉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没告诉你最为关键的地方。” 阿蒙拉的声音一沉:“我研究了很久,才发现当年王战走进冰河的秘密。没有我的指点,你就算拿到了火晶,也一样别想走进冰河半步。” 我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阿蒙拉再次笑道:“我还是那句话,用你的女人发誓,我就告诉你岛上的秘密,否则,一切免谈。” 我眯起眼睛道:“火晶在什么地方?” 阿蒙拉轻蔑道:“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不会轻易死心。火晶就在靠近冰河入口的山洞里,你去找吧!等你死心了,再回来找我,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压低身形看向阿蒙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以去死了!” 阿蒙拉声音骤变:“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死!”刑天斩在我冷笑之间凶狠发出,直没阿蒙拉眉心,后者还没来得及惨叫,便仰身摔倒在了地上,后脑与船板磕碰之间闷响暴起,鲜红的血水在对方黑袍之下蔓延而出。 任天晴一步赶到尸体跟前,伸手在她脖子上摸了一下:“你怎么把人给杀了?” 我沉声道:“该知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咱们先去找火晶。” 我走过去背起了冥妖的尸体,快步走出船舱:“我推测,王战当年应该是服用了火晶,才走进冰河。” “这可能么?”任天晴诧异道:“我看到过火晶产生的高温,人吃下去还不得当场被烧成熟肉啊?” “秘密就在冰河两侧的石碑上。”我解释道:“你们没发觉,石碑上的线条其实是运功路线图。服用火晶之后,按照上面图形运转内力,就能抵御严寒。” 任天晴震惊看向我道:“这太冒险了,万一失手……” “没事儿!”我笑道:“外面不还剩下一群圣骑士么?有他们当试验品,你怕什么?” “那些圣骑士怎么可能听你的……”任天晴的话说到了一半儿忽然停了下来:“贝蒂是李小猫?”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一本正经的看向任天晴时,后者已经狠狠一拳向我打了过来:“骚包!” 我就是喜欢逗任天晴,她永远都像是一个小女生,一逗她就会脸红,有时候,连耳朵尖都是红的。不过逗任天晴的代价,也很严重。至少,得能承住小家伙的那双粉拳。 我被任天晴打得倒退了两步,才正经八百的说道:“在旋风里面被我们送进风口的人,才是真的贝蒂。李小猫早就躲进骑士团了,要不然,我能那么淡定的……” 我的话没说完,脸色陡然一变——我们从雪山上闯进船舱,再到斩杀阿蒙拉,前后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舱船之外竟然已经尸横遍地,留在外面的圣骑士不仅集中到了废船附近,而且被人全部斩杀。 在我眼中无可摧毁的圣骑铠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生生撕裂,连带着被铠甲保护的圣骑士也被撕成了一个个血淋淋的肉块。上百支圣剑被人从中折断,散落遍地。 “是一个人出手……”任天晴的话没说清,可是我们谁都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出手屠尽圣骑士的凶手,只有一人。 我们这里没有谁可以做到这点。 我刚刚倒吸了一口凉气,哨箭破空的刺耳声响就在雪山之巅冲霄而上。 那里有人动手? 云华惊声道:“是我们悬门的弟子,他们在跟人动手,快走。” 我顾不上再去考虑其他,把冥妖的尸体安放在甲板上,就展开身形向山顶猛冲了过去。 我们还没接近山顶,就见成行的溪水冲开雪地向山下奔流而来。 等我抬头看时,却发现笼罩在冰河上的雾气已经消失了大半,圣骑士的尸体横卧在化开的冰河之上,血水横流,残肢,断剑如同荒草散落遍地。 圣骑士冲进冰河? 我差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我怎么忘了,他们身上穿着圣焰骑士的铠甲,我虽然没看出圣焰铠甲的奥妙,却能从眼前的情况上推断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圣焰铠甲其实可以激发出抗衡冰河寒气的热量。 早知道如此,我何必去找阿蒙拉? 圣焰骑士团肯定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大举探索冰河,无意间放出了冰河当中被人冰封的魔鬼,才惨遭对方屠戮。 这下糟了! 我正在懊恼之间,山上哨箭再次爆响而起。 我和叶寻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与哨声遥相呼应之间,悬门的第三声哨箭怒冲云霄。 云华喊道:“三箭示警,上面的人遇见麻烦了。” “我们先走,你们小心!”我和叶寻同时纵身飞奔之下,一路向山顶猛冲了过去。 就在我们两个踏进冰河迷雾的瞬间,却看见一具手举着长弓的无头尸体站在了冰河中间。他手中的弓弦此时还在微微颤动,鲜血却已经染红了他脚下的雪地。 “中计了,快退!”我拉起叶寻抽身而退的瞬间,冰河之下爆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犹如磨盘大小的冰块,被巨力掀上了半空,铺天盖地的向我们倾落而来。 我和叶寻飞快倒退之间,犹如投石般的冰块带着呼呼怪声,纷纷落地,被摔碎的坚冰擦地乱飞的力道犹如劲弩,逼得我和叶寻不得不连续挪动脚步躲避坚冰,丝毫不敢驻足停留。 我们两个正在飞速暴退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已经在冰河背后排山倒海般的向我们冲击而来。 我和叶寻不约而同的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等我抬头时却只看见了一道顶天立地般的黑影, 那一瞬之间,我竟然产生了一种面对神灵的错觉。 本来应该高居云端之上,笑看世间生死轮回的神明,忽然降临人世,立身人前。即使不言不动,凡人也没有直面神明的资格。 我拼命想要挺起腰身,可是四肢却被凭空而来的强压按在地上无法挪动半分。 我身边的叶寻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却仍旧在苦苦支撑,身上关节不断爆出咔咔脆响,像是随时都能在强压之下一折两段。 我们两个都是知道,那是魔神在逼着我们俯首跪拜,只要我们五体投地,就能化去身上的威压,至少不会被生生压断骨头。可是,我和叶寻却没有人愿意稍稍退让,我们宁可筋骨寸断也不愿低头认输。 我拼命顽抗之间,胸口一闷张嘴喷出了一口血来,鲜血血迹一滴滴落在冰层之上热气氤氲,可我的眼前却只剩下了自己鲜血散发出的白雾。 “兄弟……挺住……”叶寻勉强说出四个字时,口中鲜血也跟着喷涌而出。 我刚想跟他说话就听见黄苍的长啸隔空而来:“弑神一式!” 黄苍手中罡气刚刚风卷雷动般的从我们头顶掠空而过,下一刻间,魔神怒吼与真气撞击对手的巨响便不分先后的震天而起。 压在我们身上的神威也在瞬间减弱了几分。 我拼命抬头之间,却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黄苍那柄折断的长枪正在空中飞转,黄苍的身形就紧贴着冰面倒冲到了我们两人身边。 对方刚刚用手支撑着身躯抬起头来,一口鲜血便压制不住的从他口中狂喷体外:“么的,老家伙骗我说什么弑神枪,能弑神屠魔,根本就是狗屁!” 我不知道黄苍骂的是谁,但是我敢肯定,黄苍的弑神枪真有弑神之威,否则,他也不可能冲破神威,伤及魔神。只不过,他的修为还没到屠神的境界,注定了他得和我们一起葬身雪山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时,我也强撑身躯抬起头来。 第七零七章意外 - 神隐 - 苗棋淼 我拼命抬头只不过是为了,看一眼冰河中的魔神。 我总不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了什么东西的手里吧? 我的目光直面冰河深处之间,却看见一道黑影在惊惧倒退。 是魔神!他在害怕? 我猛然回头之间,背后冰河上却出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秦思月? 秦思月在蓬莱仙岛上失踪之后,便再无音讯。她当时告诉我,自己要出海去找另外两座仙岛,她怎么会出现在冰岛附近? 秦思月仿佛没有看见,一直走到我们身边才说道:“你们想找仙魔墓园?” “对!还请前辈……”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秦思月强行打断:“那里不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这座岛,也不是你们应该来的所在,马上离开这儿,忘掉这里的一切,也忘掉仙魔墓园。” “可是……”我刚刚说了两个字,秦思月身上杀气便冲霄而起。 虽然秦思月的杀气不是对我而来,可我心中也随之一颤。刚才还是肆虐雪山的魔神,在秦思月杀气暴起的一刻,骤然发出一声示威的吼叫,便转身转进了冰河。 前一刻已经解冻的冰层,下一刻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新冰封。 那尊魔神宁可将自己重新封禁,也不敢面对秦思月? 我震惊看向秦思月时,后者淡淡说道:“我数到三,你如果不走,那就再也不用走了。一……” “等一下!”我赶紧喊道:“我一个朋友还在山上,我得去……” “你的朋友在那边。”秦思月随手向外一指:“带上她赶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多谢前辈!”我向秦思月拱了拱手,扶着叶寻站了起来,往秦思月手指的方向挪了过去。李小猫和任天晴他们三个果然全被扔在了树林里,看样子应该是秦思月出手的结果。 三个女孩扶着我们三个伤员走下雪山时,我频频回头看向了身后。站在冰河上的秦思月,似乎还不在意我们的去留,信步闲庭似的沿着冰河,缓缓走向了魔神消失的所在。 秦思月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层就跟着融化一分,等到秦思月走魔神消失的位置,冰河当中已经出现了一汪清澈冰水,秦思月的脚下随之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她那一身红影也随之沉入了水中。 秦思月的长发形同水鬼般随波荡起之间,她的声音也再度传来:“王欢,你最好不要打着回来的主意,我秦思月一向说到做到。如果,不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走!” 云华飞快赶到山下取走了冥妖的尸体,才转向了海边一处隐秘港口,悬门的船只就停在了那里。 直到上船,叶寻才缓过一口气来:“王欢,你怎么不再跟秦思月争取一下?” “没用!”我摇头道:“你没发觉秦思月已经变了么?以前的秦思月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是总体上来说,我还能摸清她的脉络。现在的秦思月已经变得戾气满身,要不是她还有一些以前的记忆,我们现在早就是死人了。” 叶寻低声自语道:“秦思月出海之后究竟遇上了什么?” “不知道!”我摇头道:“秦思月是为了寻找仙岛离开了蓬莱,可我觉得,她在海上未必找到了仙岛的踪迹,反而遇上了某些更可怕的东西。她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继续说道:“我觉得,秦思月会出现在岛上绝不是什么巧合,她应该是为了岛上的那尊魔躯而来。” “那尊魔神不是什么尸体,而是活着的东西。王战当年在岛上布置了一个陷阱,他想要利用魔神杀掉上岛之人。那个人应该也对魔神志在必得。可是,他的陷阱没等到对手,却等到了秦思月。” 我喟然道:“秦思月离开蓬莱之后究竟遇上了什么,还是个谜团。” 叶寻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了。还是想想眼前的事情吧?” “我们没能拿到魔躯,就只能想办法追踪蓝漠影,希望他那边一切顺利吧!”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一个被冰封在岛上的魔神,不用现身就能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仙魔墓园里却藏着更大的危机。我不是不相信蓝漠影的能力,可他终究是个凡人,他能直面魔神么? 叶寻看我沉默不语,不由得故意岔开了话题:“小猫儿,你是怎么遇上秦思月的?” 李小猫道:“你们离开不久,安其罗就自己回来了,那个时候他虽然受了重伤,可他给我的感觉却更为危险,怎么说呢?” 李小猫沉思了一下才说道:“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穿着安其罗人皮的恶鬼!” 我忍不住说道:“还是棋差一招啊!我们追踪阿蒙拉的时候,那个魔神已经出手了,他的目标就是安其罗。安其罗应该也像岛上的居民一样,在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之后,受到了魔神的召唤。” “你说的对!”李小猫接过了我的话头:“安其罗回来之后,就组织骑士团点燃圣焰冲击冰河。” 李小猫说到这里不自觉的转移了话题:“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教廷为什么要放弃一部分骑士团,神圣武装其实是以消耗圣骑士的生命为代价的神器。神圣武装产生威力越大,消耗骑士生命的速度也就越快。我亲眼见第一批冲进冰河的圣骑士,在挺近百米之后变成了干尸。” 李小猫一顿道:“教廷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神圣武装,其实是种邪器。所以,他们必须让一部分圣骑士无法返回教廷。” 李小猫的判断跟我的推测差不多,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李小猫道:“其实,安其罗冲击冰河的时候,并没损失多少人手,直到他们摧毁了冰河中心的一座坟墓之后,那个红衣女人就出现了。” 李小猫说到秦思月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杀人就像是在撕纸片,轻轻一下就能把圣骑士撕成肉块。” “她杀光了圣骑士又杀无鬼宗,等到无鬼宗的人也杀光了,她又在杀小精灵。这座岛上没谁能挡得住她。” 李小猫心有余悸的道:“当时,她也想杀我。她抓住我的时候,忽然停了手,问我:王欢和叶寻是不是也在岛上?” “我告诉她:是。她才把我放开,告诉我,不用担心,她跟你们是老相识,让我叫你们出来。我当时不敢相信对方,她就控制着无鬼宗弟子放了哨箭,直到三箭过后,她才把那个人也给杀了。” “秦思月一直掐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出声。就那么站在远处看着你们跟魔神交手,直到你们快要撑不住了,才出手救了你们。”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秦思月果然是有备而来,她不止想要魔神,还想抹去岛上的一切。如果不是连番杀戮消耗掉了她身上的戾气,我们这次怕是有死无生啊!” 李小猫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秦思月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长生不死的人。”我简单的回答了李小猫一句,叶寻才把我们离开雪山之后的经历说了一遍。 李小猫喟然长叹道:“可惜了冥妖。” “未必!”我摇头道:“冥妖能复生一次,说不定就能复生第二次。我在击毁阿蒙拉意志的时候,很清楚的感觉到冥妖意志的存在。她未必会死。”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冥妖能够吸收掉阿蒙拉的意志,说不定她还能因祸得福,变成第二个隐形之神。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行不行,过几天才能见分晓。” 我说话之间转向了云华道:“我们现在是在去哪儿?” “去冰岛!”云华道:“漠影在那边做了安排,你们可以从冰岛坐飞机回国。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那就好!”我点头之后,云华也站起身来:“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一下行程,毕竟冰岛那边也需要有人接洽。” “有劳了!”我在受伤之后又坚持了许久,确实带起了几分倦意,云华离开不久我就打起了瞌睡。 等我从瞌睡中醒过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我正想再睡一会儿却迷迷糊糊的听见任天晴说道:“云华出去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回来?” “谁知道她搞什么鬼?”李小猫刚说了一句话,我就从瞌睡当中惊醒了过来:“糟了,云华要杀冥妖,快去看看。” 李小猫惊声道:“不会吧?” “没时间解释,快走!”我几步冲出房门,随手抓过来一个水手:“云华哪儿去了?” 对方面无表情的说道:“副门主临走时说过,让我照顾好你们的起居,但是不能告诉你们,她在什么地方!” 水手像是知道我下一句想说什么,面无表情接着说道:“我就算死也不能说。” 我厉声道:“你不说,死的就不是你,而是云华,甚至可能是蓝漠影……” 第七零八章麻烦不断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水手非但没有相信我的话,反而闭上了眼睛,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伸手扣住了对方肩头。 我五指还没缩紧,船上的广播里就传来一阵呲呲的声响。很快,云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冥妖,我知道,你还活着。你不想跟我说两句话么?” 任天晴猛然一惊:“她们在控制室?” 我扣在那人肩上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不是,这应该是录音。我们动手晚了。希望云华别做什么傻事吧!” 我在说话之间,广播里的声音再次起了变化,云华大概看冥妖没有醒来,继续说道:“冥妖,我知道,你对漠影情深义重。可是,漠影对自己的女人却非常挑剔,没法入他法眼的女人,永远都只能作为消耗品。你觉得,你这幅尊荣能让漠影多看一眼么?” “混账!”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云华肯定是掀开了冥妖的头罩。 “啧啧啧……”云华咂着嘴道:“你这张脸啊!连女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就不要说是男人了。” 云华的声音忽然一沉:“你还不知道吧?漠影曾经交代过。如果,你再出现,让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说谎!”一直默不作声的冥妖,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 云华带着笑意道:“我真的没有说谎。你的异能,漠影最清楚不过,所以,他知道你肯定会复活。如果,你不来找他,或许,他还会念在以前的情分,当做你已经死了,给你立一座无字碑。但是,你却偏偏要来打扰漠影,我就只能替他斩草除根了!” 冥妖哭喊道:“不,漠影不会这样对我?” 云华厉声道:“漠影把你卖给王欢时,你就应该知道,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 “那只是……那只是……”冥妖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只能喊道:“漠影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如果他知道我在岛上的付出,他一定不会杀我!” “不不不……”云华戏虐道:“就算他知道,也一样要杀你,因为,你的存在让他非常的难受。一旦他想起你的脸,就会觉得耻辱,所以,这种耻辱必须抹去。” 冥妖的声音更大了几分:“不会,漠影他不会……他不会告诉你怎么才能杀我!” 云华冷声道:“你说错了!漠影,告诉过我,要杀你,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你能复活,是因为你的身躯健全。没了脑袋的人,绝不可能再长出一颗头来的。” 云华的声音越来越冷:“第二个办法就是挖了你的心。这个道理,其实跟砍掉你的脑袋一样。只要让你身躯残缺不全,你就没法复活了。” “你……”冥妖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了声音。 杀她的办法,对冥妖而言就是救命的稻草。当这根稻草在她眼前被生生折断,她的心也死了。 云华得意道:“冥妖,你还是不要做什么无畏的挣扎了,我在叫醒你之前,已经在你的棺材里下了腐尸散。现在药性已经渗透了你的全身,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毒药化成一滩黄水。这样会更彻底一些,也能让漠影更安心一些。” 冥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你要杀我,王欢知道么?” 云华没有立刻回答对方,她显然是没有想到冥妖会有如此一问。 过了一会儿,云华才说道:“王欢不知道。你救过王欢,那虽然不是出自你的本心,但是王欢也会觉得欠了你的人情,不然,他不会对着你的尸体,承诺让漠影给你立碑。” “如果,王欢知道我来杀你,一定会阻止我。所以,我在临走之前做了安排,等他找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云华声音一顿道:“那时候,王欢就算是暴跳如雷,也没法让你再活过来。况且,王欢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他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跟我翻脸,更不会为了你跟漠影翻脸。” “但是,王欢肯定会实现他的承诺,让漠影给你立碑,写上爱妻冥妖。我觉得,你应该知足了。你说对么?” 冥妖答非所问的道:“看来,这个世上不全是无情无义之人。” “你说什么?”云华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广播里传出咕咚一声闷响。紧接着,广播里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叶寻伸手揪着水手的衣领把他拽过来扇了两个耳光:“说,云华在哪儿?” “我说过,不能说!”那个水手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以为是云华在占上风。 云华找了一个一根筋的人来看大门,固然能一丝不苟的执行她的命令,但是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也足能让所有人坐失良机。 叶寻正要再抽那人,广播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却只有冥妖的声音。 冥妖声如厉鬼般冷笑道:“王欢,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爱蓝漠影,而是他太绝情。从现在开始,我会不遗余力的追杀蓝漠影,直到把他的心挖出来为止。” “我不会杀云华,我要让她看着我怎么把蓝漠影剖心挖肝。” “我也不会杀你,因为,你是唯一让我觉得还有些人气儿的人。但是,如果你帮蓝漠影,我一样会把你当成敌人。我会杀你身边的人,直到把他们杀光为止。” “再见吧!王欢,我们在禁区再见,或者是在地狱再见都好!哈哈哈……”冥妖忽然发出一阵厉鬼般的长笑之后消失无踪。 我咬牙切齿的看向给叶寻抓住的水手:“你现在还不带我去找云华?” “去,马上去!”那个水手跌跌撞撞的带着我们一路狂奔冲向了控制室附近房间,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的云华。 我伸手把云华拽了起来:“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云华双眼无神的看向我道:“我……我给漠影惹祸了对么?” “你……”我毫不犹豫给了云华两个耳光,才把她给扔到地上:“冥妖走了多久了?” “很久了!”云华小声道:“我没想到,冥妖竟然不怕毒药。我下了那么重的毒,她竟然还毫发无损。” 冥妖当然不怕剧毒,甚至可能不怕蛊毒,这一点,我在黑暗古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李小猫把刑蛊送进了黑暗古堡的密室,整座密室只有冥妖自己安然无恙,足以说明冥妖不畏剧毒。 但是,这一点云华却不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对冥妖下毒。 我沙哑声音问道:“然后你做了什么?你们之间的录音是怎么留下来的?” 我敢确定,他们刚才的对话绝对是录音,而且是冥妖发现我在逼问云华下落的时候,才放出了那段录音。 冥妖并不完全相信云华的话,直到确认了我没有参与对她的谋杀,她才让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是在提醒我,不要去帮蓝漠影。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善了了。 云华幽幽道:“冥妖的身上好像一直都有一部录音机,她录了很多话给漠影。我不知道……她怎么会……” 我暴怒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杀冥妖?” 云华流着眼泪回答道:“我知道,漠影是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对为了他出生入死的女人更是心软。如果,让他再见到冥妖,他一定会把冥妖留下来。我不希望……” “闭嘴!”我被云华气得七窍生烟:“你不希望蓝漠影身边多一个女人,可你却给他添了一个敌人,一个致命的敌人。” 我咬牙切齿的道:“冥妖能醒过来,就说明她已经吸收了阿蒙拉的精神之力,她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隐形之神。如果,她想杀人,谁能挡得住她?” 云华的脸色瞬间惨白,直愣愣的看了我半晌,才握住了我的手苦苦哀求道:“王欢,我求求你。你去找冥妖谈谈吧?她相信你,她一定会见你。你告诉他,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编出来的,漠影从来就没说过怎么才能杀冥妖。” 我甩开云华怒吼道:“你这些话,我能相信。冥妖能相信么?” 我相信云华所说的话,其实想要判断出杀掉冥妖的办法,非常简单。人,毕竟不是蚯蚓,被斩成两段还能长出肢体,让冥妖断头她必死无疑。 可是,云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给冥妖灌输蓝漠影想要将她除掉的概念。有些人一旦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思维,就很难从中挣脱出来,而且,越是偏执的人越是如此,冥妖恰恰就有些几分偏执的性格。 云华脸上已经血色尽失:“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听天由命吧!希望冥妖能自己想通,如果不能……” 云华看向我道:“王欢,现在只有你能救漠影了,求你一定要帮帮漠影,哪怕是让我一死给冥妖赔罪,我也接受。” “冤孽!”我咬牙看向云华:“你现在少给我添乱才是正经事儿。” 李小猫和任天晴一左一右的扶着云华走到了一边,我却在船上转起了圈来。 这件事儿,太麻烦了。 第七零九章留言 - 神隐 - 苗棋淼 我知道,冥妖还在这艘船上。她只能隐形,却无法漂洋过海。在见到蓝漠影之前,冥妖都会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幽灵,跟在我们身后,直到完成复仇。 我几次想要联络冥妖,她却始终不肯见我。 云华像是疯了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对着空气说话,冥妖也一样毫无反应。 虽然,我知道就算我能把冥妖叫出来,她自己化不开心结,也一样是徒劳无功。但是,我又不得不去尝试说服冥妖。 没人知道融合了阿蒙拉精神之力的冥妖,究竟会达到何种可怕的高度。万一,她不顾一切搅乱了我的计划,我们都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船只靠岸,我仍旧没见冥妖出现,我只能长叹了一声对云华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云华愣住了:“你不带上我,不带我去见漠影?” 我微微摇头道:“带你去见蓝漠影,只怕会让事情更加复杂。有时候,逃避未必不是一种办法,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云华点头道:“我给你们安排飞机。” 云华走后,黄苍却走了过来:“李小猫,就要分别了,你不给我留下点什么?” “这个送给你!”李小猫郑重其事的把一张打印好的照片送到了黄苍面前。 我往照片上扫了一眼,不由得微微一愣。 照片中间的人是李小猫,她左手边p着一个蹲在地上的黄苍,右手边上的人竟然也是黄苍,只不过换成了站姿。 我不知道,李小猫是什么时候拍了黄苍的照片,又在什么时候把照片p在了一起。不过,以李小猫的性格,应该不会单纯想给黄苍留下一张照片这么简单。 黄苍拿着照片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走出十多步的李小猫慢慢吟诵道:“左牵黄,右擎苍。” 李小猫声音一落,船上的空气顿时凝重了几分,站在黄苍身后的几个火门弟子面如死灰,有人甚至已经把手伸向了兵器,不过,看他们的架势,不像是要出手杀人,而是打算当场自尽。 等到冥王出手灭口,他们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死法了。 黄苍拿着照片愣了几秒钟之后,哈哈大笑道:“来人,把这张照片放大,装裱起来。本王要亲笔写上‘左牵黄,右擎苍’哈哈哈哈……” 黄苍大声道:“李小猫,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待本王有暇,一定去把你抢回来。哈哈哈哈……” 李小猫垂着眼睛看向我道:“黄苍的脑子没什么问题吧?” “被冻着了。”我随口回答了李小猫一声就埋头走向了机场。 直到上了飞机,我才对叶寻说道:“你说,我们是应该先回研究所,还是应该直接去大漠?” 叶寻沉默片刻道:“我的意见是先回研究所。” “嗯!”我点头之间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可我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黑暗古堡中的混沌苍穹。 艾伦曾经说过,混沌苍穹里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也包括了寻找仙魔墓园的路径。 可我除了不同的符号,并没看见什么值得我去关注的东西,混沌苍穹的奥秘究竟在哪儿呢? 我在不断回想之间,就像是再一次陷入了混沌苍穹,重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闪动的金芒符文如同繁星在我头上缓缓运转,似乎在追寻着某种轨迹有序运行,又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浮动。 一道道符文在我眼前飞转之间,似乎是想连成某种文字,可我却看不懂符文的意思。 我正在迷惑之间,天上的符文却忽然连成几道简单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在伸展双臂在做某个动作。 冰河图画? 我猛地醒悟了过来:符文自己连成了冰河图画? 不对!那是我潜意识里的反应! 如果,我没进入混沌苍穹,或者,是没看过冰河图画,两者绝不会在我的意识里重叠。 符文组成冰河图画在我眼前一幅幅闪过之间,我却觉得有人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等我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站在了椅子上,机场里的人全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空姐快步向我走了过来:“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么?” “没事儿,我就是梦游症犯了!”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又坐回了原位,可我却再也不敢去回想什么混沌苍穹的事情了。 起码,现在不能去想,我的人在几千米的高空上,万一真出了什么纰漏,连逃生都来不及。 可我无论怎么控制,那些画面仍旧在我脑中不断徘徊,始终挥之不去。 我在无奈之下只能瞪着眼睛,紧盯着天棚不放,只有我睁着眼,那些画面才不会出来。 叶寻看了我半天才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小声道:“我不能闭眼睛,闭上眼睛眼前就能出现冰河图画。” 叶寻一皱眉头:“冰河图画,我也看过,我怎么没有你这样的反应?” “我不知道?太奇怪了!”我正说话时,叶寻猛然起身道:“你身上沾过火晶!” 我也一下愣住了:我身上确实沾过火晶,那是在棺材第一次爆炸的时候,我差点就被棺材里的蒸汽给当场煮熟了,我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沾到了火晶。 难道火晶和混沌符文还有什么联系? 叶寻见我眉头微皱,再次说道:“欢子,你仔细想想,咱们上岛之后,你就没发觉过王战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吗?” “不管那个王战究竟是谁吧!之前我们到过的地方都有他故意留下来的线索,而且是留给修炼过鬼瞳秘术的人。这一次呢?一点踪迹都没有么?” 我把自己上岛之后遇见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才摇头道:“没有!半点线索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叶寻沉声道:“欢子,我总有一种感觉,王战留下的那些线索,其实不是留给别人,而是留给自己。” “你还记不记得,阿蒙拉说过,王战刚上岛的时候,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你是说,王战知道自己可能会失去记忆。但是,不会失去鬼瞳秘术。所以他才用鬼瞳术给自己留下了很多线索,用来寻找他以前的记忆?” “对!”叶寻点头道:“可惜我们没能进入冰河深处,不然的话,肯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等等!”我摆手道:“你让我仔细想想。” 我又一次回想上岛过程时,脑海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丝灵光:“我明白了,是冰河里的尸体!那些人衣服上的花纹,不一样。” 叶寻也来了精神:“你想到了什么?” 我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们都走进了一个误区,我们一直以为在小镇居民登岛之前,岛上还有一批原始的土著。实际上,那座岛本来就是一座荒岛。” “阿蒙拉,在岛上停留了那么多年,自称熟悉岛上的一切。可是她却从没说过,自己发觉岛上有人生活过的遗迹,你不觉得奇怪么?” 叶寻犹豫道:“会不会是那些人一直生活在雪山峰顶?” “不可能!”我摇头道:“自古以来,神明都应该远离凡人,除了侍奉神明的使徒,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山顶只能是神庙一类的存在。绝不可能有人居住。” 我继续说道:“我们换一个角度去想,如果,岛上并没有原始住民的话。那么,那些从河道中走向雪山的祭祀队伍,就是一群被摆好姿势扔在河里的尸体。” 叶寻双目猛睁之下,不由得点头道:“你说的对。哪怕那些人是从岛外赶来祭祀神明的信徒,岛上多多少少也应该留着有人生活的迹象。可是,岛上什么都没有,只能说明,他们是被人强行劫掠,或者被骗上岛。” 我再次开口道:“当时,我仔细观察过被封在冰层下面的尸体,他们多数都穿着祭祀长袍,长袍的颜色正好是从衣服中间分成半红半白两种颜色。但是,并不是所有人衣服的颜色都是同一个朝向。” 我看向叶寻:“如果,换成道家的说法,这是不是代表阴阳互换。” 叶寻皱眉道:“可以这么说吧!你继续往下说。” 我继续说道:“我当时透过冰层,看到那些人身上的衣服上似乎有某种图案,只不过,我当时没有太过留意,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神魔图。” “左红右白的衣服上,画着的是恶魔,左白右红的衣服上,则画着天神。我觉得那些图画的意思应该是神魔并存,或者神魔相随。” 叶寻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神魔并存,又能代表什么?这好像是神话里最简单的常识吧?”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神与魔,永远都是神话的两大主题,这个道理实在太过简单,让人一下子就能猜到。可是这个简单的谜题,却又让人无法继续往后推断什么了,他可以给人的猜想太多。 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王战故意留下神魔图画的意思。 但是,我敢肯定,冰河图画与神魔画影,肯定有一个是骗局。可惜,我当时没能挖开冰层,去仔细看看神魔画影。 第七一零章神血魔血 - 神隐 - 苗棋淼 神魔画影,给我唯一印象就是一副模模糊糊的图案,无论我怎么回想都想不起具体的神魔形象。 只能通过,他们给我的感觉去判断,那些人衣服上画的当中是神是魔? 我这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一直到研究所门口,我才算停了下来。 研究所临时负责人,没等我们下车就赶了上来:“王副组长,叶副组长,你们总算是回来了。研究所出大事儿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怎么回事儿?” 负责人边走边说道:“几天前,白博士和范博士忽然失踪,白博士的助手……她……她好像是……我说不清楚,我带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负责人飞快的走在前面,把我们带进了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把你们看!”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像是干尸一样的人,从对方的相貌上看,依稀还能分辨出她就是白博士的研究组里的助手之一。 可是对方身躯已经处于近乎风干的状态,身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尸体的味道,可是对方却明明还有呼吸,偶尔还会动上两下,表示她还存活。 我转头向负责人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负责人说道:“三天前白博士本来应该出席一个研讨会,可是她却迟迟未到,我到实验室找人,却发现白博士不知所踪,只有她的助手躺在地上,那时候,她还像是正常人,可是,我们把她送进医护室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变成了这样。” 负责人擦着汗道:“我一时半会弄不清她出了什么状况,只能暂时把她隔离。” 我追问道:“她的情况,你们上报了没有?” “早就上报了。”负责人道:“陈长官告诉我,让我暂时负责研究所的运行,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等着你们回来处理。” 我刚一皱眉头,负责人就接着说道:“陈长官还说,你们回来之后,不用跟他联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放手做,不要有什么顾忌,剩下的事情由他负责。” 我微微点头道:“陈长官还说什么了?” 负责人道:“他还说,这次的任务,把人救回来就是胜利,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派兵给你。” “派兵就不用了。”这次探索仙魔墓园,并不是依靠人多就能取胜,相反过多的投入人力,还会造成无谓的牺牲,我并没有打算找陈文借兵的意思。 负责人说道:“王副组长,自从白博士的助手出事之后,我就发觉她的右手一直都伸不开,手心里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你没回来,我一直没敢去碰她的手……” 我从玻璃窗外面看向那个助手,果然看见她被盖在被单下面的右手攥成了拳状。 我沉声道:“开门!” 负责人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吧!你自己小心。” 我走进监护室对着摄像头打了一个手势,意思让负责人把门关上。 监护室的大门还没完全闭合,躺在床上的助手就猛的一下坐了起来,我刚想伸手拔刀,却看见对方向我缓缓伸出了紧握着的右手。 对方右手变得比常人大出了几倍,握手成拳竟让人觉得她的手掌足能抵上一只排球大。 对方把手举在空中,像是要把手里东西交给我,却又紧紧握着拳头不肯撒手。 我试着抬手碰向对方拳头,却没想到指尖蓦然传来一阵像是被火烧着的剧痛。我骇然撤手之间,对方却缓缓收紧了手掌,一声像是铁皮被捏扁变形似的声音也从她手中骤然传来。 不好! 我来不及再去考虑其他,出手抓向对方手腕,拇指压住那人脉门猛然发力,狠狠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烈火烧过皮肉的剧痛,也在我手中钻心而动,丝丝白烟从我手中冒起之间,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却随之而来。 “撒手!”我在怒吼之下,抬起右手抓向对方两根手指拼命向外拉扯,可是无论我怎么发力,对方手掌就是纹丝不动,我的双手却在剧痛钻心之下渐渐失去了力道。 我正和对方相持不下之间,叶寻从门外冲了进来,挥手一刀砍向了对方小臂,叶寻刀锋与对方手臂传出一声爆响之间,叶寻手中的缅刀竟被对方的手臂给架在了空中,叶寻的刀刃仅仅砍入对方皮肤半寸,便再难寸进。可是对方手臂仍旧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叶寻抽回缅刀,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过顶,双臂罡气暴烈而出,丝丝作响的劲气从刀锋两侧飞扬而出之间,那具干尸忽然松开了手掌,将一支稍稍变形的铁盒扔在了地上。 我连续向后退出两步之后,那具干尸才倒回了床上,渐渐停止了呼吸。 我还在紧盯尸体不放,任天晴已经冲到我身边:“王欢,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烧得皮开肉绽。不过,好在并没伤到我的筋骨。 任天晴抓着我手不断往上吹着气道:“等我帮你上药……还不赶紧拿烧伤药来……” “先看看那盒子里是什么?”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我的手,而是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叶寻用刀挑开了铁盒,从里面拿出一封信和一红一白两瓶药剂。 信,是范崇义给我们的留言。 王欢,叶寻: 我在白博士的实验室里留下了两封信,一封现在在你手里。另外一封,你们也可以轻易找到。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这封信,那么我劝你们不要寻找仙魔墓园的留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们完全可以不做理会。 你们能看见这封信,说明你们已经接触到了魔神的尸体,你们大概也能了解到一些关于魔神的隐秘。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所谓的神魔只不过是一种比人类更为强大的生物。他们身上有些特殊的基因,这种基因可以被一部分融合,融合了神魔基因的人,也就可以称之为神,或者自诩为魔了。 我当年在敦煌苦苦寻找的秘密,可能藏在基因当中。 至于我的判断对与不对,只能在开启仙魔墓园之后再做定论了。 我留给你们基因注射液,就是寻找仙魔墓园的指南针。你们把他注射到体内,就能感觉到神魔的召唤。 也许,我用词不对。但是,我现在能想到的词,也就只有召唤,或是感应了。我觉得“召唤”应该更贴切一些,那仿佛就是从血脉遗传下来感觉,它能指引你们找到仙魔墓园。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们,在使用注射液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因为,这种基因能够引起你们身体上的变化,无论是你的思想,还是身体构造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至于,每个人的变化是否相同,我还没来得及研究。 就拿我和白博士举例子,我们两个是第一批注射了神魔基因的人。我们除了身体机能在以惊人的速度提高之外,感情也变得越发冷漠。 就像是已经抛弃了凡人的感情,逐渐变成了神祗。我和白博士虽然不在意这种变化,但是,这对你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是谁打开了王娟的手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只有打开她手掌的人才能使用这种注射液,否则,你们就会和她一样,变成像是干尸一样生命体。 她或许可以称为生命体吧!毕竟,她在见到你们之前还能保持生命体征,也能执行一些简单的命令。 我没有时间,给你们解释王娟的变化,唯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她在我们面前就相当于一只低级的生物,只会单纯的服从命令,这似乎是一种从生物等级上的压制。 这种压制,甚至不能用人与狗的关系来形容。因为,狗在某种情况下还会反抗主人,但是王娟却完全不会。也就是说,你们在注射了基因溶液之后,在遇到更高等级的魔神之后,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开启仙魔墓园,也可能是开启了你们的噩梦。你们不是做研究的人,没有必要去冒险。 最后,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需要提醒你们,那就是,两瓶溶液分别代表了神明与恶魔,我将它们称之为神血和魔血。 白色的神血,代表着高贵和圣洁。红色的魔血则代表着血腥的杀戮。你们可以根据自己接触过的神魔,去判断自己应该注射什么血液。一旦,你们判断失误,很可能会当场死亡,这也是我最后要提醒你们的事情。 希望还有机会跟你们见面吧! 范崇义留字 我看完之后,沉声对拿着药赶来的负责人说道:“马上把范崇义进入研究所之后的所有监控给我调出来,让人从头到尾的看。务必找出范崇义接触过什么人。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我马上就去做!”负责人匆匆离去之后,我才对叶寻说道:“你说的没错,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关心则乱,我们竟然干了一件舍近求远的蠢事!范崇义如果没有基因样本,他从哪儿弄来的注射液?早知道,我们就该一直守着范崇义。” 第七一一章神血魔血2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咬牙看向叶寻道:“我早该想到,有人在暗中支持范崇义。没有样本,他到哪儿去提取基因?” 叶寻沉声道:“好一个范崇义,用一段敦煌传说骗了我们所有人,把我们和无鬼宗的注意力全部投向了海外。我们在外面生死搏杀,范崇义在研究所提取了魔神的基因。” 任天晴忍不住安慰道:“你们别……别太生气。我们的思维全都停留在神话上,谁也没有想到基因,这只能算是一种思维上的误区。你们不用自责。” 我缓缓说道:“你说,那些所谓的神魔究竟是什么?会是外星人么?” “不知道!”任天晴摇头道:“我觉得,就算是范崇义他们破解了基因,你也先不要往外星人,或者外星文明的方向去想。” 任天晴看向我道:“探神手有一段时间,极为流行你这种说法。当时,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上古神明就是外星人。但是,这种说法很快就消失了。” “那些一再坚持神话就是外星人,外星文明的探神手高层,不仅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对外星人的事情绝口不提。甚至用非常极端的方式,” “我不知道探神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见证过神魔的存在。” 任天晴正色道:“如果,你现在就转变思路把大漠禁区当成外星文明,说不定会让我们陷入更大的危机。” 任天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白博士和范崇义都是学者,他们更习惯于以科学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我们却是探神手,一群相信神话的存在,又在绞尽脑汁打破神话的人。 叶寻也开口道:“我们与范崇义完全是处在两种思维方式当中,他的思路,我们或许可以借鉴,但是无法遵循。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使用基因溶液,我们继续追踪蓝漠影才是上策。” 我看向手中注射液:“我还是想试试。” “不行!”叶寻和任天晴同时阻止道:“这样太冒险。” 我摆手道:“我有分寸,你们不用担心。” 叶寻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你要注射哪种基因液?” “两个一起来!”我沉声道:“我要赌一下,在冰河中看到的红白两色的神魔画影,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等叶寻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阻止。但是,我这件事儿,必须我亲自去试。司若,狐妈,老驴他们都还在禁区里,我不能赌,自己一定能追上蓝漠影。”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魔门,探神手,无鬼宗应该都已经集中精锐,进入大漠,等待日食出现了。” “蓝漠影想要跟着魔尸走入禁区,就得跟对手斗智斗勇,我们未必能追得上他。我不能赌蓝漠影一定能找到仙魔墓园。” “可是……”任天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王欢,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总会有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再考虑注射液也不晚啊!” 叶寻抬手阻止了任天晴:“不要拦他,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会重来。王欢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让他去做。生死都是他的选择。” 我向叶寻淡淡一笑,喊来负责人:“通知医务那边,给我准备注射。两种药剂要同时注射,注射的速度必须一致。怎么做,你们自己想办法。但是,绝不能给我出半点纰漏……” 负责人连连点头之间,把我带进了一间实验室,在我身上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管子,才缓缓将注射液推进了我双臂静脉。 我只觉得一股像是尖刀划过手臂般的剧痛,顺着我手腕一直传向双肩时,我几乎是在毫无意识的猛睁双眼,直视棚顶。可我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在我陷入了黑暗的一瞬之间,我似乎听见了两种声音,从天上、地下同时向我挤压而来。 来自九天之上的怒吼,带着赫赫神威,当空压落;从幽冥当中传来的呐喊,凶气昭彰,霸道异常,似要破土而出。 转眼之间,两种吼声就顺着我的双耳钻进了脑袋,我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向外的猛然涨起,难以形容的剧痛在脑中冲起之间,我也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坐在床边的任天晴哭红了眼睛,站在远处的叶寻也一样满眼血丝。 “王欢……”任天晴一见我醒过来就哭出了声来:“你要把人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最严重的时候连瞳孔都散了,心脏也停跳了。” 任天晴比划着道:“后来,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不停比划着冰河图画里的动作,一做就是两个多小时。谁喊你,你也不答应,就像是在梦游。” “到了后来,你一边做,一边吐血,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就昏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我下意识的说道:“是吗?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任天晴见我想要坐起来,赶紧说道:“你先别动,我去找大夫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我好得很!”我怕任天晴不信还故意动了动胳膊:“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距离日食还有几天。” “还有两天!”叶寻走上来道:“要想赶在日食之前进入大漠,我们得赶紧出发。那边的向导,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走。” 我起身道:“我们不去大漠,先去敦煌。” 叶寻微微一愣:“时间还来得及么?” “来不来得及也得去!”我沉声道:“我总觉得,敦煌还有我们没解开的秘密,不带上那个秘密,我们就算去了大漠也没用。赶紧安排人手,我们现在就出发。” “那好吧!”叶寻马上安排人手改道去了敦煌。 我们刚下飞机不久,李小猫就低声说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我顺着李小猫暗示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管他!他们愿意跟来,就让他们跟着。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扫尾。” 我不在意有人盯梢,任天晴却一直在留意我们身后的动静:“跟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那里面有探神手的人。” 我往汽车后视镜上看了一眼:“不管他!研究所那边有的监控录像查得怎么样了?” 我从研究所出来就一直没问过监控录像的事情,现在忽然把话问出来,叶寻和任天晴同时愣了一下,任天晴才说道:“监控录像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唯一还算有价值的,就是白博士曾经到后山去了一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手提袋。” “嗯!”我点了点头道:“叶寻,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了没有?” 叶寻点头道:“你现在要用么?” “对!现在就用!”我点头之后,叶寻打开汽车上外放音箱,我的声音很快就从车顶的喇叭里传了出去:“沈嫣,沈嫣……你在附近,就到莫高窟最高的地方等我。” 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空中回荡之间,四五辆跟在我后面的汽车,陆续改变了方向,看样子是打算抢在我的前面赶去莫高窟。 正在开车的叶寻转头问道:“我们要不要加速?” 我摇头道:“不用!就按这个速度继续前进。” 任天晴忍不住道:“王欢,你要去莫高窟最高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这个得从莫高窟的名字上说起,莫高窟的意思,是修筑佛窟,是一种莫大的功德。或者说,没有比那更高的功德。” “但是,你换一个角度想,莫高窟是不是也有至高无上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任天晴:“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仙魔墓园是藏在大漠之下的墓葬。可你有没有想过,仙与魔即使葬身大漠之中,也不可能同处一室。仙墓与魔墓,肯定是分散开来的两个墓葬。但是,他们也一定是相对的两处墓地,就像是两军对垒。” “这一点,在天沙口里,我就应该想到。但是,那个时候,我们能够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所以,我并没推断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任天晴惊声道:“你的意思是,仙墓其实是在莫高窟里?” “对!”我点头道:“从我们进入天沙口开始,一直到冰雪岛上的神魔画影,其实一直都在提醒着我们一件事,那就是神魔对立,泾渭分明。” “大漠里的四座天沙口,全都是障眼法,误导了所有的探神手。所有人都以为,只要破解了天沙口的秘密,就能找到仙魔墓园,却忽视了摆在眼前的莫高窟。”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用在莫高窟上正好合适。有时候,想要藏一件东西,最隐秘的办法,就是把东西放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却让他想不到。” “我们不就做了一次,这样的傻瓜么?” 我深吸了一口道:“只要,我们能找到莫高窟里的秘密,就能直接判断出大漠中地狱之门的所在。” 第七一二章服毒 - 神隐 - 苗棋淼 任天晴脸色一变:“你既然猜到了仙魔所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不是白白暴露了仙墓的位置吗?” 我摇头笑道:“就算我们悄悄过来,也一样躲不开探神手的耳目,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张旗鼓,气势如虹。” “你……”任天晴被我气得腮帮子直鼓。 我却不以为然的看向后视镜:“你说,魔门的人会不会也跟来了?” “应该会来吧?”任天晴迟疑道:“毕竟魔脉是魔门地盘。” “能跟来就好!最起码,在莫高窟不是探神手一家独大。”我说话之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我眼睛还没合拢之前,看见坐在后座上的任天晴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我知道,任天晴在担心什么?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寻一直把车开到莫高窟附近才把我叫醒,从后备箱里拿出绳索,由背面攀上了莫高窟的顶端。 我们刚刚站稳,一个白发老者带着魔门血卫出现在了远处,后者向我挑了挑拇指道:“敢在神佛头顶,等于是在亵渎神明,看来你更适合魔门。” 我转头看向对方时,那人先开口道:“你可以叫我蛇老。” 后来我才知道,蛇老就是魔主司命座下四大长老之一的蛇魔。 我还没开口说话,远处就出现了一群明心宗打扮的探神手,带头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和尚。对方的相貌跟我在天沙口里杀掉的那个觉法和尚有九分相似。他应该就是探神榜上排名第一的魔僧,也就是真正的觉法。 觉法看见我当即冷声说道:“王欢,你勾结魔门,已经触犯了探神手的大忌,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受审!” 我仰头看向对方:“笑话?老子是探神手么?” 觉法微微眯起双眼:“传信总部,王欢勾结魔门,证据确凿……” 觉法话没说完,蛇老就上前一步打断了对方:“什么叫勾结魔门?王欢本就是魔主的乘龙快婿,勾结一说从何而来?” 蛇老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我拉到了探神手的对立面上,觉法不怒反笑道:“那正好,既然王欢就是魔门中人,贫僧就不需要担心除魔卫道是否有错了!随我诛杀王欢。” 蛇老猛一挥手:“保护姑爷!” 双方人马拉开架势的瞬间,我大声说道:“通知上面,就说我遭到了探神手和魔门围杀,如果,三天之内我没有消息,那就让他们找探神手和魔门要人吧!” “停!”觉法挥手制止了身后的明心宗弟子。 我早知道探神手不敢公开触及陈文的底限,一旦超过这个底线,陈文就有理由出手对付探神手,就算不把他们连根拔起,也得让他们元气大伤。所以,觉法绝不敢明目张胆杀我。就算让我死,也得在我进入某个禁区之后。 魔门与探神手的情况大致相同。 不过,蛇老却在一愣之后急声说道:“姑爷,我们这是在帮你啊!难道,你不想去救大小姐了?” 我沉声道:“司若,我一定会救。仙魔墓园,我也一定会去找。但是,你们打得什么算盘,我也一样知道。都是江湖中人何必遮遮掩掩。我故意把你们引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们合作。” 觉法冷声道:“探神手不跟魔门合作。” 蛇老也跟着嗤笑了一声:“我也受不了探神手身上的臭气。” “探神手能做到的,我们魔门也能做到。他们做不到,魔门未必不能做。” 蛇老半带着威胁道:“姑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探神手抱有什么希望的好,免得将来见了魔主不好交代啊!如果,让魔主知道你和探神手合作,分掉了魔门利益,说不定,小姐都保不住你。” 我沉声道:“如果,有可能,我不想跟你们任何一方合作。但是,仙魔墓园却必须神魔联手才能开启。如果,你们做不了主,那就赶紧跟能做主的人联系一下。我马上要知道结果。” 蛇老稍一犹豫才说道:“姑爷,想让我说服魔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解释道:“仙魔墓园的奥秘在于神魔相随……” 我把自己离开华夏之后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蛇老和觉法,越听脸色就越为凝重。等我说完之后,觉法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开启墓园就必须有神魔联手对么?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沉声道:“因为你们的功法。如果,我没猜错,魔门和探神手的高级功法全都来自于各个禁区。你们在宗门的地位越高,修行功法的品级也就越高。你们身上的气息也就越为接近神魔。气息和血脉才是开启仙魔墓园的根本。” 觉法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显然是不太相信我的说法。 事实上,我确实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不等觉法再问,就抢先说道:“退一步讲,就算是我的推断不对。你们也可以比较一下,直接在这里开战,两败俱伤和联手破解仙魔墓园,哪个更符合你们的利益。” 我的声音一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已经是第二批,或者第三批进入大漠的队伍吧?说不定,先你们一步进驻大漠的人,已经悄悄联手了。” 探神手和魔门会不会合作,蛇老和觉法全都心知肚明,只要有利,他们不仅会合作,甚至还会跟无鬼宗进行私下的交易。 这些事情,可以心照不宣,却不能摆上台面。我直接要求两家联手,等于是在低级弟子面前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所以,他们必须先做做样子。 觉法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联手可以,但是仙魔墓园的利益,我要四成。” 蛇老老神在在的道:“没有问题,我可以给你四成。” 觉法一愣之后才咬牙向我看了过来,蛇老这么痛快的答应对方,无非是想告诉他:我也是魔门的人,我和蛇老各得三成利益,就等于是魔门独占六成。 可是,觉法现在就算想要改口也来不及了。 我平静说道:“仙魔墓园的秘密,你们两家平分,我一点不要。但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们必须全力出手,帮我救人。” 这才是我把他们引来的真正目的,我们这边只有四个人在,可是我们要救的人却不止一个。没有帮手,我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陈文虽然能给我调兵,但是普通士兵,别想在神话禁区里来去自如,真正能帮上我们的,只有探神手。 但是,我无论跟谁合作,都得对上另外一方,被人掣肘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我得先让他们过来跟我合作。 觉法不由得松了口气,蛇老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姑爷,你这平白损失了一成利益,我怕不好跟魔主交代啊!” 觉法冷笑道:“蛇魔,我想问你的是,一成利益重要,还是司若的命重要?如果,丢了魔门大小姐的性命,你怕是更不好跟魔主交代吧?” 蛇魔的脸色一沉:“你是在威胁老夫么?” 觉法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闭口不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足以表明他的想法了。 我沉声道:“蛇老,一成利益并不能代表什么,魔门的将来才更为重要不是么?” 蛇老脸色阴沉犹豫了半晌才点头道:“那好吧!按你说的办,我们是击掌为誓,还是签订协议?” “那些东西没用!”我的声音一沉道:“这个世上最保靠的契约就是人命。你们都带着毒药吧!我们各自吃一颗对手的毒药,事成之后各自拿出解药。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蛇老,觉法同时往我脸上看了过来,直到发现我不是在开玩笑,才一齐皱起了眉头。 觉法缓缓说道:“你的办法倒是不错,可是,一个人同时吃三种****,不会产生冲突么?” “当然不是一个人同时吃三颗毒药。”我沉声道:“是你,吃魔门毒药。然后把你的毒药,给我。我给蛇老下毒。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互相制约了。” 我不等觉法说话,就先看向蛇老:“你最好不要再提什么姑爷,不姑爷。我会不会加入魔门,你们两个人心里很清楚。抛开这点不谈,谁敢在我救人的时候给我捣乱,就算天王老子,我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蛇老看了我半晌才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我同意了,准备毒药吧!” 我们三个各自拿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送到指定目标的手里。紧盯着对方吃下毒药之后,才分别坐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蛇老的眉心上就浮现出了一道血红色细线;我的一只手上也泛起了淡淡金色,乍看之间就像是被人涂上了一层金粉;觉法的脖子却像是被缠上了一条小蛇一样,出现了一圈暗绿的颜色。 江湖人但凡是用来控制对手的****,都会在人体表出现一定迹象。等于时刻提醒对方,你在我的控制之下,对方越是怕死,也就越容易控制。 我三个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才各自点了点头。 蛇老首先开口道:“既然,我们协议已经达成了,你就带我们找仙魔墓园吧!” 第七一三章羞刀难入鞘 - 神隐 - 苗棋淼 蛇老,觉法目光灼灼向我看来,我却坐回了原位:“时候不到,等等再说!” 蛇老,觉法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返回了自己的阵营。 叶寻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悄悄传音道:“你搞什么鬼?” “我在验证自己的推测。”我悄然传音道:“验证对了,一切都好说。错了的话,咱们就赶紧想办法跑路吧!你估算一下,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叶寻表面上没动声色,眼神里却带起了嗔怒。如果,不是我们身边还有人在,他准能一拳打过来。 我知道叶寻是在生气,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推测这种事情,总会有对有错。在真相显露之前,谁也没法保证自己的推断一定正确。 眼看日头偏西,站在远处的魔门血卫,明心精锐仍旧犹如石雕,不言不动。蛇老和觉法却坐不住了,觉法第一个站起来道:“王欢,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你还在等什么?” 我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们手下都很不错,站了这么久,一动不动。是不是怕自己动上一下,就会在对手面前落了威风啊?” “你……”觉法被我气得七窍生烟。 蛇老老神在在的捻着胡须:“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你们只不过是想探索仙魔墓园而已,我们大小姐可还身陷地狱之门呢!姑爷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蛇老看似在贬低觉法,实际上却一直在偷偷留意我的表情。 我越是显得胸有成竹,他们越是放心。 如果,连我都乱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不存在了。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双方人马竟然相对站了一夜,要不是他们个个眼睛里带着血丝,我还真会以为自己身边站了一群死人。 我只是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蛇老和觉法就同时睁开了眼睛,蛇老面色阴沉的问道:“姑爷,距离日全食的时间可是越来越近了,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了。” “再等会儿!我身上还有你们下的毒,你们怕什么?”我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我表面上胸有成竹,可是心里却越来越没底,再这样下去,蛇老和觉法,真的有可能反弹。 觉法看我闭眼,当即冷声说道:“王欢,我劝你还是别故弄玄虚的好。说出你的目的,我们也好有个商量。这样一等再等,可别怪我没有耐心。” 我睁眼看向对方道:“大和尚,你修禅修得不到家啊!这点定力都没有,怎么冒充有道高僧?” 觉法不温不火的说道:“说到定力,我还真不如你。不过,你也不是没有破绽。昨天夜里,你看上去是在睡觉,实际上,你一夜之间醒了七次之多。虽然,你每一次醒来,都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睁眼。但是,你的呼吸和心跳都有明显的变化。” 觉法声音一沉道:“这说明,你是在故作镇定。你把我们弄过来,肯定不是为了骗人。但是,你自己也没有把握判定,自己的推断就一定正确。所以,你才会紧张。” 觉法目光灼灼看向我道:“王欢,作为合作者,我们有权利知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觉法不愧是探神榜上排名第一的人物,仅仅通过我呼吸的频率,就能判断出这么多东西。觉法的精明可见一斑。 我看向觉法道:“在等一个小时,一小时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结果。” 觉法冷然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没过多久,觉法就再次说道:“王欢,你心跳的频率又变了,哪怕你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足以改变什么吧?” 我冷声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劳阁下操心。我只要一个小时。” 觉心再次闭嘴不久,又一次说道:“王欢,我觉得你还是放松点的好。难道雪妖狐没教过你,探神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冷静么?一旦你失去了冷静,就代表着某一个禁区,将会成为你的埋骨之所。” 我睁眼看向觉法之间,叶寻血眸快如闪电般逼向了觉法眉心,停在了距离对方额头不到一寸的地方:“你再敢废话,我就让你说不了话。” 觉法抬手制止了他身后想要上前营救的明心宗的弟子,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王欢,你果然不惧毒药。” 我错愕看向对方时,觉法已经平静说道:“你那服下毒药制约三方的办法的确不错,但是,前提是我们三个都得没有本事解毒才行。” “你想说什么?”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道了一声“不好!” 觉法淡淡说道:“吕以非的毒功冠绝天下,而你王欢却不会用毒。你给我们吃的毒药,要么是随便拿来的假货,要么就是吕以非给你的东西。” “我相信,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蛇魔也是用毒高手。你拿着假货骗不了蛇魔。当然,你也有跟蛇魔串通一气的可能。” 蛇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假和尚,你什么意思?” 觉法微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王欢身上还有解毒圣药,所以,他不畏剧毒。” 蛇老眼神微动,沉声向我问道:“姑爷,他说的是真的么?” 我平静回应道:“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 觉法呵呵笑道:“如果,我空口无凭,自然是不足为信。可你看看,我面前的这把刀?要是王欢畏惧毒药,叶寻的刀也不会距离我如此之近,他出手更不会毫无犹豫,你说对么?” 叶寻神色微微一动,手中刀竟然有几分不知道该收该进的意思了。 我不由得眯起眼睛看向了觉法。这个魔僧果然有几分门道儿。 觉法与叶寻素未谋面,却对叶寻的性格了如指掌。 叶寻那个人多数时候非常冷静,但有时也极其易怒,尤其是受到别人故意挑衅,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要出手反击。 觉法看似在故意向我挑衅,实际上他只要激怒我和叶寻当中的一个,就足够进行他下一步的计划了。 蛇老沉声道:“姑爷,他说的话,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我转头看向叶寻,叶寻也在看我! 我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叶寻先退回来,我再想办法与觉法和蛇老周旋。 可是,江湖上有句话叫做“羞刀难入鞘”哇! 江湖人亮刀,在某种意义上就在亮自己的面子。亮刀未必要杀人,但是必须找到收刀的理由。否则,就等于是把自己的面子给扔到了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谁受得了这种尴尬? “大丈夫能屈能伸”适用于朝堂,也适用于江湖,却未必适用于所有的场合。 叶寻为我出刀,我要他为我停手?甚至当众斥责叶寻,去堵觉法的嘴? 我做不出这种事情,可是觉法却偏偏打中了我的软肋,以他的精明,足能推测出我把魔门和探神手弄到一起的目的。他知道,如果我现在跟他翻脸,就等于失去了援救司若的筹码。 但是,我不跟觉法翻脸,强逼叶寻后退。那就等于是在我和叶寻之间砸开了一道裂痕,神鬼双刀的默契也就没法再去维持。 觉法没有出手,却等于把我逼进了死角。 我按在膝头的双手,慢慢收紧之间,叶寻仍旧挺刀而立,一动不动。 我知道,叶寻不动,不是故意在让我为难,而是等着我的决定。 我说退,他一定会退。甚至还会向觉法低头道歉,去挽回现在的局面。 叶寻这是把机会让给了我。 我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缓步走向山崖边缘:“觉法,蛇魔,从现在开始,我王欢跟你们明心宗,跟你蛇魔不死不休。给我杀——” 我忽然怒吼之间,甩手从背包背后拽住两颗手*雷,用“双龙出海”的暗器手法,甩向双方人马。 魔门血卫,明心宗精锐,虽然都是一流高手,一动不动站上一天一夜不成问题;但是他们在站立的过程当中,却一直处于一种类似于“竞赛”的状态当中,自己不动,也要紧盯着别人,看对方动不动,甚至各找对手两两对视,哪怕不动也不能输了气势。 精气神上对碰,在某种程度上比正面厮杀还要消耗精力,因为,人的神经一直紧绷,丝毫不能松懈。尤其双方站在第一排的精锐弟子,几乎到了难以支撑的程度。 放在平时,他们足能躲开我扔出的手*雷,可是现在他们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仅仅两颗手*雷就让两方精锐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任天晴和李小猫手中枪支就火蛇乱喷,向对方横扫而去。 与此同时,叶寻手中刀芒暴涨一尺,凶猛无比刺向了觉法眉心。 后者,虽然一直风轻云淡的坐在地上,却并非毫无防备,叶寻刀芒暴起的一刻,觉法双手拍向地面,身形挺直的向后倒移了三尺,险之又险的让开了叶寻一刀。 觉法人没起身,却挥动双袖子,卷起两道罡风往叶寻的长刀上招架而去。 第七一四章投影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丝毫没有恋战,虚晃两刀挡开了觉法双袖,掩护着任天晴,李小猫推向了我的身边,我们四个同时起身,从山顶边缘飞跃而下。 我和叶寻连续飞落四五米距离之后,在空中转动身体,面向山壁抽出背包中飞爪投向山体,飞爪五指猛然扣进岩石之间,我和叶寻也抖开了绳索,出手抓住身边的两个丫头,拽着绳子向下飞跃而去。 我和叶寻的脚步在山壁上连续点动之间,距离我们不远处,岩壁上忽然传来一声爆响,成块的碎石被山体当中爆出的巨力冲飞半空,形同暴雨向崖底摔落之间,岩壁上也露出一座寒气四溢的石窟。 我和叶寻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收住下落的趋势,一步步的挪向了山洞开口的位置。 按照常理,我们两个应该先探探山洞的虚实再往里走,可是现在强敌环伺之下,我们却没有那个时间去考虑,索性直接钻进了洞里。 那座山洞没有多大,洞中也只有一尊高僧坐化留下的金身。 “乐尊?”我自语道:“这该不会是一直没人找到的敦煌第一窟吧?” 乐尊石窟,被认为敦煌第一个被开凿出来的石窟,可是从没有人找到过它的具体位置。难道它会在莫高窟的背面? 按照常理,后期开凿出来的石窟,都应该是沿着一座石窟向下排列,可是后面的人,怎么会搞错了开凿石窟的方向?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看见石窟金身缓缓抬起了手掌。我震惊当中赶紧挪开了脚步,躲到了金身一侧。下一刻间,金身手中便暴起了重重金芒,光耀四野。 与此同时,清澈的梵音从天而降,就像是神佛降临,天地之间一片祥和。 我快步冲到洞口,探头向外看去,却看见莫高窟上空祥云笼罩,云层当中隐现佛光,大道梵音漫天清唱,虽然声如惊雷,但只是让人心生敬畏,却毫无恐惧。 我狠狠一握拳:“我猜对了!任天晴快点联系直升飞机,我们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任天晴连试了几下才喊道:“信号被屏蔽了,我联系不上直升机?” “他么的!”我狠狠一握拳:“先下去再说。” 我和叶寻再次抛出绳索飞快划向山底,直到双脚落地,我才运足了内力仰天喊道:“觉法,蛇魔,你们特么的给我滚下来!” 片刻之后,觉法和蛇魔便各自带着人马从山上滑落下来,蛇魔脸色阴沉着一言不发,觉法却呵呵笑道:“王欢,难道没人告诉你,合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沟通吗?大家本来应该和和气气,有商有量,你这样未免让人看低几分啊!” “老子没时间听你放屁!”我厉声道:“马上撤销屏蔽,我们需要联系直升机。” 觉法淡淡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清缘由,我不敢轻易放你。王欢如狐,叶寻如虎的传闻,我可不敢不信啊!” “你行!”我挑起拇指对着觉法比了一下。干脆慢悠悠的说道:“你们由始至终都弄错了一件事情,所谓的仙魔墓园也好,还是神魔墓园也罢!其实都可以认为是魔墓。” 觉法和蛇魔对视之间,蛇魔微微摇了摇头,意思大概是:他也没弄懂怎么回事儿! 觉法这才说道:“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我呸了一声:“屁都不知道,你怎么当上的探神手?” 觉法笑容依旧:“我是和尚,不是医生,当然对那些污秽之气没有研究,如果,王施主深知其中奥妙,还请给贫僧解释一二。” 我冷哼之间正要还嘴,蛇魔却抢先道:“王欢,我觉得,现在不是应该口舌争锋的时候。如果,因为一点口舌之争耽误了时间,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说对么?” 别看蛇魔,口口声声叫我“姑爷”,实际上,他对我而言就是一条假装温驯的毒蛇,只要有机会就会反口一下咬在我的身上。 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觉法才是真正的合作者,他会帮着觉法打压我,不足为奇。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说神魔,都是可以视之为魔的原因,其实非常的简单。魔,是从佛教传入中土之后,才出现的名词。在此之前,只有神,没有魔。” “佛教传入中土,道教逐渐兴盛,上古神明除了盘古,女娲,伏羲等等少数古神之外,其余的神明被归类到了什么位置?你们不清楚么?” 觉法和蛇魔同时皱眉。 神、魔,这两个字无论怎么排序都是成词,在某种意义上说,上古的神明其实与魔的地位等同,除了神话中有过功绩的大神之外,其余诸神,可以称之为神,也可以视之为魔神。 觉法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把神魔等同的话,那么大漠当中的地狱门便可以称之为神魔墓园,仙魔只不过是一种误传。” “有了这个定义,下一个问题就是莫高窟为什么会出现在敦煌附近,要知道,莫高窟出现的时期,这里无论是文化,还是人口都不算发达。并不利于乐尊传教。” “那么莫高窟被修筑在大漠边缘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镇压神魔墓园。” 觉法动容道:“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神魔墓园在莫高窟的地底?” “不是!”我摇头道:“神魔墓园肯定在大漠当中,这点不需要有任何怀疑。” 我继续说道:“我在黑暗古堡中的经历,让我做出了一个推测,那就是当年大能镇压神魔的手段,是把他们的神魂和肉身分成了两个部分。” “神魔的神识不能回到肉身,他们就永远无法脱困而出。莫高窟的作用就是压制,或者囚禁神魔的神识。地狱门才是围困神魔肉身的所在。” “不可能!”觉法断然否定道:“如果,莫高窟里真有囚禁神魔魂魄的阵法,探神手不可能毫无察觉。况且,魔门也不止一次进入过莫高窟,他们不也毫无所获么?” 蛇魔冷笑道:“王欢,我知道你聪明绝顶,但是还请你不要小看了魔门英豪。” 我冷声道:“谁跟你们说,囚禁神魔魂魄的地方就在莫高窟里面了?” 我不等他们开口就说道:“我从范崇义和老刁那里得到过一个线索,那就是他们曾经陷入了一个怪异的走廊,走廊的上方是诸天神佛,走廊下方却是从地底攀爬上来的妖魔鬼怪。” “那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它是指,莫高窟里的神佛,在以一种斜角去镇压魔神。” 我伸手一指头顶:“你们自己看,我们头上的影像,像不像海市蜃楼?” “像!”觉法下意识说了一个字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们头上诸天神佛的景象,其实可以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折射到某个地方去?影像落地的位置,就是囚禁神魔魂魄的所在?这可能么?” 我缓缓说道:“理论上,海市蜃楼可以人为制造,这点,你不否认吧?现代人只有制造海市蜃楼的理论,却没有制造的办法。但是,你敢断定,神话禁区里也没有这种办法么?” 觉法迟疑了一下才摇头道:“不敢!” 我沉声道:“还有一点。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事情。那就是,范崇义为什么会有可以在日食的时候,找到地狱之门的说法?” 觉法诧异道:“这个说法是来自范崇义?” 我看向对方道:“你们也得到过消息?” 觉法点头道:“我们也得到了消息,消息的来源是无鬼宗的弟子,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刁的传人。” 蛇魔道:“我们的消息是来自于一个从地狱门逃出来的弟子,他只说了一句:‘天狗食日,地狱门现’就断气了。” 我沉声道:“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海市蜃楼说到底是一种光学上的反应。如果,连太阳都没了,哪来儿的海市蜃楼?” 我抬手往天上一指:“日食之前,我们能找到封禁神魔魂魄的地方,或许,还能有阻止地狱门神魔复活的办法。等到日食来临,你们就算是把整个探神手和魔门都搭进去,也未必能挡住魔神复活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距离日食出现还有多久,你们算过没有?” 觉法的脸色骤变:“你怎么不早说?” 我淡淡回应道:“你给过我机会么?你不是说,要我开诚布公么?等一会儿,错过了时间,我倒是看看,你觉法怎么跟探神手解释自己为什么贻误战机。还有你……” 我回手指向蛇魔:“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向司命解释,错过了营救司若。” 蛇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不是我错过时间,是你……” 我缓缓摆手道:“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利的好,为了一时口舌之争耽误了大事,可是得不偿失啊!” “你……”蛇魔被我气得浑身乱抖。 觉法沉声道:“王欢,我马上撤消屏蔽,你用多长时间才能赶到目的地?” “我不知道!”我摇头道:“我测算不出来投影的角度,只能试着往前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那就往前找!”觉法挥手道:“撤消屏蔽,快点!” 第七一五章胆怯 - 神隐 - 苗棋淼 早已经待命的直升机很快到达了敦煌附近,所有人全部登机之后直奔投影正前方飞速离去。 “压低高度……”我不断催促驾驶员压低飞行高度时,远远看见大漠里卷起了几道尘烟。好像是两支车队从不同的方向往我们这边跟踪了过来。 我转头看向觉法:“那是你们探神手的人,还是魔门的人?” 觉法往外扫了一眼,才无所谓的道:“不管是谁,你都不会让他们过来捣乱不是么?” 蛇魔撵着胡须,半闭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我给任天晴打了手势,后者很快发出了命令:“阻止后方车队跟踪,如果对方不听劝告,就地歼灭。” 两架负责护卫的军用直升机马上调头,扑向了尘烟卷来的方向,我们飞机上的驾驶员却在这时说道:“报告长官,所有仪表全部失灵。” “你说什么?”我起身往操作台上看了过去,上面的导航果然全部失灵。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操作台上的情况,我们的飞机就忽然在空中画起圈来。 我双手抓住扶手大声喊道:“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驾驶员慌乱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飞机好像失控了。” 原先还稳稳坐在机舱里的觉法猛然睁眼道:“升空,尽全力升空,快!” 我看向觉法之间,后者再次怒吼道:“相信我,我也在飞机里。” “升空!”我决然命令之下,直升机开始缓缓上升,觉法也向我挑了挑拇指。 我的命令其实下得并不容易,现在直升机距离地面没有多高,一旦飞机失控,我们还有机会跳机逃生。如果,直升机飞上高空,我就等于亲手断绝了自己的生机。 觉法站起身道:“我们可能飞近某种磁场了,不信你往下看看。” 没等我靠近窗边,我就感觉飞机猛的向下一沉,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了地上。等我脚步站稳,飞机又向上奋力拔起一段距离。 一上一下之间,我明显感觉到直升机就像是一只被捆住了爪子的小鸟,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 我快步走到舱门跟前,隔着玻璃向外看去时,竟然看见茫茫白雾在浩瀚沙漠当中凭空而起,风卷云动,在黄沙之中累积而上的云层,几乎贴在飞机底部,如果不看远处那无尽黄沙,我甚至会觉得飞机正在飞临云海。 “怎么回事儿?”蛇魔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下面,下面有气旋。” 不用蛇魔提醒,我就已经听见了窗外呼啸的风声,地上云层正在以逆时针方向疯狂旋转。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旋涡中心,在我们正下方。” 任天晴转头喊道:“加速,全速升空,脱离旋涡范围,快!” 驾驶员拼命加速之间,我却看见一架失控的直升机从我们机舱之外盘旋而过,转眼消失了踪影,我下意识想往外看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激闪的火光在身后一闪而逝, 从我背后机舱窗口看向外面的叶寻,忍不住说道:“两架直升机撞一块儿了。” 糟糕! 我们这次一共动用了五架飞机,除了载人的三架运输机之外,就是两架过去拦截探神手的武装直升机。 现在,我们还没触碰地狱门边缘,就损失掉了大半人手,无论探神手的士气,还是对我们几个人的信心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我蓦然皱眉之间,觉法淡淡笑道:“怎么?害怕了?身为探神手,不是早该把生生死死看淡了么?” 我冷声反问道:“你不怕?” 觉法仍旧风轻云淡:“怕,有什么用?再怎么害怕,我们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飞机挣脱气旋,或者是机毁人亡。” 觉法的话,让我无法反驳,我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觉法却说道:“你怎么不反唇相讥?叶寻,不爱说话,你王欢可不是什么少言寡语的人啊?” 我没有好气儿的说道:“你还准备让我跟你斗嘴不成?” 觉法笑道:“生死之间,能有个人斗嘴也不错,起码不那么害怕!”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觉法,后者长叹一声道:“其实,我也害怕。我有个外号就叫‘话痨和尚’。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屁话太多。那时候,我的伙伴也经常跟我斗嘴,就算是在神话禁区里也斗个不停,斗来斗去的也就不知道怕了!” 觉法再次叹息道:“可惜,现在没有跟我斗嘴的人了。他们都死了,长眠在了神话禁区里。而我,也成了魔僧觉法。跟我斗智,斗狠的人从来不缺。可是跟我斗嘴的人却没有了。” 觉法转头看向我道:“相识一场,你有什么遗憾要交代么?” 我不由得冷笑道:“我们坐在同一架飞机上,一旦掉下去,我死,你也不可能活。何必弄那些没有用的?” “幸生不生,必死不死!谁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觉法不以为然的笑道:“其实,我也有好多遗憾啊!” 我冷眼看向觉法:“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怎么也得把你的骨灰带回去点,帮你搅合上水泥,修座女浴池,你就没遗憾啦!” “哈哈哈……”觉法哈哈大笑道:“王施主果然妙人,甚妙,甚妙啊!” 我和觉法说话之间,直升机猛地拔高了几米,飞快的向高空当中上升而去。 直升机虽然还没脱离旋涡控制的范围,但是已经不再受旋涡中心引力的束缚,开始节节攀升,我们视线能够覆盖的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大,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地上旋涡已经达到了可以用公里计算的惊人面积。 蛇魔忍不住说道:“这是地狱之门?” “不是!”觉法摇头道:“如果这个旋涡是地狱之门,雪妖狐当年就不可能活着回来。这里应该是王欢所说的镇魂之地。” 我们三个正在震撼当中,叶寻忽然说道:“你们看那边!” 我转头向叶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不断追逐飞机的几道黄沙已经现出了真容,那根本就不是探神手和魔门的车队,而是数以百计的古代囚车。 “镇罪囚车?”我刚刚说了四个字就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不是镇罪囚车,那是什么东西?” 曾经在三眼禁地出现过的镇罪囚车,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铁板,狱卒被藏在囚车当中,囚车不用牵引就能直行移动,可是,这次出现的囚车虽然也装着封闭的铁箱,却是由两匹身披重甲的战马在前方拉扯,在大漠中行进的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 被我派出的两架直升机,在风沙散去的一瞬间便向车队疯狂开火,怒吼的火龙地面轰天狂震之间,无数车架被炸上天空,支离破碎的囚车,战马在空中翻滚狂舞时,我才看见了战马的全貌,那分明就是披着重甲的马骨。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些战车是从哪儿来的?” 在我的印象当中,地处大漠的楼兰应该是不善于使用战车。可是,那些战车除了两马并驾之外,又和春秋战国到汉朝初年的战车截然不同,车上甚至没有供武士站立的位置。 觉法淡淡说道:“那说不定就是囚车,你仔细看,那些被炸开的车辆。” 我顺着觉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被炸毁的战车里滚出了用白布包裹着的尸体。 车队的目的,是要把尸体给送进远处的那座气旋? 我忍不住微微一皱眉头,觉法却开口说道:“王欢,你敢不敢赌一下,把你的直升机撤回来。让那些战车冲进气旋?” “你说什么?”我没明白觉法的意思。 觉法淡淡说道:“你自己也说过,莫高窟是在分向镇压,魔神的魂魄和肉身。你能想到日食之日,神魔投影无法降临,当年修建莫高窟的人就想不到么?” 我震惊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囚车是来自莫高窟?车上装着人棺?” 觉法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你说呢?” 我听说过“人棺”的说法。我爸曾经跟我说过,过去术士追捕恶鬼的时候,实在无法诛灭鬼魂,就会把自己当做棺材,故意让恶鬼附身。无形无质的鬼魂,一旦有了实体,就变得容易捕捉。但是,被附身的术士也可能因此丧命。因为,他们是在拿自己做“棺材”。 如果气旋之下,真的是魔神念力所在,那么大批囚车冲进气旋的说法就说得通。 可我万一赌错了呢? 如果,囚车当中不是前辈大能留下的人棺,而是藏在附近的魔神身躯,我放开囚车的结果,就会是魔神出世,横扫大漠。 我的头顶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觉法却气定神闲的说道:“王欢,我听说,你是一个愿意赌命,也擅于赌命的人。看你以往的战绩,哪一次不是赌命求生?这一次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司若身陷地狱门,你就不敢去赌了?” 觉法指了指天:“在日食来临之前,你或许还有考虑的时间。一旦日食开始,你就算想赌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第七一六章各自为战 - 神隐 - 苗棋淼 觉法的话,让我心头猛然一沉。 日食开始,神佛投影消失,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压制神魔念力,一旦神魔念力在无尽大漠上溃散开来,我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别想挡住那些无形念力。 可是…… 我咬牙看向火力肆虐的直升机时,飞驰的车马已经掀翻了小半,剩余的车队虽然在拼死冲击,却仍旧抵挡不住狂暴火力。 飞机上所有人都没有开口,他们在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连转了几圈才咬牙道:“命令武装直升机,马上返航。” 任天晴的命令发出之后,两架直升机破空而去,在大漠中飞驰的车队,渐渐合拢一处,组成一条漆黑的钢铁长龙,冲向疯狂涌动的气旋。 “拉开距离!”我握拳怒吼之间,直升机开始向气旋边缘缓缓挪动,给我们让出了足够观察气旋的范围。 就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地上车队就冲进了气旋中心,我虽然听不清下面的声响,却隐隐觉得那成群结队的车马正在一辆跟着一辆的摔进深不见底的天坑,飞落而下的铁车虽然不见战马失蹄的嘶鸣,却能听车厢在天坑边缘翻滚碰撞的巨响。 数秒之后,我就看见浮在沙海上的云雾,形同潮水向气旋中心飞快退去。 我狠狠一挥拳头:“觉法判断对了。” 觉法却缓缓摇头道:“你打掉了三成囚车,剩下这些人棺,未必能封禁所有神念。我们要小心了!” 我心中顿时又是一颤,猛然转头看向了云海中心。这时,最后一辆囚车消失在茫茫云雾当中,旋动的云海声势虽减,却并没消失。已经浮现出黑洞旋涡,就像是一座暂时被压制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出毁灭一切的恐怖巨力。 我紧盯着旋涡中心看了一会儿,沉声道:“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去。” 叶寻惊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平静的说道:“魔神念力没清,总得有个人下去冒险。我下去之后,你们继续去找狐妈,我估计,日食开始……” 我的话没说完,眼前阳光忽然一暗,犹如黑夜蔓延般的黑暗,从沙漠一侧向大地覆盖而来,转眼之间便吞噬了半壁大漠。 已经稍显平静的云旋却在黑暗降临的一瞬之间云飞雾起,魔神咆哮随着翻卷的云雾从地底狂涌而出声震长空,神魔怒吼推进之间,直升机也打起了盘旋。 “稳住飞机!”我刚喊了一声,就见几个探神手摔倒在了机舱里。 觉法拉起一个人来试探了一下对方鼻息:“他们功力太浅,抵抗不住神魔之音,你们谁会开飞机?” 叶寻冲向驾驶舱时,我也伸手拉开了舱门。叶寻顿时暴怒道:“王欢,你特么敢下去,老子立刻把飞机开坑里。” “你……”我被叶寻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洪亮钟声。 凭空而来的钟声如同九天惊雷,声震四野,强压神魔向云旋方向滚滚而来。 我转头看向舱外时,却见大漠中出现了二十几辆飞驰的卡车,每辆卡车都悬挂着一尊巨大的铜钟,两名探神手扶着圆柱粗细的钟锤疯狂撞击铜钟之间,嗡嗡钟声震天狂动。二十几辆卡车带着万军压境之势,向云旋逼近之间,旋涡中心的咆哮也在频频暴起。 钟声,吼声连连相遇,此消彼长,地上的云旋却开始被钟声渐渐压制。 觉法皱眉道:“无惧幽冥鬼门开,癫狂独掌镇魂钟。癫狂道人来了。” “探神五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探神五绝就是活着的传奇,在探神手中宛若神明。五绝之一的癫狂道人亲临大漠,举钟镇魂? 我下意识的看向远处时,却见一个蓝衣道人单手托举一口近人高的铜钟,脚踩虚空,信步闲庭的向云旋方向飘然而来。 对方接近云旋边缘才稍稍转头淡然说道:“探神手闻世宗在此镇魔,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闲杂人等?”我忍不住眯起眼睛。 癫狂道人明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我们在他口中却成了“闲杂人等”? 任天晴脸色微变的拉住我道:“王欢,你别冲动,探神五绝的修为已近天人,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跟他对抗,快点走吧!我们还得去救司若!” 我也知道,凭我这点本事,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也不够五绝正面看上一眼。可是他那句闲杂人等,的确戳伤了我的自尊。 我王欢虽然无能,但是我也一样是在为探神拼命,什么叫闲杂人等?什么又叫速速避让。 我紧紧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口道:“转头,绕圈飞,我要看看附近的情况。” 我下令之间,蛇魔和觉法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两个比我更为了解五绝的可怕,哪怕我们身在飞机当中,他们也不想跟癫狂道人对峙。 直升机转头而去时,我又往旋涡的方向看了一眼,癫狂道人已经手持着铜钟走进旋涡中心。双脚踏空而立,单手背在身后,双目微扬看向空中,毫不在意的踩在魔神头顶向云层之下沉落而去。 片刻之后,洪亮的钟声便在旋涡当中声声震起。 我虽然看不见癫狂道人的形影,却能想象得到对方在无数魔神中间纵横拼杀的英姿,竟然忍不住心驰神往。 探神五绝! 世上传奇! 我默然看向窗外时,叶寻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虽然没有回头,但也知道叶寻的意思。 回首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窗口,这时飞机已经绕开了一个圈子,我也看见数以千计的红衣人影——魔门血卫。 我骇然看向蛇魔时,后者顿时神色一凛:“魔主来了!” “司命?”我再次看向窗口时,大漠当中竟然出现了三座血卫组成的方阵。 我看不见司命身在何处,却能感觉到魔门血卫那如火如荼的熊熊战意。 千人成阵,形同一人。 军威如火,气势如虹。 如果,血卫没有一个强势之人统领,绝不会出现如此气势。司命必然坐镇中军。 我曾经听狐妈说过,无鬼宗无法跟探神手抗衡,是因为他们没有足以比肩五绝的高手坐镇,魔门不惧探神手,就是因为司命执掌魔门。 癫狂道人,魔主司命齐聚大漠,看来地狱之门比我们想象还要可怕! 我沉声命令道:“拉高,往魔门前面飞。” 直升机渐渐上升之间,我也从前窗上看见一座宏伟巨城,形同巨兽矗立在血卫前方的漆黑城池,仅仅露出一半的形影,就足以让人震撼莫名。 更何况,巨城还在缓缓上升,远远看去就像是鬼城酆都,冲破了九幽屏障,降临人间,森森鬼气,席卷荒漠,覆盖千里。 “地狱之门!”我手扶驾驶室的座椅喊道:“往那边飞,快点!” “等一下!”蛇魔快步抢到我身边:“下面有人在打旗语,你没看见么?” 我这才注意到有人正在军阵中间挥舞着两只旗帜,我回头道:“他说什么?” 蛇魔道:“魔主有命,让我们不要接近楼兰古城。让我马上转向东南方向去营救大小姐。” “那是楼兰古城?”我仅仅看了那座徐徐上升的古城一眼,就下令道:“往东南方向全速前进。” 直升机迅速调头之间,地面上也掀起了惊天动地的杀声,魔门血卫的三座军阵同时推进,直奔楼兰古城冲杀而去。 探神手和魔门果然联手了! 他们可能早就知道大漠中的秘密,所以癫狂道人带领闻世宗弟子截住了神魔魂魄。司命亲率魔门血卫冲击楼兰鬼城。 如果,我没有猜错,神魔墓园应该就在古城当中。 大漠之谜就在眼前,可是神魔的秘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要司若平安。 直升飞机全速前进之间,觉法笑意盈盈的说道:“王欢,你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多少人不惜代价都要去抢夺的神魔之秘,你说放就放。看来江山美人,还是美人更重一些啊!” 我看向觉法道:“你想要神魔之秘,我可以送你下去?” “不了,不了!”觉法摆手道:“我的任务本来就和神魔之秘没什么关系。” 我忍不住微微一皱眉头:觉法的任务跟神魔之秘无关,他为什么来到大漠? 我正在暗暗戒备之中,觉法再次开口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不是针对你,更不会针对司若。我说让你放我下去的时候,你把我放下去就可以了。” 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站在边上的蛇魔也往前走了两步:“我和觉法给你吃的都是糖丸,你不用费心找什么解药。魔主派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成色,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有你出手搭救大小姐,我也就放心了。” 我心头又是一震,蛇魔缓缓说道:“大小姐,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她得到的爱太少了。希望老天把你派到她的身边是一种补偿吧!” 我越来越听不懂蛇魔的话时,觉法却忽然说道:“降低高度,我们要下去了。”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外面除了茫茫沙漠,什么都不存在,他们要下去干嘛? 第七一七章大漠碑林 - 神隐 - 苗棋淼 我只是稍稍愣了一下,觉法就再次促使道:“快点打开舱门,我们下去!” “降低高度,稳一点!”我挥手之下,直升机开始徐徐下降。 “王欢,跟你拌嘴很有意思?谢谢你让我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后会有期!”觉法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推开舱门跳出了飞机。 明心宗探神手一个跟着一个,随他跳出舱外,落向沙地。 蛇魔走上来道:“王欢,你一定要救出大小姐,一定要给她幸福,否则,我老蛇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取你项上人头。” 蛇魔不等我说话,就带人扑向舱外。 直升机迅速升高飞向远方时,地上的探神手和魔门血卫,已经往同一个方向围拢了过去,很快那里就传来了喊杀的声音。 我只是往那边扫了一眼,就见区区不到四十名联军,眨眼间与五倍左右的敌人绞杀在了一处,联军人数虽少却尤占上风,竟然在短短一个照面之后,就将对手逼得不得不收缩阵型,力求自保。 “无鬼宗!”我忍不住说道:“他们在截杀蓝漠影!肯定是,蛇魔也是个用毒高手,只有他和觉法联手才能克制善于用毒的蓝漠影。” 我仅仅往机舱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我和蓝漠影虽是知己,却不是生死之交。我确实有几分不忍看见蓝漠影死在蛇魔,觉法的手里,可我也不会因为他放弃援救司若。 我正在犹豫之间,机舱大门忽然自行开启,马上又合拢在了一处,我明明感觉到,有人从机舱里跳了出去,可我却连一条人影都没看清。 冥妖! 她果然是一直跟着我。 任天晴低声道:“是冥妖跳下去了吧?” “对!”我叹息道:“冥妖加入战团,对蓝漠影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蓝漠影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我不再关注战局,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窗外,不久之后,我眼前就出现一座石碑林立的巨大沙丘。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沙丘上的情景,驾驶员就惊叫道:“长官,仪表再次失灵,飞机也要失控了,我尽量降低高度,你们准备跳机。” “稳住!”我急声道:“不行就调头往回走,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话没说完,直升飞机就猛然向下沉落而去,我急声喊道:“叶寻,接着驾驶!” “来不及了!”任天晴拉开舱门,强行把我推出了舱外,叶寻和李小猫也跟在我身后跳出了飞机。 好在飞机距离地面已经不算太高,我们几个才仅仅受了点轻伤。 等我从地上翻身站起时,空中的直升机已经像是中箭的飞鸟,一头扎向了远处的荒漠,熊熊烈焰随之爆炸声响卷上空中时,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 我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重新看向远处的沙丘。 按照高度,我眼前高耸半空的黄沙,已经不能用沙丘来形容了,那分明就是一座满是石碑的荒山。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人从远处挪来了一座坟岗,将他竖在了大漠当中。 “司若……狐妈……老驴……”我仅仅往沙丘上扫了一眼,就看见有数以百计的人影,坐在碑林中间,我要找的所有人都赫然在列,可是他们每个人却都像是傻了一样,面对石碑一动不动。 我快步冲到石碑跟前,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肩头,想要把他拽过来问话,却没想到我手掌只是在他身上轻轻一触,那人就像是一座被人撞碎了的沙雕,轰然崩散,从皮到骨都化成了稀碎沙土飘散在了空中。 “快退!”任天晴从背后抓着我的衣服,把我从沙丘上拽了下来:“快看看你的手有没有事儿,深呼吸两下,试试有没有中毒……” 我也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了一跳,赶紧往自己手上看了过去,我还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就听见有人平静说道:“那不是蛊毒!而是时间。” “范崇义!”我猛然回头之间看见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说话那人的声音分明就是范崇义,可是他的样子却像是苍老了几十年。 不仅一夜白头,皮肤上现出了一块块的色斑,甚至身上也在散发着阵阵臭气。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他旁边的女人赶紧把头埋在范崇义的身后,范崇义却笑道:“怕什么,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难道人老了,还不能见人了不成?” 范崇义在宽慰她身边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却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 她应该就是白雪飞白博士,她不想见我们,未必是因为自己瞬间苍老的面孔无法见人,更多的是,应该是心中有愧,不想跟我们相见。 我没去点破白博士的身份,只装做什么都不知道,面向范崇义问道:“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范崇义苦笑道:“所有人都以为,敦煌莫高窟是镇压神魔出世所在,其实,你们都错了,真正能阻止魔神出世的东西,是这片碑林。这片碑林代表着时间。” “时间就是这世界上至强的法则,无论是神,是魔,都别想逃出时间的审判,最终都要在岁月面前变成一堆黄沙。我们不就来到这里了么?” 我沉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范崇义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样说吧!敦煌莫高窟和神魔墓园是两个相对的存在,破解藏在莫高窟里的基因密码,就能走进神魔墓园。解开最后一段密码,成为神魔。” “可是,当你拥有了神魔之躯,你就会不知不觉的走向这片碑林。这片碑林对于神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诱惑飞蝇的砂糖,哪怕明知道会有危险,也一样要亲口尝一尝砂糖的甜美,可是等你尝过之后,你就再也走不开了,时间会在你面前飞快的流逝,直到你化成一堆黄沙。” 我转头看向沙丘上一道道熟悉的背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人要多长时间才会化成黄沙?” “不知道!”范崇义摇头道:“这要看,她们的身躯被魔化了多少,魔化越多,衰老得越慢,反之就会迅速死亡。这大概就像是神话里的神明等级一样吧?越是高级的神仙寿命就越长,但是并非没有终点,就算能与天地同寿吧?天地的寿命也有尽头。” 我再一次往沙丘上看去时,叶寻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冷静!” “放心!”我不是一个遇到危险就手足无措的人,相反,越是危险的时候,我就越是冷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范博士,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范崇义不等我开口就说道:“带走白雪飞,保证她活下去。所有的罪名,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不……”靠在范崇义身上的白博士拼命想要阻止对方,却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范崇义拍了拍她干枯的手掌道:“不要紧,反正我的身份也是一个逃犯,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范崇义再次对我说道:“我让你们带走白博士,并不是出于什么私心。而是,因为除了我之外,她是最有可能破解神魔基因的人,哪怕不能完全破解,仅仅能破解其中的百分之一对这个世界来说,也具有跨越时代的意义。” 范崇义到底是一个为了科学而生的人,他的脑子里只有科学两个字,其他的事情,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科学疯子,在他们的观念里,没有常人思维当中的善恶与对错,也不会过多的考虑自己的研究成果,究竟会给世界带来什么?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一件事物研究出来,公布于世,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范崇义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相反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智商高的人,情商未必就低,范崇义不是一个会轻易上当的人,但是,他却和一个神秘的人进行了合作。 他并非不知道有人在利用他,只不过,他更执着于自己的研究成果。 我与范崇义对视了片刻才说道:“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不保证自己能把人安全带离。” 范崇义点头道:“你愿意尽力就好。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我可以解答你所有的问题。可惜,你是个探神手,而不是科学家,否则,我会留给你更多的东西。” 我强压着怒火道:“我想问,你对神魔墓园了解多少?” 范崇义沉默片刻才说道:“按照我的想法,所谓的神魔墓园就是一批坠毁在了地球上的外星移民,这里因为遭到过外星飞船的撞击,才变成了一片荒漠。那些外星移民的尸骨被埋葬在黄沙之下,所以就有了今天的神魔墓园。” 我冷声道:“你那些科学上的推断,我不想听,我要听的是关键的内容。” 范崇义看向我的眼神里不由得带起了一丝怒意,在他看来,我是在对他坚持一生的真理,不屑一顾。 第七一八章问题 - 神隐 - 苗棋淼 起初,我的确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也曾经相信过范崇义的说法。认为神魔墓园里埋葬着外星人的尸体,可我现在却没有这种想法了。 我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也相信外星人造访过地球,但是,我不相信外星科技能够达到掌控时间的程度,更不相信,他们能把时间法则融入石碑当中。 我现在相信的只有神话。 范崇义看了我一会儿,才冷声道:“愚蠢,为什么世上愚蠢的人这么多,宁可相信虚无缥缈的神话,也不肯相信实实在在的科学。” 我冷声道:“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也请你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范崇义强压着怒火道:“外星移民在飞船坠落之前,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办法,把自己的精神力和身躯分成了两个部分,他们希望用这种分离的方式,来最大限度的保持自己不受到伤害。” “他们成功了,但是也失败了。他们的精神力与身躯分开的若干年之后,本应该再次合二为一,却没想到,遭遇了地球上的原住民。被对方当成了魔神。” “那些人,因为惧怕他们的力量或者说渴望得到他们的力量,使用了各种办法重新分隔开了他们的精神与肉体。而且,至少镇压过他们三次。” “敦煌莫高窟里的精神镇压,就是其中的一次。” “所谓仙魔墓园的身躯囚禁,也是一次。” “还有就是我们面前的时间石碑就是第三次。” “但是,我不知道,这三次镇压究竟是谁先谁后。如果要强行推断的话,我认为时间石碑是最后的一次,因为创造了时间石碑的人,已经完全了解神魔的习性。” “他不仅懂得如何吸引神魔,更知道,他们唯一致命的弱点就是时间。” 范崇义把话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好像是专门想让我消化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范崇义的话听上去有一些道理,实际上,很多地方都很牵强,甚至有几分漏洞百出的意思。 最起码,他有一点就解释不了。那就是地球的原住民,凭什么能压制神魔?几千年前,不存在科学,只有秘术。 在一个神魔纵横的时代里去说科学,我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 但是,范崇义的另外一个观点,我却十分赞同,那就是有人先后三次封禁过神魔墓园。 可是封禁了神魔墓园的人会是谁? 探神手? 不可能,如果封禁墓园的人真是探神手,探神密档当中不可能丝毫没有提及这些传说。 我也回想过《万象经》的内容,里面一样没有关于神魔墓园的记载。 我甚至怀疑,封禁神魔墓园的人,出现在汉代之后。因为,汉代开启了道家兴起,仙人取代神魔的时代。否则,探神手也不会一再把大漠的禁区称之为“仙魔墓园” 我压下了心头的种种疑惑,继续问道:“给你提供神魔尸体的人又是谁?是不是老刁!” 我这样问并非无的放矢,我相信,范崇义可以在毫无试验材料的情况下仅凭大脑去推算某种公式,却不会相信,他能凭空提取出基因溶液,让自己在一夜之间变成可以飞跃监狱高墙的超人。 范崇义低声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监狱,把我需要的东西报告给我,然后带走我计算的结果,进行试验。” “她每次过来,都是直接走进牢房。整个牢房的人在她到来时,都会像死了一样,怎么都不会醒。所以我们可以安心交谈,甚至讨论问题。” 范崇义说的人,不仅是一个高手,而且善于使用秘药一类的东西,能让人昏睡不醒。 我下意识的问道:“你没问过对方的身份?” “问过,她不肯说!”范崇义道:“我除了能在体型上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范崇义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虽然没见过她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她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的学术让我钦佩不已,如果,不是我身在牢中,我一定会疯狂的追求她,就像年轻时一样。” 我沉声道:“那你想没想过,她就是把你送进牢房的人?” “想过!”范崇义的回答让我十分意外:“哪怕是她把我送进了牢房,也一样改变不了,我对她的爱慕。她身上有我妻子所没有的魅力,这种魅力,不是来自于容貌,也不是来自于性格,而是来自于她的学识。” “我的妻子虽然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具有所有女人应有的优点。但是她却没有能够令我钦佩,折服的学问。这大概就是她的美中不足吧?” 我没有理会范崇义对他妻子的评价:“她最后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研究所里。”范崇义直言不讳的说道:“她通过白博士的助手,也就是被我注射了神魔基因的那个人,找到了我。告诉我,会提供一份完整版神魔标本给我。我想,这件事儿,应该瞒不过你的吧?” 我再次点头之后才说道:“那次之前呢?你是在监狱里见过她?” “对!”范崇义说道:“就在我逃狱的一星期之前,她才找到了我。告诉我,她的试验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她没有足够经费和设备进行试验,然后,她给了我一支基因注射溶液,告诉我,那是她最新的研究成果,算是给我留个纪念。” 范崇义说道这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伤感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就像是,我和她之间辛辛苦苦的孕育了一个孩子,正当孩子要出生的时候,却有人残忍,冷酷的告诉我,那个孩子夭折了。” 范崇义说话之间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不知道那种可以锥心裂肺般的痛苦,不知道!” 我冷声道:“所以,你把注射液打进自己身上逃狱了。” “对!”范崇义点头道:“我无法忍受那种折磨,更无法看着我的研究成果就此夭折,我能做的只有逃走,哪怕我明知道,我只身逃离监狱,也很难完成我的试验,我也一样要逃。” “哪怕我只有最简陋的设备,不对,哪怕是我自己捡垃圾,造设备,我也要完成我的试验。但是在监狱,我没有那个条件。”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范崇义:“这么说,也是那个女人,告诉了你神魔墓园的大致方位,所以,你才会找到天沙口?” “不是!”范崇义摇头道:“我跟你说过,拥有一定神魔基因的人,会受到神魔的召唤,去寻找他们失落的族群。或者说,进入族群埋骨之处。这就像是大象,会在临死之前自己走进象群的墓园,与祖先长眠在一起。” 我明白了。 所谓的神魔墓园,只不过是一场惊天的骗局,有人在探神手和魔门,他们不断给人制造线索,不断把探神手和魔门引入大漠,让他们互相攻杀。 可是,魔门和探神手并非无能之辈,他们很快就看破了对方的阴谋。 就在魔门和探神手准备联手反击时,对方又让神魔墓园忽然出世,两大门派不得不转过头来,去镇压魔神。这就是,两大门派精锐齐聚大漠,无数高手持续增援的原因。 而我,不仅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头撞了进来,还绕了一个天大的圈子,直接跑到海外跟人连续较量了几场,差点就身死海外。 不对,上当的人不止我一个人,蓝漠影也上当了。因为,我们两个人拿到的是同一条线索,那就是范崇义。 探神手和魔门找到的线索,不在范崇义的身上,而是来自于他们消失在大漠里的精锐,所以,他们来得比我们更快,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调集人马。 这个当,我们未免上得太大了一些。 想要针对魔门和探神手的人是谁? 那个人不可能是狐妈,更不可能是陈文。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研究所的探神部队,甚至连初具雏形都算不上,远远不到真正跟探神手翻脸的时候,这样做对研究所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是“他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想起了“他们”? 这支比探神手还要神秘的人。 我知道,现在不是我该去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能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疑问,沉默片刻调整好了心态,才说道:“当初,告诉我敦煌之秘流落海外,是你的主意,还是有人授意?” 范崇义道:“是我的主意。” 范崇义的回答让我十分意外,后者继续说道:“如果,把你们留下,你们很可能会打扰到我的研究,最起码,你们会时不时来问我一些问题,我没有时间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像对方时,范崇义再次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是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大漠里的神魔墓园非常的危险。” “你们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帮助,哪怕那并不是出于你们的本心,我也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这是实话,就当是,我的一点良心吧?” 我紧盯着对方道:“感谢你的良心,出于良心,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儿。你想听么?” 第七一九章黄沙之下 - 神隐 - 苗棋淼 范崇义不以为然抬头看向我道:“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告诉我基因密码?还是神魔之秘?” 我淡淡回应道:“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个被你爱慕已久,学识渊博的女人,就是你的妻子沈嫣。” 范崇义呆滞了几秒之后,才怒吼道:“不可能!你不要……” “不要什么?”我反问道:“沈嫣,是哪儿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敦煌藏有神魔密码?” 范崇义怒吼道:“他只是给我讲了传说……传说,你懂吗?” “传说这种事情,我比你懂得多。”我淡淡说道:“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传说:要么是他自己的编出来的东西,要么就是他掌握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你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你胡说……胡说……”范崇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踉跄了几次都没能起身,反倒因为挣扎过于激烈摔倒在了地上。 我蹲下身来,看着扑在沙堆上的范崇义:“一个人可能会伪装成别人,但是她的习惯却没法更改。沈嫣,从来没在你的面前,思考过问题么?她思考问题时,有没有什么习惯性的动作,你从没注意过么?” 每个人在专注思考的时候,都会有些下意识的动作。我的动作是点烟,叶寻会用手托下巴,任天晴喜欢搅手指……我不相信,沈嫣没有这样的动作。 范崇义果然愣住了,浑身上下就像是风中枯叶抖个不停,嘴里却仍旧在不断的否定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沈嫣。” 我冷声道:“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一直对自己入狱的事情耿耿于怀对么?那么,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之所以会入狱,全都是沈嫣的杰作。她需要的是,一个消失的范崇义,只有你消失在别人的视线当中,你的研究成果才能为她一人所用。” “你到敦煌莫高窟寻找密码,是出自她的手笔;你的助手也是死在她的手里;是她一步步把你引向了罪恶的深渊,所以,她还有另外的一个名字,张罪渊。” “不……不会……绝对不会!”范崇义已经不知道该去怎么反驳我了,唯一能说出来的就只有“不会”那两个字。 我再度冷笑道:“范崇义,如果,我告诉你,沈嫣就在我们附近,你会相信么?你一直说,那个人不是沈嫣,你倒是喊两声试试看啊?你不会告诉我,你不敢喊吧!” 范崇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喊道:“沈嫣……沈嫣……你在不在……沈嫣……” 范崇义直到喊破了嗓子,也不见附近有人回应:“王欢,你这个卑鄙小人……你……” 我平静说道:“沈嫣已经来了,要不要我把她叫出来给你看看!” 我猛然起身道:“沈嫣,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在沙堆背后,出来吧!什么事情都得有个了解,不是么?” 远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沙堆上时,那边却丝毫没见任何动静。伏在地上的范崇义却在这时发出一声像是野兽般的嘶吼,双手紧紧抓着胸口栽倒在了地上,等我过去看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断了气。 瘫坐在旁边的白博士有气无力的说道:“王欢,你太残忍了,你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心。” 我守着范崇义的尸体道:“他死得不安心,是因为他做了亏心的事,没有范崇义误导我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成百上千的人,因为范崇义而死,他凭什么安心入土?” 白博士摇头道:“你不懂,基因密码对于一个科学家的意义……”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强行打断道:“我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些,我想问的是,怎么才能打破石碑救人?” 白博士道:“你向范博士道歉……” 我冷声道:“你想死,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死之后,基因密码就成永远的秘密,那时候,范崇义才是真正在黄泉之下不能闭眼。” 白博士冷声道:“王欢,你的威胁对我没用,你必须向范博士道歉。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哈哈哈……”我忽然大笑道:“沈嫣,你看到了没有?你眼里不屑一顾的范崇义,在别人眼里可重要的很哪!” 我的话说完,远处已经有人幽幽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怎么破解时间石碑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呢?” 说话的人应该是沈嫣,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位置,叶寻他们三个也同样在搜索声音的来源,可他们也和我一样一无所获。 我暗暗握紧双拳的时候,沈嫣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想要破解石碑,其实非常简单。时间石碑只能作用在魔神的身上,对普通人没有半点用处。你只要把他们身上的魔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就行了,这点,对你来说不难吧?等你转移了魔气,说不定还有点小小的惊喜。” 转移魔气? 怎么转移,像是用“吸星大*法”那样把魔气吸出来?可是我不会那种功夫。 我上前一步道:“怎么转移魔气,你给我说清楚?” “原来你连怎么转移魔气都不知道。”沈嫣笑道:“那我可爱莫能助了,后会有期!” “站住!”我嘴里虽然喊着站住,可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擒拿沈嫣就更是无从说去。 沈嫣在报复我! 她等于是给我指出了一扇门,却不给我开门的钥匙。让我眼睁睁看着大门却走不进去。 我双拳紧握之间,再次回头看向了沙丘上的背影,额头上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叶寻轻声道:“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司命他们不会给你一个超出你能力的任务。”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思维还在飞快转动,踩在沙子上的双脚却忽然感到一阵剧颤,等我回头看时,竖立在沙丘最顶端的石碑,忽然间沉入了沙土。 石碑附近的砂砾就像是在瞬间失去了支撑,犹如流水从沙丘四周奔流而下,沙丘的顶端却像是一只巨大的沙漏,由四周向中心陷入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第二排石碑纷纷倒落,一个个栽进了向下陷落的沙坑,坐在石碑前面的人毫无反抗的被卷进了黄沙。 “司若!”我不知道司若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可我必须去看个究竟,哪怕司若的身躯已经化成了沙土,我也要把那片沙子捧回手里。 “你们等着我!”我向叶寻招呼了一声,便在原地纵身而起,跳上了石碑顶端,脚踩着石碑飞身而上,直奔司若背后冲去。 我飞身冲进的速度已经不慢,可是崩溃的沙丘却比我更快了几分。 我仅仅冲到中途,整座沙丘就已经崩溃了大半,我眼见沙坑边缘逼近司若身前,忍不住一声长啸,双脚猛然发力,拼命扑向了司若身后,双手同时抓向了司若肩头。 我的人还在半空当中,就见司若身前的石碑像是倾倒骨牌,怦然落向深不见底沙坑当中,司若的身躯也在渐渐向前倾斜。 我再也顾不上考虑其他,双手猛然一沉按住了司若的肩膀,就在我的手臂接触到司若的瞬间,我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那不是司若。 我虽然没有看见司若的面孔,可我的双手却能感觉到司若肩上所传来的僵硬,那分明就是一个人偶。 我这时就算是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不由自主的和人偶一块儿陷进了黄沙。 我几乎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黄沙卷向了地底,就在我以为自己难逃被活埋的命运时,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谁给拽了一下,身躯横着飞出几米落在地上,等我抬头看时,我已经被人给拽进了一座用石板搭建成的三角形的隧道当中,像是流水一样的黄沙,形同雨幕般的从洞口滑落而下。 等我看向拽我进洞的人时,后者已经抢先一步冲到洞口,接二连三的把叶寻,李小猫和任天晴给拽了进来。 他们三个是跟着我一块儿跳进了沙坑,如果,没人救援,我们四个真要在黄泉相聚了。 我悄悄看向出手救我的那个人时,垂在身边的右手也毫无声息的伸向了刀柄。 与此同时,叶寻冷眼看向对方从嘴里迸出三个字来:“白博士?” 把我们拽进隧道的人,正是白博士。 可她现在不应该是在地面上么? 白博士压低了声音道:“快跟我走,现在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什么。等你们到了地方,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快步跟上了白博士,她带着我们在隧道里连续转了几圈,才在隧道的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向我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自己悄悄扳住墙缝慢慢钻进了墙上通风口,伸出一只手来向我招了招手。 我跟在她背后钻进通风口不久,就听见有人说道:“王欢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沈嫣?” 范崇义? 我差点喊出声来,可我转过头一想,便也不觉得什么了,外面的白博士是假的,范崇义为什么不能是另外一个演员? 第七二零章地下密室 - 神隐 - 苗棋淼 白博士再次小心翼翼的向我挥了挥手,伸手指向了地面上的通风口。 我用自己能做到最轻的动作爬到通风口边上,看向下面的密室。 通风口下面的密室,宛如一座中空的金字塔,分层错落,气势恢宏。金字塔四壁每隔一段距离,都修筑了一座平台,真正的司若和狐妈就坐在其中两座平台上。 我稍稍挪动了一下目光,便看见了坐在其中一座平台上的范崇义,他对面则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 她是沈嫣? 我的目光刚刚落在沈嫣身上,范崇义就开口道:“你是不是沈嫣?” 对方淡淡回应道:“你现在还关心我是谁么?” 范崇义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没弄清楚对方的意思。沈嫣却开口道:“你已经成神了。神,就该抛弃掉这世上一切的羁绊,高高在上。我是谁,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范崇义沉声道:“在我眼里,可以没有善恶,没有对错,但是,必须要有真相。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要知道起因和结果。” 对方点了点头,才摘掉头罩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孔:“这个真相足够了么?” “沈嫣!”范崇义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震惊,只是在喃喃自语道:“你果然是沈嫣。王欢的判断并没有错。错的是我。” 沈嫣平静的说道:“你的眼中不是没有对错,只有真相么?” “事情的真相就像王欢说的一样,我们看中了你的才华,需要你去完成魔神基因的提取和融合。但是,我们不能让你凭空消失,那样会暴露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活着,而且为我所用的范崇义。” 范崇义冷声道:“你们既然有出入监狱的本事,把我掠走不也是小菜一碟?或者干脆制造一场意外,让我彻底消失,不是更好?刚才你们不就上演了一场范崇义老死沙漠的戏码么?” 沈嫣摇头道:“你太小看官方的力量了,一个顶级科学家的消失,足够引来太多人注意。那对我们来说得不偿失。况且……” 沈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样子,她是不想把他们全部计划透露给范崇义。 可我觉得,她没说出来的部分,正是他们准备对付探神手和魔门的计划。这个计划,她们至少布置了十几年。 范崇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现在想做什么?” 沈嫣说道:“当然是完成魔神基因最后的融合。” 沈嫣缓步走到平台跟前:“为什么,你到了现在还不明白?有些事情,仅仅靠科学无法解释。只有借助神话中巫、妖,神,魔的力量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范崇义冷笑道:“我从来没相信过那些东西。” “你看那里!”沈嫣将手指向一面墙壁时,我也侧着身子把目光挪了过去。 那面墙上仍旧是无数符文组成的图案,只不过,那些图案显得异常杂乱,让人摸不到半点头绪。 沈嫣说道:“那就是无字天书,也就是你所说的终极基因密码。” 沈嫣转头看向了范崇义:“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给我的那些资料,几乎没有一件是在实验室里完成。我把你的资料带进这里,对照无字天书,寻找基因密码。才逐渐破解了神魔基因。” “这一点,你得佩服古人,他们没有现代的先进仪器,却能让神魔之血融入活人的体内,你不觉得很神奇么?” 范崇义撇嘴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几万分之一的几率,只要有足够的人,我也一样能做到。” “你错了!”沈嫣摇头道:“经过我们无数次的试验,想要完成终极融合,必须使用巫术。我把你带到这里……” “我拒绝!”范崇义冷声回答道:“我不会接受什么所谓的巫术,更不会陪你做什么巫术仪式。” 沈嫣笑道:“范崇义,解开神魔基因是你最大的心愿,但是,你要想清楚。现在,你最大的阻力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你本身。” 范崇义刚要说话,就被沈嫣挥手制止:“王欢,就在外面破解所谓的时光石碑,以他的聪明,很快就会发现石碑是一场骗局。” 沈嫣抬手指向司若:“他心爱的女人,他视为母亲的女人,还有他的生死兄弟,都成了你的试验材料。一旦让他走进这间密室,他会不顾一切的把你撕成碎片。” “那个时候,无论你想向他解释什么科学,或者展示什么宏伟的蓝图,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他的眼里只有‘报仇’那两个字。你希望,看见这样的结果么?” 范崇义微微沉默之间,沈嫣再次说道:“在我看来,有时候,一些所谓迷信的事情,也能给人某种启发,说不定,你看过巫术仪式之后,就能打破现在的瓶颈,找到破解神魔基因的关键呢?” “那好吧!”范崇义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点头。 沈嫣倒背着双手走到了范崇义面前:“为了保险起见,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特殊的试验品,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沈嫣举起手掌在空中轻轻拍了两下,金字塔中心上缓缓升起了一座竖着两根石柱的平台。 等我看清了给捆在柱子中间的那个人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蓝漠影! 应该是说那是蓝漠影吧! 对方的面孔虽然和蓝漠影一模一样,但是他的身躯却已经变成高达两米,满是甲片的怪物。 蓝漠影的躯干确实保持着人形,可他从脖子开始就长出了巴掌大小黑色的,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身上披了一套生铁打造的铠甲,尤其是手脚,已经无端的膨胀了几倍,指尖形同铁钩,黑芒闪动。 范崇义站起来道:“让我过去!” 沈嫣轻轻击掌之下,范崇义便踩着平台面前升起的机关石阶,走到了蓝漠影的面前,绕着对方转了两圈,才伸手道:“钳子!” 沈嫣亲手把钢钳递给了对方,范崇义钳住蓝漠影身上一片鳞甲,左右拧了两下,血淋淋的将鳞片拔了下来。 蓝漠影的身躯忍不住的一阵颤抖,嘴里却一声未出。 蓝漠影到底是悬门天王,哪怕是变得不人不鬼,他也一样有着他的骄傲,即使刀斧加身也不会跪地求饶。 范崇义举起那块黏着肉丝的鳞片,看了好半晌才摇头道:“或许,我们的想法错了。那些所谓的神魔,并不是什么高等的生物。” 范崇义解释道:“越是高等的生物,他们的肢体,身躯就蜕化得越为严重,头脑反而会得到大幅度的进化。这样说吧!那些被自然界淘汰的生物,绝大多数都带着自我保护的身体构造,比如说甲壳,比如强劲的骨骼和发达的肌肉,人类能成为万物灵长,是因为我们进化出了超越所有生物的大脑。” 范崇义兴趣缺缺扔下了手中的鳞片道:“这个生物没有什么研究价值了,或许,所谓的神魔基因也是如此。” 沈嫣摇头道:“强大的身躯只是神魔的一部分,难道你没有注意到神魔墓园,是把神魔的精神与身躯分割开来么?” 沈嫣走到蓝漠影身边:“他是吸收了神魔血液,但是大脑并没得到进化,所以,他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根据这个人的供述,他和王欢曾经接触过神魔的精神世界,并且摧毁了一个魔神存留的念力。” 沈嫣稍停顿道:“蓝漠影的大脑并没被魔神改造过,所以,你的判断是不成立的。” 范崇义咬牙道:“王欢果然是个莽夫!多少实验材料,就这样被他给毁了。” 沈嫣却笑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蓝漠影,哦,也就是那个试验品说过,被他们毁掉的魔神曾说,只有得到了完整的魔神躯体,才能拿到全部基因密码,否则,人就会变成怪物。” “嗯?”范崇义眯起眼睛看向了蓝漠影道:“有点意思了。你的人能坚持多久。” 沈嫣自信道:“如果,没有人放他们进来,他们一辈子别想进密室。这一点,我有绝对把握!” 我忍不住看向了身边的白博士,后者却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博士会忽然出现本来就耐人寻味,加上沈嫣的话,就更让人觉得白博士处处透着诡异。 我正在皱眉之间,却听见范崇义说道:“那就好,马上给我准备实验材料。让人取样儿……” 取样儿? 我心底微微一震之间,却看见范崇义离开了平台,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黑衣人,代替了范崇义的位置,像是刽子手一样把冰冷的工具一件件摆放在地上…… 他们要**蓝漠影! 我心头不由得猛然一沉。 我到底救不救蓝漠影? 我现在出手,就等于是要跟一支神秘力量对碰。 我并非畏惧他们,而是我要救的人,大部分都没有露面,在没有确定目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司若,狐妈他们该怎么办? 可我不动手,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蓝漠影在我面前被人剥皮抽筋,块块切成碎肉。 先不论,我与蓝漠影亦敌亦友,我眼看着他被人**,该怎么向蓝宝儿交代? 第七二一章动手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在左右为难之间,被困在石柱上的蓝漠影却抬起了头来,面带微笑的看向了通风口。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蓝漠影其实早就知道我藏在通风口上。可是他却没有向我呼救,甚至没有挣扎和暗示。 蓝漠影不怕死,他最后看向我,也不是为了让我出手相救,而是在等我的一个承诺,蓝漠影希望我能接替他的位置,全力探寻救治蓝宝儿的办法。 临终托孤,是最大的信任。 这样一来,却让我更加难以自处。 我不出手,蓝漠影最后那一丝带血的微笑,将会变成我一生都摆脱不了的梦魇,直到我完成他的遗愿,找到救治蓝宝儿的办法为止。 我紧握双拳之间,四个黑衣人也向蓝漠影的方向走了过去,蓝漠影也像是一只受惊的穿山甲,紧紧缩起了全身鳞片。 弱小的东西,在面对强敌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缩成一团,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稍有一丝安全,至于生死只能交给老天去安排了。 四个黑衣人丝毫没有因为蓝漠影收紧鳞片感到手软,将铁钎直接插进了鳞甲的缝隙当中,把一片黑鳞顶起了一条缝隙之后,有人伸出铁钳夹住了蓝漠影肩上的鳞甲,开始左右摇晃,鲜红的血水瞬间流落在了地上。 想要锯断蓝漠影的胳膊,就得把他身上的鳞甲一片片的拔下来,直到露出一块足够他们下锯的地方为止。这种方式,对于蓝漠影而言,甚至比活剥了他的人皮还要残忍,可是蓝漠影却始终一声不出,目光还在随着晃动的铁钳子来回转动,就想是要亲眼看看,这只铁钳,怎么拔掉自己的鳞片。 四个黑衣人的手劲明显不如范崇义,摇晃半天也没能撕掉蓝漠影的鳞甲,其中一个人低声道:“要不要注射点软化剂试试……这样……” “废物!”已经走到平台上的范崇义暴怒之间,转身走了回去,扬手一巴掌扇飞了说话那人:“你们还能干点什么?不知道,随便注射药剂会影响实验么?滚开!” 范崇义一手接过铁钳夹住了蓝漠影身上的鳞甲,另外的一只手也跟着按住了他的肩头,双臂较力之下,硬生生的把那块巴掌大小的鳞片一点点从蓝漠影的身上拽了出来…… 我在这时抽出马格南,斜向瞄准了范崇义的后脑。 我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范崇义忽然松开铁钳,反手一掌打向了自己身后,本来空无一物的空气当中忽然爆出一声,手掌击中人体的闷响。 冥妖! 我能想到的人只有冥妖,她口口声声说要杀蓝漠影报仇,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却忍不住出手去搭救蓝漠影。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范崇义的感知力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程度,冥妖仅仅是接近了对方,就被范崇义一掌打出了数米。 范崇义举在空中的手掌还没来得及做好收拾的准备,我已经扣动了马格南的扳机,怒吼的火蛇从枪管上喷射而出的瞬间,范崇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挪动了一下身躯,本来应该打向范崇义眉心处的子*弹,却贴着他的耳边飞速而过,打向了蓝漠影的胸前。 子*弹与鳞甲碰撞的火花,蓦然暴起的瞬间,白博士猛然一掌拍向了地面。 用石板搭建而成的通道,在白博士的重击之下四分五裂,纷纷落向地面上,我们五人随之从天而降,分别落在了不同的平台上,与范崇义对峙在了一处。 范崇义看见白博士时,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白雪飞,你不是……” 白博士冷笑道:“我不是应该在你的实验器皿里,被当做材料提取数据对么?” 白博士一直是倒背着双手跟范崇义说话,她背在身后的手指也在不断变换着手势,他是在告诉我各个俘虏的位置。 范崇义紧盯着白博士道:“我注射的基因,比你的更为高级,你应该无法拒绝我的命令,你怎么会跟王欢他们混在了一起。” 白博士笑盈盈的道:“你确定,那个人就是白雪飞?” 范崇义沉声道:“人的样子可以伪装,但是基因却无法伪装,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博士冷笑道:“你交出,我们的同伴,我就告诉你,我怎么做出了完美的伪装。” 范崇义沉声向沈嫣命令道:“把他们的人放了。” 沈嫣笑道:“你想要的答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用不着放人。白雪飞能弄出另外一个自己,是她破解了九尾狐禁区复制术,活生生复制了一个完美的自己出来。我说的对么,白博士!” 白博士脸色微微一变,沈嫣却说道:“范崇义,这一下你有更大的课题需要研究了。对自己进行完美复制,这可比神魔基因有意思多了。” 范崇义兴奋道:“对……对……你说的对。这个发现太重要了。这绝对是科学界重大突破。抓住白雪飞,不要伤害她。” 沈嫣轻轻拍手之间,四面墙壁上连续打开了几十道机关大门,无数黑衣人从门中跨步而出,展开双臂跳出门外,人在半空之间便抖开双翼,形同蝙蝠向我们的方向滑动而来。 我举枪瞄向一个对手时,叶寻的随风斩却先我一步破空而去,凌空割开了一个对手的喉咙,伤口喷血的声响当空而起之间,我对面的范崇义却忽然怒吼道:“王欢,看这边!” 我下意识的看向范崇义时,对方已经倒背双手昂首挺胸的站在了高台之上,如同君王俯视臣子般的向我看了过来:“给我跪下!” 我顿时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深深把头低向了地面。 范崇义哈哈大笑道:“叶寻,你也给我跪下。” 正想伸手去接随风斩的叶寻,毫无犹豫的跪在地上,呼啸而回的随风斩,从叶寻头顶飞掠而过,钉进他背后的墙面。 范崇义冷笑一声道:“李小猫,任天晴,王欢,叶寻都已经跪地求饶了,你们还要反抗么?” 两个丫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博士就大声喊道:“别听他的,我们快走!” “你们想走到哪儿去?”范崇义冷笑反问之前,白雪飞忽然纵身而起,从平台上跳进了金字塔深处。几个黑衣人也迅速调转身形,紧跟着对方冲向了地底。 “我们也走!”李小猫两刀挡开了对手之后,也不管任天晴是否反对,抓起对方纵身跳下高台,几乎所有黑衣人都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跳向了金字塔的深处。 刚刚还是人影混乱的平台,在短短几秒之间就变得安静了不少,除了范崇义和沈嫣,就只剩下了被捆起来的蓝漠影。 至于,想要营救蓝漠影的冥妖应该还在我们附近的什么地方,只不过,我找不到对方。 范崇义倒背着双手道:“王欢,你虽然有几分聪明,但是你永远理解不了科学的力量,因为,你的脑子里就只有迷信。” 范崇义看向我道:“其实,我很早就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实验材料,因为白雪飞告诉我,你的精神力非常强。我的下一个实验就是让人去融合神魔的精神力。你刚好合适。” 我拼命想要抬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范崇义淡淡说道:“沈嫣,他在问你是什么人?” 沈嫣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双手搭在身前,一动没动。 范崇义摊手道:“她不想说,我也没有办法。” 我低着头道:“你连她的来历都不知道,就敢跟她合作?” “这有什么关系么?”范崇义笑道:“我只在乎实验的结果,并不在意跟谁合作。” 范崇义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好了,我们之间的闲谈到此为止吧!把王欢带过来,其余的人杀了!” 范崇义的声音刚起,我抬头盯住了范崇义的双眼,将自己的念力蓦然外放而出:“范崇义,你给我跪下。” 我话音刚落,范崇义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用额头杵着地面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范崇义……”沈嫣第一次露出了大惊失色的深情。 “杀!”我第一个站起身来,抬手两枪打向了沈嫣双腿。 叶寻的弩箭,仅仅比我稍慢一步逼近了沈嫣身前。后者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形同鬼影般的飘出几尺躲开了,致命一击。 下一刻间,对方就在我们眼前跳下了平台。我和叶寻虽然往前紧追了几步,却仍旧让她在我们眼皮底下逃之夭夭了。 我转头看向范崇义时,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杀意。 刚才范崇义让我跪下,我心中刚刚涌起了一股荒谬的感觉,就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刚才,范崇义说过,他给白博士注射的基因液相对低等,如果按照动物族群来划分的话,他是族群中的王者,而白博士则是他的下属。他有权命令白博士做任何事情。 范崇义留给我和叶寻的基因液,肯定要再低一等,一旦我们注射了基因液,我们就会变成范崇义的奴隶,他让我下跪,也就合情合理了。 可我在范崇义喊出那声“跪下”之后,除了心里反感至极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更不要说是什么服从命令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神血与魔血,可以互相抵消,让我变回普通人? 可我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第七二二章魔化 - 神隐 - 苗棋淼 那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神魔之血应该不会被抵消。但是,我比蓝漠影他们却多出了一个优势,那就是我经历过混沌苍穹和知道冰河图画,更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自行运转过冰河图画中的动作。 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神魔之血,最关键的就是融合之后的激发。 无论是混沌符文,还是冰河图画,我都只看见了一半,所以我肯定融合了神魔之血,却远远没到把它激发出来的程度。但是,融合了的神魔之血,应该比范崇义的基因更为高级。我应该可以反过来命令他。 混战之中,我去命令范崇义没有任何意义,我要的是,看准时机拿下沈嫣。 我跪范崇义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可是,沈嫣的江湖经验已经远远超出了范崇义,始终没有挪动脚步,一直站在最为安全的位置上。 而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直接命令范崇义,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把我们和对方的人马全都分散开来,互相牵制,再逐个击破。 李小猫他们先后离开,我也没有必要再跟范崇义纠缠。 “叶寻,帮我救人!”我连看都没看范崇义一眼,飞身向司若的方向扑去。 我和司若看似近在咫尺,可我连续几次纵身不但没能接近司若,反而让我感觉离她越来越远了。 我翻身跳回范崇义所在的平台,冷眼看向了范崇义:“我怎么接近不了司若。” “不知道!”范崇义摇头道:“这座地宫全在沈嫣的控制当中,除了她,没人能控制地宫里的机关。” 叶寻轻声道:“那不只是机关那么简单,可能……” 叶寻应该是想说阵法,可是他把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也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什么? 我快步走向范崇义:“说,你们抓的人在什么地方?到哪儿能找到沈嫣?” 范崇义再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都是沈嫣一手安排的,我需要材料,她就把人带出来,我从来没去理会那些材料究竟被储存在哪里!” “材料?”我原本还能克制的怒火一下冒了出来。 我的亲人,我的兄弟,在范崇义的眼里全都是试验用的材料!就像是被豢养的白鼠,只要需要就被拿出来,毫不在意他们是否痛苦的切割分解。范崇义自己却像是神祗一样,漠然的看着他们苦苦挣扎,死不瞑目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上前一步抓起范崇义,伸手掐住了对方的喉咙:“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去死吧!” “别杀我……我可……告诉……”范崇义话没说完,我的五指已经猛然收拢,对方咽喉上顿时传出咔嚓一声轻响,脑袋也跟着歪到了一边。 任天晴惊声道:“你怎么把人给杀了?” 我扭动了范崇义的脖子才反应过来:我怎么轻易就把范崇义杀了? 刚才的那股怒火,我或许应该可以压制。要杀人至少也得是在榨干了他的利用价值之后,我现在杀人,除了能泄愤之外,不仅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给自己增加无穷的麻烦。 我自己也不由得愣在了当场,就在我手足无措的当口,范崇义躺在地上的尸体却忽然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尸体全身的血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乍看之间就好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短短几秒之间将尸体上的血肉抽取一空。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范崇义形同干尸一样的身躯,就像是正在充气的皮球,转瞬之间膨大了几圈,从他额头开始,逐渐的浮现出了黑色鳞甲。 魔化? 这两个字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范崇义猛然睁开了双眼,眼带血光的向我瞪视而来。 我和叶寻丝毫没有犹豫,同时出刀向对方身上劈斩而去,蔑天,血眸两把足以削金断玉的神兵,一齐劈落在范崇义双肩上时,对方肩头竟然炸起了一层火花,两把长刀也被挡在了对方的鳞甲之外。 我和叶寻仅仅对视了一眼,便抽身退开了几米,范崇义原本平放在身侧的双手,同时拍向地面,看似想要借力起身,没想到对方一掌之下竟然将平台拍得四分五裂,我和叶寻一个立足不稳,同时栽下了平台。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尽深渊,人在空中不住的翻滚,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地面。墙上壁画在我眼中不停闪过时,冰河图画再次出现在了我眼前,但是那原本简单的线条,却变成一尊尊舞动的神魔,在我眼前肆意飞舞。 神魔图像再一次在我眼前不断转换之间,我像是怦然落地,可我眼前却变得一片漆黑,甚至感觉到自己像是落进了某个给隔绝在人世之外的空间里。 除了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声音,甚至感觉不到附近空气的流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任天晴喊道:“王欢又在做冰河图画上的动作,快让他停下来……” “王欢……王欢……”叶寻在喊我:“我们怎么接近不了王欢?” 我不知道叶寻看见了什么,但是我却感觉到他已经开始慌了。 很快我就听见了,范崇义的声音:“王欢在激发魔神之血的潜能。他果然是最完美的实验材料。谁也不要打扰他,我也不会允许有人打扰他!” “上……”叶寻的声音响起之后,血眸啸空的声响和剧烈的枪声也随之而起。 叶寻他们跟范崇义动手了? 我的心里顿时往下一沉:我和叶寻想要**范崇义的时候,曾经是在全力出刀,可是我们却没能伤到范崇义分毫,现在就算有李小猫配合叶寻,他们出手又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叶寻的刀声,仅仅呼啸翻转了几分钟的工夫,就随之戛然而止。 范崇义的声音冷然传来:“我是神,神的意志没有人可以反抗。本来,你乖乖坐等着奇迹发生的话,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 我明显从范崇义的话里听出了杀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回身去找范崇义拼命,可是我的四肢就像是被人从我身上分离了出去,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更不要说控制身躯去做别的什么事情。 “范……”我拼尽了全力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撑爆了一样,从里向外的爆出一股涨裂般的剧痛。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动作,却听见范崇义喊道:“王欢,你最好能坚持住。乖乖接受魔神基因的改造,你活下来,我可以不杀叶寻。如果,你死了,我马上把叶寻送进实验室。” “你们江湖人不是最讲究义气吗?现在,就是你为了义气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的实验材料不用多,只要有一个完美的材料就够了。” “你活着就是我的试验品,如果,你死了,叶寻他们三个马上会成为我下一个实验材料。我很想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生死之交 ,能不能拼命去保全对方。” 范崇义的声音忽然一沉:“叶寻,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更不要提醒王欢什么!他承受不住魔神基因的冲击,心脏马上就会炸裂,那时候,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回一个死人吧!” 我能听见范崇义说话,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自己的心脏。 人的武功再高,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功夫能练到内脏上,更不要说,控制自己脏器做某种抵抗了。 我只能听天由命的等着,魔神基因去一次次冲击我的心脏。 那一段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不断注入气体的皮球,刚刚被撑到了极限,马上就会往回收缩,可是不等恢复原状,就又被撑到了极限。 超出负荷的心跳声,一声声传进了我的耳里,我的意识也一次次在模糊和清醒之间不断转换,我眼前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感觉到天旋地转。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叶寻在喊我名字,可他声音里却透着沙哑。 范崇义冷然道:“急什么?别看王欢倒下了,可他没死!现在正是魔神基因融合的关键,等一下就好了。” 范崇义的话刚说完,沈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范崇义,你不该留下王欢,你低估了王欢的身体机能。他的身体被巫术改造过,魔神之血融入他体内之后,他很有可能变成比你更为高级的存在,那样一来,你恐怕就是得不偿失啊!” 范崇义没有去接沈嫣的话,显然是在犹豫什么? 沈嫣却继续说道:“况且,王欢只能代表个例,你就算拿到他的数据,对你的研究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与其,在王欢的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早点结束,用叶寻去做实验材料。你说呢?” “这个……”范崇义仍旧是犹豫不决:“王欢毕竟是我见过的最为完美的试验品,这样放弃的话,我有点不甘心。” 沈嫣冷声道:“你想过没有,王欢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宫当中?” 沈嫣抛出了,对我而言最为致命的理由。 第七二三章缄口不言 - 神隐 - 苗棋淼 范崇义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那好吧!” “那好吧”三个字就像是一声发动大战的讯号,声音一落,我头上就传来一声像是某种晶体炸碎的声响,我眼前再度恢复了光明。 可我一眼看到的就是漫天飘扬的红衣,数以百计的魔门血卫,围绕地宫冲天而降,身上红衣犹如血云,覆盖长空。血卫尚未落地,目光中带起的冷煞便已如霜似雪的压向地面,凭空的让地宫中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魔门血卫!侍卫——”沈嫣的尖叫刚起,身躯随之猛然一震——血染衣袍的冥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对方背后,把匕首送进了沈嫣腰间。 沈嫣拼命回头看向冥妖时,后者已经冷声说道:“你敢害漠影,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我……”沈嫣仅仅说了一个字,冥妖的匕首就再次向前推进了一分。 要是我没看错,冥妖那一刀应该是刺进了沈嫣脊椎关节的缝隙,那一刀虽然不能致命,却足够让沈嫣后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了。 “沈嫣!”范崇义本能的扑向冥妖之间,后者悄然隐没了身形,与此同时,从无数血卫冲天而降,将我们几个人团团围在中间之后,才分出人手杀向了范崇义。 两个距离我最近的魔门血卫,刚要伸手扶我起来,我却听见有人喝道:“住手!那是我的事情,谁也不准碰他。” “司若!”我拼命想要抬头时,却看见司若含着眼泪的面孔,她只是在我身上触碰了一下,便厉声道:“传我的命令,踏平地宫,除了王欢的手下,其余的人无论是谁一个不留。” 紧跟在司若身后的烈火低声道:“小姐,地宫里还有探神手,你这样做怕是……” 司若怒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屠尽探神手。没有他们王欢怎么会受伤?” “是!”烈火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传令下去。 司若完全没有理会地宫的战局,一直抱着我轻声道:“王欢,别怕,我马上想办法治好你……来人!把沈嫣给我拖过来!” 两名血卫架起沈嫣,毫不怜香惜玉的把人扔到了我们面前,司若冷声道:“怎么救王欢?” 沈嫣抬起头道:“你们是怎么打进来的?” 司若的声音渐渐发冷:“我不想跟你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沈嫣厉声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会跟你说半个字。” 司若的声音一沉道:“把她耳朵给我割下来!” “你……”沈嫣刚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化成了惨叫——站在沈嫣背后的魔门血卫,毫无迟疑的割掉了沈嫣双耳,扔在了对方脚下。 司若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怎么救王欢?” 沈嫣尖声叫道:“你敢割我耳朵,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半个字。” 司若冷声道:“把她的手放在她眼前,我每数三个数,就砍她一根手指,直到她回答为止。” 两名血卫强行拉过沈嫣双手按在了地上,一名血卫抓住沈嫣的头发,把他的面孔提了起来,刚好能让她看见自己的双手。 烈火亲自抽出匕首蹲在地上,将刀锋压在了沈嫣的手指关节上:“我劝你还是早点说的好,手指头被一根根剁下来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啊!” 沈嫣忽然大笑道:“恐怕,你还没剁完我的手指头,王欢的心脏就已经炸成碎肉了。你慢慢的剁吧!我倒要看看,王欢的血喷在你脸上是什么样子?” “你找死……”烈火的话没说完,我耳边忽然暴起了一声长啸,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发觉有人刻意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想要动手去摘眼睛上的东西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 我正想去试着活动一下双腿,却听见沈嫣说道:“战王,你出手救治王欢怕是不合规矩吧?” 那个叫战王的人声音沙哑道:“一个小小接引使,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究竟是谁没有规矩?” 沈嫣丝毫没有畏惧战王的意思:“战王,这次大漠密地失守,只怕跟你有些关系吧?” 战王没有说话,可我却觉得四周气压凭空降低了几分,看样子战王是动了真怒。 沈嫣仍旧像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说道:“王欢姓王,你也姓王,如果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鬼都不会相信。有些事情,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但是我也能推敲一二。” 战王怒极反笑道:“我很想听听,你究竟推敲出了什么事情?” 沈嫣道:“我听范崇义说过,他故意把王欢骗去了海外。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因为范崇义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实验,王欢留在研究所对他而言只能是一种阻碍。但是……” 沈嫣的声音一顿道:“蓝漠影会跑到海外去寻找魔躯,就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蓝漠影其人狡猾如狐,如果没有确切的线索,他不会轻易相信海外会有一处跟华夏一脉相承的秘境。是谁给蓝漠影提供的线索?” “据我所知,蓝漠影在海外还遭遇过教廷的圣骑士团。那种事情看似合情合理,但是这里面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圣骑士团来得太巧。” 沈嫣带着笑意说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人像是安排剧本一样,安排了蓝漠影与圣骑士之间的会面?” “这所有的一切,都能表明一件事儿,那就是有人故意要让王欢留在海外。不让他回来参与神魔墓园之战。那个人,就算没达到对我们的计划了如指掌的程度,也应该知道,神魔墓园存在重大危机,他不想让王欢参与进来。” 沈嫣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战王却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沈嫣带着笑意说道:“我想说的是,王欢对某人来说,至关重要,哪怕是故意破坏了本门的部署,也要保住王欢的性命。” 战王再次说道:“你的话说完了?” “当然没有!”沈嫣道:“本来嘛!我并没有怀疑到谁的头上,可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送走了王欢的人,不止顾忌王欢本人,也在维护雪妖狐。” “是谁,忽然来到密地巡查,特意提审雪妖狐,让她躲过了范崇义的试验?” “白雪飞已经被注射了神魔基因,她又是怎么挣脱了范崇义的命令,悄悄去给王欢打开了通道的入口?” “司若,本来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她又怎么会成为魔门潜入密地的坐标?甚至还能接到魔主司命的命令?” 沈嫣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之后,才停了下来,她马上又分析道:“这一切都表明了一件事儿,在本门当中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暗中帮助王欢。不,应该说,不仅是帮助王欢,也在帮所有跟他有关的人。” 战王冷声道:“就算是我,又能如何?” “不如何!”沈嫣笑道:“我能把战王怎么样?小女子现在这幅模样,除了苟延残喘还能做什么吗?我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要战王给我一个效力的机会而已。” 战王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沈嫣的身边,下一刻沈嫣就惊叫道:“你要做什么?” 战王冷声道:“做女人还是傻一点的好。太聪明的女人通常都活不长,你以为抓住我的把柄?实话告诉你,我做的一切,就算是被所有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不仅不敢处置我,还会把你当众活剐,治你诬陷上峰之罪。” “不……不可能……”沈嫣颤声道:“门派的法度,不会对任何人留情,这不是……” “你想说,那是门中铁律对么?”战王冷笑道:“本门铁律只是对你们这些人有用而已,却用不到我的头上。至少在这件事儿上,用不到我的头上。” 战王戏虐道:“忘了告诉你!你的主子当初想要独吞大漠之秘,让你化名沈嫣嫁给范崇义其实做得非常隐秘。但是他太得意忘形,拿到大半神魔之秘敢出来跟我们炫耀,还大言不惭要布局坑杀魔门,探神手?” 战王话音一沉道:“七王对他不满的大有人在,而且没有几个人赞成触动魔门,探神手。所以,你们花了十几年苦心策划的这场大漠之局,注定要失败。” “你你……你要对付我们?”沈嫣的声音当中带起了恐惧。 “不是我,而是我们。”战王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司若一开始就知道,你们在大漠布局的事情。她是故意让你们带进了地宫,只有这样,魔门和探神手才会一齐出动绞杀神魔墓园。” 战王的声音一沉道:“你难道没发觉一点么?从你们动手开始,探神手和魔门就没出动真正的精锐部队,在沙漠里争来斗去的人,最高只不过是探神榜第三。直到最近几天,魔门,神门才出动了精锐部队和绝顶高手?” 战王不屑道:“你和你主子一样,眼光看得太短,如果,你们把眼光放得更长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吃这个亏了。” 战王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安心的上路吧!你这颗脑袋,我还有不小的用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人头带回总坛,绝不会让你尸骨在外的。” 第七二四章尘埃未定 - 神隐 - 苗棋淼 战王轻轻走到沈嫣面前:“沈嫣,这个世界很大,江湖也很复杂。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横行无忌。有些人想让你死的时候,你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战王的声音当中带起了一丝冷酷:“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虽然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风景,但好歹也是你的葬身之地。我会慢点拧你的脖子,让你多看几眼。” “不……不要……”沈嫣挣扎叫道:“你告诉我,你跟王欢究竟是什么关系,也算让我死得明白点……” “你没有资格问,我也不会说!” 我虽然看不见战王的动作,却听见了沈嫣脖子被慢慢扭断的声响。短短片刻之后,沈嫣就没了声音。 那个叫战王的人又走到了我的身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才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不错!这样就行了……” 战王只是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闭口不再言语了。 我的脑袋却在不断飞转:战王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话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 他应该是说给别人!沈嫣不是傻瓜,她应该知道自己威胁战王,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让自己送掉性命。可她却偏偏做出了不智的举动。她不是在跟战王谈条件,而是想把自己的话,以某种秘法传出去,传给自己的主子,让主人替自己报仇。 那样的话,战王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别人,他想让人知道,他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留下我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如果,他是在自言自语呢?那就是说,战王跟我存在某种关系,至少也是我认识的人。 战王,王战?他是我爸? 不可能! 如果,他是我爸,我即使不睁眼也能感觉出来。二十几年的相依为命,早就让我们之间产生一种来自血缘上的默契,只要我爸在我附近,我总能感觉出来。 战王,肯定不是我爸! 我的思维正在飞快的转动之间,战王忽然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我身边顿时杀声四起,我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等我睁开眼睛时,身边的一切已经变得和刚才一模一样了,司若还在抱着我低声安慰,魔门血卫还在跟黑衣人浴血厮杀,五个围攻范崇义的高手,仍旧呼喝不止,辗转腾挪……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部被定格之后,又继续播放的电影,除了观影的人,谁都没有发现画面曾经停顿过一段时间。 司若的眼圈发红的喊道:“传令,调集四大长老过来,快一点……” 守在我们身边的烈火,咬牙道:“小姐,四大长老正在接战探神手长老团,把他们调过来,会影响整个战局啊!” “我不管!”司若厉声道:“王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整个探神手给他陪葬。” “这……”烈火无奈之下只能拿出了传讯令箭。 我却在这时虚弱说道:“司若,我……我没事儿了……” 司若惊喜道:“魔神血果然有用……来人,分出十名精锐护送王欢离开,不,我亲自带王欢离开。” “血卫一组,准备护送所有人撤退!快——”烈火发令之间有血卫背起重伤的叶寻,带着我们向外退去。 我却挣扎道:“沈……沈嫣呢?” 司若失声道:“王欢……王欢,你怎么了?沈嫣刚才不是被你扭断了脖子么?你没事儿吧?” 我赶紧道:“我是说她死没死透,老驴他们还没……” 不是我不想告诉司若真相,而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只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放心,狐妈……”司若顺口说出“狐妈”之后,赶紧改了口:“雪妖狐前辈他们有人接应,绝对不会出事,我们快走。” 司若一直在背着我向前飞奔,可我却忽然觉得倦意袭来,竟然在万分危急的时候趴在司若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才听见司若和狐妈的对话,狐妈轻声道:“王欢这孩子为了找你,把魔神基因打进了自己身体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司若虽然焦急,却又怕把我吵醒,强行压低声音道:“范崇义呢?他创造了魔神基因,肯定有办法救王欢。” 狐妈担忧道:“范崇义因为反抗太过激烈,被探神手当场格杀。除了他,没人知道真正的基因密码了。” 狐妈见司若没有说话,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范崇义的尸体已经被分成了几份。我们研究所说什么也得要回来一份。凭我们的实力,应该可以破解基因密码。” 司若惊喜道:“对,你们还有白博士,她协助过范崇义……” “白博士不顶用了。”狐妈摇头道:“我们找到白博士的时候,她的头部受到了重创,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她现在只能想起自己进入大漠之前的事情,后面的记忆成了空白。医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我听到这时,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震:战王有改变别人记忆的秘法? 战王是“他们”? “他们”强行抹去了我的身份,甚至让几百人忘掉了我和我爸的存在。“他们”用的就是和战王相同的秘法。 我正在震惊当中,却听见烈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姐,魔主说:我们应该返程了。” 司若平静道:“什么时候走?” “今天半夜。小姐早作准备。”烈火说完就退了出去。 狐妈冷声道:“司命这老头子,赶着回去投胎么?” “别这么说!”司若本能的替父亲辩解道:“毕竟,这里不是魔门的地盘,时间久了容易生出变故。” “狗屁!”狐妈不屑道:“当年司命单枪匹马进入探神手总部,会面五绝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迟则生变?当爹的都是一个德行。王欢,这老丈人不地道。” “雪前辈!”司若应该是羞红了脸。 “叫狐妈!”狐妈一点都不客气:“你放心,你这个儿媳妇我认下了,王欢,有我帮你看着跑不了。” 狐妈不等司若说话就抢先道:“我先出去走走,说不定王欢一会儿就醒了。” 狐妈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我也睁开了眼睛。 我第一眼看见司若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却不见血色的面孔。 司若不知道在我床前守了多久。 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疼,司若看见我睁眼明显露出了惊喜,可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我们太久不见,也有太多的话要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伸手摸向司若的脸颊:“你瘦了。” 司若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嘴角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轻轻擦掉司若的眼泪,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司若就像是一只累了的小猫,伏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或许,那一刻间,我们需要的就是彼此的存在。而不是过多的语言。 以前,我也陪司若一起看过夕阳,在学校的屋顶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月亮升起,那时候,我们也不说话。 那不是因为我的话少,而是司若不让我说话,她说话说多了会打扰黄昏的安静。 我一直不知道,司若为什么觉得话说得太多会打扰黄昏的安静。 现在,我知道了,那时候,是我们的心境不同。司若在享受我的陪伴,而我想的却是太阳什么时候落山。 现在,心境不同了,我才知道,原来有一个人陪你一起看夕阳,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屋里的光线渐渐沉落时,我才开口道:“探神榜第三败在了我手里。” “嗯!”司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又把头依偎在了我的怀里。 司若知道,我不是在跟她炫耀自己的战绩,而是在告诉她,我正在努力去完成自己的承诺——等我改变江湖的一天。 我与司若分别快要一年,江湖没变,我也仅仅混到了小有名气的程度。我表面上不见焦急,其实我一直希望在某一个禁区中找到足以让我改变江湖的秘密。 但那需要机缘,也需要运气。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改变江湖,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想要伸手开灯时,司若才有些不舍的从我怀里抬起了头来。 我与司若四目相对的瞬间,心有默契的闭上了眼睛,可我低下头时,嘴唇却碰到了一件冷冰冰的东西! 刀? 我猛然睁眼之间,果然看见我面前横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 我第二眼看去的不是持刀的人,而是我对面的司若,等我看到司若那张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小脸,终于放心了一半儿。 司若的眼睛里没有杀气,说明来敌并不危险,至少对她而言并不危险。 我心电急转之间,心里顿时一沉,慢慢的转动着眼珠看向了床边,我看到的果然是满脸寒霜,持刀而立的魔主司命。 那一瞬间,我不是觉得害怕,而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亲人家闺女的时候,被老丈人撞个正着,这种尴尬简直没法用笔墨形容。 可尴尬很快就被刀锋临近的惊悚所取代。 第七二五章尘埃未定2 - 神隐 - 苗棋淼 “爸爸!”司若眼看着他父亲把刀锋贴在了我的脖子上,吓得脸色一阵惨白。 司若冷森森的说道:“王欢,你给我解释一下,夏轻盈是怎么回事儿?” 我这才松了口气:“战友!” 司命沉声道:“给你一个小时,带夏轻盈的人头过来见我。” 我冷眼看向司命:“给你一秒钟,直接割掉我的脑袋。” “爸爸……王欢……”司若被吓得全身发抖:“你们……你们都冷静一下。” 司命身上的杀意更胜几分:“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死之后,我用秘法抹掉司若的记忆,她一样可以安心嫁人。” 我平静说道:“我死之前,足够给你留下一生印象。” 我与司命冷眼对视之间,身上战意节节攀升,眼中血光开始凝而不发,刑天斩念力也向我眉心汇聚而去。 司命与我对视几秒之后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不错!如果,你去杀夏轻盈,我会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我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司若,后者也是一脸懵懂,不知道司命究竟要做什么? 司命脸色一沉:“王欢,你小子,如果不是注射了基因溶液,舍命来救司若,你早就死了。”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司命强行打断。 “闭嘴!”司命不等我说话,抬手掐住了我的下巴,把一颗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刚想往外吐,就被司命一掌拍在嘴上,把药丸给咽了下去。 司若吓得脸色惨白:“爸爸,你给他吃了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 我听见司命说不是毒药,才松了口气,可是他下一句话却让我如坠冰窖。 司命沉声道:“只不过,是我魔宫当中培养内侍的小玩意而已。”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司若差点哭出了声来。 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我在跟狐妈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过,魔门总坛天魔宫里豢养一群类似宦官的内侍,被称为魔宫禁卫。只不过,那些人的身上没动过刀,他们都是被人喂食了一种药丸,服药之后,形同宦官。 但是,那些内侍一旦立下大功,魔主就会赐予解药,那时候,他们不但可以恢复正常,而且,会被分配到魔门当中担任要职。 能成为魔宫禁卫,对于魔门中人来说,等于是一步登天。不少魔门堂主甚至愿意舍了职位,去换几年魔宫禁卫。 可是,这不代表,我也能接受禁卫的药丸。 司命脸色阴沉道:“王欢不老实,不给他下点禁制,难免出点乱子。” 司命斜眼看着我道:“他不是承诺要为你改变江湖吗?等他改变江湖,亲至魔门的时候,你再给他解药。” “我……我……”司若连说了两个“我”字,却怎么也接不上后面的话。 司命沉声道:“司若,你最好别想着去给他偷解药。我把解药跟毒药混在了一起,毒药足有两千之数,解药只有五十颗。你拿错了的话,我不介意给王欢留一个永久内侍的名额。” 司若被气得满脸通红,可是又不能去说什么。 我就更没法去强要解药了,我现在玩了命的去要解药,不是代表着我有歪心?就算司命肯给,司若也不会轻饶了我。 我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怎么也出不来! 司命却冷声道:“小子,你好自为之。司若,我们走。” 司若转身时给我比了一个“等我”的口型,跟着司命一块儿走了。 我正想躺回床上时,却听见司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十分钟之后,上天台找我。” 司命要干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司命意欲何为?但是,这趟天台我却必须得去。 等我刚到天台时,司命早就已经站在了那里,对方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很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心目中女婿的人选。” 其实,我也想给他来上一句:我更不喜欢你,如果可能,我真不想找你当老丈人。 可是,这话我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往外说。他毕竟是司若的父亲。 司命淡淡沉声问道:“对于,刚才那颗药丸,你作何感想?” “出手的不是你!应该是一个女人。”我沉声道:“只有小心眼儿的女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儿,堂堂魔主,只会杀人,不会诛心。” 司命冷声道:“如果我说,我除了杀人也会诛心呢?” 我摇头道:“或许,你在某种情况下会选择诛心,但绝不是这种方式。如果,那个人真是你,我只能表示失望透顶,你不仅不相信司若,也不相信你自己。” 我跟司命接触的不多,但是,他总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的为人极为自负。 从司命的角度出发的话,他会觉得,仅凭“魔主司命”这个名号就足以让我不敢造次,又何必用这种手段? 司命的嘴角上不由得掀起了一丝笑意:“不错,我开始有一分喜欢你了。” 我暗自腹诽司命的吝啬,到了这会儿,他还是只有一分喜欢我。 司命沉声道:“我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在关键的时候,出手帮司若一次。”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司命说道:“我可能会有一次远行,归期未定。我在,魔门那群虎狼之徒,没人敢于造次。可我不在,司若未必能压制住那些妖魔鬼怪。” 司命看向我道:“我让你出手,就是在司若压制不住对方的时候,帮她撑住场面。” 司命转口道:“你不要想着,让司若放弃魔门跟你进入研究所。我这样说,不是在意魔门,如果,你有能力,屠尽魔门,我也不会皱下眉头。在我看来,手下没了再找就是,不听话的手下,杀了也就杀了,没有值得可惜。” 司命的声音一顿:“司若是我的女儿,一旦魔门有人造反成功,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杀司若,就算她对新魔主没有威胁,他们也不会给别人,借司若之名搅风搅雨的机会。” 司命声音一沉道:“所以,下一任魔主只能是司若。” 我看向司命道:“我会全力以赴。” 司命点头道:“司若,是我精心培养的传人,但是,她现在还没达到我的要求。我也想过要给她培养几个助手,可我培养出来的人才,却都不尽人意。” 司命道:“本来烈火是最为适合辅佐司若的人,但是,他在司若面前不敢违抗命令,单就这点足以致命啊!司若的命令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魔门那些妖魔鬼怪各个身经百战,不好对付啊!我得给司若留下一个稳定的魔门。” 我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司命摇头道:“其实,你也不是大将之才。江湖当中能入我眼的将才,屈指可数。雪妖狐就是其中一个。与其说,我是在找你帮忙,倒不如说,我想让你带出雪妖狐坐镇魔门。” 司命的话虽然有些不太中听,但我没法否认,狐妈确实可为将帅,否则,陈文也不会把研究所交给她全权处理。 司命见我没有说话,才继续道:“我准备好了联络人,记住,那个联络人是烈火,除了烈火之外,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给你传信司若有难。这次大漠之局,是对你的考验,也可以说是给你的教训。” 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才试探着问道:“你要远行,是不是因为有人布局对付魔门和探神手?他们是什么人?” 司命的瞳孔猛然一缩:“王欢,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但是我警告你,无论你在这次任务当中发现了什么,都必须赶紧忘掉,对任何人都不可提及。否则……” 司命的声音微微一顿道:“我还不想,你在没帮上司若之前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微微点头之间,司命已经举步向外走去:“王欢,你想改变江湖,就得先改变你的性格。你空有霸才之姿,却无霸才之气。” “你做事太过瞻前顾后,你的心不够狠,所以你在江湖上才站不稳。如果,换成烈火拥有跟你一样的资源,现在已经可以拉出一个门派了。但是,你做不到。你把身边的人全都当成了朋友,而不是手下,这样的人,永远改变不了江湖。” 我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一点我还真做不到。 司命继续说道:“你不仅心不够狠,手也不够狠。你在杀人之前,会去想很多事情。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想得太多,永远站不住脚跟。记住,江湖人的无惧无畏,有时候就是来自于他能亡命天涯。” 司命尾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天台上,他的话却留给了我,太多的震撼。 司命说的没错,我身在江湖,但也一直在畏惧江湖,我害怕自己会亡命天涯。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想,亡命天涯又能如何?走到哪里还不是江湖? 我看向司命消失的方向微微行了一个江湖上的弟子礼。 没想到,我在起身之后,听见了司命的笑声:“你有点像江湖人了。” 我不由得一阵摇头苦笑。 第七二六章尘埃未定3 - 神隐 - 苗棋淼 司命走了,我却站在天台上没有离开。 不是我不想去跟司若打声招呼,而是我必须留下。 司命既然将我当成了保护司若的暗子,我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司若的面前。至少,我也得在外人面前,装出不被司命所容的样子来。 我想司若,越想就越觉得应该去找司若告别! 可是,为了一次告别,我就让司若担上风险,这不是我该去做的事情。 我在天台上连续转了几圈,楼下却传来了汽车远去的声音。 我默默抽出一根烟来叼在了嘴里,司若真的走了,我还在想“该与不该”,我确实有些优柔寡断。 我正想把烟点起来时,烈火落在了天台上,抬手扔给我一件东西:“这是大小姐给你的,解药也在里面。” “谢了!”我对着烈火轻轻点了点头,后者深深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纵身而去。 我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轻轻点开了录音,司若的声音传了出来:“王欢,我等你。么。” 我听见司若那最后悄悄一吻,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有人等我的感觉真好。 我一个人躲在天台上一遍遍听着司若的留言,直到狐妈上来找我,我才悄悄收起了那部手机。 各路人马都在陆续撤离,我们应该是最后动身的一批。 我一路上都在回想着神魔墓园的细节。 神魔墓园的事情,不是尘埃落定,而是未见尘埃啊! 我除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对探神手和魔门那边的情报一无所知,神魔墓园对我而言仍旧是一个谜团。这次任务,有太多的秘密没被解开,也有太多的细节推敲不通。 可是,狐妈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入了神魔墓园,只知道自己最后被魔门的人给救了出来。 快到研究所的时候,我才悄悄向狐妈问道:“狐妈,这世上都有谁会改变人记忆的秘法?” 狐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怀疑我们的记忆给人更改过对么?” 狐妈见我点头才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去参与了,也不要去打听,就当现在的记忆全都合情合理吧!” 我迷惑不解的看向狐妈时,她才说道:“的确有一批人可以在无声无息之间,改变所有人的记忆。但是,他们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 “他们不会对付研究所,因为,研究所现在还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目标。只有魔门和探神手才有这样的资格。如果,你一脚踩进去,说不定会给研究所带来灭顶之灾。” 我看向狐妈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真有这么可怕?” 狐妈正色道:“我已经尽可能正确估计了他们的实力。这些话,我本来不想对你说。但是,我不说,又怕你真去踩那个雷区。” 狐妈从未像现在这样严肃:“不成绝世强者,不要去刺探他们的行踪。探神江湖的事情,有时候必须学会忍耐,哪怕你不想去忍也不行。” 我沉声问道:“达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绝世强者?” “强如司命,距离绝世强者仍有一步之遥。”狐妈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几天,你得注意叶寻他们的情况,有些人的记忆是封禁不了的,万一叶寻他们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你得赶紧想办法压制他们,明白么?” “明白了!”我心底不由得往下一沉。 探神手,司命,狐妈全都看出了神魔墓园的玄机,可是他们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 不是,他们不想一探究竟,而是他们太过忌惮对方。 不能说是忌惮,我感觉他们还有几分逃避的意思。 探神江湖的水,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情报部那边有蓝漠影的消息么?” 狐妈摇头道:“我们一直没有关于蓝漠影的情报,他好像是凭空消失了。现在,我们就算想要追踪蓝漠影,也无从查起,只能等着他自己出来。” “希望他没事儿吧!”我叹了口气靠在了车座上。 如果,我没估计错误的话,蓝漠影应该是悄悄带着魔躯回到了大漠,他的行踪瞒过了探神手,却没瞒过战王。结果,他被人生擒活捉。 至于,战王活捉蓝漠影的目的是什么?对他做过什么?为什么又派出一队人马,伪装成蓝漠影去吸引蛇魔和觉法,我就无从推断了。 我不喜欢这种,凡事都不在自己掌控,甚至无从推测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太累,几乎到了让人无法承受的程度。 可我还得打起精神去留心叶寻他们几个。 我回到研究所几天,都没发现叶寻他们有什么不妥,可我还是不肯放心,干脆把叶寻他们聚到了一起:“你们这几天做梦没有?我总是在做梦,梦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任天晴,李小猫,夏轻盈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是我有病一样。 可我没法跟他们解释什么,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问他们做没做梦,无非就是想试试他们潜意思里的反应如何? 任天晴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儿吧?” “我有什么事儿?”我推开了任天晴的手道:“快说说!你们做梦没有?” 叶寻面无表情的道:“我昨天晚上倒是做了个梦,梦见王欢死了。” 我没把叶寻的话当成一回事儿,梦见亲人,朋友离世其实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梦境。因为,他们太在意,在潜意识里怕失去亲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梦境。 我没想到,李小猫竟然来了兴趣:“然后,你哭啦?” 叶寻摇着头道:“没有,我笑醒了。”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一起看向了叶寻,任天晴诧异道:“王欢死了,你怎么会笑?” 叶寻慢悠悠的说道:“关键不是王欢死了,是那个司仪太搞笑。司仪念悼词里说:躺在这里的,就是骚了一辈子,但是到死还是处*男的王欢。” “噗呲——”任天晴想憋但是没憋住。 “哈哈哈哈……”李小猫毫无顾忌的大笑道:“你究竟有多恨王欢,这简直就是诅咒他!” 夏轻盈看向我的眼神里分明带着狡猾,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笑什么? 我气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种梦,你也能做?你是人吗?” “叶寻也是担心人!”狐妈带着魑魅双骄和陆心遥一齐走了进来:“据可靠消息,魔门那边传出了风声,司若的师父假扮魔主司命,逼着你吃了绝缘丹。你已经变成临时太监了。” “我……”我差点疯了:“我已经吃了解药了好吧?” “司若给你的解药?”狐妈优哉游哉的坐在了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咬了一口:“你呀!太不了解女人了。现在的女孩,可不是古代那三从四德,主动给相公纳妾的时候喽!除非,她根本不爱你,一开始就把你当成肉票,否则,她肯定不会跟你说: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位置就行了。” 夏轻盈深以为然的点头道:“那种狗血小说的剧情,不可能发生在现实里。最低的限度,也是她没想嫁给你。但是,她也不会跟很多人分享你。” 狐妈道:“所以嘛!我觉得司若给你的不是解药,而是一个面团。大不了,就是告诉你,她没找对解药,这样你不仅不生她气,还得念着她的好。” “等到你们真要入洞房的时候,司若再把真的解药拿出来。这样一来既不用捡别人的二手货,也不耽误自己事儿,多好!” 我差点让狐妈气背过气去:“狐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狐妈一本正经说道:“我在跟你分析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小猫就狠狠给我补上了一刀:“我觉得狐妈说的有道理。就你那性格,要是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成了千手老公了,那谁受得了啊!” “你当我是面包车啊?”我听说过“千手面包”。 面包车那东西比较便宜,还容易改装,用时间长了修修照样用,所以车主会用非常低的价格把报废面包车卖出去,卖出去的车最后卖来卖去,谁都不知道经过几个车主了,所以就叫“千手面包” 我暴跳如雷道:“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我现在正常的很,正常得很知道吗?” 狐妈摇头道:“这个事情,不是你说正常就一定正常,得试过才能知道。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测试一下,你怎么样了。二是做好第二手准备,如果你真有问题,我们必须想办法废掉你的内功,让你重新修炼,你的内功太过刚猛,不适合女*性*体质。” “啥玩意?”我还没来得及抗议,狐妈就说道:“我说错了,是不适合中*性*体质。” 我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狐妈,你打算干什么,你先告诉我?” 狐妈伸手在屋里画了一圈:“看看,美女如云,各个倾城绝色,最重要的还有一对极品双胞胎……” 我没听清狐妈说什么,只觉得她的眼神让我发冷。 第七二七章千里而来 - 神隐 - 苗棋淼 没过几秒钟,我就明白狐妈是什么意思了:“狐妈,你是我亲妈!咱别开这种玩笑,那是要出人命的……” 我话没说完,陆心遥就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我吓得全身绷直,慢慢回头看向了陆心遥,侧脸看向我的陆心遥风情万种,可我却觉得冷汗直流。 狐妈无奈摇头道:“药效发作了,完了。” “真的吗?”魑魅双骄一左一右走了过来,同时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两条手臂上的**感刚起,就看见狐妈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狐妈再次摇头道:“中毒很深啊!这是要完啊!夏轻盈,你来……” “夏轻盈,你敢……”我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你敢用媚功?” 夏轻盈坐在远处没动,但是我却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人也跟着跌在了沙发上,狐妈再次摇头道:“媚功都不行,这算是废了。哎——,年纪轻轻啊!” “狐妈!”我差点哭出来。 陆心遥拍着我肩膀道:“放心,我们不会嫌弃你的。毕竟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就算你残疾了,我们也不会歧视你。” “对!姐妹儿!”魑魅双骄异口同声之后,各自跟我抱了一下。 我正想说话的时候,一个通讯兵走了进来:“王长官,外面有人找你,她说她叫铃儿。” “铃儿?”我顿时有点懵了,我跟铃儿约定的时间没到,她怎么跑过来了。 “招蜂引蝶,招蜂引蝶啊!”狐妈无奈摇头:“可惜,没啥用了。” 夏轻盈站起身道:“不管怎么说,脸还能用。凑合活着吧!” 我差点要哭的时候,任天晴狠狠给我补了一刀:“王欢,你别难过,其实做过手术的猫咪,会更乖一些。况且,你不是真的废了。” “胡说八道!”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怎么没听说,谁在上了断头台了,还能想那事儿?那不是疯子就是变*态,你们这么玩,跟把我弄上断头台有区别吗?” 狐妈眨着眼睛道:“有人拿刀逼你吗?” “我……”我咬牙切齿的道:“我承认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如入无人之境,我不行。要不,你们挨个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试一次?我要正名!” “疯子!”夏轻盈对着我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变*态!”魑魅双骄同时白了我一眼,站起来走了。 “流*氓!”陆心遥拉着满脸通红的任天晴溜了。 李小猫慢悠悠的站起来:“面对现实吧!哎——真惨,真是太惨了……” “我……”我转头看向狐妈时,狐妈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你还想让我亲自出手咋地?” “不是……我……”我让狐妈噎得不会说话了。 狐妈站起来道:“外面不是来了一个吗?据说长得还不错,要不,你去试试?勤务兵把人带进秘密会客室,把你们的监控给关了。” “狐妈,我最近没得罪你吧?”我真的差点哭了。 狐妈小声说道:“我答应过司若,要帮她好好治治你。” “啥?”我正觉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狐妈再次压低了声音:“该撩妹,你就继续撩,妹子越多越好,嘿嘿……” 狐妈笑嘻嘻的走了,我脑袋却一直在嗡嗡作响: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狐妈这是有心理疾病吗?心理学上是不是有个叫“矛盾人格综合症”的病,她这样下去不会人格分裂吗? 我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的往外走,一直到了会客室才回过了神来。 穿着职业装的铃儿,举止优雅的起身问好时,我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穿这身不累吗?” 我就不喜欢穿西装,穿那种衣服行动不方便,衣服一上身哪儿都难受,看见铃儿就顺嘴溜出这么一句话来,可是说出来我就后悔了。这话朋友之间说说倒无所谓,正式场合说出来,难免让人有点尴尬。 我没想到的是,铃儿听见我的话,干脆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沙发上:“我也不喜欢职业装,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穿。” 我哈哈一笑坐了下来:“你不是让我圣诞节之前赶过去找你么?怎么提前来了。” 铃儿说道:“我不得不来。几天前,我的异能忽然消失了。在我身上的郁金香家族诅咒,也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我只能提前来找你。” “异能消失?”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前几天,我问过狐妈神魔墓园的事情,狐妈告诉我:神魔墓园被魔门打破,神魔尸骸却不知所踪。癫狂道人带领探神手镇压了神魔意志之后,神魔魂魄也全面崩溃,他们一样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范崇义的尸身,但是,那些需要长时间的试验才能确定他的科研价值。 铃儿的异能来自于神魔墓园,墓园崩溃,异能消失是一种必然的联系,还是有人又做了手脚?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有些东西不能想,越想就越觉得好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沉声道:“我能不能问一下,郁金香家族的诅咒究竟是什么?” “化蛇!”铃儿直言不讳的说道:“郁金香家族诅咒一旦开始,人就会慢慢变成了蛇。” 铃儿说话之间把一张羊皮图铺在了桌子上,那上面用西方的绘画方式,画着三朵郁金香,花丛之下就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三朵郁金香惟妙惟肖,甚至能看见花瓣上的露珠,可是花下的毒蛇,却让人觉得那是出自小孩的手笔,整条蛇就像是一根被扔在地上的绳子,不仅看不出一点生气儿,身上还被分段涂上了五种颜色。 只有小孩儿画画的时候,才只注意各种色彩。成年人通常不会画出这种东西。 我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说道:“这张图代表什么?” 铃儿说道:“这张图是郁金香家族先祖留下来的东西,他说过,这张图代表着一个重要的秘密。同时也是诅咒的根源。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诅咒的具体内容,就变成了一条蛇。所以,没人知道,这张图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看向铃儿道:“你找到线索了?” 铃儿故意说道:“如果,让你看这张图,你会联想到什么?” 我犹豫了才说道:“魔鬼,撒旦?” 在西方神话中,蛇是撒旦的化身。很多黑暗仪式当中都有毒蛇的身影。 铃儿点头道:“起初,郁金香家族的先祖也是这样猜想,所以他们一直都在西方神话中寻找线索。甚至不惜和黑暗巫师合作。就连郁金香家族的后裔,也有人加入了西方的黑暗世界,这就是郁金香家族可以组建冒险团的原因。”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看向了铃儿。从她话里的意思,我不难听出,她的目标其实是在东方。 铃儿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直到我接手了郁金香家族,才改变了思路,从郁金香海盗的方向重新查证了诅咒的来源。” “郁金香家族的先祖,最初并不是不列颠人,而是佛郎机海盗。” 我听到这时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佛郎机是明朝对“西班牙”和“匈牙利”的称呼。那时西方的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始,华夏东南沿海,可以说是海盗的乐园,佛郎机,荷兰,西班牙,东洋,明朝本土的海盗搅动海上风云,横行一时。 可是同为海盗,各国海上霸主的下场却截然不同,不列颠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亲自登上海盗往弗朗西斯·德雷克的金鹿号,册封其为爵士。华夏的赫赫有名的海盗王王直却被朝廷斩首示众。 在某种意义上,明朝是因为禁海,绞杀了海盗而错过了大航海时代。 当然,我不是历史学家,也不会对明代剿灭海盗的对错,做任何评论,我在意的只是神话和传说。 铃儿见我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再次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郁金香先祖曾经与华夏明代海盗王王直有过深入的接触,直到他与王直分别之后,带着大批宝藏回到不列颠,同时也带回了郁金香的诅咒。” 我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王直,本名汪直,在东洋和民间被称为王直。王直在明代嘉靖年间于海上叱咤一时,率领麾下海盗纵横无忌,海上诸强无人敢掠王直锋芒。 王直与明代朝廷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与明朝多次合作,剿灭了海上几只巨寇,甚至到了王直生前倭寇不敢进犯沿海的程度。 传说,王直最后自封为“净海王”后来改称“徽王”,引起了明庭不满,诱骗王直上岸,将其斩首示众。 至于,王直如何,史料和民间众说纷纭,有人称之为“寇”,有人敬其为 “雄”,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改变不了他“海盗”的身份,哪怕王直一时称王,他在史料中的记载仍旧是海盗。 但是,这并不妨碍,王直在沿海留下传说,海盗王藏宝的传说,就有着不同版本在民间流传。 我看向铃儿道:“如果,你是想要雇佣我去找王直的宝藏,我不能答应。” 第七二八章海盗风云 - 神隐 - 苗棋淼 我平静的看向铃儿道:“我虽然不是探神手,也从没遵守过探神手的规矩,但是,有一条规矩,我不能破。那就是华夏瑰宝决不能从我们手上流出海外。” “所以,无论是探神手还是魔门,都不会跟海外冒险者合作。” 我沉声道:“当初,我答应你的条件,是以为你要雇佣我探索海外禁区。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哪怕我正在被教廷通缉,我也不介意潜入海外跟你探索禁区。但是,在华夏境内却不行。” 铃儿看了我半天才点头道:“我明白了,打扰了。” 铃儿并没有对我进行威胁,或者苦苦哀求,我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没有用上。 可是,看见铃儿起身告辞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那一瞬间,我确实感到有几分难受。毕竟,铃儿在不列颠不遗余力的帮助过我们。 没有铃儿,我们几个早就已经葬身海外了。可是,探神手的这条规矩,涉及的不是生死,而是底线。我不能去碰。 我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狐妈却推门走了进来:“请留步。” 狐妈摆手道:“铃儿小姐,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铃儿点头坐了下来,狐妈开门见山的说道:“探神手的规矩,我们不能触碰,但是并非没有办法变通。” 我骇然看向狐妈时,后者轻轻对我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才慢慢说道:“探神手的规矩是不与海外冒险者合作,但是并没说不能与华夏的民间组织合作。如果,你和你的团队变成了华夏人,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这就看铃儿小姐怎么取舍了。” 我的眼睛先是一亮,马上又皱起了眉头。 狐妈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让铃儿带着他的团队加入国籍,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什么与海外冒险者合作的说法了。只要,我们能保证禁区里的秘辛不会外流,就足够了。 但是,这对铃儿来说却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决定。她加入了国籍,就代表着脱离了郁金香家族,不仅放弃了郁金香家族天文数字的财力和显赫的地位,而且要在华夏从头开始,世上能有这种魄力的人并不多。 让我没想到的是,铃儿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点头道:“我同意。” 我惊讶道:“你不要郁金香家族了?” 铃儿淡淡笑道:“郁金香家族本来就不属于我,况且,我相信,只要我活着,就能建立自己的家族。钱,这种东西还是自己赚来的更有成就感,你说是么?” 铃儿微微一顿之后再次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不离开郁金香,就要变成一条蛇。我不会为了短短几年权力,让自己后半生只能生活在玻璃箱里。” “好!”狐妈挑了挑拇指:“我马上去帮你办手续,在手续没有办好之前。你们不要有任何行动,免得节外生枝。王欢,你好好查查资料,一定要保证铃儿万无一失。” 狐妈说干就干,把我们扔在屋里风风火火的走了。 我就没弄懂狐妈为什么那么兴奋,后来,我才知道狐妈打的什么算盘。 当天晚上,狐妈就把我叫了过去:“王欢,这回你无论如何都得保住铃儿知道吗?” 狐妈看我一脸懵懂,才语重心长的道:“王欢哪!这回你又替研究所立了大功了。你知道么?铃儿麾下有一支全部由华夏血统的冒险者组成的团队,名叫七星冒险团。他们的实力,虽然比不上探神手宗门弟子,但是在清风当中却能够独占鳌头,这对我们是多大的助力?” 我当时懵了:“狐妈,你又去拐人啦?你为了研究所,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狐妈神秘兮兮的道:“这不是重点,你知道么?重点是铃儿是投资天才,郁金香这几年在金融市场所向无敌,就是因为铃儿独到的眼光。” “想想吧!你赚的那点小钱儿,够你娶媳妇吗?将来娶了司若,你还能吃老丈人,喝老丈人的吗?有了铃儿就不同了,有她在,准能让你的钱繁衍出无数的后代……” 我听得目瞪口呆:“狐妈,我怎么感觉是你想要投资呢?” 狐妈笑眯眯的说道:“不是我,是我们?” 狐妈指了指客厅里那一圈的莺莺燕燕:“我们已经准备好,找铃儿帮我们投资了,将来我们就是她公司的股东。” 狐妈的眼睛里冒出了丝丝寒光:“你要是敢让铃儿变成蛇,我们就联手让你少点儿什么东西。” 夏轻盈轻轻靠了过来:“要是你把铃儿拉拢过来,我们保证能把你治愈哦!” “我没病,我挺好,我现在这样就不错。”我吓得赶紧落荒而逃,这帮大大小小的女人,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我还是赶紧去查资料才是上策。 我在研究所的资料库里待了三天,也见识到了铃儿的社交能力,等我出来之后,铃儿已经和研究所的丫头们打成了一片。成为闺蜜大概也是个时间问题。 不用铃儿说话,就有人给我打听起了情况。 可我对王直的事情,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关于王直的传说太多,但是能用上的却太少。从史料上讲,王直作为被朝廷剿灭的对象,不会有史官对他大书特书。王直主要的活动范围又不在陆地,能找到关于他的传说,并没有什么正面的故事,最多的传说就是王直的藏宝,或者沉船之类的说法。 但是,从那些传说里,却又找不出真正有用的点。甚至连民间传说的歌谣都没有。 我摊开资料坐下来道:“从王直的生平上来看,王直是海盗也是商人,他最后的目标就是‘要挟官府,开港通市’,王直最后也因为相信了朝廷而被斩首示众。这是现代学者对王直的评价。” 我说到这里一顿道:“但是,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王直既然自立为王,他为什么要倾向于朝廷的招安?” 任天晴抬头道:“你是说,王直有点像是《水浒传》里的宋江?” “王直绝不是宋江。”我摇头道:“宋江的旗号是替天行道,王直却不是。” “宋江从始至终也没自封为王,建立国号。梁山只有头领,没有官员。王直占据松津浦,不仅自封徽王,而且建国号为宋,还册封过官员。从这点上看,他就绝不是宋江的人设。” “史料上记载,王直曾经多次与朝廷合作,剿灭其他海盗,但是,这不能代表王直就一心归顺朝廷。明清时期的海盗王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大多是时而合作,时而对立,王直如此,后来的海盗王郑芝龙也是如此。” “‘要挟官府,开港通市’这八个字,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代表王直把自己的地位跟朝廷摆的一样高了。” 我说到这里才沉声道:“我现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促使王直放弃大好局面,与朝廷妥协?” 叶寻听到这里接过我的话道:“按照你的说法,王直建立宋国的话,那么王直的宝藏会不会藏在松津浦?” “不会!”我摇头道:“先不说,王直和东洋人之间的合作如何?单就是东洋人的性格,就不足以让王直完全信任。东洋人是狼,主人强大的时候,他们会像狗一样的温顺,一旦主人受伤,或者病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主人的喉咙。王直不会想不到这点。” “还有一点就是,无论是海盗,还是土匪都讲究狡兔三窟,他们不会把全部的宝藏都留在一个地方。肯定有秘密藏宝的地点。以备自己能东山再起。所以,王直的宝藏肯定不会在自己的老巢。” 任天晴担心道:“没有地图,没有传说,也没有民间的童谣可以参考,想在大海上找到王直的宝藏,那不是等于大海捞针么?” 夏轻盈看向了铃儿:“你查到的线索,有没有确切的地方?” “没有?”铃儿摇头道:“我们能够查到的资料里,只有郁金香号曾经参与了王直的海上贸易,而且向王直贩卖过火枪。仅此而已。” 狐妈点头道:“这样看的话,郁金香确实跟王直有过深度合作。” “火枪之所以能够传入东洋,就是因为王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没有王直与当时佛郎机海盗(葡萄牙人)的交易,火枪也不会被传入东洋,在某种意义上,是王直加速了东洋的统一。” “当时火枪属于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武器,王直能在佛郎机海盗手中拿到火枪,可见他们之间的合作达到了什么程度。铃儿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 狐妈停顿了一下道:“从探神手目前掌握的资料上看,关于人能化蛇的传说,并非没有。但是,都集中在了内陆,而不是沿海。西方应该也没有类似化蛇的传说。” “如果,铃儿的推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些郁金香家族的诅咒应该是来自于王直的某个手下,那个人可能是上古巫门的传人,而且还是崇拜过蛇图腾的巫门。” 任天晴惊声道:“这回任务别是跟五毒教有关吧?” 第七二九章意见分歧 - 神隐 - 苗棋淼 “不可能!”狐妈摇头道:“五毒教的人从不踏足沿海。即使王直麾下有五毒教的人在,也不会是顶尖的巫师,他们做不到这点。” 狐妈看向我道:“王欢,除了这些,你还找到过什么资料?” 我翻动了一下资料道:“我这几天不断研究王直的生平,我发现其中有两个地方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第一,是王直自号‘五峰船主’,在东洋也用过‘五峰儒生’的雅号。如果五峰是个地名的话,现如今的五峰县是在湖北省境内,与王直毫不相干。他为什么要自号五峰,我觉得五峰当中藏有玄机。” “第二,王直在临死前,曾经要求见他儿子一面。并且将他头上的发簪交给了他的儿子。那支发簪中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不得而知。但是,我觉得,王直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一个举动。王直宝藏肯定存在。” 我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道:“还有一点不算线索的线索,就是明朝史料中一直把王直,写成汪直。古代史官不会把一个人的名字轻易写错。除非是有什么避讳,或者故意为之。王字旁边的那个三点水怕有什么深意吧?” 狐妈沉默片刻才说道:“王直是徽州人,古徽州四面有山,古代徽州有三分之二的人口居住在白际山脉,也就是俗称的南乡。白际山脉的主峰就是大光明顶的搁船尖。王直‘五峰船主’会不会来自于搁船尖?” 我的眉头微微一动:“很有可能。可是古徽州距离沿海太远,王直会不远万里的把宝藏挪回徽州存放么?” 狐妈道:“你不能用你的思维去衡量古人,说不定,王直会有落叶归根的心思。况且,从古至今所有盗匪都带着有一天能够金盆洗手的想法。” “如果,王直也有这样的想法,老家徽州肯定是他第一个选择的地方,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海盗会跑到内陆隐居。” 狐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至于你的第二个线索,我想……” 狐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史料中对王直的儿子并没有记载。但是,他的养子毛海峰,却在王直死后与倭寇联合,进犯沿海。如果,你要到沿海一带去找线索,最好沿着毛海峰进犯沿海的路线去找。” “毛海峰?”我在资料中查到过毛海峰。 王直被朝廷招安的时候,明军曾经围剿过毛海峰,但是对毛海峰的据点久攻不下,损失惨重,最后被毛海峰趁机突围逃脱而去。 王直死后毛海峰引倭寇进犯沿海,曾经一度攻克了明军大营。毛海峰虽然猖獗一时,却遇上了他的命中克星,民族英雄戚继光。 抛开当时的战况不谈,如果毛海峰不止是单纯要报复明代朝廷的话,那么他进犯的沿海的路线上,肯定跟王直的宝藏有关。 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在于王直的那支金簪。 在古代,自立为王是诛九族的大罪,王直被斩之前还要见他的儿子,这不是等于要让自己的儿子自投罗网?就算朝廷表面不动王直的儿子,暗地里还能放过一个海盗之子? 而且,王直临死拿出的金簪,必然会引来很多人的目光。肯定能有人想到王直在金簪里藏着什么秘密,那只金簪说不定,早就被人弄成几节搜查里面的秘密了。 王直作为一方巨寇,不会想不到这点。或许,王直的秘密并不是藏在金簪之内,而是藏在金簪之外。他临死拿出金簪,是为了向藏在人群中“观斩”的同伴传递某种信号,或者是进行什么暗示。 金簪代表的可能是一个地名,也可能是某个方向,或者是某个人。 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说不定毛海峰就是其中之一。 我沉默之间,狐妈再次说道:“两条线索,就代表着两个选择,你们打算先去沿海,还是先去徽州?” 我看向狐妈道:“我们不分兵两路?” 我们现在的人手足够分成两批,奔赴不同的方向,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不!”狐妈摇头道:“这次任务距离神魔墓园太近了,魔门虽然蛰伏不出,但是探神手却处在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我得到了确切情报,探神手怀疑内部存在奸细,正在不断清查。我们动作太大,会引起探神手的注意。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狐妈道:“况且,我还有一个任务需要完成,这次我会带老驴,小晴天和双骄出发。小夏和心遥坐镇研究所。我能派给你的只有叶寻和小猫,你们自己要小心。”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狐妈不是见事儿就躲的人,她这次的任务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准备先去沿海看看,毕竟那才是王直的活动中心。” 狐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建议你先去古徽州。虽然两条线索比起来,沿海更像是重点。但是,我们这次任务的重心,并不是去寻找王直的宝藏。而是去找解除郁金香诅咒的办法。” “据我所知,古徽州曾经出现过崇拜蛇图腾的部落,。如果你能找到隐居在山里的巫族,直接解除铃儿身上的诅咒,就不用再往沿海去一次了。” 我点头道:“也对!我去收拾东西!” 狐妈说的正好点中了我的一个误区,我这次的任务不是要探索神话禁区,而是要破除诅咒,我又何必执着于王直的宝藏,能找到破除诅咒的办法才是真的。 可我站起身之后,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狐妈,要是直接找蛇图腾的话,我们一开始废了那么大的劲儿研究王直干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找蛇图腾不就完了吗?” 狐妈没好气的道:“小晴天,你告诉那个白痴,为什么先去徽州?” “这事儿不能怨王欢,毕竟他入行的时间短。”任天晴先替我辩解了一句才说道:“在探神手里有一种说法叫:‘看清不看浊,看浊先找根。’” “意思是,如果同时存在两条以上的线索时,哪条更为清晰,就先去找哪个。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继续发现别的线索。” “如果,你非要去顺着那个模糊不清的线索走,那就得先找到那条线索为什么不清的原因,这样一来就不用兜圈子了。” 任天晴看向我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总觉得,古徽州跟铃儿的任务它不挨边啊?” 我掰着手指头道:“你们自己想想,郁金香先祖是个海盗,他肯定没去过古徽州对吧?” “王直大半辈子都飘在海上,出名之后更不可能再往内陆走了。我觉得,跟徽州关系不大。况且,现在有据可查的蛇图腾出现在山东,古徽州那边最多是个传说。巫风不盛的地方的哪有什么大巫。” “要是古时候巫风盛行的地方,沿海一带还比徽州强上几分,我觉得还是去沿海更好一些。” 任天晴矜了矜鼻子:“可是,你去了沿海能找到线索吗?总不能开着船沿着海岸线走吧?” 我笑道:“民间传说就得去民间找,你找到有船的地方跟水手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么?我建议还是去沿海。” 夏轻盈也在这时开口道:“我觉得还是狐妈的分析有道理,毕竟五峰船主这个称谓,不应该是凭空而来的东西。海边不可能出现五座山峰这样的地形,你还是先去徽州吧?” 我坚持道:“我还是觉得,我的想法对。这样吧,我们投票决定吧?” 狐妈看向我道:“王欢,这个时候,不需要什么投票。你才是一个组合最高的指挥者,你觉得对,就不要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 “我的意见,你可以作为参考。但是,不要因为其他的因素而改变你的想法。这就像是军队里可以有参谋,但是参谋的意见永远不是命令,真正下令的人还是主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狐妈却说道:“王欢,我知道,你在感情上不想反驳我的意见;在经验上也觉得我的经验更丰富,但是人情和经验,都不是应该阻碍你判断的因素。” “如果,你能被这些因素所左右,那么,你永远都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你懂么?” “我懂!”我点头道:“现在都回去准备行李,我们十分钟之后出发去沿海。” 我收拾好装备赶到停车场时,却看见老刀组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停车场里,老驴搓着手道:“王欢啊!我这些兄弟,上次刚出任务就着了道儿,寸功未立就回来了,脸上都觉得无光啊!这回你出去就把他们带上吧?” 我正在犹豫时,老驴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带人出任务,这样,你带一半,剩下一半跟我走。你看怎么样?” “那好吧!”我老驴已经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不带人就有些打脸了,只能勉强点头。 可我却听见有人说道:“团长,我们该不会是要跟他们合作吧?” 第七三零章海盗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我回头看过去时,看见的正是铃儿的七星冒险团。 铃儿的冒险团名为七星,算上她本人却是九个人,都是清一色年轻女生,除了没带枪支以外,所有装备都堪称一流,她们来晚一步,就是因为去武器库配备了枪支。 带队的高挑女孩上下打量着背着太平刀的老刀组,毫不客气:“团长,我们这是要和一群原始人合作么?” 老刀组的平均年龄都已经超过了四十,单从年龄上给她们当叔叔伯伯绰绰有余,谁也不愿意跟一群小丫头计较,干脆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铃儿没有呵斥那个女孩,反倒给我递了一个眼色。我知道她是想要让我开口,帮我树立权威。我干脆站出一步道:“我知道,你们有先进的装备,也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华夏的神话禁区,并非是依靠科技就能畅通无阻的地方。”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你们接受不了与一群只会用刀剑的人合作,那么,请你们马上退出。如果,你们想要继续合作,那么,请你们尊重这些在禁区中出生入死的人,也请你们服从命令。” 那个女孩不服道:“我们凭什么接受你的命令?能命令我们的人只有团长。” 铃儿转头道:“王欢的命令,就是这个团队的最高指令,我也一样要绝对服从。如果,你们接受不了就全部留下,直到你们学会接受命令为止。” 那个女孩诧异的看向铃儿,发现她不是在说反话,才悻悻的底下了脑袋,可是她的眼中却仍旧带着不服。 冒险者也好,江湖人也罢,骨子里都带着对强者的崇拜,不拿出让她们折服的实力,谁也别想让她们心服口服。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是卖艺一样,第一次跟下属见面就演上一段拳脚把式。 我稍一挥手:“上车出发。” 我还没到沿海地带就先把老刀组给放了出去,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探神手,知道应该去哪儿找线索。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给我带回有用的消息。 我正站在窗边看海的时候,铃儿走了过来:“你喜欢看海?” “不!”我摇头道:“我喜欢山,不喜欢水。而且,我发现我每次到水多的地方执行任务,都不怎么顺利。说不定还会倒大霉。看样儿,我跟水犯克。” 铃儿笑道:“你也迷信?” “这个不算迷信吧?”我点起一根烟道:“有些事情撞上一次是偶然,撞上三五次就成必然了,撞上十回八回只能说明你命里带那个,比如说……” 我正说话的工夫,一个老刀组的组员就急三火四的冲了进来:“王欢,不好了,咱们的人让探神手给扣了。” “你说什么?”我转头道:“叫人出发,咱们路上说。” 路上我才知道,老刀组的一个成员,本来是在收集消息。却碰上了以前在探神手里的同伴,只不过下意识的打了个招呼,就被无名宗的人给抓了起来。对方放出话来,让我亲自去要人。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脸沉似水,谈谈说了一声:“快点开!” 等我赶到无名宗的驻地,那里的人已经摆开架势等在了院子里,站在门口的无名宗弟子,看见我下车,扬声喊道:“来人止步,报名入门。” 对方的话没说完,我手中蔑天已经脱鞘而出,刀锋疾行数米从对方嘴里贯入半尺,直接把人给钉在了墙上:“让老子报名入门,我看你们是活够了。给我杀!” 站在门口的领队显然是没想到,我会一言不合就出手杀人,刚想出声示警,五把太平刀同时刀光暴起,风卷残云般扑向了门口守卫,怒啸的刀声仅在一秒之间,便乍起又落。探神手驻地门口多出了五具尸体。 我和叶寻并排踹开大门,带人闯进了驻地,守在里面的无名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七星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一个身穿着无名宗核心弟子服饰的中年人,脸沉似水的喝道:“王欢,你太放肆了,不经允许带人闯进无名宗地盘探神,还杀了我们的人。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让雪妖狐亲自来要人。” 我淡淡道:“好,我给你交代。” 那人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笑意,我手中的马格南喷出的火蛇已经洞穿了那人大腿,对方在子弹的冲击下倒飞两米摔倒在了地上。 我也冷声道:“给我杀!随便留下一个人就够了。” 其实,不用说话,叶寻就已经按耐不住杀进了人群,老刀组太平刀一瞬间化成了染血的光幕,向对手覆盖而去,无名宗弟子仅仅跟老刀组打了一个照面,就有十多人横尸在地。 有人厉声喊道:“往后退,别跟他们硬拼,用枪,用枪打他们……” 无名宗的弟子确实想退,可是七星却不允许有人退出战团在背后偷袭,只要有人后退,立刻会遭到七星的射杀。 我缓步走向被我一枪打飞的无名宗负责人身前,把枪顶住了对方心口:“说,为什么要抓我的人?” 那人颤抖道:“上面有命令,不管在哪儿遇见你,必须找你的麻烦。不止无名宗,所有宗门都一样。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我淡淡回应道:“你们探神手真拿我当软柿子不成?今天,你们就是个开始,只要有人敢来惹我,来一个我就杀一个。” 我说话之间,一个老刀快步走到我身边:“警察来了。” 那人刚才还吓得冷汗直流,这回却哈哈大笑道:“王欢,警察来了,你杀了这么多人,我看你怎么收场,你完了,谁也救不了你。” “是么?”我从身上拿出证件扔给了背后的老刀:“拿出去给警察看,就说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不许有人干扰,回头会有人跟他们长官联系,可以给他们书面发函。” “好!”那个老刀拿着证件匆匆离开不久,外面的警笛声就停了下来。 被我用枪顶住的探神手脸色瞬间惨白,我淡淡说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的优势。” “你……你……”那人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话来:“你不配做江湖人。” “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我说话之间扣动了扳机,那人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院落里的战斗在短短几分钟之后完全结束,除了一个被打断腿留着他回去报信的探神手之外,其余无一生还。 我站在满是血腥的院子里点了根烟道:“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武器弹药不要动,留给警察做证据。属于探神手的装备一件不许留下,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资料,一片纸都不要落了。” 老刀组如狼似虎的冲进驻地,把东西一件件的搬了出来,我却一直站在院子里抽烟。 铃儿走到我身边道:“你打赢了仗,好像不太高兴?” 我摇头道:“我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地方?” “你觉得,不是靠自己赢了这里的探神手对么?”铃儿看向我道:“狐妈,跟我说过你的毛病,你凡事总想着靠自己,哪怕把事情憋在心里也不想求别人。实际上,你等于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铃儿很认真的说道:“你官方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优势。可是,你却宁可做个江湖人,也不愿意借势压人。” 我默默点了点头:“狐妈不是也没有借势压人?” “你弄错了一点,你和狐妈的身份层次并不一样,对上的探神手也不在一个层次上。她借势会有顾忌,而你没有。” 铃儿说道:“我有一个来自华夏的老师,他只教给了我一个‘借’字。他说:想要纵横江湖,就善于用借。借势,借力,借运,把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全都集中在自己手里,哪怕那些力量不属于你,但是能借到手里,就会成为你的利器。” “狐妈,在借势壮大研究所;我也在借势发展自己的公司。我没从郁金香家族带走一分钱,但是我从你们那里拿到了几百万的资金,这些钱,借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资本。” “虽然,将来有一天,我还是得还钱。但是,这些钱是我发展的基础。这就叫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却不愿意去做对么?”铃儿笑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是,单凭你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改变江湖?你想赌神话禁区里的宝藏,那种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况且……” 铃儿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道:“神话八脉,早就已经被探神手瓜分一空,他们会有各种理由阻止你进入禁区。你讲江湖规矩的结果,就是先把自己陷入被动。如果,你不讲江湖规矩呢?”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司命也说我的心不够狠。 仔细想想的话,司命和铃儿的意思是大同小异,只不过他没有铃儿说得那么直白罢了。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在了地上,回手一枪毙了那个被留下来,准备报信的探神手。 第七三一章蜕变 - 神隐 - 苗棋淼 正在搬东西的老刀组,被突忽其来的枪声给吓了一跳,一齐回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有人结结巴巴的问道:“王……王欢……你怎么把人弄死了,这么一来,咱们不是理亏了么?” 我冷声道:“我现在不需要跟任何人说理,一会儿,你们给研究所去信,让他们直接警告探神手总部,交出指使无名宗弟子袭杀我的凶手,否则,研究所绝不善罢甘休。” 跟我说话的那个组员,眼睛顿时一亮,兴匆匆的走了。我把消息发回研究所,研究所本身并不会给我太大的助力,但是研究所的直属长官是陈文,陈文出手就算是五大宗门也得退避三舍。 想要借势压人,那就借个让探神手心颤的势力,否则,不如不借。 我没有理会研究所方面怎么跟探神手交涉,直接带着驻地里全部资料赶回了营房。 我在探神手第五分部的时候,就知道探神手的各个分部,都有收集传说的习惯。 收集传说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分部下辖的若干个驻地来完成,这些驻地,相当于办事处,或者是堂口。他们会把每个有价值的传说分成三份,除了驻地保存一份之外,另外两份上报分部,再由分部确定传说的价值上报总部,或者自己进行探索。 我直接打掉了探神手的一个驻地,倒是省了我不少的麻烦。 探神手的资料果然给了我一个惊喜:“你们看,这里有关于王直的传说。” “传说,王直当初能在海上纵横无忌,是因为他豢养了一条蛟龙。他每次出战,蛟龙都会藏在他的旗舰之下,随他杀敌,这才是他能在佛郎机海盗面前大展神威的依仗。” 叶寻也拿着一本资料道:“还有这里,这本资料上说,王直自号五峰船主,是因为他掌控了五条极为可怕的战船。” “传说,这五条战船上都没有活人,除了王直自己没有人登上过五峰船。每次大战,五峰船都会神秘出现,大战之后又会神秘消失。” “蛟龙,五峰船!”我念叨着道:“现代人对蛟龙的理解,就是还没成型的龙,但是古代蛟的概念却很宽泛,大蛇,鳄鱼,甚至于体型比较大的鱼,都可以称之为蛟。” 我看向资料道:“王直的那条蛟龙会不会就是一条大蟒?” 叶寻摇头道:“应该不会,蟒蛇不会生活在海里。如果是大型海蛇……不可能!” 叶寻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海蛇不可能掀翻战船,那条蛟龙应该是另外的某种东西。不过,这至少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起码,我们可以确定王直身边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我点头道:“资料上还有什么?” 叶寻说道:“资料上还提到一点,那就是王直死后,他的五峰船再没出现。传说,五峰船本来就是仙船,是海上仙人与王直前世有缘,送给他的东西。王直死后,五峰船就被仙人收走了。” 叶寻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个传说,是王直在机缘巧合之下结交了海上的妖王,从他手里弄来了五峰船。但是,每年都得把巨额财宝送给妖王。” “朝廷为了杀王直,特意骗了一个天师入海斩杀了妖王。王直的五峰船没了,才被朝廷擒获。” 我眯起眼睛道:“所有传说都是围绕着王直身边的神秘力量,这就是说,当年王直称霸海上很可能牵扯到了某个秘辛。不然的话,探神手不会去收集他的传说。” 我继续道:“但是这个秘辛只掌握在王直的手里。他死之后,没人继承这个秘辛,沿海地区也就再没出现能够达到和王直一样高度的海盗。” 我沉声道:“五峰船,蛟龙应该就是王直称霸海上的秘密。老刀组有没有找到密室?” 我知道,探神手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十拿九稳的传说,他们不会上报。万一报错了资料,浪费了探神手的人力,不仅得不到奖励,还会受到一定的处罚。所以,他在收集传说的时候,也会收集相应的证据。 各个驻地的探神手对资料的保存,并不算严密。毕竟,传说这种东西,只要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他们没必要严防死守。 但是,佐证传说的东西就不同了,探神手必须要严密保管。 叶寻道:“资料上好像提到过他们发现了一个关于王直的秘匣,等我找找。” 叶寻和李小猫很快就从战利品里翻出了一个机关盒子,叶寻拿着机关盒皱起了眉头:“这个机关盒子,相当于古代密码锁,不太好弄啊!” 我往机关盒上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被分成上下两个部分的机关盒,明显带着自毁的装置,稍有不慎,不仅拿不到盒子里的秘密,甚至开锁的人都容易当场丧命。 可是盒子上的密锁,却让我皱起了眉头:“这是锁头么?” 我怎么弄不明白,盒盖上那十个方向的锁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七星副团长李莎轻声说道:“团长,要不要我们找透视设备往里看看,说不定。” “不行!”我摇头道:“你不懂华夏秘术的可怕,贸然透视秘匣,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李莎不由得撇了撇嘴,显然是对我的说法并不认同。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刀组副组长老沙,开口道:“王欢,我看看怎么样?” 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给老沙让开了地方。 老沙已经到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在探神手里混了一辈子,算得上见多识广,狐妈在临走的时候,也吩咐过我多听听老沙的意见。 老沙走到秘匣面前左右翻动了几次道:“这是七言密锁。我们没找到钥匙块儿啊!” 我反问道:“什么叫七言密锁?” 老沙指着盒子上的方孔道:“所谓的七言密锁,就是一个足够摆下一首七言诗的孔槽,只要像是活字印刷排版那样,把字块按照一首七言诗放进去就能打开锁头。” “一般来说,七言密锁都是二十八个孔槽,可这盒子上孔槽也太多。” 我大概的往盒子上数了一下,那上面,横竖都是七个方格组成的一个正方块。 也就是说,七言诗可以横放,也可以竖放,可以从一侧开始,也可以在中间摆放,这就等于增加了开锁的难度。 我下意识说道:“开锁密码,要是七言诗还好,要是五言诗就更麻烦了。” 小猫点头道:“如果是五言诗,那就多了好几种摆放的办法,这也……” 老沙道:“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我们不知道对方设定的是哪首诗歌。也没拿到用来排列诗歌的铅块,谁知道,那些铅块是长是短啊!”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看的话,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想要开启秘匣简直难如登天。 古代诗歌在唐代达到了巅峰,并不代表其他时代没有出色的诗歌。单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名篇就数以百计,那比较生僻的诗歌呢?林林种种怕是千首不止。 再说,谁又能断定密锁的答案是名篇?万一是王直自己编出来的顺口溜,打油诗又该怎么办? 或者说,七言密码根本就不是诗歌,而是几句话呢? 我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找到相关的铅锭子没有?” “没有!”老沙摇头道:“整个驻地都被我们给翻遍了,哪里都没有带字的铅锭。我估计,驻地的探神手就是没有找到铅锭,才没上报秘匣。” 我摇头道:“不对!他们应该是找到铅锭了,否则,宗门弟子不会出现在驻地,就算来,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人。” 老刀组跟无名宗弟子交手的过程,我大致看了一眼,其中几个人的身手相当了得,没有叶寻和李小猫的压制,绝对能给老刀组造成伤亡,那几个人就算不是无名宗的核心弟子,也是必定是其中精锐。 探神手的宗门弟子,一向瞧不起清风,也从不参与收集情报的事情,让他们进入驻地,等于是自贬身价。没有上面的命令宗门弟子不会出现。 老刀摇头道:“这个我就弄不懂了。” 我走了几步道:“叶寻,你联系外围的情报人员,必须尽快弄清楚,无名宗的目的。” “李小猫,你帮我收集一下,关于王直死后海盗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老沙,你带着人到附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探神手的漏网之鱼,有的话,马上给我抓回来。” 我连续发出了三道命令之后才停了下来,李莎又再次说道:“王欢,你既然暂时找不到线索,为什么不试试透视那支盒子,这样总比你没有目的的乱找好得多。” “不行!”我摇头道:“探神并非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贸然进行透视很有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那么做。” 李莎见我坚持,没再说什么,而我又把那只盒子重新拿了起来,用鬼瞳秘术向开孔里看了过去。 秘匣上的开孔都是铁质的东西,如果经过几次摩擦,应该会留下相应的痕迹,不相信凭借鬼瞳秘术看不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第七三二章线索 - 神隐 - 苗棋淼 我端着盒子看了好半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七言密码锁的所有锁孔中都留着摩擦过的痕迹,这不是代表,那些孔槽全都被使用过? 这个密锁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放下密锁道:“给我查一下,这个秘匣的来源?” 探神手一旦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都会着重记载线索的出处。因为,线索的出处可能关系到整个探神过程,资料里不可能没有记载。 很快就有人把资料给翻了出来:“这里只标注了找到秘匣的人,是驻地里的一个探神手张子硕。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我忍不住一拍脑门:“妈的,冲动了。” 探神手的驻地,都被我们连根拔起,里面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我上哪儿去找张子硕。 这时,李小猫却拿着资料走了回来:“我能找到的资料都在这儿,你要找什么?” 我翻动着资料道:“我想看看毛海峰最后的下场。或者是海盗之间有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厮杀。,按照常理,王直既然留下了秘密,海盗之间必然会发生争夺。这些资料很重要。” “我查过关于王直的资料,他的海盗队伍在鼎盛时期曾经号称十万之众。这些人在王直死后,大部分归顺了毛海峰。可是毛海峰最后却没成气候。我估计,海盗内部肯定进行过争夺。这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我和李小猫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李小猫不由得摇头道:“资料上都是戚继光、俞大遒抗倭的事迹,对海盗的记载太少了。” 我不由得点头道:“是我太想当然了。海盗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不是值得宣扬的事情,官方资料不可能去记述海盗的内斗。这些事情,只能从民间传说里找了。” 李小猫道:“资料对毛海峰的记载,是他攻破了明朝的平海卫大营作为补给基地,对沿海大肆掠夺。后来,戚继光、俞大遒联手夺回平海卫,但是对毛海峰的下场却只字未提,他会不会又逃了?” “可能吧!”我有些懒得去翻资料了。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老沙却给我带回了一个人:“王欢,你别说,还真有漏网之鱼,这人被我们从火车站给薅回来了。” 我看向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探神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探神手驻地担任什么职务。” “我……我……”那个人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拿起一根烟扔了过去:“抽根烟,定定神儿。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放你离开,如果,你的答案,不能令我满意,那么,这根烟什么时候灭。你就什么时候死。” 那人刚要点烟就被我吓得把烟扔到了地上,我淡淡说道:“老沙,给他点烟。” 老沙把烟拿起来,强行塞到了对方手里,那人可能是被吓得太厉害,狠狠吸了两口烟才说道:“我叫王希,原先是驻地的负责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把资料扔在了对方面前:“这些资料是哪儿来的,那个盒子又是从哪儿来的?” 王希道:“这些资料全都是张子硕带回来的,他也算是驻地里的老人了。在驻地待了十多年,他对海盗的传说很感兴趣,一直都在研究海盗。不过,驻地里却没有人跟他一起找那些东西,他都是靠自己打听线索。” 我沉声道:“这是为什么?那些线索,你们不想要么?” 王希摇头道:“也就是这几年,才有人研究海盗,过去谁把海盗当回事儿啊?他们身上能有什么传说?” 王希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对于华夏海盗的事情,还就是在最近几年才有人关注,过去几乎没有谁在意过海盗。 古时候,就连说书的人,都像是对海盗不敢什么兴趣,反倒是占山为王的事情被说得绘声绘色。 这个倒不是说,海边没有传说,而是每个朝代的更迭,或者神仙人物的出现,都距离大海较远,故事自然也就相对少了不少。 我点头道:“你继续往下说。” 王希继续说道:“张子硕倒是收集了不少传说回来,可是,那些传说谁都不相信。王直确有其人,可是他弄出蛟龙的事儿,谁能相信。要说,他花了重金从佛郎机购入火器,组建海盗还能更靠谱一些。”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王希他们的想法可以说是正常的思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把王直和神话联系在一起。 王希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我们当时还劝过张子硕,让他不要痴迷那些海盗的传说,他表面上答应,私下里却没放弃过。直到上个月吧?” 王希回忆了一下道:“对,就是上个月,张子硕忽然带回来一只秘匣,说是找到了王直拥有秘宝的确凿证据。当时,我还是没有相信,也没做过上报。谁知道,张子硕偷着向分部上报秘辛。” “我不知道,张子硕当时怎么打动了分部主管,主管直接把他送上去的情报传给了总部。很快,总部就传下了命令,让我们严密保护秘匣,整理资料,等着总部来人,同时,也把我撤职了。” 王希苦笑之间,我却忍不住一挑眉头。 按照常理,就算王希对属下找到线索没做上报,只不过会被上峰骂上几句,最多就是挨个处分而已。被直接撤职说明,张子硕的发现,至少也达到了地级传说的程度。说不定,还能达到天级。 王希继续说道:“我被撤职之后,张子硕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整个驻地都把他当成新任负责人一样的恭敬着”。 “那时候,我还在想宗门那边最多也就派个精锐弟子过来。到时候,我找找人脉,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可我没想到,无名宗竟然派下来一个长老和四个核心弟子。”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怕是不能翻身了。果然,他们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把张子硕提升为了驻地负责人。” 王希的话等于是证实了我的猜想,张子硕发现的秘密果然超出寻常。 王希继续说道:“可我没想到,宗门长老单独约谈了张子硕之后,他不但一点没有高兴的样子,反倒显得心事重重,甚至有很多人上去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言语。当时,不少人都对他十分不满,说他立功之后就忘了同僚了。” “那天,我特意注意过张子硕的房间,他房间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发现张子硕失踪了。宗门长老二话没说,就发出了通缉令,全城抓捕张子硕。” “当时,无名宗的弟子全部出动去找张子硕。我们当时以为张子硕跑不了多远,可是谁也没想到,无名宗追捕张子硕的第一天,就直接失踪了五个人。” 我和叶寻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无名宗来了多少人?” 刚才我没太留意王希话里的人数,我以为无名宗只不过来了一个长老和四个弟子而已,现在看,那五个人只不过是带队的头领,无名宗应该出动了不少人马。 “一百多个吧!”王希说道:“无名宗长老知道弟子失踪,勃然大怒,说是张子硕背叛了探神手,连什么原因都没说,就发出了格杀令,非要杀张子硕不可。” “无名宗弟子找了张子硕半个月,不仅没找到人,自己还搭进去了大批人手,最后就连那个宗门长老都死了。”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站了起来:“张子硕把长老给杀了?” “不知道!”王希摇头道:“当时,我们只知道长老没回来。等我们按照预定的位置找过去时,发现了长老的兵刃。长老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们根据现场的血迹判断,长老应该是遇害了。” 我皱起眉头道:“什么意思?” 王希道:“无名宗弟子接二连三的失踪之后,长老就制定了一个方案。让弟子出发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报告一次自己的方位,好确定他们的所在位置,或者说,失踪的地点。” “一开始,还是每隔半个小时报告一次位置。后来报告的时间越缩越短,等到长老出动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十分钟报告一次。” 王希说到这里站起来道:“我们原先有一张地图来着,专门标注过那些弟子失踪的地点。那张地图应该是被你们拿回来了吧?” 我在资料里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张满是红圈的地图。王希道:“那些画着红圈的地方,就是宗门弟子最后失踪的位置。” 我大致在上面扫了一眼,那些红圈看上去杂乱无章,丝毫找不到有什么联系,难不成张子硕是在随机干掉追兵? 我拿着地图看了半天道:“你们是根据什么线索在追踪张子硕?” 王希道:“也就是去他平时去的地方,找他平时关系密切的人呗!张子硕这个人不太喜欢跟人交往,所以朋友不多,经常去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几个,谁知道宗门弟子最后怎么散出那么大一片去。” 我听到这时,皱起了眉头。 第七三三章线索2 - 神隐 - 苗棋淼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叶寻,联系一下当地警方,让他们帮着查一下张子硕的社会关系。王希,你继续往下说。” 王希摊手道:“长老死了之后,宗门弟子就不敢再继续追踪张子硕了,全都撤回了驻地防守,上报总部。按理说,总部那边应该很快就能派人下来,可我们等了半个多月也没见人影。” 王希这个层次还接触不到神魔墓园这样的人,他自然不知道,探神手总部的部署。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探神手那边正在集中兵力攻打神魔墓园,这里的事情自然要往后放一放。 我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无名宗长老来了之后,就没研究过那个秘匣么?” “应该是研究过吧?”王希含糊道:“长老一开始一直带着秘匣,几乎是寸步不离。直到他死之前,还带着木匣到处走。他死了之后,木匣就没人敢动了,被我们给收进了密室。” “至于说,长老对木匣研究到了什么程度,我们还真不知道,他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事情。对了……” 王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长老好像是对木匣进行的透视,透视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至于他看见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我又问了王希几个问题,等对方一一解答了之后,我才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先关起来。等到我们确定了消息再放他。” 王希被人带走之后,我转头看向了叶寻:“你觉得他的话可信么?” “应该可信吧?”叶寻又不打算动脑子了,他这个人手脚挺勤快,就是脑袋太懒,懒到了足以令人发指的程度。按叶寻自己的话说,脑细胞消耗多了,容易患上老年痴呆,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理论。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玲儿开口道:“这个人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但是越是完美的答案,才越让人觉得不真实。尤其是在被逼供的情况下。” 人在被迫招供的时候,多少都会下意识的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说。所以肯定会存在犹豫,或者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 但是,王希的回答却让人觉得条条是道,没有任何瑕疵。出现这种情况的人,要么是觉得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无关,回答问题完全没有压力;要么就是事先编好了说辞,照着说也就可以了。 我寻思了半晌才说道:“派个人去跟王希套套话,看看能不能套出有用的东西;叶寻,你催促警方一下,让他们加紧去查张子硕的社会关系。” 叶寻那边很快就给我带回了消息:“张子硕的社会关系,警方在他失踪之后就查过一次……” 叶寻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警方查过张子硕,谁报的案?” 按道理探神手的事情不会主动跟警方联系。宗门弟子找个人也要报警,准备被同行笑掉大牙,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宗门长老在,就更不可能报警。 叶寻翻了翻报案记录道:“是张子硕的一个亲属,叫张蔷,那个人也失踪了。”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叶寻说道:“根据警方的调查,张子硕失踪之前经常在一处小区出没。后来还用张蔷的名义在那个小区里买了房子。但是张子硕并没去小区居住。” “另外,张子硕的社会关系极其简单,并没发现他跟什么人来往密切。他偶尔会去酒吧喝酒,根据警方在酒吧的调查,没发现张子硕和什么人有所往来。” “这就怪了!”我用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走,到那个小区去看看。” 我把大部分人留在了驻地,只带着叶寻,玲儿和李小猫赶去了小区。 张子硕经常出没的小区,建成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可是后面一些地方好像还没完工,看上去应该是烂尾工程。而且,小区里的住户也不算太多。 我走到小区门口,给保安递了根烟:“哥们儿,我想进小区看看房子,售楼处在什么地方?” 保安懒洋洋道:“售楼处今天不上班,你过几天来吧!” 我一下来了兴趣:“你这房子不卖啊?售楼处怎么还不上班?” 保安爱理不理的道:“说不上班就不上班,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揍他!”我对着叶寻一挥手,叶寻把对方塞进保安室里好一顿臭揍,我在保安室外面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过来之后,直接把我们几个带进了派出所,没过十分钟,派出所就查明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几个再次出现在了保安面前。 李小猫伸手把枪拍在了桌子上:“认识这个么?” 保安当时就吓得打了个激灵,保安再傻也能看明白,在派出所里敢动枪的都是什么人,原先的脾气全都给吓了回去,我拿出张子硕的照片扔在保安面前:“这个人见过么?” “见过,见过……”保安忙不迭的点头道:“前一段时间经常往小区跑。” 我沉声道:“他来小区干什么?” “这个……”保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从兜里拿出一叠钱拍在了桌子上:“我们办案,有奖励。你的线索有价值,这钱就是你的。要是你敢糊弄我……” 我话没说完,叶寻拿起枪来扣动了扳机。 那把枪里虽然没装子弹,但是空枪发出的声响却把保安吓得跪在了地上:“我说,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我冷声道:“你刚才怎么不这个态度?” 保安带着哭腔道:“我说了怕你们不信啊?以前警察找我的时候,我就是照实说的,结果让警察给训了一顿,说我胡说八道,我哪敢瞎说啊?”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说道:“有什么说什么,哪怕你在小区里看见鬼了,也照实说。我们自己会判断。” “我可不就看见鬼了么?”保安差点哭了:“小区二期三期工程没建好,一期房子卖不出去就是因为闹鬼啊!” 我不动声色的坐在椅子上,给保安扔了一根烟道:“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保安点起一根烟道:“小区刚开发的时候,这片基本上没有人住,因为这里闹鬼。老辈人讲啊!这地方以前闹过海盗,海盗在这里杀了不少人啊!” 我给叶寻打了个眼色,后者匆匆离开了审讯室。我继续问道:“海盗杀人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保安道:“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就听说,当时这地方有个地洞。洞那边连着海,海盗把人抓回来,就往洞里扔了。也就是这么个话儿,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 我沉声道:“那你见过那个地洞么?” 保安赶紧道:“我就是在这附近长大的,小时候胆子大,听人说这里有个死人洞,还特意去找过。哪有什么地洞,那片除了有不少土丘子就连个坑都没有。” 我点头道:“还有呢?” 保安继续说道:“后来,有个开发商看中这块地方,要开发建小区。第一期的工程修得挺好,就是你们过来看的那片楼。本来,还想开发二期三期。谁知道,继续开发的时候就出事儿了。” 保安狠狠抽了口烟:“他们开发第二期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了好几个人,还有人在工地上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警察都没找到。” 我转头看向了陪我过来的警察,后者低声道:“确实是,我们接到报案之后,曾经在附近搜索过几次,周围几条街道的监控我们也看过,没看见失踪人员的具体去向。” 对方稍稍犹豫了一下道:“要是单纯从监控录像上看,那就是失踪人员从来没离开过工地,可以说是在工地里面失踪了。” “这个结果上面也非常不满意,我们调集了不少老刑侦,可是半点线索都没找到。” “我知道了。”我微微点了点头向保安说道:“你继续说。” 保安说道:“开发商以为是撞邪了,还请了高僧过来做法事,结果,什么用都不顶,该死人还是死人。后来连开发商都不敢动了,干脆就把工程放在那儿了。” “这小区的房子一向卖得不好,售楼处那帮人,也是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他们还欠了我几个月的工资没给,我找他们要……” 我沉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说重点,你说你看见闹鬼是怎么回事儿?” 保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有一天晚上,我在小区里巡逻。看见有个人往楼边上走,看那样是要往后面的工地去,我就喊他,让他别去那边。” “那人听见我喊,撒腿就往前跑。我寻思,那别是贼吧?就在后面使劲追,等我把那人追到工地边上,那人也不知道看着什么了,吓得没命的喊,那动静都不是人声啊!” “我当时也吓着了,不敢往前追了。我当时看见那人本来是要往我这边跑,谁想到他刚跑了两步,就一下倒着飞了起来,落进工地里了。” “我当时连喊了好几声,都不见那人答应。就咋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那边怎么了。” 第七三四章线索3 - 神隐 - 苗棋淼 保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追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保安怕我不信赶紧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那个人一下就没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我吓得跑回保安室就报了警,警察过来也什么都没找到,要不是小区监控确实拍到有人往楼后面走,警察还怀疑我报假警哩!”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警察,后者点头道:“确实有那么回事儿,当时就是我和另外一个同事出的警。小区监控拍到了那个人,那是个惯偷。但是,我们确实没找到人,我们当时以为那人被保安吓跑了,也就没在意。” 我问道:“那后来,你们找过那个小偷么?” “找过,没找到。”警察说道:“长官,你也知道,小偷都是弄到钱就去逍遥,短时间内很难找。况且,小区里也没有人报过失窃,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对方盗窃,也就没下力气找人。” “嗯!”我点头之后又向保安问道:“你就见过一次闹鬼么?” “还能见几次啊?”保安差点哭了:“那次就把我给吓惨了,我当时就要辞职不干了,上面说资金运转困难不给我开工资,让我再坚持几个月。我这不才凑合着在这儿干活吗?” 我正要问话的时候,叶寻走了进来:“查到资料了,那片小区的原址确实是海盗的一个据点。但是能查到的资料也就这么多。据点里的事情,占据据点海盗是谁,后来怎么样了,都没有详细记载。” 这些资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干脆把资料给放到了一边,又向保安问道:“你给我说说张子硕,也就是照片上那个人的事情。” 保安道:“小张那个人挺好,以前三天两头的往小区跑,是去看小区里的一个业主。小张说:那个业主跟他有点亲戚关系,他得过来照应着。” 我追问道:“那个业主叫什么,干什么的?” 保安说道:“那个业主是个老头儿,岁数挺大了,脾气还不小,都不来物业登记,我们去找了他几次都被他撵出来了,他大号叫什么我也不知道。那老头儿长得挺白的,我们一直叫他老白头。” 我皱眉道:“他购买没有协议么?连购房协议上都没写名字?” “怪就怪在这儿啊!”保安道:“老白头,没购房就住进来了,听售楼处的人说,是开发商同意的。我们也就没多问,说不定又是什么关系户。”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张子硕,没说他跟老头怎么认识的?” “没说!”保安摇头道:“我寻思着,小张跟那老头未必是什么亲戚。小张来找了那老头好几回,他都不搭理小张,有时候,小张在楼口站上大半天,那老头都不给他开门。” “后来,小张的女朋友搬进来了,就住在老头隔壁。小张才算能进单元门。也是从小张女朋友来了之后,那老头才搭理小张。” “小张女朋友嘴挺甜,会说话,饭做得也好吃,我估计,是把老头哄高兴了,他才愿意见小张。其实,我也纳闷,小张挺好一个小伙子,干嘛非得巴结那老头子?”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张子硕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巴结一个老头,那个老白头说不定就是解开秘匣之秘的关键人物,我给叶寻打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出门去联系了研究所,告诉研究所那边以最快的速度查清那个老头的底细。 保安这边也继续说道:“那老头愿意见小张之后,他来得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要跑三四趟。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小张没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沉声道:“张子硕的女朋友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保安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没看见那姑娘。前一段时间倒是见了她几次,感觉她憔悴了不少,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打听了几次,那姑娘啥也没说。” 我再次问道:“那个老白头呢?你见过没有?” 保安道:“老白头本来就不怎么露面,以前小张不来的时候,他都是叫外卖,有时候,一个月都看不见他下一次楼。也就是赶上天气好,能看见他下楼晒晒太阳。” 我正要再问两句,那个保安自己说道:“那个老头晒太阳的时候,可怪了,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瘫在长椅上,有时候,还能看见他趴在椅子背上把后背对着天,一动不动的。” “我好几次都以为他断气了,想要上去看看,结果没走到他跟前,他就猛一下把头抬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瞪着你,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那眼神要多冷有多冷。” 蛇!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老头的动作不就像蛇吗? 看来我得去会会那个老头。 我正在心里盘算的当口,叶寻也走了进来:“情报组那边的消息说,老白头是姓汪,是开发商重金请来的一位大师。但是,开发商说那是人托人找到的关系,中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他也弄不清那老头具体的身份。” 我站起身来把钱递到保安手里:“这是给你的奖励,你带我去老头家看看。” “好好……”保安赶紧带着我们赶回了小区,一边走一边说道:“老白头住在这个单元的顶楼,我只能把你带到门口……” 我一下电梯就看见挂在老白头家门口的一串铜钱,我的目光也随之一凝,我把铜钱给翻过来看了一眼,却发现铜钱正反都是一样,而且上面只刻着“大吉”两个字。 叶寻沉声道:“这是吉凶钱,最简单的一种占卜方式,但是,双面大钱就是拿来骗人的东西了。” 双面大钱这种事情我听说过,那是古时将领常用的一种把戏,每逢出征,将领都会焚香祭天,然后来上一段说辞,大致的意思就是上天保佑的话,就让自己扔去的铜钱全都是一面。一般扔出去的铜钱数量都不会少,最多的时候甚至有人一下扔出三十六枚铜钱。 三十六枚铜钱,全都按一个方向落地的几率不是没有,却小得可怕,一旦出现就会被认为是神迹。对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的作用不小,所以才有人想出这种正反铜钱的妙招。据说清代靖海侯施琅就玩过类似的把戏鼓舞军心。 但是,后期就连士兵都不相信这种事情了,不过在土匪当中却仍旧有人乐此不疲。 这个姓汪的老头,会在门上挂着双面大钱,他的身份未必就是术士那么简单。 我挥手向保安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先回家吧!今天的事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明白么?” “明白,明白……”保安看见叶寻打算摸刀,就知道后面的事儿不是他应该看的东西,赶紧低着脑袋跑了。 我在门上用江湖人的手法连敲了三次,都不见屋里有人回应,干脆退开一步把门口让给了叶寻。 叶寻犹豫了一下才抽出了****。 刚才我敲门的手法是“江湖朋友来访”现在叶寻再破门而入的话,难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在没弄清敌我之前,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叶寻刚刚蹲在门口,我身后的电梯就停了下来,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儿,看见叶寻的动作第一个反应就是喊了一声:“有贼!” 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伸手把人从电梯里抓出来按在墙上:“别说话,警察!” 那个外卖员还没张口,我就瞬时抢下了他手里的外卖单:“点餐时间是半个小时之间,破门!” 叶寻站起身来从我身上抽出马格南对准大门就是一枪,我也伸手把人推回了电梯:“去保安室,别乱跑!” 叶寻一步闯进大门之后,我也随之闯进了屋里,屋子里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就连吃过的外卖包装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门口,看样子,屋子的主人应该刚刚出去不久。 我的双眼还在屋里扫视之间,打开了卫生间大门的李小猫却猛的愣了一下:“王欢,你过来看!” 我转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卫生间浴房的挂杆上竟然搭着一张完完整整的人皮。 我用刀把人皮慢慢挑了下来,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人皮上还有温度,这皮是刚剥下来的?” 李小猫用刀拨动了一下人皮后背上的裂口:“人皮里面没有血迹,不像是被人剥皮,倒像是在蜕皮。” “快点搜!”我扔下手里的人皮冲进了屋子,我们四个几乎翻遍了整个屋子,却没看见半条人影。 难道那个老头蜕皮之后,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正在疑惑之间,忽然感到头顶的光线在慢慢变暗,等我抬起头时,却看见成片的鲜血正顺着我头上的天窗淌落而下。 老白头所住的阁楼,修着那种斜坡似的天窗,抬头就能看见天空,如果不是有人在房顶被杀,不可能淌出如此多的鲜血。 我拔出马格南对准天空连开了两枪,我头上的玻璃如雪崩散之间,我却迎着砸落的玻璃跃身而起,跳出屋外,双脚扎着窗框看向了屋顶。 第七三五章捕蛇李家 - 神隐 - 苗棋淼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 从那具尸体的身形上看,那应该是个男人,但是他的皮肤却出奇的白,就连皮肤下面的一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我只是打量了一下扔在房顶上的尸体,对方就像一条死蛇一样软绵绵的顺着天窗的坡度滑了下来,从被我打碎的玻璃上滑进了屋里。 “看看那具尸体!”我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自己踩在满是鲜血的房顶转了两圈,才重新跳回阁楼:“那人脑袋没了,我和铃儿去楼下找。叶寻,你带着小猫看看隔壁。” 等我转到楼底,大致比划了一下距离,直奔着楼下的花坛搜索了过去。 按照我的估计,如果人头是顺着天窗的坡度滚落下来,那么他就应该是落在花坛附近,我拔出蔑天在花丛中波动了两下之后,一道球形的黑影忽然从花丛里飞跃而出,直奔我脖子上咬了过来。 我千钧一发之间侧身倒地,双手擎刀推向了黑影,那道黑影铛的一声咬住了我的刀锋,被我用刀架在了空中。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黑影的本来面目,那不就是一颗被砍掉的人头。 此时它正面目狰狞的咬在刀上,将牙磨得咯咯作响,双眼瞳孔也随之倒竖而起,像蛇一样散发着幽幽冷光。 我连着甩了两下才把那颗人头甩飞了出去,对方却在连滚几圈之后,又狠狠咬住了路边的栏杆,把牙齿磨得咯咯乱响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他化蛇了!”我唯一能想到的东西就是蛇,只有蛇被砍了脑袋之后,还会暴起伤人,那颗人头的动作不就跟蛇头一模一样的么? 铃儿微微颤抖道:“我将来会不会也这样?” “别怕!”我说着话把外套脱了下来,用刀别断了人头的牙齿,把他用外套紧紧包好,扔在草丛边上。 这时,李小猫和叶寻也从楼上赶了下来,我向李小猫打了一个眼色,才低声说道:“从老白头家里正好能看见二三期工程的位置,刚才我在他家里看见一架固定在窗边的望远镜。他应该是一直在注意工地上的动静。咱们往里搜。” 叶寻点头之间,跟我一起跳进了工地,沿着工地搜索了过去,等我们几个差不多走出五十米之后,叶寻才说道:“我们查了张蔷的房间,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看样儿,就像是那个保安说的,张子硕把张蔷弄来,就是为了讨好老白头。” 我平静回应道:“要是我没估计错的话。线索不是在咱们正在搜查的这片地方,就在刚才那颗人头上,你现在回去看,那颗脑袋肯定是没了。” 叶寻猛然回头之间往花坛的方向看了过去:“包裹还在……” “回去!”我转身跑回了放置包裹的地方,包裹确实还在,但是里面的人头却已经被换成了一个皮球。 我向李小猫说道:“看你的了。” 李小猫在点头之间,飞快的往小区的出口跑了过去,等到我们站在小区门口时,正好看见一辆汽车绝尘而起。 “通知警方给我盯住那辆车,我们上车追。”我招呼叶寻一声便赶回了车里。我们虽然比对方晚了一步,但是有警方监控的配合,想要追上一辆汽车,费不了多少工夫。 没过多久,我们就追到了一座废弃仓库,我和叶寻纵身上了屋顶,掀开上面的石棉瓦,往仓库里面看了过去。 我刚刚看到一道人影,就见对方抬起头道:“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蛇胆酒吧!” 我刚要起身就听见有人笑道:“李家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小的动作都瞒不过你的耳朵。”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意思是,暂时不用露面。我们刚才上房的时候十分小心,加上仓库的举架不低,坐在屋里的人未必能发现我们。 我再往里面看时,却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带着四个无名宗的弟子一起走进了仓库。 坐在仓库里的中年男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刚泡好的蛇胆酒,诸位先尝尝如何?” 我看见有人拿出了一只盛放五只酒盅的托盘,向对方走了过去,托盘中的酒水在灯光之下泛着阵阵绿意,看上去确实是刚杀的蛇胆。 无名宗那个为首的女人,轻轻掀开头罩,拿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又把酒杯放了回去。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孔,对方虽然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风月犹存,年轻时也必定是个美人。 那个女人微笑道:“在下薛玉,填任探神手无名宗长老,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简简单单的回答道:“李獴。”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互报了姓名之后,竟然谁都不再说话了,好像都是等着对方开口。 我的脑袋里也在飞快转动着关于李家的资料时,叶寻传音道:“李獴,不会是捕蛇世家的人吧!” 我猛地一下想了起来。 狐妈跟我说过,探神江湖里并不是只有四大派系出入神话禁区,也有很多小的世家、宗门游走在探神江湖的边缘,他们虽然也在探神,但是他们只对特定的禁区感兴趣。 捕蛇世家李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探索的禁区都跟蛇有关。而且,李家似乎还跟蛇有仇,被他们探索过的禁区一般都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至于,为什么如此,只有李家人自己知道。 下面的李獴会是捕蛇世家的人? 我再次看向屋里时,薛玉终于打破了双方的沉默:“无名宗想要跟李家联手……” 李獴摇头道:“李家从来不跟别人联手。” 李獴的话毫不客气,可是薛玉却不以为忤的微笑道:“我还没说完,为何急着拒绝?或许,你听完了我的话,就决定跟我联手了呢?” 薛玉见李獴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李家一向以铲除蛇妖为己任,这一次,我们探神的目的也跟蛇有关。李家在捕蛇方面独树一帜,探索神话禁区可就未必那么得心应手了吧?” 李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继续说。” 薛玉淡淡一笑道:“这一次,我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在沿海地带隐藏着一条大蛟,或者说是大蛇。我想李家不会不感兴趣吧?” 李獴没有说话,薛玉却继续说道:“那条妖蛇就藏在一座禁区当中,没有我们的帮忙,你很难打开禁区大门。我知道李家为了斩妖除魔,不畏牺牲。可是,李家血脉非常稀薄,损失太多人手,对李家无异于一场天灾。” 薛玉一顿道:“所以说,我们之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互相帮衬并没什么不好。” 李獴听完淡淡说道:“你说完了么?说完了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李獴毫不客气,薛玉却没有生气的意思:“李先生,不肯与我们合作,不会是在待价而沽吧?我知道,代表着官方的王欢,也在寻找禁区。但是,王欢未必肯与你合作。况且……” 薛玉故意放缓了声音:“况且,王欢沾了一个官字,李先生毕竟是江湖人,和沾上了官字的人打交道,将来在江湖上怕是有些不便利啊!” 李獴抬起头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只能算是善意的提醒罢了!”薛玉笑道:“既然,李先生还没考虑清楚,那我暂时告辞了,如果李先生改变了主意,可随时联系我。” 薛玉把一张名片交到了李獴的手里,转身而去。 李獴摆弄着名片陷入了沉思,我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薛玉的大名我听说过,无名宗长老团虽然多达三十余人,但是真正的实权长老却只有四个。薛玉就是其中之一,据说秦红妆对薛玉的欣赏,还在自己亲生妹妹秦白衣之上,薛玉会出现在东南沿海,足以证明王直的传说,并非是一条蛇那么简单。 还有,这个李家能让薛玉屈尊降贵亲自邀请,说明李家却有独到之处,他们也可能是解开王直秘匣的关键人物。 可我怎么也没法把王直和捕蛇世家联系起来,他们当中究竟存在什么关联呢? 我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听见李獴说道:“瑟瑟,对薛玉的提议你怎么看?” 我听到李獴说话,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屋里还有一个人? 我自认为自己的耳里超群,可我却没能听出还有一个人在,那人到底是功臻化境的高手,还是由始至终都像是泥塑一样一动没动?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我觉得,你应该问问屋顶上那两位朋友的来意,再说其他!” 李獴猛然抬头道:“屋顶上还有朋友?李某让朋友见笑了。” 我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干脆跳下屋顶从正门走了进去,我进门的第一眼就是看向“瑟瑟”说话的方向,那里坐着一个身材高挑,梳着短发的女孩,对方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但是打扮却极为中*性, 如果不开口,说不定会当作秀气些的男生。 第七三六章一言不合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个叫“瑟瑟”的女孩,发现我在上下打量自己,干脆直接开口道:“你不用这么看我,我是女人。” 我尴尬一笑,看向了李獴:“在下王欢,见过李先生。” 李獴挥手道:“朋友来了,自然要喝上一杯蛇胆酒。上酒!” 刚才端着托盘的侍者再次走了出来,把新装的蛇胆酒送到了我面前,看样子蛇胆酒,不止是李家招待来宾的酒水,也代表着互相之间的一种认可。 我刚要去碰酒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干呕的声音,我侧眼看过去时,却见铃儿捂着嘴,脸色苍白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李獴却哈哈笑道:“第一次接触蛇胆酒的女士,都不太习惯。等到你喝了一杯蛇胆酒,就会觉得这是难得的人间佳品,这位……” 李獴的话没说完,脸色忽然一沉:“你是蛇妖?” 我刚才对铃儿皱眉,不是因为我在生气,而是我在担心,她会对蛇胆产生排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李獴的话音一落,端酒的侍者立刻退后一步,做出了戒备的姿势,与此同时,仓库四周也多出了五六条人影,对方一上来就抢占了有利的地形,也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大有想要冲上来一决高下的意思。 我的目光微微一沉道:“李先生怕是误会了,我的这位同伴并不是什么蛇妖,而是中了某种诅咒。我们这次赶往沿海就是为了……” “不用解释!”李獴强行打断了我的话:“人化蛇也好,还是蛇化人也罢!都跟蛇妖脱不了干系。我们李家对待蛇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斩草除根。” 我的脸上猛然一沉:“朋友的意思是打算对我们出手喽?” 李獴沉声道:“我无意对你们出手,但是那条蛇妖必须铲除,只要几位让开,就能赢得我李家的友谊。” 我刚要说话,李小猫却抢在我前面开口道:“凡事都有因有果,也有例外。李家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喊打喊杀,就不怕错杀了无辜么?” 李獴沉声道:“我李家与蛇结仇,就是最大的因果。只要有人跟蛇妖沾上关系,就必须铲除。” 李獴指着自己道:“我叫李獴,蛇獴的獴。他叫李鹰,他叫李猬,他叫李鼬……李家男儿都以蛇的天敌为名,只要有蛇被我们遇上绝不放过。” 李家对蛇的仇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獴,是蛇类天生的克星,它们不但以蛇为食,甚至在吃饱了之后,遇上蛇类也会将其咬死,弃之荒野。这是在动物界中很少出现的情况。 李家家主名叫李獴,就代表着不会跟蛇妥协。 我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你想杀我的朋友,问过我没有?” 李獴阴沉道:“你是打算袒护一条蛇妖么?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就一块儿留下吧!” 我冷笑道:“我看你们李家人是活够了!” 我说话之间,我和铃儿已经拔枪而起指向了李獴,叶寻,李小猫也做出戒备的姿势,李家人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明知道我们手中拿着致命的武器,却还跟我们对峙在了一起。 我们双方正在剑拔弩张之时,薛玉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李先生,需要我帮忙么?” 我看向薛玉冷笑道:“你敢杀我么?” 薛玉笑道:“说到杀人的底气,我肯定没有你足,但是想要阻拦王组长一二还是能做到的。” 我心里顿时一沉:薛玉的目的我知道了,她是想要把我拦住,让李獴动手去杀铃儿。 这样一来,研究所没法跟探神手翻脸,只能把账算到李家的头上。 李家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接受探神手的收编。 薛玉不但除掉了一个竞争对手,又得到一个捕蛇世家,一箭双雕,她打得好算盘。 我冷眼看向李獴之间,后者竟然凝声道:“那就麻烦薛家妹子了。” “好说,好说……”薛玉笑盈盈的挪动了脚步。 瑟瑟却开口道:“三叔,不要冲动!” 李獴转眼看向了对方:“你要我别冲动?你是想放走蛇妖么?” “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瑟瑟沉声道:“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和薛玉同时皱眉之间,一起看向了对方,我们两人脸上都不动声色,但是我估计她也像我一样,在考虑赶过来的人究竟是谁的援军。 我和薛玉对视了十多秒钟之后,外面果然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从声音上判断,至少也有十辆重型摩托在向我们飞速接近。 我忍不住看了远处的瑟瑟一眼。她的耳功,竟然超出了我和薛玉。 后来我才知道,李家人的耳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否则,他们也很难听见毒蛇潜行的声音。 我真正惊疑之间,仓库的大门上传来了一声巨响,十多辆重型机车,分作两边冲进仓库,坐在后座上的老刀组没等机车停稳,便飞身而下,手中太平刀寒光四溢,各自指向了对手,坐在车上的七星冒险团,同时拔枪瞄准了各自的目标。 只要我们双方首领一言不合,仓库当中就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李小猫向我微微点头之后,我才弄明白七星和老刀怎么会忽然赶来,估计,是李小猫在我提车的时候,联络了老刀让他们增援。 没想到,李小猫这以防万一的举动,竟然救了我们一命。 我倒背双手看向了薛玉:“薛长老是不是还想阻拦我一二,请啊!” 薛玉淡然笑道:“王组长的手下果然精锐无双,不过么,你苦心训练的精锐手下,经不起太大的消耗吧?”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薛玉能成为无名宗长老,修为必定高人一等,如果她的修为跟秦白衣不相上下的话,我们就算留下了对方,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逼得对方狗急跳墙,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 薛玉不等我说话就拱手道:“今天这局,算是你赢了,我们来日方长如何?” 薛玉是在故意给我台阶,我淡淡说道:“我最后再警告你们一遍,最好别来惹我!我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说话。” 薛玉淡淡一笑挥手道:“我们走!” “等一下!”李獴开口道:“薛长老不是要跟我们李家合作么?我同意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眯起眼睛看向李獴时,薛玉赶紧打断了对方:“你的条件我答应。” 我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震:薛玉知道七星属于铃儿? 应该是,她故意阻止李獴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条件,就是为了不去激怒七星。一旦让李獴的条件出口,就算我想去压制七星,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向李家开枪。 那时候,薛玉想不动手都不行了,在我们双方都有忌惮的情况下,薛玉选择避让。 薛玉是故意的! 李獴也像是反应了过来,对着我说道:“姓王的,咱们走着瞧,我看你能袒护她到几时。等我……” 李獴话没说完,我已经扣动了扳机,马格南的火光喷射而起时,薛玉顺手一掌拍飞了身边的李獴,被我打出去的子*弹也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 薛玉略带嗔怒的道:“王组长,你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吧?” 我看着冒烟的枪口道:“我怎么做事,取决于别人怎么对我,有些人找死,我自然得成全一二。” 薛玉脸色阴沉道:“我的人,我自然会管教,不需要你来成全。我们走!” 薛玉扔下一句话带人就往出走,李獴眼中虽然恨意四起,却再没敢跟我撂什么狠话,跟在薛玉背后快步走了出去,瑟瑟路过我们身边时,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我冷眼看着对方离开,才低声道:“铃儿,郁金香家族那边有人泄了你的底儿?” “应该有吧!”铃儿无奈道:“我虽然退出了家族,但是有些人不见我死,不会安心。大概是他们把我的情况透露给了探神手。” “那就对了!”我一直觉得这次能追踪到李獴有些巧合,现在看来,是探神手的人故意把我给引了过来,他们知道,只要给我时间,我很快就能查到李家头上。 先让李家跟我交恶,薛玉再想办法拉拢李家就容易得多。 薛玉应该是在我端掉了探神手的驻地之后,失去了线索,但是她却发现了李家人的存在,所以她准备另辟蹊径,用李家人寻蛇的本事,去找传说的那条蛟龙。 而我,在失去了与李家的合作机会之后,就只能按照原先张子硕留下的线索继续往下去查。 现在看张子硕的线索相当于被掐断了九成,剩下的那一成线索,能不能找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样一来,薛玉的速度,说不定会比我更快一点。让她在我前面进入神话禁区,得到破解诅咒的办法,我可就被动了。 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过薛玉? 我摆弄着打火机不断思忖之间,李小猫低声道:“王欢,要不要派人去把工地包围起来。” 我微微一挑眉道:“也是个办法,你先让人把东西围住再说,我们再去那个老白头家搜一遍,我就不信,他家里线索会被掐得那么干净。” 第七三七章审问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重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所遭遇的问题,看似十分松散,其实环环相扣,有些时候,逼得我不得不放弃其中一个线索,去追踪另外一条。 这究竟是我遇上的事情太过复杂,还是薛玉在设局引我入套? 从时间上看,即使郁金香家族泄露了玲儿的秘密,无名宗的薛玉也不应该来得那么快。神魔墓园那样的大战,薛玉不可能缺席,从神魔墓园结束到现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够他们布局。如果不是薛玉在布局,又是谁在不断打乱我的节奏? 我犹豫之间拨通了狐妈的电话:“狐妈,你帮我查一下薛玉最近的动静。” 狐妈那边很快就查到了消息:“薛玉,是昨天上午离开了无名宗。据情报显示,是你端了无名宗的驻地,才惹怒了薛玉。” 狐妈沉声道:“你一定要小心这个薛玉。她在无名宗里虽然行事低调,却一直是秦红妆的左膀右臂。是个难缠的角色。你别栽在她的手里了。” “放心!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放下电话才松了口气,知道薛玉跟我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至少也能让我放心不少。 我冷笑道:“薛玉想打乱我的节奏,那咱们就好好玩玩。叶寻,通知警方搜查刚才那个仓库,然后再让他们去薛玉那儿抓人,我就不信薛玉敢跟警方对抗。” 李家拿出蛇胆酒招待贵宾,当然不会用随手抓来的毒蛇,但是不少剧毒蛇类,在国内都属于保护动物。我就不信,他们的仓库里会那么干净。 我只是在警局等了半个小时,李獴他们就全被带了回来,李獴看见我时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败类!” 我微笑之间走到他身前,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肚子上,对方当场被我打翻在地,我不等对方起身就一脚踩住了他的脑袋:“地上那口痰,你是怎么吐的,你就怎么给我舔干净。留下半点,你今天就不用起来了。” “王欢,你想干什么?”李家人正想反抗就被老刀组的太平刀给逼回了原位。 我冷声道:“姓李的,你最好别跟我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我真会杀人。” 我在说话之间,脚上渐渐发力,练过武的人都知道,一个武者脚上发出去的力道有多强,就算一块石板也能在武者脚下四分五裂,更别说是谁的脑袋。 李獴一开始还在叫骂,但是很快就没了动静,殷红的血迹顺着他脸颊四周流出来时,瑟瑟开口道:“王欢,你把我们抓回来,无非是想要从我们嘴里知道些秘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把人放开。” “还好,李家人不全是傻子。”我撤开踩在李獴头上的脚:“把她带进审讯室。” 瑟瑟虽然被带进了审讯室里,却仍旧毫无惧色,始终双目平静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淡淡开口道:“姓名。” “李瑟瑟。”瑟瑟平静的回答道:“都是江湖中人,何必弄出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你想问什么直接开口不是更好么?” 我看向对方:“你们李家为什么会到沿海,又是怎么找到了那个小区?” 李瑟瑟说道:“是一个叫张蔷的女孩找到了我们,给我出示了一张巨蟒食人的照片,我们才赶到这里的。” “张蔷?”我沉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这个月五号。”李瑟瑟回答道:“我的手机里有跟她对话的记录。” 我让人拿来李瑟瑟的手机翻看了几下,那里果然留着她和张蔷对话的内容。 李家表面上是开了一家驱除鼠蛇、蟑螂的清洁公司。实际上,是在利用公司作为掩护,捕杀异种蛇类,探索禁区。 张蔷与李瑟瑟的对话也极为简单,大致就是说自己发现过一条吃人的怪蛇,需要李家出手捕捉。其中还配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已经被巨蟒给吞噬了大半,只剩下胸部以上的位置露在外面,拍照的人距离事发地点很远,但是从照片上大致还能看清那个死者的面孔。 我把手机交给一个警员:“查一下,这个死者,是不是在工地里失踪的人员。” 那个警员看了一眼手机:“他是失踪的那个小偷,就是前几天小区保安报案的那次。” 原来那个小偷不是掉进工地里溜了,而是在摔进工地之后葬身蛇腹。 我晃了一下手机道:“蟒蛇吃人,说稀奇也不算稀奇,值得你们李家大举出动?” 李瑟瑟摇头道:“那是一条妖蛇,你仔细看蛇的额头,把照片调大些看。” 我这才看见,那条大蟒的额头上带着一块儿像是犄角一样的凸起。 独角巨蟒? 如果从古人的角度看,就算不把它当成蛟龙,也会当成妖蛇。 我放下手机道:“仅凭这一只没长出来的独角,就能说他是妖蛇?” 李瑟瑟摇头道:“仅凭这点已经足够我们跑一次沿海了,事实证明,我们来对了。” 我打断了李瑟瑟:“张蔷怎么找到的李家?如果单纯需要捕蛇的话,她可以求助警察,也可以找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不至于跨着三个省找上李家吧?” 李瑟瑟说道:“你的问题,我也在电话里问过张蔷。她说是她朋友说的。如果有一天,他发生了意外,一定要联系李家人,告诉他们这里有妖蛇。” 我顿时来了精神:“她还说了什么?” 李瑟瑟说道:“我本来也想多问几句,张蔷却说在电话里说话不太方便,等到见面以后再说。可我们过来之后,却没见过张蔷。” 李瑟瑟回忆道:“我们按照张蔷提供的地址住进了酒店,本来按照我们的约定,她应该是九点左右过来跟我们会合。可是来的却是一个快递员,他给了我们一封署名是张蔷的信封。那里面只有一把钥匙和张蔷住宅的地址。” “张蔷当时给我打了电话,说自己不方便出面,让我拿着钥匙去她家,从她家的露台上就能看见,工地里的蛇窝。我当时也是将信将疑,可是赶到小区之后就被当时的情景给吓住了。” 李瑟瑟抬起头道:“我在工地里找到了七星锁龙池。” “什么?”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李瑟瑟看向我道:“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龙么?相信有人吃过龙吗?” “吃龙?”我大致回忆了一下。 古籍当中还真有关于养龙和食龙的传说。 《左传》记载,上古有个叫董父的人,擅长养龙,他曾经专门给帝舜养龙,帝舜于是封其为豢龙氏。 至于食龙,则是另外一个传说,《史记·夏本纪》和《列仙传》记载,夏朝帝王孔甲得到一雌一雄两条龙,又找来一个名叫刘累的人,叫他养这两条龙。 刘累不懂养龙的方法,没多久,那条雌龙就死了。他干脆将死龙煮熟,送给孔甲食用。孔甲吃后,大加赞赏,刘累害怕,一逃了之。 孔甲无奈,又觅到一个名叫师门的养龙高手。师门将那条雄龙养得精神抖擞,神采焕发,孔甲十分高兴。但是,师门个性耿直,常常批驳孔甲对养龙不懂装懂,惹得孔甲恼羞成怒,终于命人将他杀了,尸体埋在城外远郊旷野。 不久,天降大雨,又刮起大风,等到风停雨止,城外的山林又燃烧起来。孔甲本来就信神信鬼,这一下更认定是师门的冤魂在作祟,只得乘上马车,赶到郊外去祈祷。祈祷完毕,孔甲登车回城,走到半路,在车中死去。 另外《拾遗记》中记载,西汉时期,汉昭帝刘弗陵食龙;《叙异记》也记载了,东汉的汉章帝刘炟也吃过龙肉。 难道这些传说真的存在过? 我沉声道:“你先不要问我信与不信,你继续往后说。” 李瑟瑟说道:“七星锁龙池就是古代御龙氏为了养龙修筑的水池。为了防止豢养之龙逃出龙池,御龙氏会在龙池附近修建七根圆柱,用来镇压蛟龙,七星锁龙池就是由此得名。”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那座锁龙池是什么时代的建筑?” 李瑟瑟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块青砖上刻着嘉靖年,具体是哪一年已经有点模糊了。我不知道,那是原来的东西,还是经过了后期的修补。” “嘉靖年?”我用手轻轻敲着桌子,嘉靖年不正好就是倭寇肆虐的时期。如果,按照那个保安的说法,当年海盗在占据了那片荒地作为据点之后,曾经修筑了一个用来杀害无辜的地洞,难道那个地洞就是养龙池? 这样说的话,王直驱使蛟龙的说法真的存在过?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李瑟瑟道:“在古人的眼里,巨蟒其实就是蛟龙,或者说妖蛇也会被他们视为蛟龙,我们当时也怀疑是养龙池的妖蛇跑出来伤人。事实上,那座养龙池只是一座空池子。” 我微微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李瑟瑟还没来得及回答,叶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王欢,探神手的人来了,要保释李家。” 第七三八章锁龙池 - 神隐 - 苗棋淼 “来的好快啊!”我淡淡笑道:“告诉他们不许保释,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跟狐妈去谈,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叶寻冷笑之间退了出去,外面很快就传来了一声枪响,紧接着,惊呼声就归于了平静。 叶寻这是动真格的了。 我早就知道自己抓了李家人,探神手方面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听狐妈说过,高层有人认为研究所自己组建探神部队的做法很不现实,还是倾向于继续与探神手合作。 探神手只要不越过底线,还是会有人支持,他们能来要人也是应有之意。 我不能把李家人全都杀了,但是可以扣着他们不放。 我看向了李瑟瑟:“你是选择继续说呢?还是选择保持沉默,等着外面的人来捞你出去呢?” 李瑟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家主不该搅进你和探神手之间的纷争。他只知道消灭蛇妖,却没看清李家只是你和探神手之间博弈的筹码,不论是谁发力,李家都无法承受。” 我饶有兴趣的看向李瑟瑟:“然后呢?” 李瑟瑟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可以保证,对你所说的话,全都是事实。希望你能放过李家。” 我摇头道:“筹码不够!” 李瑟瑟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过来帮你。你能放过李家?” 我眯起眼睛看向李瑟瑟:“我佩服你的果断。但是,我并不需要在身边放一个雷。你继续说吧!” 李瑟瑟说要过来帮我,是怕我会针对李家。她看得出来,李家对探神手的作用只不过是一次任务而已,任务之后就会被弃如敝履。如果,我想针对李家,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说,李瑟瑟想要过来帮我的事情,我并不是毫不动心。但是,李瑟瑟想要帮我的目的是保住李家,我把她弄进队伍,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干脆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瑟瑟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再提其他的要求,继续往下说道:“我们搜查过养龙池,那里没有蛟龙栖息过的痕迹,也就是那条吃人的妖蛇,另有出处。” “就在我们搜查养龙池的时候,小区里出来一个老头,让我们少管闲事。家主当时便闻到了他身上的蛇味儿。如果,不是我阻止,家主说不定当场就会动手杀人。” 我沉声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李獴?” 李瑟瑟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觉得,那个老头非常可怕,一旦动手我们不会占到便宜,而且,我觉得他快要蜕皮了。” “我们这些天一直守在小区附近,等着老头蜕皮。今天终于被我们等到机会,那个老头蜕皮之后,本来应该躲在家里休养,你们突然到来把他给吓得躲到了楼顶,他才被我们顺利斩杀。” 我敲着桌子道:“那个老头的脑袋还能说话么?” 蛇头被砍下来之后,还能存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会是几个小时,也可能会是几天。如果那个老头已经蛇化,他的脑袋说不定现在还没死。 李瑟瑟摇头道:“理论上应该是可以,但是,那颗头被带回来之后,你们就陆续上门了,我们还没来得及研究。这件事儿,只能问薛玉。” 失策了! 我当时应该告诉警察搜索那颗人头才对,如果那颗人头还能说话的话,现在掌握着最大资源的人就应该是薛玉。 我很快就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人会化蛇是怎么回事儿么?” “不知道!”李瑟瑟摇头道:“我们李家的祖训就是必须要斩杀妖蛇,从不问其中的缘由。” 我的目光微冷道:“哪怕被斩杀的人,仅仅是受害者?” “对!”李瑟瑟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沉声道:“那李家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祖训,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李瑟瑟道:“李家人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对蛇的仇恨,李家人以捕蛇为业,很多人也以杀蛇为乐。” “李家人对蛇的观念就是这么一代代传下来的,也有人问过问什么的,得到的答案却只是为民除害而已。” 我笑着问了一句:“你家祖宗不会是法海吧?” 李瑟瑟脸色微微一变,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李瑟瑟的脸色自然没逃过我的眼睛,可我却弄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变色。 据我所知,法海的原型应该是唐代名相裴休之子,俗名裴文德。他应该和李家挨不上任何关系,所以,我对李瑟瑟的表情并没太过上心。 我没什么问题再问李瑟瑟,干脆点起一根烟来,坐在那里等着叶寻。 没过多久,叶寻就赶了过来,低声说道:“陈文那边来电话了,让我们放了李家人。” “那就放人!”该得到的消息,我已经弄到手了,就没有必要再扣人不放。 李家人前脚离开警局,我后脚就赶到了小区背后的公寓,果然在施工地段的正中心找到一片被匆匆掩盖的浮土,土层的下面就是一座圆形水池。水池四周围绕着七座圆形的井口。 这句是李瑟瑟说的七星锁龙池? 按照水池面积跟普通海豚表演池大致相同,想要养一条足够吞人的巨蟒倒也绰绰有余。 我绕着水池走了半圈,把手伸到井口上试了一下:“李瑟瑟他们没找对地方,七星锁龙是在下面。” 铃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高度!”我用手比了一下:“那个保安说,当年这里有个连着海底的地洞。后来传说里的地洞不知所踪,是因为有人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填平了那座地洞。这就是七星锁龙池为什么会在工地地底的原因。” “你再看这儿!”我抬手指向了其中一只井口:“既然是锁龙,那么所谓的七星就应该高于锁龙池。” “蛇类的巢穴虽然在地下,但是蛇本身并不会打洞,都是占据天然的洞穴,或者鼠洞作为栖身之地。被养在池子里的蛇,想要逃出来就只能上窜,不会向下挖动,锁龙柱必须高于养龙池才能把逃出来的蛇打回去,比池子还低的锁龙柱能有什么用?” 李小猫在我说话时,也用手电照向了其中一口深井:“井底下被圆柱封死了。可我怎么觉得,这七口井应该是固定锁龙柱的地基?” “是不是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说话之间和叶寻一前一后跳进了锁龙池,拔刀在地面上敲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叶寻就说道:“这里有机关,你们先上去。” 我向叶寻比了一个注意安全的手势,翻身跳上了地面,叶寻却在我站稳一刻拉开了藏在墙里的机关把手。 按照常理,大型机关门因为自身重量的原因,开启的速度非常缓慢,开启机关的人也有足够的时间从容撤离。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叶寻拉动手环的一刻,养龙池地面竟然像是两扇失去支撑的门板,眨眼之间落向了锁龙池的两侧,叶寻在猝不及防之下,翻身栽向了池底。 “救人!”我的声音没落,老刀组就同时抛出了五六道飞爪,从四面八方向叶寻抓去。 可是,那些在空中急进的飞爪还没触碰到叶寻身躯,就被一股从地下翻涌而起的劲风,给吹向了天空。 等我低头看时,却看见一只足够桌面大小的金鳞巨蟒,高昂头颅的从地底窜向半空,张开巨口正好对准了叶寻身下。 只看蟒头的大小,它就算不能一口吞了叶寻,那两颗过尺长的獠牙也足能将叶寻瞬间洞穿。 “别回头!”我在怒吼之间,纵身跃起直奔叶寻扑去。 正在向下摔落的叶寻,本来可以在空中转身,听见我那一声别回头,直接停住了身形。 我也在一瞬之间抢进叶寻身后,一掌把他拍飞到了两米之后,自己手持蔑天砍向了迎空而来的巨蟒。 “王欢,你个王八蛋……”我听见叶寻在骂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骂我。 如果刚才叶寻转身,出刀砍向巨蟒的人就是他,有他挡在身前,就算是我随后就到,也难以重击怪蟒。只有不让叶寻回头,我才有机会推走对方,自己独战巨蟒。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叶寻再骂我什么都没用了。 短短一瞬之间,我手中长刀第一次砍在黄金巨蟒的头顶,一声像是金属撞击般巨响声中,刀刃与蛇头之间竟然爆出一片火花,蔑天宝刀也在反震之下上扬半米。 我在大惊失色之间,将全身力道灌注双臂,将蔑天对准巨蟒狂斩而落。 这一次,我手中长刀带起的刀芒暴涨数米,长刀反震的力道也变得空前猛烈,我还没来得及撒手,就被刀上传来的巨力震裂了虎口,整个人也在猛烈的震荡之下向后翻起,往巨蟒相反的方向坠落而去。 我刚才抓在手中的蔑天,却不知道被震向了什么地方,我唯一感觉到的就是双手空空。 完了! 我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次完了!只要巨蟒稍稍低头,我就逃不过葬身蛇腹的命运。 第七三九章水仙禁区 - 神隐 - 苗棋淼 虽然,我在冲下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但是,在死亡向我接近时,我的心里却仍旧涌起了一丝不甘。 没想到,我王欢栽得如此之冤,这么简单的机关,都没看出危险。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人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抬起头来,我就觉得身边传来了一阵像是长柱沉入地底的声响。 等我再睁眼看时,那颗金色蛇头已经直立在我面前,三角形的脑袋距离我的面孔甚至不到一尺,只要它吐出信子,足够触碰到我的鼻尖。 我屏住呼吸想要抽身倒退之间,眼睛余光竟然看见了连着蛇头下的一根柱子! 柱子? 等我定睛再看,才确定我没有看错,那颗蛇头下面连着的并不是蛇身,而是一根漆黑的铁柱子。 这是机关? 我试探着伸出手去,在蛇头上敲了两下,那上面果然传出一阵“当当”声响。 锁龙池下面不是真龙,而是一座机关? 我顿时懵立在当场,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正在迷惑不解之间,却看见金蛇的眼珠自动从眶子里冒了出来,顺着刻在蛇头眼眶下面的凹槽,往我的方向滚动而来,我下意识的伸手把那颗眼珠接在手里时,锁龙池四周却传来一阵山崩地裂似的巨响。 等我回头看时,锁龙池的墙壁不知道是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从下往上的炸裂开来,足有拇指粗细的裂缝,好似覆盖墙面的爬藤,短短几秒之间便满布四周。 “快走!”我已经顾不上再去看锁龙池里的情景,和叶寻一人抓着一条老刀组抛下来的绳索,飞快的爬上地面。 我们两个的脚步刚刚站稳,锁龙池就已经全面崩塌,塌陷的地面还在以潮涌之势向四周飞快蔓延。 “跑——”我向身边招呼了一声,抓起附近的铃儿撒腿就往外跑。 崩塌的地面却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眨眼之间就逼近了后撤的人群。 七星冒险团的女孩速度虽快却不会轻功,几秒之间就被甩在了身后,用不上多久就会被崩塌地面给卷入地底。 我还没来得及招呼,老刀组的人就纷纷冲向了几个女人,把人拦腰抱住抗在身上,施展轻功向外飞速冲进,我看见几个女孩获救,才算松了口气,再不回头去看身后的情景,全力向小区冲刺而去。 等我攀上小区地面时,工地地面塌陷也达到了顶峰,陷落的地面以锁龙池为中心,向四周疯卷而去,已经打好地基的高楼框架,也在瞬间倾斜崩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在工地当中轰然而起,一座座楼架如同倒塌的积木,接二连三的砸向了锁龙池的中心。 等到弥漫天空的烟尘渐渐散去,锁龙池已经重归地底,想要再见锁龙池除非是动用大型机械,否则,仅凭人力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挖开锁龙池。 我在工地边缘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走吧!不用再看了。” 我回到车上时,才向叶寻问道:“叶寻,我拿到的那颗眼珠子是金蟒的左眼,你看见它右眼了么?” 叶寻回忆了一下才说道:“金蟒的右眼是个窟窿,没有眼珠子。” 我忍不住一挑眉头想要伸手去碰那颗被我带出来的眼珠,想想又觉得不妥,才把手给收了回去。 坐在我身后的铃儿,忽然问道:“你跳下去救叶寻,就是因为你们常说的江湖义气?” “算是吧!”我笑道:“这话怎么说呢?义气,看似简单其实也很难解释。就是江湖人说不清什么才是江湖一样。我和叶寻之间与其说是义气,不如说是感情更合适一些。” 我这样说,其实是每个人对义气的定位不同,在我看来,江湖人呼朋引伴过来助拳,也可以说是一种义气,但是过来人肯替你打架,未必肯替你拼命。 而我和叶寻不仅是战友,是兄弟那么简单,更多的像是家人。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要大于义气。 铃儿摇头道:“你们华夏人的感情真丰富,也让人不太懂。” “等你找个华夏老公就懂了。”我笑着坐回了原位,又开始琢磨起那颗眼珠。 等我真正把那颗蛇眼放在桌子上慢慢研究时,才发现那是一个被密封的盒子。 我让叶寻帮我压阵,自己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只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只巴掌宽窄却厚达几寸的密卷。 密卷开篇第一句就是:公乃仁义之人,可承我衣钵。孙恩 “孙恩?水仙孙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在《万象经》里看到过关于孙恩的记载,他可以说是华夏海盗的祖师爷。 东晋时代的孙恩,出身琅琊孙氏,世奉五斗米道。孙恩的叔父孙泰师从钱塘人杜子恭学习秘术。杜子恭死后,孙泰继任五斗米道教主,教徒广布南方。 晋安帝隆安二年,孙泰起兵造反被司马道子诛杀。孙恩逃入海岛聚集孙泰信徒成为海盗,鼎盛时期曾经号称部众十万,屡次攻打三吴八郡,势力最强的时候,甚至威胁到了京师。 最后,孙恩仍旧没有逃过兵败的下场,史书记载,孙恩数万部众被刘裕、临海郡太守辛昺先后击败仅剩数千,孙恩害怕被俘投海自尽,其妻妾、信徒也随之投入大海。 孙恩虽死,却被信徒奉为“水仙”,他所积累的经验也同样为后世海盗所用,孙恩被海盗奉为祖师。 《万象经》里却记载孙恩投海只是一个假象,他率领部众远渡重洋,逃亡了海外,从此之后不知所踪。孙恩在临行之前曾经留下五卷《孙恩集》。相传得《孙恩集》者可得四海。 但是,有没有人得到过《孙恩集》,又是否凭借它称霸海域却始终成迷。 我继续看了下去,直到把密卷看完才说道:“那座锁龙池也孙恩留下的东西。他在寻觅传人。要是,我没弄错,他的第一个传人就是王直。” 叶寻惊讶道:“不可能吧?” “很可能!”我说道:“按照孙恩密卷上的说法,他把自己的绝学分成了两个部分,分别藏在了金蟒的两只眼睛里。” “但是,进入锁龙池的人却只能拿到其中一只眼睛。我因为把你推开,自己去砍金蟒才得到了它的左眼。” “我不知道王直当时做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举动,但是,他肯定跟我的做法不同,所以他得到的是右眼。金蟒两只眼睛当中传承不同啊!” 我把密卷放在叶寻面前,他伸手往后拽了一下:“这后面怎么全是空白的?” “我慢慢跟你说!”我点起一根烟道:“孙恩留下的密卷说得很清楚:得左眼者,可自取右眼,视机缘传授他人;得右眼者,不可觊觎左眼,否则必遭横祸。” 我敲着桌子道:“我们做这样一个推测。王直在无意间发现了锁龙池,也得到了金蟒的右眼。” “一般跑海、跑山的人都很迷信。做海盗的人就更是如此。王直不敢去碰金蟒左眼,却又觉得不甘心让人发现金蟒的存在,所以,他在锁龙池的上方又修了一个囚禁妖蛇的池子,掩盖了锁龙池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锁龙池会在地底下的原因。” 李小猫听到这儿忍不住说道:“如果,那真是孙恩传承的话,他的机关未免太简单了吧?” 我摇头道:“锁龙池只不过是孙恩留下来的第一道考验,你自己看密卷,那上面写得很清楚,让我们根据密卷上的提示继续往下找,直到解开孙恩留下的所有谜题,也就有资格继承孙恩衣钵了。” 李小猫一皱眉头道:“这么麻烦?” “这不算麻烦!孙恩毕竟是一代枭雄,他总不可能轻易把传承交给别人吧?” 我吸了一口烟道:“这次我们撞破锁龙池,大概也算是峰回路转吧!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王直的秘术来自于孙恩,那么孙恩正统秘术里就应该有破解诅咒的办法。开启了水仙禁区,我们就不怕找不到破解诅咒的办法了。” 李小猫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是,张子硕的失踪,那条吃人的怪蟒,还有那个老头化蛇都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还有人在找孙恩的传承。” “对方也可能不知道孙恩的存在,把锁龙池给当成了王直的地方。想要探查王直当年称霸海上的秘密。” 我眯起眼睛道:“不管怎么说吧!我们去找孙恩,对方一定会找我们,还有这个秘匣。” 我伸手往桌子上的那个秘匣顶上拍了两下:“张子硕带回来的这个玩意,也不会像我们认为的那么简单。这些谜团都没解开。我估计,所有人,所有的答案,都会在我寻找水仙禁区的路上一一出现。” 我站起身道:“都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早上出发,去鲨鱼礁。那是孙恩留下的第一个地点。”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通过当地警方帮我们找了一个向导,带着我们赶去了鲨鱼礁。 第七四零章金簪 - 神隐 - 苗棋淼 鲨鱼礁并不难找,当地向导没用多久就把我们带到了一座海边悬崖上:“这就是鲨鱼礁,以前下面经常能看见鲨鱼出没,现在没有了。” 我探头往海里看了一眼,下面除了涌动的海水,就是几块漆黑的礁石。这种地方在沿海地区并不少见,下面会有孙恩的密藏? 叶寻低声道:“留书里没提供别的线索么?” “没有!只提了鲨鱼礁。我下去看看。”我和叶寻一前一后顺着山崖外壁滑进了海里,我们潜入海中五六米处,崖壁上明显呈现出了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我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同时往下沉落数米,鲨鱼礁根底的山势开始向里凹进,顺势向前,我们能看到的就是一座漆黑的山洞。 我试探着往洞里游出一段距离之后,山洞中出现了上升的阶梯。 “那是道观?”叶寻抬头之间指向了石门上的牌匾,那上面写着三个字:“水仙观” “水仙观?”我微微一皱眉头顺着阶梯走了上去。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大门左侧的七个方孔。 我抬手在方孔上摸了两下:“我明白了。退出去!” 叶寻诧异道:“退出去?可我们都已经到门口了。” “先走!”我不由分说拉起叶寻返回了崖顶,连看都不看鲨鱼礁一眼便打道回府了。 叶寻直到我坐下才说道:“你搞什么鬼?” 我拿出那只从探神手驻地搜出的秘匣,左右翻看了几回才指着上面的一个锁孔道:“这个秘匣,其实是一把钥匙。这个锁孔不是用来开启秘匣的东西,而是让秘匣中的铅块掉出来。把秘匣里的铅块插*进水仙观大门左侧的方孔,才是打开水仙观的办法。当然,那里需要一句七言诗的配合才行。”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我没猜错,当年王直被处斩时,交给他儿子的那只金簪就是秘匣的钥匙。” 叶寻道:“王直死了,金簪下落不明,这不是说我们没法打开秘匣了么?” “那把钥匙肯定还在。”我说道:“我们一开始的思路是对的。继续找张子硕和张蔷,出动所有人去找。直到找到对方为止。” 七星团中的李莎看我在不断向外派人不由得说道:“你既然已经看见石门了,为什么不直接把门炸开。我们这里有设备,如果需要,我们马上回去动手。” “不行!”我摇头道:“想要炸门容易,想要保住里面的东西就难了。我们是探神手,不是冒险者。” “你……”李莎气得狠狠一跺脚转身出了房间,临走时扔下一句话来:“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理会李莎的愤然离去。在西方社会,下属与老板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东方那样等级分明。下属顶撞上司的事情,几乎是家常便饭,况且,我也没把七星给当成下属。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十多分钟之后,老沙就跑了进来:“王欢,不好了,李莎带着人走了。” “你说什么?”我猛地站了起来:“走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老沙道:“我刚刚在门上看见她们留下的纸条。” “糟了!”我抓起装备就往出走:“铃儿,通知李莎,让她赶紧给我回来。” 铃儿拨通李莎电话才白着脸道:“她们关机了。” “再联系!叶寻,上车追!”我带人抢上了汽车,往鲨鱼礁的方向追了过去。 铃儿也在车里一遍遍的拨打着李莎的电话,可是那边却毫无反应。 等我们赶到鲨鱼礁时,正好看见海里冲起了一道高达几米的水柱,李莎她们还是炸了大门。 “下水,快!”我来不及去考虑什么,赶紧带上装备纵身跳进水里,往水仙观的方向飞快游去。 等我赶到水仙观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石门,超过四十套的潜水装备被人扔在了大门附近,其中三十套装备摆放相对整齐,剩下的却全部随手扔在了门口。 “探神手!快追!”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早就知道,我和叶寻找错了地方。 孙恩,是死后才被信徒尊为水仙。他生前也没自封为水仙。这座水仙观自然是后人建造的东西。况且,开启大门的钥匙藏在了王直的秘匣当中。只能说明,水仙观来自于王直,而不是孙恩。 王直能造出一个锁龙池,就能再造出一座水仙观。 我不去动水仙观,无非是想让跟在我们后面的探神手去打头阵。这下倒好,探神手打了头阵,我们的人却跟着一块儿钻进了王直的陷阱。 我虽然被气得七窍生烟,但是陷进水仙观里的人,又不能不救。 我提枪冲向大门之间,却听见水仙观里枪声大作,有人还在不断用英语招呼同伴。 “快!”我来不及考虑其他,纵身一步从大门跳进了水仙观,可是等我双脚落地的瞬间,水仙观里的声音却又归于了死寂。 等我转头看向四周时,却发现所谓的水仙观竟然会是一座环形的建筑,除了我冲进来的大门,整个水仙观里除了一道道的立柱,就是封在两根柱子之间的石板。 我还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叶寻就带着老刀组冲了进来:“人呢?” “不知道!”我敢肯定,我刚才听到的枪声不是回音,水仙观里却连弹痕都没留下。 “散开找!”我挥手之间,老刀组立刻散向了四周,我却直奔着立在水仙观中心的那口大鼎走了过去。 我在大鼎跟前蹲下身来,看向了大鼎上面的花纹,鼎身上画着的那条似蟒非蟒,似龙非龙的怪物。从两座山峰之间探出半截身子,将头埋进了水里,看样子是要由山入水。 我微微一皱眉头,双眼便扫到了大鼎下面弹痕。 刚才有人在打这个鼎? 我站起身来,顺着弹痕的方向往后连退了几步,才转身指向大鼎一侧墙壁:“把那面墙炸开!” 几个老刀连炸*药都没用,只是快速并做一排,一齐挥刀往墙面上砍了过去。五把太平刀同时劈上墙面之间,墙上石板轰然崩碎,巴掌大的石块崩裂满地,他们几个却在惊呼之间一齐抽身暴退。 等我看清了墙里的情景,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石板背后竟然会是一条黑鳞巨蟒,庞大的蟒身只是叠起两层就塞满了墙面。如果真让它破墙而出,岂不是等于蛟龙出海? “准备……”我正举手发令之间,却看见一道人影的轮廓从前往后的,在蟒皮的下面浮动而来,一寸寸向蟒身的位置上推动过去。 巨蟒把人吞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刀出鞘,无论被吞下去的那人是谁,我都得试试,能不能把人救活。 我双手横握蔑天,瞄向蟒身之间,蟒皮上的那道人影也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我也在飞快估算出刀力道。 我这一刀如果太轻,不但划不穿蟒皮,反而会让巨蟒在重伤之下,骤然发狂,那个时候别说救人,就算我们自己也要费上一番手脚才能自救。 可我那一刀又不能太重,出刀太重说不定连蟒腹中的那个人,都得跟着一块儿被开膛破肚。 我在不断估算着力道之间,蟒腹中的人影好像也在逐渐膨胀,只是短短片刻当中,就让蟒皮更为透明了几分,盖在身上的蛇鳞也跟着一片片的倒竖而起。 蛇肚子里的人要出来?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飞快闪过的瞬间,一把尖刀蓦然从蛇腹当中透体而出,顺着蛇鳞之间的缝隙猛然划过,已经几近透明的蟒皮瞬间裂开了一道过米长的口子。 一个满身披挂着尖刀的人影,也从蟒腹当中翻滚而出,摔在了地上。 我还没看清对方全貌,那人就自己推开了盖在脸上面罩:“我是李猬……救……快……” 那人早已在蟒蛇胃液的腐蚀之下面目全非,就连双眼都蒙上了一层像是玻璃花似的苍白,李猬应该是看不见我们究竟是谁,只是知道对面有人。 “人在哪儿?”我还没把话问完,李猬的嘴里就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我们斜后方也炸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被巨力从里向外炸飞的碎石,犹如出膛的炮弹,横空飞掠之间,老刀组纷纷抬刀向碎石拨打而去。 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挡尽眼前的石块,一颗黑鳞蟒头就从炸开的石块当中疯狂冲出,紧贴在地上直奔一个老刀冲进而来。 “躲开!”我从后面抓住对方肩膀将人甩向了身后,自己正对蛇头迎击而出。 巨蟒也在一瞬之间猛然张口,两颗獠牙在我眼前簌然划过之间,我手中蔑天也改劈为刺,直奔着巨蟒口中刺去。 我手中带着刮骨似的声响,从巨蟒上颚刺入半尺之间,蟒蛇的巨口随之闭合,蟒蛇下颚上两颗獠牙顺势向我小腹的位置上反撩了过来。 我干脆狠狠把刀往下一压,才松开手掌抽身飞退,原本斜插在蟒蛇上颚的蔑天,瞬间变成了倒竖状态,被巨蟒闭合的下颚生生推进了自己的脑袋。 第七四一章画 - 神隐 - 苗棋淼 等我站稳了脚跟,我的蔑天宝刀也在那条蟒蛇头顶冒出一米多长,刚才还在临死发狂的巨蟒,怦然倒落在地,带着腥气的鲜血也从蛇口当中喷涌而出。 “把我刀拔出来!”我对着老刀组喊过一声之后,自己踩着不再抽动的蛇尸,冲进了石板背后。 石板后面只有一道足够巨蟒转身的回廊,顺着蟒蛇冲破石板的位置向前一点,就是一座圆形地洞,洞口下面似乎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别跟来!”我向身后的人喊了一声,自己就纵身跳进了地洞当中,顺着滑梯似的地洞滑出了五六米远,忽然觉得脚下一空,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我人还没落地,就看见十多个探神手和七星冒险团一块举枪向我指来。 李莎看见是我,当即一个转身把枪口对准探神手,扣动了扳机,枪口火蛇横扫而出之间,前排探神手翻身扑倒在了地上,我却趁机在空中翻身落向了远处。 “别开枪!” “别开枪!” “别开枪!” 第一声“别开枪”出自李瑟瑟的声音,第二声却是出自我的嘴里,第三声呼喝来自我的头顶,出声的人却是铃儿。 七星冒险团及时收手,探神手方面也被李瑟瑟强行压制。 双方虽然暂时罢手,可是地洞里的气氛仍旧是剑拔弩张,两拨人马都在向对方怒目而视,丝毫不肯退让。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山洞中的情景,叶寻他们就接二连三的从地洞中跳了下来。 真不省心! 我气得晕头转向,却又没办法张嘴骂人——敢从上面跳下来的人,就是来陪你同生共死的,我哪能再开口斥责。 李莎看见铃儿,赶紧低下头去:“对不起,团长。” 铃儿冷眼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吭声,往后撤了一步,把我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我这时却没有心情去管李莎,而是把木头投上了棚顶。 地洞的天棚上一共有四座通向地面的地洞,除了我刚刚滑下来的那座洞口,其余三座都或长或短的探出了一截巨蟒的蛇身。 幸运的是,另外三条巨蟒就像是喝醉了一样,只是把身子软绵绵的垂在半空当中,既不攻击目标,也不挪动身形,完全不见刚才那条黑蟒的凶悍。 我看向李瑟瑟的当口,才发现他们那边点着一只火盆,青色烟雾在盆中徐徐上升。那三条蟒蛇应该是吸食了烟雾才变得如此温驯。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头上传来一声机关闭合的声响。 “糟糕!”我们滑进来的那条地洞果然是被机关挡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李莎,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李莎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进来之后,就遭到一条蟒蛇的攻击,我一边开枪一边后退,稀里糊涂的就跑到这儿了。” “她们中了惑术!”李瑟瑟怕我听不懂,有意往前走了几步道:“传说中,妖蛇可以迷人,让人自己走到它们嘴里。狐妖迷惑人的本事叫做媚术,蛇妖则叫做惑术。” 李瑟瑟说的惑术,我在《万象经》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蛇妖的惑术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制造出让人主动接近的幻影,比如金银,比如美女。另外一种则是让人失去意识,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己走进蛇嘴里。 与惑术有关的传说,也比比皆是,《万象经》甚至还举出了几个例子。 但是,惑术并非蛇妖独有的妖法,蛟龙也一样有类似的本事。 “惑术?”我沉吟之间重新看向了我们所在的石洞,不久之后,我的目光就落在了其中一个探神手的脚下。 对方见我往他身上看来,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借你站的地方用用!”我说话之间大步向对方走了过去。 我对面的探神手却在这时一起端起了武器,我身后的七星团刚要出手,李瑟瑟便怒吼道:“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来打去,等你们出去,我给你们安排地方,让你们好好打一场。” 探神手面色铁青的放下武器,倒退了几步给我让出一块空地,我用匕首在地面上敲击了几下,就用刀尖起开一块岩石,那下面只有几滴还没完全蒸发的蓝色液体。 我仅仅是在液体边缘嗅了一下,眼前就变得一片模糊,等我反应过来,看到的却是李瑟瑟伸过来的手掌,她应该是用某种药物让我回复了清醒。只不过,在我没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之前,她又把那件东西收回了袖口。 等我再往地上的土坑里看时,那里的液体已经不知去向:“那是什么东西?” 李瑟瑟说道:“可能是蛇妖的毒液,也可能是某种药物。效果大概和蛇妖的惑术相同。” 我沉声道:“我需要想些事情,暂时不要打扰我!” 李瑟瑟点头道:“你得快点,我捕蛇草没有多少了。” 李瑟瑟所说的捕蛇草大概就是火盆里燃烧的东西,那种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可以让毒蛇在短时间内陷入安静,一旦捕蛇草耗尽,三条巨蟒就会陆续清醒过来。 我说是想要考虑些事情,其实是在看墙上的暗花。 这座山洞的四壁,乍看之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实际上,看似水渍似的东西,却是一种原始壁画。只不过,没练过眼功的人,很难看出其中的奥秘。 那连续四副壁画的内容极其简单,第一幅画中就是一只巨大的乌龟,伸长了脖子向外拼命挣扎,看样子像是要挣脱自己身上的龟甲,破壳而出。 到了第二幅画里,龟壳当中已经钻出了一条像蛇一样东西,那应该是一条蛇。 第三幅画,跟水仙观大鼎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就是一条将头伸进了水里的蛇。 可是最后一幅图案,我却怎么也看不明白了,按照常理,它应该继续表述,巨龟化蛇的过程,或者是跟它相关的东西,可是第四幅里却只画着一个圆。或者说,那就是一个圆形黑印。 难道说第四幅画,被王直给抹掉了? 我总觉得第四幅画才是事情的关键,可我却怎么也弄不懂画里的含义,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听见李瑟瑟他们说话的声音,有个探神手道:“组长,捕蛇草快要用完了,咱们怎么办?” 李瑟瑟还没说话,铃儿已经走过去跟李瑟瑟交涉了起来,铃儿三言两语的工夫就和李瑟瑟拉上了关系,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李瑟瑟说道:“这里应该是有人豢养妖蛇的食槽,我们陷进来就很难出去。” 李瑟瑟的意思是,这座山洞就相当于是养蛇人为了防止活食乱跑的瓶子。等到食物摆好,妖蛇就可以把头伸进瓶子里,将人叼出去慢慢吞噬。 这种瓶子,不需要另行开门,只有让食物从四个开口里进来就行了。 铃儿小声道:“你不是捕蛇世家的人么?你怎么也掉进来?” “为了救人!”李瑟瑟并没说自己为了救谁,又是怎么掉进了“瓶子”里,但是我估计,她应该是跟我一样从地道口的位置上跳了下来,她一直看着妖蛇,却不去寻找其他出路的原因就在这里。 李瑟瑟反过来向铃儿问道:“李猬哪儿去了?” 铃儿低声道:“他牺牲了,死于妖蛇胃液的腐蚀。” “果然是这样!”李瑟瑟的声音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凝重。 铃儿趁势道:“你知道他会死?” 李瑟瑟低沉道:“穿刀甲,入蛇腹,从里向外给妖蛇开膛是我们李家的独门秘术。穿着刀甲的人,虽然不怕巨蟒的缠绕,却不一定能躲过妖蛇胃液的侵蚀。一入蛇腹就是九死一生。” 蟒蛇在吞噬猎物之前,通常都会紧紧盘绕猎物,将其活活勒死,再慢慢吞噬。李家人想要入蛇腹除妖,首先就得保证自己被蛇缠身不死,他们大概是会某种装死的功夫。但是,他们刀甲却不是严丝合缝,一旦被妖蛇胃液侵入甲胄,他们的下场就得和李猬一样,变成一副血肉消融的白骨。 铃儿说道:“那你想过一旦捕蛇草耗尽,该怎么办?” “我刚才一直在想!”李瑟瑟说道:“你们能对付几条妖蛇?” “这个……”铃儿抬头看向悬在空中的妖蛇:“你要是能保证让妖蛇经受轻微触动不醒的话,我们能干掉其中一条。” 我站起身道:“我能保证对付一条,你们怎么样?” 李瑟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应该也可以拿下一条,你们先动手吧!” 铃儿轻轻一挥手:两个七星队员就并排站在了一只井口之下,另外一人跃身踩在了她们的肩膀上,向下招了招手。 他们是想用叠罗汉的办法接近妖蛇,再想办法干掉对方。 第四名队员刚要起身就被李莎挡了回去:“娄子是我捅出来的,我上。” 铃儿向对方稍一挥手,李莎就踩着同伴蹬上了人体顶端,此时,李莎扬起的面孔已经距离蛇吻不足一寸,蟒蛇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吐出的信子,瞬间扫过了李莎的鼻尖。 我也分明看见了她的战栗。 第七四二章归心 - 神隐 - 苗棋淼 李莎身上战栗刚起,七星和老刀手里的武器就对准了垂在空中的蟒蛇,好在巨蟒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喷吐了一下蛇信就再度陷入了沉睡。 李莎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才从背包里取出黏土炸*药一块块的贴在了蟒蛇的脖子上。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李莎引爆了炸*药,巨蟒的脑袋就会被齐着脖子炸成两截。 李莎到底是一流的冒险者,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完成了操作,顺着同伴的背脊滑向地面,对我比了一个手势:“该你了。” 我刚刚抬头看向自己附近的那条巨蟒,就见悬在李莎上空的那条巨蟒,双目之中微微透出了一丝红光,两只眼珠也像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将目光聚焦在了李莎的头顶。 蛇,能看见东西? 我一时间也懵住了。 蛇类的眼珠退化严重,几乎不存在视力,捕捉猎物通常是靠气味和热感,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可是那条蟒蛇的眼里不但散出了红光,还在转动眼珠,这明明就不该是蛇类应有的表象。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条巨蟒已经在李莎头顶张开了巨口。 “快跑!”我距离李莎还有十多米远,想要增援也已经来不及了。站在我身边的老沙,却在巨蟒张口的一瞬之间甩出了手里的太平刀。 过米长刀在空中旋飞而起,快如轮盘的扫向了李莎身前时,刀柄正好横击在了李莎小腹之上,李莎一个立足不稳被打倒在地。 仰头摔倒的李莎,还没来得及起身,见头上巨蟒向自己窜落下来。 李莎已经顾不上再想其他,抬手按动了****。重重火光从巨蟒颈脖上排空而起,带着纷飞卷动的鳞片,鲜血向四周扩散而去时,巨蟒脖子上的血肉也被生生掀掉了一层。白森森的骨头从蟒身上暴出体外之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蟒头的重量,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犹如陨石向李莎头顶砸落而下。 这时,我和叶寻已经飞身抢进了李莎身边,双双凌空出腿,同时踢向了蟒头一侧。 大如磨盘的蛇头,在我和叶寻的重击之下,横飞数米直奔探神手的方向砸落了下去。 “快退开……”李瑟瑟喊声没落,带血的蟒头却先一步落在了地上,在半截蛇颈的抽动之下滑出数米,横向咬中了一个探神手的身躯,长达一尺的獠牙瞬时将对方透体而过。 那个一时还没断气的探神手,疯狂哭喊着想要掀开巨蟒蛇吻,他身边的同伴也一拥而上,抓着蟒蛇双颚拼命向后掰去。 “快松手,来不及……”李瑟瑟是想说来不及救人了,可是所有探神手对她的命令都无动于衷,好像都在执着的认为,只要能掰开蛇口就能救出对方。 这些人全都懵了? 我不相信,训练有素的探神手会集体犯傻。马上抬头看向了悬在探神手方向的巨蟒。 此时,那条黑鳞巨蟒已经从洞里探出了小半个身子,可它并没立刻扑向目标,而是在缩着身子,将头平举半空,悄悄凝视着身下的人群,蛇目中的血光犹如明灯,不断激闪。 惑术!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时,李瑟瑟也在瞬息之间抖开一只折弩,抽身向后退去,对方双脚在不断挪动之间,手中劲弩也指向了蟒蛇的一支眼珠。 我还没看清李瑟瑟的动作,她就扣动了弩箭的扳机。 李瑟瑟打出去的弩箭虽然只有一尺长短,但是去势之急,劲道之强,已与步枪不相上下。我对弩箭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感觉,叶寻却看得两眼放光。 我没去注意叶寻的动作,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李瑟瑟身上,对方弩箭寒光咋闪之间,顺着蟒蛇眼珠旁边的缝隙,射进对方眼眶几寸。 蟒蛇在剧痛当中带着弩箭猛一仰头,那支钉进蛇眼中的箭矢,便由里向外的震荡而起,我眼看着一圈像是铁刺似的东西,顺着蟒蛇眼珠四周反向刺出,活生生的把一颗拳头大小的眼珠从眼眶里给带了出来。 李瑟瑟的箭能开花? 我刚刚反应过来,那些身中惑术的探神手也在瞬间清醒了过来,纷纷举起武器对准发狂的巨蟒疯狂开火。 已然失控的蟒蛇,却强压着对方猛烈的火力扑进了人群,仅仅一个旋身就将三个探神手压在了身下。 “往后退,换重武器……”探神手的方向虽然还在大声呼喝,他们持有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压制巨蟒,一个照面之下,就被损失了四人之多。 “往那边跑!”有人想要祸水东引,把巨蟒给引到我们这边。对方刚往前跑了一步,就被我一枪撩翻在了地上。 我提着冒烟的马格南厉声道:“谁敢过来,谁就先死。” 从第二条巨蟒苏醒,我就一直在留意,自己方向的那条蟒蛇的动静。直到现在,我也没发觉对方有什么异动,这才是我敢放心攻击探神手的原因。 我手中马格南枪声一响,分散在各处的七星立刻举枪射击,刚刚冲上来的探神手,不仅被逼回了原位,还损失了三四个人。 铃儿端着一只长枪,不断命令道:“不要打人,把他逼回去。” 铃儿对局势的分析,明显强过了七星冒险团。 凭借她们手里的火力,想要短时间内消灭探神手不成问题,但是探神手全灭,我们就会对上那条发狂的巨蟒,有探神手作为缓冲,至少可以让我们想出把伤亡降至最低的办法。 一个探神手在连续倒退之间厉声喊道:“王欢,现在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啊!” 我丝毫没有兴趣去听他说什么利害关系,两只眼睛一直盯在那条发狂的巨蟒身上。 我发现那条巨蟒极其聪明,探神手几次想要利用手中火力把巨蟒逼向我方阵型,可是巨蟒宁可被人用枪打得鳞片纷飞,也不往我们这边靠近。 它似乎能够看出,我们是泾渭分明的两方人马,把我们逼得联手一处,对它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我们不动,它才能逐个击破。 叶寻站在我身边低声道:“动物真能成精么?” “不知道!”我摇头之后又反问道:“你见过这么聪明的蛇么?” 叶寻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真不打算帮探神手,要是巨蟒把它们杀光了,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叶寻担心的是我们头上那条悬而未动的蟒蛇,会忽然发动进攻,那个时候没了探神手的牵制,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不急!”我淡淡说道:“你要对李小猫有信心,她带着一多半的老刀在外面,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我声音一顿道:“你没发觉李瑟瑟从出手射瞎了蟒蛇一只眼睛之后,还没动过手吗?” 叶寻不由得转头看向了躲在附近的李瑟瑟,她射出一箭之后,就躲到了角落里,她现在的位置正好是蟒蛇攻击的死角,她躲在那不是等待着救援,就是在寻找给蟒蛇致命一击的机会。 我看似紧盯战场,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李瑟瑟的动作。短短片刻之后,蟒蛇与探神手之间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探神手终于被巨蟒打出了凶性,还是不顾一切拼命的进攻。 李瑟瑟的双手也从垂在身侧,换到了身前,我分明看见李瑟瑟从自己手串上拆下来一颗珠子,悄悄塞进了一只中空的弩箭当中。 等到李瑟瑟再次瞄准蟒蛇时,对方却忽然一个转身,撞飞了挡在它身前的探神手,直奔墙角上的李瑟瑟冲击而去。 后者大惊之下,双手抓住岩壁石缝好似壁虎般的沿着山壁直起数米,追击而来的蟒蛇轰然撞上岩壁,碗口大的石块虽在巨蟒撞击之下漫天乱飞,巨蟒却像是不知疼痛一样,紧贴山壁暴起数米,直奔着李瑟瑟双脚张口咬去。 李瑟瑟猛然转身之下,贴在巨蟒身边从石壁上滑了下来,一手扣住石缝,一手端举**在不足半米的距离上,对准了巨蟒被挖掉的那只左眼。 李瑟瑟之所以要射瞎巨蟒的一直眼睛,为了就是现在这一箭? 按照常理巨蟒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应该是他的口腔才对。而且,就面积而论,蛇口更容易射中,她不选择从蛇嘴里进攻,非要选择蟒蛇的一只眼睛,是为了什么? 我正在皱眉之间,已经停住身形的巨蟒好像也预感到了,危机的到来,竟在千钧一发之间忽然转身,用背部压向了挂在墙上的李瑟瑟。 我刚才的思忖仅仅耽误了一秒,李瑟瑟的身形就被挡在了巨蟒背后,不要说站在附近的人来不及救援对方,就算及时出手,也只能把刀枪对准巨蟒身下那面雪白的腹鳞。 眨眼之后,巨蟒的脊背就拍向了岩壁。 可我看到的却不是纷飞四溅的鲜血,而是被崩上半空的碎石。 李瑟瑟溜了? 我竟然没看见她是怎么逃出了巨蟒的撞击。 我刚要去找李瑟瑟行踪,她却从巨蟒身侧钻了出来,边跑边向我喊道:“王欢,帮我!” 我双手抱肩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着急,你们还能坚持一会儿。” “我去你大爷……” 第七四三章让步 - 神隐 - 苗棋淼 李瑟瑟还没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把我的人压上去帮她脱险。况且,我也想看看,李瑟瑟究竟还有什么法宝,可以克制这条巨蟒。 李瑟瑟正在巨蟒的追击之下亡命奔逃时,带人在水仙观里接应我们的李小猫也对上了危机。 李小猫在我们跳进地洞不久,就找到另外一条蟒蛇的藏身之地,用荧惑秘术将蟒蛇的身子卡在了井口上,才掀开了巨蟒的鳞片,往它身上下了**。 李小猫估算不出多少**才能让蟒蛇失去意识,只好把自己身上所有**都给灌进了蟒蛇的伤口,那条巨蟒一直不醒的原因就在这里。 老刀组里的老向紧走了两步道:“小猫儿,我看差不多了,要不要把蛇弄死?” “不行!”李小猫摇头道:“把蟒蛇弄死容易,但是我们没法保证地洞口上的机关不会闭合。” 李小猫正在说话之间,薛玉的声音却在远处传了过来:“找不到机关,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李小猫乍听薛玉的声音虽然身躯一震,但是转身之后却恢复了镇定。 薛玉微笑道:“不愧是被情报部门列为第五号目标的李小猫,单是这份定力就超出同辈高手不少了。” 薛玉的话几乎是让老刀组所有人的老脸随之一红,薛玉出现的那一刹那间,这些在江湖上行走半生的汉子,没有一个不是惊慌失措,甚至有人把刀给掉在了地上。最后还是李小猫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压住了阵脚,才让老刀组可以直面无名宗四大长老之一的薛玉。 李小猫平静道:“薛长老事事亲力亲为,也同样令我觉得惊叹万分。” 薛玉笑道:“你言下之意,是说我以大欺小,亲自动手对付王欢是么?” 薛玉不等李小猫说话就直言道:“你们研究所规模不大,却是人才济济。单就雪妖狐一人就足以让我正视。当年太上开出了无名宗第一长老的价码招揽雪妖狐。至于,王欢……” 薛玉道:“王欢被列为研究所的第二号人物,可谓实至名归。我研究过王欢,他每次出任务似乎都会落入下风,实际上,他却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拼命抢占先机,一旦被他抓住机会,他就会疯狂反击。” 薛玉沉声道:“所以,要想打败王欢就得先打乱他的节奏,让他跟着我走。而我,引他入围所付出的代价,也只不过是付出了区区几个低阶弟子而已。” 李小猫心头微震之间,抬头看向了薛玉:“你是故意炸了水仙观的大门?故意让无名宗弟子落进地洞?” “当然!”薛玉笑道:“王欢能看出水仙观大门上的蹊跷,难道我就看不出来么?王欢让我打头阵的想法虽好,但是他的对手未必会上钩。” 薛玉继续说道:“王欢在工地上看到了养龙池,肯定会推断出王直密藏中藏着蛟龙,或者巨蟒。按照李家人的性格,他们遇上妖蛇,不论会不会破坏禁区,他们都会将妖蛇处之而后快。” “王欢笃定了,李家会破门而入,他自然会随后赶到。” 薛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我没想到,王欢会来得如此之快。我想,他们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李小猫并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向薛玉问道:“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如果,仅仅是在炫耀自己的机智,恐怕会丢了无名宗长老的脸面那?” “聪明!”薛玉夸奖了李小猫一句道:“我要王欢在锁龙池发现的秘密,你把秘辛给我,我转身就走。绝不干涉你救人,反之,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你无法救人为止。” 李小猫微微一皱眉头:“王欢发现的秘密,不在我手里,而是在他自己身上。你想要密藏就自己找他要吧!” 薛玉淡淡道:“你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如果,我问你,王欢究竟发现了什么,你会说么?” 李小猫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锁龙池,不是出自王直之手,而是来自于水仙孙恩。” 薛玉的双目不由得猛然的一缩,口中也在喃喃自语道:“水仙孙恩,我早该想到?” 薛玉猛然抬头道:“孙恩的密藏里都有什么?” “一卷孙恩遗篇。”李小猫直言不讳道:“王欢推算出王直是孙恩的直系传人,他所留下的那支秘匣就是开启孙恩其他密藏的钥匙。七言锁密匙的铅块就在秘匣当中,开启秘匣的东西则是王直临死之前留下的金簪。” 李小猫不等对方开口就再次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李小猫把我的推断说出了九分,却留下了一分。这一分才是进入水仙禁区最为关键的秘密。 那就是孙恩传承留下一正一副两种传承,绝不会是一时兴起。 我们虽然不知道,孙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却能判断出,这次任务真正关键之处,是顺着王直的线索寻找遗迹,还是顺着孙恩留下的线索,去找传承? 薛玉稍一沉吟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不对!你没把话说完。王直既然继承了孙恩衣钵,王欢为什么还能找到孙恩密卷?” 李小猫摊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密卷上是那样写的。说不定,孙恩能洞彻天机,知道他的传人必然会被斩首示众,为了自己的传承不失,又留下了一份传承也未可知。” 李小猫的说法虽然满是敷衍,却是惯性思维中最为合理的解释。 孙恩出身于五斗米道,而洞彻天机则是道门最为出色的秘术之一,很多道门高人都留下对后世的预言,种种传说,不计其数,五花八门。 说孙恩算到自己传人必遭横死,才最让人觉得信服。 薛玉忽然问道:“孙恩密卷有多大?第一句话写的又是什么?一共分成多少内容?” 薛玉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发问的速度极快,如果李小猫稍稍犹豫就会让她看出破绽。 李小猫对答如流:“密卷有巴掌宽窄,三寸多厚:开篇第一句写着:公乃仁义之人,可承我衣钵;密卷后面处提到鲨鱼礁留下一次考验之外,全是空白。” “你说谎!”薛玉双眼逼视着李小猫道:“孙恩既然留下了密卷,又怎么可能让密卷空白?” 李小猫刚要开口,薛玉便抢先一步道:“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我不着急。” 李小猫再次打算开口之间,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铁条被崩裂的动静,等到李小猫回头,那只被她用铁条卡住的巨蟒,已经扭动了身躯。 巨蟒挣扎的幅度虽然不大,但是力道却超出想象,巨蟒身躯一动,卡在他身上铁条便开始根根崩断。巨大的蟒身就像是一根正在不断充水的管子,从前往后,上下起伏不断的蠕动。 薛玉微笑道:“猫会锁骨,你肯定知道。但是,你相不相信,蛇也有类似的本事,它能让自己的身子变细几分?你说,这条蛇是打算往回退呢?还是打算往里钻呢?” 蛇,会不会缩骨,没跟蛇打过交道的人,不去查查资料还真难说清。可是普通人,又有多少机会跟蛇去打交道? 李小猫微微一愣之间,薛玉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身后一个面色阴冷的青年给让了出来:“你还不知道吧?李家人除了会捕蛇之外,还会控蛇,他就是李家的控蛇高手,他的名字叫李蛇。” 李小猫的双眼也随之一缩。 李蛇? 李家人以蛇类的天敌为名。这个人起名叫李蛇,只能说明他代表着蛇类的一大克星——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不仅是世界上剧毒蛇类之一,也是出了名的以同类为食,在眼镜王蛇的地盘当中基本上看不到其他蛇类活动,因为那些蛇都已经被它吃光了。 李蛇看向小猫儿时,眼中浮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就好像是盯住了一只猎物的王蛇,随时都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薛玉说道:“你在巨蟒身上下过药了对么?李蛇刚才没离开我身边就能解除巨蟒身上的药性,如果,我让他全力施为的话,你说会怎么样?” 李小猫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认栽,你想如何?” 薛玉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替王欢答应交出孙恩遗篇和七言秘匣。我帮你把王欢从蛇洞里带出来。” “不行!”老向阻止道:“小猫儿,咱们跟她拼了,就算打不过,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人。” 老向看见李小猫不言不语顿时急了:“小猫儿,你答应的事情,王欢肯定不会反对,可你怎么跟叶寻交代啊?” 李小猫沉声道:“我不答应,就对自己交代不了。这件事儿,不用再说。等到王欢出来,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李小猫看向薛玉道:“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动手救人吧?” 薛玉伸手道:“想让我们救人,你最起码也得先给我们让出一个位置不是么?” 李小猫犹豫了半天,才带着人挪到了一边。薛玉身后的探神手马上抢占了有利的地形。 第七四四章让步2 - 神隐 - 苗棋淼 老向见对方抢占先机,立刻挥手道:“老刀准备!小猫儿,不能他们得寸进尺啊!” 李小猫强行打断了老向:“这件事儿,不用再议,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 老向还要再说什么,站在对面的李蛇却抱肩问道:“你们商量完了没有?再这么拖下去,如果里面的人死了,你们可别怨我动手不及时。” 李小猫冷声回答道:“你动手吧?” 李小猫与李蛇相对而立,互相注视了对方半晌。李蛇才开口笑道:“你叫小猫,我叫李蛇,我们两个放在一起来场***肯定不错,至于在哪儿么……” 李蛇故意拖起长音之间,脸上的表情已经把他那点心思显露无疑。 只不过李蛇的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等他反应过来,抽他耳光的李小猫已经退回了原位,李蛇脸上的五只手印顿时肿了起来。 “你敢打我……”李蛇恼羞成怒之间,薛玉却淡淡开口道:“嘴里不干不净,该打。” “长老!”李蛇震惊之间看向了薛玉,似乎不敢相信薛玉眼看着自己手下受辱,不仅无动于衷还会反过头帮着一个外人。 薛玉的脸上仍旧是古井不波的说道:“李蛇,你最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蛇,包括李家都不是无名宗弟子,以宗门弟子的骄傲,连过去的清风都不会正视一眼,更何况,是李家这样连探神手都称不上的江湖世家。 李蛇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去。 薛玉声音微冷的说道:“既然想明白了,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李蛇在无名宗弟子不屑的目光当中,快步走向了那条巨蟒,在它被李小猫揭开的鳞片下面撒上一层暗黄色的药粉。 那条刚刚还在挣扎的巨蟒,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李蛇用手在巨蟒的伤口上按了两下,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才从身上取出一只针管,把里面的药水推进了蟒蛇身上。 仅仅片刻之后,大量的鲜血就从那块只有巴掌大的伤口上翻涌而出,伤口四周的蛇皮也跟着陷进去脸盆大小的深坑。 远处的李小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蛇,只不过是把巨蟒麻醉之后,在它身上下了一种类似于“化尸水”的毒药,生生的溶解了蟒蛇的血肉。用不了多久,那条巨蟒就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变成一张空荡荡的蛇皮。 李蛇的手段虽然简单,可是杀蛇的过程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小猫瞄向了得意洋洋的李蛇时,山洞里的李瑟瑟也被巨蟒追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不断尖叫道:“王欢,你个王八蛋,真要见死不救吗?” 我抱着肩膀冷笑道:“你不是还没死么?等你被蛇咬着了,我再出手也不晚。” 李瑟瑟连续几次转身之后,总算是找到机会将弩箭瞄准了蟒蛇的伤口,我却在这时给叶寻使了个眼色,后者悄无声息的打出的随风斩,只是在瞬息之前便贴近了对方的弩箭,刹那之间就将对方弓弦给崩成了两截。 李瑟瑟的弩箭还没打出去,就被崩断的弓弦抽中手腕,尖叫了一声把弩箭给扔在了地上。 本来已经发狂的巨蟒,却在这时猛然回身,转动头颅拦腰向李瑟瑟咬了过去,后者连续挪动了几次脚步,才算险之又险的躲开了巨蟒的獠牙,身上的衣服却被巨蟒给撕掉了一块。 这一下李瑟瑟真的慌了:“王欢,我告诉你怎么压制妖气,你快救我……” “掩护!”我向玲儿招呼一声之后,就和叶寻一起飞快的抢进巨蟒身侧,叶寻不等巨蟒选择好目标,手中血眸便接连劈斩而出,蟒头上的黑鳞也飒飒刀风之下当空乱舞,吃疼的巨蟒马上转头扑向了叶寻,我自己却趁机沿着巨蟒身侧滑出数米,捡起了李瑟瑟掉在地上弩箭。 弩箭的弓弦虽然已经崩断,但是箭支却仍旧保持着完好,我拆掉箭支的当口,叶寻也跟着飞速回身,把发疯的蟒蛇引了过来。 一心想要吞掉叶寻的巨蟒,将头压在自己身上向叶寻追击而来时,我跟着错开身形躲到巨蟒身侧, 回手一箭刺进了巨蟒那只瞎掉的眼眶。 一尺长短的弩箭,蓦然没入对方眼中一半,我和叶寻也往不同的方向上纵身而起,飞快的躲向了远处,那条巨蟒却在剧痛之下直立半空,像是一根倾倒的圆柱,往地上轰然砸落。 我只感到地面微微一颤,手中蔑天便随之出鞘,指向扑落在地的蟒蛇。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条足能在几秒之内生吞活人的巨蟒,竟然会被一支小小的弩箭打翻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我试探了几次,直到发现那条巨蟒已经气绝,才转头看向了李瑟瑟:“告诉我怎么压制别人化蛇。” 李瑟瑟说道:“换血。你的朋友不管是中了血咒,还是中了妖蛇之毒,都是作用在了血液当中。只有换掉她一部分血液,才能延缓她化蛇的速度。” 我皱眉道:“你是说延缓,而不是根治?” 李瑟瑟摇头道:“人体可以造血,她新生的血液里一样会带有那种毒素。除非,你能一次性把她全身的血都换干净。或许,还能试出换血解咒的办法有没有用?” 一次性把血全换干净肯定是不现实,我正在犹豫,玲儿走了过来:“家族通过黑暗巫师试过换血解咒的办法,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每次换血之后,诅咒都会来得更为猛烈。” 我冷眼看向李瑟瑟,后者摊手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也知道,李家专注于捕蛇。对解除毒蛇诅咒的事情,能知道换血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李家肯定还藏着某种秘辛,只不过李瑟瑟不愿意说出来。 叶寻看见我的态度,不由得挪动了一下脚步,现在只要我稍有表示,叶寻就能拿下李瑟瑟,逼问解除诅咒的办法。 我正在犹豫之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叫,等我回头看时,悬在远处的那条巨蟒不知道为什么蛇口大开,鲜血像是水柱一样正从它嘴里奔涌而出,不到片刻的工夫,从蛇头之下就变成了一张蟒皮。 我正在震惊之间,李小猫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过来:“王欢,你在下面吗?顺着绳子上来……” 我刚刚抓住从洞口上垂下来的绳子,就感觉到绳子上传来阵阵波动:李小猫在给我发暗号? 我飞快的给叶寻打了一个眼色,后者随之抓住了绳索,不久之后叶寻就悄悄向我传音道:“小猫儿说:让你赶紧毁了孙恩密卷有字的那一部分。她说薛玉就在上面。” 我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飞快撕下密卷开头,一口吞进了肚子。 直到我重回水仙观,李小猫才把我拉到一边儿,把她和薛玉交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小猫说完之后,才低声道:“对不起,我替你做了决定……” “你做的是对的。”我走向薛玉把密卷和木匣一块儿拿出来交给了对方。 薛玉展开密件看了一会儿:“按照李小猫的说法,密卷上应该有孙恩留下的遗言。” 薛玉紧盯着我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遗言在哪儿?” “撕了!”我平静回答道:“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看过的东西留下来,等着你们探神手来偷么?只有撕了才最保险。” 薛玉紧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相信你。后会有期。” 薛玉说走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站在薛玉附近的李蛇却忍不住说道:“长老,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我们何不……” 李蛇话没说完,就被薛玉身边的弟子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对方打完李蛇之后,才面带轻蔑的说道:“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长老的命令就连核心弟子都不敢质疑,何况是一条野狗。” 李蛇脸色阵红阵白却丝毫不敢顶撞那个弟子,薛玉由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她的态度已经足够李蛇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这时,无名宗弟子已经陆续把同伴的尸体从蛇窟中拽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一处,唯独没有人去理会李猬那具面目全非的尸身,有人甚至为了行动方便,一脚把尸体给踢到了旁边。 那个弟子看见同伴收敛好了尸体,才冷笑一声:“叫上你的人,赶紧走,别耽误了长老的时间。” 李蛇不敢对那个无名宗弟子如何,却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了李瑟瑟的身上:“李瑟瑟,你在那站着干什么呢?等死啊?还不赶紧过来?” 李瑟瑟面色阴沉道:“你走吧!我不去无名宗了?” “你想干什么?”李蛇暴怒道:“你还想背叛无名宗加入王欢不成?” 李瑟瑟冷声道:“我本来就不是无名宗的弟子,哪来背叛一说?况且,无名宗也没把我们李家人当成弟子。” 李蛇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丝冷汗,偷眼往打他的那个无名宗弟子脸上看了过去。 后者却抱着肩膀笑盈盈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第七四五章让步3 - 神隐 - 苗棋淼 无名宗上下全然没有把李家之间的内斗当一回事儿,一群人看着李蛇恼羞成怒,谁也没有开口帮腔。 李蛇连番受辱,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李瑟瑟,你马上给我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念同族之情。” 李瑟瑟脸色冰冷道:“地上的李猬,也是你的同族。他的尸骨就在那,可你做了什么?你数没数过,有多少无名宗弟子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又有多少人把他的尸骸给踩在了脚下?可你做了什么?” 李蛇强辩道:“人死如灯灭,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在乎这些?” “好!”李瑟瑟挑起拇指道:“李猬死了,可你呢?你觉得自己在无名宗弟子面前,有一条狗值钱吗?” “放屁!”李蛇终于忍不住了:“我们李家,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你知不知道?李家不好好表现争取加入宗门的机会,早晚会被淘汰。我不……” 李蛇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李瑟瑟眼圈泛红:“你们都说李家如何?可是你们谁想过真正去壮大李家,谁又想过李家的危机究竟来自何处。你们想的只有如何去抱别人的大腿。” “醒醒吧!”李瑟瑟凄然道:“能救李家的人,只有我们自己啊!你不知道当年那些清风的下场么?他们……” “大胆!”一个无名宗弟子冷声道:“你敢污蔑无名宗?李蛇,上去把他拿下,带回宗门刑堂治罪……” “我……我……”李蛇连说了几个“我”字,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那个弟子目光阴沉的说道:“无名宗命令不了你么?” 那人不说自己,只说无名宗,无非是想在心理上对李蛇造成压力。 李蛇再敢说半个“不”字,不仅他自己要死,就连留在无名宗驻地的李家人都难逃厄运。 李蛇一步步往李瑟瑟身边走了过去:“瑟瑟,你……你就忍着点吧!我们家的人,可还在无名宗啊!这是李家最后的机会了。我们……” 李蛇还没走过来,我手里的马格南就爆出了一声枪响,怒吼而出的子*弹在距离李蛇脚前不远的地方掀起了一片尘土,后者马上停了下来。 我摆弄着手里的马格南,冷眼看向了对方:“你们无名宗想动我的人,有没有问过我一声?” “你的人?谁?李瑟瑟?”那个无名宗弟子反应过来之后,当即怒吼道:“王欢,你想跟无名宗作对么?” 我冷笑道:“你还没资格跟我叫嚣,薛玉,你怎么说?” “你算什么东西……”那名弟子话没说完,就被铃儿打出去的子*弹射穿了膝盖,单膝跪在了地上。 无名宗弟子刚刚摸向武器,七星冒险团就在我身后散开,举枪瞄向了对手。 薛玉慢慢回身跟我对视在了一处。 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在平静的注视着对方。 我和薛玉看似在遥相对峙,实际上都是在试探对手。 薛玉现在不敢动手,并不是忌惮七星,而是水仙观不是深入无人之地的禁区。 如果我们在这里大规模交手,外面肯定会有人察觉,况且,她也吃不准我临走之前有没有向人交代过什么,一旦,我事先做好了安排,她就算把我们全都留在水仙观,也难以承受研究所的怒火。 事实上,我没有通知过任何人,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但只要我眼中露出半点慌张,薛玉马上就会发动进攻。 我与薛玉对视,甚至比高手过招更为凶险。 我们两人,还在对峙之间,无名宗弟子已经有人在试探着挪动身形了。 我不知道,那几个强要抢占地形的人,是不是接到了薛玉的命令。但是,我知道,我和薛玉的心理较量已经真正开始了。 判断一个人的底气,不仅来自于他本身,也在于他身边的人,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演员,在巨大压力之下总会有人露出破绽,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还没经历过磨合的组合。 无名宗弟子移动,我们这边的人马也应该做出相应的反应,如果,我的反应露出了破绽,薛玉马上会起疑心。 叶寻和李小猫虽然都是高手,却没有统率全局的经验,所以他们两个并没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反倒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一瞬间,我明显看见薛玉的眼里现出了一丝笑意。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千钧一发之间,铃儿忽然喊道:“四,七,十一,十二。”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的当口,七星冒险团中的四个团员,忽然转动枪口对准四个探神手扣动了扳机。 对方的四个探神手虽然反应各有不同,却都在七星的点射之间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可那四个探神手的脚步还没站稳,攻击他们的队员就调转了枪口。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攻击的并不是那个四个探神手,而是用火力封死了其他人的援救路线。 没等我弄懂她们的用意,另外四个按兵不动的七星,却忽然从身后抽出特制步*枪,同时抬起左手横在胸前,架住了枪管,右手随之扣动了扳机。 四道红光激闪长空之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四个探神手的额头上,齐齐爆开了一朵血花,四具尸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栽倒在了地上。 铃儿闪身一步再次喊道:“七,十二……” “住手!” “放肆!” 薛玉和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怒吼出声,我们两个人爆出的声波隔空相撞之间,薛玉几乎毫无反应,而我却被震退开来一步。 我的身形还没站稳,眼中就发出了阵阵血光。 薛玉稍稍侧头道:“王欢,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来日方长。” “请!”我伸手虚引了一下,薛玉也带着探神手弟子快速退出了水仙观。 直到对方退远,我才向脸色微白的铃儿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铃儿略显虚弱道:“我的异能好像复苏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我对危险的感知算不算异能。总之,我总是能估算出,别人无法估计的事情,就像他们当中谁最危险。” 铃儿的话,虽然有些含糊,但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铃儿能在一群人中感觉到谁更危险,她挑出来的那几个人应该是薛玉手下的高手,这些人从来没有透露过姓名,也没显露过身手,铃儿能直接把他们点出来足够给薛玉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换做是谁,第一个反应都是己方情报已被对手了如指掌。“善者不来”的人,未必就是自己。 李小猫在水边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道:“王欢,我们是不是也出去?” “不!我总觉得水仙观里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我犹豫了一下道:“七星先出去,出去之后不用隐藏,直接把自己暴露在对手视线之下。守好崖口就行,我们过一会儿再出去。” 我又沉吟了一下,还有些觉得不放心,七星的战斗力虽然强悍,但是江湖经验却未必有多丰富,说不定就容易被人引落进探神手的陷阱。 我再次吩咐道:“老向,老刘,你们跟着七星一块儿出去。” 李莎刚想说话,铃儿的脸色就是一沉:“李莎,你们出去之后一切听从老向和老刘的安排,这是命令。如果再出现类似不经请示就擅自行动的事情,你马上退出七星。” “是!”李莎咬着嘴唇退到一边儿,乖乖的跟着老向他们走了。 我这才重新打量这座水仙观,可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叶寻,你说这些蟒蛇是从哪儿来的?” 叶寻低声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听老辈人说,蛇就认一条道,哪来的就往哪儿回……” 叶寻说着说着转眼看向了李瑟瑟,叶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里就有一个抓蛇的行家,你应该去问李瑟瑟。 我不是没想到李瑟瑟的存在,但是江湖中的事情总是风云瞬变,谁知道,李瑟瑟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一上来就让我相信对方,我确实有些做不到这点。 李瑟瑟没等我开口就走了过来:“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一个可以供蟒蛇转身的地方。你们找找看。” 我看向李瑟瑟时,后者解释道:“很多人觉得蛇只会往前,不会回退。实际上,蛇也能后退,只不过,它在后退的时候会损伤到自己的鳞片。” “蛇的鳞片都是顺着同一个方向生长,前进的时候,顺向擦过地面的鳞片,可以起到加速滑行的作用。但是倒退的时候,鳞片再与地面摩擦很容易被生生掀掉。所以,它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倒退。” 李瑟瑟说道:“这些蟒蛇在下面的山洞捕食之后,肯定会返回自己栖身的地方,能够找到它们的转身之处就能找到真正的蛇穴。” “蛇转身的地方?”我略一沉吟才说道:“蛇转身的地方就在这个院子里。” 我绕着院子中间的大鼎转了一圈:“蟒蛇尾巴的方向就是蛇窝。” 第七四六章蛇骨 - 神隐 - 苗棋淼 我刚才大致估算过水仙观的格局,那四条蟒蛇进出喂食蛇窟的位置,应该是围绕在中心大鼎的四周。它们进出水仙观的通道都是管道似的形态,想要转身只能从暗门爬进水仙观,绕着大鼎转向一圈,再从另外的暗门爬过蛇道。巨蟒栖身之处肯定是在蛇道的背后。 我让几个老刀替我压阵,自己顺着蛇尾的方向找了过去,那里果然有一条向海底深处曲折而行的通道,通道四壁极为光滑,人在通道里面进出很容易扎不稳脚跟,蛇在通道里前行却是游刃有余。通道之后就是一座半天然的巨大洞穴。 我从蛇道出口出来之后,目光马上就落在了岩洞中间的井口上:难不成蛇洞下方还有一座地穴? 我正在惊疑之间,叶寻他们也陆续滑了下来,我转身向李瑟瑟问道:“你看那口井是怎么会回事儿?” 李瑟瑟最先关注的并不是地上那口井,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蛇窝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没看错,这里面应该有五条蛇。” 我猛然一愣,李瑟瑟指着地面道:“你们看地面上蛇行的痕迹。蛇类可以群养,但是不会群居,除了冬眠或者交配的季节之外,他们不会聚集在一起。尤其是这种成了气候的巨蛇,都是独来独往。这里的巨蟒可以说是在不得已的状态下被聚集到了一处。但是,它们各自有各自的地盘。” 我顺着李瑟瑟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从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上看,还真是如此。四条巨蟒留下的蛇痕占据了四个方位,却在古井上方空出了很大一块地盘。那里应该居住着另外的一条蛇。 我在空地上走了两圈才说道:“这里的确还有一条蛇,可它也太小了。” 如果正常的角度看,那条足有我手臂粗细,大概三米左右长短的蛇并不能算小。但是和那四条可以轻易吞人的巨蟒相比,却显得有些娇小玲珑了。 李瑟瑟深吸了一口气道:“蛇小,并不代表不能称王。那条蛇才是水仙观的镇守神兽。” 李瑟瑟指着那口古井道:“如果我没弄错,这口井里应该有那五条蛇都想要的东西,当初放养巨蟒的人,就是想让它们其中一条能进入古井。” 我站在黑漆漆的古井边缘往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叶寻,拿绳子把我放下去。” “我和你一块儿下!”叶寻不太放心我自己下井。 我们这次总共就下来了六个人,除了我和叶寻、李瑟瑟之外,就是铃儿和老刀,叶寻跟着我下去,上面就没有高手可以压阵了,可我不让他下去,叶寻那脾气肯定不会答应。 我犹豫了一下才看向了铃儿,后者却轻轻抖了一下手掌, 掌心当中竟然暴出风雷齐震的声响。 真气化雷!先天之上! 我和叶寻一时间全都愣在了原地。 我们两个本来以为铃儿的身手最多也就能和七星相比,没想到,她的修为竟然还在我们两个人之上。 仔细想想倒也没错,如果铃儿没有高人一等的实力,桀骜不驯的七星冒险团只会把她当成老板,而不是叫她团长。 我这才放心把铃儿留下,自己带着叶寻和李瑟瑟一前一后滑进了深井当中。 我和叶寻都带着防毒面具,可我下潜了几米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我在逐渐向下滑落之间,干脆把防毒面具摘下来扔到了一边——连防毒面具都挡不住香气,如果有毒,我再带什么面具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在那股香气没有引起我的任何不适,我才索性扔掉了那个面具加快了速度。 我还没落地就隔空看见一道森森白骨,那是一条巨蟒留下的骨骼,它在临死之前,并没经过剧烈的挣扎,而是盘成了一团,缩在了井口下面,到死也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垂在身躯一侧的蛇头,已经掉落在地上,从骨骼的断口上看,是蟒蛇的胫骨承受不住蛇头的重量,才让它掉落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古井下方的岩洞中看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站在地上抽动了两下鼻子:“这香味是蛇骨头上冒出来的?” 叶寻点头道:“确实是!什么蛇的骨头会带有香气?” 叶寻是对着我说话,眼睛看的却是李瑟瑟,李瑟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叶寻看向李瑟瑟的当口,我也推开手电顺着蛇骨盘踞的方向照了过去。 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蛇头所在的位置,按照这个位置推算,巨蟒在潜入古井之后,就直接盘踞在井口下面,将头对准了井口。 古井下面的山洞并不算大,以巨蟒的体型而论,我不相信它会无缘无故的挤到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来,而且,一入古井就摆出了守卫地盘的姿势,可见井里不仅有可以吸引巨蟒的东西,而且可以让它拼了命去争夺。 那件东西没被巨蟒吃进肚子,就应该还在山洞里。 我趁着叶寻和李瑟瑟说话的当口,已经在山洞里看了一圈,地上除了一堆蛇骨之外没有任何东西。那件吸引蟒蛇的物件应该是被蛇给吞下去了。 我手里的光束刚刚在蛇骨上晃了两圈,就看见蟒蛇的一条肋骨上悬着一个足有半尺长短的东西,通体漆黑的球体:“那是什么?是蛇心?” 我虽然不像李家人一样对蛇了如指掌,但也知道蛇类心脏的大体|位置。 那条巨蟒全身都已经化成了白骨,为什么单单会留下一颗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蛇心?我好奇之下拔出蔑天,从巨蟒两根肋骨之间伸了进去,轻轻往“蛇心”点了一下。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蛇心”顶端竟然会伸出两只像是镰刀一样的虫足。 我微微一愣之间,“蛇心”同时迸出了六只尖锐如刀的脚来。 “龙虱?”李瑟瑟一声尖叫,伸手就要去摸折弩,等她摸到腰间才想起来自己的弩箭已经被叶寻给打断了:“别愣着,那是凶物!” 李瑟瑟还没说完,就见那东西像是甲虫一样震开双翅,崩断了两根蛇骨,从骨缝当中向我反冲过来。 直到那只甲虫在空中转身,我才看清了它的全貌,那东西就跟夏天祠堂里的“水老鳖”,也就是南方说的龙虱一模一样,只不过身形被放大了无数倍而已。更可怕的是,龙虱只会潜水,可我眼前的这个东西,不仅会飞,而且双螯如刀,锋利无比,轻轻一下就切断了粗如手臂的蛇骨,从骨缝当中腾身而出,双足轮换舞动着向我头顶劈斩而来。 此时,我手中蔑天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方的来势又奇怪无比,我再想撤刀回防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干脆撒开双手向后倒退而去,我身边的叶寻却一步上前,手中的血眸也顺势劈出,呼啸的刀锋与甲虫凌空相撞的瞬间,叶寻的长刀就像是砍上一只浮在水里的皮球,虽然是把球给砸进了水里,却没办法让它沉底不动。我眼看那只甲虫顺着叶寻刀锋沉落半尺之后,马上贴着他长刀的边缘飞回了原先的高度。 叶寻也在同一时间收回了长刀,李瑟瑟却在这时纵声尖叫道:“王欢小心!” 我和叶寻都以为甲虫遭受了重击之后,肯定会改变目标反攻叶寻,所以叶寻才会在第一时间撤刀回防,而我也放弃防守,挪向叶寻准备跟他再次围攻甲虫。 我们都没想到的是,甲虫被叶寻一刀砍中之后,竟然没有改变目标,直奔我的方向飞射而来,我再想躲开对方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把双臂交叉身前,向对方阻挡而去,我双手与龙虱相撞瞬间,只觉得小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龙虱的两只前螯,就像是两把匕首瞬间穿透了我的衣袖,刺入了我的小臂当中,从我手臂内侧直出两寸长短。 等我看见两只带血的前螯时,龙虱前肢已经开始向后收缩,我直觉自己像是被刀给卡住了骨头,刀刃还在一寸寸渗入我的骨骼,猛烈剧痛瞬间袭来,我心里却是一凉。 手废了! 就是龙虱没能一下把我的双臂斩落,至少也能割断我的骨头,这双手不可能保住。 我就在心凉至极的当口,叶寻的随风斩随之而来,紧贴着龙虱前肢关节横扫而过,生生斩断了龙虱两只前足。那只龙虱惨叫之间向后退出了一尺多远,我却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重伤成残的龙虱仅仅是在空中一顿,便再次向我身上扑落下来,它的一双前肢虽然还挂在我的手上,可是剩下的四只虫足,却仍旧锋利如刀,杀气四溢,一旦被龙虱扑面而下,它四肢立刻会贯穿我头顶两侧。 龙虱扑落的瞬间,叶寻已经怒吼出刀,向我飞速冲来,而我的刑天斩也在刹那之间爆射而出,由下向上的劈中了龙虱小腹。硕大龙虱被刑天斩崩入空中数尺,腹中黄水飞射满天。叶寻长刀随之而来,一刀将对方劈开两米。 龙虱还在空中翻滚之间,叶寻已经再次出刀直刺,三尺长刀瞬时间刺进龙虱肚子上的伤口,把对方钉在了墙上。 第七四七章蛇骨2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一刀把甲虫钉住之后,也不管对方是死是活,转身往我这边跑了过来:“你忍着点,我帮你接骨!” 我一看叶寻的表情就知道要糟,等我往自己手上看时,叶寻却一下捂住了我的眼睛:“别看!” 我甩开头道:“是死是活,总得让我看一眼吧?反正我早晚也得看见!” 叶寻迟迟疑疑的拿开了手掌,我心里也彻底凉到了底儿。 我的两条胳膊不仅被剜掉一块肉来,伤口附近的皮肉也已经像是被搁了几天的猪肉,不仅烂得发白,还散发着阵阵恶臭,从伤口里露出来的骨头上还带着像是被墨染过的乌黑,骨骼坏死也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就算是叶寻剜掉我伤口附近的烂肉,也未必能保住我的一双胳膊,想要保命只有把我的手给砍下来。 我勉强笑道:“兄弟,动手吧!探神江湖嘛!谁还没有这么一天,说不定将来遇上机关高手,给我装一双假手,我就又能纵横江湖了,动手吧!” 叶寻红着眼圈从身上抽出匕首对准了我胳膊,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我平静笑道:“你平时砍人脑袋不是挺利索的么?你再不动手,我的胳膊就要烂光了。” “去你大爷的!”叶寻带着哭腔骂了我一声,才闭上眼睛把匕首举了起来。 “等一下!”李瑟瑟抢在叶寻落刀之前赶了过来,把一个圆滚滚的珠子递到了我的眼前:“这颗珠子说不定能救你,也说不定能害你。你要不要赌一赌,赌赢了,你的手就保住了,赌输了,你就会没命。” 叶寻转头看向了李瑟瑟:“这是什么东西?” 李瑟瑟急声道:“来不及解释!你吃不吃?” 叶寻顿时暴怒道:“你不说清楚……” “我吃!”我强行打断了叶寻:“先把珠子放我嘴里,相信我!” 叶寻不信李瑟瑟却相信我,从李瑟瑟手里抓过珠子,塞进了我的嘴里。 李瑟瑟这才说道:“等着吧!珠子吃下去,过一会儿才能见效。”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瑟瑟:“这是什么东西的内丹?” 李瑟瑟拿着珠子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她手上满是暗黄色的汁液,那只甲虫的肚子上也被人抠出了一个窟窿。我估计那颗珠子就是李瑟瑟从甲虫肚子里挖出来的东西,可我没听说过昆虫一类的东西还能练出内丹。 李瑟瑟坐了下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蛟龙的内丹。” 李瑟瑟指着远处的蟒蛇骨骼道:“蛇骨不会留有香味,但是蛟龙的骨骼却带着香气。传说,灵兽的骨骼都是如此。我们李家也有一块蛟龙骨,香气比这条蛇还要浓郁。” 李瑟瑟说道:“刚才我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条蛟龙骨,但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才没直接说出来。” 我沉吟道:“传说中,灵兽死后,尸身不坏。尤其是蛟龙尸体千年不腐,可是这条蛟龙明明就是化成枯骨了啊?” “那要分蛟龙是怎么死的?”李瑟瑟指了指钉在墙上的那个甲虫道:“蛟龙并非没有天敌,很多东西都可以食龙,龙虱就是其中的一种。” 蛟龙看似强横无比,但是在神话当中却并非无敌的存在,至少我就在《万象经》里看到过关于天蚣食龙的传说,但是龙虱,我却从没听过。 李瑟瑟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我们李家一直在跟妖蛇打交道,在对付蛇类方面收集的资料,远远超过了探神手,这就是无名宗为什么会允许李家加入宗门的原因。” 李瑟瑟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李家人一心想要加入宗门求得庇护,可是他们谁又想过,李家除了会抓蛇之外,还会什么?关于蛇类的禁区又有多少?况且……算了,不说这些,还是说正事儿吧!” 李瑟瑟想把话题拉回来,可我却能猜到她没有说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捕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算什么难懂的秘术。起码,苗疆蛊师,药王谷传人都懂得捕蛇、养蛇的秘法。就算李家人有什么独到之处,待在探神手里的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被探神手窥破秘法,彻底失去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那才是李家的真正灭顶之灾。 李瑟瑟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那种龙虱能分泌出一种类似麻|醉剂的剧毒,龙虱一旦偷袭得手,即使是在猎物身上掏出一个窟窿,对方也不会感觉到疼痛。这时,龙虱就会钻进蛟龙体内,浮在它心脏上,吸食对方精血,直到将蛟龙慢慢耗死为止。” “如果,那条蛟龙已经修出了内丹,龙虱会在蛟龙死前,生生撕裂对方内脏,吞噬内丹,慢慢消化。但是,龙虱消化内丹的速度非常缓慢,有时甚至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才能消化掉一颗内丹。” “蛟龙死后,尸身不坏,就是因为它体内有精血未散,或者是有内丹支撑。被龙虱吃掉的蛟龙,内丹和精血全都没了,自然会腐化。况且,龙虱爪子上的毒,也能让肌肉迅速腐烂。你们不也见到了么?” 李瑟瑟的话听上去有些离奇,但是应该有九成以上是事实,至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跟我们看到的事情相符。 叶寻听到这里反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 “当然是李家秘录上的记载。”李瑟瑟说道:“李家曾经抓住过龙虱,用它们身上的毒液制作了一批醉龙散。李蛇能轻易屠蟒,就是因为他手里有醉龙散。” 李瑟瑟说道:“蛟龙内丹有一个作用,就是让人血肉再生,哪怕是被斩断了的四肢,也一样可以长出来。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毕竟我没真正去验证过。还有……” 李瑟瑟犹豫之间,我接过了她的话头:“你是说自己不知道被龙虱吞下去的内丹,会不会因为吸收了龙虱体内的毒素,变成毒药对吧?” “不是!”李瑟瑟摇头道:“我是弄不准,你吃下去的到底是蛇丹,还是蛟龙内丹?” 我微微一皱眉头道:“什么意思?” 李瑟瑟说道:“你也看到了,那条蛟龙并非天生成龙,而是巨蟒化龙。如果,我们看到的是一条活着的蛟龙,我还能判断出,它有没有化龙成功。仅凭眼前这一堆的骨头,我判断不出那条巨蟒到底有没有完成化龙,或者说,变化了多少。” 在神话当中,龙也分成两种, 一种是天生为龙,为蛟。也就是说,它父母本身就是纯血真龙或者蛟龙。另外一种就是鳞族化龙。 很多人都以为龙是万兽之首,凤凰是万鸟至尊。实际上,神话中万兽之首是麒麟,而不是真龙。真龙是鳞中至尊。换句话说,身上长着鳞片的生物都有修炼化龙的可能。但是,神话当中最常化龙的却是鲤鱼和蛇类。 当然,无论是鱼龙之变也好,还是龙蛇之变也罢,都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尤其是蛇类,因为没有鱼跃龙门的说法,还得经历化蛟的过程,才能向真龙演化。 李瑟瑟的分析,配合我以前的判断,足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口古井当中曾经藏着某种足以帮助巨蟒蜕变成蛟的东西,这才将巨蟒吸引到地下。那条自以为自己战胜同伴的巨蟒,却倒霉的遇上了一只龙虱,不但没有化成出海,反倒成了一堆枯骨。 叶寻急道:“那具骨骼不是已经有了香气了吗?怎么还不算化蛟成功?” 叶寻换做平时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我身受重伤才让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李瑟瑟说道:“蟒蛇化龙都是从骨骼开始,蛇骨和龙骨完全是两种概念,不先化骨的话,以蛇骨的强度无法支撑龙身,尤其龙爪更是如此。龙行与蛇行完全是两种方式,龙有爪,蛇无爪,不先化骨就算它长出了龙爪,也是一双废爪。骨骼上带有香气并不能代表什么,你没看见蛇骨上没有爪子么?” 叶寻猛然回头看向了蟒蛇的骨骼,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 李瑟瑟再次说道:“还有一点,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就是巨蟒和龙虱的出处,这几条蟒蛇分明就不是海蛇,他们怎么会到了海边?” 叶寻一时之间被李瑟瑟问得哑口无言。 海蛇的身躯比起陆地上的同类显得扁平,这样更适合在海中游动,或者承受海水的压力。我虽然不知道这几条巨蟒究竟是什么品种,但是它们的身形显然是不符合海蛇的标准。 李瑟瑟不等我们说话就再次说道:“还有就是那只龙虱,也不是应该栖息在海边的物种。它是在什么时候进入了水仙观密地,又是怎么找到了这条藏在井中化蛟的巨蟒,你能解释得清楚么?” “这……”叶寻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水仙观明显是有人为了让蟒蛇化蛟修筑而成的密地, 修建水仙观的人,难道还会留下蛟龙的天敌不成?那只龙虱分明就是后来出现的东西。 我和叶寻不由得同时沉默了下去。 第七四八章 内丹 - 神隐 - 苗棋淼 李瑟瑟的话提醒了我。 从水仙观现在的情况上看,明显是有人发现了水仙观,在里面放入了一只龙虱。他的目的是破坏蟒蛇化蛟么?有这种可能但是也有些说不通,起码,我现在猜不到对方阻止化蛟的目的。 我正在沉默之间,双臂上却传来一阵奇痒。等我抬手看时,我的断骨已经长合到了一处,烂掉的皮肉虽然还没完全长好,但也在快速的恢复。 叶寻先喊道:“内丹奏效了。” 我刚刚松了口气,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跳动,一阵阵绞痛从胸口传来时,我的脸色也随之逐渐苍白,叶寻惊声道:“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我勉强说出几个字来,头上的冷汗却已经像水一样流落扑面而下。 “按住他胸口!快!”李瑟瑟上前一步,扶着我的后背把我平放在地上,叶寻双手交叠在一处狠命摁住我的心口,厉声喊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内丹之力在冲击他的心脉!”李瑟瑟语无伦次的道:“如果,他心脏承受不住,会心脉暴烈!” 我虽然能听见他们的对话,自己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腔子里疯狂跳动的心脏,像是准备撞断我的肋骨,脱体而出,隔着我的胸口一下下的向叶寻的手掌冲击而去。 叶寻声音已经变了腔调:“李瑟瑟,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李瑟瑟也慌了:“要不,你往他心脉渡点真气试试?” 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叶寻,只能按照李瑟瑟的说法,把一股真气推进了我的心脉。 可我却觉得有几股力道在我心脏当中怦然相撞,我的心脏就好像是一只被注入了气体的气球,忽然间向外猛烈膨胀而起,我双眼猛然瞪起,人也像是离水的鲤鱼,拼命挣扎着从地上弹了起来。 “王欢!”叶寻顿时慌了手脚,我心脏却在临近爆裂边缘时,平静了下来。我手抓着叶寻的胳膊躺在了地上:“我没事儿,让我……躺一会儿!” 我说自己没事儿,实际上却感觉到有三股力道在心脏当中剧烈的碰撞,也在飞速的融合。三股力量看似狂暴无比,却又像是保持着一定的分寸,每次即将撑爆心脏的当口,都会各自退去,等到我心跳平和再次冲击一处。 三股力度在反反复复的冲撞之下,不知道是融合在了一起,还是达到了一定的平衡,终于不再互相攻伐,让一切归于了平静。 我从神魔墓园的任务之后,一直觉得被我注入体内的神魔基因已经互相抵消,没想到,它们不仅还在,而且会联手对抗外来力量。 刚才在我体内跟蛟龙内丹纠缠的力量,肯定是来自于神魔基因。让这种东西留在我体内,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可我现在却对神魔基因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们潜伏。幸运的是,我的双手算是保住了。 我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只能用眼神告诉叶寻带我上去,还好对方看懂了我的意思,把我扶起来用绳子困在自己身上,一步步的爬上去出了井口。 正当我和叶寻临近井口边缘的时候,下面的李瑟瑟忽然拽了一下叶寻的裤脚:“上面有蛇!” 我心底不由得微微一惊:刚才我的确看到了五道蛇痕,但是最后那条小蛇却始终都没出现。难道他是趁着我们深入古井的当口,袭击了铃儿。 我轻轻在叶寻背上拍了两下,后者也抓着绳子停在了井壁上。我侧耳听向了外面的动静,听到的确有两道高低错落的嘶嘶声响,那种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两条在野外相遇的毒蛇,正在向对手嘶鸣示威。可是,仔细一听,却又听不见它们声音里的杀意和怒气,就像是那两条蛇在用人类听不懂的方式在交换着什么信息。 我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拍了拍叶寻的肩膀,后者悄无声息的带着我向上攀行了几尺,悄悄从井口探出头去。 我看向外界的第一眼就懵在了当场,我留在外面压阵的两名老刀,一个已经横尸在地。那具尸体的脸上四颗血洞触目惊心,他应该是被一条竖起来的毒蛇直接咬中了面孔才当场暴毙,甚至连手里的太平刀都没来得及挥动。 让我真正觉得心底发寒的是另外一名老刀的尸体。 那个人虽然保持着挺身直立的姿势,可是他的人头却已经滚落在地,腔子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覆盖了金色鳞片的蛇头。 那条毒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进了那名老刀的体内,从里向外的顶飞了对方首级,自己把头从死人的腔子里伸了出来,立在他的尸体上丝丝吐信。乍看之间,就像是一只没有完全化形的蛇妖,站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 背着我的叶寻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伸手摸向了身上的随风斩。 叶寻还没来得及出手,我就听见站在蛇妖对面的铃儿,嘴里发出了一阵像是蛇鸣般的声响。我猛然转头看向铃儿的当口,蛇妖嘴里也吐出了几声嘶鸣。 刚才在外面发出声音的不是两条蛇,而是铃儿和那条妖蛇。 我微怔之间,铃儿和蛇妖就同时转头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叶寻的随风斩也脱手而出,直奔着蛇妖颈下抹去。 随风斩的速度,虽然快如雷霆,但是比起蛇妖却仍旧慢了一分,随风斩的刀锋还没临近蛇妖脖颈,对方便簌然没入了尸体腹腔。 叶寻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等着随风斩飞回原处,而是用双手搭住井沿,从古井当中飞身而起。 叶寻的双脚还没来得及落地,一条手臂粗细的金鳞怪蛇便从尸体腹腔当中破体而出,快如闪电般的向叶寻身前袭来。 叶寻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听见李瑟瑟喊道:“站在那别动!” 叶寻脚步微微一顿,李瑟瑟的手中已经弹出一把两头带尖儿的短刀,如电刀光影在空中连转几圈之后,没入土中只留下一截刀尖露在外面。 开膛刀? 我以前听人说过,猎人捕蛇的时候会在蛇道上埋上一把刀尖向上的薄锋尖刀。蛇在经过尖刀时,被刀尖割开下巴,只会在剧痛之下飞速向前,而不是倒退,等它从刀锋上窜过去,就能被刀从下巴一直豁到蛇尾。 埋刀杀蛇,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找准蛇道。蛇进入蛇窝都会走同一条蛇道,只要用刀卡住蛇道就一定会有收获。所以埋刀的地方一般都是在蛇窝入口附近。 可是,这座地洞极为开阔,那条蛇妖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身躯,就能躲开李瑟瑟抛出去的双尖刀。她这样做究竟能有多大用处,或者说……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往李瑟瑟的方向看了过来。 下一刻间,我就听见一声刀锋割裂蛇皮的声响,等我再回头看时,那条妖蛇已经嘶声惨叫着从刀锋之上穿行而过。 李瑟瑟一拉叶寻:“快往后退!” 叶寻连步后退之间,那条被开了膛的毒蛇带着一溜鲜血向叶寻脚下追击而来,就像是临死之前拼了命也要咬上叶寻一口。叶寻倒退的速度虽快,却远远比不上发狂的毒蛇,眨眼之间就被毒蛇追到了脚前,叶寻还没来得及抬脚,化作金电的蛇头便向叶寻小腿弹射而来。 李瑟瑟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从我身上抽出蔑天宝刀,双手持刀,刀锋向下贯入金蛇头顶,生生将金蛇钉在了地上。 一时还没断气的金蛇,反向甩动着蛇尾狠狠将蔑天连缠了几圈才瘫软了身子顺着刀锋滑落下来。 李瑟瑟拽住蛇尾把手伸进蛇腔子里从后往前的摸了一遍,才从蛇肚子里掏出了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黄色珠子:”这条蛇果然成了气候,难怪其他四条巨蟒都怕它。” 我没仔细去看李瑟瑟手里的珠子,而是目光投向了铃儿,她从我们动手杀蛇开始就一直在瑟瑟发抖,等到李瑟瑟掏出那颗金蛇内丹,铃儿竟然一下昏了过去。 铃儿昏倒的一瞬之间,我心里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涌起了一股戾气,等我再看李瑟瑟的时候,眼中已是杀机四溢。李瑟瑟一愣之下,抬手一掌劈向了我的耳根,我随之昏了过去。 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明显已经感到自己躺在了床上,李瑟瑟和叶寻正在我身边说话,叶寻说道:“李瑟瑟,你最好给我说实话,王欢有没有化蛇的可能?” 李瑟瑟支支吾吾的道:“这点,我也不敢肯定啊!至少他身上现在还没出现化蛇的征兆。” 叶寻冷声道:“王欢在水仙观分明对你动了杀机,那个时候,他是把那条金蛇当成了自己的同类,你还说他身上没有任何征兆?” 李瑟瑟解释道:“那有可能是蛟龙内丹对他的影响还在,我不能单凭这点去证明王欢可能会化蛇。” 叶寻正要说话,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是狐妈:“王欢,你带李瑟瑟过来,到会议室跟我视频通话,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第七四九章内丹2 - 神隐 - 苗棋淼 我估计狐妈这是打算招揽李瑟瑟,不过,狐妈好像对李瑟瑟并不怎么放心,否则,也不会让她出去视频对话。 叶寻和李瑟瑟出去之后,屋子里马上陷入了安静,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可我看到的却是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的铃儿。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按照常理我应该能听见铃儿的呼吸,可是刚才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在? 我看向铃儿的当口,她也向我看了过来,我们两人四目相交的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燃起了一股烈火,浑身上下像是燥热难当,人也跟着失去了思维,整个人就像是原始的本能在支配着向铃儿走了过去。 铃儿也在这时向我伸出了双臂,蛇一样的缠住了我的脖子。 我唯一还剩下的一点理智,在抱住铃儿的一瞬间轰然崩溃,整个人都失去意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给扔进了全是凉水的浴池里,叶寻正踩在浴池边上龇牙咧嘴的看着我,他脸上还多了一块淤青。 我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好歹还穿着衣服,才算松了一口气:“我怎么了?” 叶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小子出息啊?我刚出门五六分钟,你就变牲口了?也不看个场合了是吧?” 我吓得赶紧往水里缩了缩:“我该不会是……不会是……我是不是什么都没干?” 叶寻捂着脸道:“我再晚进去一会儿,你就入了洞房了。” 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那还好,那还好!” “好个屁!”叶寻彻底爆发了:“你个牲口干了什么自己一点数都没有吗?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和李小猫联手才把你按住,你可倒好,发了疯一样的要往人家铃儿身上扑,我和小猫儿揍了你十多分钟,才算把你打昏了过去。” 叶寻拍着自己的脸道:“丢人啊!七星和老刀全都看见了。要不是我和老向他们用棉被包着你,你可就大展风采了你。” “别……咱说点别的?”我吓得差点把脑袋缩进水里。 “说点别的?”叶寻把手机拿了过来:“看看大伙给你发来的贺电!” 我战战兢兢的拿过手机一看差点没吐血,他们竟然建了一个群:“庆祝骚欢释放自我群”,群里第一个发言的是狐妈:“欢子,出息啊!几天不见知道偷着拱白菜了。” 任天晴:“王欢,我对你非常失望。”后面还配了个嫌弃的表情。 魑魅双骄的内容一样:“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以后离我们远点!”配图是两把菜刀。 夏轻盈的留言满是幽怨:“果然家花没有野花香啊!狐狸的魅力还是不行啊!” 陆心遥只发了一个字:“呸!” 狐妈最后的发言是:“我刚才想把司若拉进来,可她磨刀去了,没有时间进来!” 我看完眼前不由得一阵阵发黑,哆嗦着手发出了一条信息:“你们还能靠点谱不?赶紧帮我想办法!” 狐妈的信息马上回了过来:“阉了吧!” 任天晴:“阉了吧+1” 魑魅双骄:“阉了吧+2” 夏轻盈:“阉了吧+10086” 我差点没抽在浴池里:“你再特么这样,我砸手机了!” 狐妈终于严肃了点:“我正在联系司若帮你再找一颗禁卫丹。你稍坚持一下。” “我现在不是跟你说什么丹药,不是丹药!”我干脆连信息都不发了,对着电话咆哮道:“我是说,我身上的事情怎么解决,那颗蛟龙内丹,好像是在我身上发作了。” 狐妈这才严肃了起来:“内丹,不可以吞服,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按照你身上的情形看,当年郁金香家族的先祖,说不定也吃过一颗蛟龙的内丹,这种东西不但能让人本身发生变异,还会通过血脉传给后代。郁金香家族的诅咒可能就是蛟龙内丹的延续。” 狐妈的声音一顿道:“因为,你和铃儿的体内都有蛟龙的血脉,所以才会产生反应。”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怎么办?怎么办?” 狐妈沉声道:“现在水仙禁区的任务,已经不止关系到铃儿,还关系到了你本身。这一次,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可不想在研究所给你修个玻璃缸出来。”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我差点被狐妈给气死:“我是说,现在怎么压制蛟龙的那个啥?” 狐妈想了想道:“这个估计只能靠你自己了。或者,你可以让李瑟瑟帮你想想办法,是在不行的话……咳咳……你就看着办吧?当妈的想办法给你擦屁股。” “再见!”我恨恨的扔了电话,有气无力的躺在了水里。 这不是要命么?万一真那个啥了,我怎么办? 我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李瑟瑟的声音在浴池外面响了起来:“能进去吗?” 叶寻回应道:“进来吧!那货穿着衣服呢!” 李瑟瑟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子药水:“王欢,你先把药喝了,说不定能帮你压制蛟龙内丹。” 我看了看李瑟瑟手里的药水:“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李瑟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爱喝不喝!” 李瑟瑟放下药水就往出走,一直走到门口才停了下来:“王欢,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我。我也承认,我加入你们有我的私心,我不想看着李家全军覆没,在你的眼里是不是等于两头下注?” 李瑟瑟微微顿了一下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既然接受了米前辈的雇佣,就会全力以赴。如果,你不想让我接触你们的核心,我也可以只做参谋。你需要我回避的时候,大可以说出来,我完全可以理解。也不会留下来碍眼。” 李瑟瑟深吸了一口气道:“言尽于此吧!那瓶药剂,来自于李家秘籍,就算不能奏效也毒不死你。” 李瑟瑟说完便 推门而去,一直站在外面的李小猫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李小猫走到浴池跟前道:“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相信李瑟瑟。据我所知,夏轻盈,苏丫头,包括我,在跟你都初次相见时,你就敢以性命相托,为什么到了李瑟瑟这里,你却一再怀疑她。” 我从水里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你们跟她的情况不一样。” “就像李瑟瑟说的一样,她的家族没有阻止李瑟瑟,实际上是打着两头下注的念头。这就代表着,李瑟瑟可以为了李家投向探神手。退一步讲,就算李瑟瑟愿意跟我们精诚合作,那么李家呢?” 我指了指浴池边上的药瓶道:“李瑟瑟的本事毕竟来源于李家,只要有人盯住李瑟瑟,就能从这一小瓶药水里,推断出我们遇上了什么麻烦?以薛玉的手段,很快就会把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推断个七七八八。” 我怕李小猫不信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怀疑探神手情报部的手段,他们有时候比那些所谓的江湖万事通还要厉害。” 李小猫听到这里不由得点头道:“你昏迷了几个小时,却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李瑟瑟配置这瓶药水之前,的确跟李家人联系过,这瓶药水可以说是李家的不传之秘,李瑟瑟花了很大力气才从李家长老那里弄来配方,被你怀疑,她当然会难过。不过……” 李小猫一顿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李家长老难保不会把信息透露给探神手。” 我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道:“这次咱们跟薛玉斗法,斗的不仅是手段,还是背后掌握的资源。帮我通知陆心遥,我要研究所情报部全力出手,盯住探神手的每一个人。他们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陆心遥从我们回来之后,就正式接手了研究所的情报部,她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她第一战就对上专门负责情报的探神手风信堂,谁胜谁负还难以预料。 我又沉吟了一下道:“叶寻,通知狐妈,问问她研究所能调出多少资金?把所有资金全都交给铃儿,让她想办法在金融市场上狙击无名宗,我要无名宗在短时间内焦头烂额,至少腾不出大笔资金来对付我们!” “明白了!”叶寻点头之间,我再次说道:“通知警方,让他们全力寻找张蔷和张子硕的下落,一定要大张旗鼓,必要的时候可以发通缉令,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找人。” “还有……”我沉声道:“让警方不惜一切代价,调查那个老白头的真实身份。这条线索决不能断。” 李小猫和叶寻分头出去之后,我才再次躺回了水里。 至于李瑟瑟拿来的那瓶药,我却一直没动。我知道那瓶药或许可以压制我体内的蛟龙内丹,但是,我也怀疑这瓶药里另有什么玄机。毕竟,它不是出自李瑟瑟之手,而是出自于李家的长老。人在江湖待久了,考虑的事情绝不像年轻小子一样简单,其中之诡诈,不能细想,细想的话足够你去怀疑人性。 第七五零章种种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我拿着药瓶轻轻在水池边上敲了两下,才把我扔掉的电话捡了起来,给狐妈拨了过去:“狐妈,你把蓝宝儿给我叫来,我有些事情需要她帮忙。” 狐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蓝漠影的事情,宝儿一直不知道,你不要说漏了嘴。” “放心,我知道分寸!”我沉声道:“蓝宝儿过来的事情,让陆心遥安排,一定要避开探神手的耳目。我能不能在沿海翻起大浪,就看蓝宝儿的了。” 狐妈再次沉默之后才说道:“我知道你想对付薛玉,但是薛玉这个人,你能不杀,最好不杀。她在秦红妆心里的分量,不比秦白衣轻上多少。” “我明白!”我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不这样想。 我不会狂妄到觉得自己肯定能干掉薛玉,但是被我找到机会,我还是不介意顺手干掉对方。 老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既然已经干掉了无名宗的一个长老,我就不在乎多弄死一个,反正无名宗也不会因为我没干掉薛玉,就能化解矛盾,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又何必在乎那些。 我放下电话,再次闭上了眼睛,可是没过多久,我就犯起了愁来:我得什么时候才能从水里出去啊?我又不是鱼,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皮肤都已经泡得发白了,再泡下去还不得泡烂了? 可我现在出去,万一要是再跟铃儿发生什么反应,再让叶寻他们看见这么一出,我还做不做人了? 我正在晕头转向的时候,叶寻又走了进来:“你心里那股邪火下去没有?下去了赶紧出来干活。” 我狠狠瞪了叶寻一眼:“你那边有什么线索?” 叶寻道:“情报部传来消息,无名宗抓住了张蔷。咱们是不是该过去要人了?” 我沉吟道:“让铃儿先过去,你去给我找一张附近的海图,再给我找一个常年走海的老水手过来,我有事情要问。” 叶寻刚要出去,我就喊住了对方:“这个人最好去监狱里找。” 叶寻离开不久,就把我带到了附近的监狱,我从监狱长手里接过资料,不由得眼睛一亮。资料里那个人名叫胡宁,是个杀人犯。警方抓捕胡宁着实废了一番功夫。规模最大的一次抓捕甚至出动了海上巡逻艇。可是,胡宁凭借出色的水上功夫,不仅躲过了大追捕,而且在海上躲藏了三年之久。最后,还是因为有事上岸,才落入了法网。这个人实在太合适了。 狱警很快就把胡宁给带了过来,我看向那个五十多数的汉子:“你想不想出去?” 胡宁呵呵一笑道:“我这个岁数,出去了还能干什么?我在监狱里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年了。我现在想的不是怎么出去,是怎么能多住几年。最好能老死在监狱里,也算是解脱了。” 我看得出来那是胡宁真实的想法。 监狱虽说不是与世隔绝,但是监狱里的人却看不见外界变化,也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在监狱待得越久,对外界就越觉得恐惧。像胡宁这样在监狱里关了十年以上的犯人,并不会觉得出狱是什么好事儿。 监狱长低声道:“这是犯人的普遍心理,我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我摇头道:“我没有时间等他想通。剩下的事情我来。” 监狱长还没弄清我想做什么,我就把马格南给拍在了桌子上:“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你同意跟我合作,我会给你一笔钱,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是也能让你十年之内衣食无忧。如果,你不同意合作,我马上送你上路。” 胡宁斜着眼睛看向我道:“你能随便杀人?” 我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肩看向胡宁,叶寻上前一步掐着对方的脖子把人给拎了起来,短短几秒之后,胡宁就翻起了白眼。监狱长吓得脸色发白:“长官,这不行啊!这可……” 我悄悄向对方比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叶寻才慢慢把人放了下来,胡宁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我也在说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合不合作?” “我……我合作!”胡宁能感觉到叶寻刚才不是在吓唬人。 “合作就行,跟我走!”我不由分说的把胡宁拽了起来,监狱长赶紧道:“长官,你把人带走了,我这边……” 我向外面招了招手,李小猫很快就拖进来一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探神手,我指着对方道:“现在开始,这个人就是胡宁。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跟上面联系,绝不会让你难做。” 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胡宁给拽上了汽车,李小猫也说道:“盯梢的人全都送走了。你放心。” 我看向身边的胡宁道:“我需要在海上找个地方,大概有点像是乌龟壳子,下面有山洞。你能找到地方么?” 胡宁道:“你说的是鲨鱼礁吧?” 我摇头道:“鲨鱼礁我去过,那不是我要找的地方。” 胡宁试探着道:“你说是海边鲨鱼礁,还是老鲨鱼礁?” “嗯?”我顿时来了兴趣:“鲨鱼礁还分新老?” 胡宁说道:“以前海上有个鲨鱼礁,那还是老辈人告诉我的,你说的鲨鱼礁是后来有人起的名字,海边上能遇上几条鲨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取了这么个名儿出来。” 我看向胡宁:“老鲨鱼礁,你去过没有?” 胡宁刚要说话,我就沉声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们不是警察,也没耐心给你做什么工作,你不怕被我扔海里,可以骗我试试。” 胡宁咽了一下口水才说道:“我去过,我就是在鲨鱼礁那里躲过了搜捕。” 我强压心里的兴奋道:“你仔细说!” 胡宁说道:“我爷爷在解放前当过海盗,也跟我说过海上的事儿。他说,真正的鲨鱼礁是在海底下。他说,当年秦始皇拿着赶山鞭赶山填海的时候,龙王爷怕他真把海给填平了,就让水族驮着山往地上送。那时候,龙王爷派出去七个水族往不同的方向背山。其中,鲨鱼王把山给背到近海的时候就背不动了,让那座大山活活压进了海里。” “后来,龙女从海底下往上赶山的时候,把山挪走了,鲨鱼王却被压进海里出不来,变成了一块礁石,那就是鲨鱼礁。因为鲨鱼礁是真鱼变的,所以就跟鲨鱼一模一样,顺着鲨鱼嘴就能钻进鲨鱼肚子里去,那里面能住人。当年,我爷也是躲在鲨鱼礁里才逃了一命。” 我顿时一皱眉头:秦始皇赶山填海的传说,我在《万象经》里看到过。 相传,当年孟姜女哭倒了长城,秦始皇却因孟姜女的美貌,不忍处死孟姜女,想要把她纳入后宫。孟姜女提出要到海边祭奠丈夫,结果人到海边就跳进了海里。秦始皇为了找回孟姜女,用赶山鞭移山填海,龙王怕秦始皇真把大海填平,就让龙女化身孟姜女偷走了赶山鞭。秦始皇无计可施才算就此作罢。 我爸在《万象经》里画了好几个问号,看样子他对这个传说也有很多不解之处,或者说不合理的地方。 首先说孟姜女,她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虽有原型却不在秦代,而是在春秋战国时期。退一步讲,就算真有孟姜女,他也不可能见到秦始皇,更何况是让秦始皇一见倾心,非要纳入后宫不可。 其次就是赶山鞭,传说中秦始皇的“赶山鞭”就像凭空掉下来的东西一样,完全找不到出处和来历。如果秦始皇真有赶山鞭,又何必动用几十万民壮修筑长城?如果说秦始皇的赶山鞭是仙人所赐,就更为矛盾了,秦始皇既然遇见了仙人,为什么还要去求不死仙药?这也是传说中最不合理的地方。 第三处疑问就是地理位置,传说里虽然没有说填海的具体位置,但是肯定不会是在东南沿海,秦代东南沿海还没正式并入华夏版图,秦始皇也不可能跑到这边来填海。 但是,这些疑点都不是让我最奇怪的地方,毕竟传说这种东西,越往后传就越是离奇,很多本来挨不上的事儿,都可能被凑在一起成为一个故事。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爸在《万象经》里画出诸多疑点之后,本来是在传说结尾的地方写了一个“废”字,大概也是觉得那是个废弃的传说。可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把那个废字用红笔给打了个叉,在结尾补了两个字“待查”。 我爸肯定是又发现了什么线索,觉得那个传说里还存在有价值的东西。 我当时看完并没在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会在沿海再次听到这个显得荒诞的传说。 胡宁本来往下再说却被我挥手制止了,因为有些事情我需要梳理一下。 从我到了沿海之后,各种线索就在不断出现,巨蟒,蛟龙,海盗王直,水仙孙恩,直到秦始皇赶山。这些线索好像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我总觉得其中存在什么联系。可我偏偏找不到把这些线索穿起来的主线,这一切都代表着什么呢? 第七五一章 交锋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玲儿已经带着七星赶到了探神手的驻地。 薛玉似乎早就预料到玲儿回来,玲儿还没进门就已经泡好茶等在了那里:“玲儿小姐,来尝尝功夫茶如何,比起英|国红茶另有一番风味。” 玲儿坐在薛玉对面端起茶杯,薛玉微笑道:“没想到,玲儿小姐也懂茶道?” 玲儿礼貌道:“郁金香家族的合作伙伴遍布全球,任何礼节,我们都懂得一些。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哈哈哈……”薛玉笑道:“我喜欢你的坦率。那我们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好了。” 玲儿微笑道:“我来是为了带走张蔷。” 薛玉回应道:“我们都是聪明人,也就无需在这些事情上争执了,有些话说多了,只能徒增笑料。我想说的是,玲儿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探神手?无名宗以长老之位虚席以待?” 玲儿反问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薛玉淡淡笑道:“其实,你已经听懂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据我所知,玲儿小姐加入研究所,无非是为了解除郁金香家族的诅咒。王欢能做到的事情,我们探神手也一样能做到,而且,会比他做得更完美。王欢可以给你的,我们探神手只会比他给得更多。” 玲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想知道,探神手能给我什么?” “郁金香家族!”薛玉看向玲儿双眼:“王欢让你放弃郁金香的一切,才出手帮你,探神手却可以帮你夺回郁金香家族。” 玲儿仍旧微笑以对时,站在她身后的七星却齐齐动容。 我从来没去具体了解过郁金香家族的情况,只知道,那是一个规模庞大的财阀家族。但是七星不同,她们很清楚郁金香的实力,所以首先动容的不是玲儿,而是七星。 薛玉不等玲儿说话,便抛出了第二个条件:“如果,你觉得郁金香家族还不够的话。那我们再加上半个冒险者公会如何?” 薛玉故意停顿了一下:“冒险者公会四大势力当中有我们的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让郁金香吞掉其中之一,让冒险者共有的四分天下变成三足鼎立。” 玲儿还没说话,站在她身后的李莎就开口道:“团长,我觉得这个交易可以考虑一下啊!以你的才华,执掌郁金香之后,很快就能成为冒险者世界唯一的王者,我觉得……” 玲儿抬手阻止了李莎:“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知道,探神手真正的目的。” 薛玉摇头道:“目前,我们还没有所谓的目的。但是,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一定会找到你。那个时候,我需要郁金香家族的鼎力相助。” 玲儿微微沉默之间,李莎忍不住在背后碰了碰玲儿。 玲儿后来告诉我:李莎并没看清形势,她觉得,一旦玲儿接手了郁金香,就能进一步称霸西方冒险世界。只要玲儿成为冒险之王,就算探神手有通天的本事,在西方也不是玲儿的对手。撕毁合约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玲儿微笑道:“我不得不说,你的条件非常诱人。但是,研究所能给我的,你却给不了。” 薛玉笑道:“我还真想不出,王欢可以给你什么?” “人情味!”玲儿看向薛玉:“研究所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与其说那里像是一个机构,不如说,更像一个家庭。在研究所虽然会与一方霸主绝缘,但是永远不用担心背叛和抛弃。无名宗能做到么?” 薛玉愣了三四秒钟才哈哈笑道:“哈哈哈……玲儿小姐,我不得不说,你很会讲笑话。你作为曾经掌控了郁金香家族的一方魁首,却要像是江湖浪人一样去讲什么人情,你不觉得可笑么?” 玲儿摇头道:“华夏有一句老话叫: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站得久了,才会知道人情的重要。难道,薛长老没有这样的感觉?” “团长,你……”李莎还要说什么,玲儿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李莎,你越来越放肆了。” 玲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李莎吓得脸色发白,再不敢说话了。 薛玉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你就不怕走不出探神手的驻地?雪妖狐虽然横行无忌,但是在探神手的面前,她仍然需要克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雪妖狐不会对探神手发难,而我刚巧抹去了你来过的痕迹。“ 玲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没发觉,我身边没有老刀?” 薛玉放下了茶杯:“你是说,有六支火箭筒正对着我的驻地对么?我这里刚巧也有六份资料。” 薛玉随手把一叠资料扔在了桌子上,资料上的照片正是那六名老刀,薛玉说道:“这些资料马上就会送到那六个人的手里,你说他们是会放弃自己的妻儿,还是会放下手里的武器呢?” 玲儿淡然的靠坐在了椅子上:“薛冬冬最近得了流感,昨天晚上11点发烧38度5,在12点左右退烧,中间没有服药,采取物理降温,退热贴是进口产品。一盒退热贴只用了两张,剩下的放在冰箱里保存。” 薛玉的脸色陡然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玲儿微笑道:“擅用情报者,无往不利。我能在郁金香家族站稳,靠得可不止是七星。” 薛玉脸色阴沉道:“你想做什么?” 玲儿眼神如刀的看向薛玉:“我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有底线。在祸不及家人这个问题上,我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你不动我,我不动你。你敢动我,鸡犬不留。” 薛玉沉声道:“把人撤回来。” 玲儿听见自己身上的通讯器响过几声之后,才带着微笑靠在了椅子上:“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张蔷的问题了。” 薛玉摇头道:“我们没找到张蔷,这次放出消息,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过来。” 玲儿站起身来:“其实,我也想见一见无名宗的薛长老。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你还有三个小时从金星公司撤股,否则,你会血本无归。” 玲儿说完却连对方的脸色都不看一眼,带着七星悠然离去,直到走出大门才沉声道:“通知福星全力狙击无名宗,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无名宗的财产缩水一半。” 李莎低声道:“团长,我觉得,薛玉的提议……” 李莎还没说完,铃儿便转身道:“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要以为我们占据了冒险者工会,就能高枕无忧。探神手的世界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这次任务之后,如果你还有类似的想法,可以再提出来,但是现在必须绝对服从命令。” 铃儿的声音很轻,李莎却在瑟瑟发抖——铃儿能够统帅西方世界的顶级家族,靠的并非只是出色的才华。铃儿扔下一个命令之后,便向我们驻地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一个七星成员忍不住低声问道:“团长,我们不回驻地么?” “不回!”铃儿微笑道:“王欢让我出来跟薛玉谈判,就是为了让我拖住薛玉。薛玉就当是我送给研究所的小小礼物吧!老万,你联系狐妈,让她给我派几个高手过来。告诉她,一定要让人在三天之内赶到。” “好!”跟着铃儿过来的老刀二话没说就拨通了狐妈的电话。 那个七星却悄声问道:“团长,那个张蔷真的不在薛玉手里?” 铃儿微笑道:“在与不在并不重要,王欢本来就没打算让我把张蔷带回去。两军相争斗的不一定是实力,取胜的关键也不一定仅在战场当中。这次,我与薛玉之间斗的完全是心理,能让对方看不懂我的虚实,我就先赢了一半。” 铃儿能扔出薛玉至亲的详细资料,说明她手中除了七星之外,还有一支极为可怕的情报团队。可是,铃儿在抛出资料之后,却对张蔷是不是被探神手擒拿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凭薛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着人离开了驻地。这样一来反倒让对方怀疑铃儿的情报团队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薛玉心中忌惮的情况下,哪怕是铃儿孤身而来,对方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 铃儿边走边说道:“飞霜,福星来了多少?” 那个跟铃儿说话的七星回答道:“只跟过来十五个人。其余的人……” 铃儿不以为意的说道:“十五个人就足够了,七星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人手。过去,王欢没法从别的地方打击探神手,现在我来了,就要让探神手让我三分。” 那个七星摇头道:“我听不明白。” 铃儿说道:“听不明白不要紧,你知道跟着我做事就足够了。召集福星,告诉他们开工了。” 铃儿执掌郁金香家族时,培养出的力量,并非只有七星冒险团。福星团就是铃儿麾下纵横金融市场的顶级团队。 只不过,除了七星冒险团之外,铃儿其他的势力很难一下进入华夏,福星才晚到了一步。却正好赶上了我和薛玉的对决。 第七五二章交锋2 - 神隐 - 苗棋淼 按照胡宁的说法,我们在出海之前得准备一些东西,我离开监狱之后就一直在筹备出海的事情。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铃儿带着福星几乎打垮了无名宗的外围公司。 铃儿原定计划是在一天之内拿下金星一半的资金,可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短短一天之内,属于无名宗的金星公司便已经摇摇欲坠了,可是铃儿却没有放过金星的意思,一直在穷追猛打。就连观战的老万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铃儿,这么打下去,不会出事儿吧?探神手的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正在品着咖啡的铃儿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心,无名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会剧烈反击。银狐,我让你盯着的另外几家公司怎么样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站了起来:“老板,那几家公司一直按兵不动,看样子是不打算援救金星。不过,他们正在调集资金,应该是打算狙击我们。” 铃儿冷笑道:“有意思,准备好,一旦对方动手,就把他们全都给我拖进来。这一次,我要无名宗倾家荡产。” 这时,飞双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团长,外面出现不明人物,要不要……”飞双在脖子下面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铃儿摇头道:“不用,想让无名宗吃亏,我们就不能先动手。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飞双点头之间,铃儿却向老万问道:“我详细调查过探神手,五大宗门似乎都热衷于金融投资,很少有实体产业。以他们的财力,想要投资实业易如反掌,为什么会对高风险的金融业情有独钟?” “可能是来钱快吧?”老万苦笑摇头道:“我在探神手的时候,就是一个清风,上面怎么想,我也不知道哇!” 铃儿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宗门弟子或多或少的占有宗门的股份,每年都有些分红是么?” “这个倒是真的!”老万说道:“不只是宗门弟子,有些出色的清风也可以购买宗门的股票,算是对清风的一点奖励吧!不过,真正占股的清风却并不多。” 铃儿看向老万:“狐妈说过,九尾禁区之后清风几乎全军覆没,就算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被宗门闲置,那些人也有股份?” “有!”老万点头道:“上次王欢拉走了二百多清风,宗门那边就分给了他们一点股份,就是怕王欢再过去拉人。我也找过以前的一些兄弟,他们觉得王欢给的待遇没有分红高,都不愿意过来。” 铃儿微笑道:“这些清风,我要了。传我的命令,全力打击无名宗。” “这……”银狐起身道:“老板!我们全力打击无名宗的话,资金就会分散。那样一来很容易被其他宗门打击,我看不如……” 铃儿摇头道:“按我的话去做!” “好的,老板!”银狐见铃儿不愿意解释,干脆坐回了操作台上。 没过多久,银狐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老板,有四个公司正在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铃儿镇定自若道:“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动用储备金。” “老板!”银狐刚想反对,就被铃儿用眼神制止,后者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投入资金:“老板,对方投入资金太过庞大,而且有顶级操盘手,我们的储备金也快坚持不住了。” 铃儿终于站了起来,从桌上拿起一瓶牛奶慢慢喝了起来,认识铃儿的人都知道,她在紧张的时候会喝牛奶。 铃儿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通知狐妈,我要调动研究所的经费。马上……” 老万忍不住劝道:“研究所的经费,可不能动啊!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出点什么万一,别说我们,就是雪妖狐也扛不住啊!这要是……” 铃儿沉声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有其他的选择,通知狐妈吧?如果,我们这场仗输了,后面就会满盘皆输。甚至影响到王欢的计划。快点!” 老万咬牙联系上了狐妈,狐妈却直接跟铃儿通了电话:“铃儿,你想调动经费,有多大的把握?” “九成!”铃儿肯定道:“相信我!” 狐妈沉默了一会儿道:“行,我马上把经费给你。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全都由我承担。” 铃儿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几分钟之后,银狐就猛地站了起来:“老板,那笔经费没了!” “你说什么?”老万猛然看向银狐:“经费怎么能没了?” 银狐的脸色一片铁青:“有人攻击了老板的个人账户,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转移了上亿资金,不仅经费没了,就连老板自己的资金也没了。” 老万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傻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驻地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莎才开口道:“团长,我现在就去找薛玉!” “你要去干什么?”第一个绷不住的人不是铃儿而是老万,老万站起身来指着李莎大骂道:“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去找薛玉能干什么?还能杀了她么?你过去只能把自己搭进去。你这两天添乱添得还不够是不是?” 老万骂完了李莎才说道:“铃儿丫头啊!我早就说了,探神手的人不好惹啊!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可你就是不听,这下怎么办?雪妖狐要是倒了,谁能撑起研究所,你说你……” 老王正在埋怨铃儿的当口,银狐忽然说道:“老板,我们这边又进来一笔钱。” 铃儿的眼睛一亮:“资金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银狐刚说了三个字,狐妈的电话就跟了进来:“铃儿,那笔钱是司若调用了魔门的储备金,你放手干,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胜败是兵家常事。就算是不敌对手,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 “谢谢!”铃儿只说了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也就足够了。 有了司若这笔资金,福星团队马上各就各位开始全力防守,短短几分钟之内,渐渐扭转了局势,但是也只是处于防守的状态,根本无从反击。 铃儿的脸上也浮起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时,李莎却低声道:“团长,薛玉的电话,你要不要接。” 铃儿眯起眼睛:“直接接进来吧!” 薛玉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频电话当中:“铃儿小姐,本来我只想跟你通个电话而已。不过,我觉得每逢大事,还是面对面的交流会更好一些。” 铃儿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薛玉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商业奇才,尤其是在金融市场上无往不利。但是,有些时候个人的能力并不能代表一切。就像现在,其实,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你自己。你福星团队的另外一部分人都在我的麾下,他们对福星团队,对你本人都无比熟悉,想要打赢他们,你就得改变策略,甚至改变风格,可你来得及么?” 铃儿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有么?” 薛玉再次说道:“其实,你应该明白,决胜在战场之外的道理。我研究过你过去的战绩。不论你在冒险者世界中用了什么手段,在金融市场上,你出手一向光明磊落,这一点,你改变不了,也不会去改变。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一句话吧?好像是……” 薛玉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冒险者的世界里已经有太多的黑暗,我总得留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战场。我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让我佩服,但是,这就是你致命的缺陷。” 薛玉不等铃儿说话就继续道:“我现在有足够的资金,在三十分钟之内摧毁你全部的布局。我迟迟不动,就是为了给你时间考虑。” 铃儿冷声道:“你想让我考虑什么?” 薛玉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你退出研究所,加入探神手,无名宗仍旧许以长老之位。我在驻地开出的条件,一样都不会少。我想这个条件已经足够宽厚了吧?” 李莎再次看向了铃儿:“团长……” 铃儿冷眼向李莎看了过去,对方立刻闭上了嘴。 薛玉再次说道:“第二,告诉王欢,马上退出这次任务,并且公开向探神手道歉,交出攻击驻地的凶手,由探神手处置。我想这个条件,也不算过分吧?” 铃儿沉声道:“换做是你,你会答应么?” 铃儿很清楚,我一旦答应下来这个条件,二百清风马上会跟我离心离德,我和狐妈辛辛苦苦拉起的队伍,一夜之间就会全盘崩解,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加入研究所,探神手部队的计划,也会彻底搁浅。探神手江湖又是宗门独大。 薛玉却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一时低头代表不了什么?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相信以王欢的韧性,这一次失败还断不了他的脊梁。几年之后,王欢又是一条好汉,你说对么?” 铃儿声音略带沙哑道:“如果,我说不呢?” 薛玉似笑非笑看向铃儿:“你说什么?” 第七五三章交锋3 - 神隐 - 苗棋淼 铃儿再次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薛玉摇动着一根手指道:“看来,你还没看清眼前的形势。如果我不放手,第一个倒下去的就是雪妖狐,就算陈文力保,雪妖狐也逃不过牢狱之灾。王欢会看着雪妖狐坐牢么?” 铃儿脸色瞬间一变。 薛玉再次说道:“雪妖狐之后,就是司若。司若虽然贵为魔门少主,但是她也无权调动魔门的储备资金。如果,司若的这笔资金血本无归,魔门长老肯定会借机发难,就算是司命贵为魔主,也不可能公开袒护司若。至少也会把司若关进魔门炼狱。” 薛玉微笑道:“你还不知道,魔门炼狱代表什么吧?那是真正的地狱,进去的人就算不被折磨致死也会彻底发疯。” 薛玉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如果,王欢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因为你身陷囫囵,你说,他会不会疯?你死在王欢手里的几率恐怕会超过五成吧?” 铃儿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王欢不会……” “哈哈……”薛玉笑道:“我承认王欢很重情义,但是一个疯子不会跟任何人去讲人情。他只会怨你自作主张,自不量力的出手对付探神手。那时候,王欢就算不杀你,也不会尽心竭力去帮你完成任务。你想变成一条蛇么?” 铃儿的脸终于泛起了灰败,一只手压在桌子上支撑身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玉却穷追不舍道:“一个优秀的商人,不仅需要审时度势,更要懂得如何取舍。善于取舍才能利于不败之地。你好好想想吧!我不着急。” 铃儿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银狐,我们还有多少资金?” “还有一个亿!但是……”银狐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铃儿深吸了一口气道:“把所有资金全都投入进去,不到最后,我不想认输。” “老板!” “团长!” 福星和七星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再不阻止铃儿,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铃儿刚刚挥手,老万就走了过来:“铃儿丫头啊!雪妖狐说得对啊!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一场,输了就输了吧!我们这些人都是王欢救回来的,无论王欢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不怨他。能保住研究所的精锐才是正经事儿啊!你要是有那个心,就好好跟着王欢,将来替他们讨个公道回来也就足够了。” 铃儿看向老万时,后者微笑道:“你不是把研究所当家了么?家里人没什么不能做的,能保住你们,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也就知足了。你说是吧?老乔!” 另一个始终没说话的老刀,也点头道:“老万说得对!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没事儿,研究所才有翻身的可能,要是连你们都折了,研究所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我们本来也就是一群可有可无的人,能帮你们一把,我们觉得很开心。丫头,留条后路吧!” 玲儿双手按住桌子,像是想用两条纤细的手臂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投入全部资金!” 这六个字像是耗尽了铃儿所有的力气,最后一个字说完,铃儿便坐在了椅子上,像是听天由命似的看向窗外。 “丫头,你怎么……”老万刚要说话,就被老乔给挡了回去:“让丫头做吧!你说她像不像一个走江湖的人?” 老万瞪着眼睛道:“你说啥呢?” 老乔平静的说道:“你走江湖的时候,遇上必死之局,会跪下来求饶?还是会拼了命也要咬对方一块肉下来?铃儿做得不对么?” “可是……”老万干脆一跺脚:“妈了个卷儿的,大不了就干他娘的,怕个卵子,丫头,我们几个老家伙别的不行,拼命还能用得上,你放手干。大不了,咱们就去劫牢狱。” “蠢货!”薛玉不屑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时,银狐也颓然道:“老板,我们败了,最多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得……老板,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福星全都站了起来,一齐看向了铃儿。 铃儿却从桌子上拿起了电话,轻轻拨动了号码,薛玉不由得笑道:“通知王欢一声也好,他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上雪妖狐一面。至于能不能见到司若,就看他的造化了。” 铃儿像是没听见对方再说什么,对着电话用外语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 “你说什么?”薛玉显然是没听懂铃儿在说什么? 铃儿用汉语重新说道:“我说:可以开始了。” 薛玉脸色顿时一变,转头向身后喊道:“联系总部,问他们……” 薛玉的话还没说完,福星就发出一阵欢呼,银狐语无伦次的喊道:“老板,有大批资金注入……还有人在帮我们围剿探神手……好多人……赞美上帝……不,赞美老天,华夏人不全信上帝。” 铃儿似笑非笑的看向薛玉:“我刚才紧张的不是我会不会输,而是你会不会跑!如果在我最后一笔资金注入之前,你放手的话,或许探神手还能喝粥度日,现在么?用华夏的话讲,你们只能吃土了,要不要我送一块松软点的地皮给你们?” 薛玉拍案而起:“怎么回事儿?你们明明已经山穷水尽了?” 铃儿晃动着手里的电话道:“义气,并非是华夏所独有。在西方,我们称之为友情。我的朋友劳伦斯早就已经在等着你们出手了,我不套住你们,他怎么让探神手全军覆没?” “不可能!”薛玉怒吼道:“劳伦斯是你的敌人,这点我们调查得很清楚?” ”你说错了,他是郁金香家族的敌人,而不是我的敌人。”铃儿笑道:“在金融市场上,我们代表各自的家族的确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战场之外,我们却是互相欣赏的朋友。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还用化名一起做生意。你说,他会不会动手帮我。” 薛玉怒吼道:“你马上住手,马上!” “凭什么?”铃儿看向气急败坏的薛玉问出了三个字来。 薛玉厉声道:“就凭雪妖狐挪用了研究所的经费。这种事情,就算你能把资金还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要我们打一个电话,马上就会有人立案调查雪妖狐,她一样逃不过坐牢的命运。” 铃儿微笑道:“你可以打个电话试试啊!看看那笔资金有没有离开过研究所?” “你说什么?”薛玉顿时懵了。 铃儿笑道:“狐妈只不过是让那笔资金,从研究所的一个账户转移到另外一个账户而已,换个开户银行,并不违反什么原则。况且,狐妈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薛玉脸色惨白:“可我明明……” “明明看见狐妈的个人账户里多出来一笔钱对么?”铃儿道:“你觉得,狐妈是先把研究所的资金转入了个人账户,又把资金转给我是不是?电脑毕竟是电脑,有时候转账也会出现时间差,研究所的账户资金出来之后,劳伦斯立刻就往狐妈的账户打入资金。” “如果,不走关系的话,大笔资金肯定不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到位。狐妈恰恰动用一点关系,所以劳伦斯的钱先到了。” 铃儿微笑道:“说到立案调查的话,当那笔资金被你们转走,就已经有人立案了。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赶紧想想怎么撇清关系,或者是杀人灭口。否则的话,你们就得选出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坐牢。我觉得,薛长老还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你……”薛玉一掌拍碎了桌子:“没想到,我一个终日打雁的人,竟然让雁子啄了眼睛。” “你说错了!”铃儿摇头道:“在江湖,我不是你的对手。在商场,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们选择阻挠王欢,就等于是在针对我,我会无动于衷么?” “哈哈哈……”薛玉忽然大笑道:“你还真把研究所的人当成家人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打算把事儿揽在自己身上?你是怕我鱼死网破,去拉王欢下水,才说出这番话来,打算让我把目标放在你的身上吧?” 薛玉不等铃儿说话,就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我就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王欢会不会拼死回来救你?” 铃儿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看向了视频中的薛玉时,驻地之外枪声暴起,守在外面的七星很快就退了进来:“团长,快走吧!外面的人太多,我们要顶不住了。” 铃儿抽出一根雪茄点上火道:“没有打垮探神手之前,我不会离开,七星全部出动,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坚持半个小时。” 李莎,飞双同时起身冲向屋外,外面的枪声不仅在瞬间更为猛烈几分,还在向大门的方向不断逼近,铃儿看向了薛玉:“据我所知,探神手不能合法持枪,你们就不怕警察么?” 薛玉脸色阴沉的道:“我们自有安排,这点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的七星冒险团还能坚持多久。” 没过一会儿,飞双就再次冲了进来:“团长,快走!李莎是叛徒……” 飞双说话之间几步冲到铃儿身边,伸手抓向了她的胳膊。 第七五四章交锋3 - 神隐 - 苗棋淼 飞双的手掌快要接近玲儿手臂之间,玲儿的手掌忽然向上翻起,化掌为指在飞双胳膊上连点三下,对方手臂顿时在一阵骨骼炸裂的声音当中垂到了身侧。 玲儿手掌随之掐住了对方咽喉:“我没想到,七星中的叛徒会是你!” 从外面冲进来的李莎顿时蒙了:“团长,你弄错了吧?飞双她……” 李莎话没说完,玲儿手掌忽然发力,飞双脖子上顿时传出一声脆响歪过头去断了气,玲儿扔下尸体看向李莎时,后者脸色苍白道:“团长,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你赶紧撤退。” 玲儿镇定道:“还要多久才能打垮探神手?” “二十分钟!”银狐满头大汗的道:“十五分钟就行。” 玲儿起身道:“几位老哥,拜托你们了!” 老万哈哈大笑道:“你们那些带电的玩意我们摆弄不了,拼命的活儿,我们还没含糊过。” 六个老刀同时拎起太平刀,斜提长刀同时抢向门外,外面枪声未落,杀气四起,仅凭外面传来的声音就足以断定,探神手并没按照江湖规矩跟老刀白刃见血,而是在用火器向内突进,短短片刻之间,横飞而来的子|弹就已经穿透了大门打进了屋里,;摞在桌上的资料,在子|弹的冲击之下如同雪片漫天纷飞。福星却坐在枪林弹雨当中纹丝未动,飞快操作着电脑。 玲儿点起一支雪茄神态自若的看向了大门:“外面的朋友既然不敢杀人,何不进来一见。” 玲儿看得出来,探神手的火力虽然强劲,却一直在偏离福星团队,否则,仅凭那一轮扫射,福星至少也要倒下一半。 玲儿话音刚落,薛玉便一掌轰开大门走了进来:“临危不乱,倒有几分大将之风。我的目的,你应该知道吧?” 玲儿看向薛玉之间,后者眼神也渐渐发冷:“我虽然不敢杀你的团队,却不代表我不敢杀你,因为你是探神手。” 探神手一向奉行江湖道,他们之间的恩怨都是自己了结,不会惊动官方。但是,一旦探神手把目标对准江湖之外的普通人,性质也就不一样了。官方也不会坐视不理。 铃儿沉声道:“放弃操作,保护好自己。” 薛玉嘴角上刚刚露出一丝笑容,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围攻探神手的主力不是福星团队!” “你猜呢?”玲儿说完之后便一言未发的看向了薛玉,她垂在身边的左手也在暗暗蓄力。她知道,对付薛玉这样的高手,不能逞口舌之利。对方也不会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 薛玉仅仅停顿了几秒便一掌攻出,薛玉距离玲儿虽有数米之遥,掌风带动的气流却在瞬息之间呼啸而进,犹如重锤直奔玲儿胸前劈来,玲儿抬掌相迎之间,两人掌力凌空相撞,狂暴劲气向四周翻涌而起,临近两人的桌椅瞬间被真气余波推上半空,又在四处乱窜的气流当中炸成碎片,漫天飞扬。 薛玉倒退一步之间,冷眼看向了玲儿:“没想到,你的修为如此精深,你师父是谁?” 玲儿虽未起身,嘴角上却渗出了一丝血迹:“一个你惹不起的人。” “我倒要看看,能让无名宗惹不起的人是谁!”薛玉冷笑之下再次出掌,这一次对方掌力较之刚才更强几分,掌风所到之处风雷狂做,薛玉掌缘附近隐隐带起的电光,给她本就杀意四起的面孔又平添了几分狰狞。 玲儿也缓缓抬起手来,竖起手掌慢慢推向对手,两人掌力即将相撞之间,玲儿手心中竟然开出一朵真气组成的红莲。九瓣莲花层层绽放之间,如火如荼的真气从玲儿手中九次推涌而出,接连不断的撞向了薛玉手心中。 短短瞬间之后,两人手掌就贴在了一处,身形却在不断震动,两股真气看似在两人手中无声碰撞,她们脚下的地面却在寸寸崩裂,转眼之间,薛玉的脚下就迸起了灰色的烟尘,两个人就像是在硝烟迷雾当中对掌僵持,看似势均力敌实则凶险万分。 片刻之后,两人手中就传出一声炸响,各自向外飞去,薛玉落脚之后又连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脚跟,铃儿却连人带着椅子滑出几米开外,撞在了墙上,嘴角鲜血直流。 已经站稳脚跟的薛玉忽然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啊?” 铃儿勉强支撑着身躯:“谁跟你是自己人?” 薛玉脸色微沉道:“既然,你不念香火之情,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铃儿跌倒的瞬间,就发现门外的喊杀声已经归于寂静。外面阻击探神手的老刀不是已经全部战死,就是全部被俘。铃儿再次落入了下风。 薛玉冷着声音道:“铃儿小姐,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弃对抗探神手。否则,我就先杀了外面那些废物,再送你上路。” 铃儿微微一皱眉头,薛玉再次说道:“外面那些废物在我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在王欢眼里却是宝贝疙瘩,如果他们都死在这里,你怕是没法跟王欢交代吧?” 薛玉仅仅是挥了挥手,无名宗弟子就把伤痕累累的老刀给拖进了屋里,原先出去截杀探神手的老刀,而今只剩下老万自己,剩下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老万抬起满是鲜血的脑袋:“铃儿丫头,不用管我,他们有种就让他们给我来个痛快……” 老万话没说完,就被边上的探神手用刀背敲在了头上,成行的鲜血顿时顺着老万的脸颊铺面而下,老万却瞪着眼睛看向了对方。 薛玉冷声道:“先把他眼睛给我挖出来,我看他能瞪到几时?” 站在老万身边的无名宗弟子伸出两根手指,对准了老万的双眼,老万却仍旧在怒视对手,目光丝毫不让。那人手臂还没来得及发力,就听见门外有人说道:“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薛玉听见门外传来声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雪妖狐!” 薛玉转向门口之间,狐妈已经带着老驴和夏轻盈,从外面走了进来:“薛玉,几年不见出息啦!好大的威风。” 薛玉的老脸微微一红:“两军对垒,不分长幼。” 狐妈点头道:“说得也对,两军对垒自然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动用一点小小力量,你该不会怪我吧?” 狐妈说话之间,车队逼近的声响也从驻地四面八方接连传来,薛玉脸色一变:“雪妖狐,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狐妈眼中寒意四起:“你杀我那么多手下,就打算白杀了不成?” “我没……”薛玉急声道:“我没杀人,他们都活着。” 外面的老刀的确全都活着,这里不是神话禁区,薛玉不敢放肆杀人,况且,研究所隶属部队,老刀都是带着军籍,杀了他们的后果极为严重。说到底,薛玉从进入驻地之后,就是在跟铃儿进行心理上的较量,铃儿一直不肯开口的底气就在这里。 狐妈微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言和?可是,我好想把你留下,怎么办哪?” 薛玉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你们要怎样才能收手?” 狐妈道:“第一,交出所有关于沿海蛟龙的资料,你们立刻退出任务。” 薛玉脸色铁青道:“我答应!” 狐妈再次说道:“第二,拿出一脉禁区作为交换,至于,你们拿出哪一脉,那是你们的事情,不用跟我讨价还价,我只要一脉禁区就够了。” 薛玉的脸色连变了几次,才咬牙道:“除非,你全数返还探神手的财产。否则,我没法说服五大门派。” 狐妈淡淡道:“还一半!” “不行!”薛玉冷声:“雪妖狐,做人不能不知道收敛,否则……” “三成!”狐妈冷笑道:“我只给你们三成,不然就直接开战吧!” 薛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等我!” 薛玉转身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再次返回:“总部答应用一脉禁区作为交换,但是,必须你亲自去交接。” “可以!”狐妈点头道:“我的第三个条件就是,凡是伤过老刀的人,都给我留下一只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薛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狐妈二话没说,拔出手|枪抬手一枪打向空中,狐妈的枪声刚落,外面立刻枪声四起,人在临死前的惨叫声也随之而来,薛玉顿时慌了:“住手,快住手,我答应你!” “晚了!”狐妈冷笑之间跟老驴、夏轻盈错开了方位,与铃儿一起将薛玉四面合围。 薛玉紧握双拳,狠狠看向狐妈时,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来,却怎么也不敢跟狐妈动手,短短片刻之后,外面的枪声开始渐渐停歇,浓重的血腥味随之传来。薛玉沉声道:“雪妖狐,我记住你了,咱们来日方长。” 狐妈淡淡说道:“回去告诉那几个打王欢主意的老不死,等我来日。” 薛玉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一脚踹塌了驻地的门框。 老万捂着头上的伤口道:“我说,老……老大……你怎么不把那娘们儿留下?” 第七五五章鲨鱼礁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摇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 狐妈后来告诉我,她不是不想击溃探神手。但是,那样做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就连陈文都极为忌惮。所以,陈文对探神手的态度一直都是,在探神部队没有建成之前,对探神手只能适当打压,不能完全剿灭。 其实,仔细想想陈文的态度不难理解。 当今的探神江湖,探神手、魔门、无鬼宗三足鼎立,一旦探神手消失,魔门和无鬼宗无人压制必然会变得更为肆无忌惮。仅凭陈文很难同时压制两大势力。 另外探神手积累了上百年的力量,谁也说不准他们在乱世之中打开过几个禁区,更不知道他们究竟得到了什么,一旦把探神手逼到狗急跳墙的程度,只怕陈文都收拾不了局面。 这次狐妈说是给探神手留三成资金,实际上,他们还会通过其他办法,再从陈文那里弄走一部分家底儿,探神手至少也能把自己的钱给拿回去一半。 铃儿看向快步离开的薛玉道:“狐妈,你说,薛玉真会退出沿海之争?” “肯定不会!”狐妈眯着眼睛道:“无名宗能派出薛玉,说明沿海的秘密已经达到了足够宗门高层重视的程度。否则,薛玉不会自贬身价,过来对付王欢。要知道,王欢在探神手当中的辈分太低。探神手就算只派出魔僧,霸王一类的高手对付王欢,也有以大欺小的嫌弃。派出薛玉就等于是不要脸皮了。” 狐妈的声音一沉道:“所以,探神手就算表面上放弃任务,暗地里还是会继续追踪王欢。王欢的下一步,可能会走得更加凶险。而且……” 狐妈一顿道:“探神手让我过去交接一脉探神禁区,也有几分把我调走的意思。接下来的事情,得靠你们自己了。金融战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一旦你们再动手一次,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你朋友都非常危险,明白么?” “明白!”铃儿点头之间,脸上也带起了几分凝重。 狐妈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事情还没到咱们应付不了的程度,探神手的五大宗门那边估计还得扯皮几天,这几天我在这边压阵,怎么也得让王欢抢回先机再说。” 狐妈的声音微微一顿道:“薛玉过来找你,李家人八成是跟着王欢走了。通知王欢让他小心李家。” 老驴拿出电话按下号码才说道:“王欢的手机没在服务区,他不会是进入什么禁区了吧?咱们要不要去海边接应一下?” “不用!”狐妈摇头道:“我相信王欢能应付过来。我们看死薛玉才是要紧事儿。” 狐妈惊退薛玉的时候,我并没进入禁区当中,而是坐船漂在了海上,那时我也发现所有通讯设备都失去了作用,我把胡宁给叫了过来:“这片海域是什么地方,手机怎么会没信号?” 胡宁道:“再往前点儿就是鲨鱼礁了,你说的那玩意儿我看不懂,我也不知道为啥没信号。” 我看向胡宁:“这片海域,平时有渔民过来么?” “没有!至少在我进去之前,没有人愿意过来。”胡宁说道:“这片海,要么是打不着鱼,要么打起来的鱼能吓死人,打鱼的人很少会过来。” 我一下来了兴趣:“你说鱼能吓死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鱼的个头大呗!”胡宁道:“有些大鱼比船还大,弄不好就是人被鱼吃了。我让你带几只羊在船上就是怕遇上大鱼。我爷说,想下鲨鱼礁得先往海里扔点活物,管它是牛是羊,要是遇上大鱼,就先把牲口扔海里,等着鱼吃牲口的时候再往鲨鱼礁里钻。” 胡宁说道:“当初,我逃命的时候带着一只羊,虽说后来没用上,但是老辈子人说的话,还是信着点好。” 我皱眉道:“你爷这些话都是从谁那儿听来的?还是说,他以前试过?” 胡宁道:“我也问过我爷,他说他试验过,但是没敢下水。” 胡宁说道:“我听我爷说,当年,解|放|军剿匪哪会儿,他和几个海盗害怕被枪毙,就听了一个老海盗的话,想到鲨鱼礁这儿躲一躲。那时候,他们也带着牛羊贡品来了这里,老海盗告诉他们下了水该怎么走,就把活羊给扔进了水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爷那时候站在船上,看见海水里面直往上翻血沫子,就没敢跟着往海里跳,自己划着船回去了。好在当时得了宽大,才没被枪毙。” “我爷一再的告诉我,要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往鲨鱼礁底下跳,跳下去之后,能不能活着回来可真说不准啊!” 我听到这里皱眉道:“看你爷的意思,当初跳了鲨鱼礁的人,没死在海里?” “嗯!”胡宁点头道:“我爷说,后来看见过那个老海盗,那时候,他打扮成了一个道士。我爷跟他说话,他也没理。我爷觉着,他是不想跟以前的人打交道了也就没再找过他。” “道士?”我沉吟了一下道:“你进了鲨鱼礁之后看见什么了?” 胡宁说道:“鲨鱼礁里面很大,但是那里面太黑了,我没敢往里去啊!就在临近海边的地方躲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才游了出来。” 李小猫听到这时,忽然开口问道:“你不是藏了两三年么?” “哪有那么长时间?”胡宁摇头道:“我在鲨鱼礁也就藏了几天。那种地方谁能待两三年?” 胡宁的话应该可信,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生存下来,要知道,密闭空间给人带来的恐惧和压力,不亚于任何一种酷刑,长期生存在这样的空间里,就算不死也会发疯。 我正在思忖之间,我们的船已经绕着海上转了半圈,放眼看去除了茫茫大海,方圆千米之内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转头看向胡宁:“你说的鲨鱼礁在什么地方?” 胡宁道:“大概就在这附近,今天是十五,你等月亮上来,海水往下退一退就能看见。现在我也说不清鲨鱼礁究竟在哪儿!” 我|干脆放下望远镜坐在了船上,静静等待着月光升起。 不久之后,月到中天,海面上果然浮起一道像是龟背似的黑影,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一只远古巨龟正在海底缓缓上浮。 “鲨鱼礁!那就是鲨鱼礁。”胡宁指着黑影喊道:“快过去,一会儿它就没了。” 叶寻发动引擎向鲨鱼礁的方向缓缓靠近的当口,被我们拴在甲板上的羊,也咩咩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在往下流。见过杀羊的人都知道。那是羊在即将被宰杀之前的状态。动物对危险的感知往往要超出人类的直觉,附近如果没有出现致命的危险,那几只羊绝不会跪地乞活。 胡宁顿时懵了:“长官,你看咱们是把羊先扔下去,还是……” “等一会儿!靠近鲨鱼礁再说。”我沉声回应之间,双眼却一直在扫视着海面,“洞若观火”的血光也在我眼中不断闪烁,可我却始终都没看见生气所在。 直到叶寻把船靠近了鲨鱼礁,船上那几只羊已经吓得瘫在甲板上,屎尿直流,有些甚至吐起了白沫。 胡宁小心翼翼的道:“长官,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今天晚上这海里邪门儿啊!” “少废话!”我伸手把胡宁给拽了过来:“从什么地方下去,说!” 胡宁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再多说什么:“你得先上鲨鱼礁,看看鲨鱼嘴在什么地方。” 我拽着胡宁跳上了浮出水面的礁石,说来也怪,深不见底的海水在我们两个踩上礁石之后,竟然变得清澈透亮,一眼就能看到海底。 礁石之下确实藏着一条形同鲨鱼似的黑影,乍看之间就像是一条巨鲨被我们脚下的礁石给压在了海底,只露头尾。 我顺着鲨鱼头部反向看过去时,礁石背后忽然传来阵阵水声,下一刻间,我就听见身后的礁石上传出啪啪两声,听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两只抓子给搭上了礁石,正在缓缓发力挪动身躯。 我刚想回头却看见叶寻从甲板上抓起一只肥羊,甩手往我头顶抛了过来,我刚一低头,那只还在惨叫的山羊就从我头上急掠而过。我清清楚楚的听见,羊叫响了三声之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断,重物落水的声音也在身后骤然而起,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叶寻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抓起船上的山羊一只只往我这边甩了过来:“快下水!” 我虽然不知道叶寻在干什么,但我估计,胡宁所说的那条能吃人的大鱼,刚才肯定在我身后上了礁石。否则,叶寻也不会往我这边扔羊。 我来不及去考虑其他,抓起胡宁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直奔鲨鱼头部的位置飞快游了过去。我再一次看见鲨鱼额头之前,忽然觉得一道阴影从我们背后覆盖而来,我拔出背在背后的鱼枪,在海里转动身形往背后看过去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第七五六章鲨鱼礁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身后竟然出现一条古代的战船,外面覆盖着铁甲的船身,大部分仍旧保持完好,船身两侧巨桨无一折损。可是船头下面的木板却已经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只留着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顺着洞口向里能看见的只有一对灯笼似的血光,那分明就是某种海底巨兽的双目。 我本来想招呼叶寻他们快走,没想到,我手势还没来得及扬起,围在我四周的海水就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之下,向战船当中蜂拥而去。那一瞬间,我就像是一条被掉进抽水口里的鱼,虽然在拼命挣扎却不由自主的被水卷向了船头。叶寻想要伸手拉我,却被一掌推出了水流中心。 我在一掌推出之后,身形彻底失去了控制,顺着激流的方向往船底飞卷而去。我临近船身之间伸手抓向了船板,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却没想到,船板竟然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在我掌心当中层层连续断裂,我也抓着一块木板撞向了船舱深处,我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张开了血盆巨口。可我人在激流当中别说出手反击,就连转身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撞进身后那只巨兽的口中。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人影忽然从我身边疾行而过,下一刻间,叶寻也双手持刀往我身侧冲击而来。 我仅仅愣了一下,我身后就爆出了一片血色,带着血色的水流从后往前在我身体两侧急涌而过。叶寻却在这时紧贴着我的肩膀游出数米,全力一刀破水刺出,等到叶寻收刀之间,又有一股鲜血在我身后爆涌而起,叶寻抓着我肩头奋力游向船舱之外。我从船里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胡宁没了踪影,刚才从我身边掠过的那条人影肯定是胡宁,第一次从我背后涌来的血腥,就是他被船里巨兽生生撕裂的血迹。叶寻趁着巨兽闭嘴的瞬间,出手刺中了对方,我这才得以脱险。 我刚刚想清了刚才的情景,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那条包裹着铁甲的战船,已经被从里向外爆发而出的巨力撑得四分五裂。破碎的船身还在海水当中胡乱翻滚,一条身形扁平,头部尖锐,全身遍布鳞甲的蛇形怪鱼也从船里挣脱而出,怪鱼来回甩动的头颅上鲜血四溢,叶寻刚才那一刀将它伤得不轻,但也彻底激发了对方的凶性。搅动着海波向我们疯狂冲来。 李瑟瑟、李小猫同时打出两只鱼箭,干脆扔了鱼枪,转头向海底游了过去,我和叶寻除了疯狂逃命,也一样无计可施,人在海里本来就打不过鱼,更何况,我们面对的还是这么一条庞然巨物。 我和叶寻还没游出多远,就觉得四周海水忽然翻涌而去,从不同方向交相涌动的水波,就像是一座用水铸就的囚笼,把我和叶寻死死堵在了几米方圆之中,无论我们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被海水挡回原位,我和叶寻连试了几次,都没能冲开附近水波,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齐齐拔刀看向了怪鱼。 我举起蔑天看向獠牙嶙峋的怪鱼之间,却见对方鱼眼上闪起了丝丝红光,光影所到之处正是水流涌动的方向。 那鱼能控水? 蛟龙?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蛟龙。神话当中,自古就有鱼龙之变的传说,我眼前这条怪鱼,虽然还没有生出龙角,却已经长出了龙鳞,它距离化蛟不远了。 我拼命思索着该怎么去解开眼前危局之间,我身边的水流忽然像是一道道的枷锁,往我身上缠绕而来,我本能的想要伸展四肢挣脱水流束缚,却没想到本应无形的海水,犹如绳索往我身上猛然缠绕而来,力道之强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仅仅几秒之间就把我的手脚缠在了身侧。我也像是一截被人扔进海里的木头,直奔水底沉落了下去。 我的身形还没沉落一半儿,叶寻就紧跟在我身边沉进了海里。我们对面的那条怪鱼,却在这时扭动身躯,往我们这边游了过来,我眼看着尖锐如刀的鱼嘴在我面前缓缓张开,两排挂着肉丝的倒齿直奔我脸上寸寸推进,被怪鱼带起的海水每在我脸上冲击一次,我的心就跟着凉上半截,那一刻间,我甚至想象到了自己在怪鱼口中血肉横飞的情形。 下一刻间,我忽然觉得头顶的光线渐渐明亮,那是月光照进了海底? 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紧贴我身前一米的怪鱼却忽然停住身形,缓缓的浮在海里,禁锢在我身上的水波也在瞬间崩解。 月光? 我脑海当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刚才我和胡宁登上鲨鱼礁,并没在第一时间遇袭,那个时候月正中天;后来怪鱼出水是在月光被云层掩盖之后。 如果我没猜错,当年胡宁潜入鲨鱼礁的时候,应该也是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正是因为月光的压制,那条怪鱼才没出现。 我还来不及多想其他,赶紧拉起叶寻潜入海底,可我一直游到鲨鱼礁附近也没见到那两个丫头,而且鲨鱼礁上也不见足够有人容身的岩洞,我心里顿时又是一凉。 此时,天上月光也在渐渐消失,乌云吞月的光影从北向南,寸寸移动之间,原先潜在水里的怪鱼也渐渐拧动了身形,仅仅几秒之后,阴影就覆盖了大半条鱼身,怪鱼眼中的血光也随之闪动而起。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间,眼角余光却看见鲨鱼礁下面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对方用五指扣住礁石边缘时,我本能的一刀暴起向礁石一侧凶狠刺去,我的刀锋疾行两米之后,礁石下面也露出了李瑟瑟的面孔,我大惊之下想要收刀,双臂灌注的力道却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程度,只能任由刀尖直奔李瑟瑟眉心爆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间,叶寻的随风斩破水而来,隔空打中了蔑天刀身,我的刀锋不由自主的向外偏了几寸,从李瑟瑟眉心划过之后,又顺着她的头顶落向别处,李瑟瑟虽然没有死在我的刀下,却被我那一刀吓得全身僵直,抓着礁石动弹不得。 我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鲨鱼的嘴部向下,如果海底礁石与鲨鱼一样,那么鲨鱼礁的入口也应该是在石头下方。 我赶紧顺着李瑟瑟爬出来的位置潜入水里,抬头往上面看了过去,李瑟瑟果然是在一座像是倒扣在水下的岩洞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我站在水下拼命托举着李瑟瑟想把她塞回岩洞的当口,鲨鱼礁附近的海水忽然沸腾而起,像是从海底掀起的水流自下而上冲天而起,要不是我头上有礁石阻挡,我和叶寻足能被暴起而动的水流掀飞半空。 饶是我俩被鲨鱼礁突出的鱼嘴阻挡了身形,也在礁石上撞得头晕眼花,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下一刻间,从鲨鱼嘴里探出身子的李小猫,就把我和叶寻拖进了岩洞。 两个丫头,一人拽着我们一只脚,把我和叶寻拼命拖进洞里时,鲨鱼礁之外的海水也咆哮而起,形同海啸般的一次次撞向礁石,我藏在岩洞之中只觉得地动山摇,轰鸣处处。盘踞海底的鲨鱼礁,像是承受不住怪鱼的撞击,随时可能轰然炸裂。 李小猫在巨响当中站起身来,不断指向地下:她的意思是让我往下面走? 我闯入的鲨鱼礁,就像是一座倒扣在海底的巨碗,虽然被海水包括四周,但是礁石之内却滴水未进,正因为岩洞四壁密不透风,洞里丝毫不见光线,以普通人的眼力最多只能看出一两米的距离,难怪胡宁说,他不敢往里走。 我推开手电顺着李小猫手指的方向照了过去,手电光束照到的却只有一面落地的石闸。 “断龙石?”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墓葬?” 我还没看清石闸的全貌,耳边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错觉,整座鲨鱼礁像是在剧震之中微微倾斜,我也跟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巨响的余音还没熄落,石皮炸裂的声响就在岩洞之外纷纭而起。 我和叶寻震惊之下,赶紧把刚刚脱下去的氧气罩又戴在脸上,万一鲨鱼礁承受不住那条怪鱼的冲击,我们真正要拼死搏命的时候也就来了。 可是,我们四个等了半天,岩洞之外却没了动静。 我试探着往水边走了几步,却看见洞外海水里浮起了一片猩红的颜色,阵阵鱼腥在水波荡漾之下铺面而来之间,水底也跟着翻出几片银白色的鱼鳞。 “那条鱼把自己撞死了?”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一条已经几近化蛟的大鱼,就算智力不比成人,至少也不会像普通野兽一样空有蛮力。绝不可能明知必死还要撞击礁石。 我们藏身的这座鲨鱼礁,绝不会像胡宁所说的那样简单,仅仅是一座可供海盗藏身的岩洞。 我深吸一口气道:“先别管外面,咱们先看看断龙石。 第七五七章碰面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叶寻一起往石闸的方向走了过去,那座断龙石在我们眼里也变得越发清晰。 我在断龙石附近摸了半天才说道:“叶寻,你说这座墓葬是不是还有别的入口?” 按照常理,断龙石落地,就等于封死了墓道入口,无论里面的工匠是否离开,都会被封进墓道,被迫无奈的为墓主“殉葬”。可我却总觉得,眼前这座断龙石还有别的蹊跷。 叶寻皱眉道:“孙恩遗书里写着鲨鱼礁。应该不会弄出一个进不去的死地出来。这里会不会还有别的通道?你等我看看断龙石有没有什么暗钩儿!” 暗钩儿,这个词还是狐妈告诉我的。 暗钩儿,并不是来自于盗墓贼,而是出自修墓的石匠。修建大墓的石匠通常都是一边修墓,一边给自己找退路,找不到退路的他们就只能落得含恨殉葬的下场。暗钩儿就是他们专门用来对付断龙石的办法,被石匠悄悄安了暗钩儿的断龙石,并不会直接沉落,而是留下一条足够石匠逃生的缝隙。 当然,暗钩儿的手法也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的是,暗钩儿都会被留在不显眼的地方。一旦被验工的人发现了蹊跷,石匠不仅会惹来杀身之祸,甚至会祸及全家。 叶寻想要找暗钩儿并非没有道理,叶寻不断寻找蛛丝马迹之间,我的思维也在飞快的转动。 沿海之地会出现两座鲨鱼礁,就相当于是有人修筑了一座疑冢,对方不仅铸造了水仙观,而且抹去了原先的地名,无非就是为了掩饰鲨鱼礁真正的位置。可是,区区一个海盗竟然找到了真正的鲨鱼礁,这点不得不让人觉得费解。 当年故布疑阵的人是谁?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海盗王直,只有他得到了孙恩的一部分传承,他才是最有可能掩盖真相的人。 那么,留下鲨鱼礁真正位置的人又是谁? 难道也是王直? 他为了让自己的后人能再次找到孙恩传承,才留下鲨鱼礁的线索? 这个理由说得通,但也说不通。 我正在苦苦思索之间,却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等我回头看时却看见李小猫正在地上画画,我好奇之下伸头往李小猫身边看了一眼:却看见她在地上画了一座坟茔一样半圆,半圆的下面是一条鲨鱼。 李小猫画的应该就是鲨鱼礁的外形,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小猫竟然在鲨鱼的下面又画了一条船出来。 我看向李小猫道:“你画的是什么东西?” “船墓!”李小猫说道:“我听铃儿说过:海盗死在海上之后,同伴会把他的尸体放在船上顺水飘走。西方的海盗大抵都是如此。但是做法各有不同。郁金香家族里一个跟东方海盗打过交道的人说:东方的海盗王有时会给自己修建‘船墓’。也就是把坟给修在船上。” “那个人说:东方海盗有着很重的恋土情节。总希望自己能落叶归根。但是,绝大多数的海盗,即便死后也上不了岸。所以他们会把土堆在船上给自己修出一座坟墓。为了守护自己的坟墓,他们还会在坟墓旁边安放栩栩如生的海兽,来守护坟墓。” 李小猫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我道:“如果,鲨鱼礁底下还有一艘船的话,它像不像一座船墓?” “像!”我点头道:“那铃儿说没说,船墓的最下层是什么东西?” 能够承载一座坟墓的船只,必定不会太小,我不相信船舱当中会空无一物。 李小猫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铃儿,她告诉我,船舱是只属于海盗王的空间,除了他自己没有谁能进去,或者说,进去的人就再没出来。没人知道船墓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船墓!”我沉吟了半晌也没找到什么头绪,叶寻却走过来说道:“这里没留下过暗钩子,断龙石打不开。” 叶寻不等我开口就说道:“我刚才看过了,修筑大墓的人早就算到有人能强行破墓的可能,他把断龙石跟岩洞连在了一起,我们炸碎了断龙石,鲨鱼礁也会随之崩溃。蛮力破墓肯定不行。” “肯定有破墓的办法,让我想想!”我绕着空地转了几圈,也没生出半点思路。 李瑟瑟却犹犹豫豫的道:“其实,我们可以找李獴试试。” 我看向李瑟瑟时,后者说道:“李獴养了一只异种银貂,专门用来对付善于隐匿的妖蛇。只要把银貂带到距离妖蛇十里的范围之内,不管它躲在哪儿,或者是用了什么妖术,都逃不过银貂的追捕。但是,前提是这座墓葬里真有妖蛇,或者是蛟龙。” “不行!”我刚刚摇头之间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细索的声音,乍听上去就像是什么动物在用爪子挠动岩石。 我和叶寻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李小猫的手电光跟着照了过去,转眼之后,光柱当中就出现了一只毛色鲜亮的银貂。那只银貂明明知道有人发现了它的行踪,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仍旧在不断抓挠着眼前的那块岩石。 我二话没说抽出马格南对准了银貂,李瑟瑟吓得花容失色:“不要!你听我……” 李瑟瑟话音没落,叶寻已经横起一刀架在李瑟瑟的肩头,生生把她后面的话给压了回去,我的枪口也在这时火光迸射。那只银貂似乎感到危险临近,在我枪响的一刻便抽身跃起,跳向了远处。我那一枪虽然没能要了银貂的命,却留下了它半截尾巴。 惨叫的银貂一刻没有停留的拖着断尾窜向洞口时,从水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李獴一把将它接在了怀里,双眼通红的看向我道:“王欢,老子就特么不应该救你们……” 到了这会儿,我总算是弄明白了那条怪鱼为什么会忽然死在了海里,原来是追在我们身后的李家人暗地动了手脚。李家人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他们屠杀蛟、蛇的本事真正不容小觑。那条怪鱼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差点葬身海底,可是到了李家人面前却没撑住一个照面,足以证明对方的手段。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冷笑道:“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那条怪鱼撞碎了礁石,你们一样狗屁都得不着,如果,我们不在山洞里,你们就不动手屠蛟了么?” 李獴被我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李瑟瑟却开口道:“王欢,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 “闭嘴!”叶寻刀锋向下一压,转头说道:“你们还有多少人,一起出来见见吧!藏头露尾算是怎么回事儿?” 李獴错开脚步之间,洞口的位置陆续上来了十多个人,为首的却不是李家子弟,而是一个我没见过的无名宗弟子。对方倒背双手走到队伍之前:“我很想出来与两位一见,但是不经神鬼双刀的邀请,贸然出来终归不太合适。据我所知,神鬼双刀的主事人一向是鬼刀王欢。我受神刀叶寻邀请,不会不合适吧?” 我冷笑道:“无名宗都是你这种货色,就可以早些去死了。” 对方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王欢,你在侮辱无名宗?” “你快点闭嘴吧!”我冷着脸道:“要说话,就找个会说人话的人来。要不赶紧动手,免得我多费口舌。”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道:“李蛇。你来!” 一直站在那名弟子身后的李蛇,这才跨步走了出来,他身上已经换上了无名宗弟子的服饰,虽然级别不高,但也足够对方趾高气昂了。 李蛇说道:“王欢,现在你我都进不了这座海底大墓,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你有资格跟我联手?” 李蛇微笑道:“仅凭我自己当然没有跟你联手的资格,但是加上宗门,我相信足够让王兄正视了吧?” “加上宗门?”我不屑道:“嘴上说得倒是亲切,你在无名宗里是几等弟子?” “我在宗门虽然是五等弟子……”李蛇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不少,可是话说到一半又抬高了声调:“但是长老对我的重视,不亚于三等弟子。而且,让我全权负责此次行动。” “你可真有面子!”我呸了一声道:“一个特么三等弟子,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还有脸说什么全权负责,我要这密藏里的七层宝藏,你敢答应么?” “这个……”李蛇不由得犹豫道:“这个嘛!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我还没说话,就听李瑟瑟喊道:“王欢小心,李蛇在捣鬼,他会用蛇。” 李瑟瑟声音一落,我马上将马格南对准地面连开了三枪,从枪*管迸射而出的火光,在瞬时间照亮了几米方圆,又在瞬间消失而去。 换做常人,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看清地面的情景,可我和叶寻却同时看见地上游来的小蛇。悄然而至的毒蛇只有筷子长短,身上颜色几乎与地面融为了一体,行进之间更是消无声息,足够李蛇用来暗算对手。 我看向李蛇之间仅仅调整了一下枪口,就扣动了扳机,下一刻间,叶寻的刀气随之暴起。 第七五八章天蚣守门 - 神隐 - 苗棋淼 枪声,刀声接连闪过之后,李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李瑟瑟,你敢通敌?” 我淡淡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李瑟瑟,如果,她没出声提醒,你们李家人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李蛇放出的那两条小蛇,根本伤不到我。从李蛇他们上岸我就一直在留心对方的动作,那个走上来装傻充愣的无名宗弟子,不过是遮掩李蛇的动作,薛玉交代的真正主事之人还是李蛇。否则,以无名宗弟子秉性,有怎么会心甘情愿站在李蛇身后? 李蛇自以为吸引了我的注意,实际上,那两条小蛇行踪从来没有逃过,我的双眼,双耳。我一直在跟李蛇拖延,并不是为了等待出手的时机。而是在对李瑟瑟进行最后的试探,如果她一直不肯出声,我不会出手对付李蛇,而是会先干掉李瑟瑟,然后全力对付李家。 现在,李瑟瑟的表现,足够我将她当做伙伴。看在她的面上,我也不能对李家人赶尽杀绝,我说李家人侥幸不死,并非言过其实。 李蛇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脸色阴沉的道:“王欢,你别以为弄死了两条小蛇,就能耀武扬威,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我们李家才是真正的王者。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李蛇的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人就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李蛇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出现在李蛇背后的李小猫冷声说道:“玩暗算对手的把戏,我才是祖宗!想算计我们,你还是好好学学吧!跪下!” 李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李小猫一脚踹在了腿上,人跟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李小猫的匕首也再才压上了他的肩膀,我走到李蛇面前蹲了下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薛玉给你的命令,应该是跟在我们身后,但不要轻举妄动吧?你自作主张蹦出来威胁我,结果,弄得探神手全军覆没,你说自己回去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我什么时候……”李蛇的话只说了一半脸色上就变得一片惨白,因为他看见叶寻提刀走向了倒在地上探神手,一个个的割断了对方喉咙。 从外面进来的人,有一半儿以上都是宗门弟子,叶寻下手的目标正是那些探神手。 短短几秒之后,岩洞当中血腥四起,除了李家人之外,探神手已经再无活口,我伸手拍了拍李蛇的脸:“套用你的一句话,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是跟我合作,还是打算跟探神手一块儿上路?” “李瑟瑟!”李蛇厉声喊道:“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选?” 李瑟瑟低声道:“王欢,能让我跟他谈谈么?” “可以!”我让小猫儿点住了几个人的穴道才退到了一边,叶寻往李家人方向看了几次,才低声道:“你说李家人会妥协么?” “只要李蛇不是傻子,就不会妥协。”我压低了声音道:“李蛇这个人功利心太重,他知道这个时候计算反水,我也不会重视他,除非他能干掉李瑟瑟,代替她的位置。但是,他敢那么做,我马上就会把他弄死。他唯一能赌的就是,说服李瑟瑟,让我们放他一马。不信,你等着看。” 不久之后,李瑟瑟就红着眼圈走了过来:“王欢……你能不能……能不能……” 脸色通红的李瑟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直接开口道:“你看着办。” 我把主动权交给了李瑟瑟,她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才走到李家人面前,拿出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等我们从秘境里出来,就放你们走!” 李蛇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被他又咽了回去。他也知道,目前的状况才是最好的结果。 李瑟瑟再次走过来道:“李獴的银貂应该是发现了妖蛇藏身地方,你们可以试试看。” 我早就注意到了,银貂抓挠的那块石头,等我用刀沿着石缝把那块岩石从墙上扣下来,石块背后果然露出了一座足够成年人,爬进爬出山洞。我从背包里摸出一刻铁珠,顺着洞口弹了进去,从铁珠滚动的声音上判断,山洞并非是在直上直下的洞穴,而且没入地底极深,人想要从洞穴深入地底,肯定无法转身,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想逃都来不及。 我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你们给我压阵,我先下去。” “等一下!”李瑟瑟阻止道:“可以先把学银貂放下去。” 李瑟瑟说话之间走向了李獴,那只被我打断了尾巴的银貂,虽然吓得瑟瑟发抖,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主人半步,除了两只爪子抓着李獴的衣服不断向李瑟瑟怒吼示|威,就只能等着被人生擒的命运。 李獴顿时急了:“李瑟瑟,你要六亲不认么?你抱上了王欢的大腿,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 李瑟瑟对李獴的咒骂充耳不闻,伸手拎起银貂把它扔进洞里,不久之后,我就听见山洞里传出一阵惨叫,那只银貂随后就没了声息,李獴愣了几秒钟之后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李瑟瑟,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让你偿命!” 叶寻冷眼看向对方:“你要是不把嘴闭上,我马上把你塞进去。” 我看向皱起了眉头:银貂体型较小,速度极快,就算是把它扔进这种对人来说极为狭小的山洞,它也一样能来去无踪,可是银貂却连逃跑都来不及。山洞里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 我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退出去,等到下次月圆再做计较。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玲儿已经压制了探神手,满脑子考虑的都是鲨鱼礁的位置已经暴露,我现在不出手就得一直提防探神手捷足先登。一时之间再次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我绕着山洞连续转了两圈,才说道:“我下去看看,你们给我照应着。” 叶寻犹豫一下才说道:“我们一起下,用绳子在身上捆一下,也好有个照应。” 叶寻说完也不管我答不答应,拿出绳子我腰间缠了两圈,又把自己捆好,才跟我一前一后滑进了洞里。我从进入山洞之后,就一直用手推着石洞两侧,保持滑落速度,慢慢向地下深入。等我滑出二三十米之后,终于看见了那只银貂的尸体。那只银貂就像是一颗被抽干了汁水的葡萄,不仅蜷缩成了一团,被皮毛包裹的骨头也清晰可见。 我把手电叼在嘴里,双手撑住了石洞两侧,转动着“洞若观火”向前看去,却看见生物呼吸的气息从空中徐徐沉落。 有东西上面? 我双手撑住岩洞,猛地一个转身换成了躺在洞底的姿势,仰头往空中看了过去,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成排眼睛。 如果,可能我也希望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我看到确实是一排牛眼大小眸子,没对眼睛都相隔半尺左右,那些怪眼当中虽然不见光影的闪动,却让人觉得狰狞无比。乍看之下就好像是无数恶鬼,整整齐齐的从阴暗的山壁当中探出头来,凝目看向了我和叶寻。 我忽然停住身形,山洞里自然没了动静,守在洞口压阵的李小猫听不见我们的声音,顿时站起身来:“王欢……王欢……” 李小猫连喊几声也不见我回应,却听见一个李家人哈哈笑道:“别喊了,王欢已经完了。那山洞里不是藏着百足天蚣,就是躲着海蜈蚣,他们别想活着出来。” 李小猫猛然看向对方:“你把话说清楚?” 那人梗着脖子看向李小猫, 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李瑟瑟赶紧说道:“传说中,毒物所在必有克星。妖蛇也是一样。妖蛇活动的地方肯定有能和它抗衡的东西存在。传说中一直有天蚣食龙的说法。成了气候蜈蚣也是妖蛇的克星。这座山洞阴暗潮湿正好适合蜈蚣生长。要是……” 那个李家人冷笑道:“你怎么不把话说完?你怎么不告诉他,天蚣守门的说法?” 李小猫一言不发的看向李瑟瑟,后者顿时慌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那个李家人冷笑道:“天蚣守门,是古代邪修养蛟的法门,与锁龙柱一模一样。因为蛟龙天性凶猛,一旦发疯绝不会被轻易惊退。所以邪道高手也会在龙池附近养一条天蚣,专门把守龙池。天蚣不进龙池,蛟龙也别想逃出禁地。这件事儿在李家秘籍上早有记载,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李瑟瑟的脸色一阵惨白:那个人是在陷害李瑟瑟。可他用的偏偏是李家的秘术,李瑟瑟身为李家年青一代翘楚人物,说她没看过李家秘籍,谁会相信? 那个人再次说道:“就算王欢能躲过天蚣,钻进龙池,又怎么样?他进得去,出得来么?要我说,你们还是赶紧把洞口封了,在这儿给王欢立个碑吧?龙池里面多少带点龙气,说不定王欢的子孙后代借了龙气还能出个人才呢!哈哈……” 第七五九章天蚣守门2 - 神隐 - 苗棋淼 李小猫的脸色渐冷:“瑟瑟,这个人交给你了。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李瑟瑟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李小猫的脸色:“小猫儿姐,饶他一次行么?就这一次?” 李小猫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能救出王欢,他活。救不出王欢,他们全都死!” 李瑟瑟几步赶到那人面前:“李雕,你是不是有克制天蚣的东西,赶紧拿出来?” 李雕似笑非笑的道:“这种东西,我怎么会有?再说了……” 李雕话没说完,李小猫便身如鬼魅般出现在对方面前,伸手抓起对方衣领,把人给推到了墙上,抬手一刀扎进了对方大腿:“你要是不想让我转刀,最好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李雕吓得脸色惨白:“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在李家典籍上看过关于天蚣的记载,我刚才是故意……” “我不信!”李小猫连说了三个字,也连续推动了三次匕首,带血的刀尖从李雕腿里透出了体外,李雕喊道:“瑟瑟,你快告诉她,我真没有那东西。我就是随口胡说的!” 李瑟瑟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个时候,她也叫不准李雕的话是真是假。 李小猫的眼中杀意四起:“那你可以去死了!” “等等……”李瑟瑟还想阻止,李小猫已经把匕首从李雕的腿上抽了出来,转手对准了对方心口。 李小猫正准备出手,李蛇猛然喊道:“住手!我身上有秘药!” 李小猫看向对方时,李蛇飞快的说道:“秘药在我背包里,红色瓶子那只就是。但是,我的秘药只能对付剧毒蜈蚣,能不能克制天蚣,我也说不准。” 李蛇见小猫脸色一沉,吓得赶紧说道:“天蚣和蛟龙都是神话里的东西,就算探神手也不可能经常遇上吧?谁特么知道,秘药对天蚣有没有效?” 李蛇的话并没有错,就算是在探神手里很多有针对性的秘药和秘技,都没有机会得到验证。神话中存在的生物都是消失在了茫茫岁月之中,加之神话禁区并没有固定的模式,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手中掌握的资源,能否在下一个禁区得到验证。 李小猫快步走向李蛇,从他背包里翻出药瓶,纵身跳进了洞口,李瑟瑟还在犹豫之间,李蛇已经开口道:“瑟瑟,你也下去吧!跟紧王欢。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们是各为其主。” 李蛇是在提醒李瑟瑟,李家已经默认两头下注,就得各为其主,哪怕是对方的人马中有自己的血脉至亲,也不能手软,否则就是两头失利,李蛇恰恰就是这样做的。 李瑟瑟看了对方一眼,也跟着李小猫一块跳了进来。 她们两个人在向我这边飞快滑行当中,我心里顿时一凉:糟了。 山洞地面传来的微震,李小猫她们下来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现在我们头上的怪物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我和叶寻滑入山洞时,一直在保持着小心前行的状态,甚至到了每挪动一寸都小心翼翼的程度,才没惊动山洞中的怪物。如果,我和叶寻继续小心前行,说不定能在怪物警觉之前,退出山洞。 所以,我第一眼看见头顶那排怪眼时,所担心的不是自己下一步如何,而是怕李小猫她们贸然冲进山洞。一旦李小猫她们动作过大,惊醒了洞中的怪物,不但我和叶寻不好脱身,就连李小猫也容易陷入险境。可是事情却是在向我所想的相反方向在发展。 等我发觉山洞在微微震颤之间,悬在我们头上的那排眼睛齐齐张开了眼睑,可我看到的却不是凶光闪动眼瞳,而是从眼孔中伸出的虫足。 蜈蚣! 我眼看着长度过尺,尖锐如刀的虫足从我们头顶伸展开来,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我们所在的山洞只有不到半米的高度,一旦那条蜈蚣落向地面,我和叶寻绝对避无可避,除了跟蜈蚣纠缠在一起,别无他路。 我逼不得已之下拔出马格南指向空中,叶寻在这时低声喝道:“别动,它下不来!” 我这才猛然醒悟了过来:我看到的一直都是蜈蚣的腹部,就算它能把腿缩进腹腔,也不可能别在身后勾住岩壁,况且,蜈蚣身上百足已经伸展开来,又是用什么勾住岩洞把自己吊在空中?除非,天蚣背后有胶,或者是它一开始就被人禁锢在墙顶。 我心电急转之间,拼命将身躯向后压落,紧紧的贴在了地上,悬在空中的虫足也在眨眼之间向前伸出半尺,就悬在了我的面孔两寸之后的地方。 与此同时,李小猫她们滑动而来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我也缓缓从身上拔出了匕首,我本意是一刀斩断虫足,把蜈蚣的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可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叶寻忽然暴起一掌,推向了我的脚心,我身躯不由自主的顺着山洞向前猛冲数米,狠狠撞上了堵在通道出口的墙上。 那堵墙壁顿时被我撞得四分五裂,我也跟着摔出了墙外,就在我飞出洞口的瞬间,叶寻随风斩啸声也在山洞当中骤然旋动。他是在准备用随风斩去救李小猫。 我虽然被撞得晕头转向,却在第一时间抓向腰间的绳索。 我本来是想把叶寻从山洞里拽出来,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拽了个空,只从山洞里拽出来半条绳索。 叶寻把绳子割了? 等我反应过来,再想钻进山洞去找叶寻,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我还能听见山洞中匕首破风的声响,这就代表叶寻他们还没遇害。 我|干脆把半截身子探进山洞,顺着洞口上方,往前摸出几尺,果然看见了贴在洞顶上的虫尾。我抽出马格南顶住虫尾连续扣动了扳机,五发子|弹只在一瞬之间,全部贯入虫体,卡在洞顶的蜈蚣瞬间发疯,悬在空中的虫足,纷纷向地面插落而下。 我顿时慌了:刚才我情急救人才对着虫尾开枪,等我想起来,尾部并不能让虫豸当场致命时,却已经晚了。蜈蚣在发疯之下,百足乱舞,声如刀啸似的将洞口完全封闭。山洞深处同时传来一阵阵兵器碰撞的声音,那应该是叶寻他们在用匕首抵挡虫足。 山洞内部的空间太过狭小,像血眸那样的长刀,别说舞动,就算是想要顺利出鞘都极为困难,更不要说是在洞中挥舞,没有神兵在手,普通的匕首又能坚持多久。 我急得团团转之间,干脆拔出蔑天,狠命刺入虫尾,双手同时松开刀柄,任由着长刀在虫尾上微微颤动,自己双手交叠一处,双掌齐推,向刀柄背后拍击而去,本来还被卡在虫身上的蔑天,瞬时没入虫体,沿着虫身飞快推进。 如果,那条蜈蚣是一根中空的管子,蔑天会毫无疑问一刀通底,从蜈蚣头顶贯出。可是蔑天却像是子|弹一样在虫身的阻力之下,在蜈蚣体内上下连续几次才在虫腹上划出了一道开口,掉落在了地上。 糟了! 我第二次出手,仍旧没能杀掉那条蜈蚣!可是我手头的兵器却已经消耗殆尽。 我无计可施之下,干脆不顾一切的爬进了洞里,可我刚刚往前爬出了几步,就见蜈蚣悬在空中的虫足无力的垂了下来,贴地疾行的叶寻反手一掌把我推出了洞外:“你找死啊!” “里面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快点救人!”叶寻顾不上跟我多说什么,转身钻进山洞把李小猫和李瑟瑟一个个拽了出来。 李瑟瑟从离开山洞就一直用手捂着脸,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手指缝里满是鲜血,我想拽开李瑟瑟的双手看看她的伤势,却被李瑟瑟狠狠的甩开了手臂:“别看我的脸!” 李小猫拦住我道:“别刺|激她,她刚才为了用秘药压制百足天蚣,被蜈蚣伤到了面孔。” 我虽然没看到当时的情景,却能猜到李瑟瑟伤得不轻,或许,她面孔已经没法见人了,我从身上拿出金狼面具递了过去:“你先带着,这次任务,无论如何,我都得给你找一颗蛟龙内丹出来!” 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蛟龙内丹了。 李瑟瑟背着我们拿过金狼面具带在了脸上:“谢谢!” 李瑟瑟虽然用金狼面具遮住了面孔,可是鲜血却仍旧在面具边缘滴滴滑落,可见她脸上的伤势何等之重。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小猫给拦了回去:“你先看看四周?” 李小猫飞快的把天蚣守门的猜测说了一遍,我也转头看向了岩洞四周。我虽然看不明白这里的布局,但是我敢肯定这里不是什么养龙池,养龙的地方,不会修出那么多墓室,更不会连一滴水都没有。 只有古代大墓才会如此干燥,在风水上,水淹墓室是忌讳中的忌讳,修建大墓的人既然能够将水排空就没有在这里养龙的打算。可是,门口那条天蚣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正在低头思忖之间,叶寻已经找到火道,在墓室里点起了长明灯,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刚才被撞碎的那堵“墙壁”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七六零章 墓中墓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没想到,被我撞开的那道墙,竟然会是一座白骨累积而成的屏障,一块块的人骨,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粘合在一起堵住了山洞开口。散落的人骨上甚至还沾着像是胶水凝固之后的硬块。 我用匕首把人骨上的东西削下来一块儿:“这是什么东西?” 叶寻用刀尖挑着碎末摇头道:“看不出来,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人?” 我转头看向了在火光中时明乍暗的墓室:“我们应该先进哪座墓室?” “先走左边!”叶寻手压刀柄指向其中一座墓室。 一般大墓会被分作几个区域,如果,我们是在盗墓,肯定要直奔主室,那是墓葬主人长眠之处,陪葬的财宝必然藏在棺椁当中。主室之外的地方,可能埋葬着墓主的妻妾,可能有殉葬的奴仆,也可能安放着陪葬的物品。那些地方的随葬品,对盗墓贼来说未必没有价值,但是肯定和主室无法相比。但是,探神手却与盗墓贼相反,最先关注的是陪葬的墓室,一旦出现问题马上撤走,不会再跟主室纠缠。 我眯起眼睛道:“咱们先去主室!这里有没有危险,我们也出不去了,不如直捣黄龙。你们跟着我走。” 我小心翼翼靠近主室之间,数以百计的人影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墓室以三角形排列着上百只蒲团,每支蒲团上都端坐着一具身穿着灰色长袍的无头尸体。 那些尸身已经不知道在墓室里沉浸了多少岁月,却仍旧没有化作白骨,但是尸体却被包在了一种蜡封似的透明薄膜当中,脖子上的断口甚至还带着血色沉淀的暗红。 叶寻指着最前面的一具尸体道:“你看,最前面是一个人,第二排是两个……人数以此类推,他们应该是在某个祭师的带领下祭拜棺椁时,被人给砍了脑袋。” “把棺材掀开看看!”我走到棺材旁边与叶寻合力掀开棺盖,同时按住刀柄看向棺椁,那里面只有半截被钉在棺材里的尸体。尸体的双手被长钉钉在棺椁两侧,咽喉也被一支长钉贯穿钉进棺木。尸体从腰部以下却不知所踪,只留下一道像是被巨斧砍过的断口。 我示意叶寻向后,自己带上手套在尸体上摸了两遍,直到我手掌触动到尸体腮边时,才发现他嘴里含着什么东西,等我从尸体嘴里翻出一只龙眼大小的瓷瓶,先是一皱眉头,马上从背包里翻出了孙恩遗书,掀开瓶盖把里面的药水倒在遗书上,那上面很快浮现了一行字迹:“化龙九重天,人皇不羡仙。持鞭御山河,再看掌中剑。” “这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持鞭御山河,再看掌中剑。持鞭御山河……持鞭御山河……秦皇赶山的传说会是真的?” 我正在沉吟的当口,墓室之外却忽然亮起了灯光,我猛然转头向外看去时,却发现其他四座陪葬墓室忽然间灯光乍起,人影重重,似乎有人故意点燃了墓室中的灯火。下一刻间,我就看见像是圆球状的黑影,从四座墓室当中连片涌出,带着指爪抓地的声响往我们的方向蜂拥而来。 “人头!”等我看清了黑影全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分明就是生着蟹爪的人头。乍看之间,就像是海蟹顺着人头的断口钻进了尸体脑中,掏空了里面的脑髓寄居在颅骨当中,控制着首级飞快的向墓室当中移动而来。 “小心那些首级!”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看门口,而是转身看向了棺材,连续几刀把棺材里那具尸体的双臂和人头,全都给卸了下来,用刀挑起尸体躯干扔向了远处。 我还没来得及回身,就听密室当中风声乍起,等我回头看时,那些聚集在墓室大门之外的人头已经弹跳而起,一个个的落向地上的死尸。 “动手!”我举起马格南连点三枪,三颗人头也被凌空炸碎,叶寻也是暗器频发,可是飞上空中的首级实在太多。我根本来不及阻挡人头扑落。 我眼看着一颗人头用蟹爪勾住尸体长袍,爬上了尸断口,将蟹爪扎进了尸体脖腔,与尸体严丝合缝的连在了一起,人头双眼爆睁之间,地上尸身震荡双臂,挺身而起,他身上的灰袍无风自动,向外膨起的瞬间,阵阵气浪破体而出。 罡气外放,先天境界? 我和叶寻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僵尸的恐怖之处,三眼禁区里的鬼卒,孤山秘境中的巫族武士其实都是一种僵尸。可是任何一种传说当中,也没有提到过能激发罡气的僵尸,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虽然震惊莫名,可我眼前的尸体却不会给我震惊的机会,对方仅仅一顿之后,身躯便飞天而起,犹如武林高手,双掌轮换着向我们猛攻而来,掌心刚起,纵横数米,呼啸而动,我和叶寻同时出手,向对方迎击而去,两道刀气迎风怒啸之间,撕开对方掌力,在罡气当中抢进三尺,同时看向对方手掌。 掌心,刀刃互相碰撞的瞬间,我只觉得眼前火星暴起,自己也在金石撞击似的巨响当中连退几步,空中飞尸在两个人的合力轰击之下,凌空连翻几圈翻身落地,两只手虽然在刀气的剧震之下向后翻起贴在手臂之上,却没被神兵斩断。 我心中顿时冒出了一股凉气,以蔑天和血眸的锋利配合真气,就算钢板也一刀两半,可我们却没能斩断对方手掌。一刀之后,我和叶寻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没等我们两个反应过来,对方忽然一震双臂,那两只已经在长刀重击之下筋断骨折的手臂竟然返回了原位,五指迎空握紧之间,关节上脆响随之而起。对方关节掰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在耳中却犹如惊雷,令人心胆剧颤。 下一刻间,五道人影同时拔地而起,与刚才那人并做一处,目光游动之间分别锁定了我们四人的要害。 “挡不住了,往我们这边退!”李小猫和李瑟瑟一直都在阻挡蜂拥而进的人头,她们两个刚才还能勉强压制对方,等到六具尸体同时起身,她们再去压制人头,就等于把自己送进了对方的刀口。 两个丫头同一时间躲向了我和叶寻背后,五具尸体也同时起身往我们推掌向前。 我和叶寻不约而同的退向棺材一侧,同时出脚踹向棺木,超过两米的棺材在我俩轰击之下腾空而起,犹如滚木翻滚急进,向对手碾压而去,对方掌力也毫不留情的拍向了棺木。 我和叶寻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只不过是想用棺材消耗对方掌力,在对方前力耗尽,后力不续的情况趁机出手强攻,拿下一成。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棺材之下竟然藏着一扇通向地底的暗门。 我来不及多想其他,伸手抓起李瑟瑟把她扔进门里,李小猫随后纵身而下。 我和叶寻只是稍一停顿,那口棺材就在对手轰击之下全部崩碎,厚达两寸的木板犹如弹片当空乱舞,来势之急几乎让人无法阻挡,我上前一步挡在叶寻身前,将手中长刀舞成一片光影寒光笼罩全身:“你先走!” 我仅仅说了三个字就在木块的撞击之下连连后退,硬生生从暗门边上退开了五步,这点距离放在平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高手过招的情况下,五步距离足够对方出手十次以上,稍有大意便能生死立判。 叶寻情急之下,从身上抓出手|雷往人群中扔了过去,两个本来还要进击的僵尸,同时翻掌迎空出手,已经崩飞了保险的手|雷,顿时在对方掌力的冲击之下形同暗器原路飞回,叶寻收刀之间,连挥两掌又将手|雷推向对方。两颗手|雷就在我们一来一往之间,临近了爆炸边缘,可我们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无论手|雷在什么位置爆炸,我和叶寻都难逃被弹片横扫的厄运。 我眼看危机临近,再也顾不上去阻挡木板,拦腰抱住叶寻带着对方一齐滚进了暗门,我们两个摔成一团从暗门之下的阶梯上翻滚而落之间,外面也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手|雷爆开的火光刚从暗门上方飞卷而过,衣角破风的声音也接踵而至,我还没来得及拔刀,我和叶寻就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我们头顶那道暗门也在机关攒动的声音当中怦然闭合。 我刚想松上口气,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在往一个方向飞快移动,机关大门缓缓开启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我心中顿时一惊:这里还有其他通往地下的通道? 等我仔细辨认机关大门的方向,我和叶寻就一块儿摔到了地上。叶寻翻身而起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李小猫:“小猫儿,小猫儿,你人在哪儿?” 先我们一步下来的李小猫和李瑟瑟已经不知所踪,留在我们眼前的就只剩下一座灯火通明的岩洞,我赶紧蹲下身来看向地面,可是地上却连一只脚印都没留下。 第七六一章墓中墓2 - 神隐 - 苗棋淼 李小猫她们两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凌空抓走了一样踪迹全消,就连我的鬼眼秘术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我急中生智之下猛然抬起头来:“叶寻,把你的金狼面具给我。” 我的金狼面具带在李瑟瑟的身上,虽然她未必能像叶寻一样跟我意念想通,但是我想找到金狼面具的位置却并不困难。我带上面具放开神识之间,果然感到面具上传来某种感应,往自己感应的位置往前走出几步,却被一面墙壁给挡住了去路。 我赶紧在墙上摸了几下:“墙是湿的,这后面是新土……” 我的话没说完,叶寻就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猛力向墙上挖了下去,仅仅几下的功夫就从墙上抠出了一个窟窿,还没凝固的泥浆顺着破口流淌而出时,一具尸体也被泥浆给冲了出来。 “李瑟瑟!”叶寻震惊之下抓住尸体双肩,把人拖向了洞口,却没想到自己只拽出了小半截尸体。那具死尸双肩虽在,从肩部以下除了两条胳膊已经空空如也,两条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泛着失血之后的惨白。 我伸手掀掉了李瑟瑟的面具,尸体那张伤痕满布的面孔,几乎分不清李瑟瑟的相貌特征。我忍不住一皱眉头,抓起尸体的手掌:“这不是李瑟瑟。” 叶寻猛然抬头道:“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尸体的手道:“她们的手不一样。李瑟瑟的手上有蛇伤。” 这个特征并不只属于李瑟瑟,而是每个李家人的手臂都有蛇伤。捕蛇的手法看似简单,实际上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本事,长时间的练习必然会留下蛇咬的伤痕,那才是李家人的独门标记。 叶寻这才松了口气:“李瑟瑟没死,她在什么地方?”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的思维在瞬息之间飞快转动:“叶寻,风水的事情你行不行?你把整个鲨鱼礁看成一座龟山局的话,龙心应该在什么地方?” 我在古董行里没少接触过风水上的事情,很多古董其实都跟风水有所关联,卖古董的人在风水上多少也知道些门道。我也听过不少关于风水上的传说,龟山局就是其中之一。 严格而论,龟山局就是其中一种,龟山局,其实是一个统称,很多形似神龟的风水局都可以称为龟山局。但是龟山局也有大小,种类之分,就算同样的神龟之形,配合附近风水也可能摆出不同的风水局。传说,最小的寿龟局只能护佑子孙长寿;顶峰龙龟局却让后人立地封王,镇守一国;传说中具备龟蛇之形的玄武局,甚至可以让后人得遇仙缘,当然据我所知玄武大局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并没真正被人使用过。 我怀疑,鲨鱼礁其实就是一座龟山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机会从上空鸟瞰鲨鱼礁,现在我身在墓地当中,想要确定龟山局的核心难如登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叶寻身上。 叶寻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上面的那座棺材没在龙心上,龙心应该在这边。” 我跟着叶寻快步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在岩壁面前停了下来,伸手往墙上敲了几下:“这是大墓封土层,咱们是不是……” 叶寻的意思是,封土层没人动过,李小猫他们消失的地方不可能是在这里。他话没说完,我就把刀伸向岩壁下面一块凸起的岩石,我的刀尖只是在石块表面轻轻一触,石皮便随着刀尖纷纷炸裂,露出了深埋其中的枯骨。从尸体的打扮上看依稀可以看出,那人生前是一个道士。 “胡宁不是说,潜入鲨鱼礁的那个老海盗成了道士……”我用刀尖轻轻拨动了一下石皮,整具尸体就从石块当中露了出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具尸体的左手上搂着一支七言木匣,右手里紧紧握着一支发簪。 从道士双手的位置上看,他生前应该是想要用发簪开启秘匣,结果还没来得及把钥匙插|进锁孔就丧命在此,还被某种东西给封进了土层。 我小心翼翼的把七言秘匣从尸体手里拿了下来,与自己的秘匣并排摆在了一起,又从尸体手中抽出了发簪,那只金色发簪果然是一把带着刻度的钥匙。整段发簪被分成了三段,应该可以分三次开启秘匣。可是,秘匣怎么会有两个? 难道其中一个是赝品,还是说秘密藏在了这个小小的发簪里。 叶寻趁着我端详发簪的当口,把他从尸体上搜出来的一方玉质印章递到了我手里:“你看看这个?” “毛海峰?”我看得出来那只印章是随身私印,在古代私印就代表着本人,在某种时候,私印甚至可以作为信物命令下属。谁都不会轻易将私印遗失。这具尸体就是王直死后曾经嚣张一时,后来又消声觅迹的王直义子毛海峰? 资料上,王直的儿子一样都没有记载,从理论上来说,他最后交付金簪的人,绝不会是毛海峰。王直被俘时,毛海峰是在明军包围之下强行突围才侥幸逃命。他不敢,也不可能去给王直送行,否则,断头台上就得多出一个海盗。 王直传给他儿子的金簪落进了毛海峰手里,说明毛海峰也在寻找王直的密藏,只不过,他死在了密藏当中。 我仔细端详了金簪半晌,才试着用匕首在金簪上敲击了两下,金簪上虽然不见中空的声响,却被我敲掉了一层金漆。 我不觉一愣之间,睁开鬼瞳仔细看向金簪,却发现簪子上刻着大片字迹。 微雕? 华夏的微雕艺术最早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唐代的微雕技术就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明清时期已经有人可以在一颗米上作画。王直利用微雕把密信留在发簪上,隐秘却十分冒险。但也正符合了海盗惯于冒险的性格。 如果,王直一早就向毛海峰透露过七言秘匣的秘密,他只会把发簪当成钥匙,却不会想到那是王直遗书的载体。毛海峰不仅不会轻易触碰发簪,还会小心翼翼保持发簪的原型,否则,他打不开七言秘匣。 如果,我的推测成立,那么,王直的安排就显得让人有几分费解。 如果说,王直的目的是算计毛海峰。那么,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诱饵。 如果说,王直是想把真正的密藏留给亲生儿子。那么,他就不该收下一个义子,还把他培养成了海盗当中的二号人物。这明显是在给兄弟相残留下祸根。 可那时候,我没有时间去推敲王直的打算,所有的疑惑都在我脑中一闪而逝,我很快就把注意里集中在了那只金簪上。 金簪上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大致上还能分辨出王直当年写了些什么,我低声道:“王直的留言上说:相信孙恩遗篇,谁能把自己的尸身缝合,送入孙恩密藏谁就是下一任的海盗王。他还标注了几处秘葬的详细地点。但是,其中没包括水仙观。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急道:“你先别管那些,你看看怎么才能进秘葬?” “王直提到了开启秘葬的办法,他说,七言秘匣既是宝匣,又是钥匙……”我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后面的字迹变得极为模糊,就算是我的鬼瞳秘术也难以辨认,除非是把金簪给拿到显微镜下面,否则,谁也别想看清那后面写了什么? “宝匣就是钥匙?”我试着把两只宝匣调换了一下方位,合并在了一起,却没想到两只宝匣竟然像是产生了感应,同时发出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七颗玉块从匣子上的凹槽里弹了出来。 “钥匙?钥匙是有了,可是锁孔又在什么地方?”我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们身处的岩洞足能容纳上百人,想在这里找出几个不足一寸见方的锁孔,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我和叶寻一寸一寸的把岩洞翻过来虽然不成问题,但是我还有时间去救那两个丫头么? 叶寻深吸一口气道:“就赌锁孔在这面墙,动手炸墙。” 事到如今我也没了别的办法,只有和叶寻翻出黏土炸|药,紧贴着墙面引爆了炸|药,炸|药掀起的石块漫天纷飞之间,墙上也跟着露出一扇带着无数开孔的石门。叶寻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抓起七只玉块按进了墙里,厚达几寸的石门在某种巨力之下轰然洞开。我却看到一座满是泥浆的养龙池,李小猫用手捂着肩头,勉强支撑着身躯,半跪在养龙池一侧,双眼紧盯着池中泥浆一动不动。 李瑟瑟躺在养龙池中心的石台上昏迷不醒,身上的衣服已经没了大半,剩下的几缕布条也勉强仅够对方掩体而已。 我往李瑟瑟身上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去,李小猫却喊道:“别转头,盯紧李瑟瑟,泥里的东西是奔着她来的。” 我再次看向李瑟瑟时,龙池里的泥浆已经开始围绕着平台转动而起,高低起伏的泥浆之下就像隐藏着一条伺机而动的巨蟒,随时可能跃水而出,将李瑟瑟吞入腹中。 第七六二章龙池 - 神隐 - 苗棋淼 片刻之后,缠绕平台不断飞转的泥浆就形成了旋涡,飞入半空的泥水也向四周扑落而来,我和叶寻同入置身泥浆形成的暴雨当中,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我看得出来,在龙池当中高速飞旋的泥浆正在节节攀升,不久之后,就能完全隔绝我的视线,那时,我再想救人就已经晚了。我悄声向叶寻传音道:“你现在踏水进去,有把握把人弄出来么?” 叶寻低声道:“没有阻挡的话还可以!” “动手,我给你压阵!”我低声怒喝之间,叶寻飞身而起,手中血眸刀化寒光,迎空劈落,形同铁壁般当空而立的泥浆,在刀光之下左右纷飞,叶寻一刀断水,从泥浆缺口当中踏步而进,脚踩虚空,落向平台。 我们三个人里只有叶寻可以施展踏天步御空而行,换做其他人,不等赶到平台就会被泥浆旋转的气流带偏方向,更何况,还要带一个人出来? 可是,叶寻现在的情况也极为危险,一旦暗藏在泥浆中的蛟龙突袭叶寻,他就等于变成了对方的靶子。 我从叶寻踏空而起开始,就握紧了蔑天,死死盯住叶寻的背影,随时准备着出手接应。 叶寻踏入泥浆旋涡之后,本就在高速飞旋的旋涡,又再次加速,被叶寻劈开的缺口转眼闭合,泥浆厚度也在瞬间暴涨几倍,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手握蔑天,正要举刀开路时,却看见原本还形同旋风向外扩张的泥浆,忽然像是捉到了猎物,猛然间向平台的方向收缩而去。不仅在转瞬间变成了一只悬在空中的泥浆巨茧,巨茧的表皮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干枯凝固,我仅仅一个愣神之下,巨茧表面就凝起了一层岩石状态的外壳。如果没有刚才的一幕,任谁都会把他当成天然形成的岩石。 我情急之中,瞬间将全身劲气贯入刀身,三尺刀锋顿时寒光四射,龙吟暴起,蔑天刀锋像是在一瞬之间暴涨数尺,以横断天地之势,向巨茧劈落而下,形同岩石般的表层在刀气当中土崩瓦解。被刀气崩开的石块在我耳边纷飞而起,蔑天刀锋向巨茧当中长驱直入之间,我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颜色暗黄,瞳孔倒竖的眼珠。我仅仅一怔之下,两只青麟满布的龙爪便从巨茧之内暴击而起,五指如刀的向我丹田抓来。 生死须臾之间,我想撤刀回防却为时已晚,只能以”生死凝眸”向对方瞳孔碰撞而去。那只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与我目光相撞的瞬间,身躯随之一僵。 我跟着退出两步开外,起手一刀狠狠劈落在对方头顶,蔑天刀锋与对方头上的鳞片碰撞之下火星四起,对方虽然在我的重击之下连退数步,却毫发无损。当我再出手之间,巨茧一侧却传来一声巨响——那是李小猫趁我与那只怪物僵持之间,在巨茧上贴了黏土炸|药。我再次将那只怪物逼平,李小猫也顺势引爆了炸|药。 第一次爆炸的硝烟未落,李小猫已经再次引爆了炸|药,连续遭到两次重击的巨茧再也承受不住爆炸的冲击,转眼之间四分五裂,坠入龙池。叶寻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此时,叶寻正一手抱着李瑟瑟,一手挥舞着血眸拼命抵挡着一只人形龙尾,背生双翼的怪物。 对方挥爪的力道不仅沉猛异常,而且进退之间极有章法,每每攻击必救,不仅化解叶寻的刀势,而且几次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 “杀——”我在暴怒之下,双手持刀,脚踩地面上的土块快步疾行数米,展开刀势向对方笼罩而下,烈烈刀光由一化十,强行将叶寻和怪物分隔开来,又向对方关节暴击而去。 对方却反手迎向了蔑天的锋芒,仅仅眨眼之间,蔑天便与对方手臂发生了几十次的碰撞,刺眼火星不断迸射之间, 对手节节后退,我也步步紧逼,叶寻早已夹着李瑟瑟御空而去,扑向了龙池边缘。 我连续推进之间,与我对战的怪物也已经贴近了平台边缘,我本以为再起一刀就能将对方打落平台的当口,平台之下忽然石块暴起,尘土飞扬,一只全身黑鳞,背生双翼的怪物从石台下冲天而起,与青鳞会合一处,同时出手,四道爪风迎空呼啸之间,漫天狂落,而我却正处在刀势将近的当口,想要反击已经无从谈起。 叶寻现在正夹着李瑟瑟飞渡龙池,人在半空之中,根本来不及出手回援。 李小猫的荧惑秘术虽然高深莫测,但是在于占据先机。遭遇普通高手,或许还能临场应变, 我后援无望之间,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道,运刀护住全身,反迎对手,几声金戈碰撞的巨响之后,我就在对方巨力之下,双脚离地向后倒飞三米摔在了地上。没等我拄刀起身,两只怪物分别展开双翼,一上一下,向我冲击而来。 两只怪兽,一只当空俯冲,封锁天宇;一只贴地疾行,步步紧逼。 我无论以什么姿势起身,都会遭到其中一只怪兽的重击。除非我拼上双足齐折,或许还能留下其中一只。我正在飞快盘算着如何应对危局之间,龙池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闸门开启的巨响。 两只怪物的身躯在同时剧震之下,放弃了对我的攻击,猛然转身扑向了那道闸门,与此同时,十几道身穿灰袍的身形也出现在门里,双方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就疯狂厮杀在了一起,罡风劲气,四下纵横之间,残肢断臂也在当空乱舞…… 到了这时,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什么战况,会合叶寻之后背起受伤的李小猫夺路而逃,可是,我们进来的那道石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闭合,而且被断龙石一类的东西顶住了门扇,无论我和叶寻如何出手轰击大门,两扇门都纹丝不动。 我正在焦急之间,叶寻灵机一动道:“跟走我!快!” 我跟着叶寻向外挪动十多米远,叶寻才指着一面墙道:“把这儿炸了,所有炸|药都用上,快点!” 我来不及去问叶寻为什么,赶紧把自己的背包全部倒空了出来,把能用上的东西全都贴在墙上,引爆了炸|药,一声巨响之后,硝烟烈火横飞数米,墙上虽然被我炸开了一个窟窿,却不见墙壁背后出现生路。叶寻忍不住自语道:“不应该啊!” “别说了,准备拼命吧!”我拔刀看向斗场时,双方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厮杀难舍难分,两只怪兽虽然伤痕累累,但是却死守着大门不退,怎么也不肯让无头怪尸进入密室,通道内的怪尸也在疯狂强攻,双方发出的劲力,几乎炸碎了通道入口,原本在双方轰击之下几乎崩塌的通道,变得岌岌可危。 我的额角上也不觉冒出了冷汗:刚才那两只怪物,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全力出手,如果他们刚才放开手脚,我现在恐怕早就被撕成血淋淋的肉块了。 还有那些不断冲击密室的无头怪尸,只要他们超过十人联手,我和叶寻用不上百十个回合就得有人挂彩,甚至毙命,可是对方的数量已经过百,哪怕冲出三分之一,我和叶寻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之内也难以抵挡对方。 我低声向李小猫问道:“荧惑秘术能对付他们么?” “这里不行!”李小猫也紧握着匕首:“这里什么都没有,荧惑秘术施展不开……” 李小猫正在说话之间,原先被炸开的墙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裂开的石块在海水的高压之下被冲进了山洞,带着腥气的海水也随之汹涌而入。缺口四周的岩壁也随着海水的冲击层层开裂,整面墙壁变得岌岌可危,随时都能全面崩溃。 糟了!岩洞外面没连墓葬,直接就是大海。被我炸薄了的山壁承受不住海水的压力全面崩塌了。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我们现在正处于海底,一旦岩洞全部崩裂,单就汹涌而来的海水就能把我们活活压成肉饼,更别说是,坍塌的岩洞了。 我正在无计可施的当口,两只拼死搏杀的怪物却在瞬间调头,往我们身前疯狂冲来,原先贯入山洞的海水,在两只怪物的牵引之下,波涛顿起,沿着山洞墙壁反抄我们四人背后,在我们身边围成一道水幕。 叶寻刚要动手,却被我一下拦了回去:“我感觉他们没有杀意。等一下再说!” 那一瞬间,我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两只怪物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救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换一个思路,我们就算上去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又能如何?我们一样逃不出葬身海底的命运。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叶寻的长刀缓缓垂落之间,围绕在我身边的海水忽然四面骤起,像是一只闭合的水球,将我们完全封死在了一个紧闭的空间当中。 下一刻间,两只怪物同时展翅而起,向上冲去,我也感觉我们容身的水球在向上攀升,这是要撞毁山洞? 第七六三章疑点重重 - 神隐 - 苗棋淼 我心中凛然一惊之间,水球冲天而上,雷霆万钧般的巨响也在我四周轰然而起。 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却能感觉到自己向海中飞快攀升,没过多久,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海水就毫无征兆的轰然爆开,我呛了一口海水之后,才看见了全面崩毁的鲨鱼礁。 方圆数百米的鲨鱼礁不仅在快速崩塌,而且在随着蜂拥灌入墓葬的海水,向地底不断陷落, 四周海域在顷刻之间就变得混沌一片,两只怪物也同时转身冲向了陷落的鲨鱼礁,迎向了追击而来的无头怪尸。 我顾不上去看他们如何,赶紧一拉叶寻,带着两个伤员飞快游向海面,我们原先开过来的渔船,已经不知道顺水飘到了什么地方,好在我们遇上巡逻艇,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我们一直回到驻地,李瑟瑟才算清醒了过来,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我要一张面具。 我只好又把金狼面具带在了她的脸上,其实,路上我已经看清了李瑟瑟脸上的伤势,她脸上至少带着四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如果,没有蛟龙内丹,就算是最好的整容医生也未必能消除她脸上的伤疤。 我想安慰李瑟瑟两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在李瑟瑟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会议室里。 不久之后,铃儿就匆匆赶了过来,把我离开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告诉我,狐妈他们在第二天就去了探神手总部,临走之前还一再嘱咐铃儿转告我:小心薛玉,对方不会轻易罢手。 可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薛玉,而是怎么去应对眼前的事情。 我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才说道:“小猫儿,你和李瑟瑟进入密道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李小猫先是看了李瑟瑟一眼,才说道:“我们刚一进入密道就遇上了那只青鳞怪物,它直接出手将李瑟瑟打昏了过去,我虽然也挨了一下,却是假装昏迷。然后,我们就被青鳞给带进密室。然后……” 李小猫犹豫了一下,红着脸道:“然后,那个怪物撕掉了瑟瑟身上的衣服,想……想跟她……那个……” 李小猫把两只大拇指对在一起上下比了一下。我不由得干咳了两声才说道:“你是说那个……不是用强?” “不是!”李小猫肯定道:“至少从后来行为上不是,他好像一直在等瑟瑟醒过来。而且,他除了撕开衣服那会儿对瑟瑟也很温柔,中间还轻轻吻了她几次。” “咳咳……”我又干咳了两声道:“后来呢?” 李小猫道:“后来,它好像是等不急了,开始动手动脚,我怕瑟瑟真被……就出手打了对方的要害,自己也被青鳞伤了肩头,可是我最后一下打疼了对方,它才躲进了泥里。” 叶寻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那两只怪物刀枪不入,你是怎么打疼了对方?” 李小猫狠狠瞪了叶寻一眼:“你是不是也想来一下?” 叶寻马上明白了过来,拿起酒壶装作喝酒,才把脸上的尴尬掩饰了过去。 我再次问道:“小猫儿,那只怪物没对你也想……” “闭嘴!”李小猫怒道:“你们脑子都在想什么?就不能想点正经的事情么?” 我严肃道:“我说的就是真经事儿。” 李小猫看我不像是在开玩笑才点头道:“没有!从怪物把我扔在地上的位置上看,它是打算完事儿之后把我吃了。” 李小猫的表情,我有点形容不上来。 我沉声道:“李瑟瑟,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我不等李瑟瑟说话,就先说道:“你和小猫儿都是女人。都是在同一时间被怪物抓捕,为什么一个只能当成食物。另一个却是咳咳……” 叶寻和李小猫同时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李瑟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么?”我沉声道:“你把面具摘下来,我要看看你的脸。” “王欢,你别太过分!”第一个生气的人不是李瑟瑟而是李小猫。 李小猫瞪着眼睛道:“瑟瑟为了救你们不仅跟李家人闹翻了脸,还被伤成这样,你到了现在还怀疑她?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 我摇头道:“某些秘密,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我相信李瑟瑟,也把她当成了伙伴,否则,我和叶寻也不会拼命要救她。可是,有些秘密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在强词夺理!”李小猫还是不肯相信我。 李瑟瑟却在这时开口道:“小猫儿姐,不要再说了,我给他看!” “你……”李小猫的话没说完,李瑟瑟就摘掉了面具,眼神倔强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李小猫和铃儿面带不忍的转过头时,我却说了一句:“你以前吃过蛟龙内丹?” “什么意思?”李小猫马上反应过来,看向李瑟瑟脸上的伤口。李瑟瑟脸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长出了新肉,虽然还没完全愈合,但也是时间上的问题。 李小猫也震惊看向对方:“你早吃过蛟龙内丹?你的伤口,怎么愈合得这么快?” “不,我没有!”李瑟瑟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我以前也受过伤,伤口没有那么快愈合。你看我手上……” 李瑟瑟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手臂上那些蛇咬过的疤痕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亮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一双藕节似的手臂。 李瑟瑟慌了:“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我说道:“你自己想想,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怪事儿么?” 李瑟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小的时候,经常会有蛇来找我,爬到我附近就不走了,哪怕是被我们兄弟活活打死也不走。而且,来找我的全都是公蛇。那时候,他们还嘲笑我,说我是蛇精变的。后来,我妈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颗药给我吃,我吃了之后,这种事情就再没发生过。” “我明白!”我微微点头道:“你肯定是吃过蛟龙内丹,而且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吃过这种东西。或者是,你像铃儿一样身上有蛟龙血脉。” “但是,你血脉中显性的东西,全都被你后来吃掉的那颗丹药压制住了。直到遇上了鲨鱼礁底下的那两只怪物,你血脉里的东西才被激发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正是因为青鳞吻过你,你身上的血脉才会被再度激活。” 叶寻像是下意识的问道:“那两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龙!或者说是龙人!”我犹豫道:“他们身上的血脉,比起我们以前遇上的蛟龙,大蟒更为接近于龙,或者说,他们就是龙和人的后代也未可知。如果,他们身上没有龙的气息,不可能凭借口水,哦,不,是龙涎激发瑟瑟身上的蛟龙血脉。” 我声音一顿道:“这就是那两只怪物,为什么一定要找李瑟瑟,不动小猫儿的原因,因为他们和李瑟瑟才是同类。李瑟瑟身上的气息更能吸引对方。” 我说到这里,李瑟瑟的脸上已经红成了一片,只有把面具又带在了脸上。 我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叶寻,你怎么知道七颗钥匙该怎么排列,又是怎么算到了墙壁最薄的位置?” 叶寻说道:“这还是你提醒的我,你不是问我龟山局的事情么?其实,我看到的不是龟山局,而是一个四象阵,而且是用古法排列的四象阵。咱们当时面对的那座大门就在青|龙位上,我只不过是急中生智,往青|龙七宿的位置放了钥匙而已。” 我看向叶寻道:“你是说古阵法?” “对!”叶寻点头道:“传说中的古阵法。我在师门的典籍里看到过,我不知道怎么布阵,却能找到阵法排列的方位。算是死记硬背,背下来的吧!” 阵法,在传说当中早就被推上了神话的高度。但是,阵法一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菁华尽失,成为绝响。后人能根据前人留下的典籍破阵,却不能布阵的事情,并不算稀奇。因为,他们找不到激活阵法的关键所在,那些传说中能斩仙屠魔的阵法也就成了神话。 我点头道:“也就是说,有人在海底布了大阵对吧?” 叶寻在点头,我的脑子却乱成了一团。这次任务从始至终都是矛盾重重,既让我觉得存在某些关联,又让我找不到头绪。 我想了半天才说道:“通知情报局,不惜一切代价,打听关于李瑟瑟的情报,最好不要惊动李家人?” 李小猫看向我道:“你是说……” 我摇头道:“不要乱想,我只是怕李家人不说实话而已。” 我这句话明显是在敷衍,李瑟瑟一样听得出来,只不过对方什么话都没多说。身有蛟龙血脉的人,出生在李家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或许,她的心里也存在着某种疑惑,也在等待着我去验证一些事情。 我把事情安排下去才对铃儿说道:“探神手把这次任务的资料移交过来没有?” 第七六四章疑点重重2 - 神隐 - 苗棋淼 “已经移交过来了。” 铃儿把一叠资料交到了我的手里,我从头翻看了一遍把资料扔到了一边:“这里边一点有价值都东西都没有……也不对……” 我沉声道:“探神手的资料里有秦王赶山的传说。探神手肯定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资料。好你个薛玉。” 薛玉的态度十分明显,那就是:她在等着我过去谈判。 探神手的资料,关系到铃儿身上的诅咒,而今也关系到我如何化解身上的蛟龙内丹。我们的命被攥在了薛玉手里。只要我们过去,就代表着我们已经落进了下风。 我眯起眼睛道:“这回探神手被打得还不够疼,等他们疼了,也就老实了。” “不行!”铃儿阻止道:“狐妈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让你不要再跟探神手起正面冲突。如果,你再次触碰探神手的底限,很容易引起探神手的反弹。狐妈和陈文的意思,都是暂时跟探神手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我发现,从神魔墓园的任务之后,狐妈和陈文对探神手的态度,就开始发生了改变。似乎不愿意跟探神手正面冲突,甚至有了几分避让的意思。虽然这种变化并不明显,但是我仍旧可以感觉得到,这次调整似乎有点别的意味在里面。 就拿这次的任务来说,如果不是陈文方面改变了态度,凭狐妈手中掌握的内线,薛玉到达沿海之前,我就能得到消息。可是,薛玉逼到我的门口,我还不知道探神手来了这么一号人物。足以证明狐妈的内线已经全部蛰伏,这本身就代表着一个信号。 狐妈不说的事情,我无从问起。但是这种变化却在让我忧心忡忡啊! 我思忖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必须去找薛玉。” 铃儿犹豫道:“其实,我手里还掌握情报方面的资源,要不要……” “不用!”我摇头道:“探神手的资源不等于情报,有些事情单凭情报没有什么作用。咱们先去会会薛玉再说。” 我面见薛玉,事先并没打过招呼。而是她迎接铃儿的一幕却再度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茶水正好,两位请坐。”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在请谁坐?” 我们一共来了五个人,薛玉的面前却只摆了两张椅子,她的意思是:能坐下来跟她喝茶论道的,只有两个人而已。 薛玉微笑道:“那就得看,今天来的是探神手王欢,还是研究所王少尉了。如果是前者,这里还有三张椅子;如果是后者,我并不算失礼。你说对么?”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薛玉给我来的这手,不是下马威,而是一道难题。他是让我现在就表明立场,来找她是官方交涉,还是江湖合作。这两者之间看似区别不大,可是得到的效果,可能天差地别。 最简单的差别,就像薛玉说的一样,如果我代表官方而来,他摆上两张椅子非但不算失礼,反而极合规矩。因为,我们五个人当中真正有官衔的,只有我和叶寻。 我还没说话,叶寻就先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代表的是什么身份?” 薛玉笑道:“探神手,无名宗长老,薛玉本人,这有什么区别么?” 叶寻不由得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薛玉的话头儿了。薛玉的身份无论如何转换,都跑不出“江湖”二字。她的身份不会更改,我在表明身份之后,薛玉的态度就会出现变化。 如果,我代表研究所而来,薛玉肯定不会痛痛快快的跟我合作,必然会像是太极推手一样,你来我往,不愠不火的跟我拖延时间,我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果,我承认自己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而来,那么,我就不能再用官方身份压制薛玉,也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当然,我也可以在事成之后,重新亮出官方身份,对江湖协议翻脸不认。但是,那样一来,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江湖人跟我合作。研究所的信誉也就等于被我亲手砸了。期间得失,当然只能是我自己来衡量。 我犹豫了片刻,才用江湖礼向薛玉拱了拱手,后者当即挑起了拇指:“我就知道,王兄会选择后者,因为你的骨子里就带着江湖气。王兄,请坐。” 薛玉摆手之间,立刻有人搬出三把椅子。 我坐下之后,薛玉反而不开口了,我只能先说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非要确定我的身份?难道探神手从神话禁区里带出的秘密,不应该先上缴官方么?” 薛玉摇头道:“按照常理确实如此,但是有些秘密,不能公诸于世。甚至不能让它存在,否则,将会后患无穷。我想,你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我故意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玉微笑道:“其实,我们之间不用去打这种哑谜。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这次总部会派我过来,就是因为沿海的秘密牵扯太大。总部不希望官方插手。你懂么?” “就凭你一个人?”我不相信牵扯到探神机密的事情,对方会只出动一个薛玉。 薛玉道:“当然不是我自己,总部这次是兵分九路,每一路都有一个核心长老带队,这次,你对沿海驻地下手实在太狠了。一下子打掉了我们全部精锐弟子,加上我损失的长老,沿海驻地等于是精锐尽毁,否则,你看到的也就不是现在的阵容了。” 我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也不由得微微动容:薛玉说得没错,如果算上张子硕失踪时损失的那批宗门弟子,探神手至少在沿海地区损失了两批精英和四名长老,这还不算后期折在铃儿手里的人。如果把他们整合在一起,加上薛玉,的确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薛玉再次开口道:“王兄此行的目的我很清楚,我想问王兄,你准备付出多少代价与我们合作?我不急着得到答案,王兄可以多考虑一会儿。如果王兄觉得雨前不合口味,我可以再换一壶,等着王兄考虑好。”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薛玉笑盈盈的看向我时,我也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捏在手中轻轻转动:“你我都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又需要什么?你最不缺的是时间,而我最缺的就是时间。你想在时间上拿捏我,倒也对路儿。不过嘛……” 我的眼神忽然凌厉而起:“我可以不做事,但是我也会让你什么事儿都做不成?” 薛玉失笑道:“这句话似乎应该是由我来说吧?” 我淡淡笑道:“你就不怕我去其他宗门要消息么?这次探神手各宗损失惨重,难道他们就不想捞点钱财回来?” 薛玉脸色终于变了:“你不会这样做。这样……” 我沉声道:“你想跟我说顾全大局是吧?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薛玉凝视我双眼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可以把资料交给你,但是,这次任务一切所得归无名宗所有。当然,你们必须要的东西除外。” 我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可以!” 薛玉微微松了口气道:“任务结束之后,我希望铃儿能够……” 我声音猛然一沉:“你什么都不用希望。不管是谁,敢打我同伴的主意,我都不惜一战。” 薛玉微怒道:“你知道,我要铃儿所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么?” 我冷声道:“做什么是你们探神手的事情,最好不要拽上我的人。如果,你再在这件事儿上纠缠,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备战吧!我王欢就算把命留在沿海,也要让八千里海域成为你们探神手的禁区。” 薛玉终于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抱歉,是我过于急躁了。” 薛玉不等我开口就直接了当的说道:“沿海禁区。或许称之为龙脉禁区更为合适。你应该知道龙脉的意思吧?” 我也忍不住一皱眉头:很多人都知道“龙脉”,但是真正了解龙脉的人却少之又少。 狭义上的龙脉,就是指起伏的山脉。龙就是地理脉络,土是龙肉,石为龙骨、草木为龙的毛发。人们总说的“来龙去脉”,其实就是指龙脉的起源和走向。山脉,或者说龙脉当中肯定要有一处灵气聚集之地,那就是风水上常说的龙|穴,寻龙点穴这个词,就是由此而来。 风水家,对于龙脉还有诸多名目,比如:强龙、弱龙、顺龙、逆龙、真龙、假龙、贵龙、贱龙等等说法。所以并不是所有龙脉都能出万世帝王。有些甚至还会带来祸事。 但是,对于龙脉的说法,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事实上,就算是风水大师一生当中也未必能寻找出一处世人未知的龙脉。更不要说,我这样对风水只是一知半解的人。 薛玉见我微微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次沿海禁区的任务,看似在追踪海盗,实际上是在寻找龙脉?” “寻找龙脉?在海底下?” 我还真没听说过,海底下还有龙脉这一码事。 第七六五章谈判 - 神隐 - 苗棋淼 我连问了两个问题之后见薛玉点头,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华夏有二十四个王朝,理论上也就代表着有二十四条龙脉。因为,这些龙脉大小不同,才影响了王朝气运的强弱。但是,天下龙脉却只有一个源头。” 我声音一顿道:“据我所知,风水界公认的龙脉源头就是昆仑山,所以,昆仑又被称为‘万山之祖、龙脉之源’,也就是龙中的祖龙。龙脉从昆仑开始发源延伸到各地。龙脉的布局结构和分级,类似一棵大树有根龙、干龙、支龙、叶龙。但是,无论哪条龙脉都遇海而止。龙脉怎么可能会在海底?” 薛玉沉声道:“你说的对,也不对!因为,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极为神秘的职业——龙脉天师。” 我震惊之间转头向叶寻看了过去。后者却在微微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龙脉天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玉解释道:“龙脉天师是风水师,也是术士。他们比传说中的风水大师更为可怕,因为,他们不仅能找到龙脉,甚至可以养龙。” “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在古董行的时候,曾经听一个风水先生说过,而今的风水师早已经没法和过去的风水术士相提并论了,风水术士不仅精通风水堪舆,甚至可以利用风水布置大阵,调动方圆千里的风水大势,斗战万军。风水术士中的顶尖高手被称为斩龙术士,传说他们可以强行斩断王朝龙脉,使王朝由盛转衰,走向灭亡。 那个风水先生给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我只不过当成传说在听,他本人却不胜唏嘘,大有风水秘术没能得到延续的遗憾。 那是我唯一听说过风水“斩龙”,可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养龙”,难不成,风水高手还能人为铸就龙脉? 薛玉缓缓说道:“我第一次得知,世上还有龙脉天师,也一样不敢相信。但是,探神手收集的资料,却无一不在表明龙脉天师的存在。” 薛玉沉声道:“水仙孙恩其实就是龙脉天师。” 我微微一怔道:“你是说,孙恩秘葬其实就是龙脉所在?可你怎么解释龙脉在海底的说法?” 薛玉反问道:“龙饮水的风水局,你应该清楚吧?” 我点头道:“听说过一些,你说的应该是大龙喝水吧?” “大龙既然能够喝水,为什么不能入海?”薛玉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道:“况且,还有一个秦皇赶山的传说就在我给你的资料里。” “你是说,当年秦始皇把一条龙脉给赶进了海里,这可能么?”我嘴上说着不可能,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鲨鱼礁墓葬之下留下的那首诗,不正好可以证实有人在以龙脉做文章么? 化龙九重天,人皇不羡仙。持鞭御山河,再看手中剑。 分明就是指引后人化龙升天,位列人皇。 薛玉摇头道:“秦皇赶山的传说无法考证,但是有一个传说却可以佐证一二。那就是朱元璋断龙脉的传说。我想,这个故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个传说我太熟悉了。 朱元璋断龙脉的传说,在探神手中流传极广,甚至《万象经》中也有记载。 传说,朱元璋能从放牛娃成为九五之尊,开创大明皇朝,全赖其祖父占据龙脉所致。朱元璋也笃信风水之术,担心有人占据龙脉,将大明取而代之。 于是派出术士断去天下龙脉。当时的风水术士,称天下共有九条龙脉,明祖陵占据其一,另有七条先后毁于术士之手,还一条不知所踪。也正是位于关外的最后一条龙脉被努尔哈赤父亲所占,才有了后世的大清。 《万象经》记载,斩龙术士是在明代时候彻底销声匿迹,我爸曾经怀疑最后一批斩龙术士是朱元璋秘密处死,风水秘术才会在明朝之后遗失大半。世上仅剩风水师,没有了风水术士。 我强压心中震撼道:“朱元璋斩龙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薛玉这才说道:“既然你听说过那就最好,根据探神手密档的记载,当年被斩龙术士掘开的龙脉其实只有六条,还有一条因为深入海底,而被忽视。因为,谁都觉得,没有人可以在海里修筑陵墓。就算有人能做到这点,也不可能瞒过朝廷耳目。” 薛玉一顿道:“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海底确实存在着一处龙脉。”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所有的线索都在一瞬间连在了一起,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这次也全都想通了:“我明白了。” 我自顾自的说道:“孙恩肯定是第一个发现龙脉的人,或者说,他是在海底留下养龙的人。因为,孙恩时代的龙脉并不成熟,他没办法借助龙脉之力改朝换代,所以,才想到了把龙脉传于后世。” “王直就是孙恩的隔代传人……不对,王直并不能说是孙恩的传人。他拿到的不是孙恩的全部传承。准确的说,王直是孙恩为自己传人预备的家奴。王直在海上立国,先后两次自封为王,但是从没称皇称帝,就是因为,他没占据龙脉。” 敢于立国的人,自然敢于称帝,这种事情在华夏历史上屡见不鲜,甚至有人都已经被打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得过上几天皇帝的瘾头。吴三桂就是其中之一。王直不敢称帝,是因为他很清楚,孙恩给他留下的至多是一个王位。 我继续说道:“王直当年能称霸海上,多数还是因为孙恩留下遗宝。传说中的蛟龙,或者鬼船都有可能存在。我们在鲨鱼礁遇上的那条怪鱼,说不定就是当年潜藏在王直船底的蛟龙。王直死后它就又回到了鲨鱼礁。” “王直最后留给他儿子的金簪,实际上是一个圈套。他为的是让毛海峰入局。毛海峰是王直的义子,但是史料上却没记载过毛海峰亲生父母,或许,毛海峰亲生父母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唯一的至亲就是王直,他想占据龙脉称帝,首先就得把王直的尸体给弄进龙|穴。所以说,王直留下的金簪实际上是给毛海峰看的东西。一旦毛海峰把王直送进了墓葬,成为帝王的人,就是王直子嗣。” 李小猫忍不住道:“你这么说,有点不合常理吧?王直连儿子都死在了毛海峰手里,怎么可能称帝?”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小猫:“难道王直就一个儿子?海盗也好,土匪也罢。都不会把妾室给摆在明面上。一是为了防止仇家,二是为了躲避朝廷。要知道,海盗的所作所为在古代很可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他们不敢让自己的子嗣露面,况且王直曾经在东洋立国。东洋那边进献给强者的贡品中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呸!”李小猫吐了我一口扭过了头去。 薛玉却竖起拇指道:“鬼刀王欢果然名不虚传,只要给你一个线索,你就能想通很多。” 我摇头道:“我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我在水仙观遇上了化蛟巨蟒,在鲨鱼礁那里遇上了类似蛟龙的怪物,按照常理,龙|穴当中不该出现那些东西吧?” 薛玉点头道:“这才是点子。其中秘密或许只有龙脉天师才能准确的解释,而我能告诉你的只是探神手的推测。” 我坐直了身子:“愿闻其详。” 薛玉亲手给我倒上一杯茶道:“探神手几番推敲之后,一共得出了三个推测。” “第一个是,龙脉天师人为激发龙|穴的话,就必须要用重器来吸引灵气向龙|穴汇聚。比如,传国玉玺,比如禹王九鼎,都有可能用于激发龙|穴。或者说,是在龙|穴里放一条真龙,以龙气引灵气。” 我微微摇头道:“这个说法,不太可信。养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龙脉天师也不可能长生不死,他们需要几代人才能完成养龙的计划。这个不太靠谱。” 薛玉点头道:“第二个推测,就是龙脉天师不是在养龙,而是在养蛇,或者说养蟒。古时候,不是有:一龙升天,四蛇相辅的说法么?或许,龙脉天师是想在龙脉附近再起龙脉。” 再起龙脉的说法看似荒谬,实际上并不可笑。哪怕是自然形成的龙脉,也有大中小群龙混杂的情况,群龙之首可以翱翔九天,其他小龙成王成侯自然不在话下。 “辅助龙脉的事情倒是有几分可信的意思。”我沉吟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王直就应该是孙恩留下来辅助真龙的蟒蛇。蛟龙也好,蟒蛇也罢都到不了净海的程度,自称净海王之后,肯定遇上了某些事情,才在心有所感的情况下改成了徽王。” 薛玉并没去评价我的推测对错,而是继续向后说道:“至于,第三种推测嘛!大概也差不多,就是龙脉天师准备豢养一只镇国灵兽。” 镇国灵兽的事情,我听说过,可我头一次听说灵兽还能人为豢养。 第七六六章龙脉天师 - 神隐 - 苗棋淼 镇国灵兽,顾名思义是为了镇压一国的气运,龙龟、麒麟、真龙等等都可以作为镇压气运的灵兽,但是前提是必须有灵。历代传说中,从秦代开始就没有哪个君王得到过活着的镇国灵兽,用于镇压气运的灵兽,都是石雕之类的东西。负责开灵的人必然是国师。 我沉吟道:“想要养灵兽镇压气运?海底龙脉已经成型了么?” 我虽然对风水上的事情懂得不多,但也知道,想要镇压气运,必须是在龙脉成型,激发一国气运之后才能进行。否则,只能把气运镇散。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镇国神兽,都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罢了。龙脉并非一成不变,就如神龙不仅存在衰败和新生,甚至会发生移动。所以,风水当中也存在着护龙的说法,甚至有传说历朝历代都存在神秘的护龙卫,用以守护龙脉。其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清朝入关之后,还留下一部分八旗精锐,守护满清的龙兴之地。 薛玉对于我的问题只是摇头:“我说过,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并没有任何依据。” “也对!”我看似在微微点头,心里却在飞快的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在鲨鱼礁的所见所闻告诉薛玉。 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这边还有几个李家人?我有事想问?” 薛玉笑道:“李家人都在,你想问什么大可以直说,这样吧!我把李蛇喊过来,那个人虽然有些……” “你说什么?”我没等薛玉把话说完,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李蛇在驻地?” 薛玉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这有什么奇怪的么?他们比你早回了一步。” “糟了!快找李蛇。”我急声道:“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先把李蛇找出来。” 在鲨鱼礁时,我亲眼看见李小猫他们封住了李家人的穴道,李小猫点穴的手法极为独特,没有她出手,想要自行解穴,至少也得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时间没到,鲨鱼礁就已经全面崩塌。李蛇他们肯定已经葬身海底,回来的人是谁? 薛玉仅仅一愣就厉声喊道:“带我去找李蛇,快!” 薛玉第一个飞身赶向驻地后院,我也紧跟在她身后闯进了驻地宿舍的大门,可我们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倒在地上的探神手,几个探神手精锐弟子,已经被人给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地上,嘴里还塞着毛巾,本应该在宿舍里的李家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往后面追!”薛玉推开后窗跳向楼外之间,我也紧跟其后落进了驻地后院。 薛玉虽然没去问那些弟子李蛇的去向,但是她追踪对方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差错,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卫还在,也没提及李家人离开宿舍的事情,说明对方没有走大门,而是跃窗而出去了后院。 我和薛玉一前一后站稳之后,我就觉得身后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凉意,那完全是出自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从我落地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有人居高临下的瞄准了我身后的要害。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薛玉反手一掌打向远处,对方虽然是在出手拍击我的肩头,用的却是柔劲儿,她是想助我脱险,并不是要出手伤人。 我借着对方一掌的力道,凭空向外滑出去五米多远,宿舍楼顶也随之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从天而降的火蛇,几乎是追着我脚尖狂击地面,被子|弹迸起来的碎石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我脚边三寸, 一路追着我的身形把我逼向了墙根。 如果没有薛玉推我的那一掌,我就算是不死也得当场重伤。我虽然躲过了对方第一轮扫射,但是也被对方逼进了死角,只要对方再次扣动扳机,我就只能束手待毙。 薛玉猛然回头指向屋顶:“把枪给我放下,你们想要干什么?” 站在屋顶上的探神手,有一半当场扔下了武器,剩下几个人却咬牙切齿瞄向我的要害不放。 薛玉再次暴怒道:“谁敢违抗命令。就地格杀!” 一个端着枪的宗门弟子不服道:“长老,王欢他们一伙儿,杀了我们多少兄弟,你就……” 对方话没说完,薛玉手心当中寒光乍闪,从她手中打出的那道霹雳,远隔二十米之外直透对方眉心 ,生生把他后面的话全都憋了回去。薛玉第二次扣住暗器,声音阴冷道:“你们没听懂我的话吗?放下武器给我跳下来。” 原先还在犹豫的宗门弟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扔下武器跳落地面,三层楼的高度对他们来说,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如果正常下落,他们不会有任何损伤,可是那些宗门弟子在薛玉的怒意之下,谁也不敢轻易在空中御风前行,不少人在落地之间扭到了脚踝,一个个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薛玉面前。 薛玉冷声道:“谁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宗门弟子支支吾吾的道:“是李蛇,他刚才说自己得罪了王欢,对方肯定要找他麻烦 。他说……他有办法教训王欢……我们想,王欢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 “好!好的很!”薛玉气得七窍生烟:“李蛇可以替我做主了是不是,你们这么听他的话,他怎么没让你们去死?把宿舍里面那几个人,全都给我捆好扔下来。” 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跳窗的探神手不敢怠慢,七手八脚的把那几个装成被人绑架的宗门弟子捆了起来,从窗户扔到楼下,几个人被摔得当场吐血,却没人敢在薛玉的怒火之下多说半句不是。 难怪薛玉生气,她一手带出来的宗门弟子,不仅被一个李蛇给耍得团团乱转,还亲自动手给李蛇通风报信——他们的枪声一响,哪怕李蛇是在一里开外,也知道追杀他的人马到了,我们再快,也别想截住对方。这就是薛玉为什么不急着去追李蛇,反倒要先处置这些宗门弟子的原因。 “好,很好!我就算是带一群猪,也不会让我丢这么大的脸?”薛玉虽然被气得心口起伏,却只能强压怒火的低吼道:“谁告诉我,李蛇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宗门弟子小心翼翼的道:“我看见他们往那边坟地跑了,应该是……” “全都给我在这儿跪好了,我不回来,谁敢站起来,家法处置。”薛玉扔下一句话就往那人手指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从远处看探神手驻地后方,的确有一座坟地。这种事情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忌讳,探神手却毫不在意。 我跟在薛玉身后向坟地飞奔而去之间,远远看见最前面的几块墓碑。从墓碑被风雨腐蚀的程度和雕刻的手法上看,那绝不是新建成的坟场,而是一座至少经历过百年风霜的老墓。 我正想仔细看一下几块墓碑,薛玉已经越过一座坟头,往墓地中心跳了过去,对方双脚刚一着地,马上惊声起跃,反向跳了回来。 我来不及多做什么考虑,伸手抱住薛玉腰间,在原地连转了两圈,才化去了对方反冲的力道跟她一块儿停在了地上。 我还没弄清楚薛玉为什么要翻身倒跃,就觉得脚掌忽然往地下陷入了几寸。 “快退,地要塌了!”我在惊呼之中,拽起薛玉弹身而起,顺着坟地的坡度,向外跳跃而起,一齐落向了山脚。 我们两个在仓促起跳之间,根本来不及去看身后的情形,毫无意外地撞上了从我们身后赶来的探神手,几个人滚成一团,摔下了山坡。 随后而来的叶寻,刚把我从人堆里拽出来,山上就传来一阵天塌地陷似的轰隆巨响,我眼看着突起的山包,在一瞬之间被抹平了大半,原先还立在山上墓碑,就像是被撞倒了的骨牌,一块块的往地底砸落而去。 山体剧烈的塌陷持续了几分钟之后,才再次归于平静,我和薛玉重新赶上山顶时,看到只剩下了一座空荡荡的深坑。我仅仅往坑里看了一眼,就被下面翻涌而来的臭气熏得眼泪直流,捂着眼睛退到了一边儿。 等我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李瑟瑟才说道:“这里曾经有一条尸蟒。” 李瑟瑟不等我再问就解释道:“尸蟒跟其他蛇类不同,正常的蛇类不吃死物,尸蟒却是以尸体为食,尸蟒最喜欢吃的就是能够成形的僵尸。李家人捕蛇,却从来不杀尸蟒,因为尸蟒不仅不能算做妖蛇,而且很有可能是某个道家大能豢养的灵兽。” 我再次看向深坑时,叶寻已经从塌陷的地坑里检出了一件清朝的官服:“这里有过僵尸。看样子,差不多到了绿毛红眼的程度。好在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否则,早晚会为祸一方。” 很多僵尸电影里的僵尸都是穿着清朝的官服。这并不代表,只有清代官员的尸体才能化为僵尸,而是清代时南方有着穿官府下葬的习惯,就和北方穿寿衣下葬的道理大同小异,都是为了图个吉利。这点上看,这座墓园建成的时间,应该是在清代之后,民|国之前。 第七六七章龙脉天师2 - 神隐 - 苗棋淼 我沉声道:“那条尸蟒大概长到了什么程度?” 李瑟瑟道:“从它蜕下来的皮上判断,至少已经超过了三百岁。尸蟒蜕皮非常缓慢,它的寿命也有可能是比我判断的时间还要久。蛇皮的头上戴着肉瘤,它估计快要化蛟了。” 李瑟瑟看了看我的脸色道:“尸蟒应该是被李蛇他们给带走了。” 我咬牙道:“叶寻通知警方,让他们通缉李蛇。只要有线索马上通知我们。” 薛玉这时才沉声说道:“王欢,我们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有些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资源共享呢?” 我犹豫了一下才让薛玉屏退附近的探神手,将我在鲨鱼礁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跟她说了一遍,我最后说道:“按照,我们在鲨鱼礁的经历推断的话,当初那个张蔷会直接联系李瑟瑟,并不是一种偶然。” 薛玉看向李瑟瑟:“据我所知,李家有谁第一个接待客户,谁就直接负责任务的说法吧?” “对!”李瑟瑟补充道:“除非是自己应对不了,才可以找同门帮忙。这次我就是觉得自己应付不了妖蛇,才找上了李獴,我也没想到李家会一下出动这么多人。” 薛玉沉吟道:“王欢,你说那个张子硕会是龙脉天师的传人么?” “就算不是,也应该有所关联。”我沉声道:“我要关于张子硕的所有资料。” “好,跟我来!”薛玉带着我往驻地方向走时,原先跪在地上的那些宗门弟子已经全都站了起来,一个蓄发皆白的魁伟老者,正在那里给那些弟子疗伤。 薛玉看见对方时,不由得愣了一下,压低声音跟我说道:“王欢,看见那个老头没有,在他面前什么都不要说。就算是跟我说话,也记住千万提防他一些。”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薛玉就大步向人群走了过去:“谁让你们站起来的?” 薛玉话一出口,原先已经站起来的宗门弟子,马上又跪下了一半。另外一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老头缓缓起身道:“薛家妹子,你这火气是对他还是对我?” 老头不等薛玉开口就沉声说道:“我听说,你是因为他们袭击王欢,才出手惩罚。我觉得,他们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薛玉沉声道:“我已经和王欢联手合作,他们出手袭击我的盟友,是准备将我置身何地?” “我们探神手什么时候需要盟友了?就算需要,也不能和一个手上沾过探神手鲜血的人合作……”那个老头显然是跟薛玉话不投机,两个人当即争吵了起来。 那个老头在与薛玉争吵之间,目光频频向我扫来,我看向对方的眼睛里也微微泛起了寒意。 铃儿却在这时低声说道:“王欢,我有一种感觉,那个薛玉好像是在故意维护你?” “嗯?”我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就是一种感觉。”铃儿说道:“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薛玉带人攻打我驻地的时候,那时,狐妈还没赶来增援,我身边也没有高手压阵,薛玉又控制了全局,可她偏偏选择了陪我拖延时间,而且先后两次出手都没尽全力,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摇头道:“没什么可奇怪的,她们觉得你还有大用而已,或者是在忌惮你的身份……” “不是!肯定不是!”铃儿摇头道:“我觉得,薛玉对我的态度就是因为在维护你的原因……” 我们两个正在说话之间,薛玉那边争执也停了下来。 那个老者和薛玉一块儿向我走了过来,趾高气扬的向我问道:“你叫王欢?” “你要是没聋,就没听错。”我对这老头的态度异常反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老头勃然大怒:“雪妖狐就这么教晚辈说话的吗?” 我冷眼看向薛玉:“你俩谁说的算,你说的算就让他闭嘴,他没资格跟我对话。他说的算,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各自准备动手吧!” 薛玉厉声道:“佟长老,如果你能处理跟王欢之间的问题,那么你就全权负责。如果不能,最好不要插话。” 佟长老被我们两个人连续卷了面子,一时间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开口全权负责,站在那里尴尬到了极点。 薛玉摆手道:“王兄这边请,我带你去找资料。” 薛玉拿过档案道:“过去,探神手对清风的选拔并不严格,很多人都没有完整的资料。张子硕也是如此。按照资料上看,张子硕应该是在十年前加入了探神手。他的特长是风水堪舆。进入探神手之后,他一直都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没立过大功,但是也没出过差错。目前,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 我沉吟道:“玲儿,警方的资料怎么样了?” “警方没查到消息。”玲儿犹豫了一下道:“但是我从其他渠道查到了消息。张蔷跟张子硕并不是恋人关系,他们是堂兄妹,同样来自于风水世家。至于说,那个风水世家的根底,我们并没查到。唯一的信息就是家主在十年前金盆洗手,闭门谢客。而后,那个风水世家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玲儿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新建小区的那个老白头。他也是风水师,而且跟张家属于同宗同源。只不过,两家从几代人之前就断了联系。我推测,老白头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师出同门的分支。” 我沉声道:“这样看的话,张子硕很可能就是龙脉天师的传人。但是,他因为某种原因,自己也找不到海底龙脉的入口,才一直潜伏在探神手,寻找孙恩密藏的线索。可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探神手?难道他想借力。” 玲儿说道:“我觉得不仅是想借力。你别忘了鲨鱼礁之下的布局。按照你的说法,有人在养龙,但也有人在屠龙。” 我不由得凛然一惊:玲儿说得没错。鲨鱼礁下面的布置,看上去像是要困住蛟龙,不让它离开墓地。但是细致去想,那些布置,不像是围困,更像是围杀。确实有人在屠龙。 我沉声道:“玲儿,你能不能想办法,调查一下李家资料,关于李瑟瑟。” “我想想办法!”玲儿转身离开了资料室。薛玉却翻动着资料说道:“你该小心这个玲儿。她的能力太强,对她放权过大,用不了多久,研究所就是她的天下了。” 我冷眼看向薛玉:“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薛玉笑道:“金玉良言,你可以不听,但是将来后悔的时候就晚了。玲儿,不属于江湖。或者说,不属于跟你同样的江湖。就像司若也一样。玲儿,司若将来都是都是要统领一方的人,她们才是真正的江湖霸才。而你不是,你只适合做一个江湖浪客。这就是你们最大的区别。” 我心烦道:“你说够了没有?” 薛玉不紧不慢,像是哄小孩一样:“你不想听,我就不说,还是看看下一步计划吧?” 薛玉所说的事情,我自己也考虑过:我和司若同属于江湖,却不在同一个层面。我不怀疑司若会为了我,放弃魔门之主。可是我呢?我能为了司若放弃江湖?如果,我无牵无挂,我会义无反顾的离开江湖。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爸,解开我的心结。我一天找不到我爸,我心里就一天难以安宁。况且,我也相信司若也有她的牵绊。这些事情,不能去想,越想就越觉得烦。 如果说,玲儿能接手研究所,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儿!狐妈一直都在为自己后继无人而发愁。狐妈中意夏轻盈,我不怀疑夏轻盈的能力,可是她的性格不适合统领全局,她太随性,能玩的时候绝对不会去做事儿。这点和狐妈不太一样,玲儿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间,薛玉却开口道:“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等于全都断了,不过,我们还可以把线索接上,就看你舍不舍得?” 我看向薛玉:“什么意思?” 薛玉道:“你还记得鲨鱼礁里的那两只龙人吧?我觉得,他们不会死在海里,如果他们没死,一定会回来找李瑟瑟,或者玲儿。有她们做诱饵,我们或许可以捕杀两只龙人。他们身上,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的线索,你觉得呢?”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薛玉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是,拿玲儿做诱饵…… 我正在犹豫之间,却听见玲儿说道:“我觉得薛长老的办法可行。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不需要冒险。无论做什么,都得有人牺牲不是么?况且,有你们保护,我未必会有事儿。” 我犹豫之间看向了李瑟瑟,后者也点头道:“我也同意!” 我最后一个看向了李小猫:“你有多大把握留住那两只怪物?” 李小猫道:“给我一天时间,我有十层把握。地点最好选在海边,地形越复杂越好。” 第七六八章设伏 - 神隐 - 苗棋淼 我起身道:“那就这么干!现在就动手。地点薛玉来选,让老刀和七星全体出动,这一次一定要留下一只龙人。” “宗门弟子全部集合!”薛玉也开始召集探神手,整个驻地倾巢而出,无数材料送往薛玉预选的地点。李小猫用了一天一夜用陷阱将海边一处没有完工的别墅,团团包围,所有人马也集中到了集合地点,这一次薛玉几乎集中了所有高手,仅仅先天之上就出动五十多人,从实力而论,足以媲美一个小型门派。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等着猎物上门。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猎人与猎物之间,比的就是耐性,谁先失去耐性,谁就变成猎物。 我不知道其他人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我在黄昏降临时,开始渐渐感到耐不住性子,这或许就是人在耐性耗光之后的烦躁。直到夜幕降临,我发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无论怎么都控制不住情绪,只想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铃儿轻轻碰了碰桌脚:“再坚持一会儿,海上开始有变化了。” 铃儿和李瑟瑟在别墅的房盖上摆了一张桌子,而我就藏在桌子底下,李小猫在房子外面做了手脚,从外面看不见我的身影,实际上,我跟着铃儿只有一层楼板的距离而已。 铃儿说海上有了动静,我马上转头往海边看去,海岸线上果然卷起了重重乌云,空中虽然不见电闪雷鸣,海中浪涛却在蠢蠢欲动,一波波不断推进的海浪,犹如千军万马蓄势待发,只等有人一声令下就能强攻海滩。 我还在凝神注视海上的动静,李小猫的方向已经传来了信号,她的意思是发现了目标。 我不由得伸手按住了刀柄,屏住呼吸盯住了海面。 短短片刻之后,海面上怒浪狂涌,波涛顿起,一层压着一层的海浪,如同万军突进,汹涌登陆,前排浪花还没接近岸边,滔滔水声就已横贯长空,我的耳边除了浪涛涌进的巨响,已经再听不见其他声响。下一刻间, 陡然掀起的巨浪就已经拍向了岸边,一拍灰色的人影也在银花飞溅之间,凭空出现在了岸边。 我心中顿时一惊:我和薛玉的本意是要引来两条怪龙,却没想到引出那群灰袍术士。 我离开鲨鱼礁的时候,两条怪龙正冲向对方,难不成他们死在了术士的手里?可是,术士这次过来是做什么?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阵椅脚剧颤的声响,那是李瑟瑟在发抖?灰袍术士是奔着李瑟瑟来的? 糟糕! 我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惊。当时那两条怪龙抓住李瑟瑟之后,小猫是不是看到了全部的情景?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动物那种事情不像人类那样,野外的动物因为要应对危险所以越快才越为安全,李瑟瑟该不会是…… 我正在暗暗震惊之间,十多个灰袍术士同时飞身而起,形同鸟群飞掠半空,向别墅下方飞速而来。对方还没接近别墅百米之内,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叮叮声响,那是李小猫发出的信号。她是在通知藏在地下的探神手,发动攻势拦住对手。 可是,李小猫的信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灰袍术士如入无人之境的踏过第一道防线之后,径直扑向了叶寻用石块布置成的迷踪阵。对方刚刚贴近阵法上空,石阵当中便涌起了重重白雾,瞬间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一开始觉得叶寻的这个迷阵没有用处,那两条龙可以飞天,它们从天上过来,两座地上的迷踪阵能起什么作用。可是李小猫告诉我,那座阵法不是为了迷惑两条龙,而是为了掩饰我们的位置,把对手引向包围圈。 从迷踪阵白雾升空,我就一直盯着阵法不放,纵身飞掠的灰袍术士果然在阵法边缘停了下来,十多人仅仅站了一会儿,便同时起身飞跃,脚踩虚空往我们埋伏的方向飞速逼近,我下意识的按住刀柄时,却发现灰袍术士改变了方向,往别墅左侧腾空而去。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就见灰袍术士越过了第二道防线。 第二道防线也在不知不觉间失手了? 这个念头才从我脑袋里闪过,李小猫的方向就飞来了一颗红色信号弹。 那团红色的火点,并不是腾空而起,而是斜下打向了地面,队伍边缘的灰袍术士,从信号弹飞来的一刻就想出手去抓,可他手掌还没碰到弹头,李小猫的第二颗信号弹接踵而来,擦过那个术士身边落向了地面,信号弹炸开的一刻,一个探神手竟然从地下跃土而出,捂着被烧伤的脑袋连连惨叫。 我一怔之下,顿时怒火中烧。 前两道防线的探神手,不是意外被杀,而是一直按兵不动。 他们是在等着我和灰袍术士两败俱伤。 李小猫就是看出了这点,才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用信号弹强逼探神手出手。 可是,灰袍术士不但没有理会对方,反而加速往我们的方向强攻而来,仅仅片刻的工夫就冲到了别墅跟前。 “开火!”玲儿拍案而起之间,架起了重武器的七星忽然间猛烈开火,强劲火力瞬间封锁了百米方圆,冲上来的灰袍术士在密集的弹雨之下连连倒退,没过多久就被强行逼进了迷踪阵。白雾飞扬的迷踪阵不仅困住了灰袍术士,也等于是隔断了我们的视线,七星的火力封锁也渐渐停了下来,迷踪阵里变得一片死寂,就好像是灰袍术士从入阵之后就消声觅迹了。 我刚刚看向迷踪阵,就听见法阵当中传来一声惊天巨响,无数碎石形同炮弹呼啸横飞,眨眼之间扫进了七星的阵地,我仅仅听见七星方向传来几声惨叫,灰袍术士就如同移形换位一般忽然出现在了阵地之外。 “杀——”守在别墅门前的叶寻怒吼声中拔刀出鞘,带领老刀从别墅二楼一跃而下,挥刀向对手冲杀而去,十多道刀光卷动的银浪,翻卷狂澜, 以力敌千军之势向灰袍术士暴卷而去,对方十多人却以同一姿势推掌而起,两股如同海啸般的劲气在隔空相撞,劲气狂舞,沙土横飞,大半老刀仅仅与对方僵持了一瞬,便被震上半空口中鲜血狂喷,手中太平刀好似被扔飞的木棍四下乱舞接连落地。与之对阵的灰袍术士却在仅仅震动了两下便向摔倒的老刀踏步而进。 背对着我的叶寻,轻轻在自己嘴角上擦了一下:“你们别动!看好自己的地方!” 我知道要干什么,他是怕我离开原地,会让玲儿和李瑟瑟陷入危局,可我不动,谁去增援叶寻? 我在一时之间陷入僵局,叶寻却已经挥刀而起,血眸刀锋形同狂龙,在十多个灰袍术士当中呼啸游转,叶寻脚踏步法,纵声长啸,远远看去好似狂神御龙九天,一人一刀,狂战千里,一神一龙,威不可犯,短短瞬间便压制了灰袍术士的强攻。 叶寻又进步了? 叶寻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然进步,他的提升像是无迹可寻,可又极为明显。从大漠出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叶寻的功力竟然更进了一步。 我心里暗暗感叹之间,却看见远处的地皮隔空飞起,一架又一架的大型机关,被探神手从地底暗道推上了地面。快速对准了叶寻的方向。 他们是要趁着叶寻跟灰袍术士殊死纠缠,把他们两方全部镇杀? “住手!”我在勃然大怒之间,一掌震开了头顶的伪装,跳上别墅屋顶,扬刀指向探神手:“你们敢动……”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强烈的危机锁定要害,我下意识的侧身跃起之间,一颗子弹也从我身边擦行而过。 “卧倒!”铃儿压住李瑟瑟扑倒在地,被子弹掀飞的尘土也在两人身边接连暴起,躲在暗处的枪手,并没有想杀她们两个,将两人逼退之后,马上调转枪口,向我扣动了扳机。我一刻不敢停留的在地上连翻数圈,隔空袭来的子弹紧追在我的身后连连炸向地面,眨眼之间就把我逼向了楼板边缘。 我再往前翻身一次就得掉下楼去,从空中坠落,我肯定躲不过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可我不动,等着我的就是被人一枪爆头的命运。我在生死须臾之间,一掌拍向地面挺身而起,站在了楼顶。 我赌的是那个狙击手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枪口,拼了伤上一腿,去换自己活命。 可我还没站稳,铃儿和李瑟瑟就同时出现在了我眼前,死死将我护在身后。 我微怔之下,正要将两人推开,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给我住手!” 忽然出现的薛玉并没能阻止远处的狙击手,对方仍旧在她喝止之间扣动了扳机。我趁势将铃儿她们两个扑倒在了地上,从暗处打来的子弹也在我身边疾行而过。 薛玉暴怒之下一剑斩飞了狙击手的头颅,厉声喝道:“全力攻击灰袍术士,你们听不懂人话吗?还是打算叛离宗门。” 第七六九章埋伏2 - 神隐 - 苗棋淼 薛玉话没说完,瞄准了叶寻的机关已经完全发动,数以千计的箭矢从三面向混战的人群中围杀而去。此时,叶寻已经被灰袍术士给围在了核心,就算对方想要挣脱对手的围困也来不及了。 “叶寻……”我嘶声怒吼之间睚眦俱裂,两行鲜血从我睁裂的眼角上流落而下时,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老刀不约而同的扑向了远处的叶寻,强行闯进了尚未合拢的箭阵当中。 老刀刚刚闯入战团,三面而来的利箭便在瞬间汇合一处,我虽然被漫天箭矢挡住了视线,却看见箭支当中的熠熠血光,那一刻之间,老刀的热血像在闪动,像在沸腾,像在如火狂燃,我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血红的色彩。 “老刀!”我顿时哑了嗓子。我最后看到的只有一圈携手并肩的尸体——冲进箭阵的老刀在最后一刻,互相用手搭住同伴的肩膀,围成了一圈把叶寻死死护在其中。可是他们的身躯却犹如箭靶被盖上了染血的白羽,十多把太平刀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他们脚边,承接着老刀不断滴落的鲜血,那是他们与主人之间最后的诀别,也是对老刀一生的见证。 我目视着浑身染血的老刀,想要喊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这是老刀最后的悲壮,几秒钟后,被装在箭头上的****就会让老刀灰飞烟灭,这是我最后目送老刀离去的机会。 那一刻间,目视老刀的并不是只有我自己,重伤的七星强撑身躯,对天鸣枪,在给老刀送行。 远处的探神手,也停下了手里的机关,我不知道,他们是在等箭矢爆炸,还是在维护老刀最后的尊严。 被冲开阵型的灰袍术士,完全放弃了拼杀,神情肃然的看向老刀的遗体,那是给对手最后的尊重。 下一刻间,叶寻忽然冲开了老刀组成的人墙,背着一个人发疯的向我身边跑来。 叶寻刚刚起步,灰袍术士便同时出手抓向了叶寻背后,与此同时,探神手也调转机关,往我们这边瞄准而来…… 双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逼近叶寻身后,落在老刀身上的箭矢也在同一时间轰然爆开,滚滚烟火冲天而上,老刀不在,唯一能在烈火硝烟中翻转闪动的就只有那几把太平刀。 叶寻背着老沙一路冲到我身边,对我怒吼道:“走哇!” 我这才算反应过来,拉起了铃儿纵身跳下别墅屋顶。铃儿双脚还没着地,便厉声喊道:“七星冒险团,掩护!” 七星的枪声再次响起时,我和叶寻也从李小猫给我们留下的逃生通道上夺路而逃。 李小猫虽然在嘴上说,这次有完全把握。可她却在一开始就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知道那条密道的人只有我们和老刀,我第一时间选择了从密道撤离。我们从海边逃出来就躲进了附近一家废弃工厂。 我从进门就没去看老沙,我怕看见对方的眼睛,他刚才一路颠簸之间嘴里已经涌出了血块,他的内脏已经被人打碎了,没有蛟龙内丹这样的东西,谁也救不活他。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我太相信自己给探神手造成的压力。丝毫没想到,万一薛玉反水应当如何?结果,我得到了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老刀全部战死,七星也必然会全军覆没。 跟老驴拼杀了一辈子的兄弟们都死光了,我该怎么和老驴,和狐妈交代? 七星还没在探神江湖中崭露头角,便被生生抹去,我该怎么对铃儿交代? 我太自信了,也太轻敌了。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惨败,我又该怎么过心里这道坎儿。 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 我坐在仓库门口大口吸烟的当口,叶寻走了过来,从我手中抢下香烟扔在了地上:“起来!” 我抬头看向叶寻:“你干什么?” 叶寻咬牙道:“老沙要见你,他要不行了。” 我走向正斜倚在铃儿怀里的老沙:“老哥,你要说什么就对我说。” 老沙微笑道:“王欢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在意……这是我们的命,就算今天没栽在这儿,说不定明天就得栽在别的地方,生生死死嘛,哪个探神手还不是这么个去处。别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重……” 老沙的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老沙抬手想要帮我把眼泪擦下去,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别哭, 你们没事儿,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心安了。总算是没辜负老驴的托付。” 老沙淡然道:“王欢,这次探神手来得不简单啊!那些灰袍术士虽强,但是挡不住无名宗,我看见他们都配了斩仙刀。那是无名宗的家底儿,他们轻易不会往出拿。咳咳……” 老沙刚说了几句话,嘴角上就咳出了血来:“欢子,听我话,先放弃沿海的任务,赶紧回去。这边不是……” 我看向老沙摇了摇头:我不会走,也不能走。先不说,铃儿身上的诅咒如何?老刀全部壮烈成仁,我这个时候临阵脱逃,我有什么脸面去见老驴,有什么脸面去见狐妈,有什么脸面去见剩下的探神手? 老沙笑道:“你跟我们年轻的时候真像……真像……那时候,我们刚拿到太平刀,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老沙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的眼泪也在瞬间模糊了双眼,我想要伸手去接过老沙的遗体时,铃儿和叶寻同时看向了门口:“什么人?” 我猛然转身之间,却看见薛玉提着一颗人头走了进来:“王兄,我来向你赔罪!” 我看向薛玉,眼中杀机暴起,薛玉却将佟长老的人头给扔在地上,自己走向老沙的遗体,郑重磕了三个头:“我没想到,佟杰会不听命令,私自通知宗门弟子,听他命令对你们出手!” 我冷声道:“你是无名宗长老,他们会不听你的话?” 薛玉正要说话,铃儿已经绕到了薛玉背后封锁了她的退路:“王欢,别听她的!” “让她说!”我咬牙道:“我今天倒要听听,她能编出什么?” 薛玉说道:“探神手当中派系林立,哪怕是同宗同门,也各有山头,佟杰在门中的地位,虽然比我低了不少,但是他身后之人却跟我不相上下,他确实可以不听我的命令。” 我沉声问道:“那斩仙刀呢?又是怎么回事儿?” 薛玉说道:“斩仙刀,是无名宗从一处禁区里带出来的东西。只有遇到我们无法对抗的怪物,我们才会佩戴斩仙刀,但是斩仙刀也并非屡试不爽。我们佩戴斩仙刀,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铃儿再次喝道:“王欢,他们肯定知道怎么对付灰袍术士,你没看见,那些术士没追来吗?” 薛玉抢先道:“那是我们的人,拼死拖住了灰袍术士。王欢,不管你信与不信,这次我确实是带着精诚合作的态度与你联手。否则,我也不会出手处置我的手下。” 薛玉的态度不仅让我有些动摇了,按照常理,薛玉确实不应该跟我在狐妈与探神手谈判的当口上翻脸,况且,我们并不是在禁区当中,她这样贸然出手,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至于,那个佟杰…… 薛玉见我正在犹豫,马上说道:“那些灰袍术士应该是当年孙恩的追随者,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屠龙?” 我冷声道:“我现在,不是问孙恩,问得是你。你既然说,不是你下的命令,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出现?” “我被困住了!”薛玉平视着我的双眼道:“这一点,李小猫可以证明。” “小猫儿呢?”我转头看向了叶寻,李小猫从发出一颗信号弹之后就不知去向。 叶寻向我微微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李小猫的去向。 李小猫一向机灵,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儿,她现在应该是藏在了仓库附近,准备对付后面跟上来的探神手。 我稍稍安下心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长啸,薛玉的脸色陡然一变:“王欢,快走!我的人要顶不住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我知道探神手之间的暗号,刚才那几声长啸确实是在通知同伴尽快撤离。探神手挡不住灰袍术士,在我的意料之中,那些灰袍术士刀枪不入,又功力高绝。就连七星的重火力都没能挡住对方前进,如果探神手没有克制对方的秘术,全军覆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铃儿却急声道:“王欢,快点撤吧!再不走……” “我不走!”我沉声道:“我相信李小猫的荧惑秘术。” 铃儿看向了叶寻:“叶寻,我们……” 叶寻摇头道:“他想试,我们就试一试,老刀不能白死。” 我和叶寻敢站在这里,不仅是因为李小猫在外围接应。更因为,我们身上还有老驴配置的毒药,我不相信,那些灰袍术士毫无破绽,说不定,我身上的毒药就是对方的克星。 铃儿说不动我们两个,只能作罢,陪着我们一块儿看向了门口。 第七七零章龙来 - 神隐 - 苗棋淼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衣角破风的声响,整齐而来的风声在贴近门口的地方忽然分散开来,有人越过大门落向了仓库屋顶;有人开始反向包抄仓库背后;还有人直接守住了门口,从三个方向传来的声音,稍一停顿,我们几个重新错来阵型,互相掩护站在仓库中心。 下一刻之后,仓库大门蓦然洞开,无数人影同时出现在大门之外,十多人同时举起强光照向屋里,我只觉得灯光一闪,眼前就成白茫茫的一片。 从门口打进来的强光,遮住我双目之前,我好像是在门口也看到薛玉的影子! 不好! 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之间,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 如果,外面站的人是薛玉,那我身边的人又是谁? 我本能的一掌向外打了出去,可我的掌风还没触碰到对手,就觉得自己腋下一麻,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我也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掌力对撞的巨响,下一刻间,就有人把我拽起来拖向仓库深处,可是对方还没把我拖出去多远就停了下来。 到了这回儿,我也渐渐恢复了视力,等我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整座仓库已经被探神手团团围住,领头的人正是薛玉和佟杰,我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正倒着一具与薛玉一模一样的尸体,尸身背后还留着一张带血的掌印。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叶寻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脸色惨白至极,从他指尖上滚落的血珠,正在由红变黑,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也变得乌黑一片。 薛玉的那个替身,应该是穿着软猬甲一类的东西,叶寻一掌拍在对方身上,自己也中了剧毒。 佟杰嘿嘿冷笑之下向薛玉拱手道:“玉长老,果然神机妙算,王欢一伙再如何嚣张,也逃不出玉长老的手心。” 佟杰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彻底栽了。他跟薛玉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是一场事先预备好了的戏码,等着在我面前上演。简简单单的一个计谋,不仅把我的人手全部分割消灭,还把我也给拖在了原地。 薛玉缓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王欢,此情此景,你不想说点什么?或者是问一下。你同伴的去处?” 我眯起眼睛看向薛玉之间,后者轻轻摆了摆手,她身后的探神手马上推出三个人来。最前面的李小猫脸色显得异常苍白,似乎是已经受了重伤。李小猫身后就是李莎和另外一个七星队员。 我印象当中,最后掩护我们撤退的七星一共有三个,现在两个人在这儿,剩下的应该已经遭了薛玉的毒手。 佟杰冷笑之间抬手把一颗人头扔在了地上:“这人不错,可惜跟了你。如果,他不是跟着一个无能的统帅,肯定会在江湖中大放异彩。” 佟杰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用刀身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道:“王欢,你以为自己凭着一点聪明,小胜探神手几场就膨胀了,就可以肆无忌惮,跟探神手平起平坐了?你没有那个资格。探神手随随便便派出一个长老,就能将你置于死地。” 薛玉轻轻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王欢,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栽在我手里吗?因为,我研究过你。” 薛玉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你的惯性思维太过严重。你让铃儿压制探神手的思路没错,但是,你不该觉得探神手会顾忌你们的身份不敢反击。你没觉得,现在是陈文忌惮探神手更多一些?” 薛玉摇头道:“你觉得,我们会在失利之后乖乖跟你合作,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薛玉再次说道:“第二,你的好奇心太重,没有弄清楚自己因为什么吃亏,你绝不会善罢甘休。其实铃儿已经提醒过你两次了,你却一直没当回事儿,还在向我的替身刨根问底。说白了,你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失败,或者说,你想给自己失手找一个理由。” 薛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你接受不了老刀因你而死的事实。所以,你必须给自己找个心理上的安慰。找不到,他们最后惨死的情景就会变成你的心魔。日日夜夜的折磨、煎熬着你的内心,直到你死不瞑目的那一天,我说得对么?” 薛玉的话说得句句不差,但也狠狠挫伤了我的自尊,可我却找不到强辩的理由。难以形容的郁气就像是要爆开的烈火,涌上了我的胸口,我再也无法压制喷出了一口血来。 佟杰哈哈大笑道:“怎么?气吐血了么?能吐血,说明你还有一点羞耻之心。如果换成是我,我现在就会拔刀自刎。或许,还能给自己留下几分尊严。” 薛玉再次摇头笑道:“现在让他拔刀似乎早了一点。我总得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败在什么地方?免得让他死了之后心里还不明不白。对么?” 薛玉扬声道:“你失败的第三个原因 ,是因为自己这些年的任务走得太顺了。所以,你总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总觉得自己布置的后手一定可以奏效。就像李小猫。” 薛玉转过身去用手指轻轻挑住李小猫的下磕,把她的脸给扬了起来:“李小猫的荧惑秘术虽然独步天下,但前提是没人发现荧惑的行踪。你觉得把李小猫放在外围就能作为接应对么?你就没想过,我们会先一步对付李小猫么?” 薛玉看向我道:“实话告诉你,在海边连续发出两次信号催促探神手动手的人,不是李小猫,而是我。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输了。” 薛玉声音一顿才再次说道:“你的第二个依仗就是吕以非的毒药对吧?吕以非用毒确实是天下一绝,但他不是天下第一。探神手里也有用毒的高手。” 薛玉说话之间看向了地上那个已死的替身:“起来吧!不用装死了。” 那个替身果然爬了起来:“如果吕以非亲临,或许我还会忌惮一二,你们两个么……” 替身看向叶寻道:“你下毒的手法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在我门派当中就算是三五岁的小孩子,用毒也比你高明几分。你们也太为难我了。刚才,我只能强忍着恶心,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你们把毒下完。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那人说完就摇着头走回了己方的阵营,似乎多看我们一眼都觉得丢人。 薛玉再次开口道:“还有,你过于相信雪妖狐的耳功。我既然知道雪妖狐把自己得意的耳功传给了你们,又怎能不防呢?抬起脚给他们看看!” 薛玉说话之间,所有探神手同时向我抬起脚来,亮出刻着诡异花纹的鞋底。薛玉笑道:“这是无名宗的秘宝之一,踏雪灵纹。就算雪妖狐亲临也未必能听见,他们向你接近。但是雪妖狐肯定会从别的方面发现我们形成了包围,因为她不会像你一样执着的认为,无名宗不是那些妖孽的对手。” 薛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王欢,说句中肯的话,如果雪妖狐在,她绝不会落进我的圈套。因为,她知道对敌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而你不同。” 薛玉的声音稍一停顿道:“跟你为敌,只能示弱,不能强压。你的对手越强,你就越强。你的对手一旦示弱,你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失去了戒心。” 薛玉沉声道:“玲儿在金融市场攻击探神手时,我不是不敢杀她,而是没想杀她。我知道,杀了玲儿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给雪妖狐借口打击探神手。但是留下玲儿,你会觉得她是你手里的王牌,有她在,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这就给了我打你的机会。” 薛玉的话一说完,我忍不住又喷出了一口血来。 薛玉淡淡笑道:“王欢,你会吐血,是因为你到了现在还不知道高手的定义。真正的高手讲究的是返璞归真,用最简单的计谋,去骗最狡猾的敌人。说明白一点,就像是用肥鸡去骗狐狸上套一样,其实你不是在用计骗狐狸,只是利用了它的本性,用最简单的办法拿走它的皮毛。” 我终于忍不住第三次喷出了血来:我输得不冤,但也太冤。 薛玉慢慢走到一个七星队员的眼前,用手掐住了对方脖子:“你不适合做一方主帅,为将者,要谨言慎行。可你不知收敛,你的决定一旦出错就会害死很多人。人啊!做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薛玉说话之间,五指猛然收拢,那名队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扭断了脖子。薛玉扔下尸体,转身看向了李莎,李莎没等对方动手就先哭喊道:“团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相信王欢,不要投靠王欢,他比不上你。可你就是不听。你辛辛苦苦建立的七星就这么没了啊!团长!” 薛玉轻轻鼓起掌来:“说得好!王欢,你听见了没有。你的手下一开始就不相信你。她因为不相信你,才被我们俘虏,那些相信你的人却全都死光了。” 第七七一章诛心 - 神隐 - 苗棋淼 薛玉转头道:“你看似珍惜自己的手下,其实,你一直在拿他们挡刀。让他们在关键的时候冲出来救你。九尾禁区的那些特种如此,死在这里的老刀也是如此,当然也包括那些七星在内。” “对!”李莎厉声道:“王欢就是一个自作聪明的杀人凶手!没有他,七星的人都不会死。” “闭嘴!”玲儿暴怒道:“李莎,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李莎尖叫道:“你自己看看,我们跟王欢接触的这段时间,他哪次不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换成是你指挥,我们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损失那么多同伴,团长,七星是可以跟着你一起南征北战的冒险团啊!你花了多少心血才打造出北斗七星,就这样没了啊!你不心疼吗?呜呜呜……” 薛玉轻轻拍了拍李莎的肩膀:“你说得不错,所以你可以活着了。” 薛玉缓缓回身看向我道:“王欢,你知道自己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是什么么?是你没去光明顶,而是选择了沿海。当时雪妖狐提醒过你,应该先去光明顶。那里藏着王直真正的秘密。可你认准了,王直是个海盗,非要把全部精力投入沿海。其实,你错了,王直纵横海域,却不会把自己真正的秘密藏在海里。他的秘密藏在了光明顶。” “雪妖狐为了树立你的威信,培养你成为研究所的接班人,才没有强行反驳你的意见,让你先往光明顶。其实雪妖狐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任务,她要去的就是光明顶。去替你擦屁|股。只可惜,你捅出来的篓子太大了,雪妖狐不得不去了探神手总部。但是她还是不肯放心你这边的事情,就把任天晴和陆心遥派去了光明顶。” 薛玉的声音猛然一沉道:“魔僧觉法|正在光明顶等着任天晴,你觉得,你的小晴天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走下来!” 我在震惊之间,双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薛玉却在这时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敢在这里对你动手,是因为有人在探神手总部对雪妖狐动手。这一次,研究所不仅会损失老刀,还会损失掉雪妖狐埋在探神手里的暗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薛玉的声音渐渐发冷:“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将才。换成我在九尾禁区带回二百清风,一定会把他们闲置起来,不让他们接触研究所任何事物,千金买马骨,只要把马骨带回来,就可以弃之敝履了。可你呢?却偏偏想要让那些清风去实现什么价值,愚蠢啊!实在是太愚蠢了。” 薛玉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觉得有了夏轻盈的秘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么?你别忘了,我们是探神手,我们想要破解的秘术,还从没失过手。王欢,我不得不说,你其实就是研究所的祸根。没有你,雪妖狐反倒能让研究所顺风顺水。” “噗——!”我再也压制不住身上的伤势,一口鲜血喷出了一米开外。几乎摔倒在了地上,叶寻从身后把我拽了起来:“欢子,别听她的,她是故意打击你!” “哈哈哈……”薛玉哈哈笑道:“我有必要这么做么?王欢已经是瓮中之鳖,我可以随意拿捏,为什么还要打击他?我是太闲,还是太无聊了?” 薛玉说话之间把手搭在李小猫的肩膀上:“王欢,我给你最后一次证明自己才能的机会!你把玲儿送过来,我把李小猫还给你。反之,我会杀了李小猫,你可以带着玲儿突围,你选择吧?” 我伸手握住刀柄的瞬间,薛玉哈哈笑道:“王欢,你果然只是个莽夫,离开了雪妖狐,你就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这种最简单的事情也判断不出个所以。” 薛玉道:“你就没想到,我不会留下李小猫么?她的荧惑秘术太可怕,留着她就是养虎为患!你就没想到,我一定会要玲儿么?玲儿才是我需要的目标。 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薛玉说话之间慢慢收拢了手掌,李小猫的脸色瞬间苍白,我和叶寻同时握紧了刀柄,站在薛玉旁边的探神手马上跨出一步挡在了薛玉左右。 我和叶寻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薛玉的手掌,况且,薛玉身边高手林立,我就算拼死冲杀也救不了李小猫的性命,冲动的结果只能逼着薛玉动手,让李小猫死得更快。 薛玉故意要让我们看着李小猫死在眼前,特意把李小猫推开挡在佟杰的身前,亮出李小猫的身影,看着我和叶寻慢慢收拢了五指,李小猫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之间,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向外直流,叶寻身上的关节在咯咯作响,我们都知道,等到李小猫身死的一刻,我们两个就会全力出手,杀入敌群,就算不能给小猫报仇,也会陪着她身死道消。 薛玉五指渐渐收拢之间,仓库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下一刻,倾天盖地的阴影就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向仓库当中蔓延而来。 龙? 站在我的角度,虽然看不见仓库外面究竟是站着什么东西,可我却看到两只形同蝙蝠翼膜的阴影,在以疾风过草之势,盖过了探神手的头顶。 多数探神手还没来得及回头,青色的龙影就以雷霆之势掠空而至,如刀双翼横扫数米,无数人头抛上半空,断去首级的尸体,层层叠叠压倒在地,后方弟子扬刀出手,向青鳞围攻而出,阵阵刀光从后往前向刀尖流动之间,青鳞的双爪也随之变幻而动,无数爪影如花暂放,像如林长刀迎击而去,爪影刀锋凌空相撞之间,斩仙刀刀锋崩断,探神手手臂齐折,仅仅一个照面就让探神手倒下了十余人之多。青鳞也在瞬间逼近李小猫身前。双爪如钩分析两人,薛玉抽身急退之间,反手将李小猫推向了龙爪。 “住手!”我和叶寻虽然在急声厉喝,却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小猫撞向了对方利爪。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想去看李小猫血肉横飞的样子,可我再睁开眼时,李小猫已经摔倒在了地上,青鳞却已经挪到几米开外抓住了李莎,一手提着死命挣扎的李莎,一手挡住了连续冲进的探神手。 双方拼死交战之间,青鳞也在护着李莎步步后退,挪向仓库大门,仓库高度有限,青鳞施展不开,一旦对方离开大门就会振翼九天。薛玉拔剑怒吼道:“结阵,拦住他!控制李……” 薛玉大概是想说控制李小猫,可是等她回头时,地上的李小猫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们走!”叶寻将我一条胳膊架在了他的肩上,想要带我突出重围的当口,已经被人围住的青鳞,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把李莎护在蝠翼之下,自己将头颅高高昂起,举目向天,小腹也在瞬时之间急剧膨胀,眨眼的工夫就涨成了一个高过下颚的圆球。 “散开……”薛玉的惊叫之声未落,青鳞已在猛然低头之间发出了一声怒吼,肉眼可见的声波以横扫千军之势推向人群,冲上近前的探神手在声波之下血肉横飞,前方被震碎的尸体还在空中激荡,后方的人群又被声波碾碎,一浪叠着一浪的尸体在空中汇聚一处,夹杂着兵刃闪动的寒光,漫天横飞,半座仓库犹如修罗地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探神手结成的阵法给生生趟开了一道缺口,青鳞怀抱着李莎从缺口当中踏血而出,张开双翼腾空离去。 薛玉眼看青鳞逃离,立即转身喝道:“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跑!” 探神手原本被青鳞冲散的阵型,眨眼之间便重归一处,一众高手在此集结,直奔我们四人扑来,我和叶寻同时拔刀之间,我却忽然觉得头顶落下了一片尘土,等我抬头看时,仓库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一个窟窿,黑鳞那张半人半龙的面孔,已经从破洞当中伸出了大半,紧闭的嘴唇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被他憋在口中的声波呼之欲出。 “躲开!”我抱住铃儿向外扑倒之间,叶寻和李瑟瑟分向而退,从空中击落的气浪却在我们身边轰然炸响,叶寻原先站立的位置,被冲天而降的龙息击穿数米。 我扑倒铃儿之后本来想要起身,却忽然感到地面一颤,马上又压着铃儿趴在了地上。下一刻间,贯入地下的龙息,就从地底由里向外爆炸开来,无数碎石横空狂舞,原本向我们压进的探神手,正巧迎向了被龙息包裹的碎石。 碎石在龙息的加持之下,力道足以穿金透甲,掀天而起的规模又密如暴雨,仅仅一个照面之下,就在探神手的阵营当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打穿人体的石块,携带血箭掠空疾飞之间,探神手接连扑倒,无数人马横尸于地之间,混杂着腥气的尘土也在仓库当中暴扬而起,血色尘埃瞬息之间就迷乱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七七二章重整旗鼓 - 神隐 - 苗棋淼 我拉着铃儿站起身时,铃儿却忽然伸手搂住我的腰间,把我拉向了她的怀里,自己挥出一掌从我肋下攻向了背后。我刚刚看见从铃儿手中绽放而出莲花,九重劲气便从我腰间擦行过来,我觉得半边身子在铃儿真气波及之下失去了知觉之间,我身后便出了一声巨响惨呼似的龙吟。 黑鳞下来了? 我一手扶着铃儿勉力回头之间,却看见抓住了李瑟瑟的黑鳞已经张开双翼冲天而起,从被他撞开的仓库顶棚冲上天空,在半空当中回过身来,看向了搂着我的铃儿,连续发出几声怪啸才带着李瑟瑟展翅飞去。 黑鳞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李瑟瑟,而是铃儿,直到发觉自己不敌铃儿的九重劲气,才抓走了李瑟瑟。直到他们两个在天上化成黑点消失之间,李小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快点跟我走!”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来不及去分析什么前因后果,赶紧跟着李小猫。顺着她在仓库一角上抠出来的窟窿里钻到了外面,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夜幕当中。 叶寻背着我跑出去不知道多远,才算把我带进附近的一家警局。等我带着警察赶回仓库,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屋顶上那个破开的窟窿,连半点发生大战的痕迹都没留下,我从进来仓库就一直在仰头看着天上那个窟窿,一刻都没停过。 负责带队的警官走到我附近低声道:“长官,这里没有线索,要不要……” “你们收队回去吧!就当这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叶寻让警察离开之后,才对我说道:“你在想什么?” 我扬着头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领导外勤组?好多兄弟都死了,他们都是因为我……” 叶寻冷眼看向我道:“那你想怎么办?退出江湖?羞愧自尽?还是出家为僧,为他们日夜超度?” 原本还在用正常语气说话的叶寻,忽然怒吼道:“回答我!” 我也怒吼道:“那你让我怎么办?这一次,我们折了多少兄弟?老刀没了,七星也没了。如果不是我指挥失误……” “放屁!”叶寻破口大骂道:“薛玉说你失误,你就觉得是自己失误?她说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我正想反驳的时,铃儿快步走了过来:“不要吵了,好么?” 铃儿看向我道:“王欢,一次的失败并不算什么?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屡败屡战未必就是贬义,至少所谓的败军之将还有再战的勇气。败而不战,不敢再战的人,才不适合做一个统帅。你想看着薛玉寿终正寝,还是准备等着天道轮回去给她报应?把薛玉的人头提到老刀墓前,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铃儿稍微一顿道:“况且,我们还没一败涂地,我们还有四个人在。” 我下意识的说道:“四个人能做什么?” 四个人?薛玉手下仅仅是可以与我们一战的高手就超过了四十人,这还不算无名宗的精锐弟子,如果她把沿海一带的低阶弟子全都召集起来人数起码超过四百人,以一敌百,我们做不到! 叶寻正要说话,却被铃儿用眼神制止,铃儿从身上拿出一张叠成心形的钞票,双手递到我眼前:“送给你!” 我懵懵懂懂的接过钞票,铃儿才说道:“我师父在临走之前,给我这张钞票,告诉我,这就是你最后的护身符。” “我当时也没弄懂我师父是什么意思?他说:其实一百块钱可以做很多事情,起码它能让你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暂时不会饿死。有了它就有希望。” 铃儿倒背着双手道:“这张钞票跟了我很多年,现在送给你。我不想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只想告诉你,我们三个就是手中这张钞票。我们不怕,只看你愿不愿赌。” 我看向手中的钞票:“如果,我又输了呢?” 这一次,我输得太惨了,几乎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当中,所有能够依仗的王牌,全都被人一张张的打掉,甚至连自己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到了现在,我连是谁泄露了自己的秘密都不知道。 我真的有点被薛玉打怕了。 叶寻沉声道:“其实薛玉有一句话说得对。就是,你这几年走得太顺了。给你点挫折也是好的。人这一辈子,能做到胜负参半就是传奇,谁还没输过。我们相信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把那张钞票装在了贴身的衣袋里:“好!我就跟他们赌一场。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斗得过探神手?” 叶寻再次沉声道:“欢子,你还是没有底气,如果,你以这种心态对敌探神手,你就输定了。” 我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可是叶寻却偏偏听出了我没有底气。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就认定了自己不是薛玉的对手,这才说出了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斗过探神手的话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铃儿上前一步说道:“先不要对王欢的要求太高,高手过招总有一个过程。我可以帮你收集薛玉的资料,也可以先一起去找李瑟瑟她们两个。你选哪一个?” 我诧异的看向铃儿:“你能找到李瑟瑟?” “我能找到李莎!”铃儿说道:“七星每一个队员的身上都装着高精度追踪仪器,无论她们到了那里,我都能找到她们的位置。” 铃儿说过,七星是她用金币堆出来的精锐部队。这种追踪装置,就算是在我们研究所里都没有,铃儿却不惜重金给每个七星装上了这种保命的东西,可见铃儿对七星的重视程度。 我还没来得及叹息,就对上了铃儿清澈的目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生把那声叹息给咽了回去。 铃儿不是不在意七星,只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能不能把薛玉送下去跟七星见面;老刀也同样在等着我往他们坟前摆上一颗人头,我为什么要长吁短叹。 我沉声:“去找李莎!探神手打扫了战场,为的就是不给我们留下任何把柄,我们没有证据,陈文不会跟探神手撕破脸皮,跟薛玉纠缠下去,我们只能处处被动。况且……先不说这些,找到李莎再说。” “你等我一下!”铃儿很快就确定了李莎的位置:“李莎被带到了海上,正在往日本海方向移动。我们得用直升飞机。” “不!上船追!叶寻,你去安排,尽可能找一艘巡逻艇过来,上面最好配备武器。”我沉声道:“铃儿,把你郁金香留下的羊皮卷再给我看看!” 我拿过郁金香家族的密卷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研究其中的奥妙,直到我们上船出海,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叶寻忍不住说道:“你就别看,如果郁金香家族的密卷真有什么秘密,早就应该被人揭开了。” 我摇头道:“我总觉得这张密卷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慢慢说道:“海盗一向以凶悍狡猾著称。每一个能称霸海上的人都不是蠢货。郁金香能把手从不列颠伸到东南沿海,靠的应该不仅仅是武力。一个狡猾至极的人,会轻易吃下蛟龙内丹么?” 我稍稍顿了一下:“就算当年郁金香家族先祖,误食了蛟龙内丹。他能活着回到不列颠,就说明当初他不比王直弱上多少!甚至,还能让王直心生忌惮。他留下的密卷里肯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叶寻皱眉道:“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是,你有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郁金香几百年都没解开的秘密么?” “我正在想!”我点起一根烟道:“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我们这次任务是我太急躁了,好多线索都没有捋清,就掉进了薛玉的节奏。张子硕的去向,张蔷的身份,捕蛇李家的忽然到来,处处都存在着疑点。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去捋清其中的线索。一直在跟薛玉较劲,这不算是本末倒置么?” 我苦笑道:“我一直觉得,薛玉跟我们一样被张子硕放出来的烟幕迷惑,找不到方向。其实仔细想想,薛玉应该是已经兵分几路,把所有线索掌握在了自己手里,否则,她也不会占尽先机。” 叶寻不服道:“那是因为她手下有一批出色的宗门弟子。” “也不全是!”我摇头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兵分几路。只不过,我一直不想造成老刀和七星的伤亡,怕他们被无名宗半路截杀,才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现在看来,如果我当初狠下心,把人放出去,或许还闹不到现在这种全军覆没的程度。” 我声音一顿道:“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后翻盘的机会……” 我正在说话之间,铃儿却匆匆赶了进来:“我刚刚得到消息,李瑟瑟不是李家的血脉。这个秘密就连李瑟瑟自己都不知道。” 我猛然抬头道:“消息准确么?” “保证准确。”铃儿抽出一张体检报告道:“这是李瑟瑟养父在二十年前的体检报告。他因为受过一种伤,导致了终身不孕。” 第七七三章密卷之秘 - 神隐 - 苗棋淼 我拿过体检报告沉声道:“那李瑟瑟是她母亲的孩子么?” “不是!”铃儿摇头道:“李瑟瑟的养父李源,是在抱养她之后才结了婚。” 我眯起眼睛道:“按照常理,李家对蛟蛇深恶痛绝,身上带着蛟龙血脉的李瑟瑟,应该会被李家直接溺毙才对。李源夫妻怎么会故意帮她掩饰血脉?有李瑟瑟的亲生父母的消息么?” 铃儿道:“根据情报,李瑟瑟身上有一支玉佩,上面刻着纳兰。李瑟瑟的原名,应该是纳兰瑟瑟。” “纳兰?”我沉吟道:“纳兰是满族老姓。但是纳兰的姓氏却源自于蒙古族。这个似乎跟蛟龙挨不上什么关系?” 铃儿道:“另外,李瑟瑟叛出家族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李家。李家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 铃儿不等我再问就解释道:“李家的所有高手倾巢而出,包括几个在看守李家祖地的高手,也忽然出现。但是,李家人却没赶向沿海,而是在往内陆方向进发,具体地点目前还不清楚。夜鹰正在全力追踪。” “夜鹰?”我看向铃儿道:“夜鹰是你的人?” “不是。”铃儿摇头道:“如果是我的人,拿不到这么详细的情报。夜鹰是国际上最出名的情报组织。他们不属于官方,也不刺探敏感情报,只做江湖上的情报生意。只要你付得起价钱,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情报送达。” “明白了!”我沉吟道:“李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养着一个李瑟瑟……叶寻,你懂风水,你告诉我,龙脉跟蛟龙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 叶寻犹豫了一下道:“按照现代风水的角度讲,风水和灵兽的关系并不大。但是,本门秘典中曾经提到过,古时候的风水秘术中龙穴与灵兽可以共存。龙穴是龙脉当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足可以孕育灵兽,比如说蛟龙。当然,蛟龙之血也可以用来激发地气,让龙穴地气更为浓郁。” 叶寻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灵兽可以镇压气运,让龙脉保持不动。但是,必须得活着的灵兽。这种关于灵兽镇压气运的传说,出现在战国时期。《东周列国志》你应该看过吧?那里面每次有霸主发迹,都会出现某种灵兽。”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是说陈宝的传说,其实就是灵兽镇压气运?” 传说,在春秋时期有人抓到了一只外貌像猪,全身是刺,怎么也杀不死的怪物。谁也不知道那怪物的来历,后来有两个小孩过路,其中一个说:“那怪物叫猬,藏在地下专食死人之脑,想要杀死,只要用木棍戳它鼻子就行了。” 这时,猬也口吐人言:“那两个小孩是两只雉鸡精,名为陈宝。得起雄者,可成天下君主,得其雌者,可为天下霸主。” 所有猎人一起追向了陈宝,陈宝也化成两只野鸡飞空,其中雌鸡在被人追逐到无力之下落在一座山上化成石头,雄鸡哀鸣数日才飞空离去。 雌鸡降落之地正是后来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家的后山,那里也被人定名为宝鸡,沿用至今。 如果,按照叶寻的说法,正是陈宝激发了齐国风水气运,让齐桓公成了春秋战国的第一位霸主。 《东周列国志》里这样的传说比比皆是,但是到了春秋之后,关于灵兽镇压国运的传说便彻底消失,大部分灵兽也开始被逐渐妖化。这些东西也像是九尾狐一样,被人刻意抹去了么? 我沉吟道:“如果人化成蛟龙的话,能不能用来镇压气运,或者是激发龙穴的灵气?” “不知道!”叶寻摇头道:“但是,有一点你应该想到。那就是让人化成蛟龙的先决条件,是找到蛟龙内丹,既然孙恩的手里已经有了蛟龙,那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人化龙?这个有点说不通吧?” “的确说不通!”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能把目光重新投向密卷:“铃儿,郁金香先祖除了留下密卷,就没留下过别的什么话么?” 玲儿摇头道:“郁金香先祖只留下这张密卷。我甚至觉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问题……还有……” 玲儿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先祖曾经劫掠过很多海域,大部分时间是在欧洲海域。他也曾进出过很多秘境。所以他也很难说清自己身上的诅咒是来自于什么地方。” 我皱眉看向玲儿:“你没弄清诅咒之地就跑到东方,你就不怕走错了地方?” “东方海域是我最后的希望了。”玲儿叹息道:“郁金香家族的冒险团几乎找遍了先祖经历过的所有秘境,结果一无所获,我只能尝试进入东方海域。” 我沉声道:“你原先告诉我,在圣诞节之前去找你,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因为诅咒发作的时间?” “不全是!”玲儿摇头道:“因为先祖的海盗船上有一首像是儿歌一样的歌谣。我一直觉得那是条线索。” “歌谣?”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歌谣是怎么唱的?” “我想想……翻译成中文的话应该怎么唱……”玲儿组织了一下语音,才用中文说道:“记住今天的日子,神明离去魔鬼就降临,黑暗中的灯火是魔鬼的眼睛,冷漠的凝视不是在指引未来,而是让你走进深渊。你没有那指路的明灯,依靠的只有刀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下意识的说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句都听不懂。” 在华夏的传说与歌谣,往往可以合二为一,不论是歌谣里藏着传说,还是传说中带着歌谣。都有可能是破解迷局的关键。甚至有些传说里直接提到谁能解开歌谣的秘密,谁就能拿到前人留下的宝藏。张献忠宝藏;项羽金锣;太平天国藏宝都是如此。 我本来以为郁金香海盗的歌谣里会有什么线索,结果听完之后全是一堆废话,一句靠谱的都没有。 玲儿无奈道:“我查看过郁金香海盗船的上笔记,那首歌谣是在郁金香进入东方海域之后,才开始有人在传唱。 我怀疑那首歌谣原本应该是中文,被改成英文之后才成了这个样子。中文和英文之间的差异太大了,现在很难有人把海盗的歌谣复原。” 我用手敲了敲桌子:“叶寻,把那两只秘匣拿来。” 叶寻把两只秘匣重新摆到桌子上,从我离开了鲨鱼礁之后,我就再没动过那两只秘匣,这才把它们拿出来,无非是想试试两只秘匣还能不能互相吸引弹出钥匙,可是我把两只秘匣放在桌子上摆弄了好半天,也没见秘匣发生什么变化。我泄气道:“这特么都什么东西,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前那些老东西留着这些干什么?” 我说话之间,顺手把郁金香密卷给扔到秘匣上:“让这俩破玩意做个伴吧!”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密卷与匣子接触的瞬间,两只秘匣却同时发出一声轻响。两个秘匣当中各自弹出了几个铅块。 “上面有字!”叶寻在惊喜之间把铅块一个个拿了下来。我们两个一起鼓捣了半天才把铅块给拼凑成了一首打油诗。 “东边花西边花,欲寻名花上绝崖。花下蛇海底沙,明灯照处看红花。” 叶寻念了一遍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明白?” 我伸手拿过郁金香密卷,把密卷稍微折了一下:“你看,郁金香密卷上五朵花,其实可以看成五个方位。东边花,西边花,指这两朵。欲寻名花上绝崖就是说,在两朵花附近应该有一个比较高的地方。但是这张图上却没有,郁金香密卷应该是一张地图吧?” 我正在说话之间,玲儿忽然道:“那两只怪物停下了,就在这附近……应该是……是在海里。” “上甲板!”我登上甲板之后,看见的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海岛,远远看去岛上似乎立着什么东西,可我又看不清那上面究竟是什么? 我盯着孤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猫儿,你说,纳兰瑟瑟被抓走之后,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应该不会吧!”李小猫犹豫道:“看那两条龙上回对瑟瑟的态度,我估计最多……最多也就是把瑟瑟……那个啥……” 李小猫的脸上红得像是要滴出了血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先不找纳兰瑟瑟,我们比那两条龙慢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该办的事儿,人家估计早就办完了。咱们先对付探神手。” “可是……”李小猫道:“我觉得……” 我沉声道:“我要是没算错,探神手就在我们附近。不先解决掉他们,我们不但救不了纳兰瑟瑟,还容易被薛玉包了饺子。咱们上岛等薛玉。” 李小猫还要再说什么,玲儿开口阻止道:“王欢的判断是对的,况且,李莎还在那两条龙的手里。我估计瑟瑟未必会先遭到意外。或许,那两条龙还在你争我夺也说不定。” 第七七四章寻灯 - 神隐 - 苗棋淼 那两条龙出现在仓库之后,就把主要的目标对准了三个人,纳兰瑟瑟,李莎和玲儿,如果我没猜错,李莎应该也是郁金香家族后裔,她身上的蛟龙血脉,甚至比纳兰瑟瑟还要浓郁,否则也不会惹动青鳞拼死抢夺。 至于玲儿的理论,我也只能说:听天由命吧! 玲儿的意思是,在动物眼里没有什么平分的说法,谁强谁的配偶就多,就好像公狮子可以拥有成群的母狮,从来不嫌多一样。如果两条龙也有那种本能,我估计,纳兰瑟瑟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实力相当的两只猛兽,想要分出胜负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过,前提是那两条龙,不会像人一样去思考取舍或者妥协。 纳兰瑟瑟那边我只能让她听天由命了。 我和李小猫说话之间,叶寻已经小心翼翼的操纵着巡逻艇进入了荒岛附近的海域,我们的船只越是贴近荒岛,我就越是觉得阵阵心悸,似乎有什么致命的危险正在跟着我们一块向荒岛的方向移动,可我却偏偏找不到危机的来源。 我的表情渐渐显得凝重之间,铃儿轻声道:“王欢,你有没有觉得附近……附近有危险?” “你也感觉到了?”我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觉得危险在什么方向?” “在船底下!”铃儿说话之间脸色渐显苍白。 我挥手示意铃儿退后,自己将耳朵贴上了甲板,不久之后,我果然听见船下传来一阵鳞片摩擦船板的声响,我虽然看不见船下的情景,却能想象得到一条蛟龙潜身水底,用脊背紧贴着船底跟着巡逻艇缓缓向前的情景。 如果对方不是没有急于捕食,说不定我们早就会被它给掀进水里,在海底对上蛟龙的狰狞巨口了。 我的头上也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可我马上就镇定下来道:“小猫儿,把船里能爆炸的东西全都黏上,只要我们一离船,你就马上引爆。” ”叶寻,一会儿我告诉你加速,你就全力加速,别管能不能撞上礁石,拼命往前跑就行。” 我最后才向铃儿说道:“铃儿,你的轻功怎么样,凌空虚度能飞出去多远?” 铃儿估算了一下距离道:“不会超过二十米!” “那就够了!” 铃儿使用轻功飞渡的距离,跟我估计得差不多,不到癫道那个层次的高手,很难在不借外力的情况下飞渡百米以上,可是船上却偏偏没有外力可用。 我说话之间一直趴在船板上留意着船下蛟龙的动静,我仅仅是说了三两句话,船下蛟龙就已经连续触碰了四次船底,最长一次蛟龙鳞片剐蹭铁板的声响竟然持续了五秒之久,船下蛟龙已经渐渐按捺不住准备毁船猎食了。 我估计着潜入海中的蛟龙准备再一次触碰船底之间,猛然怒吼道:“加速!” 早已经准备好的叶寻全力开动巡逻艇直奔海岛冲去,被舰艇劈开的海浪从船身左右飞扬而起之间,冲天水柱也追在游艇背后连续暴起,直奔舰艇追击而来。 我眼看水柱临近,不断催促道:“快,再快点!” “快要撞上了!”叶寻高声回应之间,舰艇已经逼近岸边,以我们现在的速度,用不上几秒钟,就会撞上岸边的礁石船毁人亡。 “跳!”我怒吼之间,纵身而起,脚下连踩虚空向岸边飞纵而去。叶寻在临走之前还不忘顺手推动了一下船舵。 我们四个刚刚离开舰艇,失控的船只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猛然调头转向了西北。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紧随船尾跃水而出,犹如从海底爆发的烟柱,直上直下的冲天而起,直到冲上半空,才折转而下直奔船头上砸落下去。 “引爆!”我吼声刚起,李小猫就按动了****,硝烟烈火在海上掀起的那一刻,我却把视线转到了岛上。海岛上果然现出了五道石柱。 石柱的形影仅仅是在我眼前一闪就消失而去,我也在那瞬间加快脚步冲上了海岛,疾步向岛上退去。我们几个还没退出多远,海面上已经惊涛狂涌,漫天迸溅的浪花当中隐隐还能看见一条蛟龙在死命挣扎,被龙身搅动的白浪,如雪似霜覆盖百米,放眼望去除了形同海啸浪影惊涛,再看不见其他事物。 我急声道:“快,往石柱的方向走!” 铃儿和李小猫异口同声的问道:“哪有石柱?” 等我再往岸上看时,原先立在海岛中心的五根石柱早已经消失不见,我直奔着石柱的方向连续冲出三四百里,也没见到那五根柱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我敢肯定,那五根柱子就在我跑过来的路上,我甚至可能从柱子中间穿了过去。当年立下了五根石柱的人用了什么障眼法,才平静的抹去了五根庞然大物? 我转过身去一步步往回挪动时,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五朵郁金香代表的就是五根柱子,明灯照处看红花,是说需要在某种光线的照应下才能看见石柱的位置。刚才舰艇爆炸的火光,其实就相当于一盏灯。还有……” 我看向铃儿:“你不觉得海盗唱的那首歌,也是一个意思么?主要说的就是有一盏看似希望,却能把人引向绝望的明灯。只不过,那盏灯的位置我们并没找到。” 铃儿道:“刚才船只爆炸的方向是西北方,如果我们用直升机照射的话,能不能找出那五根柱子?” “应该不能!”我摇头道:“这片海域不是禁航地带,应该会有过往的船只,如果有灯光就能照亮石柱的位置,这里的秘密早就该暴露了。火光?火光也不大可能!现在船只照明使用电灯,古代却是火把,我不相信王直之后,这片海域没船航行。” 我声音微微一顿道:“那盏所谓的明灯,肯定还有别的什么蹊跷。” “是龙血!”叶寻说道:“刚才舰艇爆炸的时候,那条蛟龙正好扑在了船上,就算蛟龙刀枪不入,也不可能在那么剧烈的爆炸当中毫发无损,刚才火光当中肯定夹杂了蛟龙的血迹。我估计,那盏灯应该离蛟龙活动的范围不远。” 铃儿不解道:“蛟龙没有领地意识么?这里既然有蛟,怎么会允许青黑双龙随便闯进它的地盘。” 叶寻说道:“神话里的蛟龙,肯定有领地意识。但是更多的却是等级意识,蛟龙对高于自己的龙类不敢进行一丝一毫的反抗。除非是同等血脉的蛟龙闯进了自己的地盘,他们才会放手搏杀。青黑双龙已经长出了翅膀,他们的血脉肯定更为高级。” 叶寻说话之间,我却一直在念叨着:“东边花西边花,欲寻名花上绝崖。欲寻名花上绝崖?绝崖……绝崖……究竟什么地方才是绝崖。难道这附近还有一座更高的山不成?应该不会啊!” 叶寻见我自言自语忍不住说道:“王欢,咱们要不要找地方避一避,这个地方没遮没拦的,很容易被探神手发现。” 我摇头道:“躲到哪儿去都是一样巴掌大的岛,咱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你……”叶寻被我气得脸色发白,可我却坐在了地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面,自言自语道:“东边花,西边花究竟是什么意思?花下蛇,海底沙?这首歌谣一再提到花,那花究竟是什么?” 我越是想不通其中的关键,脑子里就越是觉得混乱,习惯性的把手伸进兜里抽出一根烟来叼在了嘴里,等我想要点火时,却发现身上没带火机:“铃儿……” 我知道铃儿也吸烟,正想找她借个火儿时,却看见了分别站在不同方向的铃儿和李小猫,我脑中猛然灵光一闪道:“铃儿,郁金香家族的先祖是男是女?” “女的啊!”铃儿诧异的看向我道:“你不知道么?” 叶寻和李小猫顿时也都懵了,我们几个虽然在欧洲转了一圈,但是谁也没仔细打听过郁金香家族的历史,更没把赫赫有名的海上巨盗和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本能的把郁金香家族的先祖当成了男人。 铃儿大概觉得郁金香从没隐瞒过家族的历史,我们一定会知道创立郁金香的是一个女人,自然也就没有提及过这件事。两种意识上的偏差,也就让我忽视掉了其中的关键。 我起身道:“我明白了,当初孙恩,或者王直选择化蛟的人,应该是两个女人,一个是东方人,另外一个就是郁金香的先祖。东边花,西边花指的就是两个女人。” 叶寻急声道:“欲寻名花上绝崖呢?你不会是说,那是郁金香家族在不列颠的意思吧?那也太牵强了。” “不是!”我摇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所谓的绝崖应该是一艘船。或者说,是一艘船坟。你别忘了,王直号称五峰船主。如果传说中的五峰船真的存在,保不齐其中就有一艘船的名字带着崖字。那艘船肯定离这里不远。” 第七七五章寻灯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自言自语道:“说不定,那艘船就落在‘花下蛇海底沙’这一句上。蛇,咱们应该是看见了一条,可是怎么才能把它给弄出来?” 我来回走了两圈道:“叶寻,你会风水术么?我是说上古风水术?” “不会!”叶寻摇头道:“上古风水术早就失传了,就算现如今的风水术,我也没学过多少,你知道我不信这个。” “这个可麻烦了!”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上古风水术才是破解岛上秘密的关键。 我敲着脑袋道:“我应该是错过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说了几次“让我想想”才抬头道:“铃儿,你借我几滴血。” 铃儿莫名其妙的看向我时,我才拿出了孙恩密卷:“你把血滴在这上面!” 铃儿点头之间把血滴在密卷上,那上面很快就出现了五艘船所组成的图形。 “原来,破解风水秘术的关键在这里。”我沉声道:“叶寻,你说,五艘船能和这座岛配合成一座风水阵吗?” 叶寻看向我手中的秘图,好半天都没说话,直到我再次催促,他才说道:“风水讲究藏风聚气,可海上一马平川,哪儿来藏风聚气的地方,就算在群岛环立的地方,也很难布成风水大阵,那需要有多少船才能聚集龙脉,我觉得这事儿,不太现实。” 我轻轻弹动着密卷道:“不现实的事情,咱们就让它变成现实。小猫儿,发信号弹。红色一颗,绿色四颗,每颗间隔三秒,红色信号在中心,绿色信号分别在四周。” “你要请谁过来?”叶寻急了:“你又想故技重施?你这是玩火,你知道吗?” 我让李小猫发出信号弹的手法,其实是探神手的联络讯号,意思是:邀友相助——这附近除了薛玉没有其他的探神手。 叶寻不等我说话就厉声道:“你已经在薛玉手底下吃了一次大亏,还想再吃第二次亏吗?你把薛玉引来,你确定她就能按照你的套路走?万一不行……” 我不等叶寻说完就怒吼道:“现在除了把薛玉引过来,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我也不想与虎谋皮。可你不会风水秘术,我不懂怎么在海上布阵。你告诉我:不去冒险,我们怎么解开眼前的危局?你要是有办法,就你来!” “你……”叶寻被我气得脸色发白。 李小猫赶紧说道:“你们别吵了。如果薛玉真在附近,就算我们不发信号,她也会找过来。按照王欢的想法试试吧!说不定能行。” 叶寻干脆不再看我转头道:“你们愿意冒险就动手,大不了就是拼命,还能有什么?” 叶寻走开之后,李小猫看了看我,才对天打出了信号,没过多久,海上就出现了五艘货船,薛玉站在打头的一艘货船上倒背双手看向我道:“王欢,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打算如何?” “跟你合作……”我刚刚说出了四个字,站在薛玉身边的佟杰就冷笑道:“一条丧家之犬,有资格跟我们合作?” 我扬了扬手中的孙恩密卷道:“如果,我这条丧家之犬手里握着孙恩秘葬,够不够资格跟你合作?这张密卷里记载着开启海底龙脉的风水秘术。” 佟杰等我把话说完哈哈大笑道:“你承认自己是狗了么?” 站在佟杰身边的探神手一阵哄堂大笑之间,有人献媚道:“长老,刚刚那段我已经录下来了,你看要不要传讯总部,让所有的探神手看看王欢的怂样儿……” 佟杰微微一怔,从那人手里接过手机:“本长老先看看,等我看够了自然昭告天下。你办得不错,下去吧!” 那人搓着手退到一边儿,佟杰却举着手机道:“不错!有那么几分意思……” 佟杰的话没说完,李小猫已经冷笑道:“黄土埋到脖颈子的人,还在逞口舌之利占脸上便宜,怪不得活了一辈子,还在女人手底下当长老,连个正儿八经的位置都混不上。” 佟杰面红耳赤的指着李小猫喊道:“你说我逞口舌之利,你又是在做什么?” 李小猫仰着头道:“我年轻,我还是女生。我斗嘴不丢人,您老不嫌丢人,我们在嘴皮子上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 “你……”佟杰被李小猫气得浑身乱抖却一句话也接不上,就像李小猫说的一样,一个长老级别的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小女孩斗嘴,不管输赢丢的都是自己的脸。 薛玉淡淡说道:“好了,任何人立身江湖靠的都不是一张嘴,没必要因为争个一时痛快在这里浪费时间。” 薛玉转头看向我时,已经拿出了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王欢,你舰艇被毁,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想要利用敌人借势脱困的思路是对的。但是,你还是没有正视自己的势力,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刚才那句话不是说给佟长老,而是说给你听的。想要合纵连横,游说列国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纵横家必须有相对平等的势力作为后盾,否则,所谓三寸不烂之舌就是小丑的表演,除了徒增笑料,没有任何作用。” 薛玉声音一顿,上下打量着我道:“我现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实力能跟我平等谈判。你们四个有本事挡住我一次强攻么?” 我淡然道:“那就要看探神手对龙脉禁区的兴趣有多大了?如果,龙脉禁区对你们可有可无,我王欢大不了就是葬身海底。如果,探神手对龙脉禁区势在必得,我手里的密卷就是我谈判的筹码。” 薛玉与我对视片刻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吧?你想让我们出手也可以,但是先要答应我们三个条件。” 薛玉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公开宣布,七星和老刀因为袭击探神手驻地,被你交给无名宗明正典刑。” “第二,向探神手公开道歉,赔偿一切损失,并且归还探神一脉。” “第三,交出铃儿,放弃龙脉禁区。” 薛玉收回三根手指:“如果,你能做到这三点,我们马上就出手,你看如何?” 我看向薛玉时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薛玉的三个条件是准备打断我的骨头,如果我今天答应下来,不仅我没法抬头做人,就算研究所都会名声扫地,甚至被江湖排斥。 我冷眼看向薛玉:“把你换成是我,你会答应么?” “哈哈……”薛玉笑道:“王欢,你在江湖上混了多久了?怎么到了这个岁数还在说孩子话?猎手从来不会考虑猎物的感受,我们只需要确定该割哪块肉就行了。” 薛玉声音一沉:“王欢,你最好不要用密卷来威胁我,就算密卷正被你攥在手里,我的人也能在密卷被毁之前,让你横尸于地。” “我相信,你能杀我。探神手的狙击手也算有几分本事,不过……”我说话之间走向了铃儿身后,伸手搂住了对方肩头,声音也跟着猛然拔高:“我不相信你能杀铃儿。” 我声音没落,按在铃儿身上的手就先落了下去,铃儿的外套当场被我扯了下来,露出了她贴身的马甲:“你现在就可以开枪,试试能不能在铃儿灰飞烟灭之前把我们全都留下。” “哈哈……”薛玉再次笑道:“幼稚,幼稚……你以为我们除了铃儿就不能扶植其他的西方代理人么?她对我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那你开枪啊!”我带着冷笑看向了薛玉:“我跟你打赌,铃儿身上的**,能让她连块完整的骨头都剩不了。况且我还站在她的边上,到时候,我们两个一块儿炸成碎肉,你能把我们两个的血分开么?” 我声音陡然一沉道:“就像你说的一样,铃儿不是你们唯一可以扶植的代理人。你们对铃儿志在必得,不是因为她适合掌控冒险者工会,而是她身上有郁金香家族有史以来最纯正的蛟龙血。” 薛玉双目微阖着看向我时,我也仰头跟她对视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我决不能示弱,只要我稍有退让,薛玉那只老狐狸就会怀疑铃儿身上没有**。 铃儿身上那件马甲,除了口袋多了一点,确实没装**,我们又不是敢死队,谁会没事儿随时带着那种要命的玩意?但是薛玉不知道这点。 薛玉与我对视了半晌才说道:“我的条件可以更改一下……”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抢先道:“你想更改,我不答应。你先前的条件取消,你们打开秘境,带走李瑟瑟,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们,这是我最后的条件。否则,就鱼死网破吧!” “可以!”薛玉犹豫了一下便向后挥了下手,一个高手飞身而起快步赶到我们身边,从我手里接过密卷之后,甚至连脚跟都没站稳便快速退出几米开外,连纵几次落向了船板。 周围的探神手在他身上里里外外检查了几次,把我的密卷递到了薛玉手里,后者很快指挥船只在海上挪动了方位。 第七七六章风水秘术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断扫视着海上的船只,低声向叶寻问道:“他们能成功么?” “成不了!”叶寻摇头道:“龙脉需要血肉筋骨一应俱全才行,如果他们带来的船上托着座山倒是有可能连出一道龙脉,五艘空船什么都干不了。” “船上有山?”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的超级货轮都不可能装载一座山脉在海上航行,王直的五峰船能做到么?孙恩时代的航海技术更差,他能做到么?” “孙恩是龙脉天师!”李小猫提醒道:“如果他做不到移山填海,那鲨鱼礁下面的秘境又是从哪儿来的?” “丝——”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小猫继续说道:“有一点,古时候没有现代的潜水设备,孙恩他们又凭什么观察海底地形?我觉得……” 李小猫正在说话之间,探神手的五艘货船已经停在了预定的方位上,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有人在从海里往船上拎水, 也有人拆开了船上的木头货厢,把木头一根根扔在地上…… 我低声道:“他们在做什么?” “铸龙脉?”叶寻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可能么?铸龙脉是早已经失传的风水术,探神手还打开了其他禁区不成?” 我有一种感觉:叶寻肯定不是对风水秘术一无所知,他懂的事情甚至有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只不过是他不肯往出说而已。 我看向叶寻道:“你怎么又是来这套,知道什么就说,遮遮掩掩的算个狗屁?” 叶寻的脸色连续变了几次才说道:“我听说过风水秘术有一种秘法叫做‘铸龙脉’,也就是利用附近原有的地形,用某种法器补齐龙脉缺失的部分,强行调动风水大势,改变气运。” “这样说吧!铸龙脉就是缺了什么补齐什么?” 叶寻怕我不懂干脆从地上拿起两块石头摆在地上:“比如说,这是两座山,它们放在一起并不算什么风水局,也没法引动气运。但是,附近加上一座山的话就有可能成为风水大局。铸龙脉就是在这里凭空加一座山出来。” 叶寻站起身道:“世上没有谁有搬山填海的本事,就算上古风水师也做不到,但是他们却能用某种东西代替山脉。” 我转头道:“什么东西能代替山脉?是风水法器?” 叶寻低声道:“传说是山河社稷图。但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山河社稷图?”我也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叶寻说的不是《封神演义》里的那张《山河社稷图》。根据《万象经》的记载,《山河社稷图》的确存在过,只不过,那不是什么先天灵宝,是一张洪荒世界的地图。对洪荒时代的记录极为详尽,山川河流,飞禽走兽,诸天神灵,无一不在其中。《万象经》的作者甚至怀疑《山海经》就是脱胎于《山河社稷图》。 如果那张《山河社稷图》真的存在,风水师的起源就变得越发神秘了。 我正在思忖之间,探神手的五艘货船竟然在同一时间向水下沉入了几尺之深,五艘货船也像是产生了某种感应频频震荡,像是山川移位般的轰鸣声响,从船内震颤而出时,一圈圈的涟漪也围绕货船四周向外无限扩散,很快就在海中连成了一片纵横交错的网络。 下一刻间,山川虚影便在船上凭空而起,以移山填海之势压向了滚滚狂涛。 再过片刻,五座山川便在海上成形,山山相连,奇峰迭起, 高处峰尖入云,苍鹰难跃;低处丘壑纵横,深渊入地,目不见底;不要说是藏风聚气,就是隐藏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 我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这是幻影?” “不是!”叶寻带着震惊道:“要是没看错,那应该是山川精气。幻影不能形成风水大阵。” 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山川精气,也没来得及去问叶寻。后来,我才知道,按照风水秘术上的说法,山川也一样存在年龄,寿命,盛年的山川自然植被茂密,物产丰富;山川衰败也就成了濯濯童山,不毛之地,甚至在某个时刻轰然崩颓。决定山川寿命的东西就是常在大山核心的山川精气,也被称为山河之灵。上古风水术士可以用秘法抽取山川精气,才能留下了移山填海的神话。 叶寻忽然说道:“这是杀阵,他们要用风水屠龙。” “怎么用风水屠龙,风水阵能引来天火?”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神话中足以毁天灭地的奇异阵法。 “不是!”叶寻摇头道:“风水阵,不是法阵。不能直接杀人,最多能引来暴雨,山洪之类的东西,不可能像神话中那些金光阵,风吼阵一样诛天屠魔。风水阵绝大多数就是影响对手的气运。” 在古代神话当中,气运这种东西,十分玄妙。不仅可以影响个体,甚至影响国之兴衰。从古至今,因为运气的原因,应胜不胜,该败不败的战例比比皆是。如果,风水大阵真能引动对手气运,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神话中的阵法更为可怕。 我正在震惊之间,却看见五艘船上接连不断的飞出了油桶,顷刻之后,海面上就浮起了上百只油桶,方圆百米的海面也被柴油染成漆黑一片。 探神手要放火焚龙?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船上就飞出了无数火把,百米海面顷刻之间烈火骤然,怒焰冲天,湛蓝海域在火光照耀之下形同染血,赤红满目。 按照常理,那条已被重伤的蛟龙应该潜在海底等待烈火熄灭,或者直接绕着船只的包围潜入深海。可是,从火光冲起的一刻,火焰附近便涌出层层白浪,一道道水柱围绕火海冲天而起,直到冲到极限才崩做暴雨倾盆落地,暴雨烈火在海中汇聚的奇景蔚为壮观,却杀机四伏。 蛟龙似乎不堪挑衅,随时打算破水而出,兴风作雨。 探神手却在严阵以待,箭矢上弦紧盯海面,随时准备出手屠龙。 我轻声道:“那条龙会从海里出来么?” “肯定会!”叶寻沉声道:“附近海域全被山川精气围绕,在蛟龙眼里那就是万仞绝壁,不被逼到绝路,它不会硬往墙上撞……” 叶寻的话没说完,探神手已经搬出了几面巨大铜锣,挥动木锤狠命向铜锣上砸去。震耳的锣声在海上响起的瞬间,阵阵龙吟随波暴起,海上浪花急剧翻滚之下,水上燃起的火焰越来越小,大有随时熄灭之势。 “放——”我隐隐听见船上传来一声怒吼之后,数以百计的油桶再次隔空飞来,洒动着火油的铁桶还没来得及落水,满是伤痕的蛟龙忽然破水而出。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那条蛟龙的全貌,这条守在荒岛附近的蛟龙,仍旧是还没化形的大蟒,只有半身披覆着龙鳞,另外半截却仍旧是蟒身,头上龙角也并未成形,乍看之下就像是生着两只不足一尺的牛角。 蛟龙形影仅仅是在我眼前一闪,两只呼啸而来的油桶就砸在了形同利箭一飞冲天的蛟龙头顶,薄皮筒身瞬时间被龙角贯穿,成桶的火油顿时顺着龙身两侧流淌而下,海上火焰也在同一时刻疯狂暴涨。柴油、火焰眨眼之间就在龙身中间相撞一处,熊熊烈火瞬时之间覆盖龙身。 破水升空的蛟龙,转眼之间就烧成了一支竖直向天的火炬,熊熊火光向岛上扫来时,我的视线也随着火光连续转动了两次,原本应该出现在岛上的石柱却仍旧没有任何踪迹。 难道是蛟龙出水的位置不对? 我心里顿时凛然一惊。 已经遭遇重创的蛟龙第一个反应,肯定是落进海里潜水不出,蛟龙不动,单凭海上那点火光,我怎么去确定石柱的位置? 我正在焦急之间,五艘货轮上的山川图影瞬间而动,跌宕起伏的山峰像是在某种巨力的推动之下,从五个方向往火海中心汇聚而去,五峰齐聚,形同堤坝将反身入水的蛟龙活活围困在了中间。 连续遭到重创的蛟龙,如论怎么翻江倒海,疯狂滚动,都挣脱不开五峰禁锢,最后只能扬着脑袋拼命向上,尽可能的不让烈火烧到头顶。从水中昂起的龙身像极了竖在灯盘里的灯芯儿,只不过,这只灯芯却是一条活生生的蛟龙。 “这就是风水之力!”铃儿完全看傻了眼,我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敢肯定,眼前这盏龙灯,只不过是上古风水秘术中的九牛一毛,我甚至想象不到真正的风水秘术会达到怎样的威力。 那个时候,我虽然感到震撼莫名,却又没有时间去多做感慨,趁着龙灯的火光未失,赶紧回头往岛上看了过去。 这一次,却看到五根悬浮在空中的柱子。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五根至少需要三人合抱,长达五米以上的石柱真真切切的被某种力量托浮在了距离地面三米以上的位置,我第一次上岛的时候,就在其中一根柱子下面跑了过去,柱子底下到现在还留着我的脚印。 第七七七章颜色 - 神隐 - 苗棋淼 叶寻看我仰头不语,赶紧在我身上推了一下:“现在该怎么办?你快点想法,探神手要上岛了。” 薛玉的五艘货轮虽然没动,却从船上放下了不少小艇,用不上多久,他们就能冲上岛来。 “找沙子,海沙,快点!”我招呼叶寻一声,自己飞快的冲向了石阵当中,对着一根柱子下面连踢了几脚,生生把地上的沙子给掘开一尺多深,沙土之下也跟着露出一个生铁的鳞片。 我|干脆趴在地上挥掌在沙坑周围连推了几次,一颗生铁铸造的蟒头也完全暴露在了我的视线当中。那颗足有磨盘大小的蟒头,不仅栩栩如生,眼含凶光,头上还特意铸造了一根独角。乍看之间就像是化形之初的蛟龙。 如果仔细去看,还会发现蟒蛇的独角上,其实留着一个像是斜刀似的开口,那应该是专门给人留下来滴血用的东西。 我刚站起身来,就听见叶寻喊道:“这边也有蛟龙……” “我这儿也有!” “这里也是!” 我们四个人分别冲向的四根柱子下面,各自藏着一条生铁蛟龙。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里面肯定有一条蛇属于郁金香家族,赶快找找有没有明显的特征,看看藏蛟龙的沙子是不是海底沙。” 按照我的判断,歌谣中那句“花下蛇海底沙”指的是某一根石柱下面藏着大蛇,那条蛇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跟海沙有关。 很多人都觉得沙子这种东西,大同小异,实际上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就拿河沙和海沙来讲,海边的沙子因为千百年的潮涨潮退会变得非常细腻,而河沙就显得相对粗糙。同样的道理,海岸上的沙子跟海底沙应该也有一定的区别,可我这种在山里长大的人,却很难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我以为叶寻他们当中应该有人能分辨出砂砾的不同,可他们也跟我一样一头雾水,铃儿急道:“实在不行,就挨个滴血试试吧?” “不行!别轻举妄动,你把郁金香的密图给我……”我不让铃儿随便滴血,是因为我心中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五条蛟龙分别代表的是五个不同的龙血家族。 郁金香是其中一个,纳兰瑟瑟出身的家族应该也是其中之一;王直或许也是五个家族中的成员,但是我现在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个猜测;剩下的两个家族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 如果,按照“一龙升天,五蛇相辅”的说法,五条蟒蛇说不定还是敌对的关系,贸然滴血不仅打不开机关,说不定还会让自己陷入危局。 当然,我这种判断并非没有依据,自古以来的帝王之道就在于平衡臣子。如果,把五蛇看成皇帝座下五个可以身穿蟒袍的亲王的话,皇帝就不可能让他们团结一心,否则,必然会威胁到皇权。让他们明争暗斗,才是稳固皇权的上策。孙恩设下的这个机关,九成也是如此,没有确定属于郁金香的那条蟒蛇之前,我不敢轻易冒险。 我正对五条蟒蛇无计可施之间,探神手的小艇已经快速向岛上驶来,薛玉站在其中一条船上扬声说道:“王欢,不等合作者上岛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岛上秘辛,这可不是该有的合作之道啊!” 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薛玉说些什么,双眼不停的在五颗蟒头之间来回扫视。薛玉看我不肯说话再次开口道:“你不等我上岛,就自己动手。难道不怕再次判断失误,把你们的人留在岛上么?” 我身躯微微一震之间,下意识的往薛玉身上看了过去,这时薛玉的船队已经到了距离岸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以她的功力就算现在弃船登岸,也足能半分钟之内冲进石阵,可是薛玉偏偏站在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人要听劝,才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可是简单的道理却往往有很多人不懂,所以越是不懂的人,就越是容易吃亏。就像我现在在劝你把事情想得简单点一样。” 薛玉说话之间,我脑中也闪出了郁金香密卷上的情景,她在花丛下面画出来的那条蛇,只带着几道简单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小孩随手勾勒出来的东西。难道他的意思就是“简单”? 那五条蛇里的确有一条铸造的工艺极为简单,蛇身身上甚至看不见鳞片,反倒是我挖出来的这条蛇做工最为复杂,不仅蟒头微微扬起,作势欲扑,眼中凶芒如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仅仅沉默了一秒,就对铃儿喊道:“在我这条蛇身上滴血,快!” 铃儿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把手按上蟒蛇的独角,铃儿鲜血涌进蛇角的那一刻,海岛四周忽然怒浪狂涌,刀山骤起,一支支挂着刀刃,不知怎么会忽然从浅水当中斜刺入空,形同荆棘将海岛团团包围。 来不及停船的探神手,接二连三的撞上了海边刀山,几次抢在前面的小艇,甚至被海中迸出的刀刃从中间一分两半,船上之人也被生生挂在刀上,支离破碎。仅仅几秒之间,海岛四周就被染上了一片猩红。 薛玉在小艇即将撞上刀锋的一刻飞身离船,向刀上快速扑来,比她更快一步的却是从地面上弹出的刀锋,埋在地下的长刀像是能感应到有人在踏空冲岛,从薛玉离船开始,就一把接着一把的斜冲天际,薛玉每向前一步,都有一排长刀抢在对方面前弹射入空,她仅仅向前踏出十米,荒岛四周就已经变得刀林密布。 我趁着薛玉还在空中,快速抽出马格南向对方连开三枪,薛玉连续挪动方位之后,体内真气终于难以支撑,一泄而尽,薛玉本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奔刀林栽落下去。 我和叶寻同时想要出手之间,原本露在地面上的蟒头,忽然沉落地底,悬在空中的五根石柱也在同一时间轰然砸落,石柱上带起的气流怒卷狂沙,向外翻滚而起,我和叶寻也在瞬间被沙土阻挡视线,失去了目标。只能凭借本能向外连开了几枪。 等我们两个在漫天沙土当中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就连手电上的光线也只能照出一两米的距离,无法再向远处去了。 “是石阵!”叶寻沉声道:“我们被石阵困住了。” 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落进了石阵当中:“我算错了!那条蛇不属于郁金香家族。” 叶寻急声道:“现在怎么办?” “等着石阵再自己升起来吧!”我摇头道:“我估计,石阵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自己升起来。” 我话刚说完,就听见薛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什么叫自作聪明,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薛玉的声音一沉道:“王欢,你的耳朵不是好使吗?你来听听外面的声音如何?海滩上的那些废铁挡不住探神手,再过一会儿,我的人就能大举上岛。” 薛玉说话之间海滩上果然传来一阵金属折断的响声,探神手应该是正在清理岸上的长刀,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出现在岛上。 薛玉继续说道:“王欢,你现在完全可以想象一下,石阵开始之后,外面刀枪林立,高手云集的情景。或者,是想象还能有什么办法,说服我再一次出手帮你?” 薛玉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做探神手,雪妖狐英明一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偏偏选你统帅行动组,研究所里换任何一个人来,都比你强得多。至少他们知道什么是羞耻之心,败了一次就会打道回府,不是像你一样恬不知耻的一战再战。” 我原本不打算理会薛玉,听到她说我恬不知耻,终于压不住心中怒火:“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薛玉笑道:“打击对手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够。你越不想听,我就越要说!” “闭嘴!”我恼怒之间按下了身上的通讯器,刺耳的蜂鸣声响蓦然而起时,我也厉声喝道:“你没说够就继续说,说够了为止。” 薛玉的声音陡然一变:“王欢,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我悠然冷笑道:“你不是爱说么?你继续说,我继续听也就是了。” 我表现得越为平静,外面的薛玉就越是紧张:“王欢,有些事情,我们可以谈谈,极端的做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极端?我像么?”我似笑非笑的道:“我不是正在心平气和的跟你聊天么?” 薛玉终于绷不住了:“王欢,这样,你先冷静一下,我马上带人撤走。等到石阵开启,我们再谈?” 薛玉也不管我答不答应,立刻喊了一声:“撤离!” 所有上岛的探神手包括薛玉本人在内,全都在同一时间向后撤去,没过多久石阵附近就没了动静,我直到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他们骗过去了。” 叶寻压低了声音道:“你搞什么名堂?刚才多危险,你知道么?” 第七七八章 五蛇秘葬 - 神隐 - 苗棋淼 我低声道:“破解这座石阵的办法,郁金香家族的血液是关键,找对那颗属于郁金香的蛇头也是关键,但是重中之重,却不是在石阵落地之前,而是在石阵落地之后。不把,薛玉吓走,我不敢往下一步走。” 我说话之间往自己的通讯器上拍了一下,那种蜂鸣声响马上就停了下来。 薛玉知道研究室的最高负责人陈文不仅属于军方,而且是实权大佬,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沿海驻军,所以她弄不清那种刺耳信号的真正意思,加上我说话时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语气,自然会让她疑神疑鬼,不敢留下来赌我是不是要跟她玉石俱焚。 其实,那蜂鸣声只不过是我和叶寻几个人之间互相呼救的信号罢了,并不会给谁带来什么致命的危险。 我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支:“我这样跟你说吧!郁金香家族的蟒蛇,并不在于简单还是复杂,而是在于颜色。所谓的简单和复杂的区别,只不过是郁金香他们留下的障眼法罢了。” 我重新打开了郁金香家族的密卷:“你们自己看,这条蛇的画法简单,但是身上的颜色却相对复杂,如果抛开底色不算。蛇身上至少也带着八种颜色。其中一种颜色属于郁金香。就跟红色属于王直的道理相同。那首歌谣的最后一句是看红花。” “看红花,真正的意思不一定是让我们找红花,而是注意颜色。” 我转头看向了铃儿道:“这幅画里,应该有一种专属于郁金香家族的颜色吧?是血红色?” “不是!”铃儿道:“最初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郁金香家族的专属色彩是血红色,毕竟家族徽章就是血色郁金香。事实上,郁金香家族真正的色彩是青色。这是只有族长才知道的秘密。” 我眼睛不由得一亮:“看来,我猜对了。无论你在哪一颗蛇头上滴血,石阵都会全部降落,这才是当初孙恩设计石阵的初衷。真正考验来者是不是五蛇之一的办法是在石阵落下之后。这次,如果我们再弄错了方位,等待我们的肯定是致命杀招。” 铃儿听我说到这里,不由得说道:“欢子,你不觉得孙恩和王直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么?我怎么觉得……觉得……” 铃儿琢磨了半天才说道:“我有点说不上来,总之我觉得不太正常。” 我点头道:“这点我也考虑过,而且我心里有个猜测,只不过,我找不到证实这种猜测的理由。” 我声音一顿道:“咱们先不管这些,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过了再说。先找柱子。” 没过多久,我在其中一根柱子上找到了一朵像是郁金香花蕾一样的标志。标志下方却留着巴掌大小的一块空白。我刚想用手去碰那块空白地带,就被李小猫喊停了下来:“别碰,你碰就留下手印了。” 李小猫走上来说道:“这个地方被人涂抹过药物,石块变得像泥一样柔软,你把手放上去就能留下痕迹。” 我退后一步道:“铃儿,你来,如果你看过上面的标记,就把它给画在下面空白的地方。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就是开启秘境的办法。” 铃儿把手指按在石柱上的一刻,指尖下瞬时出现一片血痕,仿佛是石碑中有什么东西扎破了铃儿的手指,将她的血吸进了石柱。 铃儿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带着几分兴奋慢慢滑动着手指,在石柱上画出了郁金香的轮廓。 从铃儿把手按上石碑,我就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动作,铃儿起手的方式几乎处处在违反绘画的常识,总是在以让人想象不到,又觉得极为别扭的角度,去勾画郁金香的线条。但是,她画出来的郁金香却与石柱上方的图案一丝不差,不看她的手势,铃儿简直就是在复印原图。如果没有经过千百次的练习,绝不会达到这种效果。 这就是血色郁金香真正的秘密。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里就是郁金香家族的秘境。 铃儿最后一笔落下之后,落在地上的石柱重新被顶了起来——我眼看着藏在石柱下面的铁蛇,头顶柱身渐渐升高,一道直通底下的暗门也随着铁蛇的出现在石阵一角缓缓开启。 那道暗门大概只是占据了石阵六分之一还不到的面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装有五道暗门,分别通向五处秘境。 我听狐妈说过,神话禁区当中存在着伴生秘境,就好比有些皇陵附近还有亲王规格的墓葬一样,一是代表着陪葬君王的殊荣,二也是为了保护皇陵。伴生秘境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破附属禁区,无法撼动主位。 伴生秘境出现的情况并不多,像这种连续出现五处的时候,就更为罕见。 我还在思忖该如何应对伴生秘境之间,托举石柱的铁蛇忽然发出一声龙吟,将头顶石柱震上了半空,自己猛然向地下沉落。飞上空中的石柱,带着呼啸之声向下沉落了不到一米就被某种力量重新托举在了空中。 “不好,快进去。石阵要开了。”我惊呼之中带着铃儿纵身跳进了暗门入口。剩下的四根石柱接连开启的声响也随之而来,仅仅是在片刻之后, 探神手大举突袭的脚步声响便接踵而至,一连串的声音在我们身后频频响动,不断催促我们加快脚步冲向地底。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郁金香禁区竟然没有设置断龙石一类的机关,大门敞开就再也无法合拢,这就等于是给追兵留了缺口。 铃儿边跑边说道:“这是一条直线,我们绕不开追兵,得想办法拦住他们。” “到了秘境中心再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去阻挡追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秘境中心,那里总不会是一片白地吧?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密道阶梯的尽头竟然会是一片水域。 我们像是闯进了一座位于底下的湖泊,放眼望去除了带着腥味的海水就是黑漆漆的岩壁。 铃儿看向我道:“现在怎么办?” “先下水再说!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等着跟探神手交火,那样我没有胜算。”我沉声道:“下水,不管如何还能拖延一段时间。” 我正在说话之间,岩洞的阶梯上就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响,探神手大举来袭,不想跟他们硬拼,我们就只能下水。我顺手从背包里拽出一根呼吸用的管子咬在嘴里,纵身跳向水中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紧贴岩洞游出一段距离,才悄悄停了下来。 我们几个刚刚停下不久,薛玉就带人赶到我们原先所在的位置,有人说道:“这里还留着王欢他们的脚印,他们应该是下水了。” 薛玉沉吟片刻才说道:“佟杰,你说,王欢有没有可能已经猜到龙脉禁区的秘密?” 佟杰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王欢掌握的资源太少,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既然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禁区之秘,也需要一定时间去验证。依我看,他在被我们追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下水避难的可能性更大。” 薛玉沉声道:“王欢决不能死,否则,事情就麻烦了。我们回去也没法交代。我看,分散下水搜索王欢,一定要生擒对方,其他人……” 薛玉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格杀勿论!” “是!”探神手领命之后,纷纷下水向四面八方分散游去。 我距离薛玉的位置不算太远,如果,我不是藏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下面,薛玉甚至不需要什么设备就能看见我从水里伸出来的管子。下水的探神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藏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一个个从我们身边快速游过,奔向了远处。 薛玉一共散出二十名探神手,可是那些人对于这座地下湖泊来说显然是太少,很容易错过蛛丝马迹,薛玉仅仅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的说道:“速度太慢,让人带橡皮艇过来,动作快一点。” 几个探神手应声而去,我心也跟着向下微微一沉。 我身边的铃儿却在这时轻轻往我身上碰了一下,我回头看向对方时,却见她伸手往水里指了指,她是在告诉我:水下有东西? 我用手按住岩壁,跟着铃儿悄悄往水底沉落了几米就摸到一条差不多有手臂粗细的铁索,从锁链绷直的角度上看,铁索下方明显挂着什么重物。可是再往下去,我和铃儿却都难以承受海水的压力,除非我想拼上重伤吐血,下去一看究竟。否则,别想看见锁链下面究竟是挂着什么东西? 我正在迷惑之间,铃儿又向我摆了摆手:我跟着对方往左挪动了几步,没想到再次摸到了同样的锁链,如果我没猜错,这样的铁索应该还有几条,只是我不知道那下面究竟挂着什么东西。 我还想再往前去看个究竟,挂在身上的金狼面具就传来微微颤动,那是叶寻在向我示警,让我赶紧出去。 我用脚踩着海水浮到叶寻身边时,却听见薛玉说道:“你能确定那边有水下墓葬?” 第七七九章危机突至 - 神隐 - 苗棋淼 “能确定!”一个探神手回答道:“我们几个兄弟连续确认了几次不会看错!” 薛玉沉吟半晌才说道:“你们说,王欢有没有可能是躲到海底墓葬里去了?” 佟杰沉声道:“这要看铃儿对五蛇之秘的了解究竟有多少?再者……” 薛玉冷声道:“我不想听什么再者?我只想问,有没有那种可能?” “至少有五成!”佟杰不敢把话说死:“ 如果王欢想要死中求活,他只能下墓葬躲开我们的追杀,这也符合王欢的性格,但是……” 佟杰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是觉得王欢潜藏在附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我们还没把他逼到绝路上去。” 薛玉犹豫再三才说道:“我们不能赌,调集高手跟我下墓葬去找王欢。你带一部分人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佟杰道:“长老,墓葬那边太危险,不如我们……” 佟杰话没说完就被薛玉阻止:“留别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只有你最合适。记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王欢的性命。” “我明白了!”佟杰被迫同意之后,薛玉也带领大半高手跳上橡皮筏赶向湖泊深处。叶寻也在这时向我比了一个手势,他的意思是想要强行突围。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留在岸上的人数,才摇了摇头——薛玉虽然带走了大半高手,聚集在佟杰身边的人里,至少还有十个人修为跟我和叶寻不相上下的高手,真要突围我们至少也得付出一两个人的代价,这个损失,我承担不起。 如果,佟杰再分出一半以上的人手去增援薛玉,我们才有绝对把握突围成功,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时机。 我在着急,佟杰似乎比我更急,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佟杰在岸边转起了圈子,走一会儿还要往薛玉的方向张望几眼,像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能弄丢了薛玉。 他身边一个探神手低声道:“长老,你既然这么着急,不如我过去……” “不行”佟杰想都没想就将对方的建议一口回绝。 那人带着几分怨言道:“长老,我就想不明白一个王欢,还至于让我们大费周章?只要你说话,我们马上……” “你特么懂个狗屁?”佟杰低声吼道:“我再说一遍,一会儿王欢要是真从这边出来,其他人,你们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把他们千刀万剐也由着你们,但是王欢决不能碰,他要是死了,把你们全家都搭进去给他偿命也不够,你们听懂了没有?” 那人一缩脖子,才继续说道:“长老,其实咱们不是没办法把王欢毫发无伤的弄出来,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佟杰转头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那人低声道:“您老还记得那个李蛇怎么把那条蛟龙弄昏过去的不?他用的那药,我们手头上还有不少啊?只要拿上无人机,放附近水里那么一洒? 王欢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乖乖给漂上来,咱们还怕弄不住他么?” 佟杰的眼睛顿时一亮,伸手往那人肩膀拍了拍:“你小子有脑袋,这件事儿,要是办好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亏待不了你。” “长老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您老办得漂漂亮亮。”那人笑呵呵的退了下去,让人搬来了几台喷洒农药用的无人机,开始指挥着人手往飞机里装药。 我的脸色也在这瞬间沉了下来,老驴确实给了我不少解毒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只能解毒,解不了麻药,一旦麻药入水蔓延,我们几个用不了多久就得像是死鱼一样漂在水上,任人宰割。 我不等对方完成装药,就悄悄举起了马格南瞄向了其中一架无人机,我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却被铃儿按住了手臂:“沉住气,再等等。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往后。” 铃儿的判断未必没有道理,我现在贸然出手,最多也能毁掉一架无人机,不但不能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引来探神手的前后夹击。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放下马格南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水声,等我回头看时,不觉心里猛然一沉。薛玉竟然带着大队人马从后面绕回来了。 我顺势向下一沉,却听见薛玉在水面上说道:“王欢,你又上当了吧?你那点伎俩在我们面前,就像是想找大人骗糖吃的小孩儿,除了耍乖卖萌,没有任何作用。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消遣,才对你理会一二。当场拆穿你,就太没有意思了。” 薛玉笑道:“我说不能杀你?是不是又让人信心膨胀,觉得有所依仗了?其实,我只是想稳住你而已。现在,我回来了,我们之间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对了,你这次可以把铃儿炸得尸骨无存了。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用铃儿的血帮我开启了秘境大门。” 我明明听见薛玉说话,却一直在不断下潜,直到碰到了刚才那条铁链,才拨出蔑天,双手持刀压向了铁索,蔑天的刀锋在真气加持之下,瞬时之间就崩断了锁链,铁索在翻起了阵阵水泡之后,向海底急沉了下去。 我根本没去注意铁索沉水之后的情景,一刻不停的向另一条铁索游了过去。 那个时候,我能听见薛玉在水面上说话,她却不知道我在水底下做些什么,仍旧在船上喋喋不休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潜入水底,就能绕过我们的船队,赶向水底墓葬?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要有那种妄想,天上地下,你已经插翅难逃了。乖乖出来投降,我可以看在雪妖狐的面上,给你留下几分颜面。否则,可别怪我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薛玉说话之间,我已经在水底下连断了七根铁索,探神手水鬼水底潜行的声音也渐渐传来,从声音上判断,对方正在不断缩小包围,用不上多久就能发现我的位置。 从第一根锁链被我砍断,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我的心也在这段时间越来越沉。 凭我们现在的实力,绝不是薛玉的对手,唯一能赌的就是铁链下面的东西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意外,哪怕对方不敌探神手,只要给我们制造一些混乱,我也能趁机突围。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发觉水下有什么动静,岂不是说,我为了一件没用的事情,错过了强行突围的机会? 这时,叶寻他们三个人也同时潜入了水底,护在我左右亮出了兵器——既然已经突围无望,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搏,最不济我们还能拉几个人下来给我们陪葬。 我们四个人严阵以待之间,探神手的水鬼已在我们视线当中露出了形影,四支上弦的鱼枪同时瞄向我们几人身前的当口,水下却泛起了阵阵的气泡,乍看之下就像是什么东西正从水底飞速上浮。 我和对面游来的探神手不约而同的向水下看去之间,一口红漆棺材已经从水下蓦然升起,正好横在了我和探神手中间。 我的视线被棺材遮挡的那一刻,棺材背后也随之迸起了几串气泡,那应该是探神手下意识的扣动鱼枪,打中棺材的结果。 我正要拔枪反击的瞬间,却忽然看见棺材背后爆出了一片血雾,刚才被棺材挡住的探神手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给炸成了碎片,残肢断臂沿着棺材四周上下纷飞之间,在水里翻起了阵阵猩红。 那一瞬之间,不仅是我本能的收回了手枪,就连随后包抄而来的探神手也懵在了当场。那口震碎了探神手的棺材,却原路不动的浮上了水面。 没等我们双方有人反应过来,一口接着一口的红漆棺材就从水底翻涌而上,我眼看一口棺材像是见血的鲨鱼,飞快的贴向了一个探神手脚下,那人本能想要远离棺木,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脚踩上了棺盖,那人脚掌刚与棺材碰在一处,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吹爆了的气球,从里向外爆炸开来,残肢断臂被猩红血水推出几米开外,才各自沉入水底。那口棺材却在血红的海水当中浮向水面。 围在附近的探神手,仅仅向那些不断从水底浮起来的棺材上看了一眼就一哄而散,发疯似的游向水面。 没过多久惊叫声便从水面传了过来:“水底下有棺材……棺材能杀人!” 薛玉厉声怒吼道:“王欢呢?王欢在什么地方?” 我还没听清薛玉的手下如何应答,就觉得自己脚下涌起一层气泡,等我低头看时,一口棺材已经直奔我脚底急速冲来,我挥手一掌推开了身边的铃儿,自己刚想要往外躲避,那口棺材已经冲向我的脚底。 我在避无可避之下,双手拍向山壁,自己借力横向游出三米多远,堪堪躲开棺木的撞击,却没想到原本应该竖直升起的棺材竟然会在水里转动方向,直奔我脚边冲了过来。 棺材怎么还会追着我游? 第七八零章 水中浮棺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水下连换了几个方位,那口棺材却仍旧在我脚前穷追不舍,似乎不撞到我的身上就不肯善罢甘休,叶寻他们三个从远处赶来救援时,四五口棺材忽然从水底升起,生生将他们三个隔在了远处。 我想要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出手攻击棺材,情急之下却连灌了两口海水。原本憋着的那一口气,一下泄了个七七八八,只能滑动双臂冲向水面。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时,探神手的武器便同时指向了我的头顶,薛玉森然冷笑道:“王欢,到了这会儿,你还不举手投降么?” 我看向薛玉之间,棺材的黑影也迎着我的脚掌蓦然而起,从水里竖起来的棺材,把我整个人从水下托上了空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登临水面。 薛玉看见我全身上下水迹淋漓的踩着一口棺材,跃水而出之间,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出手攻击。 从后面追上来的叶寻等人,也同一时间仰头向我看来,脸上的震惊几乎比探神手还要更胜几分。 不要说是他们几个,就连我自己都在震惊莫名,按照常理我现在应该已经被炸成了一堆碎肉,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安然无恙的站在空中,可我现在又不能表现出异样。如果我稳如泰山,或许还有吓住对方死里逃生的机会,一旦我惊慌失措,就是满盘皆输。 我干脆用脚一踩棺材,把压着的那座棺木平拍水中,倒背双手站在棺材盖上:“薛玉,现在束手就擒的人应该是谁?” 我表面上是在跟薛玉对峙,暗地里却一直在留意着棺材上的动静,我双脚上分明能感到棺材在微微颤动,藏在棺材里的东西似乎对我踩在他头上感到异常不满,却又不敢轻易出手,只能憋在棺材里暗生怒气。 薛玉站在船头与我对视道:“就凭着几口棺材,你就想让我束手就擒?我不得不说,你幼稚的可以。” 我看得出来,薛玉表面上的虽然风轻云淡,实际上也在暗暗戒备,水底浮棺给她带来的压力,并比我小上多少。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几口棺材?如果,我再让他多上几口,你该怎么说?” 我在说话之间轻轻往上一扬右臂,超过五十口棺材忽然从我右侧浮出水面,犹如军旅,军容齐整,虚实待发。 薛玉的脸色陡然微变之间,马上恢复了平静:“如果,我掐好时间挥动手掌,也能达到这种效果,这代表不了什么?” 薛玉还真说对了,她现在离我大概有三十多米,感觉不到水底传来的波动,我却能清楚的感到什么地方有棺材在大批上浮,这个花招,在明眼人看来,确实一文不值。 我淡淡笑道:“现在又如何?” 我再次挥手之间,又有数十口棺材从我左侧破水而出,跟我排成了一条直线。犹如一字长蛇大阵,与探神手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对峙在了一处。 薛玉面带玩味的说道:“王欢,既然你能号令棺木,为什么不让他往前几步?如果……” 真正的危机到了,现在我虽然看似立于不败之地,实际上却是已经陷入了死局,我左右两边已经完全被浮在水上的棺材封死,前有强敌,后有石壁,除非我能吓住薛玉让她主动给我让路,否则,我别想脱离眼前的境地。 我在心电飞转之间,薛玉再次说道:“如果,你不能让棺材动手,不如让它从我头顶上落下来如何?” “如你所愿!”我眯起眼睛看向薛玉时,已经把手伸向了背后——我没法让棺材落下来,却能让**落在对方头上,事到如今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我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挂在后腰上的**,石皮崩裂的炸响就在薛玉头顶蓦然而动,形同雪花般的石块纷纭砸落之间,一口口被锁链牵扯的棺材便从天而降,形同钟摆悬挂当空,左右摆动,腐尸气味弥漫半空,探神手各个脸色发白的向我看来,眼中震惊再也难以掩饰。 “不要慌!”薛玉强压阵脚之间,双目平静的对我说道:“王欢,我很想知道,郁金香家族秘境里的血棺,怎么会听你指挥?” 我仰头笑道:“这个你就得问问棺材里的人了,说不定他们觉得我更平易近人也未可知啊!” 薛玉不动,我也不敢妄动。 我们两个都摸不清对方的虚实,薛玉应该是到了现在,还不敢确定我能不能控制棺材。但是,她肯定知道,只要不去触碰那些棺材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一样不知道,薛玉站在棺材中间仍旧波澜不惊,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没出。 薛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棺材里一定就是人?如果是别的什么呢?” 薛玉又在不动声色之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虚虚实实,确实是对敌之道,但是虚实相继的前提是,对方急切的想要知道你的底牌,对手不急,急的反倒会是你自己。 如果我再弄出一句:“你猜”,“你说呢?”薛玉马上就会判断出我在虚张声势。 我淡淡说道:“孤竹国里孤竹君。” 孤竹君,源于一个鬼怪的传说,相传,汉代不其县内有座孤竹城,它是古代孤竹君的封国。汉灵帝光和元年,辽西郡的人看见辽河中漂浮着一口棺材,想要将其砍破。棺材里的人对他们说:“我是伯夷的弟弟孤竹君。海水冲坏了我的棺材外套,因此我漂流在辽河中。你们砍我的棺材又是为了什么呢?”当地人在惊恐之下,不但不敢再碰棺材分毫,还给孤竹君建造了庙宇并祭祀孤竹君。那些想要打开棺材一看究竟的人,却在一夜之间暴毙。孤竹君的棺材因为无人敢动,顺着辽河入海,从此不知所踪,后来也有传说,有人在海上看到过孤竹君的棺材。 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去解释,棺材里究竟是什么鬼怪。只能用孤竹君去搪塞对方。 薛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看看,棺材里究竟有几个孤竹君?” 薛玉挥手之间,无名宗精锐弟子蓦然抽出斩仙刀,指向了空中的棺木。 手举着斩仙刀的探神手,并没在第一时间出手劈斩棺材,而是举着长刀瞄向了空中悬棺,似乎在判断出手的方位,与此同时,一抹寒芒也在斩仙刀上流动而起,从刀柄处直奔刀尖闪去冷芒,像是让斩仙刀锋在瞬间暴涨半尺,原本就寒光耀眼的斩仙刀凭空升起了一股足以让神鬼避让的肃杀之气。 这就是斩仙刀的秘密? 古时高手相搏之前必然会有一番气势上的对碰,哪方气势更胜,哪方就会占据先机。斩仙刀似乎自带的肃杀之气,足以让无名宗弟子不言不动便气势如虹,仅凭这点就高出了我见过的神圣武装。 短短片刻之后,斩仙刀上暴起的寒芒似乎就达到了极限,不用真气加持便在嗡嗡作响,挣脱束缚,渴求一战之势一览无余。 “斩——”薛玉沉声怒喝之间,四名弟子长刀怒扬,遥指棺材,棺材当中同时爆出一声怒吼:“因何斩吾?” 棺木当中吼声如雷,却又来得毫无征兆,无名宗弟子震惊之下,竟然将刀扬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了? “因何斩吾?” “因何斩吾?” “因何斩吾?” 无数怒吼,声如惊雷在各个棺木之间此起彼伏,棺木四周的海水随声而动,海波如沸,浪花激涌,无数水柱竞相跳跃之间,水中血棺形同红鱼,在水中上下起伏,时隐时现的往探神手附近游动而去,挂在空中的悬棺却截然相反,像是忽然之间被人拽紧,在一瞬之间全部崩得笔直,纹丝不动的垂在空中,但是又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错觉。 薛玉蓦然变色道:“取雷霆镜,照……照王欢。” 雷霆镜,应该就是我在九尾禁区门口看到过的镜阵,当时无名宗弟子就是用它破解了黑狐卫的伪装。 我还没弄清楚薛玉的目的,十多个无名宗弟子就举起了铜镜,另外有人将手电光束打向了镜面之间,雷霆镜上顿时荡起阵阵电芒,暗蓝色的光影就好似隐匿在云层中的闪电,随时随地都能狂暴而出,怒震万里。 我正要伸手拔枪,围在我附近血棺却忽然拔地而起,犹如铜墙铁壁阻挡在我身前,十多道雷光也在瞬息之间横空而至。刹那过后,棺材背后雷电乍起,青烟怒卷,像是尸体被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当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左右两侧的棺材便破水而行,掀动着重重白浪,向探神手船队冲击而去。 “散开,迎敌!”薛玉虽然在纵声怒吼,但是一船数人的橡皮筏子又怎会那么容易分散开来?数秒之后就被血棺接连撞翻小半,探神手落水之后斩仙刀的冷芒也在水中交相暴起,直下而上的迎向了棺木。 我紧盯着双方交手,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响动。 第七八一章逃生 - 神隐 - 苗棋淼 从我背后传来的声响虽然不大,却让人惊悚至极,乍听之间就像是有一座坟墓在我背后森然开启,幽冥使者的囚车正在从裂开的坟墓当中隆隆驶来,勾魂无常从我身后抖开铁索,居高临下的悄然对准了我的脖颈。 我正想回头之间,薛玉已经纵声怒吼道:“雷霆镜准备,全力攻击……不对,先天以上的高手,跟我走,抢救王欢。” 我不知道薛玉究竟是在我背后看见了什么,却见对方振臂起身,带领一众高手飞空而至,原本浮在我附近的棺材,不断在水中竖直立起,形同禁卫护主连续调换着方位挡在了我们双方之间,薛玉的掌力隔空而至,茫茫罡气携带龙吟,穿梭如电远隔几米开外,将一口棺材劈得四分五裂,厚达几寸的棺木形同纸片崩飞半空,无尽黑气也在棺椁当中爆涌而出,滚滚黑气望空翻腾之间,我隐隐看见一个头顶高冠,身穿古服的背影出现在黑雾当中,脚踩雾气,龙行虎步般向探神手大步而去。 “结阵!”薛玉人在半空想要倒退为时已晚,情急之下同时挥动双臂,把身边两个高手一齐推向了空中人影,自己借势向后倒飞而去,两个探神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与那人相撞在一处。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两者只是与对手稍一接触便被柔中带刚的巨力推向半空,两人身形在向后倒飞却速度极慢,乍看之间就像是两只被人拍动的人形气球飘忽不定的渐渐向后。 两人仅仅飞出一米开外,身形便开始急剧膨胀,转瞬之间就胀大了几倍,脸上五官不仅被挤成几道细缝,就连皮肤都带起了透明的颜色,下一刻间,两人在一声巨响当中炸成了漫天血雨,洒落水面,黑雾中的人影却在这时踏血而行,向探神手阵营当中大步而去。 从薛玉出手到两人被杀,再到高冠怪人强行闯阵都在瞬间结束,我没等弄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铃儿喊道:“后面……” 我猛然回头之间,岩壁上已经敞开了一道只有半人宽窄的裂缝,有人从石缝里伸出一只手来,向我们这边不断招手,看样子是打算让我们跟他进去。 我们几个正不知所措之间,场中战局再变,无名宗雷霆镜闪出的豪光在岩洞当中纵横交错,连番激闪之间已经满布岩洞,如同利刃在黑雾当中接连穿梭,生生将百米水域分成了若干小块,与镜阵交错开来的探神手,手按斩仙刀严阵以待,伺机而动。用不了多久,双方就会攻守逆转。 我双眼在石缝与探神手之间来回转动了两次,才咬牙道:“跟我进去。” “不行!”叶寻急声道:“你没看见墙里是死人么?”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墙缝中那只毫无血色的人手不是来自于活人?尤其是她手上的衣袖分明就是古装,那绝不会是一个活人在向我招手。 可是事到如今,我反倒觉得应该死中求活去闯闯那座岩洞:“相信我,我不会看错!” “王欢——”叶寻怒吼道:“那分明就是死路,你怎么还要一意孤行?” “不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叶寻解释时,叶寻厉声道:“你已经错了几次了?怎么就不肯听人多劝一句?” 我看了对方几秒,忽然怒吼道:“你特么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他么去哪儿就去哪儿。那就算是条死路,老子也愿意往里闯。” 我扔下一句话,自己纵身而起一手扳住石缝边缘,侧身挤了进去,那只晃动的人手也在我挤入石缝的瞬间往后缩回了几尺,引着我步步向前,我追着对方指尖向前挪动了几步之后,却听见铃儿在石缝跟前喊道:“王欢,王欢,叶寻向外突围了?怎么办?” “叶寻……”我顺势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叶寻和李小猫驾着一只橡皮筏子冲进了敌群,叶寻在挥刀挡向对手之间,李小猫手中暗器频发连续击穿几口吊在空中的棺材,从棺中溢出的黑气犹如乌云压城,遍布天宇压向水面,水上浮动的棺木也在瞬间纷纷炸裂,无数人影破棺而出,身缠黑雾的浮在水上,向探神手的方向踏步而进。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水中场面就变得混乱不堪,以我的眼力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叶寻的位置。 我停顿几秒钟之后,才厉声喊道:“叶寻,你保重!从今往后,你我好自为之。铃儿,你上来,不用管外面。” 铃儿只能跃上水面侧身挤进了山洞,跟我一块儿往洞中挪去,一开始我还能借着石缝外面照进来的火光看看前面的情景。不到片刻的工夫,我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只有那只手掌显得惨白异常,恍若一盏黑暗中的纱灯,不断吸引我这只飞蛾扑向灯火。 我明知道,再往前去吉凶难料,可我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只能跟着那只人手步步向前,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跨出了第几步之后,那只人手忽然停了下来,人手背后同时出现两只血红色的光点,等我借着那一缕微光看清眼前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颗丝丝吐信的金鳞蛇头,蛇头之下就是一只悬在空中的人手,如果我没看错,那只人手应该是被蛇用尾巴给挑在空中,或者说那条蛇干脆就长着一只像是人手一样的尾尖儿。 我额头上冷汗瞬间渗出的当口,那条赤眼金蛇已经挪动着脑袋往我身前贴近,我是侧身钻进了石缝时,把背包拎在了左手,右手的方向除了岩石挡住的马格南,就剩下了一柄匕首。我想动手就只能先挪动身子再拔武器。 可是那条金蛇来得实在太快,没等我再有什么动作,就把蛇信弹到了我的边上。对方带着丝丝凉意的信子,在我脸上连颤了三下,我身上也带起了阵阵战栗,那条金蛇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一寸寸往我面上靠拢过来,进尺长的蛇信顺着我脖子一侧弹向了远处。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见铃儿发出了一声惊呼,那条蛇信子应该是弹到了铃儿的脸上,我正想出手,已经快要贴在我脸上的金蛇却忽然后退几米,身子竖直而起,一下超过了我身高几分,蛇头居高临下的向我瞪视而来。 比高蛇? 传说有一种妖蛇,见人之后会用尾巴支撑身躯节节升高,嘴里还会不断发出“我高,我高……”的声响,一旦有人被他超过身高,对方就会凌空一口咬住人的头顶,将人生生吞噬。 比高蛇的传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之间,金蛇再次仰头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东西,竟然贴在石缝顶棚上缓缓向出口游去。 我昂头目视着对方游出几米之后,金蛇忽然停了下来,张口吐出一道火线,引亮了藏在石缝当中的火槽,直到这时,我才看见石缝伸出的岩洞,从我现在站立再往前走上三五的米的距离,就又是一座开阔的岩洞。悬在我们头上的金蛇既是这座岩洞的引路者,又是守卫,它忽然越过我们头顶,因该是为了帮我们阻挡追兵。 我不知道那条金蛇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抬手向它挑了一下拇指,就拽起铃儿快步挤进了石缝背后的岩洞。 “这……这是船坞?”我踏进岩洞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艘炮口林立的战船,我虽然分辨不出船只制造工艺属于哪个朝代,却能看出船上装着几门佛朗机炮。那种火炮在明代比较胜兴,如果我没弄错,这应该是一艘明代战船。 “不,这是船墓!”铃儿指向战船的旗杆道:“你看上面倒挂的骷髅旗,骷髅旗除了是海盗的标志之外,也象征着带给对手死亡。如果,把骷髅倒过来,就是表明把死亡带给自己。这样的船就是海盗船长的坟墓。” 我看向铃儿道:“外国海盗也讲究墓葬?” 在我看来,欧洲人并不重视自己的墓地,至少没有华夏人那么讲究。况且,海盗留下墓地的结果就等于是告诉同行来给他挫骨扬灰,海盗再怎么不重视自己的身后事,也不会心宽到这程度吧? 铃儿摇头道:“欧洲的船墓可以说是源自郁金香家族。郁金香家族最大的一次船墓,仅是殉葬的奴隶就达到三百人,在海盗当中引起了轰动。很多海盗都在打那艘船墓的主意,最后,他们却跟着飘在海上的船墓一起消失了。那件事,也造就了郁金香家族的海上传奇。” 我沉声道:“那次船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根据家族日记的记载,那艘船墓埋葬着郁金香家族第五代族长。郁金香家族也是从她去世之后,开始转化家族生意,逐渐变成了贵族。她是第二个到达过东方的海盗船长。但是,家族日记里却没有记录她在东方做过什么。” 我仰头看向高达数米的战船:“你知道,船墓应该怎么进么?” “我只知道郁金香家族船墓的走法!”铃儿说道:“据说,每一座船墓开启的方法都不尽相同,走错了……” 第七八二章寻龙 - 神隐 - 苗棋淼 铃儿还没说出走错了地方会怎么样时,我们身后的岩石缝隙当中就炸起了一片火光,等我回头看时,熊熊烈焰已经从岩石缝隙当中喷涌而出。 “快躲开!”我刚刚从石缝附近挪开脚步,岩石缝隙当中就再次喷出过米长的火蛇,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在石缝里灌入了汽油,熊熊烈火在石缝之间飞扬狂舞,别说人难以接近,就算多看几眼也觉得眼前光线忽闪,难以视物。 我抓出金狼面具扣在脸上:“叶寻,外面怎么了?” 我情急之下喊出了声来,直到叶寻回应,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叶寻在外面传音道:“探神手跟你估计的一样没来追我,正在全力冲击石缝。是薛玉亲自坐镇,探神手疯了,他们完全不计伤亡……你那边怎么样了?用不用我接应。” “我这边暂时没事儿,你别管我,跟李小猫想办法活捉那个佟杰,记住一定要活的。薛玉交给我来。”我交代了叶寻两句便转头看向了船墓的方向:“铃儿,咱们下墓。” 铃儿莫名看向我道:“你和叶寻……” “我们哪有那么容易闹翻?我故意在验证一些事情。”我边走边说道:“薛玉有些做法,让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先不说这些,等到抓住了薛玉也就真相大白了。” 铃儿紧走了几步赶到了我身前道:“郁金香家族的船墓,不能直接上甲板,要走前面的撞角。” 古希腊人发明了战船撞角,也就是船头上突出的尖端,用来撞毁敌军船只。古时两船相撞的场面蔚为壮观,那才是力量与血性的对碰,往往伴随的就是船毁人亡的血腥。后来撞角又被罗马人、埃及人广泛使用,大航海时代的船只也同样装有撞角,但是其装饰性却已经超过了实用性。有些撞角甚至被雕塑成了精美的艺术品,胜利女神,美人鱼都曾经做为撞角的装饰出现在船头之上。 郁金香船墓的撞角,是一个被反剪着双臂,背插着桅杆,跪在地上的奴隶。被雕刻成桅杆的撞角正压在奴隶头顶。从下向上看去,正好能看见双眼被挖血流满面的奴隶面孔,尤其现在奴隶面颊上的血滴,雕刻得更为逼真,乍看之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遮挡那即将滴落头顶的血珠。 我和铃儿用飞爪攀上撞角附近才停了下来,铃儿指着撞角道:“开启船墓的机关在奴隶的嘴里,你试试能不能摸到。” 我把手伸进奴隶口中时,手掌不由得微微一顿——奴隶舌头上有字? 我能摸到刻在舌头上的字母,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铃儿见我迟迟不动,干脆顺着绳索爬了上来,与我面对面悬在一处,伸手摸向了雕像口中:“这是拉丁文。上面说,不懂风水不要进船。而且,一定要远离海盗中的术士,千万不要跟他们有任何交集。如果懂得风水秘术,按照家族留下的方式进入船墓。” 铃儿是在跟我说话,可我的脑子却在一阵阵的发昏,尤其是在她的体香涌进我的鼻腔之后,我身上顿时传出一种难以控制的燥热,几乎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 “王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铃儿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柔,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我耳边的一声呢喃。等我看向了铃儿之间,对方的脸上也掀起一抹绯红…… 糟了! 我顿时感到糟了,我挨着铃儿太近,我们身上的蛟龙血又发做了。 可是现在,我们不仅是悬在几米高的空中,而且追兵在后,万一真是失去理智,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明想要控制自己转头不看铃儿,可是她双腮绯红的面孔却像是一贴毒药,强引着我的视线转向了对方。 “你……”咬着嘴唇的铃儿刚刚说出一个字来,就被我强行拥入怀中对她吻了下去,那时,我脑海当中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可是仅仅几秒之后,我的神智就恢复了过来,猛然握紧了绳索,重新看向铃儿:“我刚才……” 铃儿红着脸道:“狐妈为了以防万一,在我牙里装了一颗解药。还好,我刚才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很多刀口亡命的人,都有随身装着剧毒的习惯,有人把毒药藏在衣领里,有人却藏在一颗假牙当中,遇上意外,只要咬碎假牙就能瞬间毙命,也免去了对手的折磨。还是狐妈有先见之明,在铃儿身上藏了解药。 铃儿身为郁金香家族的掌舵人,竟然会给自己装上了一颗这样假牙,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掌控了郁金香? 我强行压下了心中一瞬间的刺痛:“你试试能不能开启机关,我们有叶寻在,想看懂风水应该没有问题。” “嗯!”铃儿点头之间不知道转动了什么东西,倒背着双手的奴隶忽然向后倒退而去,把我们两个一块儿带进了战船内部。按照常理,战船当中应该会被分作几层,其中应该包括水手休息的船舱,存放给养和弹药的仓库,最下面的一层用来控制船桨。 可我看到的确实不是船舱,而是一整片开阔的空间,整整一层战船看上去就是人工修筑出来的大型沙盘,沟壑纵横,山丘起伏,各种植被林立其间,河流湖泊也一应俱全。 把我们带进来的奴隶雕像从落地之后,就把头转向了船舱深处,用额头触着地面,跪在沙盘边缘像是在等待主人训示。 我看向足够一米高矮的沙盘道:“按照郁金香家族的说法该怎么走?” “还是在奴隶身上找线索!”铃儿指向那个奴隶道:“这是郁金香家族最为信任的哑奴。从小由家族养大,当家主亲手割掉了他的舌头,哑奴就成为家主最忠心的仆人,家主可交付给他任何一件大事,甚至是家族继承人也是由哑奴宣布。” 铃儿说话之间,我目光已经落在哑奴背后的符号上:“那是什么?” “族长密语!”铃儿边看边解释道:“郁金香家族有一套只有族长才能看懂的密语,这套密语仅限于两代族长之间的交流,所以在郁金香家族,族长继承人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疯狂,无论是谁一旦失去族长继承人的身份就会被立即处死,为的就是保证族长密语不会被外传。” 铃儿说道:“族长密语还是跟刚才拉丁文的留言差不多。如果,你懂得华夏的风水秘术,就在地图当中寻找龙穴,继续向下。如果你不懂风水,那就抽走哑奴耳朵里的地图立即离开,地图中的宝藏足够家族应对新的危机?” 铃儿说完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道先祖认为郁金香遇上了重大危机才会来找先祖墓葬?不应该啊!先祖已经回到了欧洲……” 铃儿忽然道:“王欢,我怀疑这里埋葬的不是郁金香第五代族长,我想把哑奴耳朵里藏宝图抽出来看看?” “别乱动!”我用刀柄在哑奴头顶敲动了两下:“他的脑袋里面装着机关,你抽出地图,我们说不定就会被直接送出去。 那我们可就白来了。你让我想想。” 郁金香先祖的留言当中,明显带着几分让后人远离是非的意思,如果铃儿抽走地图,下一步很可能是我们被机关逼出墓葬,郁金香家族的秘密也可能会就此泯没。 我们一路走来,虽然疑点重重,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郁金香家族的秘密,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最起码,我已经可以肯定,郁金香家族就是辅龙五蛇之一,这一点,铃儿自己怕是都不清楚,郁金香家族的传承当中,肯定是丢失了某种极其重要的信息,才让他们把家族的秘密给当成了诅咒。 如果不是铃儿找到海盗王直的线索,这朵藏在深海中的血色郁金香也不会浮出海面。 我看向眼前的沙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风水,我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要是家居装修让我去给弄个风水局,我这点本事可以说绰绰有余,但是这种掌控千里,引导大势的风水局,我别说没有碰过,甚至见都没有见过。让我寻龙点穴,还不如找个不烦忌讳的地方,直接挖坑埋人来得痛快一些。 “叶寻,我遇上麻烦了,你那边……”我不得不联系叶寻,光凭我自己没法去碰风水。万一找错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我用金狼连喊了叶寻几声都不见对方回应,我就不敢再喊了——叶寻现在不是遇上了麻烦,就是在跟佟杰动手,我再喊下去,万一给叶寻捅了娄子,后果不堪设想。 我连着在沙盘附近转了几圈之后,干脆一转身踩上了哑奴的脊背,登高远眺似的往沙盘中看了过去。越看就越觉得复杂,这片沙盘当中至少也有五处位置能够看出龙形,可是那些龙形却又似是而非,可我又偏偏找不到大龙,我连龙脉在哪儿都搞不清楚,还说什么寻龙点穴? 第七八三章二龙戏珠 - 神隐 - 苗棋淼 “冷静,冷静……”我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玲儿说道:“王欢,我以前做大数据分析的时候,如果不能一下分析出全部数据,就把他拆成几个部分,要不是试试……” “拆成几个部分?”我想象着把整片地区划成了九宫格,可我发现自己不去划分区域还好,这一划分区域反倒让我脑子更乱了,风水毕竟不是拼图,其中的关联并非是画图接续那么简单,拿走其中一个反倒让我觉得更乱。 我正在无计可施之间,却听见外面的船里一阵飞爪落地的声响,紧接着,脚掌登着船身快速攀爬的声响随之沙沙响起。 探神手开始登船了? 我心电急转之间转头看向船舱:“玲儿,你找地方藏起来,我拖住……” 我的话没说完,铃儿就掀开了奴隶雕像上的一道暗门:“快,躲进来!” 我只是微微一怔就跟玲儿一块躲进了哑奴雕像下面的密室,那间密室显得极为狭小,至多只够两个人隔着一张小桌对坐,不要说是跟人动手,就连活动都极为困难。 我勉强坐下身子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室?” 玲儿压低了声音道:“郁金香家族一直都有一个说法,哪怕你不相信亲生的儿子,也要相信你的哑奴。有的时候,活命的希望就藏在哑奴的身上,我只不过是试了一下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见探神手陆续赶了进来。有人进入船舱之后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哑奴的身上,从对方的脚步声判断,向哑奴围拢过来的探神手修为不低,领队的人很可能就是薛玉。 果然,不过一会儿我就听见薛玉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检查一下这座雕像。”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探神手里不乏机关高手,他们能看不出哑奴身上藏着暗门? 我本能想要伸手拔枪,玲儿却在我手上轻轻碰了一下,对着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玲儿为什么会有信心对方看不出机关暗门所在,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了,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没过多久,上面就有人说道:“雕像上没有机关。只有耳朵里藏着一张地图,长老请看。” 薛玉大概是把地图交到了别人手上:“林老,你看一下。我推测郁金香家族的先祖,是想要考研后人的意志,才留下了这张宝图。如果,郁金香后人经受不住宝藏的诱惑,说明她不配继承郁金香的秘密,反之,才有资格成为郁金香真正的主人。” 薛玉说是推测,语气却不容置疑,而且她的判断虽然与事实截然相反,却指向了事件的核心,那就是必须进入墓葬,所以她前面的判断对错与否,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薛玉道:“王欢他们先来一步,很可能根据郁金香家族留下的线索进入船墓下层。林老,你来找一下下层的入口?” “是!”林老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了动静,我估计他是在勘测沙盘风水。 薛玉却一直站在哑奴身边没动,有人对薛玉低声说道:“长老,这里的风水大势极为复杂,虚虚实实的让人摸不着头绪,王欢能看破风水么?他会不会是藏在什么地方?” 薛玉道:“你别小看了王欢,这个人假以时日就是第二个雪妖狐,不,应该说,他的成就会比雪妖狐更高。 这次如果不是我亲自出马,又占尽了先机。咱们没有那么容易反制王欢。过去王欢还不知道什么叫以势压人,这次不同了,他意识到自己手中资源的重要性之后,就会变成一匹恶狼,更加难以收拾,这次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打垮王欢的机会。所以决不能让他轻易翻身。” 那人道:“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觉得王欢不可能掌握高深的风水之术,他找不到龙|穴,怕是不会轻易下去。” “不!”薛玉否定道:“王欢那个人习惯赌命,每每能死中求活,靠的就是胆大心细。我一直在用他的伙伴打击对方,就是为了先打掉他的胆子,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王欢的心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薛玉的声音忽然一沉:“想打击王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杀叶寻,叶寻不死,王欢就不会心死。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叶寻死在王欢面前。” 薛玉的话刚说完,我眼中杀机便陡然迸射而起,身上杀气节节高涨。 玲儿赶紧往我身上拍了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了。 外面的薛玉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刚才那一抹杀机:“附近怎么会有杀气?” 我的心不由得暗暗一沉之间,林老忽然说道:“不用紧张,这里有风水杀阵。” 我以为那个林老不爱说话,没想到他话匣子打开好像就有几分收不住的意思:“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这一次,我看见了三座风水大阵,一座比一座精妙。上古风水之术,非我等可以想象啊!” 薛玉低声道:“林老师风水界中泰山北斗,自然比我们眼光高明,风水上的事情,林老可以慢慢研究……” 薛玉明显带着几分催促对方快点动手的意思,林老却像是没听出薛玉话里的意思:“按照你的说法,这座墓葬应该属于郁金香家族?海外蛮夷也懂风水不成?我不相信。” 薛玉无奈之下只好解释道:“根据我们的情报,郁金香先祖其实是华夏人,后来郁金香后人几次往返华夏海域,又经常与华夏联姻的原因就在这里。而且,郁金香历代继承人都有华夏血统,从这点上看,郁金香应该就是当年的五脉之一。只不过,他们丢失了风水传承,已经不复当年风光了。” “如此重要的传承都能丢失,郁金香家族合该灭族。”林老冷哼一声道:“郁金香那个叫什么玲儿的女娃,必须处死,你把她交给我。” “只要活捉玲儿,我一定把她交给林老。”薛玉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敷衍的意思,可是那个林老却像是没听出来,满意应声道:“好!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下面,你们听我指挥。” 林老说道:“这里的风水局,本应该是群龙戏珠局。但是,布局之人却斩断了其中的几条龙脉,只留下了两条大龙,生生把它变成了二龙戏珠的大局。这种风水局的关键不在两条大龙,而是在那颗龙珠上。所以,两条大龙绝不能碰,触碰了大龙就等于坏了风水,龙|穴马上会变成煞地。” 林老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这里左右两条龙脉上,各有一个龙|穴,但是两座龙|穴可引气,而不可占据。你们一会儿按照我说的位置过去,把灵气引向龙珠……” 我虽然不懂风水,可我却知道二龙戏珠的传说。 很多人都知道“二龙戏珠”却不知道“戏珠”的意思,或者说,不知道龙珠究竟是什么东西。龙,是神话中的生物,其外形虽然是由多种动物拼凑而成,但是仍旧没有脱离“鳞”的范围,龙也被称为“鳞中之尊”。传说中龙孕育后代的方式也一样是卵生,所谓的龙珠其实就是龙的卵。二龙戏珠中的“二龙”其实是雌雄双龙,他们通过将龙珠来回吞吐推动的方式,将自身的灵气输送给龙珠,在某种意义上“二龙戏珠”可以视为父母对子女的呵护,这也是“二龙戏珠”为什么会成为祥瑞的原因之一。 林老的意思非常简单:从“二龙戏珠”的传说上看,大龙灵气汇聚的位置应该是咽喉附近,那就是两条龙脉上的龙|穴。他觉得两条大龙虽然都有龙|穴,但是一旦有人占据龙|穴下葬,就是等于抢夺大龙输送给龙珠的灵气,也等于是在咽喉的部位钉死了两条大龙,大龙眼看子女因为得不到灵气在眼前枯竭死亡,必然怨气冲天,灵穴自然也就变成了煞位。 我听见探神手在上面不断移动,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忍不住伸手摸向了密室内壁。 玲儿压低了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我觉得上面的风水局似乎没那么简单。”我悄声说道:“一会儿上面万一有变,你一定要跟紧我。” 玲儿脸色微变之间,林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听我指挥,在龙腰……对,就是那个位置上打进铁钎,铁钎每次一尺,连进三次……” 龙腰? 霸道风水术? 我脑中连续闪过两个念头,终于弄清了林老的意图。 他让人在龙腰的位置上打入铁钎,实际上也是要钉死大龙,但是那个位置并不是能让大龙立时毙命,两条大龙为了保护龙珠会在临死之前不断将灵气输送给龙珠,这样一来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激发龙珠上的灵气,让它成为真正的风水宝穴。但是两条龙脉也会随之消亡,方圆数百里,甚至上千里的地域都会变成穷山恶水,唯一能得利的就是葬在龙珠里的人。 林老的风水术出身邪道? 第七八四章二龙戏珠2 - 神隐 - 苗棋淼 华夏秘术讲究留有余地,哪怕风水术也是如此。这不仅是民族特质,也是古人的智慧:力不可用尽,利不可占尽,势不可得尽的道理,不仅适用于江湖,也一样适用于风水。凡事一旦做尽,所引发的后果未必会在你的掌控之中。 霸道风水术就是占尽地势,用尽地气,唯我独尊,不论其他。哪怕是断绝地脉,阻人气运也在所不惜。霸道风水术虽然是风水一道中的禁忌,却很受一些急功近利之人的追捧。 霸道风水术的传人,一向很受风水界排斥,薛玉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可她为什么偏偏把这么一个人带进了神话禁区,还对他尊敬有加?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尖锐刺耳的响声就像是在寂静深海中传来的一声龙吟,声震百里,但也恨意冲天。再下一刻,群山倾颓的声响便接连不断的从外传来,天塌地陷般的轰鸣不绝于耳,探神手的惨叫也夹杂在轰鸣之中频频迭起。 我下意识的仰头看向了密室入口时,薛玉的声音也紧跟着传了过来:“保护林老撤出去……白衣无名跟我进阵……” 我听见“白衣无名”这个四个字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衣无名”并非一个称谓,而是代表着类似长老团,或者护法般的存在。也代表着无名宗的最高战力,在无名宗里,普通长老无权命令白衣无名,就算高级长老也仅仅有权调动两位“白衣无名”而已。据说,“白衣无名”的称谓还是来自秦白衣。 无名宗不仅派出第一长老薛玉,还让她带来了“白衣无名”,难道这次龙脉禁区里的秘密,已经超过了我们预想的范围? 我心电飞转之间,密室之外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呼喝之声,紧接着,罡风呼啸,劲气纵横的声响便在密室之外交错而起。从对方的呼喝声中可以判断得出,探神手方面至少出动了十名“白衣无名”,也正是这十个人在强压阵脚,稳住了眼前的局势。 薛玉大声怒吼道:“往里走,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得给我压住地脉,快……决不能让地脉爆发……” 薛玉不要命了?龙脉已经开始全面崩溃,她还要压住地脉? 外面虽然不是真的江湖山川,但是那些沙盘能模拟出龙脉的灵气,必然隐藏着山川精气,山川精气一旦全面爆发,其力道绝非常人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薛玉下令全力冲阵,难道就没考虑过值不值得? 我脑中念头飞闪的瞬间,外面又接连传来两声巨响,大地开裂的声音由船舱深处,直奔船头狂奔而来,那一瞬之间,我甚至觉得整座战船都在某种巨力之下被生生撕裂。 原本还能压住阵势的探神手瞬间乱成了一团,有人声嘶力竭喊道:“长老快走!” “我不走!”薛玉声音嘶哑道:“全都给我顶住,谁敢后退……” “带长老离开!”对方声如滚雷的怒吼当中满是决然之意:“白羽一组,跟我阻挡地脉爆发,其余人保护长老离开,任何过错,都由我一力承担,快走!” “放开我!你们敢抗令不遵……放开我……”薛玉嘶哑的喊声渐去渐远之间,探神手临死之前的惨叫也接二连三的从在船舱中不断暴起。 刚才那个下令带走薛玉的白衣无名也在连连怒吼:“上,再上,拔掉铁钎,疏通地脉……” “地龙翻身啦!长老……”一个探神手仅仅喊了一声就没了动静,下一刻间人体炸响的声音就在半空之中轰然而动,紧接着大地塌陷的声响便从一点向四面分散开来。 古时候,所谓的地龙翻身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地震”,不过在探神手看来“地震”的成因,并非只能用科学解释,很多神话传说也是地震的起因之一,所以,他更习惯于“地龙翻身”的说法。 方才我还能听见探神手之间对话;现在,我却只能听见大地的轰鸣,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完全失去了判断。 我沉默一秒之后,豁然起身:“咱们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铃儿说道:“再等等吧!万一……” 铃儿话没说完,我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害怕薛玉在故技重施,从我跟薛玉交手开始,她几乎算尽了我心中所想,每一步都走在我的前面,也卡在关键时刻对我出手。 我现在冲出密室,说不定看见的就是严阵以待的探神手。 我仅仅犹豫了几秒就说道:“上去!” 铃儿见我意已决,干脆打开了密室大门,跟我一前一后跳进了船舱,此时船舱当中已是一片狼藉,原先立在地上的沙盘崩毁了大半,放眼看去处处山川断裂,河水横流,大地龟裂的痕迹几乎遍布满仓。再往远看,贴近沙盘中心的地带正被暴卷飞扬的尘土覆盖其中,沙土之中隐隐还能看见一条像是被钉住了腰身的狂龙在咆哮舞动,龙身带起沙土当空狂卷,先被龙身击飞的空中沙石往往还没落地,就又被反卷而起的狂风再次击飞。 那应该就是地脉开裂,地气倾泻造成的景象。 我不知道刚才有多少探神手冲向沙盘中心,现在能看见的却只有一道人影还在风沙当中死命挣扎,那人因该就是最后传令的白衣无名。 对方功力之高可能还在薛玉之上,即便是被困在风沙当中还能硬顶着狂暴龙影步步向前,从他现在的位置再往前两步就能碰到探神手钉进土里的铁钎,一旦让他得手,这里的地气很快就会重归原位,那时,薛玉的人马也就重下船舱了。 我眯起眼睛看向对方快速抽出了马格南瞄向那人身侧要害,那人最终踏出了艰难一步,伸手握住了地上铁钎,慢慢往上拔了起来。我眼看铁钎即将离地的瞬间,地面上忽然传来一声狂震,远处三座山峰同时崩塌的声音震天而起,我也随之扣动了扳机。 那名白衣无名的注意力全在铁钎上,根本没有看到我在悄悄瞄准对方,被我一枪贯穿肋下,当场扑倒在地,已经被他拔出来的铁钎随之甩向了一边。 我不等沙盘中心狂风停歇,便抽出蔑天飞身而上,疾步抢向了风旋中心。 “王欢,你等一下……”铃儿想要上来拦我,却被我给推到了一边:“保护好自己。” 我刚才虽然是趁着山崩地裂的时机开枪暗袭对手,却不敢肯定那声巨响能够掩盖我的枪声,一旦被薛玉发觉舱船下面传来枪声,肯定判断出我还在船舱二层。我现在必须争分夺秒的开三层入口。 我来不及跟铃儿解释什么,起身冲进了风势渐停的沙盘中心,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沙盘中心处的一汪湖水,刚才整座船舱都在飞沙走石,可是那片湖水至今仍旧是清澈见底,那座湖就是两座龙脉之间的“龙珠”。 我仅仅在湖水边缘站了几秒,就看见湖泊两侧各自打开了一道缺口,清澈的湖水顺着缺口缓缓溢出,流向了附近的两座山脉。 如果将两道溪流进行对比的话,明显右侧溪流更强几分。 我猛然转身之间双手持刀,将蔑天高举过顶,将真气灌注刀锋,全力一刀劈向左侧山脉连接之处,刀落之间,用花岗岩组成的山脉顿时被我一刀劈出了手指宽窄的口子。我不等被长刀崩飞的岩石落地,便连起数刀不断向岩石劈落,生生在山脉当中开出了一道巴掌宽窄的缺口。 等我收刀之间,流向断山的湖水已经退回了湖中,剩下的湖水却在以几倍的速度向右侧龙脉狂奔而去,原本被打折了腰的大龙,也渐渐的回复了生机,山上的植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苏,片刻之后便给龙脉覆上了郁郁之色。 铃儿快步走到我身边:“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姓林的老货,弄错了风水……”我正在说话之间,头上忽然传来一声火炮的轰鸣。 “有人开炮?”我猛然抬头看向了棚顶,下一刻间,通向甲板的大门便毫无征兆的怦然闭合,火枪齐射,火炮轰鸣的声响便在甲板上同时传来,数秒之后,杂乱的脚步声响便在四面八方频频响起,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甲板上发动了一场混战。 等我再去抬头看时,眼中已经暴起了“洞若观火”发出的血芒。 我之所以动用“洞若观火”,是因为我觉得船上还有别人。 船舱里明明没人触发任何机关,甲板上怎么会出现火炮轰鸣的声音? 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发动了机关,或者是触碰了某种信号,才让甲板上的探神手陷入了混战? 还有,我在外面的海里虽然砍断了棺材上的绳索,可我没去触碰棺材,棺材里的邪物为什么会配合我攻击探神手?血棺从头到尾的每次反应都像是在刻意配合我杀敌,如果没人指挥,血棺邪物怎么会听我的命令,这完全说不通道理。 这条船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所以我只能用“洞若观火”去看个究竟。 第七八五章推测 - 神隐 - 苗棋淼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用“洞若观火”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生气氤氲,如雾蒸腾的景象,一缕缕的生气就像是从大地裂缝中涌出的狼烟,以扶摇而上之势扑向天棚,从甲板缝隙当中丝丝涌出,直透船外。饶是如此,云集空中的生气也只是渗出了小半,直到现在,举目可见的生气仍旧是犹如云层封锁天宇。 “这是……”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看见吸尽湖水的龙脉正在悄然逆转,给跪在远处的哑奴雕像让出了一条路来。原本跪在地上的哑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机关,连带身下几米见方的地板一块儿向我们挪动了过来,托举着哑奴的那块地板下面,就是刚才我和铃儿藏身的密室。 “下密室!”我当即反应了过来,带着铃儿一起跳进了密室当中。 这一次,我们两人刚刚坐稳就觉得密室从刚才龙脉的位置上沉向了地底,密室下沉的速度虽然极为缓慢,但是几秒之后,我就感到密室接触到了地面。这只能说明,二三层船舱之间的距离并不算高,至多只有三四米左右。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密室落地的颤动刚刚从我脚下传来,密室四周便同时响起了锁扣卡紧的声响——我们被机关锁在密室里了? 铃儿急忙起身在密室墙壁上敲了几下,密室四面的墙壁却是毫无反应,看样子,开启大门的机关并不在内部,而是在密室之外。 铃儿的脸色不觉一变,我却沉声说道:“不用着急,既来之,则安之,郁金香先祖总不至于特意打造一口棺材等着后人上门送死吧!” 铃儿听我一说,倒是冷静了不少,跟着坐下身来:“你怎么知道如何破解龙脉?你不是不懂风水?” 我点起一支烟道:“我是不懂风水,可我懂神话。” 我解释道:“任何一种神话传说都不是固定的故事,有时候需要其他神话的佐证,才能找到真正的秘密。就拿二龙戏珠而论吧!很多人都觉得二龙戏珠是龙在孕育后代,那个姓林的老头也是如此,才会把龙珠的位置当成龙|穴。可是,他不知道,或者说没想到还有一个‘二龙争珠’的传说。” “传说当中,有两条青|龙在无意间给天庭立下了大功,上天赐下一颗金珠供给他们修炼。那两条青|龙谁能拿到金珠,谁就可以更进一步,位列仙班。但是两条龙都想把金珠让给对方,所以才会互相推让,谁也不肯将金珠一口吞噬。” 我说到这时微微一顿道:“当然还有一个版本是他们互不相让,对金珠你争我夺。才被人误以为是二龙戏珠。实际上他们是在争夺,而不是推让。” “风水上的二龙戏珠局,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跟我说这个传说的人,特意提了一句。如果看见二龙戏珠局,第一要做的不是去找龙|穴,而是去看两条龙是不是同一性别,如果是双雄,或者双雌的话。那就不是二龙戏珠,而是二龙争珠。” “二龙争珠的风水局,无论是龙脉还是龙珠,都不是最佳的风水宝穴。因为,抛开龙珠不谈的话,你不知道最后取胜的会是哪条龙脉。而且龙珠的位置决不能埋人,谁把先人葬进龙珠,就等于承受两条龙脉的怒火,肯定逃不出满门死绝的下场。这和二龙戏珠局正好相反,在二龙戏珠局里,龙珠才是最佳的位置。”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想要在二龙争珠局里安葬先人,必须先斩一龙,等到剩下一龙吸收了龙珠里的灵气,再找龙穴才是上上之选。” 铃儿听我说到这里,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原来风水还这么复杂,这太神奇了。那你是怎么分辨出两条龙脉雌雄的?” 我其实看不懂什么二龙争珠,更分不清龙的公母,包括刚才所说的传说,也不是谁给我讲的故事,而是《万象经》里有这样的记载。 铃儿忽然一问,我差点懵了。不过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我看不懂龙脉的雌雄,但是我听见那个姓林的说,这里原先是群龙戏珠局,有人故意斩断了其中几条龙脉,把它给弄成二龙戏珠大局。” “他刚这样说,我就觉得林老头是弄错了。群龙不可能戏珠,只能是争珠。哪有一群龙孕育一个龙珠的道理?这就像是两只狮王在争夺猎物时,有豺狗、秃鹫想要过来分点残羹剩饭的道理一样。所以,我断定那个老货必败无疑。” 铃儿再次说道:“那个老头的话,我也听见了。可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把风水里龙脉当成真龙来看,他明明就是死物,可是你们一会儿说大龙怨气冲天,一会儿又说他们会全力保护龙珠,这分明是说他们不仅有血有肉,还有人类的情感,这可能么?” 我沉声道:“东风神话与西方最大的不同就是,东方人认为万物有灵,哪怕一块石头存在的时间久了,在吸取日月精华之后也会变成精怪,甚至还可能变成神仙。山川自然有山川之灵,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山神。” 我说到这里,自己都皱了一下眉头! 山神,在神话中经过无数次的转变,上古时期的山神确实是山川之灵,也就是山川大泽自行孕育而出的神灵,其地位甚至可以和上古并驾齐驱。山神的形象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山神的形象曾经发生过两种转变,一种是把山中精怪当做山神,另外一种就是说山神要经过天庭的册封才能成神,同土地一样代天庭掌管一方地域。 从神话上看,第一种比较普遍,第二种相对而言就不被多数人认可了,多数人还是觉得山神其实不受天庭管辖,更像是草头王。 但是,无论哪种神话,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后期的神话已经将变山神从山川之内拽到了山河之外。这是有人在故意掩饰山川之灵的存在,还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可我现在没法儿去跟铃儿讨论这个问题。铃儿不是探神手,我也没有抓住事情的关键。或许,薛玉知道这里的秘密,但她是我的敌人,从她嘴里套话,并不现实。 我在不觉之间,说话的声音低了几分,铃儿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尴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王欢,你觉不觉得秘境里除了我们跟探神手之外,还有别人。我觉得有人在帮我们对付探神手?” 我沉吟半晌之后才说道:“我更倾向于,没有其他人在。” 我说道:“一开始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等我看到船舱里的生气之后,我就否定了这种判断。我们做这样一个推测吧?” “郁金香家族,其实和欧洲的妖星一脉极为相似,都是从华夏流落西方的术士。而且,他们在欧洲落地生根的时间更早,甚至超出我们的想象。郁金香家族在与西方人无数次联姻之后,血脉已经高度融合,所以在大航海时代郁金香家族已经没有了东方人的特征,或者说特征非常微弱。” “后期,东西方再次产生交流之后,郁金香家族的血脉才被再次激活,家族中也就有了明显的东方血统,就比如你。” 铃儿点头道:“你的判断应该没错,鸦片战争之后东西方文明产生过激烈的碰撞,那时候东方人在欧洲的地位并不高,甚至还会受到歧视。但是郁金香家族不但不反对后代与东方人联姻,甚至还会重点培养具有东方血统的后裔,这在当时的西方人看来几乎是自贬身份的做法,但是家族并不在乎。从这点上看,家族早就应该知道我们来自于东方,只不过族长的传承,可能在某个时间段上丢失了一部分,才让我们找不到其中秘密。” 我点头道:“我怀疑,郁金香家族的先祖,很可能是水仙孙恩的部下,或者说,干脆就是孙恩的后裔。关于孙恩的传说中一直有孙恩带领部众投海诈死之后,扬帆出海、远渡重洋的说法。很多人不相信以孙恩时代的航海技术,能够支撑他们远赴欧洲,但是神话禁区中的秘密却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铃儿微微点头道:“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按照薛玉的说法,孙恩应该是掌握着风水秘术的龙脉天师。那么他的传人或者是部下,自然也有风水一道的顶尖高手。其中就很可能包括了郁金香家族的先祖。” “按照风水上的说法,风水气运可以庇护后人,我们所在的船墓应该就是郁金香先祖给自己寻找的风水宝地。” “风水宝穴的灵气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哪怕是王朝占据的龙脉也有枯竭之日。想要家族永世昌盛,就得每隔一段去整理一次墓葬,或是将先祖遗骨迁出墓葬,或是想办法藏风聚气。” 我看向铃儿道:“郁金香家族的后人,可能不止一次回到过华夏!” 第七八六章 郁金香之秘 - 神隐 - 苗棋淼 我在说话之间看向了玲儿,玲儿却在不断摇头:“不可能,郁金香家族如果多次往来华夏,也就不会一直被诅咒困扰了。” 我沉声道:“这就是最为关键的地方,郁金香家族里那些化蛇的子弟都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玲儿的脸色微变之间,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们……他们被带进了地牢……然后……然后自生自灭……” 我看向玲儿:“你看到过地牢里那些化蛇的族人?” “没有!”玲儿摇头道:“哪怕我接任族长之后也没去看过地牢。” 我再次问道:“你的哑奴呢?” “我没有哑奴!”玲儿脸色惨白:“每一任族长的哑奴都是由上一任哑奴抚养长大,很多哑奴甚至是从小就陪着族长一起长大。我能接任族长完全是一个意外,如果我没在黑暗古堡觉醒异能,接任族长的人就应该是安妮。所以,家族还没来得及给我培养哑奴。” 我眯起眼睛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郁金香家族的族长是从出生就已经安排好的人选?” “对!”玲儿微微点头道:“我小时候并不受家族的重视。除了我师父没人倾力培养过我……”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郁金香的真正秘密不在族长的手里,而是在哑奴的手里。” 我沉声道:“你仔细看,外面的哑奴雕像。那尊雕像既然被当做郁金香家族的守护者摆放在了船头,为什么要塑造成被挖去双眼的形象?还有,郁金香家族的秘密为什么一定要刻在哑奴的舌头上?” “舌头上的留字,代表着哑奴掌握着真正的秘密,因为他没有舌头才不会泄露秘密。雕像挖掉了哑奴双眼,其实是在告诉你,墓葬当中有哑奴不应该看见的东西。所以,哑奴只能留在墓葬当中。还有……” 我顿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但是,我觉得这座船墓当中肯定有什么东西与声音有关,一个人双目成盲之后,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或许,那座雕像就是在提示郁金香后人,留心什么东西?” 玲儿摇头道:“我不知道,郁金香的秘密我知道的太少了。” 我沉声道:“郁金香上一任族长是怎么死的?” “忽然暴毙,还有他身边的哑奴也一起暴毙了。任何法医都查不出他们的死因……”玲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一直怀疑他们的死跟我师父有关。我被内定为族长继承人之后,族长就忽然死亡,这一切来得太巧了。很多长老都觉得,是我勾结妖星害死了族长,我一直没能完全掌控家族的原因也在这里。” 玲儿叹息一声道:“我也曾经问过师父,族长之死是不是跟他有关。但是,我师父没有承认过, 我也只能是怀疑。”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从来没对我说过自己的身份,我一直觉得他是探神手,很出色的探神手。”玲儿说道:“师父只是告诉我,他姓任。我可以叫他任先生!” “任先生?任纵横?御龙八荒任纵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任纵横,大概是在我心里,任纵横是第三个超出我认知的神秘人物,其他两个是王战和我爸,我一直都觉得王战和我爸未必就是一个人,所以我一直把他们当成是两个人去看待。 狐妈也跟我说过,任纵横是探神五绝中最为神秘的人,没有之一。任纵横从来独来独往,做事往往出人意料。根据她的情报,除了五绝中其他四个人之外,能跟任纵横接触上的人绝不超过一手之数。但是,任纵横可以调用的高手和资源却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且,任纵横很少在探神手总部露面,很多人都猜测任纵横其实早就离开了华夏,一直在国外探索各种禁区。 玲儿的师父会不会就是任纵横? 如果真是这样,郁金香家族族长之死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我很快就抛开了脑海中的疑团,继续说道:“咱们先不说这些郁金香家族的问题吧!重说刚才的话题,就是你觉得这座秘境当中还有其他守护者的事情。” 我声音一沉道:“首先,这座秘境当中应该还有某种守护者,但是不一定是人,很有可能是蛟龙,或者干脆就是蛇!” 玲儿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这……这不太可能吧?蛇,会有那么高的智慧么?” “如果那是人变的蛇呢?”我反问道:“你在水仙观里曾经和一条化形蛟龙对峙过,当时,你们是在对话么?” 玲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当时,我的确听懂了它在说什么?可是……可是我不敢告诉你们,我怕被你们当成怪物。而且……我自己也很害怕,以前从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玲儿看似坚强,实际上她内心与干练的外表未必相符。 事实上,很多人都是如此,在奉行丛林法则的江湖当中,没有谁会随意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哪怕面临绝境也要挺胸抬头的人大有人在,这不仅仅是一个江湖人在自我保护,也是代表着他们最后的尊严。 曾几何时,我也想靠在某个人的身上大哭一场,畅快淋漓的去宣泄自己的脆弱,可我不能,探神手开始流泪的一刻,就代表着他的眼泪会腐蚀自己的刀锋,刀锈了,人颓了,江湖自然也就不在了。有时,我不得不去逞强,去阻挡我身前的江湖,去守护身后的挚爱。 那一刻,似乎能了解玲儿,也似乎觉得她更像一个谜团。 玲儿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那条蛇,一直在问我,你是谁?你来自哪里?我能听懂,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同样的音节回应对方。”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玲儿口中的音节确实与那条蛇一模一样,就好像是鹦鹉学舌一样与对方一来一往。 玲儿说道:“我问了那条蛇很多次,它却始终没有回答我什么?” 我点头道:“这座秘境的守护者如果是人,那么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至少他们需要外出寻找食物和淡水。如果是蛇的话,它们有可能多年不吃不喝,或者捕食水中的鱼类生存。就像是石缝里的那条金蛇。当时它对我吐信,并非是在示|威,而是在分辨我身上的气味。” “如果,你没跟我进来,那条蛇不会给我们让路。或许,那条蛇就是把我当成了你的哑奴。才会放我们进入石窟。” 我说到这儿时,又竖起了一根手指道:“让我觉得秘境守护者不是人类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你跟我说过,郁金香墓葬不能按正常的道路去走,一定要走机关,这就说明,甲板上肯定存在着某种致命的埋伏。可是探神手却紧跟在我们后面兵不血刃的下了二层。说明,第一层的机关并没启动过。” 玲儿连连点头道:“所以,我才怀疑秘境中有守护者,不然,对方怎么会选择在探神手败退的时候出手截杀?” 我摇头道:“这就是郁金香先祖可怕的地方,同时也证明了他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风水师。” “如果我没猜错,留在船舱第一层的陷阱,不是某种活尸就是沉睡的毒蛇。大致跟我们鲨鱼礁下面看到的灰袍术士的无头怪尸差不多,需要用某种外力才能激活。激活灰袍术士的东西是人头,激活郁金香守卫的东西就是从沙盘里炸出的灵气。” 我说到这里不由得停了下来:“其实,我们很有可能也上了你先祖的当。或许,外面的什么二龙戏珠局,就是一个骗局,无论我们把它当成什么风水局,最后的结果都是天崩地裂,灵气外泄。” “一旦二层发生变故,真正的郁金香族长,一定知道躲进雕像密室里逃生,但是,外人第一个反应却是镇压地脉,或者是冲出舱外逃生。从地脉中炸出的灵气,透过船舱缝隙激活一层的守卫,冲上甲板的人就只能面临进退维谷的困境。这才是郁金香先祖的算计。” 我抬手指了指密室的天棚:“这里只能容下两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郁金香先祖知道,能进入密室的人,只有郁金香的族长和哑奴,不会再出现其他人。” 玲儿想了想才低声说道:“可你不是破解二龙争珠局,才带着我们下来了么?” 我沉声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儿。我们密室的舱门迟迟没有打开,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郁金香先祖应该是算到会有风水高手进入墓葬的可能。所以,她故意设了第二个圈套。把外面的风水局弄得虚虚实实。我估计,就算林老头按照二龙争珠去破解风水局,也是同样的结果。因为郁金香先祖就是要给对手造成他已经破解了风水局的错觉,为的就是把能强行穿过灵气风旋的高手给弄到第三层来,用密室把他困死。” 我沉声道:“真正的杀招,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第七八七章心可转物 - 神隐 - 苗棋淼 铃儿的眼中当即闪过了慌乱:“那我们……”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沉声说道:“我们两个都不懂风水,只能希望郁金香家族先祖不是拿杀招放在了风水上吧?” 我这样说并非事出无因,这个道理就像是学东西越多的人,考虑的问题就越复杂,难题未必能扰乱对方的思维,往往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能引起对方怀疑,自动去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这种把戏骗不了江湖盗匪,但是对大师级别的人物却无往不利。 如果,郁金香先祖布局的方向不在风水,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反之,我和铃儿寸步难行。 我和铃儿一时之间也没了话题,干脆就面对面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之后,密室四周忽然传来一阵轻颤,等我转头看向墙壁时,密室墙壁就像是一个被打开的礼物盒,从四面同时开启,而我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头。 密室的四壁虽然已经敞开,但是我们却仍旧被困在了密室当中——密室墙壁虽然敞开,但是框架还在,密室四周像是角铁一样的边框中间,连着一层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生生把密室变成了一座透明的封闭空间。 我和铃儿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箱子里的虫子,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法离开箱子半步。 更为奇怪的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竟然像是落在山尖上,足能把船墓三层看得清清楚楚。三层当中仍旧是模拟出的龙脉,从我们的位置可以把龙脉中的一切尽收眼底。船墓三层明明应该是只有百十米长短,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山尖上向下俯视之间,竟会产生一种千里山川,一望无际的错觉。仿佛我不是被困在了船中,而是置身于山河之巅,凝望山川。 我敢肯定眼前的万里河山只是我视觉中的错觉,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郁金香家族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营造出了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力。 我正在皱眉时,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机关攒动的声响,等我抬起头时,原本还是跪伏在地的哑奴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变换了姿势。他虽然仍旧是跪在密室上方,但是上半身已经挺直而起,两条手臂从手肘开始折成了直角,竖直垂在我和铃儿头顶。 我视线触及对方掌心的当口,对方手里忽然迸出两把过尺的长刀,掌心也随之向下压迫而来。 “快……”我本来想说“快躲”,可是“躲”字没出,我和铃儿所坐的椅子上,便弹起了几道像是钢索似的东西,将我们两个死死的捆在了原地。与此同时,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刀锋顺势沉落而下,停在了距离我和铃儿头顶半尺左右的位置上。 “别动!” 铃儿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被我急声制止,铃儿不知道缠在我们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我却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极为致命的暗器。有人称其为“游魂丝”,也有人把它叫做“追命索”,那种看似一种钢索,实际上边缘锋利如刀,用游魂丝缠住对手,不用付多大的力气就能将对方的人头生生绞落在地。我和铃儿拼命挣扎的结果,就只能是被游魂丝活活**,变成一堆落在地上的碎肉。 铃儿脸色苍白的看向我时,我的视线却落在了我们两人中间的桌子。木质桌面在我和铃儿眼前缓缓开启之间,一座小型的沙盘从桌底缓缓升起。沙盘左右还各自放着一只浸满油墨的朱笔。 我看向铃儿道:“沙盘上的山川河流应该就是船底地形的全貌。郁金香先祖是想让我们在沙盘上布置一座风水阵。” 我正在说话之间,捆在我和铃儿右手上游魂丝忽然各自脱落,自行放出了我们的一只手来。 我沉声道:“你试着去拿桌子上的笔,小心点,拿起来先不要动。” 铃儿慢慢拎起朱笔时,我眼看着笔上朱墨像要滴落似的,往笔尖上集中而去,铃儿赶紧往后一抬笔尖稳住了那滴油墨:“王欢,我们怎么办?” “等等,等我想想!”我敢肯定那滴油墨出自某种特殊的材质,在沙盘上的作用绝不是仅仅画上一点红漆那么简单。而且,桌子上只有朱笔,没有砚台,一旦我们把油墨耗尽却还没布成风水局,悬在我俩头上的那两把尖刀可能就要当头而落了。 可我现在却怎么都看不懂那座沙盘,上面的地势太过复杂,我连一点头绪都看不出来,就别说在里面找寻龙脉了。 我仅仅停顿了几秒,就听见头上传来一声钢刀推进的动静,从那声音上判断,那把刀至少也往前推动了一寸左右。这等于是说,我们有五次动手的机会,五次不对,两柄钢刀就会同时贯穿我和铃儿的头顶。 我再次看向铃儿时,却听见山下忽然传出一声轻响,等我回头看时,船舱边缘连续打开了几道大门,数十名探神手从门中闪身而出,站在了山脉周围。 薛玉! 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薛玉,对方身上满是血污的样子,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她带着的探神手至少已经折损了三成左右,剩下的人大半带伤,只有少数几人不仅完好无损,身上仍旧是战意凛然,如果我没猜错,那几个人应该就是“白衣无名”。 我早就猜到,甲板上的埋伏拦不住宗门精锐,可是我没想到,他们会从船底出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薛玉身侧的林老就上前一步,向我拱手道:“道友请了!” 我微微一怔之间,马上镇定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请!” 林老头刚才那个手势明显是在邀战,结合我现在的位置来看,林老头应该是把我或者铃儿给当成了风水术士,才以江湖之礼节向我邀战。 江湖中无论哪行哪门都有自己的赌斗之法。哪怕你所在的行当跟刀口舔血那几个挨不上半点关系,但只要沾上江湖二字,就会有人过来跟你争个高低上下,赌的就是学艺高低,文赌武斗的方式,自然就是自己的行当。 风水行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我却不知道风水行用什么办法赌斗,就只能不动声色的等着对方出手。 林老头上前一步道:“这位朋友,是你出题,还是我出题?” 我淡淡回应道:“题目我已经出了,就看你怎么破题了。” 林老头微微之间就想喊人动手,可他话没出口,薛玉给挡了回去:“林老,王欢不懂风水,你看他头上还悬着利剑。明显是已经被困在了机关里,他说自己出了题,肯定是在故意引你去破风水大阵,救他脱困。你可不能上当。” 林老头摇头道:“你错了,王欢用的是风水古法,你不懂。” “林老……”薛玉急声道:“王欢根本就没学过风水,哪儿来的什么古法?你跟他认真,就是在往陷阱里走?” 林老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就算这里没有王欢,你们以为就能随便从山上走过去吗?我实话告诉你们,这里原本就有一座风水大阵,不破开阵法,咱们谁也别想走出去。” 薛玉还要再说什么,他们原先走进来的暗门却在同一时间怦然闭合。机关锁扣在门外扣紧的声音接连激起之间,薛玉终于咬牙说道:“那就劳烦林老了。” 薛玉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他们已经被机关切断了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冲破风水大阵,深入船底墓葬。这一切,除了林老头没人可以做到,所以她只能把刚才的话给收回来。 林老头冷哼一声,才对我说道:“这位道友,我刚才明明已经破解了二龙戏珠局,为什么还是没能打开秘境大门?” 我冷笑回应道:“你是害怕我故意诈你是吧?你给我听我好:自古豪杰心转物,未见龙脉定乾坤。” 我声音一顿道:“这两句话,你要是能听得懂,就继续赌斗。听不懂,你随便怎么想去吧!” 我话一说完,薛玉身边的探神手就冷笑道:“王欢,你故弄什么玄虚?如果心能转物,龙脉也定不了乾坤,那还要风水做什么?你自称风水高手,却自己否了‘风水’二字,你不觉……”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林老头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脸上:“你懂个狗屁!你的人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趁早给我滚一边儿去,免得让我也跟着丢人现眼。” 林老头对薛玉多少也有些忌惮,一直没有跟她说话太过,这次直接发火,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戳到了心肺,否则也不会如此。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薛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对身边的探神手呵斥道:“从现在开始,我没让你们说话,你们就都把自己当成哑巴,谁再敢胡说八道,我会亲手拔了他的舌头。” 薛玉说完仰头看向我道:“王欢,你既然知道‘自古英雄心转物,不见龙脉定乾坤。’,那我问你后面两句是什么?” 第七八八章破局 - 神隐 - 苗棋淼 薛玉也听过这句话?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震惊。 原来,这两句话不是我爸随手写在《万象经》里的东西,而是真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这两句话竟然还跟风水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是这两句话,从字面上看就跟那个探神手所说的一样,分明就是在否定“风水”的作用。我当初看见这两句话时,也以为那是我爸在故意讽刺笃信风水之人。天知道后面还有两句没写出来的是什么? 现在对这两句话感到好奇的人,不止薛玉和林老头,包括我也一样,可我却没法儿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薛玉:“其实,我也不知道后面六句究竟是什么?” 薛玉说后面还有两句,我却故意说成了六句。 我本来是想骗薛玉而已,谁知对方脸上竟然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难道,我还蒙对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之间,脸上再度泛起冷笑。 我的笑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是落在薛玉眼中就是另外一番意味了,对方在我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退到了一边,把林老头给让了出来。 后者向我微微拱手之后,才指挥着探神手在山坡上钉起了铁钎。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想要截断一条山脉,在正对着我的方向布置一座风水局出来。 原先,我只知道风水可以影响气运,却不知道风水还能互相攻伐。现在,虽然有人在我面前布局,我还是觉得不太相信对方能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气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玄之又玄,无迹可寻的东西,如果按照古人的说法,气运跟命数、风水、五行,甚至功德都有着莫大的关联。想要改变气运的办法不是没有,却不能立竿见影。 林老头直接在我面前布置一个风水阵,还能当场要了我的命不成? 我虽然不信对方能把我如何?但是我也在想怎么才能应对林老头的风水局,要是被他看出我是在虚张声势,我马上就会对上薛玉麾下的白衣无名。 换做平时,我都未必是白衣无名的对手,现在被游魂丝困住,就等于是在坐以待毙。 我看似在观察林老头的布局,脑袋里却在不断飞转着关于风水的种种传说。 按照风水行的说法,风水一道应该是起源于战国,那时阴阳家已经开创出完整的风水理论。 下一个风水师就应该是晋朝的郭璞。郭璞《葬经》被称为风水之宗,当之无愧的风水理论奠基之作,可是,关于阴阳家和郭璞的传说里都没有借助风水打过仗啊! 谁会用风水之术打仗? 九天玄女! 我猛然反应了过来,道家把九天玄女尊为风水之道的祖师,但是九天玄女的神话当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九天玄女精通的不是风水而是兵法韬略,很多名人都有过梦中受九天玄女传授兵法的传说。难道,风水术士之间的攻伐,实际上是在使用兵法? 我刚刚反应过来,林老头的风水局就已成型大半,我也隐约看出了那是一个煞局。 镰刀煞? 镰刀煞是风水当中一种常见的煞局,是指门前街道,或者天桥那种类似于反弓形状的建筑,从风水角度讲,这些东西就像是射向住宅的箭矢,或者是割向住宅的镰刀,可以引来血光之灾。 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能奈我何? 我心中刚刚闪过了一丝疑惑,就见林老头上前一步,从身上拿出一件红布包着的东西,飞快打开布包塞进了镰刀煞之下,我虽然没看见那是什么东西,却见镰刀煞的下面涌出一股的黑气,缠绕桥型飞转而上,片刻之后,就在山下结成了一团黑雾,雾气当中隐隐可以看见一柄巨型镰刀正在凝聚成形。 催煞?原来这就是风水师之间的攻伐方式?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以前听风水先生说过,风水师里有一种叫做“催煞”的手段。简单的说,就是把风水中没有爆发,或者是已经被人用风水法器阻挡的煞气,全部催发出来,使其以原先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程度爆发,在短时间内给对方带来飞灾横祸。催煞的东西不是邪物,就是凶器,死人骨,棺材木,杀过人的刀都可以作为催煞的法器。催煞这种手段有损阴德,催煞害人,必遭报应。 催煞一向是风水行的禁忌,没有深仇大恨,风水先生不会动手催煞。 “镰刀煞”的确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在风水上说,八卦镜,石敢当,五帝钱都可以阻挡镰刀煞。但我知道的这些都只是室内风水,这种在山川之中以灵气催动的镰刀煞,难道也能用这些东西阻挡? 我在心电急转之下,举起朱笔在沙盘上横扫了一道,笔尖落处犹如刀锋轻易将桌上沙盘扫落一块儿,等我收笔,外面山峰随之崩塌,被笔锋划掉的巨石从山顶滚落之间,密室外侧的山峰上出现一块平滑如镜的断口。 “石敢当?”林老头微微一怔之下,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不懂风水!” 林老头笑声猛然一收之后,怒气狂涌:“枉我将你当做同道中人,原来你只是一个骗子。辱我风水秘术者,死有余辜。” 林老头话音刚落,地上那口镰刀便破雾而出,横拦半空向我们身前狂扫而来。 我干脆放弃了阻挡镰刀煞,提笔在附近山峰上连划了几下,一个小小朱笔瞬时间在我手中变成了开山巨斧,笔落之处山石崩飞,山峰易形,我仅仅用了七笔就把探神手方向的山丘划开了一道裂缝,山峰开裂的缺口犹如刀痕正对探神手阵营。 这种风水煞局叫做“天斩煞”,一般是指居所正对两座大楼之间的空隙,那一段被打开的空间细看之下,就像是天刀在地上劈落的刀痕,如果居住的人正好是在刀痕覆盖的位置上,就相当于站在了刀锋低下,遇天斩煞必有血光之灾。 我虽然摆出了天斩煞,却不懂怎么催煞。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僵局当中。 与此同时,山下镰刀随之呼啸而来,刀锋距离密室三尺开外,阴森寒意就已经穿透衣衫贴上了我的皮肤,我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又在一瞬之间坐直了身躯:“别乱动!” 我吼声刚落,镰刀煞便在我和玲儿身上横扫而过,我只觉得像是有一股冷风从我身前入体,又从背后穿出,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寒风狠狠吹动了,寒战不止,游魂丝在我战栗之中瞬间渗入了我的体内,在我身上连续割开了十多道口子,伤口当中迸出的鲜血眨眼之间便顺着身躯淋漓而下。 我还没来得及稳住身躯,哑奴手中的长刀便在眨眼之间从空中凶猛刺落,凛凛刀锋瞬时贯向了我的天灵。 “快躲!”我喊着“快躲”,可我又能躲到哪儿去?除非我想被游魂丝割成碎肉,否则,就只能等着长刀落地。千钧一发之间,我猛地往外稍一偏头,哑奴手中的长刀立刻贴着我的脸颊,刺进了我的肩膀,刀锋入肉三分蓦然而至又反向抽出,一缕血箭瞬间从我肩上迸射而出,血染沙盘。 玲儿那边也随之传来一声闷哼,我们两人各自伤了一只肩膀,鲜血交相迸射洒落沙盘,整座沙盘都被染上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下一刻间,天斩煞里血光暴起,一把染血的巨型刀光,从地面疾杨半空,刀光如虹,刀势横空,几丈长刀携带万钧威煞,当空击落,血腥刀气四散而起,犹如暴雨覆盖百米,所有探神手几乎被圈进了刀气形成的暴雨当中,全身上下战栗不止。 玲儿的血能催煞? 我骇然看向玲儿之间,对方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她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我们两个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船舱当中再次地动山摇,无数碎石崩飞而起,形同流星砸向地面,原本聚集在山下的探神手首当其冲之下血肉横飞,栽倒了小半。 “结阵防御,快!”薛玉怒喝之下挥掌挡开了两块碎石,从她附近冲上来的白衣无名却被一块本来不该打中对方的巨石击倒在地。 我眼看着那人同伴想要伸手救援时,一块飞石也在以同一速度向对方飞袭而去,一人一石就像是为了刻意相遇而冲向了同一个目标,当那名探神手伸手救人之间,呼啸而至的石块正巧撞在对方头顶,那人头颅应声而裂,无头尸体随之栽倒在地。 这就是风水攻伐的威力? 风水本身没法造成雷霆万钧,天火燎原的威势,却能影响附近之人气运,让人霉运在瞬间爆发出来,惹来血光之灾。就像刚才那个探神手,他或许觉得自己可以躲开那块飞石,或许是没把飞石的威力放在眼里,仗着功力强横冲进了险境,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风水法阵剥夺了气运,哪怕一块儿平时不被放在眼里的碎石都能成为他的飞来横祸,血光之灾。 谁能想到纵横江湖的白衣无名,就这么死在了一块石头下面。 第七八九章破局2 - 神隐 - 苗棋淼 从山体崩裂之后,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探神手就付出了十几人的代价,无论是无名宗的精锐弟子,还是名震江湖的白衣无名,似乎都难以抵挡风水之威,哪怕仅仅是为了躲避空中石块的一次前扑,都容易让他们再也无法起身。 薛玉虽然带着探神手一退再退,却很快就陷入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林老,你在干什么?快点化煞啊!” “煞局太多,已经化不开了。”林老头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哭腔。 我也顺势往山上扫视了过去,山上石块在连续崩断之后,一个个煞局赫然而出,风水中常见的六十四煞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遍布山川,放眼望去,无尽河川处处都在煞气涌动,血光激闪,数以十计的煞局在山川灵气的增幅之下,由虚凝实,如刀,如剑,如虎,如龙般俯视群雄,蠢蠢欲动。 林老头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快……只有王欢所在的位置才是生位,冲上去,把那块地方抢下来,咱们才能掌控全局。” “全体冲阵!”薛玉咬牙下令之间,探神手前锋人马在同一时间纵身暴起,向山顶飞掠而来,山上煞局同时发动,凌空扑向了提身飞纵的探神手,双方仅仅是在空中对碰一次,无数煞气虚影就从对方身上透体而过,穿透人体的虚影虽然在瞬间之后缩小了几分,身上的血光却浓郁了不止一成。 它们把煞气留在对方体内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看见一个探神手在真气无法支撑之下落向了山坡,对方的脚尖刚刚着地,两声脆响便在其身下同时暴起,一声是探神手腿骨折断的声响,另外一声却是山石崩塌的动静,那人在连番重创之下倒栽山地,再没起身。 按照常理,这种高度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不可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人在倒霉的时候,往往一截树枝都能要命,对方煞气在身,又摔进了满地碎石当中,从鲜血在那人身下渗出的一刻,我就知道那人再也活不成了。 那名探神手毙命之后,十几名探神手精锐,接二连三翻滚落地,倒毙当场,山上山下被血染得片片腥红,触目惊心。 薛玉厉声怒吼道:“精锐弟子开道,白衣无名押后,林老负责策应,全体冲阵,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拿下王欢!” 薛玉这是要孤注一掷,放弃了所有精锐弟子,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煞气,给白衣无名开道,加上一个风水高手从背后策应,未必没有机会攻上山顶,一旦让他们接近密室,我和玲儿就会变成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我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细汗之间,所有探神手已经向山顶蜂拥而来,身形急进,杀声震天。 我紧盯探神手身形之间,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微弱歌声,我仔细辨别之下,发觉对方唱的正是郁金香海盗的船歌,只不过,船歌语句顺序与玲儿唱给我的截然不同。 我仔细倾听之间,外面的喊杀声却由远及近,瞬间盖过了歌声。 我没有猜错,那尊哑奴雕像之所以被挖去了双眼,就是在提醒郁金香家族的后人,要用耳朵去揭开家族最后的秘密。 我虽然练过耳功,但我还没练到能在繁杂无比的噪音中分辨出细小之声的程度,探神手的杀声渐近,我的耳朵也渐渐失灵,除了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我急中生智之间,抓起桌上朱笔狠狠甩向了沙盘,如血朱墨落向沙盘的一刻,群山峻岭瞬时间被覆上了一层血光,放眼看去如同烈火烧山,红色遍野,赤色染天,煞气汇聚而成的虚影在转瞬之间连涨三倍,举目之处,凶兵横空,凶兽乱舞,凛凛杀意犹如实质遍布天地。 “退——”薛玉呼啸之间抽身后撤。 一名白衣无名悲声喊道:“长老,不能撤啊!还有几步,我们就冲过去了,牺牲了这么多……” “住口!”薛玉厉声道:“全都给我撤回来,谁敢违令,家法处置。林老想办法暂时阻挡煞气,不用化解,只要能暂时挡住煞气的侵袭就行,快点,我一会儿再向你解释。” 冲在最先面的白衣无名狠狠一掌劈飞了身边石块才飞身而退,薛玉不等部众站稳就用内力传音道:“王欢,我知道你不会风水之术,你那两句话,说不定是从哪里听来的东西。” 这一次,林老头不仅没去反驳薛玉说我不是风水高手,反而把背包里的风水法器一起倒在了地上,手脚飞快的布置在探神手周围。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我的底细已经被薛玉和林老头看穿了!林老头倒在地上的法器无一不是精品,虽然没法化解天地威煞。但是想要阻挡片刻却不在话下。 我自认为自己伪装得不差,就连后来风水斗阵也及时补上了漏洞之处,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让我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我心中惊讶未落,薛玉就再次喊道:“王欢,你现在其实也是被困在了这里,你破局的关键在于某种声音。既然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心中又是一凛:大意了!我刚才侧耳倾听船歌的情景,肯定落在了薛玉的眼里。薛玉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从这点蛛丝马迹上就推断出我身处困境,需要听音破局的事实。不愧探神高手。 狐妈说过:“探神本无诀,耳眼见本心。”这句话曾经在清风当中流传了很久,大概的意思就是,其实探神未必需要什么《探神决》,胆大心细,眼到耳到,瞬息之间找出禁区隐秘才是探神的关键。这句话,本来是探神手清风用来激励后辈的东西,结果没有流传多久,就被宗门全面禁止。理由是“轻慢宗门”。 抛开宗门和清风之间的龌龊不谈,探神的关键的确是在瞬息之间找出禁区之危的根源,哪怕是赌也得确定出一个方向,在神话禁区里举棋不定,就等于是在自寻死路。 不管薛玉是不是赌自己的运气,她都等于掐住了我的脉门。 薛玉见我不肯说话接着说道:“王欢,我知道,你能通过身边的沙盘控制船舱里的风水,你破掉煞局放我们出去,一切好说。如果你想同归于尽,我可以让你什么都听不清楚。” 薛玉说完就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足以穿云破雨的啸声,差点撕开了我的耳膜,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响,眼前变成一片空白,等我勉强恢复过来,眼前却还在天旋地转,别说是听声音,就连眼前几米之内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虽然被薛玉震得头昏眼花,她的声音却仍旧清晰传来:“王欢,感觉如何?我们这里能用音波功影响你的听觉的人不下五个,如果我们齐声长啸。你还能听见什么?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儿,你头上那把刀就快要落下来了。” 我猛然抬头之间,果然看见哑奴手中长刀再次低落了几分,距离我和铃儿的头顶已经不足三寸了。 薛玉沉声道:“你所在的地方是郁金香家族用来测试来者血脉的地方吧?郁金香的先祖,应该是在哪里留下双重保险,刚才机关刺向你们肩头的一刀,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给你们放血。你们桌子上的沙盘,就是用来测试郁金香血脉的东西。只有郁金香的嫡传后人才有资格进入船墓下层。” 薛玉声音一顿道:“但是,郁金香先祖又担心有人会杀人取血,取巧进入墓葬,所以她又安排了另外一道试题,那道试题就跟声音有关,只有郁金香家族的后人才能听得到,听得懂。” “我不知道你怎么听到了那种声音,但是我知道,你在一定时间内拿不到藏在声音里的密码,你就得被头顶上那把尖刀贯穿头颅。” 薛玉每说一句话都是在用内力传音,每字每句都如同滚雷,声震四野,余音不止。这段时间,除了薛玉的声音,我什么都没听清,可是悬在我们头上的尖刀却随之降落一寸。 薛玉得意道:“王欢,我没说错吧?你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劝你最好不要自误。” 我神色平静的看向了铃儿:“铃儿,你怕死吗?” 铃儿看向我时微微摇了摇头,我隔着桌子把手伸给了铃儿:“不怕就好,起码我们在临死之前能看见薛玉不得好死,也是快事。” 我说话之间和铃儿互相握着对方的手,转头看向山下的探神手,薛玉微微一怔之后厉声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想跟我拼耐心,我成全你。” 薛玉说完就发出一阵长啸,他身边的白衣无名立刻长啸应和,将近十道啸声在船舱当中此起披伏,几乎不留任何空隙,除了那刺耳的笑声,我已经听不见半点杂音。 薛玉从长啸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的面孔不放,她在等我妥协,我也在看她的下场。 第七九零章自相矛盾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与薛玉对视之间,一个探神手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 “他喉咙裂了!快按住他!”几个高手同时按向了那个倒在地上挣扎的探神手,山下的啸声也随之停歇。 我哈哈笑道:“薛玉,意外么?其实,我一点都没觉得意外,你们各个都被煞气入体,霉运已经达到了顶点,稍有不慎,要的就是自己的命。” 音波功,是从丹田提取真气,震荡音波不假,但是人只要往出发声就必须经过喉咙,而咽喉又是人最为脆弱的致命部位之一,武者在修炼音波功时都极为小心,生怕震碎了自己的喉咙。直到音波功大成之后,武者很少会震破自己的喉咙,但是这种意外也并非没有,有时运气不好一样会死于非命。 薛玉脸色阴沉的道:“王欢,你自己也命在须臾,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淡声冷笑道:“我说了,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仇人人头落地,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现在不就已经死了一个吗?我想很快就又会多来几个 ,你说对么?” “你……”薛玉正要说话,又一个探神手脸色铁青的摔倒在了地上,一手狠狠抓着胸口没了声息。 “原来,武林高手也会心脏病发作,稀奇,真是稀奇。” 我说话之间,头上刀锋忽然又进了一寸,寒光四射的刀尖,已经顶住了我的头皮,成行的鲜血顿时顺着我的两腮流落而下,悬在我头上的刀尖,只要再进一寸,就能贯穿我头骨直入脑中,到了那时,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也别想救我返阳了。 薛玉脸色微白的说道:“王欢,其实我们没有必要斗个你死我活……” “没有必要么?”我冷笑道:“老刀还在下面等着你们下去赔罪呢!等到了那边,我们再好好算算恩怨。” “不,王欢……”薛玉顿时慌了:“你自己想想,抛开恩怨不谈,你还有大好年华,难道你就甘心这样死在这里?” 我看向薛玉冷笑不止:“我能在临死之前带走一个无名宗核心长老和十多个白衣无名,可以说是大赚特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废话少说,你们继续喊,我也继续看。” “王欢——”薛玉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相信,你能连铃儿的命都不要了。” 我仍旧古井不波的回应道:“薛玉,你以为自己每次都能算到我想什么?你错了,我真想跟人玩命的时候,你就算不到我要做什么了。” “王欢,你能不能成熟点?”薛玉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逞凶斗狠的混混有什么区别?哪有半点一方统帅的样子?” “我说过自己是一方统帅么?”我正在说话之间,落在我头上的刀锋忽然开始微微颤动,那是哑奴雕像正要出手而进的前兆,我的身躯也在一瞬之间本能的蓦然绷紧。 我的动作自然没能瞒过薛玉的眼睛,对方忍不住惊叫道:“你快想办法自救……” 薛玉的话没说完,就抄起林老头摆在附近的八卦镜,飞身而起直奔我的方向冲进而来,薛玉的身形刚动,严阵以待的白虎煞便在怒吼之间冲向薛玉身形,后者明明看见凝聚成了虎形的煞气奔向了自己,却没有丝毫退让的在空中连踏三步,单手举起八卦镜迎向了咆哮而至的白虎煞气。 双方在空中稍一接触,白虎煞便四散崩碎,薛玉手中的八卦镜也随之裂成了几块,横在我们双方之间的三道煞气,此时蠢蠢欲动,薛玉却在法器崩碎的情况下,再提真气,飞身急进,我看三道煞气连续将薛玉透体而过之后,对方也脸色惨白的踏上山顶边缘。 此时,薛玉离我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只要再次纵身就能到达密室跟前,对方却忽然刹住了脚步,眼含怒意的向我喝道:“你耍诈!” 薛玉之所以怒气冲霄,是因为她看见哑奴不仅收起了悬在我头上的刀锋,而且我和铃儿所坐的椅子也正在机关当中缓缓下沉。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就是用兵之道么?”我仅仅说了几句话,人已经沉进密道当中。我的人虽然看不见薛玉的样子,却往天上竖起了中指:“老子在下面等你,你可别死在这儿了!” “王欢……”我仅仅听见两个字之后,薛玉的尖叫就被闭着的闸门隔绝在了密室之外。 我和铃儿随之落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墓室当中,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往前就是摆在祭坛上的青铜棺材,那里应该埋葬着郁金香家族的先祖。 缠在我们身上的游魂丝,一根根自行解开之后,铃儿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进入墓葬第三层的秘密在哑奴的刀上?” 我轻轻擦掉头上的冷汗道:“风水秘术的祖师爷九天玄女擅长兵法。兵者,诡道。谁的用兵之术让人难以琢磨,谁就是赢家。你一直跟我说,你没学过风水之术,是因为郁金香的风水秘术已经遗失。可我刚才却忽然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就是郁金香家族根本没有传下过风水秘术。他们传下来的是兵法对么?” 铃儿微微一愣道:“对!《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都是郁金香族人必修的课程,只有最懂用兵之道的人,才能继承家族。可那是家族对东方文化……不,应该说是对兵法的推崇,跟家族秘密没有关系啊!” “你错了!”我摇头道:“其实,从第二层开始,郁金香给你们留下的考验就是兵法,不是风水。你不觉得,我们跟薛玉之间的风水攻伐很像是两军对垒?还有,郁金香家族既然用沙盘验证了你的血脉,为什么又留下第二个后手,这明显是在画蛇添足。而且……” 我声音一顿道:“你相信古人能在墓葬里留下一个声控门之类的东西么?反正我不相信。而且,我们附近除了那个沙盘,什么能发声的东西都没有。你用什么去控制声音?”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我觉得郁金香先祖给后辈留下的最后一道考验,就是信任。这道考验,怕是连哑奴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扬手道:“我后来拉住你的手,一是怕你太过紧张,想要挣扎。二是为了试验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能不能牵手。进入密室的人,肯定有一个是哑奴。哑奴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向族长传递某种信息。我估计,他应该会告诉族长,先祖嘱托族长不要乱动,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乱动。如果,族长没有对祖先的信任,那就必死无疑了。” 铃儿摇头道:“我觉得,你的话未必是对的。起码,你解释不了外面的风水煞阵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这个秘密,应该就在郁金香先祖的棺材里。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我抬腿走向祭坛之间,铃儿从后面紧追了两步跟了上来:“你就这么走上去了?我们要不要……要不要祭拜一下先祖?” 我摇头道:“那口棺材里的人,未必需要你去祭拜。等我们上去再说。” 我几步来到棺材跟前,却被刻在棺盖的上的四句话吸引了目光:“化龙九重天,人皇不羡仙。持鞭御山河,再看掌中剑。” 我沉声道:“这四句话,跟鲨鱼礁里留下的密语一模一样。看来,郁金香之秘就是风水之秘。开棺,我倒要看看,郁金香的棺材里藏着什么秘密。” 铃儿点头之间,跟我合力推开了棺材,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青铜棺盖的下面竟然还有一层棺盖,古时候的棺材有棺有椁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内棺的盖子上仍旧留着一首打油诗: “自古豪杰心转物,谁见龙脉定乾坤?昆仑可葬秦皇父,北邙可留汉高祖?千古英雄留名处,谁持罗盘定天书?待到持剑问仙日,方知外物皆虚无。” “奇怪! ”我忍不住摇头道:“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我看铃儿没听懂我的意思,才说道:“你来看,第一首打油诗,明显是说,风水可以助后人化龙成皇。第二首打油诗却是在全盘否定风水气运。第二首诗说得非常直白,作诗的人甚至没念过几天书。但是,他却阐明了一个道理。” 我微微一顿道:“真正恒耀千古的帝王,谁跟风水有关?秦始皇横扫六国,他的先祖可曾占据龙脉。汉武帝大破匈奴,一雪大汉百年之耻,是因为刘邦占了龙穴?” “千古英雄哪一个是用罗盘定鼎天下,谁又能用风水之道预定千古帝王?” “当你达到了举剑问仙,直面苍天之日,你才知道,外物之力尽皆虚无飘渺,真正可以用来争天斗地的力量还是来自于人的本身。” 铃儿敏锐道:“这两首诗,好像不是出自一个人手笔。” 我深吸一口气道:“对!能写出第二首诗的人,必是出身草莽,却看透外物的豪杰人物。这个人可能也是郁金香的某个族长。” 第七九一章设局 - 神隐 - 苗棋淼 铃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郁金香先祖,会不会因为风水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才会留下两种截然不同的留言。 我手扶着棺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先不开棺,等薛玉下来。” “可是……”铃儿刚要说话就被我挥手制止:“你先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把事情弄好就来。” 铃儿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却按照我的话去找藏身的地点,整个墓室空空如也,四周全是实打实的青砖围墙,哪有什么地方能供我们藏身?铃儿在墓室里找了一圈,才在祭坛一角上找到了一个像是排水用的水池,水池大小刚好够两个人并排躺在里面。 “王欢,我背包里有特种兵的伪装道具……但是那个水池太小了……我们……”铃儿走过来时,我已经用刀在第二层棺盖上轻轻敲了一遍,最后我把手按在那首打油诗的上面顺时针拧动了两下,几下从棺盖上面拧下来一个圆形的盖子,森森寒意瞬时间从棺中翻涌而出。 我抓着圆盖连退了两步之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几下撕成碎片扔到了地上:“铃儿脱衣服……” 铃儿脸色一红:“你……你要干什么?” “别管那么多,快脱……把里面的衣服也脱了……”我说话之间把身上的装备全都扔在了地上,铃儿总算是明白了我什么意思,几下就脱掉身上的衣服,撕成碎片扔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虽然没到一|丝|不|挂的程度,但是身上的衣服也实在少得可怜,铃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低着头不敢看我,我拉起铃儿跳进了那座排水池,谁知道我们两个脚掌刚刚接触水池地底,我们脚下的青石就化成了流沙。 我俩还没来得及抬脚,就陷入了流沙当中,我本能的抓住铃儿,想要把她送上地面,却没想到手臂刚一用力,身上的力量就像是忽然被人抽空了一样,软绵绵的倒在了水池当中,一点点的沉进了沙层。 我大致可以感觉到自己下沉了一尺左右就停了下来,可是预想中的窒息感却没有如期而至,我除了被细沙包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有一种极为放松的感觉。 铃儿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与我握在了一起,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的躺在流沙之下,静静等待着命运对我们的安排。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探神手闯进了船墓,薛玉刚一着地就喊道:“包围祭坛,全力搜索王欢。” 探神手的脚步声向铜棺方向围拢而来之间,我也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判断出了探神手剩余的人数,杀入禁区的上百探神手,而今却只剩下了十多人,其中还以白衣无名居多,这一次,薛玉可谓是损失惨重。 薛玉声音沙哑道:“有没有发现王欢的踪迹?” “长老,这里只有王欢和铃儿的衣服……”那个探神手还没把话说完,薛玉就大步走了过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王欢化蛇了?” 有人说道:“这周围除了散落的衣服和武器,没有其他痕迹。从现场上看,王欢和铃儿应该是双双化蛇之后,钻破棺材进入秘葬深处。否则,王欢不可能丢弃他视若生命的蔑天宝刀,除非他已经用不着了。” “不要瞎说!”另一个探神手反驳道:“我怀疑王欢是在故布疑阵?这里的衣服虽然被撕成了碎片,但是发力的方向却不是由里向外,而且附近也不见蛇鳞。如果王欢化蛇,那他的人皮在什么地方?还有……” “够了!”薛玉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厉声喝止道:“我现在不想听什么分析,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我现在要找的是王欢知道么?给我一寸一寸的搜,必须把王欢给我找出来。快点!” 探神手在一瞬间再次分散开来,沿着墓葬四周展开地毯式的搜查,一直没有挪开脚步的薛玉颤声问道:“林老,人在化蛇之后,还能变得回来么?” 林老头沉声道:“这种机会非常的渺茫,人在化蛟之后,从皮肤到骨骼全都发生了改变,甚至连大脑都会蜕化,想要再变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薛玉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带着一丝希望问道:“林老,你说王欢化蛇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好说啊!”林老头道:“按照常理,铃儿应该是在王欢之前化蛇。王欢只不过是吞服了蛟龙内丹,如果没有其他的途径催化,内丹应该不会快速发作。如果……” 林老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铃儿和王欢体内的血脉互相吸引,做出什么好事来,可能会催化王欢体内蛟丹的发作速度。” “该死!”薛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该杀了铃儿。” 林老头和薛玉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已经有人搜索到了水池附近,我也在那一瞬之间屏住了呼吸。一息之后,我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阵刀锋与石板撞击的声响。 我微微一怔之后,就听见刀锋与石板撞击的声音,从我头顶开始一直向脚下挪动而去,直到超过我脚下三寸左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搜到了水池附近的探神手也随之离去。 我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寒意:我们头上的流沙再次化成石板了? 这座墓葬里有人,肯定有人!铃儿猜对了,郁金香墓葬就象鲨鱼礁之下的秘境一样,都存在着某种守护者。可是对方为什么一直都没现身? 我的脑子正在飞快的转动之间,薛玉已经沉声说道:“都准备好,我要破棺!” “长老!”有人急声阻止道:“现在不能破棺啊!我们才多少人,万一……” “没有万一!”薛玉怒吼道:“你们两个守住青|龙位……” 薛玉刚说了一句话,那个探神手再次喊道:“长老,你就这么怕雪妖狐,就这么怕陈文?区区一个王欢,死就死了,还能怎么样?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兄弟,就连白衣无名都折损了三成。让王欢偿命难道不应该么?长老……” 那人显然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可他后面的话,却被尸体倒地的声音所取代,薛玉出手格杀了那个探神手之后冷声说道:“本长老的命令谁还想要质疑?各就各位给我开棺。” 短短几秒之后,我就听见青铜棺盖被人挪了起来,下一刻间,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便从棺材当中反向炸起,巨石落地的声音几乎在一瞬之间覆盖了整个秘葬,探神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之间,薛玉厉声喊道:“林老布阵,我要……林老……” 从薛玉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林老头应该是临阵脱逃跑向了别的什么地方,薛玉连喊了几声不见对方回应才纵声怒吼道:“给我压阵,我要下墓葬看看。” “长老……”有人喊道:“这是山川精气外泄,我们顶不住了,你快点走啊!长老……” 短短片刻之间,墓葬当中就乱成了一团,我却听见有人在向我的方向快速接近:“长老,你先躲一躲,这边没有山川精气……长老,就算要探索墓葬也不急于一时啊!” 一个探神手劝解薛玉的声音渐渐向我接近之间,我大致也听到了薛玉的脚步声正在往我的方向挪动过来,薛玉刚才执意要下墓葬找我,应该是迫于无奈,否则,以她的功力想要全力反抗,又有谁能把她带离现场?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石皮开裂的声响,原本已经消失无踪的真气,也在瞬间在我体内运行开来。 我来不及去多想什么,一拉身边的铃儿,从池底破土而出。我刚刚冲向半空,就见薛玉和一个探神手骇然往我身前看了过来,我不等对方反应,便将双掌交错,一前一后向薛玉劈击而去,站在薛玉身边的探神手比她先一步回过神来,不等我掌风临近便斜下出刀刺向我的腰间。 我明明看见对方刀锋临近,双掌却仍旧去势不变的攻向薛玉身前,跟在我身后跳出水池的铃儿,身形后发先至,从我身边绕出半圈,双掌同时轰向探神手左肋,对方刀锋刚刚贴上我的腰间,自己的肋骨便被铃儿全部轰断,口喷鲜血栽向了远处。 被我掌风锁定的薛玉,在连退三步之后,也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不得不举掌还击,我们两人掌力凌空相撞之间,我明显感到薛玉的内息骤然紊乱,本该向外喷涌的罡气,却在临近薛玉掌心的瞬间无故崩散,对方等于结结实实挨了我一记重掌,身形向外倒飞数米,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墓葬中的情景。 跟着薛玉一起进入墓葬的白衣无名,除了被铃儿打倒的那人,全都像是被巨石砸中了身躯,各个支离破碎,血流遍地。可是墓葬当中到处都是被重物砸出的裂痕,却偏偏看不见落地的巨石。 这就是山川精气? 第七九二章一半真相 - 神隐 - 苗棋淼 我敢肯定,薛玉打开棺材之后,被压制在棺材当中的山川精气瞬间爆发,形同巨石陨落覆盖了整座墓地,那些白衣无名在猝不及防之下命丧当场。不对,应该说,白衣无名对抗不了那种犹如山川精气山崩地裂般的威力,被生生压成了肉酱。只有薛玉和另外一个探神手侥幸逃脱。 此时,铜棺当中的山川之灵已经停止外泄,墓葬又恢复了平静,探神手中也只剩下薛玉和侥幸逃走的林老头。 我倒背双手看向薛玉道:“薛玉,你现在成了我的阶下之囚,还有什么话说?” 薛玉勉强抬手擦掉自己嘴角上的血迹:“你只不过是侥天之幸赢了我一回,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么?就算你能赢了我又怎么样?你的部下,还是因为你的愚蠢伤亡殆尽,雪妖狐还是因为你的自大狂妄陷入危局。等着吧!你很快就能看见叶寻的人头被送到你面前,你的愚蠢,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正要说话时,远处传来一声锁铃晃动的声响,听上去是有人打算顺着探神手留下的绳索,滑进船舱底层,可是对方又不敢确定下面的情况,正在摇铃预警。 薛玉听见铃声不由得哈哈笑道:“王欢,你听见了没有,我们的人要下来了。叶寻死了,李小猫也死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自作聪明,他们绝不会死。你就是一个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淡淡对铃儿说道:“先找件衣服穿上。” “哈哈……”薛玉尖酸笑道:“现在知道什么是要脸了?你们的脸其实早就丢光了。你现在穿上衣服也没用,等一会儿,我还会让人把你们的衣服剥下来,给雪妖狐好好露露脸。” “我会记住你的话,过会儿,我就让你这个无名宗大长老一展风采。”说话的人是叶寻,他刚从上层跳下来,就听见薛玉在大放厥词,眼中顿时寒光四起。 薛玉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你们……我的手下呢?” “都死光了!”叶寻稍一挥手,李小猫就把被五花大绑的佟杰和林老头一块儿扔进墓葬,跟着李小猫跳下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蓝宝儿。 “蓝宝儿!”薛玉看见宝儿的瞬间,一切都明白了。叶寻和李小猫没法对抗佟杰率领的白衣无名,并不代表蓝宝儿也一样束手无策,没有豆驴那个级数的用毒高手在场,没谁能压制蓝宝儿的蛊毒。 蓝宝儿对着我嘻嘻一笑,就躲到了一边儿,自顾自的玩起了游戏,对墓葬里的事情看都不看一眼。 薛玉却骇然向我看了过来:“你什么时候留下的后手?” 我淡淡说道:“我想,我的一切行动应该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吧?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回到仓库的时候,盯着仓库上那个破洞看了好一会儿么?那时候,我看到了故意躲在破洞边上跟我闹着玩的蓝宝儿,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沉声道:“我们从一开始,只顾着去看眼前的敌人,却忘了藏在身边的危机。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输给你的原因。” 我转向薛玉道:“其实,你并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用兵如神的韬略高手,而是占据了所有先机,才让我处处受制。” 我冷声道:“探神手的沿海驻地,其实是你故意送给我的东西吧?” 薛玉冷笑道:“王欢,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人,明明输了,还要找各种理由给自己开脱,你不但蠢,而且虚伪。” 我没去理会薛玉的嘲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沿海禁区的局你们布了多久,但是我敢肯定,你们布局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神魔墓园上,所以,没有人注意你们无名宗的动静,这才让你们在沿海地带从容布置了一个圈套,等着我往里钻。” “但是,你们又怕狐妈的情报系统发现无名宗的动向,所以,你们故意把消息透漏给了铃儿,让她及时赶到研究所,把我弄到了沿海。我们马不停蹄的赶来沿海时,你们的计划就已经展开了。” 薛玉不住冷笑道:“你接着往下编,我听着。” 我继续说道:“你们先是用沿海驻地的人命,让我小胜了一场,也顺理成章的把七言秘匣送到了我的手里。这个时候,你们的奸细就蹦了出来,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李莎。”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薛玉,后者除了冷笑之外一言不发。 反倒是铃儿不敢相信的说道:“李莎怎么可能是奸细?她也是郁金香家族的后裔,她不会……” 我比了个手势,意思让铃儿先等一下,我自己继续说道:“李莎当时一力主张要透视七言秘匣,而我当时虽然在否定她的建议,但是也有几分动心的意思。这个时候,你们送来了第二个人,就是驻地原先的负责人,他告诉我,七言秘匣不可透视之后,也就彻底打消了我对秘匣的怀疑。事实上,那只秘匣是你故意埋给我的一颗雷。” 我说话之间,从背包里倒出两只秘匣,抬手一刀往匣子上砍了下去,两只秘匣先后开裂之间,匣子底部也露出一张电子板。 我冷笑道:“这两个东西的遥控器在你身上吧?实际上,我秘匣里弹出来的东西,都是你在控制,你想让我看什么,就可以让我看什么,所以,我一直都是在被你牵着鼻子走的原因就在这里。” 薛玉脸色微微一变,却马上恢复了镇定:“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我说什么不要紧,我挑你能听懂的说。”我沉声道:“我动用了海量的人力、物力都找不到的张子硕,其实早就落进你的手里了吧?所以你早就知道龙脉禁区的秘密,甚至已经打开了若干个五蛇秘葬。你唯独没能开启的秘葬就是郁金香。因为,开启郁金香秘葬的关键人物在我身边。” 我脸色阴沉的道:“因为你掌握着绝对的先机,所以你接二连三的给我布置了无数个陷阱。而且,你的那些陷阱都极为高明,真假参半,虚虚实实,如果不是我还有点脑袋,说不定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你的陷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 薛玉抬眼看向我道:“我很想知道,我的陷阱都在哪里?” “你的第一个陷阱是工地上的养龙池,蛇雕左眼的密卷,是你故意留给我的东西。但是,那只密卷你却丝毫没有作假。甚至没去碰过那只密卷。密卷是真,传承是真,你用真的东西把我给骗到水仙观。” “你明知道水仙观的存在,却没去开启过水仙观。而是故意让李莎带人闯了进去,直接把我给引进了水仙观。其实,你是想让我自己分析出王直曾经在故意掩饰孙恩秘葬这个事实。” 我说话之间,一直在紧盯着薛玉的表情,对方虽然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脸上的肌肉却在不断跳动,我的推测显然已经全都说中了。 我继续说道:“而后的鲨鱼礁,即使我找不到任何消息,你也会想办法透漏给我信息。不幸的是,我自己找到了鲨鱼礁的传说,又自己一头扎进了你开发了一半的鲨鱼礁。那只守着龙|穴的百足天蚣,其实,是你们给钉到墙上的吧?为的就是能让我们在鲨鱼礁里顺利进出。” “我闯入鲨鱼礁之后,遇上的事情跟你们一开始的打算不太一样,或者说,你都没想到,鲨鱼礁下面会有那么多隐秘。但是,这也正中了你的下怀,因为这种半真半假的事情,足够我相信那是一个没人发现的秘境了。” 我紧盯着薛玉道:“那时候,你看似在跟铃儿交手,实际上是在给我下套,想让我觉得,你们探神手不敢轻易跟研究所对碰,也在最大程度上打消了我的警惕,我不得不说,那时候,你成功了,我也膨胀了。” “我从鲨鱼礁出来之后,第一个反应是,你掌握着更多的线索,所以我不得不跟你合作。这时候,你的阴谋才正式展开,一步步把我引进了你的陷阱。” 我看向薛玉时,眼中杀意狂泄而出,双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我当时太相信自己的判断,结果葬送了老刀。你薛玉该死,探神手该死,夜鹰更该死。” 铃儿猛然看向我道:“这和夜鹰有什么关系?” 铃儿话一说完,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夜鹰把我们的情报卖给了薛玉?李莎该死!” 李莎跟随铃儿多年,对她手头掌握的资源十分了解,想要给我们错误的情报,就得先控制铃儿的情报来源,薛玉应该是先一步用重金买通了夜鹰,给铃儿发来了错误的情报,才两次在关键的时刻误导了我们的判断。 铃儿看向薛玉时,眼中也泛起了冷意。 我沉声道:“本来,你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你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让我肯定了自己所有的推测。” 到了这个时候,薛玉已经不想再争辩什么,索性开口道:“我很想知道自己的错误在什么地方?” 第七九三章身世如迷 - 神隐 - 苗棋淼 我冷眼看向了薛玉道:“真正让我肯定自己判断的东西,就是在海里被你们点着的那条蛟龙。” 我声音一沉道:“那条蛟龙就是李蛇他们在探神手驻地后面带走的尸蟒吧?你们破解了进入五蛇墓葬的秘密,但是,你们不知道怎么催动龙炎,照亮石柱所在。所以,你们强行焚烧了本该潜在岛屿附近的蛟龙。” “你们再想进来,就需要另外一条蛟龙充当灯芯。也就是被李蛇带走的那条尸蟒。” 我话锋一转道:“你以为我真的对蛟龙一无所知?蟒蛇化蛟,多少都会存在一点差异。那条尸蟒以尸体为食,身上阴气太重,被点燃之后,身上的火焰多少会有些鬼火的幽绿,这就是我判断出它是尸蟒的原因。有了这个证据,我前面的判断就全都解释通了。” 我上一步道:“其实,你也犯了跟我一样的错误,你也膨胀了,觉得我接二连三被你挫败之后,会意志消沉举棋不定,会没有胆子跟你再次对碰?你错了,我的胆子还在,只不过手段变了点花样。” 我紧盯着薛玉面孔道:“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几次都不敢杀我?甚至还有救我的意思?” 薛玉后期的举动一直都是我心里的疑惑,她明明有机会杀我,为什么几次都不动手?甚至不惜压上探神手的性命,也要把我救出来? 我不相信薛玉是因为狐妈才不敢杀我。她对叶寻,李小猫都下了格杀的命令,叶寻和李小猫在狐妈心里的分量,不比我轻。我死,狐妈一定会发疯,叶寻陨落,狐妈难道就不会发狂? 这个理由说不通。 换一个角度想的话,如果薛玉是因为我服了蛟龙内丹才不杀我,倒有几分能说得过去的意思。毕竟,我和铃儿身上的蛟龙血会产生一定的反应。这个和纳兰瑟瑟被抓也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许是蛟龙血里藏着什么秘密也未可知? 薛玉闭上眼睛:“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跟我无关。” 我转头看向了佟杰:“她不说,就由你来说。” 佟杰冷声道:“你以为老夫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冷笑道:“杀人、用刑都是下乘的把戏。真正能用来折磨对手的办法,是打他的软肋。” 我看向佟杰:“你对薛玉那老娘们儿,挺有几分意思吧?” 我不等佟杰说话就抢先道:“你不用否认,下属看上司跟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有什么分别,我还看得出来。哎,你是不是幻想过薛玉那一身老皮?我今天让你看个真的如何?” 我声音陡然凌厉:“让佟长老看看他梦寐以求的皮囊。” 我话音没落,薛玉就弹起身来想要拼命,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王欢,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冷笑之间,铃儿出手向薛玉身上抓了过去,几下就扯掉了对方的衣服。我这才看向衣不掩体的薛玉:“我没对你做什么?你应该问问宝儿给你下了什么毒?这方面的事情,我学得不精。” 正在一边打游戏的蓝宝儿,抬起头来对着薛玉笑了笑,就又看向了手机屏幕。 薛玉尖叫道:“蓝宝儿,你父亲蓝漠影就是栽在了王欢的手里,现在生死不明,你帮王欢助纣为虐?” 蓝宝儿的身躯明显颤动了一下,可是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从兜里拿出耳机塞进了耳朵,继续玩她的游戏。 我往佟杰身边走了几步:“我给你的福利怎么样?想不想说?” 佟杰厉声叫道:“王欢,你要是个男人就把我放了,咱们明刀明枪的来……” “我是男人,所以嘛,我也想请你看看男人都喜欢看的事情。”我声音一沉道:“把姓林的那个老货弄醒,给他吃点药,让他给佟长老表演个精彩的。” “不不……”林老头吓得缩成了一团:“你饶了我吧?你不能让我缺德啊!” 我淡淡说道:“你又不是没缺过德,不差这么一次两次。再说了,这么好的事儿,很多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推三阻四,就没啥意思了。宝儿,给他灌药,要加量的。” 叶寻伸手掐住了林老头的腮帮子,蓝宝儿几步走过就要往林老头嘴里灌药,薛玉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王欢,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也是江湖中人……” 我声音当中杀气四起:“我是江湖人,所以我要走的也是江湖道。你出手杀害老刀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找你报仇。我不但要杀你,你死之前,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一会儿,林老头舒坦够了,我会挑了你的手筋脚筋,把你交给魔门。他们当中可没什么善男信女。” “王欢……你杀了我吧!”薛玉终于支撑不住了。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冷笑道:“那太便宜你了,我要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脸色渐渐狰狞,任谁都可以看出,我不是在开玩笑。李小猫虽然面露不忍却没有开口阻止,铃儿眼中的杀意并不比我稍弱半点,郁金香海盗处置俘虏的手段,未必会比魔门仁慈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手法而已。 短短几秒之后,林老头的眼珠子就泛起了血丝,呼吸也越发急促,整个人就是难以控制的野兽,不断发出低吼。 我缓缓抬起手掌:“薛长老,你准备好了没有?我想林老头已经迫不及待了。” “住手!我说……” “不许说!” 佟杰,薛玉一前一后怒吼出声之后,已经几近崩溃的佟杰显然被对方这一声唤回了理智,赶紧咬住牙关低了头去。 我呵呵冷笑道:“你们在考验我的底线对么?觉得我是在吓唬你们,其实干不出来这种事情对么?你们又错了,我对敌人从来就不手软。叶寻放手。” 拎着林老头的叶寻猛一声松手,后者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林老头的身上虽然捆着绳子,却仍旧像条虫子一样拼了命往薛玉方向挣扎而去。 薛玉被林老头的幅模样吓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说出半个字来。 我冷声道:“叶寻,割了老头身上的绳子让他再爬快点。” 叶寻挥刀砍向林老头身上绳索之间,佟杰再也忍不住了:“我说……” “不……”薛玉还没来得及阻止,佟杰已经飞快的喊道:“太上长老是你妈……” “是你妈!”我暴怒之下一脚把佟杰踹出两米开外,薛玉却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倒在地,脸色一片灰败。 我看到薛玉的模样,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几步走到了佟杰身边,把人给拽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佟杰干脆把心一横:“无名宗太上长老秦红妆,是你亲生母亲。” 我脑袋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我见过秦红妆的照片,情报部曾经收集过探神五绝的情报,我见过除了秦红妆之外所有人的模样,唯独秦红妆一直带着面纱,从没有人看到过秦红妆的真容。但是,秦红妆确实是一身红衣,就和我在蓬莱仙岛上见过的那个女人一样的装扮。 我缓缓松开了佟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佟杰道:“还是让薛长老说吧!她比我清楚。” 我冷眼看向薛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薛玉见事已至此,干脆不再隐瞒:“探神手中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大姐,也就是太上秦红妆终身未嫁。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太上其实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他的丈夫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探神手王战。” 薛玉抬眼看向我道:“你应该是见过秦白衣吧?难道,你没觉得她在恨你?” 我回想起秦白衣在九尾秘境中对我所说的那翻话时,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秦白衣不仅认识我爸,而且对他极为痛恨,狐妈当时还跟我开玩笑说秦白衣跟我爸之间是因爱生恨。没想到,我爸当年深爱之人竟然会是探神五绝之一的秦红妆。 薛玉看我回过神来,才缓缓说道:“秦白衣虽然嫉妒大姐,但是大姐在她心里也是最为完美的女人,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配不上她,哪怕同为探神五绝的疯儒,任纵横在大姐面前都略显逊色。她接受不了大姐爱上一个平凡的王战的事实。” 薛玉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秦白衣一直觉得王战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才俘获了大姐的芳心,所以她对王战一直都保持着敌视的态度。” 薛玉继续说道:“按照常理,王战作为一个小人物应该惧怕秦白衣,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不知道王战和秦白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秦白衣怕王战,非常怕。否则,以她的性格,王战早就活不成了。”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玉深吸了一口气道:“后来的事情,恐怕还要从你出生说起。你出生之后大姐没离开过无名宗秘境,当时知道你出生的除了大姐和王战绝不会超过五个人。我觉得大姐当时好像是得了产后抑郁症,情绪非常过激。她和王战之间好像也产生了矛盾。” 第七九四章身世如迷2 - 神隐 - 苗棋淼 薛玉说到:“那个时候,大姐和王战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争吵,只是知道王战一怒之下抱着孩子要走。” 薛玉咬着嘴唇道:“那个时候,秘境里的人受到了秦白衣的影响,都对王战抱有看法。当时,我们不想去管王战的去留,只想帮大姐把孩子留下来——” 薛玉说到这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王战有多可怕!他在一只手抱着婴儿的情况下,不仅杀出了重围,还连毙了四个白衣无名,我和佟杰都在他手里受了重伤。他自己也被人打了三掌。” 我的脸色猛然一沉:“谁打了我爸三掌?说!”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只是知道王战吐了三次血而已。”薛玉的眼神一直在躲躲闪闪。 她不是不知道当时打了我爸三掌的人谁,只是她不想说出来而已。 我强压着心头怒火道:“你继续说!” 薛玉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王战走了之后,大姐并没去找对方。大概是过了两年之后吧!大姐忽然把秦白衣叫去痛骂了一顿,然后又独自出了门。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可她却没跟我们说自己究竟是跟谁交了手。” “那时候,大姐像是发疯一样的去找王战。可是,王战已经找不到了。” “放屁!”我怒吼道:“狐妈都能找到我和我爸在哪儿,她一个堂堂无名宗太上长老会找不到我们?” 薛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当时大姐没有得到关于王战的任何消息。或许,是她找到了王战,但是一直都不肯说吧?总之,那之后大姐好像也放弃了寻找王战的打算,对以前的事情也绝口不提,就像是生命中从没出现过王战这个人。直到你的出现。” 薛玉看向我道:“当时第五分部把你的资料报送给了总部,很多大佬都很看好你。有些人甚至提议让你晋升宗门弟子。那时候大姐却说你做事太过张狂,需要磨练。她那一句话,等于断去了你的宗门之路。那时候,我还觉得有些惋惜。不久之后大姐就找到了我,让我想办法把你逼出探神手。” 薛玉声音一顿道:“这就是后来宗门一再针对你的原因。”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我一直觉得探神手宗门故意打压我,是因为我在第五分部杀了刑堂弟子,没想到,真正的原因不在刑堂,也不在宗门,而是在秦红妆的身上。 薛玉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大姐为什么要针对你,只是觉得她单纯不喜欢你而已。你退出探神手加入研究所的时候,大姐还特意打听过你的事情。我真正知道为什么处处为难你的时候,是在九尾禁区之后。” 薛玉的声音一顿道:“那时候所有人都在主张找你报仇,甚至有些白衣无名自请退出无名宗,以江湖人的身份去暗杀你。结果,大姐力排众议,一定要找到证据,师出有名。可她却悄悄找到我,告诉我,你是王战的儿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逼出江湖。” 薛玉看向我道:“从九尾禁区之后,我就重金雇佣了夜鹰,开始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也开始不断分析你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同时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这样说吧!为了沿海一战,我们筹备了半年之久。” 薛玉道:“原本,我是想在神魔墓园对你下手。可是,你忽然去了国外,让我在天沙口那边的布置完全落空。不得不调整了方案。后来,我无意中在夜鹰的情报里,发现了铃儿雇佣你的事情,这才让我把目标转移到了沿海。” “事实证明,我做出的调整是对的。后来魔门、无鬼宗齐聚大漠,如果我再找你麻烦,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保住你安然无恙。” 薛玉声音一顿道:“我一直在想尽办法打击你的自尊,摧毁你的意志,为的就是让你一蹶不振,再也没法踏足江湖。” 叶寻听到这时,忽然开口道:“想要毁了王欢,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秦红妆的意思?” 薛玉理直气壮的反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不在精神上打垮王欢,他怎么可能退出江湖,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平凡人?如果,把我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王欢这种人,就算你废了他的丹田,只要他心没死,一样会在江湖上周旋,直到报仇雪恨为止,除了诛心,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叶寻被薛玉问得哑口无言,他比谁都了解我,他知道薛玉这样是逼我退出江湖的唯一选择。 我耳朵里听着薛玉说话,脑袋里却在嗡嗡作响:这太可怕了。 如果,秦红妆真的是我亲生母亲,我该如何自处? 我的亲生母亲,派人杀了我的朋友,为的就是逼我退出江湖?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薛玉大概也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又继续说道:“其实,大姐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把你逼出江湖了。第一次,她派出去的人是虞枫。可惜,虞枫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只是在阻挡你却没强逼你退出江湖。所以,大姐对虞枫的表现很不满意。” “第二次,出手的是秦白衣。这一次,大概不是大姐的意思。如果,大姐知道你闯了九尾禁区,绝不会把秦白衣派过去,她知道,秦白衣不会杀你。但是,秦白衣肯定会废了你。尤其是被刺激之后,她一定会把你打成废人。” 薛玉说得都对,虞枫曾经话里话外的说过,有人不想让我死,可我一直没在意那个人是谁? 秦白衣在九尾禁区,一开始的确没有杀我的意思。 还有,霸王白岩,他在天沙口时不也口口声声说不能杀我,否则就会触怒秦红妆? 我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薛玉却趁着这时一字一句的沉声道:“可惜,秦白衣没能废了你,却死在了你的手里。” 我脑袋里顿时又是轰的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雷集中了一样,立足不稳之下连退了几步,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秦白衣! 我杀了秦白衣! 我杀了自己的小姨? 这是弑亲! 这是大逆不道! 我脑子里每迸出一个问题,人就像是被重重击了一锤,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胸口上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口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等到真的吐出来时,说不定就会跟着喷出一口血来。 薛玉却在语重心长的说道:“王欢,你仔细想想,这个江湖给过你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去拼命的东西么?听我一句话,这次的任务交给我来,等我给你找到化解蛟龙内丹的东西,你就退出江湖吧!大姐为了你费尽苦心,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当妈的心情么?要知道……” 薛玉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我心里狠狠扎了一刀,让我心疼欲裂,却又无法抵挡。 一直没有开口的铃儿忽然说道:“薛玉,你说秦红妆告诉你,王欢是王战的儿子?” “是!”薛玉下意识答应一声之后,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王战只有大姐一个女人,王欢是王战的儿子,就是大姐的儿子。” 铃儿似笑非笑的道:“我又没说别的什么,你这么着急,想要掩饰什么?” 我猛然看向铃儿之间,薛玉忽然说道:“王欢,你的这个合伙人真不怎么样啊?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你们母子亲情都要挑拨。这种居心叵测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薛玉说话之间已经摆出了长辈姿态:“要我说,你就是太容易把人当成朋友,谁跟你出一次任务,你都能把他当成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种想法要不得啊!要知道……” 薛玉的话没说完就被叶寻用刀压住了咽喉:“你再废话,我就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玉冷眼看向叶寻:“又一个想要挑唆你们母子关系的人,王欢,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的兄弟。” 叶寻顿时愣住了,如果放在别的事情上,叶寻就算不动手杀了薛玉,至少也得给她点教训,可是在这件事儿上,叶寻却没法应对了。他也和我一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铃儿却淡淡开口道:“王欢,我希望你在下结论之前,能听我说几句话。” 薛玉正要说话,李小猫忽然一指点住了对方的哑穴:“一会儿,我们会给你说话的机会,现在你最好给我保持冷静。” 薛玉向李小猫怒目而视,后者却看都没看薛玉一眼:“王欢,我和叶寻都是孤儿,有些事情,我们理解不了,也帮不了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多听听铃儿的意见,说不定,她能帮上你。”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看向了铃儿:“你说,薛玉的话是真的么?”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在铃儿的身上了。 铃儿看向我道:“王欢,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第七九五章身世如迷3 - 神隐 - 苗棋淼 铃儿见我点头才说道:“第一,每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一出生就遭到了母亲的抛弃,他会不会成为母亲的骄傲?” “应该……应该是吧?”我说话之间忽然想起了狐妈。 狐妈在跟别人介绍我和叶寻的时候,总是神采飞扬:“看,这就是我两个大儿子。人帅吧?” “不仅人帅,本事也好。那些什么宗门才俊都不行,比我儿子差远了。” 我抬头看向铃儿:“是!肯定是!” 铃儿认真道:“那么,秦红妆为什么只说你是王战的儿子,而不说,你是她的儿子?” 我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铃儿才再次说道:“第二,就像你说的那样。探神手手眼通天,情报系统几乎遍布江湖。而且,你父亲在归隐江湖之后,是不是再没出手?如果不是,秦红妆为什么找不到你们?” “她没想找我们……”这句话对我来说异常苦涩,狐妈说过我爸把我抱回来的时候去找过她,而且我爸也悄悄出去探查过神话禁区,以秦红妆的势力,想找我们并不难。可是,整整二十年,我都不知道我母亲在什么地方?这说不通,绝对说不通。 铃儿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就算你父亲故意不让秦红妆找到自己。那么,秦红妆作为一位母亲,知道了自己失去联系二十多年的孩子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会不会第一时间就赶去相见?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可是秦红妆来了么?” “没有!”我再次摇头:秦红妆的功力再高,也瞒不过狐妈。狐妈不仅修为直追五绝,而且掌握着大量情报,秦红妆的动向瞒不过她。 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铃儿停顿了一下之后再次说道:“第三,你不觉得,薛玉的话漏洞百出么?秦红妆不想让你浪迹江湖,我完全可以理解,作为母亲而言,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那些刀头舔血的日子。但是,想让你退出江湖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为极端的一种?” 我猛然抬头看向铃儿:“你是说,秦红妆不是我妈?” 我自己都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秦红妆不是我妈”才是我现在最想要的答案。 铃儿摇头道:“这个我说不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的好。起码,在见到狐妈之前,你先不要去下这种结论。” 铃儿道:“薛玉也说了,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之外,没谁知道秦红妆曾经结婚生子。秦红妆想要掩盖自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事实,就必须消失一段时间。这点时间至少也是一年。狐妈的情报里,不可能没有关于秦红妆的动向。哪怕是秦红妆以探索禁区为理由,也会被情报系统记录在案。把那段情报和你出生的时间进行对比,说不定还能得出其他什么结论。” 铃儿把话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还是要做好秦红妆就是你亲生母亲的心理准备。同时……” 铃儿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你也应该做好秦红妆恨你的心理准备!” 我刚刚放下来的心,忽的又提了起来:“什么意思?” 铃儿说道:“你在九尾禁区时,探神手三大宗门倾巢而出。情报系统遍布江湖,你觉得秦红妆会不知道你已经冲上了星宿海?可是,她有没有阻止秦白衣进入九尾地宫?” “还有,秦红妆命令薛玉不论如何都要把你逼出江湖,这就代表着她知道薛玉会想尽办法打垮你的精神。一位母亲不想让孩子浪迹江湖,我可以理解。但是,她想让孩子成为废人,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铃儿的声音陡然提高道:“你想没想过,薛玉的话里最大的疑点是什么?” 我茫然摇头道:“没有!” 刚才,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还能想什么对错,想什么矛盾? 铃儿看向我道:“最大的疑点就在秦红妆本身。你刚入探神手的时候,在清风当中不算拔尖儿,江湖对你而言的确凶险万分。以秦红妆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庇护你,简直易如反掌。”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你招入无名宗,给你安排一个有地位,有身份的师父,让你学艺几年,学成之前绝不让你出山。这么做,是不是比把你逼出江湖更安全?而且,她也能随时得到你的近况,悄悄看看你,不动声色的去补偿她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可是她这么做了吗?” 铃儿不等我说话就先一步道:“如果,薛玉现在能说话,她说不定会用武痴,不通人情世故之类的话来搪塞你。但是,号称能够‘只手搅风云’的红颜枭雄秦红妆,会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变通的人吗?所以,我说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正在沉默不语之间,铃儿又一次说道:“我们虽然不知道秦红妆和你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秦红妆对你父亲恨之入骨,说不定她也会恨你。不,是她正在恨你。” 铃儿道:“恕我直言吧!如果,秦红妆执意要把你变成废人,你是会按照她的意愿,彻底颓废,还是要奋力反击,你一定要想好。” 铃儿的话说完了,我也捂着额头蹲在了地上,抽出烟来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 铃儿的话,有些给了我希望,有些确实让我难以接受。可是她的话,我又不能不去想。她虽然跟我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她说的话却句句占理。如果让我从眼前的局里跳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一样会问出同样的问题,做出同样的判断。 我盼了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终于有了消息,可我现在却只能用冰冷的思维,去分析我跟她之间的敌我关系。 我忽然想哭,想疯狂的大哭一场。 可是眼泪到了眼眶的边上,又被我给强行憋了回去。 我爸跟我说过:不见不棺材不掉泪,其实是句好话,都没弄清子丑寅卯就先号丧,是傻子才做的事情。还没死到临头我哭什么? 我几口把烟抽烟,踩灭了烟头:“小猫儿,把薛玉的穴道解开吧!” 我不等薛玉说话就先开口道:“你在外面的时候,说要杀叶寻,是你的意思,还是秦红妆的意思?” 薛玉冷眼看向我道:“被人随便挑拨几句,你就开始怀疑母子亲情了?你还是人么?” “回答我!”我厉声怒吼之间,看向薛玉的眼神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薛玉冷笑道:“谁的意思其实都没有区别。大姐,只在乎你的死活,可没说过让我把谁都保住。况且,不杀叶寻,怎么能给你致命一击?或许,我的话说错了吧!用致命一击对你来说太狠了一点。但是,你得体谅大姐的爱子之心。有些事情是怎么都割不断的。母子亲情就是最难割舍的一种。你说对么?” 我缓缓说道:“你说,秦红妆让你一定要保住我的性命,可是,你却没拼死救我。至少在两次最关键的时候,你没全力出手。” “那是是不可为!”薛玉摇头道:“这点我确实对不起你。但是大姐也说过,只要能保证你不死就足够了,我没有太多的选择。” 我忽然平静道:“谢谢你!” 薛玉满意的笑道:“你知道说谢谢,说明你人性未泯……”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沉声道:“我说谢谢,是因为,你又给我找到了一个杀你的理由。” 薛玉猛然一惊:“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薛玉话没说完,我手中蔑天已经脱鞘而出,一刀刺进了薛玉腹部,后者本能抓住了刀锋时,鲜血顺着她的十指淋漓而下。 佟杰疯了:“王欢,你敢杀人,你敢弑亲?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我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抽出马格南扬手一枪打进了佟杰的眉心,后者死不瞑目的栽倒在地上时,薛玉才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掌,拼命往我脸上指了过来:“你……你狼心狗肺……” 我冷然说道:“不管秦红妆是不是我亲生母亲,你都该死。你害死了老刀和七星,就得下去给他们赔罪。我没活剥了你的人皮,就是看在你给我带来一个消息的份儿上才手下留情。” 薛玉的嘴里涌着血沫断断续续的道:“你……这……大姐的……你还要……” 薛玉的意思我大概已经听明白了,她是说:如果杀老刀,杀七星,甚至杀叶寻都是秦红妆的意思,你还要杀秦红妆不成? 我的眼神陡然一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在你身上似乎不怎么适用。你还是去死吧!后面的事情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我说话之间猛然抽出长刀,一刀削飞了薛玉的脑袋,在提着血淋淋的蔑天往林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林老头这时候已经过了药劲儿:“你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不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七九六章五蛇之秘 - 神隐 - 苗棋淼 我面无表情的提刀向林老头步步走去之间,后者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失去所有秘密……龙脉秘境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里藏着真正的龙脉天师,真正的龙脉天师啊!” 我停住了脚步道:“龙脉天师,还分真假?” “分!”林老头飞快的说道:“后期的龙脉天师只会寻龙,真正的天师却知道怎么养龙铸脉,御龙镇运啊!这里就有真正的龙脉天师,只有我能帮你把那人找出来。” 我淡淡说道:“张子硕在什么地方?” 林老头赶紧回答道:“张子硕已经被秘密押解回总部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但是,张子硕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龙脉秘境的秘密。” 我目光微微一寒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王欢,你听我……”林老头的话没说完,蔑天刀锋已经在他咽喉上横扫而过,鲜血顺着刀尖飘起的一刻,林老头眼中露出了无尽悔意,可他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伏身看向还没断气的林老头:“后悔了是么,你后悔没有把这里最关键的秘密说出来,作为你活命的筹码对么?呵呵……” 我冷笑道:“现在我不用你说了,养龙之秘,我自己会找。” 林老头本来快要失去光泽的双眼,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然瞪得溜圆,短短几秒之后,林老头就栽倒在了地上,到死他都没能闭上眼睛。 我抛开了林老头的尸体,向铃儿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召唤郁金香先祖?” 铃儿摇头道:“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召唤先祖的事情。” 看来,召唤郁金香先祖的办法,还是掌握在了哑奴的手里,铃儿没有哑奴,自然丢失了大半秘密。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来试试吧!” 我拎着蔑天走到铜棺跟前,举刀向棺材上敲了过去,一开始,是从棺头起手,每隔一寸的距离敲击一次,一直延伸到棺尾为止。第二次,我就改成了每隔两寸敲击一次;第三次,换成距离三寸…… 我第四次举刀时,我和铃儿曾经藏身的那个水池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别敲了,很烦。” 我们在场的四人同时转身之间,水池的方向已经多出了一个身穿红袍的女人。对方那身像是染血的红衣上,散发出的那股血与花香混合的气味,就像是妖异的香水,带着一种足以让人沉迷的诱惑,随着花香步入血腥。 “鬼瞳,开!”我眼中陡然间暴起一阵血光之后,那个站在水池边的女人竟然变成了一条盘踞池边的红鳞巨蟒。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巨蟒却在我眼前又恢复了女人的形状。 我沉声道:“你是人还是蛟龙?” 女人摇头道:“你可以叫我张敏,至于说,是人还是蛟龙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们只要知道,我是郁金香家族的先祖也就足够了。” 张敏平静的说道:“你们进入郁金香墓葬之后,我就一直在暗处观察你们。这一代族长失去了哑奴,似乎也没有为家族牺牲的决心,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 张敏沉声道:“第一个选择是,你们在明年清明之前,再带一个血脉化蛟的族人过来。同时,也带来一个合适的哑奴。我们吞噬掉那个族人,继续保佑郁金香家族的鼎盛。” “第二个选择,就是彻底放弃风水庇护。用你自己的力量去维护家族。你可以选择了。” 张敏显然是在跟铃儿说话,后者也默然沉思之间,我看向张敏道:“你吞噬蛟龙是为了继续激发龙穴里的灵气?” “可以这么说吧!”张敏道:“龙脉不保万世王朝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龙脉传说虽然玄奇,却没有守护王朝千年的说法,况且,历史上也没有哪个王朝能延续千年不败。如果,把龙脉比作真龙的话,在龙穴葬坟无疑是在龙心上抠出一个窟窿,在里面种下一颗种子,让它不断吸取大龙灵气。灵气早晚会有枯竭的一天,王朝也早晚会有衰败,灭亡之时。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但是千古以来痴迷于龙脉的帝王或者家族却不知凡几。原因无他,只是迷信风水可以带来无穷气运罢了。 张敏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我自愿留在墓葬当中苟延残喘,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家族万世昌盛。为了地脉灵气不失,我也只能不断吞噬后辈,补充地脉之灵。我当初把传承分作两份。一份留给族长,一份留给哑奴,就是为了在族长下定不了决心,为家族牺牲的时候,能有人帮她一把。” 张敏给我的答案,和我推测的结果差不多,哑奴果然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敏应该还有控制哑奴的办法。 我反问道:“你所说的地脉,真能在万里之外庇护一个家族?” 张敏笑道:“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铃儿,郁金香家族怎么度过的几次危机。” 我看向铃儿时,后者深吸一口气道:“家族历史记载,郁金香家族曾经先后遇到过四次灭族危机。每次危机都是新任族长带领家族力挽狂澜,而上任族长和哑奴却都因为意外离世。” 张敏笑道:“他们不是因为意外离世,而是悄悄来到这里,成了家族龙脉的养料。换句话说,郁金香的四次危机都是因为地脉灵气耗尽,导致了家族气运突然几近崩溃,才影响了家族存亡。” 我凝声道:“是什么导致了灵气耗尽,是海啸,还是地震?或者是有人在断脉劫运?” 我有此一问,并非事出无因。有传说,陵墓受到外力侵袭会直接影响气运,导致灾祸四起。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明祖陵的传说。相传,明祖陵也就是朱元璋祖父长眠之处,坐落在洪泽湖西畔的淮河入湖处。明代时属于南直隶凤阳府管辖,凤阳也就是明代龙脉所在。但是明祖陵所在的位置距离洪泽湖太近,每逢大涝都会受到湖水冲击,湖水每灌入明祖陵一次,大明王朝必然会发生一次动荡。直到最后一次洪水暴发,当时的泗州城被湖水淹没,大明王朝也就此灭亡。 郁金香墓葬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 “都有吧!”张敏道:“海里不比陆地,每次风云变幻,我都得调集灵气抵御地震、海啸,保证地脉不破,自然会消耗大量灵气。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族长做出牺牲。当然,如果他运气好,家族里出现的蛟龙血脉比较多的话,他就可以不用自我牺牲了。” 张敏声音一顿道:“你现在想好了没有?是继续庇护家族,还是放弃龙脉?” 铃儿看向张敏:“我想好了,我放弃风水地脉。” 铃儿沉声道:“风水地脉虽然带给了家族无尽的荣耀,但也造成了家族无数的悲剧。每个郁金香成员在享受家族的福利时,同样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一天诅咒的厄运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让自己变成一条没有体温的蟒蛇。”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拥有了庞大的资产,占有无上的地位,就代表了一切。就可以放弃很多东西。但是,我不觉得那是一种幸福。如果,我一早知道家族的秘密,我一定会问族长一个问题: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快乐么?我们的族人快乐么?” 张敏点头道:“如果,郁金香失去了风水气运的庇护,又凭什么屹立不倒?” “就凭家族的凝聚力!”铃儿沉声道:“一个家族能够延续千年,经久不衰。靠的不是什么运气,更不是风水,而是家族子弟无怨无悔的付出。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就了家族的辉煌,而不是气运在保佑家族的昌盛。” 铃儿的声音一顿道:“如果有人向家族成员公布了这里的秘密,郁金香家族马上就会分崩离析,家族子弟也会失去奋斗的动力。因为他们相信风水可以左右一切。一个失去斗志,失去了信念的家族绝不可能产生强者,更不可能在丛林法则中脱颖而出。” 铃儿沉声道:“我不需要什么风水气运。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拿。得失也好,胜败也罢,都在我的实力。” 张敏目视铃儿半晌才点头道:“你的决定让我很欣慰!曾几何时,我就是因为迷信风水,才造成了郁金香家族的悲剧。我也希望能有一任族人,在直面我时,对我说出不需要风水气运的话来,甚至故意在外面留下机关,想让他们知道,风水不能代表一切。” “可惜,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来到这里的郁金香族长有人慷慨赴死,自愿牺牲。有人畏惧不前,最终成了哑奴的刀下之鬼,可是他们没有人一个人愿意放弃风水气运。这不仅是郁金香家族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 张敏唏嘘之意溢于言表,郁金香的悲哀或许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我看向张敏道:“你既然迷信风水气运,为什么还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第七九七章五蛇之秘2 - 神隐 - 苗棋淼 人在痴迷于某种事物,难以自拔的时候,会把他迷信的事情当做真理,哪怕有人稍作评论,他都会激烈反击。除非是有什么事情,能够直击对方内中心,让他幡然悔悟,否则,他绝不会去改变自己的看法。 我不相信张敏会自行顿悟,更不相信,那首打油诗是出自张敏的手笔。 张敏苦笑道:“在我坚守着墓葬的无数岁月里,有两个人改变过我的看法。” “一个人叫王战,他在我棺材上写下了:化龙九重天,人皇不羡仙。” “另外一个人叫任纵横:他也在我的棺材上留下了一首打油诗:自古豪杰心转物,不见龙脉定乾坤。” 张敏说话之间,我心头猛然剧震:我早该想到,那两首接近于白话的打油诗,不是出自孙恩之手。孙恩生活的东晋时代,诗歌已经成为了士大夫的精神追求,虽然不如唐诗鼎盛,但是也不会如此直白。那两首打油诗明显是出自后人手笔。 尤其是任纵横留下的那首打油诗,和他在探神手总部写下的“吾等在此谁称雄”何其相似?我早该想到那个人就是任纵横。 可是,王战又是怎么回事儿? 张敏说道:“当年,水仙孙恩布置了五蛇墓葬,就是希望我们五个家族能够发展壮大,有朝一日,辅佐真龙,直上青宵。” “可是我在墓葬当中等待多年,也不见真龙现世。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王战来了,他告诉我:龙脉未现,是因为化龙艰难,想得从龙之功就得耐心等待。他还特意在棺材上留下了那首打油诗。后来,我就是靠着这个信念一直在墓葬中坚持着庇护郁金香家族的气运。” 张敏说到这时,幽幽一叹道:“王战离开了不知道多久之后……” 张敏稍一停顿:“也不能说不知道多久,从郁金香族长给我带来的时间上看,应该是四五百年之后吧!任纵横也进入了墓葬。等他看到所谓的化龙九重天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千古豪杰要是都信风水气运,那还争什么天下,打什么江山,统统都去当风水先生得了。找个风水宝穴,一抹脖子,子孙后代各个公侯万代。” 张敏说道:“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反驳对方。可是我已经看到了太多郁金香家族的悲剧,我不想再去反驳,也无力再去反驳。我本来就已经动摇的信念,终于崩塌了。那时候,我才真正决定,如果我遇上一个不愿借助风水气运的族长,就帮她彻底结束郁金香的厄运。” 原来,触动张敏放弃风水气运的关键,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无尽的岁月,任纵横的到来只不过是一个***而已。 可是,任纵横究竟是在认识铃儿之前进入了墓葬,还是在那之后? 如果是在收铃儿为徒之后,任纵横打入墓葬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徒弟讨个公道;反之的话,任纵横收铃儿为徒,就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这个问题,我没法问张敏,她在墓葬里的时间太久了,甚至已经不需要再有什么时间的观念,时间对她来说就是消磨和等待,等待和消磨,周而复始,她没有必要去精确的计算什么!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寻忽然开口道:“王战和任纵横是怎么进来的?” 张敏道:“王战是走进来,任纵横是打进来!”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人进入墓葬的方式,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过程却是截然不同。 仅凭这一句话,我就能得出王战是风水高手,任纵横实力强悍的推断。 张敏道:“他们两个人给了我两种不同的希望,我一直都在两种希望当中摇摆不定。直到遇见了你们,我才觉得任纵横是对的。你们不懂风水,却利用手头的资源破解了困局。那时,我故意隔绝了郁金香家族的气运,铃儿没有得到任何气运的加持。你们能化险为夷,靠的不是风水气运啊!” 我在张敏连番感叹之后,才沉声道:“你能跟我说说,五蛇秘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么?” 张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好吧!这件事,还要从孙恩说起。” “当年孙恩之所以会选择依托大海起兵造反,就是因为他知道海底藏有龙脉的秘密。孙恩本人就是龙脉天师。” 我心头忍不住微微一颤:“孙恩果然是龙脉天师。可我还是难以理解海底藏有龙脉的事情。” 张敏道:“理论上海底不会藏有龙脉,但是你忘记了封神之战里的两大灵宝,一件是山河社稷图,一件是赶山鞭!” “女娲,申公豹?”我双目猛然一缩:“一个上古大神,一个阐教神仙。你想告诉我,他们真的存在过。还留下了《封神演义》里的宝物山河社稷图和赶山鞭?” 如果说,赶山鞭的存在仅仅是让我震惊的话,山河社稷图就足以让我震惊莫名了。山河社稷图在《封神演义》里是属于女娲娘娘的先天灵宝,山川,河流,精怪,人物无一不不包括。如果山河社稷图真的存在,那不就代表着女娲娘娘也是真实的存在?神话不就成了现实。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张敏时,后者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女娲和申公豹是否存在,这点就连孙恩都说不清楚。但是山河社稷图却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张敏说道:“山河社稷图并非是你们想象中的先天灵宝,而是一种能够储存山川之灵的风水宝器,简单点说,他就相当于是一个容器。” 张敏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张敏对山河社稷图的解释,至少还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而且,我早已经猜到,薛玉他们应该是带着某种可以承载山川之灵的法器,否则,也不会出现海上浮山的情景。 张敏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当年孙恩带着一部分山河社稷图出海,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也在他的众多弟子当中挑选了五名杰出弟子授予了风水秘法,在这里建立了五蛇墓葬。准备为自己的后人开辟出一座万世王朝。我就是他挑选的弟子之一。”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对方道:“你刚才说,孙恩带着一部分山河社稷图是什么意思?” 张敏回答道:“孙恩手上并没有完整的山河社稷图。而且,我也一直怀疑,他手中的山河社稷图只不过是一件仿品。掌握真品的龙脉天师另有其人。” 我沉声问道:“龙脉天师不止一个?” 张敏点头道:“孙恩虽然一直都在宣扬,自己是唯一的龙脉天师。但是,我总觉得他是在故意隐瞒什么事情,至少在我看来,龙脉天师不止一个分支。而且,孙恩还是最弱的一支,否则,他也不会被逼到沿海为寇的地步。” 张敏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既然孙恩掌握着山河社稷图,又有铸造龙脉的本事,他为什么不把龙脉选择在内陆,非要选择不利于建筑墓葬的大海? 先不论鲨鱼礁是怎么沉没海底的,就拿现在的五蛇墓葬来讲,想要从一座小岛上把墓葬修进地底,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在四周是海的情况下,修筑陵墓要比陆地困难许多,稍有偏差整座墓葬就会直接成为海底洞窟,孙恩冒的风险是否值得? 我沉声道:“你们五个弟子,难道就一点没有成皇的意思?” “没有!”张敏摇头道:“我们五个人得到的传承都不全,就拿我来说吧!我得到的就是怎么利用蛟龙血脉继续维持风水气运的传承,而且,这种传承最大的弊端就是,蟒不可化蛟,准确点说,是不能化成完全的蛟龙。不然的话,这里也就不是五蛇,而是五蛟墓葬了。” 我点头道:“明白了,你继续说!” 张敏继续说道:“孙恩战败,诈死之后,我们五个弟子就先后离开了海域,有人返回内陆,有人远渡重洋,各自维持着自己的家族,等待有一天真龙出现召集我们开天辟地。可惜,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我们却空等多年。” 我倒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道:“五蛇墓葬全都在你附近?” “对!”张敏点头道:“这里是赤蛇墓,紧贴着我的是青蛇墓。远处还有玄蛇,金蛇,白蛇三座墓葬。我们每个人的墓葬当中都有一块山河社稷图。等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会把它交给你们。没有山河社稷图,你永远找不到解开郁金香家族血脉的办法,他们也只能一代代的化蛇,哪怕是放弃了风水气运也一样如此。”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你是孙恩的弟子,却直呼其名,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古人极为尊师重道,直呼师尊姓名,在古代足可称为忤逆之罪。可是张敏不仅在直呼孙恩姓名,言辞之中也很少有尊重的意思。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哈哈哈……”张敏怒笑道:“我为什么要尊重孙恩,没有他,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也不会不人不鬼的忍受无数岁月!” 第七九八章五蛇之秘3 - 神隐 - 苗棋淼 果然如此! 我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四个字来,张敏就厉声说道:“我变成现在的模样,完全是拜孙恩所赐。我为什么要敬他?” 我继续说道:“你既然不敬孙恩。为什么还要守护五蛇墓葬这么多年?” 张敏苦笑道:“我守护郁金香家族的气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的子嗣。我守护五蛇墓葬的原因也一样如此,没有真龙的首肯,我的后裔永远摆脱不了化蛇的命运。我守着气运,吞噬子嗣,就希望我的后代能够延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不用在经受诅咒的折磨,你能明白么?” “我懂了!”我不得不说,孙恩是用亲情扣住了张敏,她舍不得自己子嗣灭绝,就只能一直守护在这里等着真龙的到来。 我沉声道:“以前,有一个叫王直的人,曾经得到过孙恩的传承,你知道么?” 张敏点头道:“我听我的后裔说过王直。他不是孙恩的再传弟子,他应该是五蛇之一。我虽然没有见过王直,但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我能推测出,他已经背叛了龙脉天师。他的先祖应该是动了抢夺真龙墓葬的心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王直应该是白蛇汪子晋的后人。白蛇虽然排在我们这些师兄妹最末,却是最得孙恩欢心,从他那里学到秘法最多的人。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得到了孙恩的真传。后来,王直出现我才知道,白蛇也没有得到全部传承,否则,他也不会打其他墓葬的主意。” 张敏声音一顿道:“王直不是号称五峰船主么?他当年的五峰船上,应该装载过另外几块山河社稷图。否则他也别想在海上布置起风水大阵。” 我看向张敏:“你知道王直的五峰船?” “听我的后裔说过。”张敏道:“当年王直能纵横海上,一是依仗了五峰船,二是收复过一条蛟龙。王直每次大战都会把五峰船开到某个地方列阵成形,但是五峰船却从不出战,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给王直的兵马加持风水气运,这才是王直战无不胜的原因。” 张敏说到这里冷哼一声道:“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听得出来,王直当年是在我的赤蛇墓之外,另加一道封禁吧?” 我把自己进入墓葬的经过说了一遍。张敏咬牙道:“果真如此,当年我的后裔进入赤蛇墓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催促他赶快离开,还特意给他加了一道护身符。王直果然在打赤蛇墓的主意,难怪这么多年来,再没有郁金香家族后裔进入过墓葬。” 我心里的另外一个疑惑终于揭开了,原来郁金香家族族长是因为再也进不了墓葬,才跟妖星进行了合作。难怪我一直觉得郁金香家族做事前后矛盾。 我沉声道:“五蛇之间能够互相感应?” “能!”张敏说道:“这就像是同类之间感应一样。听起来虽然有些玄妙,但是,五蛇身上都有蛟龙血脉,互相临近的时候肯定会产生感应。王直当年应该是故意把我后裔给放进了赤蛇墓。” 我沉声道:“你能感应到其他几个墓葬里的情况么?” 张敏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个问题。” 张敏咬牙道:“王直就是一个空有野心,没有实力的蠢货。当年,他肯定是暴露了自己龙脉天师的身份才给我们惹来了麻烦?” 我震惊道:“什么意思?” 张敏说道:“世上的一切有正就有反,有阴就有阳,有龙脉天师就有斩龙术士。如果,当年没有人限制龙脉天师,世上王朝岂不是由龙脉天师一人决定了么 ?” 张敏的话,我极为赞同,上天安排一种猛兽诞生之后,也一定会给他安排同等级别的对手。这种事情就像是一个循环,任谁都跳不出这个圈子。 张敏继续道:“孙恩在世的时候,就一再告诫过我们,真龙未出之前一定要低调行事。千万不能引起斩龙术士的注意,否则,很容易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我的后裔离开了墓葬不久,就有人悄悄潜入进来,用孤竹君封锁了外面水域。要不是我在外面布置了一个疑冢,那人说不定就打进来了。” 我转头看向了叶寻,后者点头道:“外面的湖里的确有一座水下墓葬,也是船墓。” 张敏道:“你们跟探神手在外面僵持的时候,我为了帮你们故意弄出了几滴蛟龙血,那些孤竹君受到血脉感应自然会出现。” 我疑惑道:“不对,按照你的说法,外面的孤竹君应该是专门为了围困你而存在,怎么会听从你的指挥?” 张敏笑道:“你还是不了解风水师之间的争斗啊!无论是风水也好,还是法器也罢!在我们手里都有可能被收为己用,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我没死在孤竹君手里,却在这边看了他们几百年,难道我还破解不了这点东西么 ?” 我这才点了点头:难怪我经历的水仙观和鲨鱼礁全都是矛盾重重,看着像是在养龙。却又带着几分要把蛟龙困死在秘境里的意思。原来,斩龙术士和龙脉天师之间已经进行了一次较量。 从我前后经历的三个秘境看,他们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一直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龙脉天师的传承不全,斩龙术士的传承八成也是遗失了大半。如果他们当中有一方完全继承了秘术,说不定早就分出胜负了。 我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其他四蛇墓都在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张敏摇头道:“我们五个弟子都是自己去寻找墓葬的位置,互相之间也不允许有人透露墓葬所在。但是,我大致可以推断出,另外一条蛇的位置离我不远,甚至只有一墙之隔。那里也是风水宝地。适合葬墓。” 张敏的话其实不难理解,一条龙脉只有一个龙穴,但是并不代表其他的风水宝地也是如此。其中最有名的传说,就是袁天罡和李淳风。 传说,两人墓葬相距不远,李淳风墓葬的风水还要比袁天罡高明几分,后人都以为袁天罡在风水堪舆上不比李淳风,甚至连袁天罡的弟子也如此认为。 袁天罡却只说了一句:“百年之后,自见分晓。”便不做任何解释,百年之后,李淳风之墓毁于战火,又被盗墓贼多次光顾,袁天罡墓葬却因为埋在兵家要地之下,墓葬附近始终有军士驻扎,虽然历经几朝却都是兵营所在之处,始终没有盗墓贼敢于犯禁,一直保存完好。 这个传说即使在风水行里也极为有名,很多风水先生也会告诫弟子:有时候,风水未必就决定一切。 所以,张敏说:赤蛇墓附近还有一座蛇墓,我并不感到奇怪。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敏听完才点头道:“水仙观那里应该是黑蛇墓,黑蛇凶猛讲究弱肉强食,养出几条蟒蛇互相吞噬并不奇怪。只是,我没弄明白,黑蛇到哪儿去了?不对,他是躲到青蛇墓里了。” 张敏道:“黑蛇和青蛇,在跟孙恩学艺的时候就情同手足,他们互相之间肯定知道对方所在,躲到一起也情有可原。况且,黑蛇不走,也抵挡不住那只龙虱。你说跟铃儿对话的那条蛇,肯定不是黑蛇的本体,那应该是他留下来给同伴传讯的东西。” “至于鲨鱼礁下面的墓葬么?”张敏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青蛇留下的一个疑冢,青蛇最喜欢玩那种狡兔三窟的把戏。鲨鱼礁那里的墓葬看似凶险,但是位置又太过明显,这就等于是犯了秘葬的大忌。” “秘葬之所以神秘,就是在于让人难以寻找。鲨鱼礁的坐标明显不够隐秘,很可能是青蛇留下坑害对手的疑冢,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你描述的过程上看,青蛇疑冢应该也是被斩龙术士控制了。如果不是青蛇机警,说不定他和黑蛇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至于说……” 张敏顿了一下道:“那个叫纳兰瑟瑟的女孩,应该也是五蛇的后人,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应该是属于金蛇一脉。五蛇当中金蛇最尊。金蛇是当初孙恩留给真龙分妃的存在。我一直都怀疑金蛇墓不在海里,而是被挪到了别的地方。” “金蛇能吸引真龙,同样也可以吸引其他四蛇。这就是那两条龙为什么非要强抢纳兰瑟瑟为妻的原因。” 我再次问道:“你说那是两条龙,而不是两条蛇?” “对!”张敏道:“他们两个已经变成了半人的形态,说明他们在化蛟的过程当中发生过什么异变,所以他们的形象才会接近龙,正常五蛇后代不可能出现半人的情景。一旦化蛇就是全部为蛇。” 张敏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我是因为怕吓到你们,才一直耗费精神用人形的幻影跟你们说话,否则,你们看到的就是一条会说话的赤蟒。” “原来如此!”我看向张敏道:“捕蛇李家,会是斩龙术士么?” 第七九九章告别 - 神隐 - 苗棋淼 张敏沉默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们应该是斩龙术士。这点我还不敢肯定,毕竟我们并没跟斩龙术士真正接触过。你们记住一点,任何风水阵法在斩龙术士面前都形同虚设,他们是唯一不受风水气运影响的人。断运,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但是,目前来看李家只会捕蛇,不会风水。” 张敏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李家是针对养龙天师的术士?这点,说得通,也说不通啊!” 我向叶寻打了个手势:“你们先聊,有些事情我得捋一捋。” 张敏的话,我听懂了几分,但是有些事情,我还真要重新梳理一下。 按照我的推断,薛玉的口供。我一开始就掉进了薛玉的圈套,重新看的话,薛玉已经掌控五蛇墓葬的大部分秘密,张子硕落进了薛玉的手里,五峰船也被薛玉掌控,甚至连几块山河社稷图的仿品也一样在薛玉手中。这才是薛玉处处占尽先机的原因。一步步引我入彀,陷落了老刀和七星,也差点打断了我的骨头。 赤蛇墓成了我唯一翻转的契机,事实上,这次在赤蛇墓里我也是险胜了薛玉。但是,我也同样失去了得到剩下几块山河社稷图的机会。我现在想的是,剩下的几块山河社稷图会去什么地方?是探神手总部,还是下一个墓葬。 虽然,我没见到龙脉天师,也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碰上了斩龙术士,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是搅进了龙脉与斩龙的碰撞当中,我和薛玉斗得你死我时,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冷眼旁观,甚至是在等着坐收渔利。 当然,我现在只能说,这是我的直觉,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人存在。但我相信,消失千年的龙脉天师忽然出现寻找五蛇墓葬绝非事出无因。或许,真龙墓葬已经快要成形了,他们唯一缺欠的就是五蛇相辅。 如果,我的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个龙脉天师就等于是布了一个能把探神手和斩龙术士全都装进去的大局。 白蛇传人王直的忽然反叛,封锁了四蛇墓葬,让真正的龙脉天师,无法跟四蛇取得联系,才是龙脉天师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原因。如果,对方是故意放出了张子硕,把五蛇墓葬的消息透露给探神手。那么,我的判断就成立。那就代表龙脉天师正在暗处看着探神手大举探索秘境,等待出手带走五蛇墓里关键的东西。 这件东西是山河社稷图?还是说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思忖之间重新看向了张敏:“前辈,孙恩是不是在墓葬里留了其他什么东西?能够左右真龙出世的东西?” 张敏迟疑道:“应该是没有吧?除了山河社稷图,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你再好好想想!”我提醒道:“五个家族的势力都达到了郁金香的程度,也未必能让真龙一统天下吧?如果我是孙恩,肯定会想办法压榨你们最后一丝的价值。我觉得,五蛇墓葬里肯定还有什么你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我们没注意到的东西,会是什么呢?”张敏自言自语的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如果说真有其他的东西,可能就是我们几个人的内丹。” 张敏仰头道:“我们五条蛇,可以用不同的办法滋养自己的墓穴,真龙墓那里应该也可以用我们滋养龙脉。孙恩说不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孙恩……” 张敏连说了三次“孙恩”的名字,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我等张敏的情绪平复下来才问道:“你知道,真龙墓葬在什么地方?” “应该也在海里。”张敏说道:“秦皇赶山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吧?不是孟姜女的传说,而是秦皇寻仙的传说。” “《太平广记》么?”我记得在《太平广记》里曾经记载过:“旧秦始皇以术召石,石自行,至今皆东首,隐轸似鞭挞痕。”意思大概是秦始皇可以用秘术召唤石块,让石块自行移动,石块上似乎有鞭挞的痕迹。 叶寻开口道:“《太平寰宇记》也有过秦皇赶山的记载,传说秦始皇筑石桥,欲渡海观日出处。时有神人,能驱石下海,石去不速,神人辄鞭之。” 我微微一皱眉头:两个神话又连在一起了。秦皇赶山的神话确实存在过,但是秦始皇赶山鞭的去向却没有过记载。如果,按孟姜女投海的那个传说看,秦皇的赶山鞭应该是在某个时候遗失掉了。 可是秦始皇的赶山鞭又是来自何处,难道还能是申公豹的遗物不成? 一直沉默的叶寻开口说道:“水仙观,鲨鱼礁,赤蛇墓,好像是在一条直线上。不对,从水仙观开始,三座墓葬是围绕着一条直线。如果,海底还有一条山脉延绵的话,三座墓葬正好是在龙脊左右。有辅助龙脉的意思。真龙墓会不会是顺着这条线再往前去?” “不是!”张敏否定道:“当年,我们寻找墓葬的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们谁都没看见龙脉的痕迹。我们几个人的眼力虽然不比孙恩。但也不会看不见龙脉所在。” 张敏冷笑道:“我现在越来越相信王欢的判断了,孙恩要的是我们的家族和我们的内丹,而不是我们五个。” 张敏像是自顾自的说道:“看来,黑蛇和青蛇也早就看透了孙恩。他们抢李瑟瑟不是为了繁衍,而是为了保命啊!他们想把自身灵气耗尽,在李瑟瑟体内结成龙珠。这样一来,他们本身就失去了价值,李瑟瑟就会成为龙脉天师的目标。他们两个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呵呵……” 张敏冷笑道:“不人不鬼的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活够么?至于那个李瑟瑟……” 张敏似乎是在犹豫什么,铃儿忍不住道:“她叫纳兰瑟瑟。” 张敏抬头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姓纳兰,而不是姓李?又怎么知道她肯定是斩龙术士,而不是龙脉天师?” 我猛然一惊:“前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张敏说道:“金蛇不姓纳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后人会不会改姓,我说不清楚。但是,在一个嫉蛇如仇的家族中刻意隐藏着一个随时可以化蛟的人,你不觉得奇怪么?我觉得,你们出去之后应该多调查一下李家。” “还有……”张敏说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去云梦泽看看。我以前几次听见孙恩说过云梦泽。那里说不定就是真龙墓葬的所在。” “云梦泽?”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张敏所说的云梦泽,后者却摆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带走我留给你们的东西。去吧!” 铃儿看向张敏还要再说什么,张敏却微笑道:“不是有句古话叫尘归尘,土归土吗?在你们心里郁金香家族的老祖宗不应该早就死了吗?何必跟一个死人难舍难分,走吧!能遇见一位我心目中的后辈子嗣,我很开心。” 铃儿低声道:“我已经脱离了郁金香家族。” 张敏微微一愣之后才笑道:“走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将来你可以创立自己的家族。只要你第一个孩子姓张就算对得起我了。不过,你得选一个合适的人才行。” 我还在心里暗笑张敏守着姓氏不放的时候,张敏却把手指向我道:“我看他就不错。如果,你想选家族继承人的父亲,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和铃儿同时尴尬到了极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敏却哈哈大笑着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我从船墓中出来,犹豫再三才选择兵分两路:“叶寻,你带小猫儿出去,马上联系附近部队,让他们用直升机搜索附近海域,看看附近有没有崩塌的地方。然后调集军舰守住赤蛇墓葬,附近三海里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去,否则,当场击毙。”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那两条龙躲进的墓葬,应该也已经毁了。找到位置你们带人下去看看有没有线索。明白了么?” 叶寻点头离去之后,我就一直守在了船墓上层。从看见我开始就一直在打游戏的蓝宝儿,悄悄收起了手机:“王欢,我爸爸是不是出事儿了?” 我看向蓝宝儿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别骗我。爸爸以前不管在外面做什么,每隔几天都会跟我联系,他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诉我实话吧?你不说,就没人跟我说了。”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西方之行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跟蓝宝儿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蓝漠影现在怎么样了,可我总觉得他应该还活着。你爸爸是无鬼宗的四大天王,多少刀山火海都闯过去了,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我看蓝宝儿要哭,赶紧说道:“再说,父女连心啊!你和你爸爸肯定有心理感应?他出了事儿,你不会感应不到的,你说对不对?” “对!”蓝宝儿悄悄擦了擦眼泪:“你能带我去找爸爸么?” 第八零零章思量 - 神隐 - 苗棋淼 找蓝漠影? 说实话,在蓝宝儿开口的前一刻,我都没有去找蓝漠影的打算。蓝漠影虽然把我引为知己,可我一直介意对方无鬼宗天王的身份,不想跟他交集太深。 而且,我也相信,冥妖不会伤害蓝漠影,或许他们正在想办法解除蓝漠影身上的魔血,或者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 总之,我并不觉得蓝漠影会真有什么危险。 可是,当蓝宝儿含着眼泪看向我的时候,我心中的那种冷漠却在一瞬间崩塌了。 我加入探神手,行走江湖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找我爸爸。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蓝宝儿一样,都是离不开亲人的孩子。幸运的是,我遇上了狐妈。也遇上了那么多愿意陪我同生共死的朋友,才冲淡了我的思念。 而今的蓝宝儿却触动了我心里的柔软,我伸出一根手指:“这次任务结束,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我们都去闯一闯,我们拉钩。好不好?” “好!”蓝宝儿这次露出了一丝笑容,把手指跟我勾在了一起。 我笑着看向蓝宝儿时候,她却小声说道:“王欢,你不想去找你妈妈么?” 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我想,我以前连做梦都在想。可我现在不敢了。 刚才有张敏用真龙秘辛在牵扯我的注意,我还没有仔细去想秦红妆的事情。这时,蓝宝儿忽然提起我的母亲,我只觉得心里在阵阵绞痛。 我知道,铃儿跟我说的那些话,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在安慰我。她的观点我同意,但是并不代表我能轻描淡写的放下心里的怀疑? 就像薛玉说的那样,无名宗,虞枫几次三番想要把我逼出江湖,是因为秦红妆的安排,或许手段上有所过激,但是目的却是为了我的安全。 上次虞枫出手,还有分寸。这次薛玉出手,已经到了不计后果的程度,秦红妆究竟为什么要使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比起铃儿的分析,我更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是探神江湖里已经掀起了难以遏制的狂澜,秦红妆宁可让我意志消沉,也不希望我丢了性命。 当然,我这样想并非是在自我安慰,而是因为司命跟我说的那些话。连魔门之主都感到了危机,其他探神手的高层,难道就没有类似的判断? 就当我是自欺欺人吧!可是这样想确实能让我心里舒服很多。 杀薛玉,我并不后悔。不杀薛玉,我对不起死去的老刀,也难以向活着的人交代。如果,老刀的牺牲是薛玉自作主张,这件事倒是可以算是一种了解,可是,如果薛玉在动手之前与秦红妆沟通过,这一切是秦红妆的安排,我又该怎么办? 还有秦白衣,她死在了我的手里,虽然不是我亲手砍了秦白衣的脑袋,但是没有我连番算计,秦白衣也不会葬身九尾禁区。秦白衣之死的过程一旦暴露出来,就会在无名宗里掀起轩然大波。 秦红妆不杀我难以服众,杀我…… 我不敢想那样的结果会是什么?更不敢想自己是应该拼死反抗,还是应该引颈就戮? 如果,我死了,叶寻会发疯,狐妈也会跟无名宗不死不休,司若会率领魔门精锐血洗无名宗,甚至引发两大宗门之间的决死较量。 那可就真的不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能带过的事情了。我恐怕死都不能闭眼。 蓝宝儿看我发愣,小心翼翼的说道:“王欢,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觉得……我觉得,你也应该会想妈妈?” 我把蓝宝儿抱过来让她坐在我的腿上:“我小时候想,还哭过好多次,长大了也就习惯了……” 我是在跟蓝宝儿说话,可我又像是在跟我说话。 我想不通,什么事情能瞒过无名宗太上长老秦红妆?说到底,她还是没想过去找我爸和我。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和我爸究竟产生过什么误会,以至于到了大打出手的程度,我爸又是什么人,能凭一己之力,连毙数名白衣无名。 其实,想想也真有些可笑! 我不知道相依为命的老爸是什么人,又去了哪儿?知道了一个可能是我亲生母亲的人,却又在逼我退出江湖。 我觉得自己平时还算是个精明的人,可是到了这会儿,我却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铃儿轻声道:“王欢,在秦红妆的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考虑周全。哪怕出现了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要脑子一热就下决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关系到了整个研究所,甚至是整个探神江湖。”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都得说,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可以引发风暴的蝴蝶。只要你的翅膀扇错了一下,整个探神江湖都会刮起一场腥风血雨。很多人会因此丧命。” 我看向了铃儿:“如果,把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做?我是说,如果秦红妆真的是我母亲,她不杀我就难以服众,就难以在无名宗立足?你会怎么选择?” 铃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作为朋友,我会告诉你,能逃避尽可能逃避,不要与秦红妆对碰,躲起来,直到这件事被人遗忘为止。你能做到么?” 我微微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逃避,就像是一群无知亲戚跟小孩开的无聊玩笑一样,总会问你:“爸爸好,还是妈妈好?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会跟着谁?”这种事情说是玩笑,其实是在逼着小孩选择。 我退出江湖,谁去替我找我爸爸? 谁去替我拼命? 谁去替我完成跟叶寻之间的约定? 谁去替我改变江湖迎娶司若? 我不能退,决不能退! 铃儿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作为一个合作者提出的建议,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铃儿:“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铃儿极为认真的说道:“作为你的合作者,我可以告诉你不让秦红妆为难的办法,就是断了秦红妆为难的根源。毁灭无名宗。” “毁灭无名宗?”我被铃儿杀气腾腾的五个字吓了一跳。 那可是探神五大派之一,实力不逊魔门,门中高手如云,探神五绝坐镇的无名宗啊! 铃儿已经开了口,干脆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个提议听起来,很疯狂也很冷血是么?如果,作为一方枭雄的话,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红妆是无名宗的太上长老,但是无名宗同样是她的牵绊。如果,她不是无名宗太上,她会不会与王战走到一起?如果,没有无名宗所累,她会不会全力寻找你们?如果,不是为了无名宗的凝聚力,她会不会直接抛开秦白衣之死?” 铃儿一口气问了三个“如果”,铃儿的三个如果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假设的不仅是秦红妆被无名宗牵绊,也在假设各种事件的起因。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些假设的根源都在无名宗。 我愣了好半天:“咱们先不说能不能毁灭无名宗,就假设说,无名宗不堪一击,我们覆手可灭吧!灭杀无名宗之后呢?秦红妆难道不会失去精神支柱,难道不会精神崩溃?” 铃儿沉声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时,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个选择牵扯到了你至关重要的人时,你必须想清楚,你要是的母亲,还是秦红妆。” “如果你想要一家团聚。无名宗必灭,剩下如何抚平秦红妆心里的创伤就去留给时间。这一点,其实就和秦红妆逼你退出江湖的道理一样。只要你不死就有恢复过来的一天,但是那时已经是时过境迁,你也就和江湖无缘了。反过来对秦红妆而言,也同样如此。” 铃儿沉声道:“这件事儿,看你怎么选择。如果你选择不了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的确难以选择。 铃儿的建议其实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枭雄之道。 不弑亲,却不代表不能反抗。就像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不出手,他的下场甚至会比李建成、李元吉更惨,无论是为了自己,为了妻儿,还是为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众多将领,他都必须出手,不可能有半点退让。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没杀李渊,却剥夺了李渊的一切权利。不计其他因素的话,李世民还是在顾念父子之情,至于李渊心态如何,对李世民的感情又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从某种角度讲,父子关系却被维持了下来。这对于李世民来讲应该是最有利的选择和最好的结局。 枭雄之道看似简单,但是到了常人的身上,有谁能轻易做出决定?心狠手辣之人只能成枭,不能称雄,千古枭雄屈指可数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善于选择的果决,和对局势的把握! 我能做到么? 最起码,在铃儿提醒我之前,我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第八零一章双蛇争锋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薛玉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玲儿比我更适合统领研究所。 其实,我自己也想过,谁更适合做狐妈的接班人:叶寻和李小猫不用考虑,他们没有那个心思。我只能算半个,我大局观念太差,只适合执行任务;夏轻盈算半个,她狐狸,但是她懒,能不做的事情绝不会去做;魑魅双骄和任天晴虽然有能力,但是压不住场面,做事也欠几分果决。现在看来玲儿倒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是忽然想到这件事儿,而是我在衡量,自己退出研究所时,谁能成为狐妈的得力助手? 那时候,我确实已经萌生退意,与玲儿的办法相比,我似乎更希望能逃避现实。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身上的金狼面具忽然颤动了两下,我赶紧拿出面具带在脸上,那边很快传来了叶寻的声音:“外边有座岛塌了,青黑双龙被人挖了丹田,李莎被杀,李瑟瑟失踪,你那边小心。” 我凛然一惊之间站起了身来:“回墓葬!” 我想要返回墓葬时,赤蛇墓的入口已经被重新封死,我们两个怎么也找不到墓葬入口时,我却听见海水撞击石壁的声音轰然而至,等我回头看向与外墓相隔的石壁时,如同泄洪般的海水已经从我和玲儿走过的那条石缝中涌进了墓葬,转眼的工夫近米高的海水便漫过了战船底部。 我和玲儿重新回到甲板之间,怒浪击石的声音已经越演越烈,几乎每隔几秒就会掀起一声巨响,转眼之间,石壁上就炸出了无数道细纹,浑浊的海水不断从石缝中涌入墓葬之间,本就是裂痕满布的岩壁也被流水不断撕裂,冲进墓葬的水流由小变大,直至汹涌咆哮……短短片刻之后,岩壁上就出现了十多道汹涌而进的水柱,船墓附近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汪洋。 船墓说到底,并不是真正的战船,不可能浮上水面,用不上多久,我们就得跟着赤蛇墓一块儿沉没水底,可是墓葬唯一的出口已经被海水封死,我和玲儿退无可退,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水不断顺着船身蔓延而上。 我正在飞快的盘算,什么地方有可能脱身的当口,岩壁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原先还能阻挡海水的石壁瞬间崩塌,无尽海水向船墓当中狂涌而入之间,成片的棺材也随之涌进了当中。覆灭了一部分探神手的血棺,色彩变得异常鲜红,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给棺材重新刷上了一层血色的红漆。 血色红棺涌入山洞就自行分散开来,犹如军马列阵,形同半月与船墓对峙在了一处。与此同时,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也赫然出现在了石壁缺口当中,翘起棺头卡住山洞的缺口,原本从开口汹涌而入的海水,自动分作两边,从棺材两侧继续向岩洞突进。那座巨棺却纹丝不动,形同主将傲视沙场。 我伸手拔出蔑天指向船下时,脑袋里也在飞快的盘算着该怎么对付“孤竹君”,神话中孤竹君只是一口浮棺,可我眼前的浮棺不仅数以百计,而且棺中鬼怪似乎没有实体,仅凭我手中刀能克敌制胜么? 我凝神以待之间,浮在水中的血棺开始向船墓慢慢接近,张敏的声音也在我耳边悄然而起:“指挥船上水手拖住棺材,给我争取点时间。” “水手?”我下意识的看向了甲板。 甲板之上空空如也,除了几尊炮台,哪里有什么水手的影子。我正在疑惑之间,身前甲板竟然被从里向外的巨力冲上天空,一具身穿水手服饰的尸体,从甲板下面的夹层当中立身而起,双眼爆睁血光四溢,人却束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命令。 片刻之后,数以百计的水手尸身接二连三的破禁而出,站满了甲板。 我看向玲儿道:“你懂指挥海战么?” 玲儿挥手道:“所有火炮集中左舷,调整炮口,备战。” 船上水手同时踩着遍地碎木,将所有火炮推向船舷一侧,熟练的装上炮弹,手持火把等待发令。一张张青白无血的面孔在火光当中透起了半明半暗的赤红,水手染血的目光似乎与火光交汇在了一处,虽然赤芒耀眼却又让人觉得冰冷至极。这一群被人练成僵尸的百战精兵,就是我们提防水中鬼怪的最后底牌。 当我再把目光转向船下时,原本集结在一处的血棺已经逐渐展开了阵型,前排棺木像是一张逐渐撒开的巨网,向船身包围而来,后面的棺材却仍旧在保持着原来的队形,等待前移的同伴让开空间。 玲儿抬手道:“准备!” 我忽然按住了玲儿的手臂:“打后面,就是棺材扎堆的地方。这是‘有鲲化鹏’的阵法。” 有鲲化鹏阵,是我在《万象经》军阵篇里看来的东西,军阵集结之初,就像是一条潜在水里的鱼,看上去体积庞大,却无法控制全场,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容易给对手造成敌军兵力不多的错觉。一旦让对方展开阵型,让所有士兵间隔开来,军阵就会在短时间内扩大几倍,甚至十几倍,犹如神兵天降覆盖整个战场。足以让对手产生敌军人数暴增,军阵排山倒海的错觉,阵法运用得当足以击溃对手士气。但是,“有鲲化鹏”阵法的关键就在于后方集结的军队,一旦把他打散,阵法不攻自破。 玲儿没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攻击军阵背后,马上让水手调整炮口,手臂随之狠狠挥落,十门火炮连声怒吼之间,赤红色炮弹划过长空落向血棺当中。 卷过着碎木的水柱道道冲起之间,重重黑雾席卷入空,眨眼之后就便充斥了半座岩洞,从墓葬中心就开始直到岩壁缺口,全都被笼罩在了黑雾之下,但是足以遮挡一切的雾气却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在了墓葬中间,难越过雷池半步。 我微微皱眉之间,玲儿再次挥手:“开炮,自由射击。” 十门火炮在短时间内交相怒吼,一颗颗炮弹不断侵入迷雾深处,我能看见火光、水影在交替闪动,我却怎么也看不清迷雾之后的情景。 玲儿倒退几步:“上重炮!火枪队准备!” 十几个水手推着一尊巨炮靠近船舷的一刻,手持火枪的僵尸端举枪支在炮手背后列成了一排,炮上火绳嘶嘶闪动之间,火枪手眯起一只眼睛将枪口对准了船舷。 玲儿站在巨炮旁边,竖起拇指眯着眼睛瞄向迷雾当中:“左转,再转……开火!” 玲儿下令的瞬间,我忽然听见船下传来一声怒号,十多道身穿古装头顶高冠的人影,伸展双臂从船底呼啸而上,与船上水手平列在同一高度,抬手向船边推来。 玲儿连续倒退了三步之后,蓄势待发的重炮轰然震响,赤红色炮弹在火光与硝烟当中脱膛而出,将正好挡在炮口面前的人影轰成四散炸裂的黑气之后,直奔岩壁的方向呼啸而去。 “开火!”玲儿脚步还没站稳便再次发令,玲儿身后的火枪瞬间成片爆响,破膛子弹横空狂舞,瞬时间覆盖了整条船舷,还没来得及冲进甲板的人,顿时被猛烈的枪火完全击溃,团团黑雾漫天乱舞之中,船舷附近为之一空。 我趁机向岩壁方向看去时,最后一颗炮弹已经带着熠熠火光冲进迷雾深处。 打偏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玲儿打偏了方向,那里明明就不是岩壁的缺口。 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就听见黑雾深处传来一声暴怒龙吟,水流咆哮的巨响也在迷雾背后爆涌而起。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玲儿说过,她的异能稍稍恢复了一部分,她能感觉到危险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那一记巨炮就是她直捣黄龙之作。 我刚刚反应过来,原先已经崩溃的人影却在船舷之外凝聚成形,展动双臂扑向甲板与船上水手对撞在了一处,在下一刻间,前排水手便像充气的气球急剧膨胀,眨眼之后就没了人形,全身皮肤几近透明之下身上骨骼清晰可见,随时可能在我们眼前四散崩裂。 “退后!”我抓住铃儿的胳膊带着对方抽身而退之间,被撑得不成人影的水手也犹如爆竹怦然炸裂,我和铃儿也在当空横飞的残肢断臂之间连步疾退。 我们两人还没站稳脚跟,十多口棺材就像被投石车掷飞的巨石,声带呼啸的向船上飞落而来,棺材来势之急,落势之猛,已非人力可以阻挡,我只能带着铃儿再次倒退。直到我们到达右侧船舷的当口,空中飞来的棺材怦然落地,沉重的棺木直接破开了甲板夹层砸进了船舱,数道黑雾犹如狼烟在船舱中冲霄而起,整座船墓就像是被炮弹击中处处硝烟,左右乱摇。 我拔出长刀将铃儿护在身后纵声怒吼道:“所有水手下舱!” 我知道船上水手对付不了血棺幽灵,但是我也知道砸开船板的血棺,目标不是我们,而是船舱底部的赤蛇墓,我们没有破解血棺的办法就只能用水手去往里填。 第八零二章金蛇之疑 - 神隐 - 苗棋淼 甲板上幸存的那些水手,一个个纵身跳入船舱,爆炸巨响随之而起,本已经在棺木重击之下千疮百孔的船板,再也支撑不住僵尸爆炸的冲击,至下而上的被连续掀飞了大半。船板之下几乎不见风水沙盘,到处都是滚动的黑气。跳进船舱的水手横尸遍地,没有什么可以继续阻挡黑气向赤蛇墓中沉落。 “铃儿,宝儿,你们找地方躲躲!”我横刀挡在了两个人身前时,黑气当中凝聚成形的五道人影,已经同时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刑天斩的念力也在我眉心当中凝聚成形。 我与五道黑影僵持的瞬间,赤蛇墓底层轰然炸裂,周身红鳞的赤蛇从船底直立而起,原本还在船中翻滚涌动的黑气,在蛇身四周轰然崩散。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五道人影,同时向赤蛇身躯冲击而去。 直立而起的赤蛇犹如天柱节节升高,五道人影好似鹞鹰,在纵声长鸣之间围绕蛇身飞转撕掠,却难伤赤蛇半分。 从船中冲出的赤蛇,撞向岩洞棚顶才在四下纷飞的石块当中停住身形,下一刻间,直立船上的赤蛇便形同神龙般的腾空而起,倒卷云雾,凌空翻转牵动船中黑气向其口中狂涌而去。 铃儿下意识的喊道:“不要……”却被我死死挡在了身后。 铃儿怕赤蛇会像那些水手一样在瞬间之后爆体而亡,我也同样如此,挡着铃儿、宝儿就是怕赤蛇爆炸的余波会让她们两人在瞬间粉身碎骨。 转眼之后,赤蛇身躯就隆起一个圆球,身上蛇鳞被撑得片片倒竖。飞在空中的蛇身,再没了刚才腾云驾雾的英姿,直奔船头砸落而下,蛇身与船头碰撞产生的冲击卷动着甲板残片翻涌四方时,赤蛇忽然张口喷出一道黑色气柱,卷动船下海水往外墓方向轰卷而去,生生将笼罩在岩洞中的迷雾打开了一道缺口。 我刚刚透过迷雾缺口,看见浮在海面上的巨棺,本来已经破开的雾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闭合在了一处。 从天而降的赤鳞巨蟒,盘踞船头正对巨棺的方向丝丝吐信之间,张敏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一会有机关船接应你们,你们带着山河社稷图走,赤蛇内丹,我不能给你们了。但是敌人也别想拿去。小心那个李瑟瑟,也小心孙恩,他说不定还活着。” 没等我反应过来,赤蛇忽然一甩蛇尾,一只一尺见方的沙盘就往我的方向飞旋而来,我和铃儿同时出手打向了沙盘时,竟被上面传来的力道连续推出了三米开外。我还没看清飞到我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赤蛇便顺船游进了水中。 仅仅几秒之后,岩洞当中就翻起了惊涛骇浪,一红一金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巨蛇也在翻江倒海之间,上天入海的厮杀在了一起。两条巨蛇虽然没有靠近船墓,但其掀起的风浪却向船上凶猛袭来,不到一会儿工夫,船墓就发生了倾斜,我们三个虽然没有落水,但是岌岌可危。 蓝宝儿抓着我的衣角不放:“王欢,我们是不是要被淹死了?” 蓝宝儿虽然不怕水,但就是学不会游泳,也从来没亲身经历过海水汹涌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我把蓝宝儿抱起来让她坐在我的肩上:“你放心,我淹不死,你就肯定没事儿。抓紧我!”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跳水的打算,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巨响——原先被赤蛇撞开的棚顶忽然崩裂,一支包着铁甲的小型战船,正缓缓从裂开的棚顶滑落而出,怦然拍落在距离我不远的海水当中。 机关鱼? 这是张敏用来接应我们的机关船? 可那明明就是在我蓬莱仙岛外面见到过机关鱼。 我猛然回头看向了两条巨蟒生死厮杀的水域,两条蛇已是杀得难舍难分,水面上到处都是浮动的鳞片,海水也被蛇血染红了大半,我就算想去问问张敏机关鱼来自何处,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能带着宝儿、铃儿从机关船的开口处跳进了船里,机关船舱盖闭合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是也能猜到赤蛇墓正在全面崩塌。 片刻之后,石块砸在机关船上的声响轰然而起,仅仅几下之后,就把我们三个全都震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一艘舰船的甲板上,站在附近的叶寻看我醒来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跑机关鱼里了?刚才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儿,你就跟着那条鱼被一块儿炸没了。” 我坐起身来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才问道:“我带出来的东西呢?” “都在这儿!”叶寻把那张沙盘推到我面前时,我才仔细打量起了那张用整块白玉雕成的沙盘。 或许,那也不能称之为沙盘吧?但是,我在找不到其他词汇描述那件东西时,就只能使用沙盘这个称谓。 那只沙盘明显是雕刻着一段山脉,山上不仅珍禽异兽,仙魔精怪一应俱全,而且个个栩栩如生,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无上神力生生缩小了的一方世界,将他凝聚成白玉的模样,禁锢在了一座小小的沙盘当中。 我试着将手伸向其中一尊巨兽时,对方竟然像是不想让人触碰一般,在我指尖之前向后挪动了几分,等我仔细去看时,那尊巨兽竟又恢复到了原位。 是我眼花,还是巨兽真能挪动? 我连续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直到叶寻开口问我:“你在沙盘上捅什么呢?你手底下除了山,还有什么?” 我才反应了过来,这座沙盘应该是给人造成一种视线中的偏差。 我能看见一只藏在山间的巨兽,但是从叶寻的角度去看,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这就是我一直碰不到对方的原因。 我把沙盘放在了地上道:“也没什么?这应该就是张敏说的山河社稷图的仿品。你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叶寻说道:“你猜对了,从这里往前三四海里的地方就是下一个蛇墓。具体是哪条蛇,我也不知道,我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塌了,整个墓葬就像是没有盖的深坑,里面的东西全都能看见。” “那两条龙被人掏开了丹田,挖走了内丹。从现场看,对方好像是没经过什么打斗就屠掉了两条龙,而且从正面出手一举挖走了对方的内丹。” “李莎的尸体离那两条龙不远,从尸体上看,她是被人从背后出手撕成了两半,死的很惨。至于李瑟瑟……” 叶寻顿了一下:“我找遍了整个墓葬也没看见李瑟瑟在什么地方。还有就是墓葬里没有棺材。我在墓葬边缘找到了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是李瑟瑟,另外一个应该是个男人。要是按脚印计算的话,那人……那人估计得有两米多高,体重也应该超过了两百斤以上。我怀疑对方可能不是人,也是一条龙,像是青黑双龙一样的龙。我觉得,他应该比那两条龙更厉害。说不定,青黑双龙就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说那座墓葬里没有棺材,那你看到安放棺材的具体位置没有?” 大型墓葬,不会像是普通人坟地一样,把棺材往坑里一埋就算入土为安,总会修筑出类似于祭坛一类的地方用于安放棺椁。 叶寻摇头道:“没有,整座墓葬我就没找到安放棺椁的位置,我甚至觉得那是一座空墓。” 空墓是不可能了!如果那是空墓,青黑双龙也不会躲到里面, 说不定,我在赤蛇墓里遭遇的那口巨棺,就来自于那座坟墓。这么算的话,那应该是金蛇墓。 我现在越来越相信张敏的判断,李瑟瑟说不定就是金蛇传人,那只所谓的纳兰玉佩,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故布疑阵,掩饰李瑟瑟的真实身份。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李瑟瑟这边先不去管她,我们往云梦泽出发。叶寻,你联系陆心遥让她全力追查李家人的去向。另外,找狐妈关注无名宗的动向。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还有……” 我犹豫了一下道:“让人查查资料,确定一下赶山鞭的事情。我总觉得赶山鞭应该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再者……再者就是我们需要一个风水高手。问问狐妈能不能找到可靠的人选。” 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风水高手,这次我们的任务,我们必然会遭遇龙脉天师。我们就算找不到能跟对方抗衡的绝对高手,至少也不能让对方处处占尽先机。 我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我坐在铃儿身边等她醒来,顺便也在等着对赤蛇墓那边的打捞结果,打捞船把赤蛇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赤蛇腹腔也已经被外力强行撕裂,本该留在腹腔中的内丹也已经不翼而飞。 张敏在我们临走之前说过:自己就算死也不会把内丹留给对手。 现在看来,她还没有自毁内丹就遭到了对方的毒手——因为张敏自毁内丹的话,她腹部的窟窿应该是从里向外炸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人从外面撕开。 对手能生撕巨蟒,肯定比我们想象中的可怕! 第八零三章 再遇故人 - 神隐 - 苗棋淼 有人跟我说过:坏消息要么不来,要来就是扎堆儿,一个接着一个。 叶寻刚刚说完赤蛇墓里的情况,打捞船那边就已经确认了附近海域没有金蛇的尸体。 紧接着陆心遥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李家人不知所踪,情报部门无法追查。 我沉声道:“李家是蓄谋已久啊!精锐齐出却让我们的情报部门连他们行踪都找不到,事先没有做过周密的安排,肯定做不到这点。看来,李瑟瑟的身份也应该是李家故意漏给了夜鹰。如果不是薛玉给我设局,我们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法揭开李瑟瑟的身份。” 薛玉想要引我入局,才故意不去开启赤蛇墓,却阴差阳错的让我见到了张敏。帮我揭开了五蛇墓的秘密,也点破了李瑟瑟的身份。有时候,我不得不说江湖上巧合也是一种运气。 我沉声道:“通知情报部门全国撒网,我就不信,李家还真能飞天遁地。” 李小猫把消息发出去之后,叶寻也阴沉着脸孔道:“欢子,狐妈那边有消息了。她在探神手总部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她一个人就能镇得住场子。加上老驴和夏轻盈,真要动了手他们三个能让探神手总部天翻地覆。至于风水师的事情,狐妈说了,她没办法,无名宗已经把江湖上有名的风水师全都给集中到了探神手总部去了。那边实在是找不到人。” “釜底抽薪啊!”我长叹一口气道:“看来这回得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风水师。” 我说着想办法,实际上却一筹莫展,风水先生到处都是,风水大师却是凤毛麟角,我该去哪儿找这么一号人出来? 我开始有些后悔下手太快了,要是我不杀林老头,说不定还能用蛊毒控制他给自己卖命,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我有那个心,也拽不回来一只鬼啊! 我越想越烦,加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眼皮也有些发沉,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了合上衣服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梦里我又回到了古玩街的小店里,我爸的一个朋友隔着柜台跟我吹牛:“小伙,你懂风水不?我跟你说,风水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当年风水师最鼎盛的时候,移山填海不在话下啊……你还不信?还风水师不是神仙……风水师比神仙还厉害……你知道赶山鞭不?那是风水师的至宝……啥玩意,你还想看赶山鞭?行,你等着,赶明儿个我就把赶山鞭给你带来。” “赶山鞭!”我猛地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却看见叶寻他们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叶寻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你睡魔障了吧?” “没有,没有,你让我想想……”我推开叶寻的手,自己点起了一支烟来。刚才我梦里发生的事情,肯定是我以前的经历。那人肯定是我爸的朋友,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呢? 我一下下敲着脑袋:“那人是谁,究竟是谁……他姓什么来着?” 铃儿伸手在我额头上轻轻触碰了一下:“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我把自己梦境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在想那个人究竟是谁?我记得,我见过他好几回!可我怎么就想起不来他是谁了?” 铃儿提醒道:“你再想想,那人去古玩街干什么?或者找令尊干什么?是帮人看风水,还是跟令尊做买卖?或者,是帮谁送东西!” 我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去给我爸修香炉子。走,咱们去古玩街,叶寻,你给研究所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放在卧室里的那个香炉子送到古玩街附近,等着我们过去。” 我在古董街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虽然进了探神手,但是看见漏子就想捡的习惯还是没改。我寝室里就有不少我买回来的古董。尤其是一个南宋的铜香炉,绝对是精品的货色,我这回却要拿着它把那个风水先生钓出来。所以我从助理手上接过香炉子的头一件事,就是一刀把炉子盖给砍掉了一块儿,然后再用黑布把香炉子包好,往古董街走了过去。 从我爸失踪之后,我就再没回过古董街,再次走在青砖路上,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我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路上哪里有块碎砖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街上却再没有谁记得我了,或许还能记得我的,就只有我脚下的这条砖路了吧?它应该记得我二十多年来的变化,记得我的脚步由轻到重,由短变长,最后再一步步的离开。 我走到和爸爸曾经相依为命的那座小院门前停了下来,目光中渐渐露出了杀意——满是我和爸爸回忆的地方,现在被人改成一间公厕。不管那人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得让他付出代价。 叶寻从身后拍了拍我肩膀:“别看了,将来有一天,我们肯定会回来。” “肯定会!”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将来等我退出江湖的时候,找找关系推掉那间公厕,再建一个古董小院,像我爸那样埋葬掉所有故事,安心当一个小老板也很不错。可是现在不行,我只能带着我的刀,走我的江湖,写我的故事。 我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走向街尾的一家古董店,古董行也是个江湖,有人规规矩矩,有人却能花样百出,我找的这家店的老板,名叫“老董”,别人不敢干的事情,他都敢做,我看除了杀人越货,就没什么他不敢去碰的东西。想找那个风水师,就得先找老董。 我夹着布包走进古董店,把一枚从街口上买来的乾隆通宝放在桌子上,用手按住推到老董徒弟眼前:“我找你们老板!” 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您稍等!” 我刚才的动作是古董行里面的老把戏,“乾隆通宝”有生意兴隆的意思,用手按着大钱儿正面,意思是:我的生意不好见光,却是桩大买卖。 换个人还未必知道我要干什么,但是老董徒弟能看懂我的意思。 没过一会儿,老董就从后面走了出来,那货没太变样儿,就是鬓角上的头发白了不少。 老董对着我拱了拱手道:“朋友是来出货,还是入货。” “有个物件,想请老板掌掌眼。”我伸手把布包放在了柜台上。 老董上下打量了一眼才点了点头:“店门关上,今天不做生意了。” 老董两个徒弟直接拉下了升降门,自然守在了门口,老董也坐了下来,用手往布包上拍了拍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你问多了吧!”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老董时,后者又说了一句:“小兄弟是谁介绍来的,总不成问题吧?” 老董迟迟不肯把布包打开,只是用手在上面轻轻拍打,其实也是行里的一种试探。真正想出古董的人,用来包裹古董的绵布,不是红色就是黄色,为的就是讨个大吉大利,黄金万两的彩头。 但是,黑布和蓝布包古董可就另有说法了。 黑布的意思很好理解,这东西来处不亮。你看可以,看完了别说。 不然大伙都有麻烦。 蓝布比黑布更进一步,蓝跟拦是谐音,意思是拦着你别碰。你要是真碰了包里的东西,这笔生意想不做都不行。否则,就是一场血光。 老董敢碰里面的东西,就是因为我用了黑布。 我淡淡笑道:“来找董老板,自然是慕名而来。我听说董老板神通广大,想求董老板搭个人面儿。”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不是来找你做生意,是想找你做个中间人。这种事情,比直接做生意安全得多,就算真出了事儿,也未必能牵扯老董多深,他自然不会像刚才那么紧张。 老董这才笑了:“那我先看看再说!朋友,请吧!” 老董自己不碰,让我打开,也是为了谨慎起见。要是我在包裹里做了手脚,让他从包里开出一件儿碎了的东西,自然就容易吃个哑巴亏,老|江湖不会上这样的当。 我打开布包把香炉子推了过去:“请,董老板掌眼。” “这香炉子可够宋的啊……”老董微笑之间托起香炉,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朋友自己下的刀?” 我向对方点了点头:“生意就在这个盖子上。” 老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事儿怕是不太好办!会这手艺的人可不多, 这风险么……” “老板给我指条明路就行,这点小意思给你喝杯茶水。”我微笑着之间把三个硬币放在了桌子上,意思是,我愿意出三十万中介费。 老董双目又一紧,眼珠子来回一阵乱转,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我包裹里只是一个香炉,老董不会害怕,大不了就是收了个来路不正的东西。就算有人找上门来也能一推六二五。 可我把香炉子盖砍了一块儿,意义就不一样了,我在告诉他,我要找一个能造假货的人,还要造得天衣无缝。 第八零四章再遇故人2 - 神隐 - 苗棋淼 老董琢磨了半天:“人,我倒是认识一个,但是得你自己去找。他能不能出手帮忙就看朋友的力度了。” 老董没等我说话就继续道:“钱。我就不要了。我看朋友这物件不错。” “哈哈……”我笑道:“董老板不愧老|江湖,我信你。签合同吧!” 老董挥了挥手,他的徒弟很快打出了一份合同,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把一件古董卖给了董老板。这样一来,就算警察找上门来,老董也只不过收了一件古董而已,其他的事情,他能推个干净。况且,那个香炉子卖到外面,不会比我给他的酬金低。 我直接把自己的本名签在合同上,又按了手印,才用一只手按住了合同:“老板,不给我个地址么?” “朋友这是信不过我啊!”老董似笑非笑的向我看了过来,他应该还想探探我斤两。 我目光一寒之间,抬手拍向了桌子,等我把手挪开,桌子上已经多出了一颗嵌进木头里的子|弹。老董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他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在电脑上飞快的打了几个字:“这就是地址,去了,跟他说是我介绍来的,那人大号叫吴天舒,外号是吴瞎眼。” 我心里顿时一喜,我记得我爸那个朋友,眼睛特别小,看上去就像是瞎子,其实他眼光比古董行里多数人要好。 老董给我的地址是郊区的一个道观,这跟那个人穿着打扮也对得上,吴瞎眼八成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向老董拱了拱手快步走出了店门,直到我上车叶寻才向我问道:“你们刚才是搞什么鬼?”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我印象里,我爸找那个人过来都是为了修香炉一类的铜器,有些东西破损得非常严重,那人在我家一待就是几天。能在铜器上造假的人很多,但是能把破损的铜器恢复原状,还让人无法辨认的高手不多。我找老董就是这个意思。” “老董那个人贪财,但是也怕死。我估计他不敢骗我。快点走吧!”我催促之下叶寻也加大了油门,等我赶到山间那座道观的时候,叶寻头一个皱起了眉头:“你找那个人靠谱么?我看着怎么不太对劲儿!” 叶寻没进门就看出了不妥,我也在怀疑那人是不是风水高手——我刚到道观附近就看出那道观修在了煞位上,道观附近全是风水煞,要是按风水上说,住这里的人应该是早死了十多个来回了。 我皱了皱眉头之后,还是敲响了道观的大门:“有人在吗?” “谁呀!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人骂骂咧咧的从屋里走出来给我开了门,铃儿和李小猫一见对方就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步,门里走出来的那个道士脸色黑得跟锅底没什么两样,偏偏还穿了一件儿蹭的油光崭亮像是带着硬壳一样的黑色道袍。都不用去闻,光凭眼睛看就觉得他身上肯定带着股馊味儿。 那人就是吴瞎眼! 我刚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道士就一把把我扯进了门里:“你个小犊子还活着啊?王战哪儿去了?” 我听见对方叫我爸的名字,不仅没有生气,心里还有涌出了一股暖意——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和我爸! 我刚刚笑了一下,对方就破口大骂道:“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啊?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你和你爸身份蒸发了,你知道不?要不是我还有几分道行,非得认为古董街的人全都魔障了不可,几百号的人,谁都不记得你们。你家都成了茅坑了。” “这个我知道!我这次回来是有事儿要找吴老叔帮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吴瞎眼解释我和我爸身份消失的事情,只能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谁知道,吴瞎眼一听帮忙,转身就去摘墙上的七星剑:“是不是你爹有麻烦了?走,老叔身手还过得去,我跟你去。” “不是这个意思……”我哭笑不得把吴瞎眼拦了下来,我爸认识的人不少,但是称得上朋友的可不多。看样子吴瞎眼这个朋友,我爸没交错。 我拦住吴瞎眼才说道:“老叔,我这回找你,是因为我遇上一件跟风水有关的事情……” 我话没说完,吴瞎眼就生气了:“别提风水,我还没找王战那老犊子算账呢!他特么跟我说什么:自古豪杰心转物,不见龙脉定乾坤。非得告诉我什么,要是人心够强,风水都是假的,害得我差点死在这狗窝里。” 吴瞎眼越说越激动,站起来指着门外道:“我听他的忽悠,把道观建在了煞位上,好了,这几年差点穷得连粥都喝不上了……” 吴瞎眼气得暴跳如雷,我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爸跟他说过这些话,难道我爸真是去了赤蛇墓的那个王战。 吴瞎眼根本没看出我心不在焉,等他骂够了才说道:“本来老子一直过着喝酒吃肉的神仙日子,让王战把我坑成这样。我差点在这儿憋屈死,以后谁也别跟我说风水,我不看!” 我正在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吴瞎眼的话时,铃儿开口道:“吴老叔,战叔故意骗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他为我好啥?”吴瞎眼翻着小眼睛道:“我看他就是故意坑我。” 铃儿说道:“战叔告诉你人定胜天肯定是故意骗你……” 铃儿说到一半就把我弄得心惊肉跳,恨不得赶紧站起来把她嘴给堵上——你这不是往歪了说吗? 铃儿继续说道:“但是战叔肯定是为了救你。你自己想啊!风水行里不是也有报应的说法吗?你修为高深,心又实在,也讲义气。不知道给人乱点风水。时间一长肯定要是受到影响。” 铃儿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吴瞎眼竟然微微点头。 铃儿继续说道:“战叔故意让你修出这个道观。一是为了让你破财免灾,二是让人觉得你不是风水高手,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找你看风水了。加上你还有修古董的手艺,总比,你给人看风水好得多,你说对么?” 吴瞎眼微微点头道:“老王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风水是我的命,将来有一天我肯定要死在风水上。老王是想让我多活几年,可是命里该有的事情,怎么也躲不过去。说吧!你们想要干什么?” 信风水的人, 肯定也信命。吴瞎眼的意思我不难理解,可是我弄不明白,我爸是看出来吴瞎眼命里的劫数是在风水上? 我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吴叔,你知道风水攻伐么?” “嗯?”吴瞎眼猛得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有人想要用风水害你?是谁?” “倒不是害我!”我试探的问道:“你听没听过龙脉天师?” 吴瞎眼顿时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龙脉天师?” 吴瞎眼的小眼睛里竟然放出了丝丝冷光:“小子,你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能漏。赶紧说!” 我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自己在沿海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我跟探神手争斗的事情。吴瞎眼听完之后,忽然间伸手扣向了我的脉门,我下意识的往外躲,却没躲过吴瞎眼平淡无奇的手法,被他牢牢的抓住了手腕。 那一瞬之间,我重新看向了对方,吴瞎眼的修为竟然不在狐妈之下? 狐妈想要抓我的时候,我就怎么都躲不开她的手,她的手上力道不见得多强,也看不见她用什么招式,可是他的手却像是无处不在,无论我往哪个方向躲,都躲不开狐妈的手掌,总是能被她给抓住。 我问过狐妈怎么回事儿,狐妈跟我说过:你躲不开,是因为我功力比你高出了太多,你的动作,在我眼里就跟小孩没什么区别,你想往哪个方向挪动,想要什么时候发力,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我不需要用什么招式就能抓住你,而且我还能掌控好力道,让你不受伤。 吴瞎眼手法就跟狐妈一模一样,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吴瞎眼把手指搭在我脉门上放了一会儿,才转身看向铃儿。铃儿也自然的把手伸了出来,吴瞎眼用手在对方脉门上轻轻触动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你们两个人身上都有龙血,看来龙脉天师在世上真的留有传人啊!你的山河社稷图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把山河社稷图推到了吴瞎眼面前时,对方只看了一眼就冷笑道:“还真难为他们了,作假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有了真品四成的神韵。” 我试探着问道:“吴叔,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 “不必问,总之,我能帮上你就是了。”吴瞎眼说完忽然哈哈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特么的老王,老子这是又上了你好大一回当啊!什么特么的为了老子好,不想让老子早死。你是怕我死得太早了,没人帮你儿子过关吧?这点狗心思。” 听吴瞎眼的意思,我爸把他藏起来,是有意而为,还是为了帮我,这可能么? 第八零五章吴瞎眼 - 神隐 - 苗棋淼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吴瞎眼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背后背着他挂在墙上的七星剑,手里还拎了一个大号的铜葫芦。光看那葫芦的大小就知道分量不轻,要是里面装上水,差不多得一二十斤,可是吴瞎眼把东西拎在手里却像是拎着根羽毛,根本没当回事儿,还一个劲儿催促我们快走。 等上了车,我才试探着问道:“老叔,你以前不是说有赶山鞭么?那东西真存在?” 吴瞎眼说道:“山河社稷图都在,赶山鞭怎么可能不在?不过,赶山鞭究竟好不好用,我也不知道。” 吴瞎眼伸手往自己身上拍了拍:“赶山鞭就在身上,师门传下赶山鞭的时候,留下了一条祖训。不见山河社稷图不许动用赶山鞭。据说这两件宝|贝是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的东西。一样东西出来了,另外一样才能动。不过赶山鞭嘛……” 吴瞎眼顿了一下道:“就连我们祖师爷也不知道赶山鞭是真是假啊!我们祖师爷说:他一直怀疑赶山鞭是拿来抽人的,不是拿来抽石头的。我们师门里留下过一种捆绳子的手法,据说是当年修建长城和秦皇墓的工匠留下来的,用那种手法把绳子捆在石头上,拽起来能省不少力气。赶山鞭就是建工用来抽奴隶,让他们快点拽石头赶路的鞭子。” 吴瞎眼的这个解释比较接近现实,跟神话中石上留鞭痕的说法也很贴近,这样看来山石上留下的痕迹,就不是鞭痕而是索痕。这符合前秦时代奴隶运输山石的情况。 吴瞎眼再次说道:“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赶山鞭专门用来克制山河社稷图,可以打散山河社稷图里的山川之灵。这个说法,我觉得不太靠谱。谁知道呢,真正见到山河社稷图就知道了。” 我正微微点头之间,玲儿也跟着说道:“老叔。你是什么门派啊?龙脉天师,还是斩龙术士?” “应该是斩龙术士吧?”吴瞎眼道:“我也不知道,我估摸着连师门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倒没有怀疑吴瞎眼的话,丢了传承的门派比比皆是,十成秘法传过几代之后就剩下那么一两成的事情不算稀奇,传到最后就剩下一张嘴的门派也大有人在。况且,斩龙术士从明朝之后就成了禁忌,朱元璋不仅掘了龙脉,也屠光了斩龙术士。就算斩龙术士还有传承,也不可能摆在明面上,一来二去散了传承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玲儿微笑道:“老叔,你刚才说又上了战叔的当。战叔,他……” 吴瞎眼哈哈大笑道:“这就护着欢子啦?媳妇儿就得这样,不管啥时候都得护着自己男人。” 玲儿被吴瞎眼说得满脸通红,吴瞎眼却没当回事儿:“欢子,你信命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吴瞎眼就说道:“我信。我不仅信命,还相信人的命运能算出来,就像周文王不就可一卦通玄么?王战那老犊子就会这个,什么事情都能算得出来。” 吴瞎眼嘿嘿笑道:“王战可不像我,我是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人问,我就能说。王战不一样,他能憋住。想从他嘴里抠点东西出来,比让死人说话还难。但是,王战不管办什么事儿,都像是事先算计好了一样,做什么,什么顺当。有些人,有些事儿,有些东西都像是事先在那等着他一样,去了就能把事儿办成了。所以,我说他当年给我下了套儿。” 吴瞎眼忽然长叹了一声道:“铃丫头啊!你说的对,王战跟我打赌其实是为了救我。风水先生说白了是在帮人改运改命,改了别人的命,就坏了自己的命。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我这个人啊!不像王战,该干的事情去干,不该干的事情,连看都不看一眼。被人忽悠几句,脑袋一热就容易动手给人布大局。这个性格,早晚得死在风水上。” “我师父,以前给我想了个招儿,让我把补古董这一招学好,将来光靠补古董过日子,千万别提风水。嘿嘿……”吴瞎眼不好意思的笑道:“可我憋不住啊!一来二去的还是让人知道了。这不就这样了吗?” 吴瞎眼说话的表情无懈可击,看不出任何说谎的样子。可我总觉得,吴瞎眼在瞒着什么事情,我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老叔,我爸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爸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吴瞎眼眨巴着小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他除了卖古董还干过别的勾当么?” 吴瞎眼慢了半拍,他有事儿在瞒着我。我现在问他,他未必肯说,还得找机会慢慢试探。 我给玲儿打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跟吴瞎眼聊了起来,却再没提我爸和龙脉天师的事情:“老叔,我们得到消息,说是真龙墓在云梦泽,云梦泽是什么地方?” 吴瞎眼闭着眼睛想了半天:“云梦泽早就没了。要说云梦泽,还真是一个养龙的好地方。” 据我所知,云梦泽应该是前秦时代的楚国,也就是现在的江汉平原古湖泊群的总称。也有说法说云泽和梦泽是江汉平原与洞庭湖平原的交汇处,以长江为界分为两处,据《汉阳志》说:"云在江之北,梦在江之南。"合起来统称云梦。但是无论哪种说法的结果,都是云梦泽在魏晋时代就已经开始大面积缩减,直到明代云梦泽全部消亡。所以,云梦泽也就变成了神话中的地名。 关于云梦泽的传说,可以说数不胜数,不仅隐藏着神话当中的珍禽异兽,就连前秦时代隐居云梦泽的大能也比比皆是,传闻田忌便曾隐居云梦泽。也有传说,墨家一分为三之后,其中的一支流派“楚墨”便遁入云梦泽隐世不出。不过,任何一本史料,或者经注中都没有留下云梦泽的详细记载,更没有过云梦泽的地图。 我们想要去找几千年之前的云梦泽,无疑是要重寻那沧桑之变啊! 可是吴瞎眼怎么会说,云梦泽是个养龙的地方? 吴瞎眼丝毫没有注意我脸上的疑惑,继续说道:“千年之前梦云泽覆盖千里,龙腾蛟潜,各种异兽徘徊期间,无数大能争相归隐。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江和汉江洪水进入云梦泽的同时,江水携带的大量泥沙也被带到了云梦泽,由于水流流速减缓,泥沙也就淤积了下来。先淤出小的洲滩,再逐渐淤出大的洲滩。那时的云梦泽虽然面积缩减,却仍旧是神话也是禁地。那时候,没人知道云梦泽中究竟蕴藏着什么秘密。战国之后人们却在云梦泽上演了一场人定胜天的千古传奇。” 吴瞎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接二连三的说道:“自春秋战国就有人们开始逐步垦殖开发云梦泽。东晋永和年间人们为了保护已开垦出的土地不被洪水淹没开始修筑堤防。到南朝时期滩围垦日渐增多,使得云梦泽的水面面积锐减近半,逼使荆江河段水位抬升。” “宋庆历八年和金明昌五年,黄河先后两次大的决口,迫使人口大量南迁。这一时期,江湖不分的云梦泽已不复存在,代之而存的是大面积洲滩和星罗棋布的江汉湖群。” “那时,人们在荆江北岸分段修筑的堤防,形成了今天荆江和荆江大堤的雏形,当时荆江两岸尚有九穴十三口分流荆江洪水,‘北岸五穴六口,南岸四穴七口’,在九穴十三口分流洪水的同时,大量泥沙又淤塞了九穴十三口,分流作用越来越小。” “人们在分流河道淤塞的先决条件下,将九穴十三口先后堵口筑堤,扩大了耕地面积。明嘉靖年间最后一个位于北岸的‘郝穴’被封堵,至此,形成了连成一线的荆江大堤,也形成了单一的荆江河槽和广阔富庶的江汉平原,云梦泽全部消亡。” 吴瞎眼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本门先祖曾经在云梦泽形成九穴十三口的时候,堪舆风水,发现云梦泽核心其实就是一座养龙之地,当年九穴十三口名为泄洪,实则是为了屠龙。” 我微微皱眉道:“那时候的云梦泽还有真龙么?” 吴瞎眼摇头道:“本门先祖并不确定那里是否有真龙的存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地的住民不断开垦云梦泽,很有几分填海困龙的意思。云梦泽彻底消亡,那条活在云梦泽里的大龙也就再没法兴风作浪了。”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云梦泽的消失是有风水术士在背后推动?” “肯定有!”吴瞎眼点头道:“不断堵死江河填湖造田,并非单凭人多就能完成的工程,其中一些地方必须经过精确的计算。否则就是堤毁人亡的结局。你要知道,古代的水利工程往往跟风水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些水利工程的策划者干脆就是风水先生。” 吴瞎眼的话并非是一种臆测,古人更相信气运,古代官员虽然不会风水,但是他们幕僚当中未必没有风水先生。这是古代官场的一种陋习,也是某种传说的原型。 第八零六章三个传说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向吴瞎眼:“老叔,你的师门探查过云梦泽的传说么?” “跟我们不搭嘎的事儿,我们师门查那个干什么?”吴瞎眼撇了我一眼:“要不是你个小犊子吃了蛟龙内丹,我才懒得搭理什么龙脉,从古到今寻龙都是能要命的事儿。” 我顺口说道:“老叔,你说我身上这蛟龙血能化解么?” “找着山河社稷图就能,找不着可就悬了。”吴瞎眼严肃道:“传说,山河社稷图能收万物灵气,把蛟龙灵气从你们身上抽出来,还有那么一丝希望。要不然……” 吴瞎眼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了下来:“算了,那个办法是赌命,而且成功可能不超过三成,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用。好好休息一下吧!养足精神,到了地头说不定还有场硬仗要打哩!” 我不得不说吴瞎眼的那心理素质,比我们谁都好。明知道大战在即,却先顾着吃饱喝足,懒觉一个接着一个睡,除了吃喝拉撒,我就没看他有醒着的时候。一路睡到了地头。 我到了地方才犯起了愁,按照古代云梦泽的记载,云梦泽的周长至少有450公里,这么大范围,我到哪儿去找秘境所在。 吴瞎眼却不紧不慢的道:“不知道地方的人肯定是去君山。知道地方的人,绝不会往君山走。那边有死无生!” 我看向吴瞎眼的时候,他也带着笑意往我脸上看来:“小子,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君山之下就算有墓也是疑冢。真正可以藏龙的不在君山,咱们想要动手就得追着龙走。但是,我引龙的机会只有一次,中途一旦被人打扰就得失手。你想好,咱们先往哪儿去?” 我沉声道:“你让我想想?” 我思忖了半天才说道:“小猫儿,我们现在能调集多少人手?” 李小猫儿道:“你要普通士兵,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探神手的话,差不多能调来一百人。狐妈训练的行动组,大概还有一百人左右。高手么……估计就剩下魑魅双骄和陆心遥可用了。其余的人都跟着狐妈去了探神手总部。” 我沉声道:“找附近的部队调集两个营封锁君山。让魑魅双骄,陆心遥……还有王关一块儿赶过来。我要在君山碰一碰无名宗。” 叶寻沉声道:“欢子,你这次玩得有点大了吧?咱们可就这么点家底儿,全都折腾进去怕是……” “要赌,就往大了赌!”我沉声道:“我心里有分寸。” “那好吧!”叶寻很快就把命令发了出去,附近部队大举赶来时,研究所所有人马也倾巢而出,就连白博士也跟着赶了过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的人马在飞快集结时,陈文亲自赶到了指挥所。他见到我头一句话就是:“王欢,你搞什么鬼?这么大动作,你想炸了君山?” 我抬头看向陈文:“我说我准备送你一座山河社稷图和一条龙脉,你相信么?” 陈文的脸色微变道:“你什么意思?” 我大致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说了一遍:“据我推测,真龙墓应该就在君山脚下。” 陈文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说你的依据。” 我坐在陈文对面:“洞庭湖的传说全部集中在了君山,而我的根据就是两个传说。也就是秦皇封山印和汉武射蛟台的传说。” 这两个传说,不仅真实的存在,而且还在君山留下了痕迹。 相传,秦始皇在游历洞庭湖时,湖上忽然狂风大作,波涛翻涌,似有蛟龙拦路。秦始皇大怒之下把传国玉玺投入湖中镇压蛟龙,玉玺入水洞庭湖重新风平浪静。传说,秦始皇为了标记玉玺落水的地点又在君山之上留下两枚神秘符号,这就是后世的秦皇封山印。 陈文听我说完不由得摇头道:“封山印的传说我听说过,封山印至今仍在,经过后人考证,封山印的符号应该是梵文。翻译成汉语应该是唵、吽二个字。“秦代时,佛教并没传入华夏,所以那两枚符号并非秦皇所留。” 陈文稍微一顿道:“根据专家考证,那两枚符号很有可能是唐代时期佛教寺院密宗作法时留下的文字,因为当时的佛教密宗设坛作法时要诵咒,最初可能主要是‘唵’、‘吽’二个字,表示“请神”与“送神”。” “况且,你还有半截传说没有说完。秦始皇乘船返回洞庭湖畔,准备派兵打捞传国玉玺的时候,有一老者亲手把玉玺送还,自称是洞庭水神特意给秦始皇赔罪。你这个判断站不住脚。” 我淡淡反问道:“既然唐代有密宗做法,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君山做法?又为什么要在君山最为险要之处特意留下两个符号?” “这个么……”陈文皱眉道:“你继续说!” 我再次说道:“第二个传说就是汉武帝在射蛟台射杀蛟龙。射蛟台是在龙口之下的位置。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陈文点头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射蛟台上现在还留着一双脚印,据说是汉武帝开弓射杀蛟龙留下的。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我想说的是,秦皇汉武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天子屠蛟龙,是不是可以解释为秦皇汉武都在洞庭附近断过龙脉?他们都发现过这里的真龙墓葬,所以故意不让真龙出世。” “尤其是汉武帝射杀蛟龙的传说,汉武帝怕自己所带的三千兵马吓走蛟龙,故意遣返了军马,自己换上便装单独守在山顶等待蛟龙出现。汉武帝不是马上皇帝,他会单枪匹马留在山上守候蛟龙?而且,传说里蛟龙中箭之后,带着一道血箭游到汉武帝身前,连续扣头三次才气绝身亡。这是不是在故意神话汉武帝?” 陈文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放出这个传说的人,是在给人一种暗示,洞庭湖龙脉已经被彻底摧毁。就连守护龙脉的异兽都已经臣服汉武帝,拼死也要向他请罪。也就在掩饰洞庭龙脉还能利用的事实?” 我摇头道:“我觉得这件事儿,似乎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你也可以认为,那条蛟龙是在求汉武帝不要赶尽杀绝,放它子孙后代一条活路。” “嗯?”陈文看向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问你,你怎么找龙|穴?难道你还想挖开整座君山不成?” 我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通往龙宫之路就在柳毅井里。” 柳毅井在君山龙舌峰末尾的位置,相传书生柳毅给龙女传书时,就通过柳毅井直达洞庭湖龙宫,将龙女落难之事告知洞庭龙王,龙王出手救回龙女,龙女也和书生柳毅结为伉俪。柳毅进入龙宫的古井而今已经成为君山景点,却仍有柳毅井深不可测的传说。 陈文沉吟道:“你有多大把握能抢在探神手之前开启洞庭龙|穴?” 我看向陈文道:“那就得看你能把探神手拖住多久了。” 我和陈文讨论如何拖延探神手的时候,并不知道狐妈已经在探神手总部遇上了秦红妆。 狐妈早就跟我说过,秦红妆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她是狐狸,秦红妆就是猎手,她们两个就像是天生对手,见面之后就会不自觉的想要较量一番。而且,每次都是秦红妆先散发出敌意。 那次相见自然也不例外,狐妈和秦红妆碰面时,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面对面的对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秦红妆的属下送来一摞资料,秦红妆才算结束了跟狐妈的对持:“雪妖狐,你我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冷静。我越来越觉得,当年没把你强行拽进无名宗是一个错误。” 狐妈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反倒觉得,没加入无名宗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秦红妆推开桌上的茶杯道:“我们相识多年,没有必要做什么口舌之争。不如,我们直奔主题如何?实不相瞒,我们探神手并不想把一脉资源凭白让给你 。但是,我们又不方便做出那些食言而肥的事情,所以嘛!只有想办法让你主动放弃。” 狐妈听到这时不由得微微皱眉,她很清楚,到了秦红妆这个层次的人,绝不会像江湖小混混一样做出什么斗狠卖狂的事儿来。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她不会直接开口让狐妈主动退出。 秦红妆也同样知道,狐妈的嘴里说不出“你凭什么……如何如何”的话来,干脆把手中的资料递到狐妈面前:“你可以先看看资料再做决定。” 狐妈往资料上扫了几眼,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我和陈文的对话被人一字不漏的写在了那张纸上,更为可怕的是,我和陈文各自坐在什么地方,对话之间又做了什么特殊的动作,也全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狐妈随手资料扔在一边:“这能代表什么?如果我想做同样的事情,会比你做得更好。我有兴趣的话,我的人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一天吃了几粒米。这些情报放在我面前有用么?” 第八零七章按兵不动 - 神隐 - 苗棋淼 秦红妆淡然笑道:“你多少天没联系上自己的内应了?现在是我能知你,而你不能知我。” 秦红妆不等狐妈说话便话锋一转道:“我给你看这份资料,就是在告诉你,你的两个干儿子正在往死路上赶。君山之下的确藏着一座龙宫,但那是一处死禁。任何人进去都无法生还。就像是柳毅传说的故事,柳毅可曾出来过?” 秦红妆的声音微微一沉:“王欢的想法很大胆,他想把探神手引入死禁,坐收渔利。但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探神手当做了傻瓜。王欢惯于利用对手救援自己,如果我们不出手,你说王欢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狐妈淡淡说道:“你不相信王欢能反败为胜,是因为你不知道王欢的厉害。如果,把你跟他放在同样的位置上,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吗?”秦红妆饶有兴趣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等一个结果如何?” “乐意之至。”狐妈站起身道:“你不会想让我在客厅里等着他们的消息吧?” “无名宗虽小,但是也懂得待客之道。”秦红妆轻轻击掌之间外面走进来一个长老打扮模样的女人。 秦红妆向那人说道:“于晓,一定要替我招呼好雪妖狐。千万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无名宗不懂礼数。” 狐妈微笑道:“云豹于晓,幸会了。” 于晓微微欠身道:“阁下过誉,请随我来。” 于晓摆出了“请”的手势,站在狐妈身后的老驴和任天晴却在频频交换着眼神,老驴自然而然的从身上抽出一支烟袋的工夫,狐妈却淡淡说道:“老驴,要抽烟回去再抽,不差这么一会儿。” 狐妈说完才站起身来跟着于晓住进了探身手总部的别院,老驴刚一进屋就怒声道:“米糊,你刚才怎么不让我出手?刚才动了手,咱们起码能控制住秦红妆。刚才客厅外面可一个高手都没有,只要给秦红妆下了毒,就不怕她不乖乖就范。” 狐妈反问道:“你确定我们面前的人就是秦红妆?” 老驴猛惊道:“那人不是秦红妆还是谁?除了她,有几个女人有那么大气场?” 狐妈摇头道:“你不懂这里面的事情,不要乱说。况且,我们几个加在一块儿,也未必就是秦红妆和于晓的对手。无名宗四大核心长老于晓虽然排名第四,但是实力不容小觑。有她和秦红妆配合,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况且,这是我和秦红妆之间在心理上的一场较量,谁动手,谁就输了。” 老驴没听明白狐妈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 狐妈白了对方一眼:“小狐狸,你给那蠢货说说。” 一直都没说话的夏轻盈道:“沿海的那场较量之后,我们和探神手的矛盾就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但是,上峰不仅不会支持我们跟探神手正面冲突,而且会对我们双方进行一定的压制。举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们跟探神手之间就像是两个在骂架的人。不管嗓门多大都不犯法,要是谁忍不住先动了手,谁就理亏。上面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也得站出来帮着吃亏的一方。那样一来,对我们就更不利了 。” “第二……”夏轻盈稍稍一顿:“在探神手没有交出那条神脉之前,我们不可能离开探神手总部。秦红妆是想利用狐妈爱子心切的心理去逼狐妈放弃神脉。最不济……” 夏轻盈看向狐妈道:“最不济,也要逼出狐妈的眼线。现在我们被困在探神手总部,想要给王欢传递消息,就得暴露出狐妈隐藏最深的几条眼线。动用了那几个,狐妈在探神手总部的布置就会毁于一旦。我们还是要吃大亏。” 夏轻盈说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道:“狐妈说这是一场心理较量的原因就在这里。” 老驴眨巴了半天眼睛:“我差不多听明白了。米糊我问你,如果,非要让你在神脉和王欢之间选一个,怎么选?如果,非要让你在内线和王欢之间牺牲一个,你怎么做?” 狐妈沉声道:“小狐狸,你怎么选?” 夏轻盈轻轻咬着嘴唇:“选王欢。哪怕赔光了所有布置,也在所不惜。” 狐妈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太年轻。如果秦红妆那么容易对付,她也不会名列五绝。我们一旦掉进了秦红妆的节奏,不仅救不了王欢,还会被她逼着一步步把我们得到的利益统统吐出来,甚至直接毁灭研究所……” 狐妈的话没说完,豆驴已经气急败坏的敲着手喊道:“那王欢怎么办?就不管他了?他是无名宗的对手吗?无名宗四大核心长老里的俏罗刹齐雁,可一直都没露面呢?万一君山那边跟王欢动手的人是齐雁怎么办?” 狐妈沉声道:“如果只有王欢在君山,肯定不是无名宗的对手。加上陈文的话王欢至少也有五成胜算。我相信王欢,他能陷掉一个薛玉,就能再陷掉一个齐雁。” “你呀!”老驴指着狐妈咬牙切齿的道:“你这心可真大啊你!” 老驴说服不了狐妈,只能气哼哼的坐在那儿喝茶,狐妈却不紧不慢的拿起花园里的剪子,剪起了花枝。 不久之后,秦红妆与于晓也碰在了一起,于晓垂着双手向秦红妆汇报道:“雪妖狐进入别院之后,就一直在修剪花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 “修剪花枝?”秦红妆狡黠笑道:“雪妖狐剪断的花枝,带来了么?” 于晓从身上取出一截被剪断的花枝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请太上过目。” 秦红妆轻轻拈起花枝,用手指触碰着花枝的断口道:“雪妖狐的心已经乱了,她不仅在心慌,也在努力压制心里的杀机。呵呵……妖狐,妖狐既无情也多情,雪妖狐不能登顶探神手的原因就在于她的多情。” 于晓犹豫了一下道:“太上,我们要不要再给雪妖狐加一把火?” “不用!”秦红妆小心翼翼放下花枝道:“不要逼急了那头狐狸。猎狐真正的乐趣,不在于怎么消灭对方。而是怎么能把野狐驯化成你的猎犬。这比熬鹰还要困难,也更有意思。” 秦红妆沉声道:“通知齐雁,让她按兵不动。哪怕是王欢真的攻破了洞庭龙宫,也别去跟他碰撞。” “可是……”于晓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万一,洞庭龙宫里真的有山河社稷图呢?” 秦红妆淡淡道:“有也由他,无也由他,总之,我们这次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隔岸观火。去吧!把我的命令一字不漏的传达下去。” “是!”于晓知道秦红妆的命令一旦发出就不容违背,只能下去传令。 狐妈和秦红妆之间的较量正式开始时,我和陈文的交涉已经接近了尾声,陈文倒背着双手在指挥所里来回走动了几步:“你小子很不老实。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说,你有几层把握能打开龙宫?” 我摇头道:“探神从来就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现在无论告诉你有几成都是在骗你。” 陈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那你告诉我,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沉声道:“帮我拖住探神手。” 陈文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我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不久之后,十多架直升机一齐飞临洞庭湖将君山团团包围,王关也和陈文一起走出指挥所看向了天上的飞机。 两个人这番举动自然没能瞒过探神手的耳目,王关和陈文在注视湖面时,也有一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眼睛在远处盯着他们。 那时候,我已经猜到了,这次对手的是无名宗的俏罗刹齐雁。无名宗四大核心长老,除了秦白衣和薛玉之外,最出名的就是齐雁,反倒是常驻探神手总部的于晓,会给人一种不为人知的错觉。 我没见过齐雁,却知道她俏罗刹的绰号是来自于魔门。魔门中人一直传说,齐雁是他们最期待的对手,同时也是最不想看见的对手。 期待与齐雁作为对手,是因为可以一睹对方的绝世惊容,不想遇上齐雁,是害怕自己变成一堆血淋淋的碎肉。 秦红妆不派探神手继续追击我也就算了,如果派人,那个人只能是齐雁。 这时的齐雁刚刚接到了秦红妆传来的命令,她只是向负责传令的人说了一句:“转告太上,我知道了。” 对方离去之后,他身边的副手在小心提醒道:“长老,这次太上是在布置一个大局,你可别再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事情了,太上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雁摇头道:“我是想执行太上的命令,可是王欢是在逼着我抗命不遵啊!” 齐雁指向了指挥所的方向:“你看那个人,他是王欢,还是王关?” “这个……”副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应该是王关吧?毕竟,叶寻他们全都不在这里。” “万一他是王欢呢?”齐雁说道:“你没看见研究所的人在做什么?” 副手应声往天上看了过去。 第八零八章命令 - 神隐 - 苗棋淼 齐雁的副手刘文瑞抬起头时,刚好看见围绕在君山附近的直升机正在将八根雕琢着奇异符号的圆柱沉向君山附近的湖水当中:“这是……他们是在做什么?” “锁龙头!”齐雁沉声道:“根据情报组那边传来消息,王欢去找了一个邋遢道人,那人应该是隐世的风水高手。会用锁龙桩的人在风水界已属凤毛麟角,能做出锁龙桩的人绝不会超过三个,你看那些锁龙桩是不是新做出来的东西?” “是……”刘文瑞结结巴巴的道:“太上不是说……不是说洞庭龙宫不在君山么?” “世事无绝对,何况是传说里的东西……”齐雁沉声道:“把这里的事情录下来,马上传给太上。我要跟太上直接通话。” 刘文瑞摇头道:“洞庭湖附近所有信号全部受到了强干扰,除了军事电台,没人能跟外界联系。想亲自跟太上通话必须离开君山。” 齐雁脸色阴沉道:“那就让传令兵去,速度要快,知道么?” 齐雁刚刚把人派出去不久,空中的直升机开始在君山之上不断往来,把一根根木柱放上了君山,齐雁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定龙骨。王欢叫来的人真有这么大本事?马上去给我查王欢找来的是什么人?” 齐雁的命令刚发出去,秦红妆的密令就再次传来,传令人沉声说道:“长老,太上有令,让你按兵不动,不用去管王欢做了什么,只需隔岸观火,不许参与其中。” 齐雁微微一皱眉头:“告诉太上我知道了。” 传令官刚走,关于吴瞎眼的情报就传到齐雁的手里:“吴天舒,吴瞎眼?” 齐雁皱着没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听说这么一号人物?” 刘文瑞接着念道:“吴瞎眼以修补古董为生,未见其风水堪舆。” 齐雁面无表情的道:“继续念。” 刘文瑞还没开始念就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吴天舒所建道观位于煞地,周围还有四处风水煞局,吴天舒本人穷困潦倒……” 齐雁听到这里面色顿时一变:“五煞之地?” 齐雁厉声道:“道观边上的四处煞局是天然还是人为?” 刘文瑞也被她给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知道……情报组的人没提这些。” 齐雁暴跳如雷的吼道:“谁负责的情报,马上赏他一百鞭子。让情报部负责人亲自给我去查,不,让他带着风水大师给我去查,快!” 刘文瑞匆匆离开,齐雁在原地转起了圈子:“千万别是逆龙门……千万别是逆龙门啊!” 齐雁正在心乱如麻之间,却看见君山上燃起了一团烈火,齐雁猛然看向飘荡在君山之巅的火光时,一道道的火光接二连三冲天而起,仅仅片刻之间就在山顶连成了一串火焰长龙。 齐雁挥手道:“放无人机,给我把君山上的火光拍下来,快点。” 匆匆赶回来的刘文瑞阻止道:“长老,现在放无人机,容易引起误会。再说君山那边有重兵把守……” “少跟我废话,这是命令。”齐雁不容置疑的语气厉声喝道:“告诉情报组,如果他们再办不好,就不用来见我了。” 刘文瑞不敢再跟齐雁争辩只能硬着头皮把命令传了下去,不久之后,他就小心翼翼的说道:“长老,我们的无人机全部给人击落。陈文也在向我们发出警告……” 齐雁淡淡开口道:“去,把情报组长就地处决,提升副组长为组长。” 刘文瑞猛然看向齐雁时,却见她的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意。刘文瑞顿时被齐雁那一丝微笑吓得脸色发白:“我马上就去。” 刘文瑞出去不久,无名宗所有能够启用的无人机便全部升空,也有人借着夜色潜入湖底往君山方向游去。 齐雁看向头顶无人机自言自语道:“王欢,你可千万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啊!逆龙门不可出世。” 齐雁在岸边上来回踱步之间,刘文瑞悄悄赶了回来:“长老,王欢……王欢给你送来一口箱子。” 齐雁面沉似水的道:“里面是情报组密探的人头是么?” “不是!”刘文瑞吞了下口水道:“是薛玉长老的人头,上面还有一张纸条‘血债血偿’” 齐雁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好你个王欢,侥幸赢了两场就不把无名宗放在眼里了么?传讯总部,把这里的事情告知太上,就说我也要王欢血债血偿。” 刘文瑞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红妆手里,后者看着眼前的情报半晌不曾言语,站在秦红妆身侧的于晓低声说道:“太上,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白衣无名,群情激奋啊!” 秦红妆冷声道:“原话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当我秦红妆是个死人,可以继续站在外面。” 于晓离去不久就转了回来:“太上,我们的人闪了。可是其他四宗跟薛玉长老交好的实权人物却堵了雪妖狐的别院……你看。” 秦红妆随手扔出一枚玉佩:“拿去交给四宗掌门,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于晓脸色猛然一变之后,带着玉佩快速离去。不久之后,四宗掌门金令就被送到了别院门前,一张张悬挂在了别院门上,围堵别院的实权人物陆续撤走,偃旗息鼓。探神手总部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院子里的狐妈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视着插在墙头上的十二道探神手金令沉默不语,站在远处的豆驴嘴里却一个劲儿嘟囔道:“出事儿了,出事儿了……这下出了大事儿了。” 夏轻盈压低了声音:“老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指着墙头道:“你看见那上面的令牌没有?那叫宗门金令,金令所到之处,如同掌门亲临,三道金令的意思就是如同太上亲至,哪怕是掌门抗令,持令者也可以当场将其斩杀。十二道金令啊!代表四大宗门的太上长老全都在关注着这里的事情。一条神脉能让四大太上亲自关注么?这里面肯定是出大事儿了。” 夏轻盈一时间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早就知道,探神手宗门的最高权力不在掌门,而是在太上长老。也知道五宗太上就是探神五绝,她想不到的是,五绝竟然会把目光盯在自己所在的小院当中。 狐妈放下手里的花剪,拍了拍粘在手上的泥土:“小狐狸,小晴天,泡茶,我要待客。” 狐妈刚把茶准备好,秦红妆就亲自找了过来。狐妈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秦红妆把薛玉首级的照片扔在了桌上:“这是王欢送来的,你说,我想做什么?” 狐妈沉声道:“你明知道,人不是王欢杀的,还要硬碰硬么?” 狐妈后来告诉我,薛玉是不是死在我手里,她心里比谁都有数。但是,她敢肯定,我不会干出那种拿着薛玉人头去刺激探神手的事来,所以干脆一口把事情否认了过去。 秦红妆冷笑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一起下了秘境。王欢回还,薛玉失踪。更重要的是,王欢把薛玉的首级送到了齐雁的眼前,齐雁又把照片传给探神手总部。这些,难道还不够让王欢死么?” 狐妈扬头看向秦红妆:“我说够,你敢杀么?” 秦红妆脸色微沉道:“雪妖狐,你本人或许有仗势压人的本事,但是王欢没有。” 狐妈端起桌上的茶杯道:“我现在想告诉你三件事儿。” “第一,王欢现在和陈文在一块儿,陈文的脾气并不太好。让他亲自出手,你们就得有五绝变成四绝的准备。” “第二,你那个叫齐雁的核心长老,已经可以拖出去喂狗了。说她脑子里面装的是屎,都算是抬举她。秦白衣死在谁手里,至今还没定论。她就敢把薛玉的死因归结在王欢头上,还拿出来传讯总部。她是觉得我雪妖狐太好说话了,还是觉得陈文杀不了人了?” “第三,如果你觉得,你我之间的赌约可以继续。那咱们就坐下来看看王欢探神的结果。如果你非要跟我谈谈无名宗长老之死。我现在就可以正式通知你,今夜子时,我雪妖狐会离开探神手总部,堂而皇之,正门而出。谁想阻拦,大可以走在门外相候。” 狐妈说完端起茶杯向秦红妆微微致意,后者微笑道:“狐狸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么?既然,你我都想当个猎手,那就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于晓。” 于晓应声而出,秦红妆的眼睛注视着狐妈,嘴里却向于晓说道:“传令齐雁,只能观望,不能出手。更不需要找王欢的麻烦。否则,家法从事。另外,通知李文瑞,齐雁一旦抗命,就让他接替齐雁指挥。” 秦红妆的声音微微一沉道:“还有通知其他四宗,薛玉之死是我们无名宗的家务事,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无名宗报仇雪恨,谁敢随便插手就是与我秦红妆为敌。” 于晓看了秦红妆半晌,才点头应是。 第八零九章心语 - 神隐 - 苗棋淼 秦红妆面对狐妈道:“雪妖狐,你现在怎么说?” 狐妈一挑拇指:“秦红妆名不虚传。” 秦红妆微笑道:“雪妖狐,虽然你没承认过。但是,我知道探神手里,九成高手都不入你法眼。我秦红妆刚巧就是剩下一成人里的一个。既然,你我算是棋逢对手,为什么不赌大一些。” 狐妈淡淡道:“你想怎么赌?” 秦红妆声音一沉:“你看好王欢,而我觉得王欢必输无疑。那我们就赌一下,王欢能不能揭开龙脉天师之秘。” “王欢胜出,无名宗从此遇见王欢,退避三舍。哪怕是出现在同一禁区,无名宗也会将禁区之秘拱手相让。” “王欢败落,你雪妖狐退出研究所,到我无名宗的暗天牢,坐牢十年,以赎雪妖狐触犯无名宗之罪。” 秦红妆紧盯狐妈:“你意下如何?” 狐妈平静道:“听起来还算公平。我跟你赌!” “好!”秦红妆隔空与狐妈击掌三声,真气碰撞的声响犹如惊雷声传百米,即使站在院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红妆收掌之后,拿出自己金令:“来人,把我的金令挂在门外,谁敢打扰我和雪妖狐的赌约,别怪我秦红妆出手无情。” 秦红妆发出金令飘然而去,无名金令却被高悬门外。 狐妈仍旧在不紧不慢的喝茶,夏轻盈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狐妈,外面的人全都撤走了,附近好像没人监视我们。” 狐妈轻轻吹动着茶杯上的热气:“秦红妆的面子就连任纵横都要给上几分,她既然放出话来,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赌局。更没人敢不要命过来监视我们。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轻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我觉得秦红妆像是在帮王欢。” 豆驴听完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你脑袋是抽筋了吧?秦红妆怎么可能……” 豆驴说到这儿时,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了,赶紧压低了声音道:“秦红妆怎么可能会帮王欢?” 任天晴也说道:“轻盈,我也觉得不可能啊!秦红妆恨王欢还恨不过来,怎么会帮他?” 唯独狐妈饶有兴趣的说道:“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夏轻盈道:“我从秦白衣死后,就觉得秦红妆的举动非常奇怪。她放出话来,说是要确定杀人凶手再亲自出手报仇。这理由在秦红妆的性格上有几分能说得过去,但也说不过去。” “秦红妆号称红颜枭雄,枭雄之心除了霸道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注重利益和收拢人心。秦红妆不杀王欢,怎么向属下交待,怎么收属下之心?她马上对王欢施展报复,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王欢,才是更符合她的最大利益。” 夏轻盈声音一顿道:“退一步讲,就算秦红妆不想借别人的手报仇。她也应该调查过王欢在九尾禁区里的作为,可她调查过么?真正进过九尾禁区还活着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我们几个。她不找我们,怎么能查清秦白衣的死因,靠招魂么?我可不相信,世上还有招魂这码事儿。” 狐妈微微点头道:“很有道理,你继续往下说。” “还有这一次。”夏轻盈道:“我已经收到陆心遥的密报……” 夏轻盈看了看眼圈发红的豆驴才说道:“海边一战,老刀全部战死,七星全军覆没,小猫儿的荧惑秘术没有发挥作用,可是,王欢、叶寻却趁机逃脱。薛玉既然布置了陷阱,怎么可能让王欢轻易遁走?我觉得薛玉是没尽全力。” 夏轻盈再次说道:“这一次,秦红妆明明料敌先机,知道王欢全部计划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把探神手引入龙宫。可她却派出了俏罗刹带队。俏罗刹齐雁虽然名声在外,但是齐雁肯定不是王欢的对手。” “我调查过齐雁,齐雁是一个只适合作为先锋的人物。她并非没有头脑的人,相反,她极为博学。打个比方说的话,其他探神手都是专科生,齐雁就是研究生。正因为她觉得自己博学多才,所以也恃才傲物,目无余子。绝不允许别人的意见与自己向佐,否则必然会激烈反击,在外抗命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去做。” “可是,秦红妆不仅扣住了以诡计百出闻名探神手的于晓,还在不断的强压齐雁,这点可能会激起齐雁的反弹。如果,齐雁知道了秦红妆的第二道密令,她必进龙宫追杀王欢。王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夏轻盈说完,豆驴和任天晴不由得面面相觑,她们谁也没想到夏轻盈会做出这样的分析。 狐妈微笑道:“说的很好,继续说。” 夏轻盈得到狐妈的鼓励,又继续说道:“秦红妆既然想要跟你进行一场心理上的争斗,她就不应该上门,更不应该强令其他人退出,你承受的压力越大,对她而言才越为有利。” “试想一下,如果探神手全盘出动,向陈文施压,即使是陈文也得慎重考虑。而你也会被一场突忽其来的变故打乱阵脚。无论你是战,是避,都会处于下风。” “可秦红妆却亲自逼退了四宗,自己又站出来跟你打赌,这不是明显在给你减轻压力么?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我怎么觉得,她是有几分想要给你喘息之机的意思?” 夏轻盈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可我不明白,秦红妆为什么要维护王欢?” 狐妈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估计也会有人跟你有一样的想法。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秦红妆。” 狐妈沉声道:“你知道其他四绝,为什么会忌惮秦红妆么?就是因为她做事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而且,对待对手有张有弛,捉摸不定。况且,她和我的赌约,正好把我逼进了死角。一旦我输了,就算王欢能从洞庭龙宫全身而退,我也会在五绝同时施压之下进入无名宗的大牢。这正是秦红妆想要看到的。” 夏轻盈微微错愕之间,狐妈再次说道:“你觉得秦红妆没有调查过王欢,那就错了。探神手五大宗门,包括已经没落的刑堂在内,都存在着类似于暗部的堂口。无名宗的暗部尤为可怕。无名宗暗部近些年虽然渐渐淡出了江湖,但是探神手的高层却都知道无名宗的称谓,其实就是来自于暗部。他们说不定早就开始调查王欢了。至于说薛玉……” 狐妈说道:“薛玉不杀王欢,才是秦红妆最为高明的地方。她知道,王欢一死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薛玉虽然没杀王欢,却一直想要毁了他。打击王欢信心,崩溃他的心理比杀了他更为可怕。如果王欢一蹶不振,沦为废人,暗部绝不会轻易放过王欢,他们会一次次提醒王欢,不断折磨对方,直到他心里崩溃,自我了断为止。” 狐妈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还有就是,你觉得秦红妆派出齐雁是个错误,我反倒觉得那是她高明的地方。齐雁的性格和你分析的一样,她肯定会动手去找王欢。但是,进了秘境可就不一定是齐雁在做主了。那个刘文瑞说不定就是秦红妆秘密培养的暗部弟子。” “秦红妆故意在我们面前发出命令,就是为了让我觉得王欢更有胜算。” 狐妈的声音一沉道:“温水煮青蛙,是秦红妆最爱玩的、最擅长的把戏。她是把王欢,把我都给当成了青蛙。一旦我进入了大牢。研究所群龙无首,王欢会自责一生,一蹶不振。更重要的是,秦红妆不会给我把内线情报交给王欢的机会,我留在探神手的内线也算是毁了,秦红妆一箭三雕,而且还用了慢箭。她够狠,也够高明。” 豆驴顿时急了:“那你还答应她?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马上……” 狐妈摆手道:“不行!我知道秦红妆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却不能拆穿她的把戏。这是秦红妆的阴谋,也是她的阳谋,我想见招拆招都不行,只能等着结果。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 狐妈轻声道:“小狐狸,茶凉了,你再帮我泡一壶。” 夏轻盈轻轻往茶壶里添水时,却看见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心语!” 夏轻盈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所谓的“心语”,就跟我和叶寻用黄金面具互相交流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在用精神力和对方沟通,除了两个当事人,别人不会有任何察觉。 心语,比江湖人惯用“传音入密”高明不止数倍,江湖用内功传音入密只能瞒住普通人,或者功力较低的对手,一旦遇上功力高出自己的人,很容被对方听到声音。所以,传音入密并不保险,真正保险的只有心语。 夏轻盈看见桌子上那两个字就知道狐妈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干脆把桌上的茶水全部倒掉,看似专心致志的泡起茶来,暗地里却在跟狐妈悄悄交流:“狐妈,你会心语。” “十年没用,倒还没有搁下。”狐妈说道:“你听好我说的话,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要露出破绽。” 第八零九章心语2 - 神隐 - 苗棋淼 夏轻盈不动声色的刷起了茶杯,她知道,自己的功力不及狐妈,察觉不到那些真正潜伏在暗处的高手。 狐妈像是闭目养神似的靠在椅背上,向夏轻盈传音道:“你的判断是对的。秦红妆在帮王欢。但是,我必须极力否认,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大了。” 这一次反倒是换成夏轻盈迟疑了:“狐妈,我觉得你的分析没有问题啊?况且,秦红妆也没有帮王欢的理由。” “那是给别人听的……”狐妈低沉道:“你没注意到,秦红妆换了一副稍薄一些的面纱么?看清她的面容了吧?你不觉得,她的下巴跟王欢很像?” 夏轻盈手里茶杯当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抱歉,我想事情太出神了。” 狐妈淡淡的说道:“年轻人,每逢大事要沉得住气。我让你留下来泡茶,也是为了让你炼心,继续吧!” “好!”夏轻盈拿起茶杯再用心语传音时,声音里已经忍不住带起了颤抖:“这……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你不会……不会是看错了吧!” 狐妈的声音里也带起了颤意:“我也希望自己看错了,可是太像了啊!血脉遗传的东西是抹杀不掉的。王欢跟秦红妆还有好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眉毛……战哥,带回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也悄悄调查过孩子的母亲是谁,可我没找到线索。但是,从情报部的资料上看,秦红妆确实在王欢出生那段时间,消失了将近一年之久。这些事情,我不得不怀疑啊!” 夏轻盈强自镇定道:“千万别是真的!秦白衣……秦白衣的死……跟王欢有关系。” 狐妈说道:“所以,我需要确定一下。我故意告诉秦红妆,我要在子时闯正门,是在跟她约定时间和地点。如果,我没理解错秦红妆的意思,她会把于晓派来传信。我今晚给你制造机会,你去找于晓,用青丘秘术控制对方。我一定要确定秦红妆和王欢的关系。” 狐妈声音一顿道:“这个任务十分危险,你要小心谨慎。” “明白!”夏轻盈微微点头之后才迟疑道:“狐妈,万一……我是说万一秦红妆就是王欢的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狐妈的话里不由得带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狐妈和夏轻盈为了查明我的身份陷入困境时,秦红妆的密令已经传到了君山。 齐雁看见密令第一句话就是:“太上究竟在干什么?按兵不动,按兵不动……再不动恐怕就要让王欢抢先了。” 刘文瑞低声说道:“长老,据说太上已经发了金令,她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雁脸色铁青的道:“情报组那群废物还没拿到君山的情况么?告诉他们,十分钟之内拿不回情报,我就让情报组全部换人。” 刘文瑞刚要开口,一个探神手就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长老,情报拿来了,你看!” 齐雁接过对方手里的照片脸色立刻一变,那张航拍图清清楚楚的拍到一条蜿蜒山顶的火链,山上火光随风摇曳之间,光影似乎像是在往火链两边展动,乍见之下就像是一条燃烧着烈火的蜈蚣。 “火蜈蚣!”齐雁仅仅说了三个字之后便暴怒道:“情报部都是干什么吃的?吴天舒那边的消息带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带回来了……”情报部的人不敢怠慢,赶紧把情报送到了刘文瑞的手里。 这一次,齐雁再不去摆什么长老的架子,劈**过了刘文瑞手里的情报,那上面写道:“吴天舒栖身道观外四处煞局均为人为,其做工极为细致,不是高手无法发现其假造风水。” 齐雁狠狠握紧手中情报:“果然如此,逆龙门真的回来了。” 齐雁忽然道:“通知所有高手,跟我闯君山。” “不行!”刘文瑞断然道:“太上金令已下,任何人不得违背。长老,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齐雁看向刘文瑞道:“太上金令在哪儿?在你手里?” “我……不……不是!太上金令在总部。”刘文瑞太过了解齐雁,她一旦决定的事情,除了秦红妆亲临,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结果。他敢说自己接到了密令,下一秒就得横尸就地。 齐雁在无名宗里威望不比薛玉,甚至比不上秦白衣。但是,她的手下没有人敢违背她的命令,尤其是齐雁想要固执的处置某个问题的时候,她会出手杀人。这些年,因为跟她意见相左,死在她手里的白衣无名就有四人之多,更不论那些级别稍低的探神手。 齐雁见无人出声才沉声道:“既然金令没到君山,我就有临时处置的权力。按我的命令调集高手,行动组负责……” 齐雁本来想要说:行动组负责吸引守卫注意。可她话没说完,洞庭湖中已经是风起云涌,原本平静的湖水不知在什么力量的推动之下围绕君山旋转而起,一波波巨浪层层迭起,一浪推着一浪在湖中不断旋转,君山四周被巨浪完全封锁,除了天上的直升机,普通的船只根本无法靠近君山百米范围。 “这是……”刘文瑞震惊道:“这种潮汐不对,洞庭湖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齐雁沉声道:“龙脉有灵,也懂得趋吉避凶,逆龙门最大的本事,不是养龙、斩龙而是调转龙脉。要不是太上……” 齐雁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还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编排秦红妆。 齐雁沉声道:“现在就看湖里的锁龙桩,能不能控制龙转头了,如果它能定住龙脉,万事皆休,如果,龙脉调转成功,我们还有机会闯龙宫,全体准备。” 齐雁说话之间,守在湖边的士兵已经开始向营房中撤离。就连站在指挥所附近的王关和陈文也退回了门里,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他们的影子在大门附近晃动。 此时,我也带着叶寻他们站到了柳毅井附近:“老叔,你这弄的是什么名堂,湖水怎么会自己转动。” “我那是逼着龙转身。”吴瞎眼道:“我在山上点起来的火,就像是一条准备吃龙的百足天蚣,它把大龙咬疼了,大龙就得往水里跑。山川之灵一动,必然会搅动附近风云齐变。我在水里埋锁龙桩就是为了让大龙跑得慢点,要不然,君山可就得山崩地裂,洪水滔天了。” 玲儿却在这时开口道:“老叔,我一直都没弄明白真龙和龙脉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一会儿说蛟龙,一会儿说龙脉,我怎么被你们弄糊涂了?” “哈哈哈哈……”吴瞎眼笑道:“你这女娃子,不是弄不明白,而是故意装不明白。你是怕我搞了什么把戏危及王欢吧?” 玲儿不但没有觉得尴尬,反而笑盈盈的看着吴瞎眼道:“是又如何?你还不让我问吗?” 吴瞎眼捋着胡子道:“那我就跟你说说。” “蛟龙,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成为神兽,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孕育带角的蛟龙。蛟龙想要生存,想要进化都需要大量的灵气作为支撑,山川之灵正是蛟龙存活的关键。” “龙脉是最适合蛟龙栖息的地方,但是蛟龙一旦在龙脉当中安家落户,就会成为龙脉守护之灵。想在龙脉葬人必须先屠掉蛟龙。只要屠龙成功蛟龙本身精气也会回归龙|穴当中,这时龙|穴便会更胜一筹,本来可以护佑王朝百年的龙脉,说不定就会再延续一二百年。这在风水里叫做屠龙续脉。” 吴瞎眼说到这里举起了例子:“朱元璋祖父占龙脉的传说,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接口道:“传说,朱元璋祖父在路边睡觉,听到一个道士对他徒弟说:那人睡觉的地方是龙脉啊!·谁要是葬在那里,后人必出帝王。他徒弟不信,老道就说:不信的话,你把一截柳树枝插在地上,明天早上来看柳纸就会发芽。小道士在地上插了柳枝。” “结果,朱元璋祖父,第二天一早先一步过来把发芽的柳树枝换成了枯枝。小道士以为师父信口开河,就没去理会什么龙脉,朱元璋祖父吩咐儿子把自己葬在那里,这才有了后来的大明王朝。” 吴瞎眼点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当初,那两个道士就是龙脉天师,他们看不惯蒙人压迫汉人,故意把龙脉所在透露给了朱元璋的祖父,那个小道士插在地上的也不是普通的柳条,而是降龙木。降龙木一夜钉死了躲在龙脉下面的蛟龙,大明才得以再次延续百年。你自己想想明朝是不是这样?” 我稍一回想明朝的历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朝中期时的确出现过衰败的迹象,却被张居正为首的士大夫集团生生扭转了局面,又得以延续了百年。如果按照吴瞎眼的说法,那不等于是验证了屠龙续脉的说法? 吴瞎眼笑道:“可惜,朱元璋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下屠光了龙脉天师。如果,当时龙脉天师没有消亡,说不定还能再救大明一次!” 我看向吴瞎眼:“那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八一零章惊龙 - 神隐 - 苗棋淼 吴瞎眼沉声道:“动山川,惊龙脉。” 吴瞎眼没用我再问就说道:“君山风水是苍龙出水的大局,山为龙身亦为龙宫,君山之下必有潜龙。龙宫在风水上讲,就是蛟龙与宝|穴合为一处。龙为风水之心。这种地方想要葬人,上策为降龙,中策为屠龙,下策为逐龙。” “降龙,就是指降服真龙,将其变成镇墓神兽,真龙不死则国运永昌。” “屠龙,我已经说过,就是屠杀蛟龙让它反哺地气。” “逐龙嘛!只不过是将蛟龙驱逐,然后封锁龙宫,让蛟龙再不得其门而入。换句话说,就是在抢人家的房子。当然,抢了人家的房子就得有承受对方怒火的准备。一个不小心就得变成受到蛟龙袭扰的局面。” 吴瞎眼高深莫测的说道:“我说云梦泽真龙墓不可能在君山脚下,就是因为那条大龙还在。按照你的说法,真龙墓的镇墓之龙还没成形,大概需要五蛇内丹催化,才能繁衍真龙。洞庭龙宫的传说至少可以达到秦代。所以,我觉得真龙墓在君山之下的可能性不大。况且……” 吴瞎眼稍一停顿道:“况且,本门祖师已经断定君山不是养龙所在,云梦泽肯定还有一处天师养龙的地方。我惊动了这条大龙,养龙池必然会受到波及,说不定就暴露真正的位置。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对了……” 吴瞎眼反问道:“你们那边还有风水高手么?我们下了龙宫,你的人还有没有跟李家斗法的本事?” 按照我的计划,我和陈文是兵分两路。我和吴瞎眼一路,下洞庭龙宫,引来探神手的主力。王关带着其他人走另外一路,牵制李家众人。现在看来,我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向前推进,唯一的变数就是看齐雁那边上不上钩了。 我暗暗观察着波涛四起的湖面道:“我这边剩下的人里,有陈文级数的高手坐镇,有魑魅双娇作为参谋,加上一个擅用蛊毒的蓝宝儿,即使没有风水高手,也没人能轻易撼动这个组合。想要牵制李家绰绰有余。反倒是我们……” 我沉吟道:“反倒是我们这边显得力量有些单薄。而且,我觉得洞庭龙宫里可能会藏着更大的秘密。” “何以见得?”吴瞎眼有点不高兴了,他一直在说自己的师门可以断定洞庭龙宫,不是养龙之地。可我却在质疑他的说法,吴瞎眼自然不会高兴。 我慢慢分析道:“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难道说,一座湖里就能容得下两条龙?除非那两条龙上面还有一个能压制它们的存在。我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大。” 我看向吴瞎眼:“我虽然不懂风水,更不明白龙脉天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觉得龙脉天师的手段,有点像是蚂蟥,善于附着在某种更大更强的生物身上吸血,直到在不知不觉当中将其杀害,然后取而代之。” “如果,洞庭龙宫不是出自龙脉天师的手笔。那么,他们养龙的地方肯定距离龙宫不远,因为他要盗取龙宫的山河之灵,也要吸食那条真龙。” 吴瞎眼愣了愣道:“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啊!” 我继续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真正的山河社稷图在什么地方?我不觉得,山河社稷图是被人藏进了真龙墓。如果,龙脉天师真的有山河社稷图在手,我们脚下这座龙宫早就应该不复存在了,你说对么?” “有道理……有道理……”吴瞎眼连说了几声“有道理”才继续说道:“按照本门先祖留下的记载,山河社稷图才是风水法宝中的神话之作。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吸纳山河之灵,然后自成山川,在任何一个地方启用风水大阵。如果,当初修建真龙墓的人掌握着山河社稷图,洞庭龙宫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山河社稷图说不定在龙宫里。” 吴瞎眼的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这回别说是你,我都想下洞庭看看了。等着吧!看看我到底能不能逼得龙转头?” 吴瞎眼见我不清楚龙转头是怎么回事儿,干脆直接解释道:“龙转头,其实就是逼着龙脉当中的灵气,向另外一个方向移动。这个过程当中,龙脉四周所有风水布局都会打乱,就算还能发挥出作用,威力也会十不存一。” “不逼龙转头,休想下龙宫。本门先祖曾经怀疑君山附近有一个大到了难以想象的风水阵法。大阵又由若干个小阵组成。各个阵法之间,互相依仗,配合紧密。想要破阵简直就是难如登天。而且。那些阵法都是在护卫龙宫。想要进入龙宫的人,首先就会被阵法压低气运三分,每深入一步又被阵法扰心神三分,加上煞局带来的三分灾祸,无论什么高手能发挥一分实力就是极限。” 吴瞎眼带着得意道:“本门先祖早就算出了逼迫龙脉转头才是唯一能顺利进入龙宫的办法。可惜,当年想要摆出这样的困龙阵,无疑是天方夜谭啊!现在好了,有了你调来的工兵营和直升机,什么困龙阵还摆不出来。” 吴瞎眼扬手指向山顶的火光道:“你看,等到火蜈蚣再烧一会儿,就能把大龙彻底烧疼,它会玩了命的往水里跑。但是,它肯定冲不过我在前面摆下的镇龙桩,只能转头往回来,最后缩在水里不动弹。这样升龙就变成了盘龙。附近所有风水阵全部会遭到破坏,我们再进去也就安全了。” 吴瞎眼的话就像是一道命令,等他声落之处,坐落在君山上的火柱忽然烈焰冲天,火光怒长数米,犹如染血长剑直刺天穹,君山上空瞬时间红光满布,如同血浸长空。被火光染红的湖水也瞬时之间咆哮而起,向镇龙桩所在之处冲击而去。 大龙是要突围了! 我忍不住几步登上高处看向湖中,吴瞎眼也攥紧了拳头,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道:“挺住,挺住……一定要挺住啊!挺不住的话,我可就算是白玩儿了。” 我俩屏住呼吸看向湖面时,齐雁也在紧握着双拳等待大龙冲击阵法的结果:“一定要冲开!一定……” 我们双方为了不同目标喃喃自语之间,湖面当中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四根镇龙桩在湖水冲击之下拦腰折断,又被怒卷的湖水抛上了天空。 半截镇龙桩还在空中倒转盘旋时,连绵不绝的浪头携带一泻千里之势,再次向镇龙桩排列的方向冲击而去。 我不自觉的握住了腰间刀柄时,冲天巨浪却在砸向水面之后消失无踪,前一刻间,还在涌动的湖水陡然变出七道旋涡。七道飞卷旋涡,乍看之间就像是七把巨锁,生生锁住了浪头涌进的方向。 “哈哈哈……”吴瞎眼捋着胡子大笑道:“锁龙阵成了,贤侄,你看为叔这七星锁龙大阵如何啊?” “颇有章法!”我不习惯拍人马屁,就算是觉得好,也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词儿来。 吴瞎眼吧唧了两下嘴,又有些不太高兴转过头去:“铃丫头,你说,老叔这阵法怎么样?” 要说铃儿那小嘴是甜,几句话就把吴瞎眼捧得心花怒放,差点要认她当干闺女。 吴瞎眼觉得大功告成,可我却心里没底,他们说话时,我一直盯着湖面不放。也就是在铃儿说话的短短几分钟里,咆哮而动的湖水先后四次冲向了七座旋涡,最为猛烈的一回,我几乎觉得冲天而起的浪头能一下覆盖半个湖面。可是等到浪涛过后,七道旋涡犹在,奋力突围的浪头却像是到了强弩之末,威势一次不如一次。 锁龙桩果然是锁住了大龙!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不久,我就看见,湖水在极有规律的向着一个方向缓缓转动,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绕着君山移动的水流带。 吴瞎眼狠狠一敲手掌心:“成了!盘龙之势已成,咱们就等着进龙宫吧!” 关于龙的神话当中,似乎没有提到过龙会像是蛇一样盘成一圈。如果,从蛇的动作上看,盘起来的蛇,不是正在防御,就是在沉睡消化食物,肯定会带着几分处于劣势的意味。 我看向湖面时,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照常理的话,无论是风水气运也好,还是山河之灵也罢!都是无形无质的东西,它会出现这种具象化的表现么?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吴瞎眼是把一条活着的龙给困在了水里? 我正在疑惑之间,吴瞎眼开口说道:“大侄子,你赶紧通知你们的人,让他们千万别下水,非要出去不可的话,就从天上飞过去,而且一定得飞的高点。飞低了容易出事儿。” 我故意道:“他们下水还能让龙吃了不成?” “还真能!”吴瞎眼正色道:“那些什么山川之灵,龙脉之气,说白了就是一种地气。要是按现在的话讲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所谓的锁龙就是把这种能量引导到某个固定的位置上。地气被我困住了,但是并没消散!你要是真下去碰他一下,说不定会……” 吴瞎眼故意比了爆炸的手势:“砰——” 第八一一章不谋而合 - 神隐 - 苗棋淼 我看见吴瞎眼那只张开的手,半晌没说出话来。 吴瞎眼淡淡说道:“你记住,这个世上任何一种秘术,都是拉了弦儿的手|雷,扔不出去就容易炸着自己。尤其风水秘术更是如此。一会儿,你可千万得小心行事……” 吴瞎眼这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叮嘱我,与我隔湖相望的齐雁已经是脸色铁青:“该死,逆龙门的人竟然调转了龙头,盘龙之势一成,谁还能打开君山?该死……” 齐雁连连跺脚道:“刘文瑞,我们的飞行员有没有把握从空中进入君山?” 刘文瑞吓得脸色发白:“长老,你可千万三思啊!现在君山已经被陈文完全封锁,我们贸然动用直升机,容易被他直接打下来。要我说……倒不如……倒不如……” “倒不如在王欢出来之后半路设伏打掉他是吗?”齐雁当场暴怒:“你还长不长脑子,一旦王欢得手。陈文必然会派重兵守护秘宝,你敢攻击军队吗?” 刘文瑞被齐雁吓得猛一缩头之间,齐雁再次咆哮道:“王欢那人做事不折手段,万一他为了活命炸毁了龙宫,我们将会蒙受多大的损失,你知道么?” “属下考虑不周!”刘文瑞吓得冷汗淋漓之间,一个探神手匆匆赶来:“长老,外面有一个自称李蛇的求见。” “李蛇?”齐雁微微一皱眉头:“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李家是什么来路?” 那个探神手应声而出把李蛇带到了齐雁面前,这次出现的李蛇一反常态,全身上下丝毫不见阴冷之气,举手投足从容自若,举目之间不卑不亢,颇有几分大将之风。齐雁看向对方时不由得暗暗点头,面上仍旧阴沉如水:“在你开口之前,最好先自报家门。” 李蛇微笑道:“斩龙李家外事长老李蛇,见过齐长老?” “斩龙术士?”齐雁眯起双眼看向李蛇之间,后者从身上拿出一块古老令牌,令牌正中心上只画着一把似刀非刀,似钩非钩的奇形兵器。 齐雁再次动容:“斩龙术士竟然还有传承?你们不是应该早灭亡了么?相传,朱元璋为了保住明朝万代基业,先是利用斩龙术士一举消灭了龙脉天师,而后又在庆功宴上将斩龙术士屠杀一空。难道你们是漏网之鱼?” “哈哈……”李蛇大笑道:“明太祖屠掉的只不过是一群不听话的术士,听话的人自然会留下,毕竟,龙脉可以再生,斩龙术士却不会再有,你说对么?况且,明太祖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从朱元璋开国之后,我们李家就只会斩龙不会养龙了。” 李蛇的话听起来轻描淡写,其实透着浓重的血腥。他的意思是说,朱元璋为了防止斩龙术士养龙铸脉,直接断掉了他们关于养龙的传承,只留下了斩龙的手段。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人头落地。可是,李蛇的理由偏偏仍然无可辩驳,有明一代,厂卫如鬼,无孔不入,想要控制一个风水世家再容易不过。说不定,被逼死的李家先祖,还会觉得李家不曾被人灭族是皇上的恩赐。 齐雁饶有兴趣的说道:“斩龙术士还会养龙么?” 李蛇笑道:“齐长老的话未免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了,斩龙术士最初是什么人?是替夏王养龙之人。养龙的目的只不过是用来宰杀。这就像是杀猪的人也会养猪的道理一样。” 李蛇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令牌:“这把似刀似钩的屠龙刃,不就有七种用法么?一个好的屠夫,只用一把尖刀就能剖解整头耕牛,我们李家也可以用一把屠龙刃分解整条龙。只有那些半吊子,才会弄出千奇百怪的东西,你说对么?” 齐雁看向君山道:“现在君山盘龙之势已成,你们怎么进君山。” 李蛇胸有成竹道:“我李家可斩千龙,无论是风水之龙,还是神话之龙都躲不过李家的屠龙刃。当然,齐长老可以做两种选择,一是我们李家动用秘法,在盘龙身上打出一道缺口,悄然潜入君山。二是大张旗鼓,斩断盘龙,强行登岸。” 齐雁紧盯着李蛇道:“你们李家想要什么?” “龙心!”李蛇道:“我们对其他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龙脉天师留下的那颗龙心。” 齐雁森然笑道:“李家的野心不小哇!在这个时代还想要建立王朝,你们是准备找死么?” “哈哈……”李蛇大笑道:“在国内,我们当然不敢。去了国外就不犯探神手的忌讳了吧?” 齐雁和李蛇的话像是在打哑谜,但是明眼人却能看得出来,两方是在做某种交易。 李家应该是在国外找到了一处适合修建墓穴的宝地,但是那里空有龙形,却没有山川之灵,他们是想要拿走龙心,效仿龙脉天师激活龙|穴,成就家族霸业。这种事情放在国内,不要说探神手不会坐视不理,就算陈文也会全力出手将其剿灭,所以李蛇是在用洞庭龙宫里的其他东西,换齐雁睁眼闭眼,让自己带走龙心的条件。 齐雁思忖良久道:“可以,但是,你们一切行动必须在探神手的监督下完成。” “那是当然。”李蛇痛快点头道:“李家既然有所要求,自然也会最大限度的表明心迹。” “拿地图来!”齐雁让人摊开地图,一边寻找着突破盘龙的最佳地点,一边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知道龙脉天师与斩龙术士一向水火不容,可我不知道,你们和逆龙门的关系,你能给我解说一下么?” “齐长老果然见多识广!”李蛇恭维了一句才说道:“事实上,我们三家同出一脉。开派祖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教出两个对头之后,又教出了一个可以充当和事老儿的逆龙门。这样说吧!如果,没有第三方加入,只有龙脉天师和斩龙术士对拼的话,我们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但是加入一个逆龙门就不成了。” “逆龙门最大的本事就是逼着龙脉改道,逆龙门无论帮着谁,受益者都会事半功倍。所以,逆龙门一向是我们双方极力拉拢的对象。同样也是朱元璋拉拢的对象。可惜,当时的逆龙门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连锦衣卫都找不到对方所在。如果,当时的逆龙门还在,我们两家说不定又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齐雁看向李蛇道:“锦衣卫?你说锦衣卫找过逆龙门?” “对!”李蛇道:“李家先祖根据种种迹象分析,当年锦衣卫不是没找到逆龙门,而是把他们给藏了起来。先祖一直怀疑,逆龙门是受到了朱元璋密令随着朱允炆一起远遁海外。” 李蛇的说法并非没有依据。传说,朱元璋带朱允炆检阅各大藩王军马时,曾经得意说道:你看你这些叔叔兵强马壮,有他们给你保驾谁敢反你? 朱允炆却小声说了一句:如果他们反了呢? 朱元璋这才猛然醒悟,可是当时各路藩王大势已成,朱元璋也垂垂老矣,再想削藩已是力不从心,最终在无尽担忧当中抑郁离世。可他临终之前却给朱允炆想好了退路,这就是为什么朱允炆会在朱棣重兵围城的情况下化妆逃脱的原因。 朱元璋笃信风水气运,如果说,他当时已经掌握了逆龙门,很有可能让逆龙门风水术士随着朱允炆一块儿脱逃。帮助朱允炆在海外寻找风水佳地,再起王朝。 李蛇侃侃道:“很多人觉得龙脉天师,斩龙术士,逆龙门只会单一的风水秘法,那就错了。无论是养龙,斩龙,还是逆龙,都需要先把风水秘法学精,学透,甚至达到开山立派的程度,才能再去追求更高的成就。逆龙门抛开逆转龙脉的秘术不提,本身也足有寻龙点穴的本事。想要帮朱允炆在海外立国,并非什么没有可能。至于说,海外为什么没有朱氏王朝的兴起,就应该是另外的一个秘密了。” 齐雁看向被水波封锁的君山道:“可现在逆龙门回来了。” 李蛇微笑道:“那是因为我们都在等着孙恩一脉真龙墓成熟。孙恩当年布了一个大局,想要创立不世皇朝,可惜他没有那个气运,老天也不允许他有那种野心。不过,他留下的真龙墓却可以有德者居之。” 齐雁冷眼看向李蛇微微一笑,并没去接对方的话头,反而指着地图道:“这里是距离柳毅井最近的地方,你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开出一条路来?” “可以!”李蛇点头道:“但是这条路维持不了太久,按照快艇的速度,我最多能让一百人登岸。我李家要占五十人。” “最多给你三十人!”齐雁显然不信任李家,一下就把他们要求的人数压低了两成。 李蛇点头道:“如果让李家出三十人的话,齐长老必须派给我们一部分人手,去挖洞庭湖另外一处秘葬。去牵制王欢的大部分人马。尤其是他手下的高手。这个不算困难吧?” 第八一二章龙宫 - 神隐 - 苗棋淼 那时,如果我在现场必定会暗暗心惊,我想牵制李家,李家也想牵制我的人手。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齐雁毫不犹豫的道:“派三十名白衣无名,加上四名一等护法,五十名精锐弟子与李家配合,全力拖住陈文,绝不能让他增援王欢。” 李蛇微笑点头之间把手指向了地图:“我们从这里突破……” 齐雁和李蛇制定计划的当口,我却浑然不知的站在柳毅井边整理着装备,铃儿刚帮我穿好潜水服,我就听见柳毅井里传来一阵像是抽水的声音,等我打起手电照向井中时,原本离地不深的井水,已经快要退到了我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我看到一个水花在柳毅井深处盘旋了一下,就再也看不到井水流转,只有抽水的声音从井底不断传来。 仅仅十几秒间,传说中的柳毅井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变成了一只深达地下的无水隧道。 吴瞎眼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行啦!通往龙宫的大门算是开了。咱们走吧!” 我转头看向吴瞎眼道:“你怎么知道柳毅井会忽然枯竭?” “这个不算枯竭。”吴瞎眼摇着脑袋道:“进出墓葬总得有条路不是?人又不是鱼,怎么可能潜在水里挖山为陵。你看到的那些什么鲨鱼礁,赤蛇墓只不过是修墓的人在后期做了掩饰,才会让人觉得他们是潜在水里修了大墓,君山龙宫也一样。” 吴瞎眼敲着井沿道:“君山龙宫应该是没葬过人,要不然这条路早就应该堵死了。走吧!咱们下去看看。” 我把刚穿上的潜水服又脱下来扔在了地上,用绳子滑进了深不见底的柳毅井,我自己都没算过自己滑出去多远,只知道自己连着接了两三次绳子,两脚才算踩上了实地。 等我看清了隧道里的情况,不由得又是一愣。 隧洞里的地形并不复杂,只不过是一条分开的岔路而已,左侧是一扇石门,右侧仍旧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将石门与湖水隔开的墙壁呈品字形镶嵌着三块足够脸盆大小的鳞片。我给叶寻打了一个眼色,后者随即抽出血眸当头一刀劈上了龙鳞,以血眸之锋利不仅没有将龙鳞一刀两半,反倒劈出了一串火星差点就崩断了刀锋。 叶寻心疼的看向血眸时,我也将手电照向了那张刀枪不入的鳞片:“这是龙鳞?” “至少也是虬龙的鳞片。”吴瞎眼道:“藏在洞庭湖里的龙可不简单啊!你还往不往里进了?” 我知道吴瞎眼说的虬龙是什么意思。 在神话当中龙可以分为几种;其中有天生为龙的真龙,也有机缘之下食用了仙丹,或者被天庭封赏成龙的假龙;还有鱼龙转换而成的鱼龙;除了这三大类之外,还有一种通过潜心修炼而成龙的业龙。 其中,以业龙化龙的过程最为复杂也最为漫长,按照传说中的顺序是蛇修炼化蟒,蟒化虺,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但也仅仅是没有角的虬龙;虬龙过五百年生角,名为角龙,千年而成应龙。至于说,能不能更进一步化成真龙,就看机缘是否允许。 我一直以为孙恩所说的什么真龙墓,并不是说墓里藏着真龙,应该是指真龙天子的意思。现在看来,真龙墓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了。 吴瞎眼丝毫没有理会我的震惊,仍旧在絮絮叨叨的说道:“我们真要是在洞庭湖龙宫里撞上了一条真龙,就算把我们几个全都捆在一起,怕也不够对方一口嚼裹的。” 吴瞎眼说的没错。 如果拿赤蛇墓里的张敏做参照的话,就能知道一条成形的龙,有多么可怕。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张敏仅仅是到了介乎于虺与蛟之间的程度,并没真正生出爪子修成蛟龙。可就算如此,我们几个捏在一块儿也远远不是她的对手。要是在这儿撞上一条虬龙? 我仅仅沉默了三四秒的时间,就开口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想变成一条蛇,就得赌赌运气。” “好样的!”吴瞎眼竖起一条大拇指:“现在,你选怎么进龙宫吧?想走陆路就进石门,想走水路,就把墙上的龙鳞摘下来带在身上,从水里游过去,有龙鳞在,你们在水里不会比鱼差多少, 你想走哪边?” 吴瞎眼怕我不信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忽悠你,龙鳞避水的传说,你应该听过,这几块鳞就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给后人准备的东西。水里肯定有条捷径。” “我走陆路!”我几乎没有考虑就选择了陆路。 吴瞎眼点头道:“选择陆路也不错,咱们进石门!” 我和叶寻合力推开石门之间,一道微弱的火光从门缝照射而出。我和叶寻每向前一步,门后的火光便增强一分,就好像是我和叶寻正在用推动石门的方式,一步步点亮门内灯火,等到石门大敞四开,石门后已经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在场之人也被石门背后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我本以为石门背后会是一座墓葬,或者是四通八达的隧洞,我万万没有想到,石门之后竟然会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宫殿。 铃儿像是没有意识一样喃喃自语道:“龙宫,这就是龙宫。神话里的龙宫竟然真的存在。” 不怪铃儿震惊莫名,即便是我和叶寻这样经历过神话禁区的探神手,也一样难掩中心的震撼。 清澈见底的茫茫水域覆盖了百里方圆,水域之上每隔几步就是一座承载着建筑的巨型石台,数以百计的亭台楼阁,殿宇回廊屹立石台之上,宫殿占地之广,规模之大,气势之宏,竟然不输于历代皇城。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觉,水上宫殿并不完整,至少也缺失了三层左右,尤其是主殿的位置竟然会是一片空白的水域。 我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侧着身子看向水中,才发现那些本该浮在水面上的建筑,全部沉在了水底。虽然支撑水上龙宫的巨大石柱遮挡了大半真容,却仍旧可以估计出主殿的规模,龙宫的主殿怕是不输于一座皇陵。 我忍不住说道:“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楚墨!”叶寻嘴里冒出了两个字之后,抬手指向水中:“你看,整座龙宫虽然被建造在了石台之上,但是水下却是用铁索连接。看上去像是一个在水上搭建了一座漂浮的陆地。实际上,水底却暗藏着大型机关。除了墨家,我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手笔。传说,墨家一分为三之后,楚墨遁迹云梦泽,这里应该是就是楚墨最后聚集的地方。” “墨家!”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本以为机关迷城是墨家最后消失之地,现在看来墨家应该消失前后进入过云梦泽。这座水上龙宫未必就是楚墨一家的手笔。 我脑筋飞转之间趴在地上往水里看了一眼:“龙宫的主体材料是岩石和木头,而且木头被人做过防水处理,如果这样判断的话,建筑风格比较符合前秦的特点。可这机关……” 我深吸了一口道:“咱们得进去看看。” “不忙!”吴瞎眼说道:“这座龙宫有些蹊跷,水上水下肯定不是一样的情景。否则,不会有人摆出两条路来供人选择。而且……” 吴瞎眼稍一思忖才说道:“楚墨如果想要建筑水上龙宫的话,只要用石板封死水面就够了,就眼前这片宫殿看,他们不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可他们为什么非要把龙宫修得水上一半儿,水下一半儿?我怀疑,这里有风水大阵。” 我疑惑道:“你怀疑是什么意思?” 吴瞎眼是我见过,甚至听说过风水秘术修为最高的人,这里有没有风水大阵,他应该一目了然才对,怎么会有怀疑一说? 吴瞎眼道:“我确实在怀疑。高明的风水师可以无中生有,也就是依托原有的地势,人为的加入山石,树木一类的东西。自己造出相应的风水局来。当然有些建筑,也可以代替自然生成的事物充当布局的东西。可是,这座龙宫我却看不透,总觉得应该是座风水阵,可我怎么也看不出对方布的什么局?” 吴瞎眼头一次拿出罗盘:“你等我看看,别咱们下去碰到什么机关,真弄出个风水阵来。” 吴瞎眼是担心,水底的机关会把某个建筑拖起来,跟水上龙宫合在一起变成真正的风水阵,那样一来,我们肯定会被困在阵里不得而出,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吴瞎眼正一手拿着罗盘定位,一手不断掐算的当口,柳毅井的方向却忽然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响——探神手的前锋部队已经到了? 我嘱咐过陈文,无论我这边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人接近柳毅井,如此大规模聚集而来的人只能是探神手。 我们现在不走的结果就得是跟探神手正面冲突。 我赶紧看向吴瞎眼:“老叔,你快点,我的对头来了!” 吴瞎眼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你别催我,别催我,我还得一会儿。” 吴瞎眼一时半会儿,弄不清这里的状况,探神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干脆抽出马格南靠向了石门附近,铃儿提枪跟了过来。 第八一三章对峙 - 神隐 - 苗棋淼 我刚把身形站稳,就听见有人说道:“这里有两条路,回去禀报长老。前面石门……” 那名弟子话没说完,我就扣动了扳机,一名斥候应声倒地之间,玲儿打出的子|弹接踵而至,三个斥候两人倒地,另外一个虽然撤出三步开外,却没躲过玲儿致命一枪。 三名斥候虽然全部被杀,但是我们的枪声也传出了井口。没过多久,就有人从井口上投下了两颗像是***似的东西,滚滚黄烟从井口边缘向石门方向卷动之间,我也从兜里掏出两颗药丸,一颗含进嘴里,一颗掰成两半塞进了鼻子,再次举枪瞄向洞口,玲儿却捂着鼻子道:“探神手知道我们这边有豆驴,你的解毒丸未必有用,先往后撤?” 井口的毒烟不散,齐雁不会带人下井,吴瞎眼一时半会儿找不出风水大阵的破绽,我们只能在陷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干耗时间,去赌豆驴的解毒药能挡住探神手的毒烟。 我给玲儿打了手势,意思让她先往后撤,我自己却屏住呼吸站在了门口,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飘荡的毒烟就贴近了石门边缘,我也随之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叶寻从后面拽了我一把,我差点就栽倒在了地上。 叶寻把我拽出两三米远,我还哇的一声把药丸和胃里的东西全都给吐在了地上。 “解毒药没用,我们……”我本来是想说:我们得赶紧撤离。可我话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我看见叶寻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在我边上,他的嘴里明显含着解毒药。 我和叶寻的解毒药都是出自豆驴之手,为什么我只是跟毒烟轻轻一触就差点当场晕倒,叶寻却毫无反应? 等我看向玲儿时,却发现玲儿一样脸色惨白,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当场呕吐。 “齐雁和李家联手了!”我和玲儿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我们身上带着蛟龙血,李家的秘药针对蛟龙,对人却未必有用。如果不是李家人在烟雾里掺了别的东西,不会只有我和玲儿才有反应。 叶寻脸色微微一变:“你和玲儿靠后,我和小猫儿顶着。小猫儿……” 叶寻刚要招呼李小猫,后者就从水里钻了出来:“下水,我有办法躲过探神手,快!” 我正在犹豫之间,井口的方向已经传来了绳索滑落的声音。 探神手下来了!如果他们用高手开道,我们手里的武器未必能拦住对方。 我稍一犹豫就跟着李小猫跳进了水里,我刚从水里探出头就看见远处宫门出现了一道背影,等我看清了那道人影的样子,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凉气——那明明就是我自己的影子。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飘飘忽忽的站在宫殿门前,整个人就像是吊死鬼一样悬在空中,双脚在离地面差不多半尺左右的高度上一上一下的来回乱蹬,却怎么也碰不着实地。 仅仅几秒之后,我身边就连续多出了几道人影,叶寻,玲儿,吴瞎眼赫然在列,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悬在空中来回蹬腿。 我猛然转头看向身边时,吴瞎眼已经吓得两眼溜圆:“俺的娘哩,这是被勾了魂儿了?咱们完了。” 我刚想说话,眼角的余光就扫到岸边上一面镜子:“李小猫儿怎么回事儿?”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小猫,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跳进水里,李小猫道:“不用紧张,我用秘术把你们的影子给投到门口了,我调整一下就能让你们的影子飘进门里。你们先别动。” 我试着在水里停住了身形,宫门前面的影子果然变成了双脚垂直,双手并在身侧的模样。 与此同时,探神手的脚步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李小猫伸手示意我们全部靠向岸边,她自己又潜入水里。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藏身的位置,我们现在正好是在探神手视线的死角上,他们每人把脑袋伸进水里,肯定看不见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刚刚身形停稳就听见岸边传来了阵阵惊呼——这种水上龙宫哪怕是在神话禁区也难得一见, 不由得探神手不震惊莫名。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丢人现眼。”一个女人的声音强行压住了探神手的震惊,那个女人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齐雁。 齐雁微微停顿了几秒才说道:“李蛇,你看出什么名堂了么?” “大手笔,大手笔啊!”李蛇连说了两声“大手笔”才侃侃道:“这座龙宫是机关阵法与风水大阵的巅峰之作,把机关和风水天衣无缝的合二为一,绝不是龙脉天师能做到的事情。” 齐雁不耐烦道:“我没问你这些,我问你怎么入阵?” “我现在看不明白!”李蛇摇头道:“风水阵法不全,我也不懂机关,很难说清阵法的变化,就像是第一道宫门,别看只有一座偏殿沉在附近,风水高手却能用那座偏殿演化出至少三种阵法。况且,那座偏殿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机关,我也看不明白,想要进去实在是太难了。” 李蛇不等齐雁开口就说道:“我现在是在想,王欢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刚才在门口晃动了一下背影的,应该就是王欢,他是被我们给逼得狗急跳墙,还是说……” 我大致听懂了李蛇的意思:他应该只是看到我的背影在宫门前面晃了一下就消失而出。 这才是李小猫聪明的地方,如果她还是像刚才一样,制造出垂在空中的虚影,不但骗不过身经百战的探神手,还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直接判断出李小猫在用荧惑秘术造假。只留出一个虚晃一枪的背影,反倒起了作用。 “只想就有用么?”齐雁冷声打断了李蛇:“刘文瑞组织精锐弟子,准备探路。” “等一下!”李蛇道:“我觉得还是让从水里进去的几个弟子,先往水下看一看的好。” “给水下弟子发信号!”齐雁沉声发令之间,我的心里顿时一颤。 失误了!探神手兵强马壮,不在乎牺牲几个弟子,他们肯定会在岔路的位置上分兵。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从水路而进的人应该是会从我们左侧进入龙宫的范围。站在岸上的人看不见我们几个,从水里过来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发觉我们的位置,可我现在想要移动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索性放弃了继续逃离的想法,一只手按住背后墙壁,一只手抽出匕首,完全凭借着臂力向自己右侧缓缓挪动过了去,按照我的估计,从水道进来的人应该是会出现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在慢慢挪动之间,手掌按上了一处光滑的石板,我伸手上下一摸,才发觉那是一块嵌在在岩壁上的浮雕。 水道的出口在这儿?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刮过不久,石板背后就传出一阵轻微的颤动,紧接着大量的泥沙也从石板四周翻涌而出。 糟了! 那块石板是水道出口上的暗门不假,但是那道暗门因为长期没有使用,已经淤积了大量泥沙,暗门忽然开启必然会引动泥沙翻滚,站在岸上的人几乎不用去刻意观察,就能看见从这里翻出去的浑水。 我第一个反应是想逃离现场,可我身形刚刚往前一倾,就立刻贴回了岩壁之上——我现在离开,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容易陷入三个探神手的追杀,要走,我也得拿到龙鳞之后再走。 就在我重新贴近石壁的瞬间,岸上也传来了探神手的声音:“长老,那边水面忽然爆出泥浆,可能是我们的人从水道出来了。” “派人接应!”齐雁只说了三个字,我就听见大批探神手向我这边围拢了过来。于此同时,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也在掀开的水道上冒出来半截,乍看之下就像是有人从水道里探出了头来,我伸手抓住了对方头发,狠命向外一拽,左手刀随之扬上了半空,对准了那人咽喉的方向。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右手发力之后手中会忽然一轻,直接把那人脑袋里拎到了自己眼前,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一蓬乱发从那颗脑袋上飘扬而起,对方脖子上的断口里也随之伸出了几只像是蟹脚一样的东西。 灰袍术士? 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在鲨鱼礁下面看到的灰袍术士,我的第二个反应就是猛一扬手把那颗脑袋从水里给扔了出去。 等在岸上接应同伴的探神手,莫名其妙的看见一颗人头跃水而出,先是发出一阵惊呼,马上陷入了混乱。 “这是什么东西?” “斩仙刀……” “别离它太近……” “注意水里,湖水红了!” 我扔开人头之后就在飞快后退,可我还没退出几步就见水中涌起了一片像是血液一样的殷红,湖水中最初飘出的红色仅仅像是一团落进水里染料,只是在原地慢慢扩张,可是仅仅几秒钟之后,那种刺目的血红就像是生出了灵性,瞬间分出十多道像是触角般的细线,直奔我周身包围而来。 第八一四章对峙2 - 神隐 - 苗棋淼 我虽然没看清那片血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跟它硬碰。我在连续倒退了两次之后,干脆不再去管岸上有没有人看见我的行踪,猛地一个转身游向了远处的宫门。 我刚刚游出几米,叶寻他们几个就一块往我身边聚集而来,我仅仅回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半边湖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浸染到了殷红如血的程度,而且,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色竟然还分成了几股,形同利箭般直指我们五人身后。 “快游!”我招呼了同伴一声便飞快地游向了宫门。站在岸上的齐雁也在冷声发令:“开火!” 满湖的血水带着致命的危机向我身后猛然袭来之间,岸上的探神手也举枪锁定了我身后要害。继续前行的我只能面临被对方击毙水中的结果;要是潜入水底,我说不定能躲开对方的子|弹,但是我肯定躲不过背后追来的红血。 我抽出马格南猛然一个转身落在叶寻身边:“拉着我走!” 叶寻伸手抓住我的衣服,拖着我向前游动之间,我已经换成了仰在水中的姿势,瞄准岸上连甩了三枪,三个探神手先后应声倒地时,枪林弹雨也在我和叶寻身边连连暴起,被子|弹迸起的水花在我们脸上胡乱喷溅之间,叶寻也加快了速度。 叶寻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带着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在水中任意来去,短短几秒之后,刺眼的血色就已经逼近了我身前三尺。只要再过一两秒钟,就能把我和叶寻团团包围。 我眼看大片血红向我们身边包围而来的当口,成片的子|弹也打在了血色的湖水当中。原本肆意飞扬的血迹,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被探神手的火力所压制竟然飞快的退了回去。 岸上齐雁也随之怒吼道:“都干什么吃的?这么近的距离也瞄不准?” 其实,我也在奇怪这一点,我们现在距离岸边应该只有五六十米左右,岸上探神手用的又全是步枪,步枪的有效射程最少也是四百米,岸上至少聚集了三十名枪手,无名宗弟子就算再怎么学艺不精,也不会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打不中五个明显的目标。 我心中疑惑未落,齐雁又劈手从一个无名宗弟子手里夺过了步枪,举枪往我额头上瞄准过来,我手里的马格南同样对准了齐雁眉心。 那一瞬之间,我和齐雁同时在远隔五十米的距离上锁定了对方的要害,也同样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机,可我们两人却没有一人稍有惧意,几乎在冷视着对手之间扣动的扳机。 两道红光一齐从我们枪口当中喷射而出,又在中途凌空相撞,子|弹碰撞的火花当中暴起的瞬间,我们两个又在同一时间压低了枪口再次开火。 这一回,两发当空呼啸的子|弹,一上一下的在空中擦行而过,直奔对方飞去。 危机来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们谁都没时间躲避那致命的一击,只能怒视对手,等待着对方或自己先一步倒在血泊之中。 下一刻,齐雁打来的子|弹,竟然像是在中途转动了一次角度,斜下打向了水中,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发子|弹在我腿边擦身而过之间,站在齐雁身边的李蛇猛起一掌,把一个弟子推到了齐雁身前,两人身形忽然交错的刹那间,那名弟子额头瞬间被马格南炸出一颗血孔,从尸体上迸出的血浆也将齐雁面孔染上了一层猩红。 那名弟子尸体怦然落地之后,齐雁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向我还击,而是一掌拍向了李蛇:“谁让你牺牲弟子的?” 毫无防备的李蛇被齐雁一掌打得连退三步,嘴角上随之渗出了一行血迹。 叶寻却在这个时候拽着我连续游出十多米的距离,暴起身形把我扔上了宫门前的平台,我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再扎稳脚步举枪瞄向了齐雁。 齐雁抬枪指向我道:“你没子|弹了!” 齐雁声音没落,铃儿却忽然出现在了我身边,端起长枪对准齐雁:“我不仅有子|弹,还有**!” 齐雁双目猛然一缩之下,她身边的探神手没用有人发令,就一起端举步枪与我和铃儿对峙在了一起。我们双方虽然各个杀机凛冽,却没有谁敢先行开火。 这时,叶寻他们也跟着纷纷跳上了宫门前面的平台。 叶寻双脚刚一着地,他左脚下面的地砖就随之向下一沉,机关转动的巨响也在我们不远处轰然传来,十几米长的宫墙眨眼之间沉没水中,一座好似偏殿的建筑却在宫墙沉落之后破水而出,瞬间补全了宫墙沉没的缺口。 成串水流顺着偏殿瓦片潺潺流落之间,偏殿大门森然洞开,阴冷至极却带着腐朽味道的气流从殿门之中四溢而出。 站在我们对面的李蛇哈哈笑道:“王欢,你们刚才选择的位置,正好有风水气运夹持,我们的子|弹打不着你,你却能肆意射杀我们的兄弟。现在,风水逆转,你们那边成了煞位,你还想活命么?” 我用眼角余光扫向吴瞎眼时,后者冷然一笑把一面杏黄色的令旗给扔在了地上。 我没看见吴瞎眼发力,那面令旗下面的木杆却形同利刃破纸一样,穿透了地上青砖,没入土中几寸之深。 吴瞎眼冷笑道:“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什么煞气能穿透老子的法器。” “杏黄旗!”李蛇的眉头猛然皱紧。 我也忍不住看向了吴瞎眼——看过《封神演义》的人都知道杏黄旗的鼎鼎大名,姜子牙几次死里逃生都是依赖元始天尊赐下的杏黄旗。 在我的印象里:《封神演义》中的杏黄旗最大作用就是用来防御,被称为:金莲万朵、无物可破、诸邪避退、万法不侵。说杏黄旗是防御法宝,我相信。可它什么时候成了风水宝器了? 李蛇仅仅停顿了一秒,忽然挪动了一次方位,左手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便飞快的藏在了自己背后。 对方刚刚收起了手掌,我们四周的温度就陡然下降了几分,一种鬼魂来临,无常索命般令人恐惧的冷意也森然袭上了我的心头。 我听人说过,煞气就是凶恶不祥之气,也被称之为邪气。虽然煞气分为多种,但是多数煞气都带着阴冷之意,至少稍稍触碰就会生出一种犹如毒蛇盘身般的冷意。 李蛇是在引煞? 我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杏黄旗时,却看见旗身正在无风自动,小小一面令旗在展动之间,竟然会让人生出一种大旗迎风,猎猎作响的错觉。 下一刻间,我就见一片犹如祥云般的雾气从我们四周氤氲而起,转眼就画出了一道十米见方的圆圈,把我们几个围在了中间。刚刚还在肆虐的煞气瞬间就被祥云逼退,我们四周随之恢复了原状。 李蛇沉声道:“对面那位朋友你不是逆龙门的人,你究竟是谁?” “什么特么逆龙门?老子没听说过。”吴瞎眼冷笑道:“倒是你这小崽子,跟前辈讲话时就不知道自报家门么?你师父怎么教的你?” 吴瞎眼矢口否认了自己的师门,李蛇也没去接对方的话头,侧身一步把齐雁给让了出来。 齐雁的声音微微一沉:“王欢,你找来的那个吴天舒不是风水术士,你别上了他的当!” 我冷笑道:“你是俏罗刹齐雁对吧?你比被我剁了脑袋的薛玉差得太远了,至少她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法当面挑拨。” “你……”齐雁被我气得半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在齐雁看来,她是看穿了吴瞎眼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却选错了方法,也选错了地点去揭露吴瞎眼,此时此地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当场跟吴瞎眼对质,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没想到李蛇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王欢,你也算略懂风水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杏黄旗不是风水法器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杏黄旗是怎么来的?” 李蛇的话正好说到了齐雁的心坎里去了,对方立刻抬起头来得意洋洋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却答非所问的说道:“我说,李家第一高手怎么会忽然变成了一个白痴?原来是为了讨好齐雁啊!” 我不等齐雁说话,就飞快说道:“齐雁,据我所知,你到现在还是单身吧?遇上你的男人,不是不入你法眼,就是受不了你的性格。多少姻缘都无疾而终。所以,你到了这个如狼似虎的岁数还是黄花闺女。” “放肆!”齐雁被我气得脸色铁青。 我却装作没有看见:“我提醒你一句,蛇,这种东西会缠人。要是被蛇给缠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李蛇现在就是在博取你的好感,我跟你打赌,你现在要是不弄死李蛇,这座龙宫里的某一座偏殿,肯定能成为你们两个的洞房。到时候,你的部下,包括你本人在内就都是李蛇的俘虏,甚至是奴隶了。这就是李家派出这个小白脸跟你合作的原因。” “你放屁!”齐雁气得双眼圆睁,眼中杀机四起。 第八一五章进殿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以为然的看向齐雁:“你放的不错,在下佩服。” 齐雁猛一扬手,站在她身后的白衣无名瞬间移动结成了阵法,每人的手中都翻出了一面圆镜。白衣无名使用的铜镜,与薛玉手下的装备的法器截然不同,外形上虽然小了两圈,但是镜上传来的威压却猛增了几倍。蕴含在镜中的威力虽然引而不发,却让人心悸莫名,被灯火引动的镜光似乎每闪一下都可能破镜而出,带起裂空碎云之威,集中一点将之摧毁。 后来我才知道,齐雁率领的白衣无名配备的法器叫做“破天镜”,是更高一层的法器,不遇天级禁区,轻易不会动用。这次齐雁率领无名宗精锐携破天镜而来,却把破天镜阵的第一战用在了我的身上。 我把手伸向枪柄时,李蛇却开口道:“王欢,你大小也算是一方统领,像泼妇一样骂街,未免失了身份。这种事情,我劝你还是少做为妙。” 我淡然:“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一条狗来指手画脚。” 我和李蛇、齐雁都很清楚,老|江湖面前在口头上占便宜,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也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一两句话,就被人在心里埋上一颗钉子,去怀疑身边的同伴。我们会去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无非是在给各自的风水师拖延时间,也在想办法干掉对方的风水师。 就像齐雁,她现在看似怒不可遏要将我毙于镜阵之下,我敢肯定她下一个动作就是让破天镜阵集中攻击吴瞎眼,因为,他才是我们队伍中的核心人物。 站在我身后的李小猫和铃儿也并非是在等待什么命令,她们两个早就锁定了李蛇,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等给对方一击致命的机会。 从齐雁抬手开始,我就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致命一击,可是李蛇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却是在打乱齐雁步骤。 他想干什么? 不只是我觉得不对,就连齐雁也莫名的看向了李蛇,后者却微笑道:“好了,王欢,你我也不用玩什么拖延时间的把戏了。你身边那位吴大师应该已经算出了风水阵入口在哪儿?现在就看你敢不敢进去了。” 李蛇是在给我施压。按照他的说法,他是先一步算出了入口的位置,只不过一直在等吴瞎眼说话而已。 吴瞎眼冷笑道:“算出入口在哪个偏殿大门里不算本事,能踏过眼前的血河才是本事,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小辈怎么去破十大凶煞之一的血河煞。” 吴瞎眼说话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殷红如血的水面上。此时,湖中血色已经停止了扩散,但是半边湖水却像是变成了粘稠的血浆,不仅封锁了湖面,似乎还跃跃欲试的想要脱水而出,奔向岸上的探神手。 李蛇淡淡道:“我们怎么越过血河煞就不劳大师费心了,大师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入阵吧!我要是没看错,再过一刻钟,风水阵门就要挪动位置了。大师现在不走,过一会儿,怕是要从死门入阵了。” 吴瞎眼嘿嘿冷笑道:“不急,不急,我看过你的手段再走也不晚。” 吴瞎眼干脆点上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这一会儿反倒是李蛇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吴瞎眼不放,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之处。 吴瞎眼的烟还没抽到一半儿,我就猛然一惊——齐雁他们脚下的湖岸,就像是被扔进了红墨的海绵,从下向上的被浸上了一层血色。 齐雁虽然看不见自己脚下的情形,却能看见我的表情。我只不过,稍稍露出了一丝惊色,就被齐雁看出蹊跷。后者刚想迈步向前之间,殷红血色便在探神手脚下溃散而出。几十号人像是一下踩进了被血浸透的泥里,脚掌齐齐没入土中半分。 齐雁震惊之下想要抽身后退,身后却一样浮现出了血色的泥泽。齐雁和她带来的探神手只在短短几秒之内就被困在了血泥当中。 探神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血色雾气就在众人脚下氤氲而起,所有探神手纷纷掏出解毒丹塞进了嘴里,吴瞎眼却呵呵笑道:“用不着紧张,血河煞里没有毒。只不过是让沾上煞气的人多几分血光之灾而已。当然啦!你们要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说不定就是缺胳膊断腿而已……你看看,说着说着就来了……” 吴瞎眼随随便便往一人身上指了过去,站在那人周围的探神手不约而同之间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人身上,忍不住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那人印堂上的黑气已经凝聚成形,乍看之间就像是被人在头顶涂上了一层墨水。 下一刻间,各种惊呼就在探神手当中连连炸开,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泛起了黑气,虽然黑气的轻重各有不同,但是所有探神手却没有一人能逃出煞气附身的厄运。 吴瞎眼哈哈笑道:“你们不是有法器么?不是有枪,有炮么?我们几个站着不动让你们打,我们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武器先崩,还是我们先死。 那个小辈,你有本事破血河煞么?把本事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李蛇不紧不慢的说道:“破解血河煞的法器,就是你腰间的那个铜葫芦。我说的没错吧?” 吴瞎眼得意的拍了拍身上的葫芦:“说得没错,可是葫芦在我身上,不是在你身上。” 李蛇双手抱肩道:“我说,我能让你乖乖把葫芦交出来,你信么?” “你大白天做梦呢?”吴瞎眼还没笑出声来,我的脸色就随之一变,伸手拉住了吴瞎眼道:“老叔,快走!” “走什么,我……”吴瞎眼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我急声道:“没时间跟你解释,快点走!” 我拉着吴瞎眼快步后退之间,闪身闯进了刚刚从水里升起的那座偏殿。殿中阴冷之气骤然袭来之间,偏殿地面上忽然敞开了一道机关闸门,上百颗人头堆积而成的京观从地下缓缓升起时,那些面色如常的首级,也随之睁开了双目,上百道阴冷如刀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了我们几人身上。 叶寻,李小猫同时拔刀出鞘之间,我眼看着人头断口上弹出了八只蟹脚,上百首级一个踩着一个头顶,一层层的挺立而起,人头京观在瞬间扩大三倍有余,宛如作势欲倾的山峰,向门口方向倾斜而起。 我伸手抓向刀柄时,却被吴瞎眼按住了手腕:“别动,他们现在动不了,你现在动手就等于把他们给放出来了。” 我眼前的人头京观明明作势欲扑,京观四周也不见任何禁锢,吴瞎眼凭什么说那些人头不会出动。 我只是稍一迟疑,已经竖起半空的京观,便蓦然向外倾斜了几分,悬在最上面的那颗首级,几乎和地面成了直角,摇摇欲坠的京观随时都像是能崩塌在地,我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吴瞎眼却在这时狠狠推了我一把,硬是给我推出了两三米远,我刚一刹住脚步,京观便向后退出几尺立回了原位。 吴瞎眼沉声道:“你别怕!它们不敢在你面前随便乱动。这东西就是龙宫外面的虾兵蟹将,你身上有蛟龙血,它们不敢碰你。” 吴瞎眼并没把我说明白,后来我才知道,虾兵蟹将对龙气有这一种本能的畏惧。不敢轻易接近带有龙气的事物,无论对方是龙,是人,或者某件物品。但是,它们不动的前提是,附近没有更高级别的龙类。否则,就会变成谁的血脉更纯,他们就会听谁的指挥。 吴瞎眼道:“你过去,那些人头蟹下面肯定藏着东西,你看看是不是开启偏殿后面的机关。自己小心些!” 叶寻想要过来帮我一把却被吴瞎眼给拦了回去:“你们别动,你们身上没有蛟龙血,过去只能添乱。王欢,你按我说的往前走,万一遇上什么事情,再按说的位置回来,你现在先往左迈三步……” 我按照吴瞎眼的话,一路曲曲折折走到了京观跟前,排在下方的人头蟹,从我接近的京观三尺范围之后就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有些人头蟹甚至想要往后倒退,却被头顶上的同伴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等我贴近京观三尺,最下面一排的人头蟹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死死的闭上了眼睛,把脚全都缩回了脖腔,又变成了原先人头的模样落在了地上。 我在人头蟹撑起身躯的时候,看见京观里面好像是摆着一口箱子一样的东西,可是他们落回原位之后,那件东西就被人头完全堵死,我怎么也看不见那件东西的真容了。 我正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局面时,吴瞎眼却向我喊道:“把手指割破,用血吓唬它们,把它们吓跑……要是不跑你就往它们眉心上面点血。” 我抽出匕首挑破了自己的食指,缓缓向一颗人头上凑了过去,对方就像是看见了一块火红的烙铁,死死闭着眼睛,拼命把脑袋往后侧去,可他下面的蟹脚却一直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看对方不动,干脆一翻手指,对准了它的眉心。 第八一六章 坐棺 - 神隐 - 苗棋淼 我不等那颗人头蟹反应,便反手一下往它脑门上点了过去,沾满鲜血的指尖顿时在它眉心上留下了一颗红点。那只人头蟹双眼一翻滚落在地,本来围绕在它附近的同伴,不但没有去补全对方空出来的位置,反而用蟹脚互相勾连着挂在了空中,空出了那颗人头蟹的位置。 我稍一皱眉,立刻抬手往周围的人头蟹眉心上点了过去,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我脚边就堆积了十多个口吐白沫的人头蟹,我也在人头京观的缺口上看到了一只方形的木箱。 我向叶寻他们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帮我压阵。我自己一猫腰从人头京观的缺口里钻了进去。 我的身形刚一挪动,就觉得背后传来一片像是针扎一样的刺痛,我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人头蟹凌空伸出的蟹脚刺进了我的衣背,我脊背凛然绷紧之间,从空中伸下来的蟹爪也随之收回了原处,我虽然没去查看自己背上的伤势,却也感到有血顺着我脊梁往下直流。 那时,我也顾不上自己伤得多重,双手撑着地面快速往前爬了几步,抓住箱子上的扣手飞快的把箱子给拽了出来。我本来以箱子没有多沉,直到箱子从京观台上落地,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我才发觉地面的青砖已经被木箱给压碎了一片,这口箱子的重量起码在千斤以上,否则,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力道。 我转头看向京观台,才发现了其中的玄妙,京观台表面不仅光滑如镜,而且带着几处像是滑道似的痕迹,能够最大限度减少京观台对箱子的阻力。 京观台的设计就是为了方便挪动箱子,可是等到箱子落地,我再想去挪动这口箱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连续绕着箱子转了两圈,才看清了雕在箱子外面的图画。从箱子最外面一侧开始所画的就是一副送葬的场景,送葬队伍的衣服虽然没有涂上颜色,但是样式却和鲨鱼礁里的灰袍术士极相近。 第二幅图画中,绵延无尽的队伍把棺材投进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中,又围成一圈再坐在井口旁边。 木箱的第三面图形却变成了一片空白。箱子外层好像也薄了一寸左右,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揭走了第三幅图画。 直到最后的一幅画时,送葬人已经全都被抹去了头部,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坐在井边的无头尸体。可是尸身却偏偏立而不倒,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端坐在井口附近。 我皱着眉头看了几秒钟,才小声说道:“外面的探神手在干什么?” 一直盯着大殿之外的李小猫飞快回答道:“正在原地休整。” “你说什么?”我侧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以齐雁为首的探神手果真坐在被血河煞浸透的泥土当中,任由着身边煞气氤氲浮动,即使多数人的印堂已经是漆黑如墨,也不见有人稍动半分。似乎不在意血河煞会不会给他们带来致命之危,又似乎是在等煞气减弱好一举冲击宫门。 我索性放开了那口箱子,走到吴瞎眼身边:“他们在做什么?” “在逆煞成祥。”吴瞎眼冷笑道:“想要逆煞成祥,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么?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死法。” “不对,肯定不对!”我微微摇头之间贴近了大门。 江湖之中决定胜负生死的因素,并非完全取决于武力、秘术。有时候胜负的关键甚至是在江湖之外。 洞庭龙宫危机四伏,血河煞又是从湖岸的方向而来,没谁知道,下一刻间湖岸上究竟会发生什么,就算探神手大部分人重伤倒地,他们也不该原地休整,全力冲击宫门,或者干脆撤出柳毅井才是上策,可是身经百战的俏罗刹齐雁却选择了看上去最不明智的决定。 齐雁不可能忽然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另有图谋。 李蛇是在谋算吴瞎眼的葫芦? 李蛇以前表现看似浮躁,自大,不堪大用。可这一次,他的表现却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也正验证了张敏的猜测,李家不是斩龙术士,而是龙脉天师。 我刚才急着要走,是因为我觉得,李蛇逼迫吴瞎眼交出葫芦的筹码在我和玲儿身上。李家善于斩龙,而我和玲儿身上又都带着蛟龙血,刚才他扔下来的毒烟,不是针对蛟龙血脉的剧毒,就是能催化我和玲儿化蛇的速度,只有这样才能逼着吴瞎眼听命于李蛇。 可是,到了现在我和玲儿都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李蛇带着人坐了下来, 他肯定不是在等我和玲儿身上的蛟龙血发作。如果,我和玲儿在蛟龙血发作之前就冲出偏殿,李蛇能等到的消息,要么是我们全都石沉大海,消失无踪;要么就是占据先机,反过来威胁对方。他是知道我们两个出不去偏殿才胸有成竹的坐在原地。 他是筹码是那口箱子? 我看向吴瞎眼道:“老叔,那口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要是没看错,应该是口坐棺。”吴瞎眼道:“你得想办法把它弄开。能不能破禁而出,就得看坐棺里究竟有什么了?” 坐棺? 我听说过坐棺。 正常的棺材,逝者都是躺在棺材里,长眠地下。坐棺里的逝者却是盘膝而坐,始终都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安葬在坐棺里的,不是道家高人的仙蜕,就是佛门高僧的金身,普通人不会选择坐棺。而且,从目前出土的坐棺来看,坐棺的外形都是用土烧制而成的大缸,并没有木质的棺材,而且坐棺外部也不会带有过多的装饰,那与出家人简谱的本质极为不合。那口箱子会是一口坐棺? 那口箱子明明就是分成两层,看上去正像是棺椁,可是箱子总体都没有棺盖的部分,乍看上去就像是四块钉在了一起的木板,难道箱子里面另有玄机不成?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寻忽然开口道:“那口箱子里有机关,吴前辈,你能不能让我到棺材边上看看。” 吴瞎眼想了一下道:“我们三个一起去,一会儿,我让王欢在你脑门上画个符,这个符能让你在坐棺附近坚持一炷香时间,不受人头蟹攻击,一炷香到了,你赶紧撤出来,别给王欢添麻烦,知道么?” 叶寻点头之后,吴瞎眼又在我手指上割开了一个口子,抓着我的手在叶寻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符。这才带着我走向了棺材附近,叶寻在棺材上连续敲击了几下。才说道:“这口棺材里至少扣了四道密锁,咱们得想办法开锁。锁孔应该在……” 叶寻伸手指向棺材上第四幅画:“在这几个人的脑袋上。” 我脑海当中飞快闪过了第一幅画里送葬的场面,那副画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用简单的线条代替,只有将近百余人的身上才能看出衣袍的痕迹,其中还有四个人分别画着面孔,那四个人是开锁的关键? 我在心电急转之间,几步绕到了坐棺正面,伸手在一个人脑袋上推了一下,那人的面孔果然像是镶在凹槽里的圆球一样转动了过来,原本对着我的只是那人一张侧脸,我只是轻轻拨动了两下,图画上就露出了人一张诡异的笑脸。 我用两指掐住对方耳根两侧,直接把那颗木球似的人头给拽下来拿在手里左右转动了两圈,又依次把剩下的三颗人头给拔了下来。 我拿着四颗木雕的脑袋却再次泛起了愁来。 第四面图上,有四具无头人身围绕着井口四方盘膝而坐,但是他们头部位置却没有任何可以提示的东西,四颗脑袋究竟要按在谁的身上?造出这口坐棺的人,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不断试验的机会,我估计最多是错了三次之后,这口坐棺就会自毁。 吴瞎眼看着我迟迟不动,不由得咬牙道:“欢子,你们出去,我来试试。我身上有提升气运的法器,我布置一个小型的风水局,给你转转运,说不定,运气好就能蒙中。你们先走!” “不对!”我摇头道:“这口坐棺考的不是运道。” 我猛然转头看向空白的图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口箱子考的是诡诈之道。锁孔在这儿。” 我抬手一指戳向了第三面箱子的空白之处,我手指与箱子接触的瞬间,坚固如铁的木料,顿时被我一指戳开了一个窟窿,我拿起木人头往窟窿上一对,大小正好合适! 吴瞎眼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锁孔?” 我伸手比了一下:“我戳的这个位置,就是第四幅画的水井所在的地方。第四幅画里,只有人身,没有人头。那些人的脑袋都到哪儿去了?答案应该就是他们的脑袋全都被扔进了井里。设计这口箱子的人,故意把第三面打薄,就是为了提示我们,去想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我才觉得锁孔是在第三面。” 我正在说话之间,第四幅画上忽然连续爆出了四声木块炸裂的东西,等我转头看时,井边的四具尸体头上已经炸出了四个窟窿。 吴瞎眼和叶寻不由得一起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第八一七章血脉压制 - 神隐 - 苗棋淼 我顿时也是一愣。 第四幅图画中忽然出现的四个空洞,不仅轮廓不同,内里还保留着五官形状的凹槽,这分明就是在指引来者该把木人头摆在什么位置上。 我刚刚还在相信自己的判断绝无误差,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寻用手在坐棺两侧分别敲动了几次:“锁芯在第四幅画上。” 叶寻跟陶晞羽学过开锁的技术,平时也喜欢鼓捣机关,他说锁芯在哪儿,肯定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我却仍在迟疑,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叶寻的判断一样有理有据,我只有一次机会,我该信谁,又该如何选择? 我正在犹豫之间,玲儿忽然开口道:“王欢,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才是一军主帅,别人的意见,你只能作为参谋,不能言听计从,如果连你自己都犹豫不决,你怎么带领队伍杀出重围?” 我愕然看向玲儿时,吴瞎眼却说道:“有时候,别人的意见也得听啊!一意孤行,怎么行啊?” 玲儿没有理会吴瞎眼而是对我说道:“王欢,你看似已经走出了薛玉带给你的阴影,实际上,那次之后,你的胆子就没了,你怕自己的决定会让身边的同伴万劫不复,你怕老刀的悲剧再次重演。所以,你总想把指挥权交给别人,自己听命行事。你这不是为同伴着想,而是在逃避。” “王欢,兵法的诡诈,就是在考验一个人的判断,任何一个将帅都有失误。哪怕一次指挥让全军覆没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你不敢再战,是想把自己的责任推给谁?给叶寻,给我,还是给李小猫?” 铃儿忽然厉声道:“王欢,我们不提以往的战绩,更不提其他。我只问你,这里有没有不愿意跟你同生共死的人?如果没有,你还在意什么?” 叶寻开口道:“铃儿说的对!生死一路,我们在意过么?老刀是第一批死在你面的兄弟,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批,看不淡生死就别走江湖。按你想的做。”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四颗木人头全都扔进坐棺第三面圆孔当中,四颗木人头先后掉进坐棺之后,木珠在箱底弹跳,滚动的声音随之传来时,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我算错了? 如果机关是在第三面圆孔当中,下面就不应该传出木珠跳动的声响,唯一的机会就这样浪费在了我的手里。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坐棺底部却忽然传来一声木球卡进凹槽似的声响,我猛然回头之下,那种声音就接二连三的从箱底传来。紧接着,坐棺四周又同时传出锁孔开启的声音,坐棺四面的木板就像是熟透炸开的果实,从里向外炸裂开来。 四面木板同时掉落在地之间,坐棺当中露出一具形同坐龙般的躯体。 坐龙,顾名思义就是保持着坐姿的龙,一般而言,坐龙的头部正面朝前,四爪以不同的形态伸向四个方向,龙身向上蜷曲后向下作弧形弯曲,姿态端正,庄重严肃,在封建时代是最为庄重的龙纹。只能用于龙袍或者皇宫的正殿。 可是,棺材中的坐龙,刚一出现就给我一种诡异之感。棺中坐龙全身上下不仅不见鳞片,而且带着一种极为细小的褶皱,咋看上去就像是被剥了鳞片的鱼皮。龙身上不仅没有那种狭长的流线,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肚大尾窄,后肢粗壮,前肢短小的感觉。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 我将目光投向龙首之间,微微低垂的龙头,竟然毫无征兆的掉在了地上。 龙首与木棺撞出一声木块撞击的声响时,我也随之一惊:“不好,快走!” 我呼声没落,立在远处的人首京观就在我惊呼声中怦然崩塌,大片人头往我们身上倒落而下时,我和叶寻同时把长刀舞动光团护在了身前,一刻间从京观塔尖上飞落的人头却越过了我俩刀风防御的范围,直奔棺中的那具无头龙身弹射而去。 “挡住他!”我想要回身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一直站在坐龙尸身附近的吴瞎眼虽然暴起一剑拦向人头,对方的蟹脚却在剑锋临近的一刻连弹了几下,推动着自己的身躯在空中翻滚数圈,紧贴吴瞎眼的剑锋飞向远处。 “快……”我本来想说快点动手,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了。吴瞎眼刚才那两下子我就能看得出来,他还没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想让他在短时间回身出手几乎没有可能。 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滚落的人头在空中伸出蟹脚,扎向了坐龙尸体的断口。 千钧一发之间,守在门口的铃儿忽然连开了四枪,第一发子|弹将那只人头蟹弹上半空之间,后面三发子|弹也接踵而至,分别从人头蟹的双目和口腔当中打入颅内,生生把一颗人头给炸成了几块,带着鲜血成块成片落地之间,又一颗人头却从地面上弹射而起,角爪如钩的扎进了龙尸的脖腔。 铃儿趁着人头蟹还没跟龙尸完全连成一体,飞快拉动枪栓向那颗人头连续点射而去。我也猛一转身贴在叶寻背上,抽枪向从另外一个方向打向人头蟹。 让我和铃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龙身转动的速度竟然会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密集的子|弹在人头附近颗颗擦过之间,人头龙身终于连成了一体,等到对方抬起头时,那颗人头的面孔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黑色的细鳞,双目瞳孔在发黄的眼珠里倒竖而起,冷厉至极的盯住了我的双目。 我与妖龙对视的刹那间,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不由得猛然一紧,等我再向对方看过去时,妖龙却在昂首之间发出了一声长啸。 尖锐刺耳的啸声还在殿中来回激荡,殿外就传来一声湖水暴起的炸响,银白色的水柱在大殿之外冲天数米,数以百计的人头蟹随着冲上天空的水狞笑而出,纷纷向湖岸上跳落而去。 “结阵防御!”齐雁一声令下,原本坐在地上的探神手齐齐从身后抽出破天镜,将镜面连做一处,反射灯火挡向了飞天而起的蟹群。 从大殿的方向往外看去,只能看见在岸边上连成一线,犹如铜墙铁壁般的豪光,丝毫不见探神手的踪迹。冲上空中的人头蟹却在破天镜闪出了冷光当中连续向湖中跌落,没过多久,湖水中的殷红就又为浓重了几分,渐渐浮现出了红到极致的乌黑。 此时,殿内妖龙忽然发狂,双爪如风向我和叶寻连连抓来,我正想出手还击之间,心底却涌起了阵阵难言的惊惧,就好似平民乍见王侯,明明手中拿着刀剑,但只要对方喊上一声:“你敢杀我!”就会变得不知所措,不敢下刀了。这不是他没有杀人的勇气,而是一种长期积压下来的等级观念,让他生不出反抗的意思,除非他会在瞬间经受更大的刺|激,直接激起杀心,否则,决不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我面对妖龙时,就像是那个手持利刃想要谋杀王侯的贫民,直到对方临近时,还像是傻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快躲开!”叶寻一脚把我踢出了几米之外,自己挥刀向妖龙劈斩而去,如同海浪一般疯狂卷动的刀光,与龙爪碰撞的一刻,火星四散而起,双方身形犹如两支木桩,同时打进地面,谁也不肯倒退半步,刀光爪影,几近疯狂的两人在中间不断对碰,双方脚跟也在巨力的冲击之下,一寸寸的向后挪去。 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一开始还能平分秋色,连续几百次的对碰之后,叶寻就落在了下风。 我强撑着身躯站起来,双手紧握着刀柄,一步步往妖龙身边挪了过去,我和妖龙之间只不过就是五六米的距离,可我每往前走出一步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在发软,迈出一步都像是要撑不住身子一样向往下跪倒,不停下来缓上几秒,就别想再往外迈出第二步去。 我勉勉强强的往出迈了几步,才听见吴瞎眼扯着脖子喊道:“欢子,你别过去,妖龙对你有血脉压制,你过去就是给人送菜,你过来,帮我挡着人头蟹,我去弄他。” 我转头看向吴瞎眼时,才发现原先的人头京观已经完全崩毁,大量的人头蟹散落在了大殿四周,有些甚至已经爬上大殿梁柱,用脚尖儿勾住房梁,倒悬在空中冷笑连连。 吴瞎眼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冲过来把我拽到远处放在了铃儿身边。此时的铃儿,虽然单膝跪地向远处的目标连续点射,可她一样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托举着枪的手掌也在微微颤抖,她有几次明显是把枪口对准了妖龙的方向,可枪口还没跟对方连成一条直线,就飞快的挪向了远处。 铃儿受到妖龙血脉压制更为严重,她身上的蛟龙血经过郁金香家族的几代遗传,相对而言稀薄了很多,血脉等级越低,受到的压制也就越强。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条蛟龙不需要再发一招一式就能让我们两个无法反抗。 第八一八章 龙尸 - 神隐 - 苗棋淼 我和铃儿被妖龙用血脉压制,我方的战力等于被凭空消减了一半,可是人头蟹却在妖龙召唤之下蜂拥而至,短短片刻之间,就把大殿团团包围,一张张染血的面孔在我们附近怪笑连连。 蟹爪扎地的声音犹如细雨在绵绵不断的向我涌动而来之间,无数人头蟹层层交叠着连起一道高墙,硬是把大殿分割成了左右两半,叶寻在一侧怒吼出刀,我和铃儿却被隔在另外一侧,不断举枪向外点射。 我们两人枪声不止,叶寻的刀声就显得越发急躁,他知道,我并不善于用枪,多数时候都是使用蔑天跟人近身相搏,不见刀声就代表着我已经陷入困境,甚至不能起身冲杀,叶寻怎会不急? 可他越急,刀声也就越乱,不久之后,就被对手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叶寻的刀势。 我耳听着叶寻刀势渐弱,也一样心急如焚。可我手中却只有一柄马格南,就算我更换子|弹的速度再快,也没法冲破蟹群的包围。只能勉强跟铃儿交替开火,阻挡蟹群前进。我们两个人的枪声虽然在此起彼落的相互配合,但是我们头顶横梁上蟹脚擦地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再打下去,我和铃儿就得对上一群从天而降的人头蟹。 铃儿连续点射几枪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快要没有子|弹了,我掩护你,你想办法突围。相信自己,打掉那条妖龙,我们才能活命。” 我骇然看向铃儿之间,李蛇的声音却忽然从外面传了过来:“那位吴道友,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如何联手了?” 李蛇早就料到偏殿当中有龙,他一直在等逼我们联手的机会? 吴瞎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齐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们没资格和我联手,要过来只能臣服。交出王欢、铃儿和所有法器。其余人成为俘虏,否则,我们不会出手救援。” 李蛇说话时,吴瞎眼一直默不作声,显然是在考虑对方的提议。可以齐雁一开口却立刻撩起了吴瞎眼的怒火:“去你|妈|的,老子今天就算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占着便宜。叶寻,不挡了,让妖龙下水,你去救王欢!” “有话好说……”李蛇的声音明显是变了腔调。 可是下一刻间,叶寻的刀啸声响明显往我们这边飞纵而来。刹那之后,人头蟹堆砌的高墙便被叶寻从后向前崩开了一道缺口,他也在血雨之中抢身而进,冲到了我和铃儿跟前。 叶寻突进的当口,我明显是看见那头人首妖龙的视线在我和湖水之间来回转换了几次,最后才像是在几经犹豫之下冲出殿外。 “不能让他下水,破天镜阵……”李蛇差点喊破了喉咙,可是探神手却没有一人听从他的指挥,直到齐雁开口发令,白衣无名才调转了破天镜,凛冽镜光虽然瞬发千里,却仍旧失去了先机,数道光柱向前交叉穿射而成的光网向偏殿大门急剧推进之间,人首妖龙也双足顿地,弹身而起,在空中连番数圈,从光柱的空隙当中翻滚而出直落水中,被妖龙溅飞的水花刚起那一瞬,殿内人头蟹便全部暴动,向我们几个弹射而来。 叶寻,李小猫同时出手抵挡漫天飞头之间,我身上的力道再次恢复,随之拔刀而起,刀卷劲风罩向蟹群,数以十计的人头在我刀风之下接连开裂,血染遍地,我却迎着漫天飞舞的头颅踏步而进,直奔人头蟹最多的地方冲击而去。 铃儿,叶寻也在与我交相配合之间,生生在偏殿里荡开了一块空地。 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吴瞎眼厉声喊道:“别打了,妖龙不死,这些东西杀不绝。赶紧往外撤!” 往外撤? 我们现在能往哪儿撤? 妖龙跳进了偏殿之外的湖水当中,虽然还没开始兴风作雨,但是迟早会爆发出骇人杀机,往殿外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可是,大殿背后却连窗户都看不见一扇,想要出去就只能强墙而出。 吴瞎眼看我不动顿时急了:“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路啊?找机关啊!” 吴瞎眼说话之间,我也随之抬起了头来,鬼瞳秘术带起的血光扫向偏殿屋顶时,一道隐秘的机关暗门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机关在那……”我稍一犹豫之间,殿外湖水便在某种巨力之下腾空而起,化作暴雨笼罩四野,连绵雨幕瞬时间隔断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探神手的人马在湖岸上来回调动,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我明显可以感觉到探神手和人首妖龙都在准备着致命一击,双方一旦碰撞必然会惊天动地,我绝不能在这里等着他们分出胜负。 “叶寻,你们从上面走。用面具联系。”我在说话之间挥刀突进,连续劈飞了数十颗挡在我身前的人头蟹,直奔京观台的方向飞快冲进,人到中途双脚忽然发力腾空而起,落向了空荡荡的京观台。 我人还在半空当中,上百只人头蟹便围绕在京观台附近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连连怪笑着向我飞快扑来。 那时,我双脚还没落地,哪有凭空转身的本事,只能拼上被人头蟹抓开背脊的危险,挥刀向前。 蔑天刀锋如同破水般洒向蟹群之间,京观台附近也被生生荡开了一片空地,可是蟹足破风的声响也在我双脚落地之间直奔我背后而来,我再想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绷紧身躯,准备硬抗人头蟹时,我身后却响起了一片利刃破颅的声响,一只只被砍开的人头蟹在我身边接连落地时,叶寻他们几个也一块儿站到了我身边。 我仅仅一愣,叶寻就把脚落向京观台中心的位置,微微往下沉落了下去:“你看见这儿有机关怎么不早说?” “这地方不是生路!”我早就看出了京观台上的蹊跷,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把自认为最安全的路指给叶寻,就是想要自己下京观台,没想到他们却一块儿跟来了。 那时,我没有时间跟叶寻他们解释什么,只能向他们打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跟着沉落的京观台一齐滑向了地底。 京观台沉落地下之后,上面的出口也随之封死。台下不见天日的密室却自行燃起了火光。我还没挪动脚步,就看见了远处一口飘荡着无数颗首级的圆形水池。直径大概十米见方的池面被狰狞惨白的人头完全封死,只能从人头之间的空隙里隐隐看到泛着血花的池水。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被无情斩杀,却能从那些首级的发式上,判断出他们并非是现代人。这些人头已经不知道在水上漂了多久,却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这些人头应该都是还没苏醒的人头蟹。 我压低了声音向吴瞎眼道:“人头蟹究竟是什么东西?” “按照本门的说法是虾兵蟹将……”吴瞎眼顿了一下道:“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风水之力滋生出来的邪物,具体能不能人为制造,我也说不清楚。你跑下面来干什么?”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那口坐棺上的图画,其实一直都在提醒我们那些人头的去向。真正的秘密是在一口井里。他们送葬的棺材,包括那些人的脑袋全都在井里。我抬头看天的时候,发现天棚上那个机关被做成了圆形,所以我才觉得那是一口通天井。” 通天井是盗墓人之间说的话,意思就是:像打井一样把盗洞从坟墓正中心的位置打下去直达墓葬中心,盗洞直上直下,上可通天下能入地。而且,古人除了打井之外,很少会把某种建筑的出入口修成圆形,所以,我才觉得那是通天井。 我继续说道:“如果,把偏殿看成一座墓葬的话。墓葬中该有的秘密却又没在大殿当中。我这才想到真正的通天井应该是在大殿之下。我这才让你们出去,我自己下来看看。” “你个小王八犊子……”吴瞎眼破口大骂道:“你当拼命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么?啊?还不让我们下来……” 我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条妖龙虽然已经下了水,但它肯定不是无名宗的对手,我不让你们下来,无非就是想让你们帮我牵制探神手,他们越乱我才越安全。可现在……”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听天由命吧!” 我说话之间已经从那座水池边上绕了过去,我嘴上虽然一直在跟吴瞎眼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浮在水里的人头蟹。从贴近水池开始,就有人头像是被人吵醒了一样缓缓睁开了眼睛,对方目光仅仅在我们身前扫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对方睁眼的时间虽短,可我却在他们眼中看到对我们的无视。那种眼神就像是巨鳄在无视身边游过的小鱼,对方明明打扰了自己休息,它却没有去动手的意思,因为那些小鱼除了会拨动水流,不会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我们就是人头蟹眼中的小鱼。 第八一九章龙尸2 - 神隐 - 苗棋淼 注意到人头蟹动静的人,不只是我自己,叶寻和铃儿也在暗暗戒备,唯独李小猫毫无反应,一直都在低头走路。 我拿目光投向李小猫时,后者低声道:“这里的光线有古怪,往后走。” 再往后就是我刚才路过的水池,那里除了人头蟹没有别的东西。我知道李小猫不会无的放矢,干脆睁开鬼瞳用洞若观火看向了池中,我看到的却是宛如狼烟般冲天卷动的生气,那座水池里不仅有活物,而且不止一只。 李小猫怎么会让我们往回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李小猫把手给伸进了水池。 “别碰!”我再想阻止李小猫也已经晚了,李小猫伸出去的手掌已经引起了人头蟹的注意,四五只人头蟹同时双目爆睁,脸泛怒意,眼带杀机的看向了小猫儿,后者出手的速度丝毫未减,只是眨眼之间,李小猫毫无防护的手掌就拍上了一颗首级,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小猫的手竟然在几颗人头间穿行而过。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见李小猫抬起一只手来挡在了半空,水池中的一颗人头,顿时在她手掌下消失而去,变成一块黑漆漆的窟窿。 “光影戏法?叶寻,把你的弩箭给我!”李小猫从叶寻手中接过弩箭,向四周连发了三箭,三只火把也应声落地,地上水池就像是消失而去的火光,凭空分成了两半,一半漆黑如墨,空无一物,另外一半儿却是人头浮动,血浪翻滚。 设计墓室的人,用了跟李小猫极为相近的手法,用镜子一类的东西把光影投进了空水池里。现在火把熄灭,光影变换,水池里的东西马上回复了原貌。 我刚向水池探头看了一眼,李小猫又是三箭连发,打飞了附近的火把,水池中人头这下完全退去,池底却出现一口反射着微光的水晶棺材。 我的目光刚刚落在棺材上就看见了自己的面孔,我猛然一惊之下,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等我反应过来,我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人放在池底的棺材,竟然会是六面并在一起的水晶镜子,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看到都是自己的影子。 古人最初是以铜盆盛水来照面,后来才发明了铜镜,铜镜在华夏流传了三千多年,直到清朝末年才被西洋传入的玻璃镜子取代。按照我们最初的推算,洞庭龙宫应该是建于前秦,那时候的人,怎么会弄出水晶镜来?况且,两米长短,半米宽窄的水晶,哪怕是在现代也难得一见,那时候的人从哪儿挖来了如此大小一块的水晶? 我正在疑惑之间,正对着我的那块镜面里竟然飘起了暴雨,密集雨幕不断向某处屋顶冲刷而去之间,一尊尊身穿灰袍的无头术士也出现在了暴雨当中,所有术士都以四具无头尸体为首,围坐在一座圆形的井口附近。 不计其数的人头蟹悄然踩着瓦片,挪到灰袍术士身侧,用蟹脚钩开他们盖在瓦片上的衣袍,悄悄躲进了对方衣襟底下,随之准备着要与灰袍术士合二为一。 “那是什么地方!”我下意识的说出一句话时,棺材上的画面忽然一转,变成了大殿内部我刚看到的那道圆形暗门,成行的雨水正顺着暗门缝隙潺潺而落。 我猛然一惊之下,水晶棺上的景物竟然在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了我的影子。 可我却被吓得冷汗淋漓——如果,叶寻他们刚才按照我的安排从暗门出去,不就正好会对上严阵以待的灰袍术士。以对方的战力和人数,叶寻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脸色惨白看向叶寻时,后者带着满头冷汗向我看了过来:“你……我刚才……” 我沉声道:“你也看见了?” “对!”叶寻点头道:“我看见,师父被困在一根龙柱上,身上血肉模糊。” “你说什么?”我猛然转头看向了铃儿:“你看见了什么?” 铃儿低声道:“我看见,我变成了一条蛇,被人装在棺材里,活活埋进了地下……” 李小猫没用我问就说道:“我看见自己的秘术失效,没能骗过齐雁,我们全都死在镜阵里。” 我转头向吴瞎眼问道:“是不是看见风水秘术出错,我们没能走偏殿?” “对对……”吴瞎眼也是满脸冷汗。 “我明白了!棺材里不是人,是蜃龙!”我轻声道:“咱们得想办法把齐雁弄下来,大家都不用怕,咱们找地方躲起来,李小猫你想办法把火把插回去,叶寻,你想办法把机关弄个开口出来,稍小一点就行。” 我连着吩咐两人之后,自己从身上抽出绷带,围着自己眼睛连续缠了几圈,纵身跳进水池当中,咬破食指在棺材上写了三个字“问心镜”,又盘膝坐在了地上带上了金狼面具:“你们找地方藏起来,不用管我,快走! 吴瞎眼稍一迟疑拽起铃儿快步离去,我也以金狼面具放出了念力,不断设法跟棺中的生物沟通。从我们几次探神之后,狐妈就给我们量身定制过主攻秘术的方向。 叶寻心思紧密,做事专注,对某种事物也极为执着,所以狐妈让他专攻奇门遁甲和机关秘术。而我的性质比较跳脱,又耐不住寂寞。不过胜在我掌握了刑天斩和鬼瞳术那两种精神类的秘术,所以狐妈让我主修跟精神类有关的萨满术。 真正的萨满可以沟通神灵,甚至与山川河岳中任何有灵的事物交流,而我从没去验证过这一点。现在,我却陷入了不得不用萨满秘术的地步,就只能试着去沟通棺中灵物。 我连续变换了几次念力之后,棺材里终于传来回应,对方虽然不是在说人语,但是我大致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是在向我求救。 或许是因为,我能用精神力与之沟通,或许是因为,我把血滴上棺材,棺中的东西把我当成了他的同类,才会不断向我求救。 我连续几次与对方精神力接触之后,才发现自己无法像是与人交谈一样跟他交流,但是他能听懂我的意思,也能对我进行简单的回应。 我连续不断向对方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我是在告诉对方,我现在没有时间救他,因为外面有大量的追兵,只有他帮我打掉了身后的追兵,我才有可能把他救出来。但是怎么动手,必须听我的指挥。 我估计棺材当中的是一条蜃龙,但我也能判断出那条蜃龙的智力并不算高,如果它足够狡猾,就不会同时给不同的人制造幻象。 蜃龙,传说中的龙类。传说蜃龙的外形如龙,也有传说蜃龙上身像是巨大的河蚌,身后拖着龙尾。但无论蜃龙的外形如何,传说中蜃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释放出迷惑生物的蜃气,江海之中凭空出现的亭台楼阁就是蜃气幻化出的虚影,无论是人是鸟只要接近虚影就会被蜃龙吞噬。 刚才棺材里的蜃龙,明显是在用幻象迷惑我们,它能看穿我们几个最怕的是什么,也能针对我们内心的恐惧去制造幻影。 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连累别人,蜃龙让我看见了自己指挥失误。 叶寻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师门,蜃龙让叶寻师父死在了他的眼前。 铃儿害怕自己变成蛇,蜃龙不但让她变成了蛇,还把她当成风水的一部分埋进了地里。 可蜃龙不该同时给我们制造出不同的幻象,更不该用这种方式出现,这种把戏实在太浅,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哪怕是稍有经验的探神手都不会被幻象迷惑,更何况是齐雁那样的老|江湖。 我要跟蜃龙合作,就是想给齐雁下一个绊子。 我和蜃龙之间的协议刚刚达成不久,探神手前锋人马就打开了京观台的入口,我微微回头之间,水晶棺四周便升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雾气。探神手前锋双脚刚刚落地,棺中雾气已经封锁了水池开口。我清清楚楚的听见有人说道:“长老,没有发现王欢等人踪迹,这里只有一座豢养人头蟹的水池。” 齐雁沉声道:“散开,仔细搜,我不信王欢还能飞天遁地。” 探神手全部散开之间,李蛇也轻声说道:“齐长老,恕我直言,有那个姓吴的在,说不定王欢真能飞天遁地。我总感觉那个姓吴的,不是逆龙门传人。他应该另有身份。” 齐雁冷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另有身份么?杏黄旗,纯钧剑,紫金铜葫芦呵呵……他身上的东西不少么?” 我听到这时也是不觉一愣,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吴瞎眼身上的秘密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如果说,刚才齐雁当着我的面点破吴瞎眼身上的不妥之处,是在故意挑拨离间。现在李蛇的这番说辞,还是再给我听?除非,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我就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李蛇再次说道:“我们这次最大的对手,恐怕不是王欢而是吴瞎眼,我觉得……” 齐雁不等李蛇说完就冷声道:“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不需要觉得什么,听我的命令就是。” 第八二零章最后的求救 - 神隐 - 苗棋淼 齐雁当众呵斥李蛇,后者却丝毫没有在意的说道:“齐长老,对于你的决定我不该多言,但是对于王欢,我却另有想法。” 李蛇见齐雁没有说话,才继续说道:“王欢身上有蛟龙血脉,让他提前进入秘藏,他很有可能绕过蛟龙守护之地,把麻烦留给我们。加上他身边的吴天舒又诡异莫测……” 李蛇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不是担心我们收拾不了王欢,而是担心王欢落入吴天舒的圈套,与我们两败俱伤,让吴天舒坐收了渔利。” 齐雁冷声道:“你说这些有用么?你是能抓住吴天舒,还是能找出王欢?” 齐雁的声音虽冷,但是意思上却缓和了几分,显然有些认同李蛇的说法。、 李蛇说道:“我虽然没有研究过王欢的行事作风,但是从他跟薛长老交手的过程上看,王欢善于把人引入禁区,坐收渔利。如果,我没弄错,王欢这一次也是在故技重施。” 我听到这里心底顿时一惊:李蛇猜对了! 齐雁冷声说道:“按照你的意思,王欢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座满是人头蟹的水池里。”李蛇冷笑说道:“那座水池里有一条蜃龙,王欢肯定跟蜃龙达成了协议,在等着用幻象引我们上钩。” 李蛇的话没说完,我就差点站了起来,等他话音一落,大批探神手就往水池的方向围拢而至。 齐雁沉声道:“扔炸|药,不管下面是什么,先给我把它炸成碎肉。”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密室当中就掀起了两声长啸,也是叶寻和铃儿先动手了。 我已经来不及再去顾及其他,我拄着长刀挺身而起,从水池当中一跃而出,等我双脚站稳,密室当中已经杀做一团,铃儿,叶寻每人至少是在抵挡三个白衣无名,两个人虽然没落下风,但也绝难脱身,小猫儿护着吴瞎眼被人逼到了墙角,两个人虽然都在拼命抵抗,但是一时半会也难以扭转战局。 吴瞎眼一边抵挡对手,一边喊道:“丫头,你替我挡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这边……” “全力围杀吴天舒,不能让他引动风水气运。”齐雁说话之间和李蛇齐步向前,往我身边围拢了过来。 我们三个人转眼之间就呈三角形,踏住了三个方位、 我手中长刀疾扬而起之间,双手握住刀柄,将刀锋举在身体一侧,双眼当中血光微动,在两个对手之间来回转换。 李蛇面带冷笑垂下了双掌时,手上已经多出两只纯钢打造的铁爪,冰冷寒光随着对方的双爪流动之间,李蛇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越发阴毒,对方出手必然会是致命一击。 齐雁手中长剑斜指地面,身上气息也在节节攀升,对方功力不弱于薛玉,但是对方却不像薛玉蓄势不发,凛凛杀机恍若雷霆,只要出手必尽全力。 我们三人僵持的瞬间,吴瞎眼忽然喊道:“大侄子,不用怕,跟他们干,震碎他们身上的护体气运,他们挨不过你三招。” 吴瞎眼不开口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就像是给两人发出了强攻的信号。 齐雁一步踏出,声如雌虎般吼吼道:“杀——” 我手中刀,她掌中剑都随着这声大吼暴起寒光,向对方狂卷而去。 脸色阴沉的李蛇虽然一声不吭,两只铁爪却已挥起一道道凛冽爪风往我身上狂压而来。 这边齐雁冷厉剑光已经斜洒而落,以摧枯拉朽之势汹涌而来。 “杀——”我冲口而出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随着我的刀锋迎向对手剑芒。 吼声,刀声,剑声在短短瞬间碰撞一处,无尽回音在密室当中嗡嗡乱响,齐雁那飘晃的身子似飘浮在空中的幽灵,似幻如真的在空中不断飘转,借着我劈向对方的劲气不断后退。 糟了! 齐雁不是接不住我的刀锋,而是不想硬接,她在等着我的刀势用尽,一旦我内力耗尽,后力不续就是对方出手之时。 我明知道齐雁的目的,却已经退无可退。追在我身后的李蛇犹如恶鬼双爪连翻,一次次的逼向了我的身后。我只要稍有停顿,就会被他从背后生生抓断脊梁命丧当场。 我现在唯一能赌的生路,就是尽快抢进震碎齐雁的护体气运。引发她身上的煞气,逆转对方气运。 “杀——”我再次暴吼之间,手中长刀疯卷而起,层层叠叠的刀光连缀如浪,连绵不断的压向齐雁。她手中剑终于舞成了一片光圈,挡向了我手里刀浪,我们两人之间顿时掀起了连天而动的火星,可我觉得自己双臂却渐渐用不上力道了。 齐雁嘿嘿冷笑道:“三招?我让你三招又能如何?你已经用上两招了吧?你能接下我三剑,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射日剑!” 齐雁怒啸声起之间,她手中剑芒顿时暴涨三尺,三道寒光犹如三支指向云层的长箭,向我刀光所在之处遥指而来。 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我无论怎么防御,也抵挡不住对方的剑芒,齐雁的剑光必然会穿过刀芒缝隙,甚至直接崩散我的刀风,直取我项上首级。 我心中凛然之意乍然而起之间,吴瞎眼哈哈笑道:“大侄子不怕,往她身上撞,她的护体气运破了,现在只能是你杀她,她杀不了你。” 我不知道吴瞎眼的话究竟是不是靠谱,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干脆把心一横,双手抱刀直奔齐雁身上冲了过去。 此时,齐雁手中长剑也爆出万道寒光,一瞬之间笼罩了十米方圆。奇怪的是,齐雁剑气竟然全部在我身边擦行而过,其中几道甚至割断了我耳边的头发,丝毫没有伤到我半分。可我身后却传来了阵阵惨叫。 三剑,齐雁说是要出三剑就一剑没少。 我没看见齐雁三剑如何出手,她就收住了剑势站在了原地。 “你怎么……”齐雁脸上的惊骇刚起,我双掌便同时拍向对方身前,齐雁被我一掌打飞数米开外,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对方还没站稳就被几个白衣无名挡在了身后。 我再想出手却来不及了,只能转身退向吴瞎眼的方向。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了自己身后的情景。 齐雁那三剑不是无功而返,而是让十多人横尸就地。 至少,有三个白衣无名被齐雁在胸膛上打出了几颗对穿的血洞。 还有两人脖子上裂开血口,鲜血像喷血一样挥洒而出,地上已经是殷红一片。 我身后之人最幸运的要算李蛇了,他的肩胛骨上被剑划了一下,一条胳膊垂在身边抬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废在了当场。 地上那些尸体,直到断气都在两眼翻白的瞪着空中,他们直到咽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在了那捉摸不定,甚至不知道来自于何方的一剑之下。 我却在一瞬间猜到了他们的死因,这些人与其说是死在了齐雁的手里,倒不如说是死在了蜃龙的手里。 如果,他们不是中了幻象,觉得齐雁岌岌可危,也不会从四面八方冲上来救援。齐雁大概也是因为幻象改变了出剑的路线。误将己方人马一剑致命。 我虽然死里逃生,却半点不敢小看齐雁,她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从我出道以来,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一种剑法,我所无法抗拒的剑法,那就是齐雁的射日剑。 我们同时停下手中动作的当口,叶寻方向却传来一声长啸,等我回头看时,叶寻的长刀已经翻起了层层血花,围在他身边的白衣无名和无名宗精锐已经接连扑倒,从那些人倒下去的方向上,我能看得出来,那些人临死之前全都失去了方向感,似乎正在对着不存在对手狂舞刀剑。 我还没来得及招呼叶寻,他已经杀出了重围,把铃儿带到了我的方向。 “炸龙!快往池子里扔炸|药啊!”李蛇虽然重伤未起却挣扎喊道:“齐长老,下令,快点下令啊!” “炸——”齐雁犹豫之后终于点头下令,几捆炸|药同时投向水池的当口,我和铃儿也双枪齐发,连续击倒了几名探神手,可我们子|弹却阻挡不住横空乱飞的炸|药。仅仅瞬间之后,龙池里就掀起了冲天火光,被炸碎的水晶棺材形同雪片崩飞半空时,一条全身起火,长达五米的蛟龙也在池中飞纵而出。 “戒备!” “布阵!” 李蛇,齐雁一前一后怒吼之中探神手快速变换了阵型,手中破天镜连缀成阵,一齐向外翻起,熠熠寒光在镜中闪烁而出,从不同方向照向了空中舞动的蜃龙。后者,却忽然在空中调转了身形,猛向墙壁上碰撞而去,一声惊天巨响当中,密室墙壁石块纷飞,蜃龙也从墙中探出半截身躯。 “快走!”吴瞎眼第一个从破开的墙里冲了出去,我和叶寻护卫着两个丫头冲出缺口之间,我却隐隐听见蜃龙声音传向我的脑中:“救我们,救你的同类,救我们……” 我骇然转身之间,从背后冲上来的探神手已经逼近了蜃龙。 第八二一章主客易位 - 神隐 - 苗棋淼 我本能的举枪指向对手,挡在缺口上的蜃龙却忽然仰身而起,将身躯盘成一圈死死的堵在了墙壁的缺口上,对方身上直到现在仍旧是火焰四起,细碎龙鳞在火焰当中片片脱落,对方的脑袋却扬在空中盯着我流泪不止:“救我们,救你的同类……” “愣着什么,快走!”叶寻从背后狠狠拽了我一把,拖着我冲向了远处的台阶。 蜃龙的声音不断传来时,刀锋砍在龙身上的声音也声声暴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了眶外,任凭叶寻拖着我跑出了大门之外。他一直带着我躲进了地道的空隙当中才停了下来:“你刚才干什么,你怎么还哭上了。” 我顺手擦去了眼泪:“没事儿,让烟给熏着了。” 吴瞎眼这时却不悦道:“欢子,你是听见那条龙跟你说话了吧?你不愿意说,是不信任老叔?你也相信他们的鬼话?要真这样,我现在就走。我身上的法器都留给你。” 我顿时懵住了。 要说,我对吴瞎眼没有半分怀疑,我自己都不相信,仅凭他身上那些法器的来历,我没法判定对方的身份。况且,我总觉得李蛇像是能够未卜先知,每次出手都正打在点子上,不仅打乱了我的计划,也打乱了我的节奏。 我身边肯定有内鬼,否则,光凭判断李蛇出手不可能如此精准。如果没人通风报信,那就是只能说明李蛇早就掌握了洞庭龙宫的秘密,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只有这样他才能精确的计算到我下一步该往哪儿走。但是,那种结果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这边的内鬼是谁? 吴瞎眼? 除了吴瞎眼,我想不出谁是内鬼! 可是,要说吴瞎眼真是内鬼。他的动机又是什么?他和李蛇一伙儿人,如果他们是一伙人,也就用不着这样分兵两路了,他和李蛇联手不是更为有效? 我正在犹豫之间,铃儿却开口道:“王欢,你说问题有没有可能是出在我们两个身上?”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铃儿。 铃儿说道:“李瑟瑟在我们身边待了那些久,你虽然一开始是在戒备对方,但是后来你却几次对她舍命相救,你和我对她都没有防备。但是,她未必不会在我们身上动些手脚。最关键的是,李家善于斩龙,而我们身上有带着蛟龙血脉。难道李家就没有追踪蛟龙的本事么?” “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铃儿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好的猎手,不仅善于诱捕猎物,更擅长追踪猎物。李蛇是捕蛇高手,他肯定知道怎么去追踪一条蛟龙,如果,他把我们当做蛟龙看待,未必没有办法锁定我们的行踪。 我|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叶寻帮我找找。” 叶寻仔仔细细在我身上找了几遍之后,才在我后腰上找到一块儿像是鱼鳞状的东西:“你这儿有块鳞。” 我顺手往上摸了一下,却被疼得打了一个激灵,那块鳞片就像是扎进了我的肉里,只要稍稍一碰就让人觉得剧痛钻心。 “别动!”吴瞎眼伸手往我背上摸了两下:“这是跗骨虱,也是龙虱的一种。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李瑟瑟,肯定趁着你不注意把这东西放在了你身上。这玩意,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味,能指引同伴过来。据说,这东西隔着一两千米都能找到同伴。李蛇要是能确定你的位置,想要猜出你的谋划并不算困难。” “原来是这样!”我从身上抽出匕首扔给了吴瞎眼:“老叔,帮我把那东西抠下来。” 吴瞎眼顿时懵了:“这可不行,那东西抓在肉里,没有秘药的话,挖出来比抽筋还疼,不行……不行……” “不行!也不能让李蛇一直这么跟着我,动手!”我盘膝坐在了地上:“你要是下不去手就让叶寻动手。” “还是我来吧!”吴瞎眼咬牙挽起袖子,提着匕首到了我身后,慢慢往我身后跗骨虱上的挑了过去,对方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跗骨虱。我就觉得一股像是抽筋似的剧痛从我背后凶猛袭来,我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冷汗像是流水一样从我脸上滑落而下,眼前也在阵阵发黑。 可是,吴瞎眼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止,他不断用刀挑动着我背后跗骨虱,我能感觉到的就像是有人在用钢丝锯在我脊梁上不断拉动,一寸寸的刮着我的骨头。 仅仅一会儿的工夫,汗珠便一行行的顺着我的鼻尖滴落在了地上。 我脑袋也越来越沉,身子不由自主的歪向了一边儿,吴瞎眼急声道:“跟他说话,千万不能让他昏过去。快点……” “王欢……王欢……”铃儿伸手在我脸上拍了两下:“你看着我,看着我……你刚才出来时候,一直往后看,你看见什么了?” 我断断续续的说道:“那条蜃龙在叫我,他说让我救它,就它的同类。洞庭龙宫里还有其他的龙。肯定有……” 铃儿不知道是看见我脸色不对,还是觉得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一个劲儿的急声问道:“你怎么确定这里还有别的龙,你想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快想想……”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能想到的事情,我都已经想到了,剩下事情就算不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一样想不出来。 铃儿却在拼命摇晃着我道:“你再想想,肯定是有你想不到的事情,你快点想想啊!” “这是……这不是龙宫,是龙类的囚笼,或者说是屠宰场……”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铃儿飞快的问道:“你想想,这里为什么是囚禁龙类的地方。快想想啊!你再想想……” 我昏昏沉沉的想要说话之间,忽然听见吴瞎眼喊了一声:“好了!” 我刚听见那声“好了”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更不知道,在我昏迷的过程中,探神手那边发生了什么。后来,是刘文瑞告诉我,当时探神手没有立刻追上来,是因为他们那边上演了一场主客易位的大戏。 我们从密室逃出去之后,蜃龙挡住了密室出口,白衣无名虽然乱刀齐下,却没能砍开蜃龙的鳞甲。 已经站起来的齐雁几步走到李蛇跟前,狠狠一个耳光抽在了对方脸上:“你既然看出蜃龙在捣鬼,怎么不早做提醒?不然,我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属下!” 李蛇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道:“我已经说过那是蜃龙。你是探神手,难道就没听过蜃龙的传说?这让我……” 齐雁抬手又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你还敢顶嘴!来人,上家法……” 两个白衣无名一左一右逼向李蛇当口,后者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齐长老,我不是无名宗的弟子,更不是探神手的清风,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合作上的关系,你的那些家法对我合适么?” 齐雁根本没有跟对方辩论的意思,猛一挥手:“拿下!” 两个白衣无名同时抓住李蛇双臂之间,齐雁忽然喷出了一口黑血,人也跟着瘫倒在了地上。 “长老……”几个白衣无名同时上前救援之中,有人惊呼道:“长老中毒了,快拿解药……” “解药无效……”一个给齐雁喂下解药的人顿时慌了手脚,谁身上有解毒圣物? 解毒圣物,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有人真有圣物,也不会轻易的带在身上,几个白衣无名只能强行用内力压住齐雁的毒气,刘文瑞咬牙道:“先把毒给逼到她双脚上去,我用金针封住她的穴道……” 刘文瑞话没说完,就被齐雁强行打断:“都给我住手。你们不用帮我逼毒,我齐雁宁可死,也不愿意一生残废。我死之后,由刘文瑞接任长老。刘文瑞,你记着在这里杀不了王欢,出去以后也要把他挫骨扬灰,不然我死不瞑目。” 齐雁很清楚刘文瑞让白衣无名逼毒的意思,真正的内功高手,遇上自己解不开的剧毒,会将毒素强行逼进某一个肢体当中,再用金针封穴延缓毒素的发作。如果,短时间无法解毒,就会用断肢自救的办法保命。 很多武林高手都知道这种自救的办法,但是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种办法自救。比起终身残废,他们会选择带着尊严离去,毕竟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尊严大于生命,齐雁的选择就是如此。 刘文瑞顿时懵了:“长老,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马上送你出去,总部医堂说不定……” 齐雁摇头道:“你不也觉得是说不定吗?天下能解开蛟龙之毒的人屈指可数。医堂未必有用。吕以非倒是可以一试,但是,没有利益作为交换他会出手么?不要做让太上为难的事情,葬身神话禁区是探神手的宿命,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按我说的做。” 刘文瑞还要再说,李蛇却开口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第八二二章斩蛇 - 神隐 - 苗棋淼 “你有办法?”刘文瑞猛然看向了李蛇。 李蛇神色淡然的说道:“蜃龙之毒也算蛟蛇之毒的一种,李家以斩龙捕蛇为业,自然配有解毒秘药。但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刘文瑞猛然站了起来:“有秘药就用,成与不成都不怨你。快点放开他。” 李蛇挣脱白衣无名的手臂, 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李家秘药得在密室中使用,伤者不能见风,不能见光,你们得想办法找一间密室。” “找密室。”刘文瑞下令之间,探神手全部散开往四周搜索,很快就找到一间作为储藏室使用的密室,十多人同时动手将密室收拾一空,又在密室里铺上外套,才小心翼翼的把齐雁给搬了进去,封闭了大门。 李蛇从走进密室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盯着半坐在地上的齐雁,就像是一条盯住了猎物的毒蛇,虽然不动但也在伺机而动。 齐雁被李蛇看得心里发毛:“你看什么?还不过来给我疗毒?” 李蛇慢慢走向齐雁:“我在等着你毒伤发作。” 齐雁猛然一惊就想起身,可是她人还没来得及挪动就重重的摔了回去:“你……” 李蛇轻蔑笑道:“探神手呵呵……你身为探神手长老,难道就不知道多数蛟蛇是无毒的么?尤其是像是蜃龙这种有特殊能力的蛟龙更不会产生毒素。” “是你?”齐雁猛然醒悟了过来:“是你下毒?” “你说对了。”李蛇道:“我叫李蛇,蛇,怎么会没有毒?所以说,千万不要跟蛇合作,那条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反过来咬你一口。” 李蛇走到齐雁身边说道:“你真不该跟我合作。我一直捧着你,就是想要你的探神手。所以,你得活着,帮我指挥探神手。” “你做梦!”齐雁刚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李蛇捂住了嘴。 李蛇用两根手指按着齐雁的嘴唇道:“你想喊外面的人对么?我不动你,你喊一声试试?你可以试试自己能不能喊出来?” 李蛇慢慢把手指顺着齐雁的嘴唇滑了下来,用手指拖住对方的下巴,将她的面孔挑了起来,紧盯着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睛邪笑道:“蛇,除了会用毒,还有一个本事,那就是会缠人。我虽然没有九尾狐的本事,但是被我缠住的人,只要在我身边几丈之内就会对我言听计从。齐长老还没过男人吧?我来做你第一任丈夫如何?” 到了这时,齐雁早就失去了俏罗刹往昔的威严,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孩,只知道拼命摇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蛇脸上邪气越发浓烈几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不管多么强势的女人,只要你把她抱在怀里,她就只能顺从。所以只有让我抱在怀里的女人才最为真实。” 齐雁正要说话之间,李蛇又按住了她的嘴唇:“一会儿,你可得小声一些。外面都是你的属下,万一被他们听见可就不好了。你自己解衣服,还是我来?” 齐雁脸色绯红,声如蚊嘤般的说道:“我来。” “这就对了!”李蛇眼中邪异更胜了几分:“不用脱上衣,我没有时间去做细活。你先给我宽衣。” “嗯!”齐雁颤抖的手指摸向李蛇腰带时,后者得意的把手伸向了齐雁的领口。 下一刻间,齐雁的手掌顺着李蛇拉锁向下一滑,五指猛然收拢,李蛇当即惨叫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齐雁却在瞬间抽身而退靠向了墙壁厉声怒吼道:“都给我进来。” 密室大门应声开启,以刘文瑞为首的白衣无名杀气腾腾的堵在了门口, 十数道冰冷的目光齐聚李蛇身前,原本还在满地打滚的李蛇,吓得没了声音,蜷缩着身子在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去看齐雁一眼。 刘文瑞挥手道:“架起来搜解药。” 探神手中自然有能识别药性的高手,没过多久就把解药翻了出来,解开剧毒的齐雁第一句话就是:“废了他的手。” 刘文瑞抓起李蛇右臂,双手前后一扭生生把对方手臂给拧成了三节。刘文瑞虽然没有撕掉对方的膀子,李蛇的整条手臂却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肿胀变形,彻底报废也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刘文瑞让人用水把昏过去的李蛇泼醒之后,沉声道:“说,你们李家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只是想要探神手的指挥权……”李蛇强辩道:“只有拿到探神手的指挥权,我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刘文瑞轻轻拍着李蛇的脸颊:“现在不说不要紧,我相信你会说的,为了少遭点罪,你也会说的。动手吧!好好招呼一下我们的贵客。” 几个白衣无名围向李蛇之间,刘文瑞冷笑道:“你最好小点声,你的家人都在外面,让他们听见就不好了。” “你说什么?”李蛇脸色剧变:“你别碰李家人,我什么都说……” 刘文瑞充耳不闻的转过了身去,李蛇的惨叫声也随之而起,这就是齐雁和她手下的行事风格,你不配合,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配合,我也要让你先脱一层皮再说。 齐雁冷眼看向李蛇,嘴里却向刘文瑞问道:“外面的李家人怎么样了?” 刘文瑞恭敬道:“余长老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李家人已经全被控制住了,余长老在他们身上下了生死索,正在逼着他们吸引陈文的力量。李家人战力不低。吸引陈文没有问题。但是……” 刘文瑞看了看齐雁的脸色:“长老还是应该早作准备,毕竟,王欢先进了禁区。” “我知道,放他们先跑一段又如何?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齐雁冷哼道:“等我先料理了李家也不晚。” 齐雁冷声道:“区区一个小型家族,也敢跟探神手合作?好大的脸子。” 李蛇小看了齐雁,包括我一开始也小看了齐雁。齐雁到底是探神手核心长老,如果她只是能打能杀,只知道冲锋陷阵不可能坐上四大核心长老的宝座,能做到核心长老的人,必须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俏罗刹齐雁故意表现出来的性格,是在迷惑敌人,谁把她当成没有脑子的莽夫,谁就真得吃个大亏,李蛇就是最好的例子。 齐雁运功调息了半晌确定体内已经没了毒素,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李蛇身边:“说吧!洞庭龙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李蛇虚弱道:“你答应放了李家人,我就告诉你。” 齐雁冷笑道:“先把他一只眼睛给我抠出来。” “不……我说……齐长老饶了我吧?我还能看风水,我能斩龙……”李蛇再如何服软求饶都阻止不了探神手伸过来的尖刀,被人生生挖出了一只眼睛之后活活疼昏了过去。 “拿水泼醒。”齐雁冷眼看向半死不活的李蛇道:“现在还嘴硬么?” “我说……我说……”李蛇再也坚持不住了:“你想问什么?” 齐雁冷声道:“先说洞庭龙宫。” “这不是什么洞庭龙宫,而是囚龙之地。”李蛇道:“有人把龙类统统囚禁在洞庭之下,传说中的秦皇镇山印,其实就是那些人留下镇压龙气所用的符文。根据本门先祖的推测,龙宫的中心应该囚禁着一条真龙。只要能夺得它身上的龙气,就能人为造出极品龙|穴,葬入先人,后辈子弟登基称皇不在话下。说不定,还有觅得仙缘的机会。” “嗯?”齐雁冷声道:“那孙恩,天师一脉的真龙墓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蛇道:“真龙是假的,那里没有什么真龙。只有一条伪龙,当初孙恩在洞庭龙宫的附近修建一座假墓,说白了就是把龙宫给凿开了一道口子,让那条伪龙吸取真龙之气,不断滋养它成长。但是,那条伪龙也被孙恩一脉给锁住了龙骨,就算真的长成真龙,也会被孙恩后人轻易斩杀。他们要的是龙气灌注墓穴,不是要龙。” “嗯!说下去!”齐雁稍作思忖就点头让对方继续,直到目前为止李蛇的说法都没有什么漏洞。这种盗取灵气的办法,在风水界不算罕见,只不过多数人盗取的是地气,他们盗取的是龙气而已。 李蛇道:“孙恩死后,真龙墓葬的位置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很多人都知道真龙墓葬的位置是掌握在一个龙脉天师的手里,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龙脉天师是谁?这也引起各大天师之间的争斗,龙脉天师一门就此分崩离析。也就有了后来的斩龙门和逆龙门。直到朱元璋坑杀了所有龙脉天师,真龙墓的消息才再次出现。但那时,活着的斩龙门弟子却谁也不敢去寻找真龙墓。直到明朝衰败,才有人露头。” “那时候,孙恩门下弟子的幸存传人,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真龙墓葬的消息,悄悄摸进了墓葬当中,等他出来之后就去了沿海一带,那个人就是海盗王直。可惜,他没能解开五蛇墓葬的秘密就被人斩首示众了。” 齐雁听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第八二三章斩蛇2 - 神隐 - 苗棋淼 齐雁紧盯着李蛇道:“既然龙脉天师在孙恩时代就分崩离析,你们斩龙一脉又如何得到了真龙墓的消息?” 李蛇道:“当时的李家人已经成了锦衣卫,而且地位不低,当初负责审讯王直的人就是李家先祖。只可惜,我们中了王直的圈套,并没拿到关于五蛇墓的确切消息。我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在沿海一带寻找无蛇墓。直到明朝灭亡,我们李家才在动荡当中离开了都城,潜伏在了民间,专门以捕蛇为生。对风水的事情决口不提。其实,我一直在暗中寻找五蛇墓。” 李蛇伤势过重,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给他口水喝。”刘文瑞挥手之中,悄悄向齐雁传音道:“长老,这里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要不要通知太上?” 齐雁犹豫了一下道:“等我再确定一下消息,现在通知太上为时过早。按照李蛇的说法,洞庭龙宫非同小可,万一消息有误,我们负不起其中的干系。看看再说,给李蛇的水里加点料,让他吐实话。” 刘文瑞:“长老,吐真散损伤人脑,李蛇伤重怕是挺不住多久就容易昏过去。那样……” “那就别让他昏。”齐雁眼带冷漠的说道:“你手里不是有给人吊命的东西么?” 刘文瑞猛然看向齐雁:“李蛇现在不适合用药,给他吃续命丹,怕是会让他一命呜呼哇!” “李蛇说了实话之后,还有活着的价值么?”齐雁冷笑道:“说风水,我虽然不是出身天师一脉,却不输于任何一个风水大家。斩龙秘技,呵呵……我几代探神手积累下来的斩龙秘术,还比不上一个李家么?你说,他还有什么用么?” “这个……长老……”刘文瑞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齐雁的脸色之后却硬是把话咽了下去,回头向一个探神手连打了几个手势。后者悄悄把两个药丸塞进水壶晃了两下,一口一口的喂进了李蛇嘴里。 已经失血过多的李蛇连着喝下了大半壶药水之后,竟然一下精神了起来,可他双眼也在短暂的兴奋之后露出了一种带着空洞的迷茫,刘文瑞走上去翻开李蛇的眼睛看了看,才对齐雁点头道:“差不多了。” 齐雁走上去道:“你们李家怎么找到的五蛇墓葬。” 李蛇道:“我们一直都在收集五蛇墓葬的线索,我们李家人甚至不惜化名加入了探神手,那个人就是张子硕。他本名姓李。我们虽然发现五蛇墓葬,但是凭我们的力量没法打开其中任何一座,只能把消息透露给探神手。希望能让探神手打头阵,我们去坐收渔利,没想到,探神手竟然派来了一个核心长老。” “哈哈……”齐雁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李家,王欢都把探神手当成傻子了是么?传令下去,这次敢算计探神手的人一个不留,就算得罪了陈文也得把王欢给我留下。” 刘文瑞犹豫了一下才向负责传令的探神手点了点头,后者快步而去时,齐雁再次问道:“你说,洞庭龙宫里有山河社稷图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蛇道:“那只是我们的一个推测,真品的山河社稷图和赶山鞭是龙脉天师的两大镇门之宝,山河社稷图属于天师一脉,赶山鞭被传给了逆龙门。虽然赶山鞭一度被秦皇所得,但后来又回到了逆龙门的手里。我们斩龙一脉却什么都没有。” 李蛇最后一句话里满是恨意,李家对龙脉天师的不满溢于言表。 李蛇只是稍稍一顿就继续说道:“后世的龙脉天师不知道把真品山河社稷图弄到哪里去了,根据李家先祖的推算,山河社稷图应该是藏在了洞庭龙宫用于镇压真龙。” 齐雁忽然厉声道:“那个吴天舒究竟是不是逆龙门传人?” “是!肯定是!”李蛇无比肯定道:“除了逆龙门,没人能逆转龙脉,而且逆龙门很可能是三脉当中传承最为完整的一脉。据我们所知,逆龙门一直潜伏海外。所以他们并没受到王朝更迭的波及,那个吴天舒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 齐雁看向李蛇:“据我所知,龙脉天师和斩龙术士的秘术都有致命的弱点,那么逆龙门呢?逆龙门的弱点是什么……” “逆龙门好像是没有弱点。风水天师里留下过一句话:天师可欺,斩龙可敌,逆龙不可遇。意思是说:最好别遇上逆龙门高手,哪怕不期而遇,最好也远远躲开。他们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而且逆龙门……”李蛇说话之间忽然喷出了一口血来,“逆龙门就是真……” 李蛇话没说完,脑袋忽然一歪没了声息。齐雁猛惊之下抓住李蛇的头发把人给提了起来:“想办法把他救活。” 几个白衣无名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放在了地上,同时向李蛇身上推出了手掌,四个白衣无名的内功不但没有护住对方的心脉,反而又从李蛇嘴里震出了一口带着碎肉的鲜血,一个白衣无名抬手擦去迸在自己的脸上血迹:“他的内脏全都碎了,没救了。” “好厉害的风水术!”齐雁低声自语之间,眉头也跟着皱起了起来。 李蛇身上的伤势如何,齐雁十分清楚,她自己那一剑没有伤到李蛇的筋骨;刘文瑞虽然废掉了李蛇一手,一眼,但是都没对他造成什么致命重伤。李蛇内脏破碎,九成的原因是血河煞给他造成的厄运。齐雁一开始就知道李蛇必然会死于非命,可她却没有足够重视李蛇毙命的后果,现在她等于是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齐雁沉声道:“传令下去,对李家人严加拷问,就算搭上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也得给我弄清楚逆龙门秘术的弱点,快去!剩下的人,逐个进入密室,我先帮你们压制血河煞。” 齐雁自称风水秘术上修为能与龙脉天师比肩,也确实有几分手段,已经快要在探神手身上爆发的血河煞,竟被齐雁用几根银针生生压制。 那时候,齐雁和刘文瑞都以为他们只是没有找到逆龙门的弱点。事实上,她们却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李瑟瑟的去向以及赤龙的死因。薛玉带领的探神手在赤蛇墓全军覆没,没人给他们传递薛玉最后的消息,这才是他们漏掉关键线索的原因。 他们两个一样不知道,自己传回探神手总部的消息,被秦红妆压了下去。更不知道,探神手总部正在发生的事情。 那时,夏轻盈按照狐妈的指示去了探神手总部的正门,两批巡逻弟子刚错开门口时,于晓身形随之出现在了门外,对着夏轻盈轻轻挥了挥手。 夏轻盈快步走向于晓之间,后者却忽然施展身法落向远处,夏轻盈微微一皱眉头,紧追着于晓跃向大门左侧,两人一前一后飞纵数十米开外,身法竟然平分秋色。于晓微带诧异的看向夏轻盈时,远处也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 暗哨? 夏轻盈冷眼看向了于晓,右手也随之背在了身后,那里放着夏轻盈的兵刃。 于晓向夏轻盈苦笑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这里临时增加了暗哨。 于晓也不管夏轻盈是不是理解自己的意思,赶紧转身看向了暗哨:“是我!无名宗核心长老于晓。我一时技痒想跟这位夏小姐比试一下轻功,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两位请便。”暗哨看清了于晓,赶紧躬身施礼。 夏轻盈却淡淡说道:“于长老功臻化境,我甘拜下风。” 夏轻盈话音一落就向后飞纵而去,于晓不知道用了什么身法,瞬间出现在了夏轻盈眼前:“你我比试未完,夏小姐何必急着走呢?” 夏轻盈倒退本来就是一种试探,于晓近前夏轻盈马上反应过来,脚下微微错开两步转到了于晓身侧:“如果,于长老能看穿我的狐影步,我们不妨再比一场。不然,恕小妹不能奉陪了哦!” 夏轻盈说话之间已经飘出几米开外,于晓却背对着暗哨站在了原地,时不时的还会抬手触碰一下自己的眉心。看上去就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实际上,她是在跟夏轻盈对视的一刻,中了夏轻盈的魅术被迷惑当场,毫无意识的重复着一个动作而已。但是,远处的暗哨却只觉得于晓是在破解夏轻盈的狐影步,不敢上前打扰于晓的思路,甚至还把巡逻队给拦了下来,就那么任由着于晓在原地。 夏轻盈却飞快跑回了别院, 她甚至连大门都没敲就直接翻进了院子。 夏轻盈双脚刚一着地脸色就是一变——豆驴不知道被谁给扔在了离她不远处的花丛里,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却只能转动眼珠,明显是被人给点中穴道。 夏轻盈仅仅扫了豆驴一眼就直奔狐妈卧室而去,她还没来得及接近卧室大门,一道剑光破门而出指向了夏轻盈的眉心。 第八二四章试天卫 - 神隐 - 苗棋淼 以夏轻盈的身手,足以列入一流高手之列,却在一瞬之间被那如风而至的剑光锁定,不仅无法躲闪,甚至挪不开脚步。 就在那道剑光即将触碰到夏轻盈眉心的瞬间,狐妈的声音随之传来:“好了, 别吓着孩子。” 狐妈的声音虽轻却像是遏制住了那道剑芒,带着无尽威煞的冷光就在贴近夏轻盈眉心的瞬间消失而去,豆大的汗珠也在夏轻盈头顶滚落而下。 狐妈平静说道:“小狐狸,进来给我泡杯茶。” 夏轻盈定了定神才推门走进了屋里,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与狐妈并排而坐的秦红妆。 秦红妆抬头看向夏轻盈:“雪妖狐,我们所说的事情,你想让她听见?” “不然呢?你还打算杀了她不成?”狐妈似笑非笑的道:“你弄死了夏轻盈,小心王欢找你玩命!她可是王欢的那几个心肝宝|贝儿之一。” “九尾狐?呵呵……”秦红妆带着冷笑上下打量了夏轻盈一番:“她配不上王欢。” 秦红妆话音落处,夏轻盈心底却微微一沉,她不是因为那句配不上王欢觉得失落,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秦红妆身上的杀气。饶是如此,她手上倒茶的动作也丝毫没停。 狐妈的声音一冷:“你二十多年都没管过王欢,现在要来管王欢的事情么?” 夏轻盈手臂微微一颤,差点把茶水倒在了外面——虽然,她和狐妈都猜测过秦红妆是我的母亲。但是,真正证实了这件事儿时,她仍旧没法从容处之。 秦红妆似乎不想跟狐妈继续这个话题:“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告诉你,马上带王欢离开江湖。” 狐妈冷笑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凭什么来管王欢的事情?” 秦红妆厉声道:“你不带王欢走,别怪我使用别的手段?” 狐妈顿时火冒三丈,针锋相对道:“你还想用什么手段?想要废了王欢武功?还是想废了王欢这个人?” “秦白衣在九尾禁区口口声声说王战如何,出手打断了王欢复制体的四肢,拔掉了他的舌头,最后活活拍死了那个复制体。你的手段够狠!” “薛玉在沿海设计王欢,杀光了他的手下,差点把王欢逼到自暴自弃的程度。你们是想让王欢一蹶不振,成为废人?你的心思够毒!” “你还想怎么对王欢?”狐妈拍案而起:“这么好的儿子,你不要,老娘要了。你敢碰王欢一根汗毛,我不踏平无名宗,我雪妖狐就跟你姓。” 秦红妆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白衣、薛玉没听我的命令?” 狐妈冷笑道:“你是无名宗太上,还是我是无名宗太上?你的手下怎么执行任务,你心里没有数儿么?” 狐妈见秦红妆低头不语继续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王欢吧?你明知道王欢的身份,结果派出了秦白衣,让她死在了王欢手上。把王欢陷入不义之地还不够,又派薛玉害死了他的朋友。你这是在往王欢心里捅刀,你是想让你们母子演一场生死对决的大戏么?” 秦红妆脸色渐渐惨白之间,狐妈话锋一转:“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我绝不会让你再碰王欢。” 秦红妆思忖半晌才说道:“王欢现在非常危险,疯儒和癫道都已经盯上他了。探神五绝中的两个人想要他的命,就算加上你也保不住王欢。” 狐妈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秦红妆和狐妈之间一直惺惺相惜,她们都知道对方不屑说谎,所以她们对彼此的话都不会有所怀疑。 狐妈稍稍镇定之后才开口问道:“探神五绝高高在上怎么会针对王欢这么一个小人物?” 秦红妆咬牙道:“王战是试天卫。” “你说什么?”狐妈的脸色也一阵惨白,身躯连晃了几下差点坐倒在椅子上:“你有证据么?” 秦红妆摇头道:“这种事情,在探神手看来需要确凿证据么?只要怀疑就足够。况且,王战和王欢生活过的古玩街里,每个人都中了失魂秘术,那不是试天卫的独门绝技么?” 秦红妆说道:“二十多年以前,我就怀疑过王战的身份。他身上的那只噬神妖虎就是试天卫七王的标志之一。但是王战却矢口否认,我们之间也因此大打出手。而后的二十年,我一直借口闭关,其实就是在查证王战的身份。不弄清他的身份,我没办法去面对他们父子。” 狐妈强行镇定道:“你查到证据了?” “没有……也不对……”秦红妆道:“我越查就越觉得害怕,因为我至少查到了七个王战,如果按照这七个王战出现的年代,他至少也活了七百年。我是说至少。如果王战真能长生不死,他又该是什么人?” 狐妈追问道:“那你……那你能证明那个七个王战是同一个人么?” “证明不了。”秦红妆摇头道:“如果可能,我也不希望他们是同一个人。那太可怕了。” 秦红妆和狐妈同时沉默了下去,两个人静静|坐了几分钟之后,狐妈才说道:“那疯儒和癫道又因为什么怀疑王欢?” “因为王欢自己。”秦红妆道:“王欢初入探神手时,曾经在第五分部的墙上写过一副对联。你知道吧?” “试天,天亦恐。探神,神亦慌。”狐妈深吸一口气道:“这对联有问题?” “有!”秦红妆道:“三十多年前,我们五绝曾经联手打进过试天卫的总坛。总坛大门上的对联,就和王欢写的一模一样。见过那副对联的人不超过十个。当时,第五分部的李神仙就是其中之一。王欢当时惹来了他的怀疑。” 秦红妆道:“本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想把王欢抓过来严刑拷问。却被我以各种理由阻拦了下来,我也主动接过了监视王欢的任务。王欢这些年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监视之下。我一直在想办法逼王欢退出江湖。可我又不敢太过明显的逼迫王欢。这一次,我不得不逼他离开啊!” 秦红妆道:“疯儒和癫道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王欢在古玩街生活过一段时间,等到他们从古玩街回来对王欢的怀疑也更重了几分。如果不是我跟试天卫有血海深仇,他们甚至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秦红妆声音一顿道:“这次疯儒、癫道没对王欢出手,是因为他们追着仙魔墓园的线索去了地狱门。等他们回来肯定要对王欢下手。在此之前,你必须把王欢送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让他跟铃儿去西方。你也去。” 秦红妆急声道:“我本来以为,他们在地狱门不会那么快回来。我至少还有两年以上的时间逼走王欢。可我刚接到消息。魔主司命也去了地狱门,而且与疯儒正式联手。他们两个如果真心合作,用不上多久,就能打破地狱门。我们没有时间了。” 狐妈下意识的问道:“把王欢带到欧洲有用么?疯儒,癫道不在乎王欢在什么地方?” 秦红妆沉声道:“有用,冒险者中也有可以抗衡五绝的高手。以你的本事,不难帮助铃儿夺回家族。只要给你一段时间,你们就能掌控西方的冒险者工会。把王欢放到那儿去,有了冒险者工会的庇护,他会安全很多。” 狐妈没有立刻答应对方:“你别慌,让我想一下,让我想一下。” 夏轻盈后来告诉我,那时候,她第一次看见狐妈惊慌失措。 更让她难以相信的是,秦红妆,雪妖狐两个站在探神手巅峰的女人,竟然会像是两个没了主意的家庭妇女,坐在一起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应对眼前的危局。 夏轻盈很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静静看着他们两个。 狐妈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你想救王欢,可以直接跟我说,你为什么要自己使手段?” “说什么?说王战是试天卫?”秦红妆苦笑道:“如果不是走到了这步,我不会跟你说这些事情。” “我明白了!”狐妈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就再次反问道:“你告诉我一句话,王战究竟是不是试天卫。哪怕你没有证据,仅仅是告诉你的猜测也行?” 秦红妆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曾经,我非常肯定他就是试天卫。但是,我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我是冤枉了王战。这些年探查下来,我越来越觉得迷惑,也越来越说不清楚王战和试天卫究竟有没有关系?” 狐妈颤声道:“那就是说,还有希望是么?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秦红妆不等狐妈脸色缓和就把话说了下去:“但是,这些话对疯儒,癫道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天卫,哪怕仅仅是怀疑,也会赶尽杀绝。现在不是我们应该讨论怎么去认定王战身份的时候,也不是讨论怎么跟其他人解释王欢跟试天卫无关,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把王欢送走。” 狐妈刚要说话,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响。 秦红妆与狐妈不由得对视在了一处。 第八二五章试天卫2 - 神隐 - 苗棋淼 秦红妆和狐妈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秦红妆轻声道:“小丫头,你出去看看。不管外面是谁,要做什么,都把他带进来。” 狐妈向夏轻盈挥手之间,后者快步走到了门口,从门外带进来一个无名宗长老。 后者先是看了看狐妈,才向秦红妆禀报道:“太上,齐长老从洞庭湖方面传来绝密消息。” “拿来我看。”秦红妆似乎没觉得那个长老忽然到来有什么不妥,伸手接过情报看了一眼。才淡淡说道:“情报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与老友谈兴正浓,不要打扰了我们的兴致。” 那名长老欲言又止之下,向秦红妆拱了拱手快步离去,秦红妆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你自己看……” 狐妈看完情报也不由得一皱眉头:“那个吴天舒肯定有问题,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秦红妆脸上已经带起了铁青:“试天七王当中就有一个风水高手,叫吴天命。我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狐妈的脸色剧变道:“那我们……” 秦红妆道:“你先走。我安排一下随后就到。” 狐妈点头之间,秦红妆也发出了信号,片刻之后别院当中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五个脸带面具的黑衣高手,其中四个人飞快的跟狐妈他们换了衣服,围在桌边在自己脸上揉搓了起来,他们显然是要顶替狐妈继续留在别院。 另外一个人领着狐妈他们悄悄潜入无名宗总部,从秦红妆卧房的地道离开了探神手总部。他们几个刚从地道出来,那个领路的黑衣人便毫无征兆的抽出匕首划向自己的咽喉,无声无息的摔倒在了地上。 夏轻盈仅仅向对方尸身上看了一眼,尸体上便冒出了一片蓝色的火点…… 狐妈面无表情的道:“别看了,这个人用不上多久就会变成一堆飞灰随风飘散。无名死士,秦红妆为了王欢下了血本啊!咱们快走。” 夏轻盈跟着狐妈一路飞纵之间忍不住问道:“狐妈,试天卫究竟是……是什么人?” 狐妈沉声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早晚也会知道。” 狐妈深吸一口气道:“很多人都以为探神世界当中,探神手当属第一。甚至连探神五宗里的大部分核心长老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探神世界中的霸主是试天卫。” “探神手,魔门,无鬼宗,试天卫每个参与探索神话禁区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探神手是为了把神话背后的秘密公诸于世。” “魔门是为了修行魔功。” “无鬼宗是为了利益。” “试天卫,却是为了毁灭。” 狐妈微微停顿了一下道:“试天卫掌握着大量的神话之秘,但是他们却不允许其他人得到神话中的秘术。他们为了阻止神话之秘公诸于世,在不断的杀人。杀魔门,杀无鬼宗,杀探神手,杀那些得到禁区线索,或者禁区传承的人。总之,试天卫是在杀所有能杀的人。” 狐妈的声音渐渐凝重道:“如果,你仔细收集一下资料。就会发现探神手和魔门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亦敌亦友,有利则和,无利则战。但是,双方又都保持着克制,绝不会弄到生死相见的程度。探神手和魔门之所以会保持这种微妙的关系,就是因为试天卫的存在。” 狐妈一字一句的说道:“是试天卫把本应该是生死仇敌的探神手和魔门,逼到亦敌亦友,且战且和的地步。” 夏轻盈低声道:“试天卫和无名宗有大仇?” “不仅是无名宗,试天卫跟所有探神手都有血海深仇。”狐妈沉声道:“试天卫里有灭宗称王的规矩,能在试天卫称王的人,都做过灭杀探神手一宗的事情。他们每次出手都能屠灭一宗九成,甚至更多弟子。如果不是探神手留有后手,五宗早就彻底消失了。而那些踏着探神手鲜血登上王座的试天卫,却可以凭着功绩把王座传承下去,一人为王,后裔永为王。” 狐妈道:“试天卫一共有七个王,你说,他们跟探神手的仇恨还能化解么?” “不能!”夏轻盈的脸色渐渐发白:“那王欢……” 狐妈摇头道:“只要王欢的身上被人打上了试天卫的标签,所有探神手都会来杀他,不遗余力的杀他。就连五绝都会不顾身份对王欢出手。” “疯儒,癫道,无鬼宗四天王,还有魔主司命!”狐妈说话之间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如果,王欢的事情揭露出去,就连司命都要对王欢下手。这么多顶尖高手一起对付王欢,等于是让他跟整个江湖为敌啊!哪怕把我们都搭进去也救不了他。” “他们都会对付王欢?”夏轻盈震惊道:“那不是……狐妈,我们带王欢走吧?” “只怕走不了了。”狐妈忧心忡忡的道:“如果王欢身边的那个人真是吴天命,王欢怕是危险了。” 夏轻盈下意识的安慰道:“王欢很聪明,也懂得随机应变。他应该不会有事儿。” “你不知道试天卫的可怕!”狐妈摇头道:“到目前为止,无论是探神手还是魔门,对试天卫的了解,都只是试天七王。我们甚至怀疑,试天卫只有七个人。” 夏轻盈目光猛然一紧:“七个人就能重创探神手?” “不?”狐妈沉声道:“他们每次出手都只有一个人,没有一人灭一宗的本事,不可能成为试天七王之一。 或者说,除了七王之外,其他人都是试天卫的棋子。随时都可以丢弃,就像蓝漠影对他的女人,九尾狐对他的傀儡一样。正是因为如此,探神手才一直没有机会跟试天卫正式交手。” 夏轻盈追问道:“秦红妆不是说,他们曾经打进过试天卫的总部么?” “那是秦红妆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狐妈凝重道:“当年五绝联手,付出了损失数百一流高手,近千名精锐弟子的代价才打进了所谓的试天卫总部。可是他们见到的只是一座空城。他们不仅连试天七王的影子都没看到,一路上甚至都没跟人交过手。仅仅是路上的机关,阵法,珍禽异兽,蛊毒,陷阱就让探神手损失惨重。” “探神五绝当场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任何人透露那次大战的细节。他们自己也对当时的事情绝口不提,探神手中知道那段秘辛的人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是其中细节了。” 夏轻盈听到这里试探着问道:“狐妈,你说王欢的父亲是试天卫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狐妈摇头道:“秦红妆不是轻易会动情的人,一旦动情就会死心塌地。她都认为王战是试天卫,就说明她拿到了过硬的证据。另外就是王欢自己经历的事情,失魂秘法是试天卫的独门绝技,中了失魂秘法的人,会忘记某个片段,甚至某个人,这种秘法解无可解。就算是你出手,也别想让当事人想起自己消失掉的记忆。” “试天卫每次出动都会用失魂秘法抹掉跟自己有关的一切痕迹,探神手和魔门始终无法追踪试天卫的原因就在这里。” 狐妈深吸一口气道:“很早以前,我曾经怀疑过古董街上的人是中了失魂秘法,我也曾经悄悄掠走了几个古董街上的老户,可我发觉他们被抹掉记忆的手法,跟失魂秘法又不太相同。这件事儿,便成了我心中另外的一个悬疑。” “秦红妆对古玩街的了解肯定更深,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狐妈说到这里就岔开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找到王欢把他带走。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国内,能躲一时算一时。” 听了一路的任天晴直到这时才忍不住说道:“狐妈,我们能跟五绝解释一下么?就算王欢的父亲是试天卫,王欢也不是他们的仇人啊!” “没有用的!”狐妈沉声道:“这些年来,因为被怀疑是试天卫直接处死的探神手就不下百人,其余江湖中人就难以计数了,那些人九成以上是被冤杀。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只要能打击试天卫,哪怕仅仅打击一点他们的外围势力,五绝都不会介意滥杀无辜。更何况,王欢身上的疑点如此之多。除了让王欢跑路,我们别无选择。走吧!快点找到王欢才是正事。” 狐妈那时候已经心乱如麻,除了赶路几乎想不出别的什么。豆驴和任天晴一直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始终都没有说话,可是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尤其豆驴更是如此,他心里很清楚,我走,叶寻肯定会走,李小猫也会跟叶寻一路。我们去欧洲避险,自然也离不开铃儿。研究所里能用的探神手本就不多。一下走了四个,等于凭空折损了研究所一半的实力。 况且,我走之后,疯儒,癫道找不到目标,肯定会找狐妈兴师问罪。秦红妆不可公开支持狐妈,陈文对五绝威慑也极为有限。仅凭狐妈自己能应对疯儒,癫道联手么? 第八二六章 齐雁追来 - 神隐 - 苗棋淼 狐妈带着夏轻盈她们飞奔洞庭湖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这种程度。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就听见叶寻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说道:“我们迷路了,我们从蜃龙密室出来之后,完全可以说是慌不折路,在地道里横冲直撞的逃了半天,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还谈什么脱困而出“。” 吴瞎眼拿着只铜葫芦慢慢往嘴里灌了两口酒:“这地方不止有风水,咱们怕是不好往出走了!” 李小猫低声道:“我先去探路,你们带上王欢慢慢跟过来。” “不行!”叶寻、铃儿异口同声阻止了李小猫之后,叶寻才说道:“洞庭龙宫太过复杂,你的荧惑秘术也未必……” 叶寻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有脚步声在往我们藏身的方向快速接近,我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喊道:“探神手来了!” 叶寻下意识想要伸手拉我,却被吴瞎眼厉声阻止:“别碰他。现在碰他,他就彻底废了。” 我刚才发觉自己腰部以下没法活动,就知道自己的情况要糟。现在听见吴瞎眼的话,脑袋里不由得嗡的一声——跗骨虱刚才正好是叮在我腰眼上,就算是外科医生从那里下刀都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患者就会终身瘫痪。吴瞎眼明显是没有外科医生的手段,他敢下手去挖跗骨虱,只不过依仗着我体内有蛟龙血,能快速复原伤势。否则的话,就算他敢下刀,叶寻也不会同意。现在看来,我的伤势肯定是出了问题。 铃儿轻轻扶住我的胳膊,让我靠在了她的身上:“别担心,跗骨虱的毒性虽然能阻止你伤势复原,但是豆驴的解毒药也能化解它的毒素,你再躺一会儿,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我知道铃儿是在安慰我,如果豆驴的药真有效果,他们也不会一直陪着我在这里死守了。我估计,豆驴的解毒药最多就是能压制住跗骨虱的毒性,不让它扩散而已。 我正想说话之间,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加速,直奔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否则,对方的目标不会那么明确。 片刻之后,探神手的脚步声在我们附近分散开来,将我们藏身的密室团团包围。 齐雁的声音随之而起:“王欢,你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就擒么?” 我低声向叶寻道:“你们突围,别管我,你们跑得越快,我越安全。齐雁不敢轻易杀我,她得顾忌外面的陈文。只有你们活着才有人通风报信,齐雁才有所忌惮,你们快点突围。” 叶寻正在犹豫之间,吴瞎眼却忽然说道:“谁是瓮,谁是鳖,现在还不好说。要不,你们下来试试?” 齐雁的声音果然停顿了下来,吴瞎眼再次说道:“你要是不想鱼死网破,咱们就坐下谈谈,你想拼个你死我活,行,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动手。看看咱们谁付出的代价更大一点如何?” 齐雁沉默片刻:“你们谁出来和我谈?” “当然是我!”吴瞎眼问都没问我们一句就站起身来打开大门。 门外严阵以待的探神手适时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让出了一块空地,齐雁走上近前盘膝坐了下来,伸手虚引,示意有人就座。 吴瞎眼刚往前走了两步,齐雁便开口道:“据我所知,研究所的指挥是王欢,阁下是什么身份?” 吴瞎眼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是王欢老叔,我说话他听,我跟你谈也就行了。” 我微微一皱眉头之间,齐雁也向我看了过来:“王欢,他能代表研究所?”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铃儿在向我传音:“说能!” 我一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吴瞎眼这不是在喧宾夺主,而是他与叶寻他们几个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只要我点头称“是”,吴瞎眼就会变成齐雁最大的目标,他是风水术士,也是研究所的实际领导者,两者加在一起,齐雁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而我反倒会安全不少。 我平静开口道:“我才是特别行动组的直接负责人,吴叔,是我的顾问。他代表我跟你谈判,只不过是因为我重伤在身,没有精力跟你讨价还价而已。” 我话音一落,吴瞎眼便猛然向我看了过来,他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齐雁嘴角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道:“那好啊!吴先生。我们开始吧!” 吴瞎眼显然不是什么适合谈判的人,张口第一句就是:“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解开血河煞吧?能的话,赶紧动手;不能的话,怎么继续往下说。” 齐雁一下被对方给弄懵了,她似乎从没见过谁这样谈判。可她仅仅沉默了两三秒钟就冷声道:“如果,我有解开血河煞的本事,你们还能坐着跟我说话么?” “你这娘们儿,说话够劲儿,老子就喜欢这调调。”吴瞎眼一拍大腿:“既然咱们都是痛快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洞庭龙宫我们必须进去,不为别的,就为解开大侄子身上的蛟龙血,剩下的玩意,你们爱拿什么拿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你们真想比划两下,咱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可劲儿弄。” 齐雁的嘴角上掀起一丝笑意:“我同意!” 吴瞎眼和齐雁一来一往把事情定了,可是在场的人谁心里都有数。我们双方前脚进了龙宫核心,后脚就得见血搏命。齐雁不会让我活着出去,我也没打算让齐雁全身而退。 吴瞎眼嘿嘿笑道:“那咱们就说第二件事儿吧?从这儿到龙宫里面,咱们谁听谁的?” 吴瞎眼这句话才是合作的关键,任何合作都不会有绝对意义上的平等,必须得有一方作为主导。在神话禁区里合作,谁做主导,谁才更为安全。 齐雁脸色顿时一沉:“当然是我们为主,你们辅助。你对此还有什么疑义么?” 吴瞎眼嘿嘿冷笑道:“没有,你想当头儿,那就当呗!有什么了不得的?行了,咱们往前走吧!” 这下反倒是齐雁愣住了,她没想到,吴瞎眼竟然连价都没还,就一口把事情答应了下来。齐雁看了吴瞎眼半晌才扬手道:“整队出发。” 齐雁没提让吴瞎眼解开手下身上煞气的事情,一是她对自己的风水秘术有几分信心,二是她知道,血河煞是我们这边最大的筹码,我们不被逼到山穷水尽的程度绝不可能放弃。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我们多费唇舌,直接启程对她来说反而更为有利。 探神手的队伍刚一出发,就在不动声色的挪动方位,片刻之后就悄然把我们分隔开来。叶寻,李小猫和铃儿每人身边至少站着三个白衣无名,吴瞎眼身边的人数更多,加上齐雁足足围了五个高手。 我一开始就不让叶寻他们背着我,最后是刘文瑞亲自把我背在身上,他的功力不在齐雁之下,自然没有人担心我会对他不利。 反倒叶寻他们一直在小心戒备,唯独吴瞎眼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在高手环立之下,仍旧是信步向前,边走边在指指点点:“我说大妹子,你们追人的功夫不错,探路的本事却不行啊!这都走出来多远了, 怎么,连条道儿都没找出来。你自己看看,你们的人来来回回都走了几趟了。” 齐雁一直在用人探路,探神手斥候往返的速度非常之快,可他们却没有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齐雁的脸色阴沉如水:“让斥候再推进一百米,这次要是找不到出路就不用回来了 。” 吴瞎眼笑道:“我说大妹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是在我们面前落了面子,你也用不着杀人吧?谁还没个出差错的时候,你得让人家犯错误,也得让人家改错误不是?” “你给我闭嘴!”齐雁终于受不了吴瞎眼的喋喋不休:“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教我。” “行,我不说了!”吴瞎眼马上不说话了,可是齐雁派出去的斥候却没能回来。齐雁顿时一抬手:“停止前进,再派斥候。” 刘文瑞第二次派出去的弟子明显更为精锐,几个人消失在密道尽头不久,密道当中就传来一声爆炸,炸|药卷起的火光只是在密道尽头闪动了一下便消失无踪。如果,不是爆炸回音还在密道中来回震荡,任谁也不会想到刚才有人引爆了炸|药。 齐雁沉声道:“白衣无名开路,破天镜阵配合,慢慢向前推进。” 探神手队伍整体向前推进之间,密道里的火光也越来越亮,等到探神手斥候的尸体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时,我们已经走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厅边缘,再往里去就是一座占据大厅九成面积的水池,清澈见底的池水在火光照耀之下粼粼而动,池水之下却空无一物。水池边缘趴着九条面孔向外的大鱼石雕,九条鱼将半截身子探出水外,两只前鳍搭在岸边,看样子就像是打算爬出水池。 我看见几条鱼时,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第八二七章心如死灰 - 神隐 - 苗棋淼 我的目光第一眼落在那几条大鱼前肢上时,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直到我用鬼瞳术扫向鱼鳍,才发现问题究竟是出在了什么地方! 那几条鱼搭在地上的不是鱼鳍而是前肢,只不过,他们爪缝被泥土塞满,看上去才更像是鱼鳍而已。 齐雁冷声道:“找一下刚才那几个弟子。” 两个白衣无名应声向前,站在近人高的石鱼旁边看向了水里,其中一人飞快的抖出钢爪在水里捞了一下,马上拖着被他捞出来的尸体快步后退,一直将人托到齐雁近前才停了下来。 等到探神手看清了地上尸体时,不由得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具尸体虽然肢体齐全,但是体内的骨头却已经不翼而飞,失去了骨骼支撑的尸身,就像是一个摔在了地上的面人,只能勉强看出人形,却早就分不出五官所在。 齐雁猛然抬头看向了岸边的石鱼:“化骨龙?” 传说中,龙类当中有一种化骨龙。很多人觉得化骨龙应该是龙之九子之一的饕餮,食量惊人,无所不吃,什么东西到了它肚里都会尸骨无存,所以把饕餮称为化骨龙。实际上,化骨龙还有另外的一个传说,那就是化骨龙的体型极小,只有几寸,身上生有四肢,为了掩饰却总会把后肢藏在身后,只留下像是鱼鳍样的前肢。所以,化骨龙乍看之下就像是一条小鱼。不明就里的人或野兽,一旦接近对方就会被他趁机钻进体内,化去全身骨骼,变成一滩软肉,供化骨龙慢慢蚕食。 所有想起化骨龙传说的探神手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人甚至悄悄挪动脚步跟同伴背靠在了一起——化骨龙的体型不大,绝不会是岸边的那九条石鱼,杀掉探神手斥候的化骨龙应该就藏在某个角落当中。 吴瞎眼拎着葫芦笑道:“齐大妹子,你猜猜化骨龙应该是哪条鱼?” “我用得着你教么?”齐雁怒喝了吴瞎眼一声之后,抬手指向了其中一条石鱼:“就是它,倒上火油,把它烧了。” 吴瞎眼指着另外一条石鱼道:“我说,你应该烧那条鱼。” 齐雁连看都没看吴瞎眼一眼,转头看向了被人点火的石鱼。短短片刻之间,鱼皮就已经开始承受不住烈火的焚烧,一块块的向下脱落;再过片刻,石鱼已经从头开始层层破碎,仅仅是眨眼的工夫那条鱼就没了脑袋。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握紧了兵器,死死盯住了那条石鱼不放,我的心却在这时猛然一沉:“别盯着那条鱼,化骨龙不在里面!” “闭嘴!”刘文瑞开口呵斥道:“好好呆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怒吼道:“放你|妈|的屁,石块遇热应该先从什么地方炸开,你是傻子吗?” 石头不是水泥,石块里面都带着石纹,不管是受到外力重击,还是冷热忽然交替,都是石纹上炸裂,眼前的石鱼从头部化成碎块,肯定存在问题。 谁知道刘文瑞不仅没听我说什么,反而怒吼道:“我再说一遍,你把嘴给我闭上,要不然,我现在就扔你下去。” 刘文瑞话一出口,就真的打算要动手扔人,他手势刚去,我身边就传来两声人体被重掌击飞的闷响,下一刻间,铃儿忽然出现在了刘文瑞眼前,手中枪直接顶在了对方太阳穴上:“你敢扔一下试试?” 刘文瑞想扔人时,叶寻他们三个是在同一时间向我靠拢,只不过铃儿离我最近,速度也最快而已。她用枪逼住了刘文瑞,叶寻和李小猫却被白衣无名给拦了下来。 其余人也在瞬间将兵器对准了铃儿,铃儿却仍旧脸带冷意的紧盯着刘文瑞一动不动,刘文瑞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 齐雁转头道:“王欢,你的人太放肆了,让他们放下武器。”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吴瞎眼已经冷笑道:“让谁放下兵器?你的人想摔我侄子,铃丫头没一枪崩了他就是给你们脸了……” 吴瞎眼话没说完,齐雁已经一巴掌扇向了对方侧脸,可她手掌还没贴上吴瞎眼的面孔就被对方出手刁住了手腕,吴瞎眼五指微微一收,齐雁的身子就像是被人抽去骨头,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她身躯还没着地就被吴瞎眼给拎了起来。 直到这时齐雁的脸上才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你是高手?” 我也猛然看向了吴瞎眼,齐雁和薛玉齐名,两个人功力应该是不相上下,齐雁甚至还应该更胜一筹,我和叶寻联手,未必是齐雁的对手,可她却被吴瞎眼轻易扣住了脉门,吴瞎眼一直在隐藏实力。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里转动了一下,我的四肢就随之一阵发凉。 我太想当然了。 我一直觉得吴瞎眼是因为深居简出才没被人抹掉记忆,可我却忘了一点,吴瞎眼跟我爸是至交好友,抹掉古董街居民记忆的人,就连跟我爸只有几面之缘的人都没放过,又怎么可能不去碰我爸的至交好友?这吴瞎眼说不定就是出手抹掉所有人记忆的人。 这么说的话,我腰上的重伤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故意让我的伤势没法复原,就是为了等着齐雁他们到来? 他在利用齐雁! 我在震惊之间,看向了吴瞎眼,他却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冷眼看着被自己拎在手里的齐雁:“齐雁,你这娘们儿太狂了,我本来还没打算这么快就跟你们动手。可你想扇我的脸,我就不能再忍了。又得费一番手脚,真是!” 吴瞎眼说话之间,抬脚往地上狠狠跺了一下,地面上砖块瞬时间在他脚下层层开裂,滚着泥浆的湖水瞬间从碎砖之下翻涌上了地面,眨眼便漫过了所有人的脚背。 吴瞎眼嘿嘿笑道:“知道我为什么非得等你们过来么?你们身上的血河煞,能帮我压制化骨龙,等着吧!只要化骨龙吃掉了你们一半儿的人,这道关就能过去了。” “不……”齐雁的脸上首次露出惊慌的表情:“你要干什么?” 齐雁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几条只有筷子长短的黑鱼从砖缝里钻进了水里,原本围在我身边的几个探神手,几乎在猝不及防之下就瘫软在了地上,我眼看着几个人的脑袋像是泡进水里的面团,软趴趴的塌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探神手还没完全化成软肉,我们脚下地砖便毫无征兆的完全崩塌,地上之人全部摔进了水里,不计其数的黑点也在探神手落水的瞬间,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拢而来。 化骨龙! 不计其数的化骨龙 ! 我想不出,吴瞎眼会有什么办法阻挡蜂拥而来的化骨龙,但我身边的铃儿却伸手抓住我的衣服,带着我冲向了扑面而来的鱼群。 我还没弄清铃儿想做什么,成群的黑鱼就在我身边飞速游过,扑向了远处我身后的探神手。 我本来是想回去救叶寻,可是铃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带着我一路往水池边缘游了过去,我连续几次想要拉住铃儿,想要让她回去救人,可铃儿却带着我越游越快,一直钻进了水池附近的密道,顶住从密道中涌出的湖水,逆流而上游进了密道深处,等她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她给拽进了一座密室当中。 从那座密室的位置上看,那里应该是有人为了给池中水族喂食故意留下的房间,密室里除了桌椅,就只有一张石床。看样子,过去应该有人长时间留守在这里观察,喂养化骨龙。 我刚刚看清了密道里的情景,就见铃儿跳回了水里把刘文瑞给揪了出来,那家伙,应该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才躲过了化骨龙的追杀,可是他的身法却没能躲过铃儿的眼睛,被铃儿直接揪了上来。 我冷眼看向刘文瑞:“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最好不要讨价还价。” 刘文瑞这样的老|江湖,所谓的讨价还价对于一个俘虏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况且,他的筹码在我这里也未必管用,干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末了才说道:“王欢,我们合作吧?你现在需要人手帮忙,否则,你救不出叶寻啊!” “我不需要!”我冷然开口之间铃儿一刀割断了刘文瑞的喉咙,把尸体给踹进了水里。 刘文瑞死了,可我仍旧只能躺在地上,我一直仰望着头上的天花板一言不发,直到铃儿喊我,我才反应过来:“看来,我们和探神手都被人给耍得不轻啊!原来一直有一批人马在等着坐收渔利,吴天舒就是他们的人。” 铃儿沉声道:“我们得去找叶寻和李小猫。” “去哪儿找?我们两个谁都不懂阵法,也没人会看风水,等我们从龙宫搜过去怕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我说话之间已经心如死灰:“就算我们有办法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残了,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是要出手救人?铃儿,你走吧! ” 铃儿摇头道:“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你伤势复原。” 第八二八章偃旗息鼓 - 神隐 - 苗棋淼 “什么办法?”我惊喜之间看向了铃儿,她却红着脸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双眼猛睁之间,一股至纯的蛟龙之气从她口中丝丝游来——铃儿是想用龙气激活我体内的蛟龙血,加快恢复伤势。 “别动!” 我仅仅听见铃儿说了一声别动,就被她用力抱住了身躯。而我也渐渐失去了意识,我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的手接触到了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石床上,铃儿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肯定被解开过。 我看向坐在远处的铃儿,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铃儿却先开口道:“不要问我刚才发生过什么好么?” “嗯!”到了现在我也只能点头:“那个……你怎么知道,蛟龙之气能恢复我的伤势?”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去找话题,铃儿低声道:“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行么?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 “嗯!”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铃儿却转头向我笑了一下:“你也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躲是躲不过的,既然已经发生了……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或者再也不用说。” 铃儿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甚至带着几分自言自语的意思,如果,不是我耳力超群,恐怕还听不见她最后的那句话。 铃儿站起身来拉下室内机关,一道暗门随着机关缓缓开启之间,铃儿说道:“你不用觉得奇怪,我师父来了,他不方面出面,才在暗中给我传音。我能带着你游进这件密室也是他的指点。” “那我们刚才……”我的话说到一半脸就红了,铃儿的脸也红到了耳根:“别瞎想,我师父不会偷看的。他跟我说洞庭龙宫有一座隐秘通道,是专门给被囚龙类喂食的地方。你跟着我走。” 我这时才看见铃儿手里拿着一张草草画出来的地图,看样子那副图刚刚画出来不久,铃儿的师父应该也在洞庭龙宫里。 任纵横来了? 狐妈跟我说过:如果说探神五绝是探神手的传说,那任纵横就是五绝的传说。秦红妆说过,任纵横一人可抵五绝,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夸张。甚至还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认同。但是任纵横却很少出现在探神手的视野当中,他似乎也从不探索神话禁区,却又在很多禁区当中留下了足迹。有人甚至怀疑,他只不过是出于好奇跑到神话禁区里去看了一眼而已。 可他看上那一眼的意义又在哪里? 没人知道任纵横想做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希望能闯到任纵横经历过的禁区,因为他总会留下让人保命的线索。 这次任纵横赶到洞庭龙宫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是他既然到了洞庭龙宫为什么不肯现身?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被铃儿带着走过了几间密室,一直走到一座空旷的大厅里才停了下来,铃儿疑惑道:“师父把最后的地点给标注在这儿了,可这儿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铃儿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吴瞎眼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把人全都绑好,过一会儿,该来的东西就来了。” 我顺着声音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密室的墙面上留着几道缝隙——这间密室一开始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是有人故意封闭密室一面。 从我现在的位置上往下看,正好能看见洞庭龙宫的核心,雄伟皇宫虽然沉默水底,却仍旧难掩其往日光辉。仅是宫殿露出的屋顶就足以引人震撼,更不要说是藏在水下的全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现在所在位置,应该是一座观龙台。 当年,能站在这座观龙台上,将水中神龙,水底皇宫当做玩物观赏之人又是何等存在? 那时,我已经来不及去震撼,去思索什么。因为,吴瞎眼已经在下面摆好了阵势。 我本以为,吴瞎眼会带着另外一支人马杀到,实际上,他身边只不过多出了一个人而已,那人就是我见过的李家传人——李獴。 吴瞎眼和李獴仅仅出动了两个人就控制了所有的探神手,更可怕的是,探神手一半人马把另外一半人捆在了岸边的柱子上。 吴瞎眼淡淡问道:“外面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獴恭敬回答道:“回东王,外面的情况就跟你预料的一样,探神手和李家正在猛攻陈文,完全拖住了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增援龙宫。” “嗯!”吴瞎眼微微点头道:“那个叫王关的人抓住了没有?” “已经拿下了。”李獴回答道:“有李瑟瑟……不,是北王纳兰小姐亲自看守, 绝不会有问题。” “纳兰那丫头办事我放心。”吴瞎眼道:“扫尾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李獴点头道:“一切顺利,只要东王离去,所有痕迹都被消除。” “做得很好!”吴瞎眼自言自语的道:“老王啊!我特么的,当年怎么就欠了你的人情,真特么要命。” 李獴试探着道:“东王说的可是……” 吴瞎眼冷眼向对方看了过去:“这些事情是你该问的么?” “属下该死!”李獴被吴瞎眼那一眼吓得连退了两步,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出声了。 观龙台下一时之间没人说话,而我却皱起了眉头。 原来整个洞庭龙宫任务都是在吴瞎眼的策划之下, 他一个人就牵动了无名宗和研究所的所有力量,而他所付出的只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张子硕的代价。 到了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张子硕,李瑟瑟,李獴一开始可能却有其人,后来却全被吴瞎眼的人马所代替。尤其是李瑟瑟,换掉了她的人竟然会是跟吴瞎眼同等级别的存在。 他们自称“东王”、“北王”可见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而且还是那个组织当中的绝对高层。 战王! 我在神魔墓园里见到的那个人被称为“战王”,难道他们都是一路人马,吴瞎眼和战王都是“他们”的人? 我猛然看向吴瞎眼时,后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我这边抬起了头来。 我赶紧一蹲身子藏在了裂缝之下, 可我直到蹲在地上,才算反应过来。如果,吴瞎眼早就发现了我的行踪,我再怎么躲也没有用,还不如站起来看个究竟。 等我再次起身时,龙宫上方已经荡起了一座旋涡,高速旋转的湖水带着牛吼般巨响向外不断扩张之间,湖面上掀起了濛濛水汽,仅仅是片刻之间,如同云雾般的水汽便从湖面上氤氲而动,眨眼之后便充塞了整座岩洞。此时,我也看见一道粗如天柱般的黑影从水底冲天而起直上观龙台,下一刻间,足有卡车大小的龙头便在观龙台外拨开云雾,赫然显形。 我的目光仅仅与真龙双目一触,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魂魄,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好在真龙并没注意石板之后的动静,翻过身去扑向了'湖岸,刺耳的惨叫声在观龙台下瞬间冲起时,我也的身躯也恢复了知觉。 等到铃儿扶着我看向台下时,原先被捆在柱子上的探神手,不仅已经全部消失无踪,就连他们身后的柱子也没了半截。 重新恢复了平静的湖水上到处都是散碎的木屑,偶尔还能看见几块残破的衣角,再没了其他的东西。 吴瞎眼的脸色显得异常阴沉,站在水边等了半晌才说道:“马上撤离。” 李獴惊讶的看向吴瞎眼道:“东王三思啊!醉龙散很快就要奇效了,我们现在撤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吴瞎眼摇头道:“不行,我们带来的人太少,就算把他们全都喂了龙,也无济于事。” 李獴反手指向最后面的叶寻:“那不是还有叶寻,他的体质异于常人,可以服用大量醉龙散而不死,只要把他扔进龙池一切都能解决。” 我大致听懂了李獴的意思,他是说醉龙散,可以麻痹湖底真龙。但是,作为诱饵的人却没法服用太多醉龙散,一旦超过某种剂量,服用了醉龙散的人就会因此暴毙。真龙不会去吃死肉,只能用活人作为诱饵,剩下探神手的数量不足以麻|醉真龙,所以李獴想要用叶寻他们来顶账。 我伸手握住刀柄之间,吴瞎眼冷声道:“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李獴微微一愣之后,仍旧没有放弃说服吴瞎眼的打算:“东王,真龙就在眼前,水下还有山河社稷图哇!咱们不动手,就等于把山河社稷图留给了陈文。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东王……” 李獴的话没说完,就被吴瞎眼给掐住了脖子:“我说过,你的话太多了。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就算一百个陈文也别想进去,你可以走了!” “东……”李獴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吴瞎眼扭断了脖子,后者扔下尸体之后淡淡说了一句:“无名宗属下全部自尽。” 无名宗从齐雁以下所有人都拔出匕首抹向了自己的脖子,接二连三的横尸就地。 吴瞎眼退到叶寻和李小猫身边:“王欢,你想要他们两个的命就从原路回去,我在入口处等你。” 吴瞎眼说完也不管我答不答应,一手一个夹住叶寻和李小猫纵身离开了龙池。我来不及犹豫什么就顺着密室原路返回柳毅井。我刚从井口出来,就见吴瞎眼带着叶寻他们两个在我远处晃动了一下身形,飞快的纵身奔向山林深处。 我和铃儿一直追了他们二十多分钟,才见吴瞎眼停了下来,叶寻和李小猫全都在吴瞎眼身侧,但是他们两个脸上丝毫不见表情,乍看上去就和两尊泥人毫无分别。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个女人带着王关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我看不清她藏在面纱下面的面孔,但是看她身形,应该就是假扮李瑟瑟的北王纳兰。 吴瞎眼向对方点了点头,才向我说道:“小欢子,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非要藏在你身边,把你弄进真正的洞庭龙宫对不对?我这样跟你说吧!我确实是你认识的吴瞎眼,但是我的真名叫吴天命。是你爹的结义兄弟,你能想起我来,是因为纳兰在你身上动了点手脚。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你爹的安排。” 我猛然看向对方:“你说什么?我爸在什么地方?” 吴天命摆了摆手道:“王战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只不过给我扔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让我把你合理的弄出江湖。” 吴天命伸手往旁边一指:“叶寻他们全都在这儿,过一会儿,我就会用失魂秘法修改一下他们的记忆,王关也会代替你死在这里。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完美的离开江湖了。” 我下意识的握紧刀柄之间,吴天命却说道:“我此前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抹掉你的记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只要你能按照你爹的安排远离江湖就行,我劝你离开华夏,短时间内不要回来。” 我手扶着刀柄看向了对方:“如果我说不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你这孩子从小就犟。决定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吴天命摇头道:“我答应了你爹,一定得把你弄走。所以,我只能所委屈你了。” 吴天命说话之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狐妈的声音也在远处传来:“我儿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雪妖狐!”吴天命看向狐妈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你过来不是特么的添乱么?” 狐妈冷声道:“你回去告诉王战那老犊子,自己的屁|股自己出来擦,别特么的扔下一句话就没影儿了。” 吴天命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雪妖狐,你跟王战之间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事儿,只怕你得自己跟他说,不过,我既然答应了王战,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纳兰,你接下雪妖狐……” 吴天命话没说完忽然一皱眉头:“没想到秦红妆也来了。算了,这里的事情,我管不了了。咱们后会有期,不过,我也奉劝你们一句,有些恩怨还是别牵扯另一辈人,那是作孽。” 吴天命说话之间和纳兰同时抽身而退,狐妈也没去阻止,就那么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我却回头向树林里看了过去,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秦红妆的影子。 狐妈低声道:“别看了,秦红妆走了。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狐妈把我带进树林单独谈了好一会儿,她什么事情都没瞒着我,我听完之后脑袋却一直嗡嗡作响,狐妈给我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狐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还是先躲出去一段时间再说吧!给自己点时间,也给王战和秦红妆一点时间。我让叶寻,李小猫跟你一起走。叶寻,带他走。” 叶寻二话没说就把我给背了起来,这一次,我们仍旧是坐的偷渡船。狐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向。我也一直没跟她联系,直到我上船之后,我才对叶寻说道:“叶寻,我想给狐妈打个电话,问问她洞庭龙宫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行!”叶寻摇头道:“你现在不能跟任何人联系,也不能让任何人找到你。狐妈早就料到了你的心思,她让我告诉你,探神手一旦遇上打不开的禁区,就是把禁区入口重新封死,直到有了把握再去探查。” “洞庭龙宫里藏着上古至宝山河社稷图,还有真龙把守。已经超出了天级禁区。就算五大宗门联手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况且,陈文发现的禁区就不会让别人随便染指,他肯定会派重兵把守。不让探神手越过雷池半步。你就放心好了。” “风水秘术的秘密没解开啊!”我故意说道:“你看,风水秘术究竟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真龙和风水有没有联系,我们也没弄清;谁把真龙囚禁在洞庭湖里,咱们也没个准谱;这算是出任务么?” 叶寻再次摇头道:“探神手遇上这类情况多了去了,谁也没说,必须要得到个究竟,你就别操那个心了。你的心思,我明白。换了我也不会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有一点你得想清楚。你现在回去能怎么样?你回去只能牵扯更多的恩怨,牵扯更多的人。” “有人会拿你做文章打击秦红妆,也有人会把你当人质威胁王战。你的对手太强,而你又太弱。你有了危险,我们都不可能见死不救。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把研究所的人全都搭进去给你的冲动陪葬。听我的话,好好在海外休整一段时间。或者,等你能跟五绝比肩的时候再回来。” 叶寻声音一顿道:“这是狐妈的原话!” 狐妈的话虽然有些伤我的自尊,可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参与探神手和试天卫的纷争,回去对谁都不利。 看来我真的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为了将来的还能回到江湖而离开江湖。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