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院异径 - 神魂乱 - 余思一 () 旧院异径 九月初九,重阳。 从战国起,重阳就是一个亲朋好友相聚的节rì,登高避灾,插茱萸,或三三两两同邀赏菊,只为寄托心中平安安康的美好愿望。 这时的洪安城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纸鸢高飞,呈现出一派祥和安定的气象。 洪安城位于江南,西接离水,东临望江,北有巫山,南为不周平原,中间更有个芦湖,正是依山傍水,气候宜人,是个鱼米之乡。古来文人sāo客,帝王将领,层出不穷,当真是人杰地灵。 此时,在一座高门大户里,正有一对年轻少年男女相互嬉戏着,不时发出欢声笑语。不过,没过多久,两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玩啦!小云儿你快点出来啊。”少女跺了跺脚,扁嘴大声说道。 “嘻嘻。”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从墙缝里钻了出来,憨憨地抓了抓脑袋,“小姐你又没找到我啊。” “哼,你欺负人,我要告诉爷爷,让他罚你挑一百桶水。”这少女名叫乔婧,是这户主人家的孙女,年纪才十五六岁,脸容俊俏,嘴巴尖尖的。 “其实我也没怎么藏,不知小姐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少年名叫李云生,是这户人家的一个小杂役,他低着头,无奈地说,“不如你来藏,我来找怎么样?” 原来这对年轻人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才不要,哼,哼,”乔婧脸露不忿,“每次我刚藏好,你就找到我了。一点也不好玩。” “小姐你每次藏来藏去,都是几个地方,不是躲在柜子里,就是床帐背后,要不然就躲在厨房木柴堆里,我当然很容易就找到啦。你要藏个新鲜点的地方,我可能就找不到了。” “谁像你老是躲在树上啦,墙缝里啦,床底下啦,都是一些脏兮兮的地方,上次还躲到炉灶底下,竟然用锅灰涂在脸上,让人认不出来。”说着说着,本来是一脸生气的,但一想起来又觉得好笑,乔婧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云生只好也跟着笑了,忽然间觉得少女笑得很好看,不经意间看多了几眼。 “哼,哼,看什么看!”乔婧啐了一声,转过头去,“我是个女孩子,当然不会像一样弄得这么脏,像个猴子似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找到。” “那我下次找你的时候找得久一点咯?”李云生嗫嗫嚅嚅的。 “哼,这意思是嫌我躲得不够好?”乔婧瞪了一眼,“这次我一定躲到一个你找不到地方,到时找不到我,可别哭着求我出来。” 乔婧往站在院子边上的一个丫鬟招手说:“月儿,爷爷他可有来过?” “还没有呢,还没见老爷过来。”那丫鬟左看右瞧,大声回答说。 “那就好,记着要是爷爷来了先拖着,找机会再告诉我。”乔婧跟丫鬟说了句,又没好气地对李云生说,“那开始吧。” “哦。”李云生背过身去,默数了好一会,大声问:“藏好了没?”不见有人回答,才转过头来,心里嘀咕着:不要这么快去找,不让又要说我欺负她了,但又不能站在原地不动,要是丫鬟告诉了她,又会说我瞧不起她,还是算我欺负她了。 李云生只好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乱跑,东走走,西逛逛,做个样子。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想着能让乔婧满意了,才开始在几个乔婧惯常躲藏的地方找了起来,但找来找去,竟然都没找着。 李云生想起乔婧说过的话:“到时找不到,可别哭着求我出来!”他虽然比较敦厚,总是被乔婧这个大小姐欺负,但依然有一股男子汉的傲气,心里想:“我定要将你找出来。” 院子里的房间很多,有三十来间,李云生全部都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找到乔婧,他满头大汗的,不禁有点丧气:“这次她果然藏得隐蔽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这可该怎么办?” 绕来绕去又走了一圈,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院子的出口,丫鬟月儿见他垂头丧气的,讥笑说:“这次果然没找到小姐吗?” 李云生点了点头:“是没找到。对了,小姐她可是偷偷出了院子?” 月儿摇头说:“我一直都在这里把风,没见小姐出去。” “真的?”李云生不太相信,因为乔婧和月儿经常合伙捉弄他,大冬天的骗他说河里有妖怪,让他下河去看,结果妖怪没见到,反而冷着了;夏rì炎炎的时候,要他帮忙烤鱼吃,热得浑身是汗,差点中暑晕倒。还有闯祸了就让李云生担着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一来他的确有错,二来主人家对他并不太好,所以李云生每次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默默地只好吃亏受罚。 月儿呵呵笑道:“这次不骗你,快去找小姐吧,这次小姐一定很高兴,说不定会奖赏你呢。” “呵呵,她不捉弄我还好,哪敢要她的什么奖赏。”李云生吐吐舌头。 在月儿的笑声中,李云生继续走进院子,重新找过一遍,几乎要翻箱倒柜,揭瓦挖地了,但仍然没有乔婧的影子,他有些焦急了,终于忍不住喊道:“好啦,小姐,我找不着你了,你快出来吧,小云子输了。” 李云生左看右望,还是没见到乔婧出来,不禁有点担心:难道她也学着我躲在缝隙里,结果被卡住身子出不来?但是我真的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啊。要不要告诉其他人帮忙找找啊?唉,没办法,只好这样子了,就算老爷罚我,打我,也只能认了。 李云生一转过头,却见眼前有个大花园,zhōng yāng是个大池子,里面种满了荷花,荷叶硕大,一层叠一层的,像是琳琅碧玉,朵朵莲花傲立其中,随风摇摆,显得婀娜多姿。 “好美啊。”李云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原来有个美貌女子正站在池子zhōng yāng,只见她云鬓微挽,眼眸如星辰,肌肤嫩白如藕,十指纤细,仿佛天女下凡一般。 李云生不自觉地走进了几步,只见那女子双眼有光彩流动,紧紧盯着自己,连忙躲开了她的目光,低下了头。 但久久没见女子说话,李云生心生纳闷,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女子”原来是个白玉雕像,双眼是两颗黑宝石,简直是鬼斧神工,栩栩如生。 清风徐来,阵阵清香撩人耳鼻,让人倍感舒服,李云生对着那玉像施了一礼,走过小桥,见池子中间有个亭子,像是有个人正坐在那里。 “这里怎会有个荷花池呢?我记得小时候,院子里的池子就被老爷填了啊。而且现在已经是深秋,莲花也不会长的这么好啊。”李云生心生纳闷,不自觉地走过小桥,来到了亭子前面。 只见亭子上挂有一匾,上面写着“修缘”两个字,柱子上写有一联: 花开花落难得一果, yù得yù失不知何栖。 李云生自小曾经跟着乔婧一起学过写字,这些字还是认得的,至于意思就不是很明白了。 亭子里的人正端坐着,背朝外,一身白衣,披散着一头黑sè长发,从那高大的背脊来看,估计是个中年男子。 李云生正想开口说话,耳边却响起一个清朗的嗓音。 “十六年了,终于,你可来啦。”声音余音袅袅,似乎周围有很多人跟着和鸣一样。 李云生吓了一惊,不知是不是那个人在跟自己说话,但左看右看不见有人,只好作了一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不知怎么就来了这里,打扰了。” “哈哈。”随着笑声传来,坐在亭子里的那个人缓缓飘了过来,但是身子根本就没动,他就像寺庙里的禅师一样盘坐着,身子笔直,容态安素。 李云生看得呆了:这人居然会飞! 那个人脸容清矍,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脸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个死人一样冰冷,不由得有点害怕:“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是啊,除我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明明是眼前的这个人在说话,但他的嘴巴根本就没动,李云生退后几步,说:“前辈,你是人是鬼?可别要吓唬我。” “是人,还是鬼?唉,”那人叹息一声,“恐怕我既是人,又是鬼,但是,我又不是人,也不是鬼。也许,我什么都不是。” 李云生听得糊里糊涂,什么人,什么鬼,但从这人的语气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恶意。李云生是个憨厚之人,虽然眼前这人有点奇怪,但看多几眼,也不觉得害怕了,只是不知说什么好。 “对了,你姓李,叫云生,对吧?” “啊,你怎么知道?”李云生自小就无父无母,从记事起就在乔宅里做事,很少出门,除了相熟的人几乎就没外人认识自己了。 “我也姓李。”那人轻声说道,语气变得分外温和。 “你是谁?你如何认识我?我很少出门,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啊。”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知道你就行了。” 那人稳稳地落到地上,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他身上移了出来。 “鬼啊!”李云生吓得拔腿就要跑。 “不要惊慌。”那“影子”食指一晃,将李云生定在原地,“这是我的魂识而已。我不会伤害你的。” 原来这“影子”的样貌和地上坐着的人一模一样,身体半透明,而且手脚会动,脸也有表情了,就像传说中的“鬼魂”一般。 见李云生没有再挣扎,那人放开了定身术,温和笑笑,说:“我名叫李易,呃,算是你爹。”; 第二章 无辜双婴 - 神魂乱 - 余思一 () 无辜双婴 “你是……我爹?!” 李云生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李易久久说不出话来,小时候他曾哭着问过乔家老爷,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但乔家老爷仅仅告诉他:“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遗弃在家门口,很久也没人来相认,我们只好收留下来。”问多了也没个结果,被一顿骂后还要罚到柴房里砍柴。 “他们怎会把我遗弃了呢?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吗?还是我长得太丑陋,而且太蠢了吗?”这些问题李云生十九年来不知在心里重复了多少次,每次都有个理由为自己的父母推脱,但每一次都给自己增添多一个遗憾:也许根本就没什么缘由,我只是个多余的人。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都没来看我?”李云生心里万分激动,却没听出李易的言外之意。 李易摇头苦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在人间里的十六年,也真的苦了你了,乔伯待你怎样?过得还好吗?” “你说的是乔老爷吗?他,他……待我还算可以吧。”李云生犹犹豫豫地说。 李易是个修道之人,察言观sè之间大概就能料到他的遭遇,叹息说:“乔伯本是我的管家,他起了贪念,夺取了本属于你的家产,贪yù是人之本xìng,他待你好不好我也没报什么冀望。姑且把这当作是对你的历练吧,先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个故事。” “是要说我的身世吗?爹,那你说吧。”李云生一听李易要讲故事,就连乔老爷对他做的恶事都忘记了,还主动称地呼李易为“爹”。 李易缓缓说道:“我本是东海南天山慕华派的弟子,专司求仙问道,斩妖除魔,师父师叔伯等人对我关顾有加,师兄弟之间也和睦友爱,但只因我凡根未定,在一次除妖任务中与一莲妖私相授受,暗生爱慕。此事被师父发现后,他一怒之下将我赶出慕华派。无奈之下,我和莲妖芸娘一起迁居到这个洪安城。” “这世间果真有修仙问道,妖魔鬼怪的事?”李云生怦然心动,要知道他自小就是个干粗活的小杂役,平常生活枯燥无味,还经常遭受别人的辱骂和责罚,哪里知道外面世界的丰富多彩?更别说神鬼仙妖的事了。 只听李易接着说:“自此我们隐姓埋名,藏匿灵力踪迹,芸娘在家料理家事,我在外行商作贾,一直生活得平淡如素。直到有十六年前的一天,那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有个孕妇倒在了家门口,被下人带了进来。而恰好,怀胎良久的芸娘也开始临盆。为了方便大夫互相照应,我把那孕妇和芸娘安置在同一个院子里。对了,这院子就是你刚才玩捉迷藏的地方。” “这房子竟然是……阿爹他一直住着的地方?”李云生凝神专注地听着,唯恐听漏了一句话,这时虽然心生疑问,但见李易没有停顿的意思,就没有出问。 李易说:“但是,就在这时,我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一直用玄术隐匿芸娘的妖气,一来是不想和其他妖类有所瓜葛,二来是为了躲避修仙门派的追踪,但这时芸娘临盆,妖气四散,已是遮盖不住。于是,我的师伯刘天知最终还是寻踪觅迹找到了我们。唉,我也没想到来的人竟是我的师伯。师伯是个温和敦厚的长者,对我如同亲儿一般,虽然平常爱恨分明,眼里容不得一个妖魅伤人作祟。但不知为何,那晚他竟变得如此凶狠!” 饶是李易素来沉着冷静,修仙炼道一事也是讲究心平如水,但他说到这里仍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和不解,那半透明的魂识在微微颤抖着。 李云生更是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怕打断李易的思路,不敢多说。 李易轻轻闭目,缓息调气,接着说:“师伯他一句话也没说,冲进房里,夺走芸娘刚生出的孩子。芸娘奋起力争,但她刚刚分娩,气血虚弱。而且,你要知道,但凡妖类生产之时,必定要将自身灵力的一大半分与婴儿,不然婴儿就会立马夭折死去。” “那么芸娘自然是斗不过师伯,就算我加入进去,也难以抵挡。不说我本来就逊师伯万分,而且我入世颇久,久疏修仙炼道之事,实力实在是微不足道。师伯将我俩打倒,正要一剑杀死我和芸娘的孩子。芸娘灵机一动,暗生一计,欺骗师伯说那不是我们的孩子。说来这真的是天意,恰好这时,隔壁房间也传来一声婴儿啼叫!我知道,这必定是那路过的孕妇的孩子。” “最后,师伯将两个婴儿同时抱在手上。我们以为师伯不管中没中芸娘的计,也会将其中一个婴儿放下。但我们错了,他是想要将两个婴儿都杀死!” 李云生惊得一呆,只喃喃说道:“那我呢?我要是死了,那现在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那两个婴儿的其中一个?”原来李云生从刚才开始就以为李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李易没有理会李云生的反应,接着说:“我看得清楚,师伯一把将那孕妇的孩子摔落在地上,婴儿哼都没哼一声,就已经死去了。师伯他狞笑着盯着我和芸娘的孩子,看着也要一把摔倒地上。芸娘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发动了禁术‘千手缠魔’,冲上前去要去阻止师伯。但这时芸娘已是强弩之末,强行发动禁术对己身伤害很大,来回争斗几十回合,最终耗尽灵力而败,而师伯仅仅受了点伤而已。可怜我无用至此,竟眼睁睁看着师伯将芸娘杀害。” “杀害!死了?”听到这里,李云生如同被重物狠狠冲撞了一下,震惊不已。他默默握紧了拳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是愤怒又是遗憾。抬头看了看李易的神sè,才发现他眼角红润,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更为痛苦,更为煎熬。 两人静默了一会,李易才说:“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将师伯的右臂缠住,让他一时无法移动,我得此机会,趁机来到他身边,但师伯左掌一击,已是一掌击向我和芸娘的孩子。我接回孩子,摸摸了他,发现还有呼吸。但这一瞬间,师伯和那白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一回神,才知道那白影原来是那路过的孕妇。” 见李易沉默不语了,李云生才问:“然后呢?那孕妇这么厉害,怎么不救自己的孩子?他们两人又是去了哪里?” 李易说:“当时我们根本没想到师伯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会这般对待一个新生的婴儿。也许那孕妇也没想到吧,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就算她的行动多么迅捷,大概也快不过师伯的手法。至于他们的行踪,我自此再也不知道。” “为什么?”李云生脱口而出,“你没有去查访他们的踪迹么?” “为什么?因为你啊。”李易苦苦一笑。 李云生懵懂不知,抓抓脑壳表示不解。 李易闭眼摇摇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只能算是我的孩子。” “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李云生说,“这是什么意思?我脑袋笨,实在弄不明白。” “那时我虽然查看过孩子的呼吸,但随后我就发现,孩子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击散,只剩下一个躯壳。”李易说道。 李云生本来是个小杂役,对妖魔鬼怪的事情一概不知,什么“三魂七魄”也只是听人说过而已。 李易解释说:“没了三魂七魄,孩子就算养大了,也只会是个废人,什么事情也不懂,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师伯在脱手的一瞬间,暗暗地向孩子击了一掌,这一掌在修道中人看来是极其毒辣的,相互约定不得使用,是个禁术,名叫‘散灵咒’。也幸好我发现及时,在孩子的魂魄在没有完全涣散之时,凝神作法,但最终亦仅能集得一魂,其他的二魂七魄全都不知所向。同时,我发现刚那孕妇的婴儿的魂魄正处在弥留之际,这正好是一人无魂魄,一人无**,于是我想到了另一个禁术。”; 第三章 易魂夺魄 - 神魂乱 - 余思一 () 易魂夺魄 李云生听着这些七奇八怪的道术,心里迷糊却甚是好奇,睁大了眼睛而凝神专注。 “这个禁术名叫‘易魂夺魄术’,我几乎耗尽所有的法力和力气,才发动了这个禁术,将死去的婴儿的魂魄推进了我的孩子身体里。然后,孩子就活过来了。这个孩子才是你啊。” “那是说……”李云生脑子转不过来了。 “意思就是,你的**本来已经没了,现在是你的魂魄寄身在我的孩子上。”李易说。 李云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情sè中隐隐有点失望。 “但是,”李易继续往下说,“这个‘易魂夺魄术’并不是简单的借尸还魂,跟平常的‘夺窍术’亦有所不同,并不是暂时控制或者占据别人的意识。你可知道,人死之后的魂魄就归冥界地府所管,不得再随意在其他地方逗留,我仅仅是一介凡人,哪能改天逆命,纵然能发动这一法术,也必将受到无穷的折磨和诅咒。是啊,生命本来就是如此宝贵,哪里能让人随意夺去或者挽留下来。穷究一生,人或者能胜天,但终究无法逆天。” “我见你活了过来,就将你交给了管家乔三,也就是你说的乔老爷。之后我就躲到了这里,修心养伤,直到现在。但我的**也永远无法使用了,像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只能用这样的魂识来跟你说话。这就是使用‘易魂夺魄’的后果。” 李云生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李易”,见他四肢僵硬,目无表情,似死还生的感觉,而旁边半透明的李易,则是一个温和慈善的人。 “这样说来,是你救了我,才连累了你。” 李易苦笑着摇摇头:“我这样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是罪有应得的。如果说连累,难道你不觉得,当年如果不是我们之间的争斗,就不会让你早早没了肉身吗?你不怪我们吗?” 李云生迷惘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除了你,其他人我根本就没见过一面,恨也恨不起来,怪也找不到人来怪。至于你,你都这样子了,我有什么好说的呢,而且你也不是有意的。” 李易脸露赞赏,点点头,转过话题说道:“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说:“这块玉佩名叫‘息隐玉琮’,是个威力无比的法宝,这个地方就是我用它凭空创造而来的,叫‘息隐幻境’。这里无人能知,就像是天外之境一样,别说是凡人,就算是道行高深的神仙,也不能觉察到这里的所在,更不能闯入进来。然而,虽然说这里是凭空而来,但它又跟原来的世界息息相关,每隔十六年,在双九之rì,九九归一,周而复始,这里就会和原来的世界重合,所以,你今天就能闯入进来了。” “那其他人呢?也能进来吗?”李云生听了这么多,忽然想起乔婧来。 “你要说的是乔管家的孙女乔婧吧?她小你两岁,却调皮刁钻得很,我让她暂时睡着了,没有闯进来,不用担心。” “怪不得我刚才一直没找到她,原来是被你藏了。”李云生笑得憨憨的。 李易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感觉他笑得特别好看,心里想:“虽然他人不太jīng明,但幸好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轻易怀疑别人,处处为别人着想,乔婧处处刁难他,他不但不怀恨在心,这时候还在关心她的安危,实在是难得啊。师伯曾经说过,羽化成仙之时要脱去凡胎俗骨,定必不能怀有私心,否则就会坠落凡间而化为尘土。他果然是个修仙炼道的好材料啊。” “先别笑得这么开心,”李易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易魄夺魂术’不是一般的借尸还魂术,不光对施术者也就是我有伤害,对你也是有条件的。施术到现在已有十六年,或许还有十年,或许还有二十年,或者直到你死,你的魂魄就会自动脱离**。然而,你的魂魄将永远不能进入冥界而堕入轮回,最终烟消云散,化为虚无。” “啊?!烟消云散是怎么一回事?”李云生惊愕道。 李易默默思索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人人都说魂魄湮灭,烟消云散是六界最严酷的惩罚,我没经历过,不知道其中滋味。但是,我所经历过最可怕的事,大概就是目睹芸娘死在我的面前。像我这般,生不生,死不死,目视而不能知,耳听而不能感,手触而不能动,世间之事还有什么比心死还要更痛苦呢?所谓烟消云散,或许是什么也不知道,又或许是什么都知道,然后让你在每一件痛苦的事情上反反复复地碾过,让你的心再死一千次,一万次……” 李云生听着李易的每一句话,想着自己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了。而烟消云散就是让自己在这痛苦里折磨一千次,一万次?这绝对不能! 李易看着李云生神sè忽然变冷,知道他已经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又说:“不必担心,这还有挽救的余地。只要你学会修仙炼道,到了一定境界,那时你的魂识便能摆脱**的束缚,就算没有得道成仙,也可进入六道轮回。这‘易魄夺魂术’本来是一个脱出**凡胎而炼道修仙的一个捷径,只因对施法者的伤害过大,才会被定为禁术。” 李云生说:“我脑袋不灵,只怕学不会你的仙术。” 李易摇头说道:“修仙炼道只看根骨,和天赋没太大关系,你这身体本是我和芸娘所生的孩儿,只要多加练习,定无大碍。不过,你也千万不得松懈,话是这么说,但自古以来,羽化成仙之人寥寥可数,只因世人yù念太重,意志薄弱。但我看你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云生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事情。 见李云生沉默不语,李易又说:“其实,我劝你修仙炼道,实在是也有私心,不光是为了你的生死而考虑。刚才说了,我和芸娘的孩子被击散了三魂七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了一魂,其余的已不见踪影。你要知道,人之魂魄,其魂有三,一名胎光,二名爽灵,三名幽jīng。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jīng,七魄为英。” 李易指着手上的“息隐玉琮”,说:“我竭力收回的一魂乃是人魂幽jīng,已被我封印在这玉琮里。今生今世,我的**真身已无法再踏入人世,只希望于你能帮助我寻回其余的二魂七魄,好让我和芸娘的孩子不至于遭受魂魄分离的折磨,以致于烟消云散,永不超生。” 见李云生仍不说话,李易叹息一声:“今天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大概还没想通其中的利害,我也不催促你。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金黄sè的布带,“回去之后,别告诉其他人这里的事情,如果你想通了要来找我,可以将这条发带束在头上,来到院子依照八卦走位就能进来了。” “这八卦走位我来教你一下:走乾易坎,踏震换离,有巽无艮,兑生坤开。”当下细心地教会了李云生这一走法。 李云生将发带放好,用心记住了李易的话,正准备要说拜别的话,却见李易的魂识已化作一缕青烟渐渐融入坐在地上的身体里,只好郁郁地走出了亭子。 快要走过小桥的时候,李云生忽然转过头,看见枯坐着的李易正对着池中那女子玉像。李云生猜得出来,这玉像大概就是他的妻子芸娘了。 他们的眼睛恰好是相互对望,玉像的双眼流光四散,看来炯炯有神,而李易的眼睛干枯无神,没有一点光彩。可怜他们两人一个虽死犹生,一个虽生犹死,此时唯有睹物思人,当真是世间的一大苦事。 李云生默默看了一会,心里想:“他们过去一定是有着很好的生活吧,但现在……也只能‘yīn阳相隔’了。”他忽然大声唤道:“我以后可以叫你阿叔吗?” 李易的身体转了过去,“呼”一声飞了进去,很久才传来一声:“随便你吧,孩子。回去好好想想,想好就来这里,时间不长,光yīn不待人啊。”; 第四章 皓首老贼 - 神魂乱 - 余思一 () 皓首老贼 李云生走出不远,身子忽的一个激灵,眨眼间荷花池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熟悉的乔家大院。 他掏出藏在袖子里的黄sè发带,心里想:看来这不是梦啊,不过这发带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嘛,除了颜sè有点好看之外,跟我头上束发的粗布条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正要离开,忽的想起乔婧,于是又在院子走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乔婧正躺在一个枯井边上。 李云生轻轻摇了摇乔婧的身子,唤道:“小姐,快醒醒,我找到你了。” 乔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李云生,张口就骂道:“你这小云子,我都还没藏好,你就过来找我,哼,哼,我找爷爷去,让他责罚你。” 李云生脑袋忽然变得机灵,说:“是你躺在这里好一会了,我数了一百才过来的,还绕了院子好几圈呢,这个枯井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差点还没注意到呢。” 乔婧一听转怒为笑,说:“本来我还想躲进井里呢,那你就更难找到我了。” 李云生本来想讥笑她:这个井有估摸也有深一丈,要是跳下去,摔不死也准摔伤,真笨!但想想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她又发小姐脾气。 “不对!”乔婧忽的一声尖叫。 “怎么啦?”李云生不耐烦地说。 “我怎会突然晕倒呢?刚才,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很大的莲花池,忽然白光一闪,然后就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乔婧好像回想起来某些事。 “不会吧,”李云生连忙打断乔婧的话,“虽说现在已经入秋,但依然酷热,小姐你躺在这里这么久,估计是中暑了,出现了幻觉,看错了东西。你看看,好好的院子,哪有什么莲花池?” “是吗?”乔婧好像不太相信。 “小姐,要我扶你起来吗,还是让小的去叫月儿过来?你看这晌午的太阳多猛,可不能再晒多一会了,要不然不但会中暑,恐怕小姐的雪白肌肤也要晒黑了。” “哼,哼,你小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居然还出言轻薄……”乔婧尖削的脸忽然就红了,“你不过是我的小厮,服侍我不是应该的吗?会因为你是男的,就不好意思让你扶我吗?” 李云生笑了笑,扶了乔婧起来,“小云子可没这样的意思,小姐可想错了。” “哼,哼,我看你是嫌打得少了,皮痒了,”乔婧扬起小嘴,“我说你就是这样的意思,你敢说不是吗?” “是,是,小姐说得没错,是小云子错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要是乔老爷看见,知道你又来和我这个臭小厮玩就不好了。”李云生说着伸出了手。 乔婧拉着李云生的手,说:“你放心,既然你主动认错,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不告诉爷爷……”才刚站起来,但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发软,顿时不省人事。 李云生脑子虽然不灵,但好在反应灵敏,迅速往后抱住乔婧,乔婧才没摔在地上。 “云生!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有人大声责骂。 李云生一看,来的人原来是这家的主人乔礼,也就是乔婧的爷爷,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护院,还有两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 李云生只好赶紧松开手,仍由乔婧躺在地上。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小姐怎样了。”乔礼向着丫鬟和老妈子怒喝。 丫鬟和老妈子连忙扶起乔婧,对乔礼说:“小姐只是昏过去了,不过呼吸有点急促。” “快去找姚大夫过来看看,有什么事即刻禀告。”乔礼吩咐说。 丫鬟听了,立马一起扶着乔婧出了院子。 李云生朝着乔礼走了过来,直视着他淡淡说道:“小姐她只是晒多了一会,歇息一会就没事了。” 乔礼被李云生这么一盯,本来就想发怒责骂,但只看他的眼睛澈明,似乎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不由得转移了自己的视线,站直了腰板,双手负背,说:“云生,你刚才怎么敢轻薄小姐?你可知道主仆有别?”他心里却在想:这李云生发了什么神经,居然敢眼睁睁地盯着自己,平常他只敢畏畏缩缩地站得远远的,听我一说话就全身发抖,难道是撞邪了吗?不行,我可要再给你一点教训,免得让你爬到我头上来。 李云生冷冷发笑:“是么?乔三。” 乔礼身子一抖,差点摔倒,原来他当李易的管家的时候名叫乔三,李易离开前曾把李云生托付给他照顾,但他贪念一起,占了本属于李云生的家产,把原来的仆人全都辞退了,然后再从外地招进一批仆人,自己也改了名字,最后顺理成章把门口的“李府”换成“乔府”,做起老爷来。可怜李云生自小孤苦伶仃,不但没有好生照料,还被乔三唤作小厮,呼来喝去,稍不顺意就打就骂,罚去挑水劈柴,吃着糠水,睡在柴房。 乔礼以为瞒天过海,以前的事再也无人可知,没想到竟然被李云生一声“乔三”打破了。 “你说什么?”乔礼脸上故作镇定,实际上内心却无比害怕。 “一个家奴,侵吞了少主的家产,不但不顾故主的嘱咐,竟然还把少主唤作奴仆……”李云生一字一顿地说。 乔礼一旁听着,感觉李云生每说一个字,就像有一把刀子在自己心上划了一刀,紧张得快要窒息,连忙打断李云生的话,喝道:“住口,说什么疯话,来人,给我打!” 旁边的两个护院听到吩咐,一左一右地上前要抓住李云生。 李云生虽然年纪还小,但已是身材高大,自小又常干粗活,实在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实人,只不过以前逆来顺受,才没有反抗。但这时他满腔怨气,不想再让乔礼无故责罚。他躲开左边护院,一低头,一脚将右边的护院绊倒在地上。 两个护院一惊,没想到李云生居然会反抗,毕竟这小子以前都是自然而然地束手就缚的。 “你这小子居然还敢躲,反了!你们两个都是吃干饭的?赶紧把他抓住啊。”乔礼在一旁骂道。 两个护院又一拥而上,但他们平常不过是欺善怕恶,仗着身材才干上护院这一行,实在没什么真本事。李云生一躲,躲开他们两人的蛮力,然后绕身一拳,他们两人就倒在地上“呜呜”呻吟。 乔礼一见情势不对,又骂:“在我家还敢这样撒泼?”他虽然已有六十来岁,但依然中气十足,很快叫来了另外五个护院。 李云生双拳难敌四手,七个护院将他包围起来,任由他如何敏捷有力,都已无计可施了。 护院拿来了绳子将李云生五花八绑,之前被打的护院趁机对他拳打脚踢,打得他脸青嘴肿。 乔礼怒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小子,居然敢藐视主家,出手打人,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还不给我跪下认错?” 李云生倔强地仰着头,讥笑说:“贼老头,偷家贼!苍髯老贼,皓首匹夫!你还有老脸骂人!真是笑死人了。” “你们给我打,”乔礼恼羞成怒,白黑的胡子气得翘了起来,“打到喊饶为止!不喊就往死里打,打死不究!” 七个护院听到吩咐,纷纷摩拳擦掌地朝着李云生过来,哪知,天sè忽然好像闪了一闪,四个护院忽然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剩下的三个手脚抽搐,胡言乱语,表情呆滞,好像发疯了的样子,只听那三人咬舌不清地说着:“李易公子,李易公子。” 而乔礼也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原来他全身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脑袋好像被火烧过了一般,满脸是黑炭。他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说:“公子,公子我错了,是我不好!饶了我吧。” 李云生见此不由得又惊又喜:“这是,是……阿叔在帮我?” 第五章 芦湖离魂 - 神魂乱 - 余思一 () 芦湖离魂 乔礼受了一惊,以为是李易的yīn魂在作怪,毕竟当年李易托孤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受重伤,路也走不稳,看来奄奄一息,离开之后音讯全无,乔礼以为他早已去世,这才敢将家产占为己有。 乔礼心里有愧,自此就不敢再将李云生当作奴仆来使唤了,在僻院给他安置了个小房间,一rì三餐按时送到,吃喝用穿都不再是问题。不过,这些都是招呼一般客人的做法,实际上并没有把李云生当作是家人,更别说恢复少主人的身份了。 这天晚上李云生就搬到了新房间里,下人拿来了伤药,给他涂上,很快就没什么大碍。而乔礼本人则是再也没来看过他,大概是因为愤怒,或者是因为愧疚而无颜相见。 李云生睡在崭新的床上,床铺软绵绵的,闻起来香香的,让人很是舒服,但他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直到深更半夜仍没睡着,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失眠了。不是因为伤痛,毕竟李云生身体本来就好,白天所受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涂了点药就好多了,而是因为内心一点也安分不下来。 “我原来不是没来头的人,跟别人一样,也是有爹有娘的,”李云生心里想,“不过,我的身世也太离奇了……阿叔也太可怜了,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就连自己也变成了那个样子,终生困在那‘息隐幻境’里……我怎么能不帮一帮他呢?……” 夜凉似水,银白sè的月光从窗户外倾泻进来,流到李云生的脚上,感觉像是被婴儿的手抚摸一样,感觉痒痒的却很舒服。 “这夜sè真美,以前竟没发现。”李云生以前朝劳顿,夜忙碌,身子一挨地就能睡着,哪里会在意这可有可无的夜sè,“以前太累了,没时间欣赏;现在不用干活了,却再也睡不着了。我是不是在犯贱?”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李云生起了身,借着月sè,悄悄出了房门,走出院子,从乔家后门走了出去。 李云生本来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是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湖边。这个湖坐落在洪安城的东南方向,湖面广袤,形状像个葫芦而命名为“芦湖”。芦湖产物丰饶,百姓们因之而比其他城镇更为富庶。 李云生爬到附近的一个小土坡上,展眼望向四处,只见湖面上波光凌凌,月光如鳞,就像是四散的金子缓缓荡漾,煞是好看。 小土坡上种着一些低矮的小树,却不知为什么留着很多巨大的树桩,摸着还有点湿润,应该才被砍伐不久。 李云生依靠在小树上,微风吹拂,一时感觉zì yóu自在,畅快而惬意。 然而,李云生依然想起了李易的那些话,“阿叔说我只要学会术法就能继续活下去,不然就会烟消云散……烟消云散比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还要更痛苦么?但我就算多活几十年,一百年,我还不是一个人,一直孤苦下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本来我以为这辈子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就会结束,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可笑的是,我竟然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而苟活了十六年,我还懵懂不知。阿叔叫我去帮他儿子找回二魂七魄,之前他这么深情地看着芸阿姨,他一定也很想亲眼看他儿子一眼吧?我不是很应该帮一帮他么?但是,按阿叔的说法,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是他儿子的,我只是暂时占据了,他也可以把我当作是他儿子一样啊……” 李云生为人虽是比较憨厚,然而今天所遇到的事好像就此让他开了窍,变得心思缜密,但这一想之下竟是剪不断理还乱,让人困恼不已。 忽然,不远处的湖边窜出几个人影,竟朝着李云生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云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三更半夜的,要是相互见了面,不是你吓我就是我吓你,为免麻烦,他连忙趴下身子,躲在小树从里,看清楚状况再说。 从身影看来可以知道有三个人,只见他们渐渐靠近李云生的位置,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了下来。 但李云生吓得几乎要喊出声来,为什么?原来那其中有一人竟然长着像是鱼头一般的脑袋,嘴边还露出尖尖的牙。 幸亏他今天已经知道了妖魔鬼怪的存在,不然准会吓得头晕目眩。李云生暗暗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身子趴得更低了,屏气凝神。 只听有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三小姐,这里就是五生台的朱雀台了。” 有个女的回答说:“那好,就按爹爹的吩咐把它给封印好吧。”声音婉转动听,看来是个妙龄少女。 他们三人凌空而起,围绕着大石头呈三角而坐,那姿势看起来竟然跟阿叔李易打坐的姿势很相似。 过了一会,只见石头中心shè出一道红sè光芒,渐渐光圈越扩越大,石块竟坠落进去。 忽然,其中那中年男子低吟一句,“嚯”一声就消失不见。 李云生正感到奇怪,不知那人去了哪里,忽地听到背后有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中年男子。只一瞬间,他就来到了李云生的背后。 “三小姐,我们已经答应了封印五生台的要求,为何还要找人来暗中监视?”中年男人留着短须,身材高瘦,指着李云生责问少女。 和中年男人一起的两人也已经来到,被唤作三小姐的少女说:“代冒太傅,请别误会,我从没见过这个人。齐大夫,你认识这个人吗?” 李云生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被唤作齐大夫的分别就是刚才人身鱼头的那个人,这时他变成了一个老者的模样,下巴留有一缕长须。他站在少女身边,悄声对少女说:“这个小子应该是凡人。” 少女吓得掩嘴一惊,“那刚才岂不是被他发现了?他一个凡人……而且,那五生台……” “事到如此,只能将他杀了,这里的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被唤作代冒太傅的中年男子狠心说道。 李云生不知他们“太傅”,“大夫”的称呼是什么,只是他们称自己为“凡人”,估计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妖怪了。见他们对自己不怀好意,一听这太傅还要杀自己灭口,连忙身子一滚,站了起来,撒腿就跑。 “还想跑?”代冒太傅一拂衣袖,右手臂瞬化成五锋尖锐的爪子,如影随形一般追逐到李云生背后。 小土坡并不平坦,还有许多裸露的树桩,李云生脚下一空,就摔倒在地上,眼看太傅白骨森森的爪子就要刺进他的胸膛,这时少女已赶了过来,挡在前面说:“请太傅先不要动手,且听我说一句。” “不知三小姐对这小子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们是相识的?”代冒太傅的爪子恢复chéng rén臂,双手束拢在袖子,冷冷说道。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也从未见过你们,这位小姐和我毫无瓜葛,我不过是因为睡不着,出来走走,为什么就要杀我?”李云生感到生气了,自己的生命被别人随意揉捏在手上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只是因为你看到了你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小子,只好算你这辈子不走运,下辈子学聪明点吧。”太傅仍咄咄逼人。 “代冒太傅,”少女轻启薄唇,声音婉转却又带着不可轻视的威严,“爹爹之所以要重新封印五生台,就是想要和这里的百姓和睦共处。现在只是因为他看到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要杀了他,不就和我们最初的愿望相违背了吗?而且,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知道了这里的秘密,恐怕也无关重要,对我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见代冒太傅仍是一脸不悦的表情,少女轻咬嘴唇说:“要是太傅还是不放心,我可以用‘离魂贝’洗去他刚刚的记忆。” 听到这里,代冒太傅脸露喜悦,说:“小姐将‘离魂贝’带在身上?” 少女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绿sè的贝壳,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和平常的贝壳差不多,倒像是上面长着许多的青苔,“这是我娘亲手交给我的。” “听说这‘离魂贝’是一个威力无比的宝贝,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平常,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太傅随意说道。 少女轻轻笑了笑,并拢右手拇指和中指,在贝壳的突兀处擦了一擦,念了一句法咒,只见贝壳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渐渐地竟蜕变成个半透明的壳囊。 “三小姐,这宝物至关重要,小心……”站在旁边的老者齐大夫轻声劝少女说。 “没关系的,既然太傅不放心,只好这样了。”少女转过头走到李云生面前,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位公子,也许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现在就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样好不好?” 李云生听着她柔软的嗓音,一时入了神,不知她要干些什么,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美貌的少女。 少女将贝克放到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这时,藏在李云生袖子里的黄sè发带忽然飞快地窜了出来,缠在少女的手上。 “这小子果然不怀好意。”代冒太傅反应迅速,双手同时化为衣带一样的东西缠了过去,一边是要攻击李云生,一边是要保护少女手上的贝壳。 李云生没想到这黄sè发带居然会主动攻击别人,一急之下用手要将发带解开,却没想到这发带竟然将他也缠在了一起。 正当几人争斗,忽然冷冷的剑光一闪,发出一声“嘶”的布裂声音,代冒太傅被撞飞了几丈,顿时气喘吁吁,右臂已受伤流血。李云生和少女被发带纠缠在一起,也摔落到一边。只是,少女手上的贝壳已不知去向。 第六章 跃苍遗族 - 神魂乱 - 余思一 () 跃苍遗族 状况突然而至,李云生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老者齐大夫右手挥着一把正滴着血的利剑,站在不远处望着少女冷冷发笑。 代冒太傅左手揉按着滴血的右臂,冷汗淋漓,气喘吁吁,看来刚才他是没来得及躲避,才被一剑割伤了。 少女虽感惊讶,但仍尽量保持着镇定:“齐大夫,你在干什么?”毕竟这齐大夫是自己的老师,对自己分外照顾,还时时教诲自己,她实在没想到他会忽然偷袭,对代冒太傅暗下狠手,还夺走自己手上的“离魂贝”。 “三小姐,对不起,‘离魂贝’我要拿走了,跃苍一族决不能就此颓亡。”在月光的映照下,齐大夫表情纠结,似乎在笑,却又带着哭腔。 黄sè发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动解了开来,李云生重新将它塞进袖子,他隐隐觉得这发带是在暗中保护自己。“这宝物是阿叔给的,果然法力无比,他怎么不告诉我有这一妙用?过会我定要去问问他。”李云生这样想着。 少女低头叹息,“爹爹力排众议,所为的不仅仅是不忍残害凡人,更多的也是为了跃苍一族,齐大夫你不也是主张这样子的吗?我小的时候,你还教我要怜悯苍生,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为何……” 齐大夫一声冷笑打断少女的话,“睢儿,且不说凡人生xìng多变,就算天道地理,也不是亘古不改,至于我们,不过是被遗弃的一族,又何必去遵守这种没有结果的夙愿?至于我以前跟你说的,你就当我说错了话吧。” “那老师你要拿‘离魂贝’去干些什么?”少女心里还抱有希望。 “我们压抑太久,是时候干些大事了,去给那些亵渎仙体的无知凡人一个教训,然后待得时机,打破五生阵,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齐大夫正容说道。 少女眉头微蹙,感觉心头一震,说:“没想到老师也会这样说,我的一些想法也是从你那里领会来的,现在你却要将这些全部推翻,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齐大夫说:“既然无话可说,就先将那小子杀掉拿来祭旗吧。他袖子里不知藏着什么法宝,估计跟那些修仙的老道有关,赶紧杀掉以绝后患。” “不,老师要做什么事,现在我已经无力阻止,但是,只要我力所能及,我认为是对的,我就要守护到底。”少女竟然以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了李云生的前面。 李云生讶然一惊,他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姑娘会挡在自己的面前,也从想过会有人“守护”自己,虽然这也许有点误解,但他依然感动不已,对少女说道:“姑娘,我虽然听不懂你们的对话,但我知道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又何必为了我而违抗长辈的意思呢?” 少女苦笑:“我这样做,又不只是为了你,我以前就知道,要想怜悯苍生,坚持心中所想,这些事定会在所难免,不过没想到的是,逼迫我的竟是我可亲可敬的老师。” 话是对李云生说的,但旁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说给齐大夫听的。 齐大夫一声叹息,“事到如今,这小子底细不明,虽然看来没有一点的法力,但实在可疑,只能杀错十人,不留一个了。睢儿,你走开,我替你解决了他。”说着身体幻化成影,剑光烁然。 少女仍倔强地站在李云生前面,凝神念诀,绿光一闪,分化成四个相同的分身围在李云生四周,而且另有一个分身已飞快地向着齐大夫化成的幻影冲了过去。 “三小姐,既然你定要包庇这个凡人,我只好对你不敬了。”幻影撞上少女的分身,一道金光闪起,“嘭”的一声,周围像是千万把利剑齐声抖动,尖锐刺耳。 李云生站了起来,只见四个少女的袖子都举了起来,七sè彩光在周围相互缠绕,柔和美妙,一朵硕大的莲花在空中渐渐绽放,光芒四shè,竟摧散了齐大夫幻化的黑影。 但两人法力悬殊,齐大夫重新凝聚幻影,手上的利剑在电光火影之间,一下击碎了少女的莲花屏障。 眼看利剑就要不仅会刺伤李云生,就连刚刚收回分身的少女也会来不及躲避,此时李云生袖里的发带迅速飞了出来,将李云生和少女的手缠在一起,凭空拉了出去,恰好躲开了齐大夫的利剑。 李云生暗呼一口气,心里更肯定是阿叔在暗中帮助自己,连忙拉着少女的手说:“快走,先离开再说。” 这时,一直在暗暗喘息的代冒太傅也冲了过来,挡在了他们两人的前面,对齐大夫大声喝道:“三小姐乃跃苍族长之女,身份尊贵,你不但夺走‘离魂贝’,竟然还敢对她动手,齐大夫你可是要犯上作乱?” “哼,”齐大夫一甩袖子,怫然不悦,“三小姐既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包庇一个来历不明的凡人,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她,这也怪不了我。太傅,你也要阻止我么?” “我也对这些小道士恨之入骨,刚才你也知道,是我提议将他杀掉的,”代冒太傅手臂虽然受伤,但jīng神似乎还不错,“但是,既然三小姐执意要留下他,我只好惟命是从。我容不得有任何人伤害三小姐一根头发!” 齐大夫一声冷笑:“这样只好先斩后奏了。”一挥手,他手上的利剑幻化成千万,如雨一般刺向代冒太傅。 代冒太傅张开嘴巴,吟鸣一声,只见芦湖甩起一条巨大的水龙,将太傅全身包围缠绕,利剑插入水里就失去了控制,只随着水流翻滚旋转。 一招未成,齐大夫怒喝一声:“太傅,看看我这一招‘银河玉梭’如何?这可是为你这招‘覆水难收’而准备的。” 话声刚落,齐大夫双掌齐鸣,发出丝丝寒气,围绕着代冒太傅翻滚旋转的水顿时凝滞不动,迅速地“滴水成冰”,最后代冒太傅竟变成了一个“冰人”。 齐大夫冷冷一笑,“太傅你们这一派也不过是墙头草,只好这样了。” 话音刚落,冰块凝结着利剑,逐渐破碎,代冒太傅一声惨叫,顿时全身是血,插满碎剑和冰屑,倒在了地上。 “快走!”李云生看着齐大夫冷酷无情的样子,内心说不出的震惊与恐惧,估计再这样下去,少女也会难逃一劫,于是大声叫了一声,用力扯了一扯少女的袖子。 饶是少女平时故作冷静,现在她脑里依然是一片混乱,还没来得及做决定,李云生就一手拉着她向小土坡滚了下去。 齐大夫看来还不想就此放过他们,御气驭剑,千万把银光闪闪的剑追在他们身后。 黄sè发带闪着金光,将他们两人拉上空中,飞快地向着红安城而去。 他们在洪安城上空绕了一圈,跟着的利剑越来越少,最后一根也没见到了。随后他们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李云生看着手上那根平常无比的黄sè发带,更觉得阿叔的法术神奇无比。 “看来老师不会再追来了,你快回去吧。”少女从刚才发生的事回过神来,转过身就要走。 情急之下,李云生一手拉住了她,“你要去哪里?你那老师好像发了疯的样子,你回去会被杀的!” “那又能怎样?”少女冷如冰霜,甩开了他的手,眼神漠然,“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凡人,而且看来几乎没有一点灵力,你能管得了什么?” 李云生一时语塞:是啊,在他们看来,我和废人根本没什么分别,一点术法也不会,我有什么资格干预别人的事?他只好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只希望你小心一点。” 少女已经冷静下来,见李云生一脸的尴尬,缓缓了表情,轻轻一笑说:“我还是他们的三小姐,就算老师他刚才出手杀了代冒太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大概是抓住我,以此来威胁我父亲。” “但是……”李云生想说出什么安慰或者是指引的话,但自己对人家根本一无所知,只好郁郁地说,“这样子……大概太冒险了吧?” 见李云生还啰里啰嗦的,少女轻蔑地看了李云生一眼,说:“虽然我不赞成随意杀戮,也不讨厌凡人,但是我和你根本就不应该相见,娘跟我说过,千万不能和凡人有过多的接触,不然一定会生出许多麻烦。由今晚看来,的确是这样子。” 李云生讪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但刚才你能挡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很感激你。” “那你说,你究竟是不是修仙炼道的道士?还有你袖子里的法宝是怎么一回事?”少女忽然问。 见少女眉毛扬起,双眼盯着自己,不知她为何对自己有了兴趣,于是坦白地说:“我不过是平常的凡人,不是学法术的道士,袖子里的发带是一个长辈给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是坦白也没错,他不过是挑着不重要的事说而已,并没有说出李易的事来。 “真的?”少女从李云生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虚假,“要是‘离魂贝’还在我手上,我定要你说出全部的事。那你说的长辈是谁?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肥是瘦?” 李云生憨憨一笑,“大约四十多岁,高高的,瘦瘦的。怎么,你要去找他吗?” “看来不是那个道士。”少女只是在心里嘀咕,根本就听到李云生后面的话。 “你说什么?” 少女又露出轻蔑的神情,说:“哼,没有一点本事,半夜三更的居然敢到处乱跑,真是不知死活。你知道芦湖那边淹死过多少人吗?还自作主张地拉着我乱走。” 李云生讪讪地挠挠脑壳,说:“情急之下,我不是故意,还望你海涵。” “以后可别要人家一个女孩子挡在你的前面了!真是麻烦。” 李云生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怅然若失,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危急万分,但他好像都想不起来了,唯有那句少女责备的话久久回荡在他脑里,以致于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乔宅也不知道。他见乔宅已经紧闭了大门,这时秋寒刺骨,他竟安然如素地睡在了门口,还是早起的下人将他送回了房里。 第七章 柔情似水 - 神魂乱 - 余思一 () 柔情似水 “起来,快起来!rì上三竿了,快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李云生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孩子在呼喊,以为是在芦湖边遇到的那个少女,就说:“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高兴地起身睁开眼一看,却发现叫自己的是乔婧,大感失望,又倒下去闭眼继续睡:“是你啊,对不起,你爷爷说了,我以后不再是你们家的下人了,我也不用再听你的吩咐了。” “哼,这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你耍了什么诡计,爷爷也不告诉我,”乔婧站在床边,背对着李云生,“你,你刚才是在说梦话吗?你在跟谁说话?” 李云生翻过身子,面对墙壁,冷冷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对了,这房间是我的了,以后没我答应,不要随便进来。” 乔婧听了顿时发怒,转过身来,见他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要上来扯开床帐,“哼,还不是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怎么就不能进来?” “喂!我可没有穿衣服的,你要怎样?可别要过来。”李云生毕竟服侍过她这么多年,知道这丫头的脾气,为免麻烦,还是别招惹她好。 乔婧的脸蛋刷地一下红了,虽然她平常刁蛮惯了,但对这男女之事是一点也不懂,听他说没有穿衣服,不免有些尴尬。可是她又不想露怯退让,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见到李云生又歪过身子面对墙壁,只露出冷冷的脑壳,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怒“哼”一声就甩手走了出去。 李云生本来还以为乔婧不会就这样作罢,估计她会叫人来教训自己,但过了好一会,乔婧还是没有回来找自己晦气,不禁有些意外,但他是决意要给乔婧点颜sè看看的,见她无计可施,忍气吞声,不禁感到心情大好,有一股扬眉吐气的顺畅爽快。 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看看窗外树木的影子,估计已经是中午了,于是起身穿好衣服,随意走到了房外。 这一出到外面,就隐隐约约听到“呜呜”的哭声,声音很低,几乎察觉不到。李云生一看,竟然见乔婧正坐在一棵桃树下面,低头靠在双膝上,双手抱着脚,肩膀还一耸一动的,看来是在偷偷地哭。 这一来李云生就奇怪了,从小到大,乔婧都是娇生惯养的,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要什么乔礼就会给她什么,从来都是她欺负人家,小哭小闹也不过是用来撒娇的,那曾见过她偷偷躲起来哭? 李云生正要过去看看,但转念一想:“我以前经常受她的窝囊气,呼来喝去的,还经常借乔礼来责罚自己,为什么现在我还要去关心她?管她遇到了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都不关我什么事。以后只要她不惹我,我就不理她。” 转身要离去,李云生又觉有点不忍:“她以前虽然对我不好,但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现在,也是同住一屋檐下的人,就这样看着她躲在角落里哭,那也显得太小气。我是个男子汉,就算去问一问那又怎样?她要是再发小姐脾气,那时再嘲笑她也不迟。” 就这样犹豫再三,终于下了决定,李云生慢慢走了过去,轻轻咳了一声,说:“你在干什么?” 乔婧背对着李云生,抬起头用手偷偷抹抹眼睛,冷冷说道:“不关你事,你快走开!” 李云生冷冷笑道:“是不关我事。但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准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你一个大小姐我可不敢得罪,我一个吃干饭的,身份低微,只希望你不要再中伤我。” “哼,谁要中伤你。谁又要你管。”乔婧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就要走,但走不了一步,她就左摇右摆,顿时失去了知觉。 李云生一急,没想太多,拦腰将她抱住,左看右看,看有没有人经过帮忙一下。但乔礼分给他的这个房间地处僻静的角落,平常除了三两个打扫的下人就没人会来,而且乔礼也吩咐其他人不要与李云生有过多的接触,乔婧也没有下人跟随过来,所以这时小院子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个。 乔婧脸sè苍白,额头渗满冷汗,李云生轻轻摇了一摇,掐了掐人中,她才幽幽地半睁着眼睛,微弱地说:“水,给我点水。” 李云生没有办法,只好抱起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倒了一碗水让她喝下。 看见乔婧苍白的脸sè有了点血sè,李云生暗呼一口气,寻思道:“她昨天中暑后身体虚弱,刚才又哭了这么久,气血不好,这才晕倒的吧。” 乔婧喝了水,看来气sè又好多了,想要起身离开,但双手依然无力,想要撑起身体也不能,晃了几晃,撑不起来,最后只好躺在床上,抿着嘴,歪着头不看李云生,不服气地说了句:“哼,不理我还扶我进来干嘛。” 其实不是扶,而是抱,但李云生是不敢说的,只随便说句:“你没带一个人来,这小院落又偏僻,我是不想理你的,但没有办法,免得到时候被人冤枉惹来麻烦,只好这样了。” “咳咳……”乔婧憋红着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身体不适,一时说不出话来,还连连咳嗽。 李云生见到她这样子,也不好再出言嘲讽了,就说:“你要过来怎么也不带个丫鬟?月儿呢?”说着又倒了一碗水给她。 “你拉着我肩膀坐起来吧。”李云生见她身子也挺不起来,自己不好意思当着她面有搂搂抱抱的动作,于是坐到床边,让她扶着自己起来。 这会乔婧没说什么,拉着李云生的手臂坐了起来,喝下了水,缓缓说道:“月儿的娘生了病,她请假回去了。”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李云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算是安慰病人。 见久久没听到乔婧的回答,李云生正要转过头来看看她,不想背脊忽然传来一股炽热的气息,还有点湿润的水浸透在衣服里,不由得一惊,已是发现乔婧竟是将身子和脸都挨在他的背上,还轻轻哭泣! “你……你!你干什么?”李云生惊讶得想甩开她,但内心又万分激动,不忍心这样做,想要转过身,但乔婧接着连手也放到他的背脊上,他顿时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点煎熬又有点享受,yù罢不能。 乔婧抽噎着说:“爷爷有事出了门,月儿又不在,我一个人闷得很,其他下人又很是无趣。虽然爷爷说了,以后不准再来找你,但我实在不知去哪里好,也不知干什么好,平常一直是跟你一起玩的,所以我就一个人过来了。但你又不理我……你不是我的小厮了,就不跟我玩了么?” “所以你就哭了?”李云生不会安慰人,尤其是面对这个刁蛮大小姐。 乔婧又说:“我爹爹妈妈很早就不在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小云子你不也是么?听爷爷说,你刚刚出生就被人放在了我家门口。我们都是没爹没妈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不理我?呜呜……小云子,不要不理我……” 李云生不知该说什么好,要是说乔婧以前对自己不好,那的确不太好。但是她每次不过是在乔礼面前告状,撒撒娇,耍耍大小姐脾气而已。而真正要苛刻地责骂自己的都是乔礼这个老头,这个夺取自己家产,还把自己唤作奴仆的老杀才。乔婧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自小跟自己一样是个孤儿,她虽然有爷爷疼爱,但实际上也跟自己一样的寂寞孤独,她也有柔弱并且需要别人安慰的一面。这样一想,李云生对乔婧的厌恶顿时减了有七八分。 “先不要哭了,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透了,”李云生温和地劝慰说,“你要去哪里,玩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听李云生这么一说,乔婧才离开他的背脊,破涕为笑:“我要去放纸鸢。” 李云生如释重负,起身去拿了个小水盆,舀了点水,递给乔婧让她洗洗脸,说:“你身体不舒服,还要去放纸鸢?不要命了?” 乔婧乖巧地舀水洗脸,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还有衣裳,对着李云生甜甜地笑了一笑:“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刚才我不过忽然间没了力气,休息一会就没问题。”却见李云生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像定了神一样,不禁晕红了脸低下了头,“你老这样看我干嘛,我脸上还有什么脏东西吗?” 乔婧是个妙龄少女,身材窈窕,容貌秀雅,手指纤细,洗脸时仿佛杨柳拂过一池chūn水,整理鬓发时像是玉莲沾露,芙蓉出水一般。李云生以前不敢正眼看她,但今rì细心一看,他才发现乔婧原来这么美,这么动人,不禁怦然心动,又回味起刚才她靠在自己背上的感受,一时如痴如呆,不知所措,好像有人抽去了他的魂一样。 见乔婧低下了头,李云生才讪讪一笑,略表尴尬,傻傻地说:“你脸上没有脏东西。” 乔婧“噗嗤”一笑,说:“要是以前,我准会骂你是轻薄子。不过现在……你,可答应带我去放纸鸢了?” 见乔婧再三请求,一脸诚恳,李云生也不想扫她兴了:“那你先回去休息几天,我们商量好再去,可好?” 乔婧见他答应了,也不再提再多的要求了,点点头,起身说道:“那说定了,三天后我们再去。” “嗯,小姐你先回去吧。我去叫人来扶你回去。”李云生双颊通红通红的,心感觉要跳了出来,已经不敢看乔婧的脸了,只希望她赶紧离开。 乔婧又说:“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小厮,那就别叫我小姐了,我叫你小云子,那你叫我小婧子吧。” “好吧,小婧子。”李云生无奈叫了一声。 李云生正要出院叫人过来,刚好见到一个下人提了个饭盒走过来。原来这时已是正午,这是乔礼吩咐的一个下人过来送饭。 那下人看见乔婧在李云生的房间里,有些惊讶,但他知道乔婧的脾气,不敢说什么,只称呼了句“小姐”。 李云生连忙解释说:“小姐她出来走走,忽然感到身体不适,我刚好路过,就扶着小姐过来休息了一会,这会已经好多了,你赶紧找个丫鬟来送小姐回去吧。” 下人看到乔婧点头,没有反驳的意思,于是就出了院子叫了个丫鬟过来。 离开的时候,乔婧回头示意,李云生知道她的意思,大声说了句:“小姐,放心吧,好好休息,不要坏了身子。” 李云生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腹中饥饿,但他却没有胃口,回想起乔婧和自己的往事,虽然多是一些游戏嬉闹,而且自己还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但不知为什么,他已经觉得那些事没以前想的那么悲惨,反而好像有点可以慢慢回味的意思。有些东西往往要不见了,才会发现这东西的价值,才会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在意,这在多年后李云生才明白了这道理。; 第八章 修仙炼道 - 神魂乱 - 余思一 () 修仙炼道 吃罢午饭,李云生睡了一会,身子忽然一哆嗦,惊醒过来。起身下床一伸腰,那黄sè发带从袖子里滑落下来,正发着金光。 李云生微微一惊,将发带拾回手上,心里想:阿叔让我回来考虑一下修仙炼道的事,这发带是不是在提醒我这件事?又想起芦湖边少女说过的话,心cháo澎湃,已经下定了决心。 李云生将发带束在头发上,一个人来到后院,见左右无人,按照李易的指示的步法走动:走乾易坎,踏震换离,有巽无艮,兑生坤开。 最后一步走到坤位,头上的金黄发带自动解了开来,缚住李云生的腰,向着乾位一拉,一道金光闪过,眼前便又浮现出那片莲花池。 随后,这发带便又自动束在李云生的头发上。 李云生暗自惊叹这金黄sè发带的神妙,刚走过池上小桥,就看见李易的魂识迎面走了过来,只见他笑容满面,说:“云生,一天刚过,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 “阿叔,我考虑好了,我要学会练道修仙的法门。”李云生点头。 “这么快?昨天我看你好像有什么难处的样子。” 李云生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是刚刚听说妖魔鬼怪这些事,有点蒙了,没回过神来。” 李易过去曾是慕华派的一个得意弟子,修为颇高,现在虽因“易魂夺魄”的反噬而削弱大半,但揣摩人心仍是他的专长,知道李云生心里大概有些疑问,于是说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有疑虑?不妨跟阿叔说一下?” 见李易语气平和,神sè安然,李云生才吐纳心声:“以前我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厮,要的不过是能饱肚子,有点衣服遮体,平rì忙里忙外,担水砍柴,还要陪乔婧一起游戏,稍出差错就要挨打挨骂。我根本就不曾想过以后的生活,糊里糊涂的,得过且过地过着rì子。哪里会知道外面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幸好遇到了阿叔你,我这才知道我要干些什么。阿叔,昨rì我被乔三的护院抓住了,但是忽然间他们一下子就昏过去了,乔三还被烧了头发,跪在地上求饶,阿叔,是你救了我吗?” 李易温和一笑:“你猜得没错,是我做的,这是乔三该有的教训。” “那你以前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救我?我以前就常常幻想,是不是我的父母暗暗躲在一处,不敢出来,只任由我被别人殴打责骂?他们知不知道我过得很苦?阿叔,为什么啊?”李云生双拳紧握,有点激动,又有些期望能得到点“借口”,毕竟这个问题已经藏在心里太久了。 李易叹息着说:“云生,我也不想你受苦,只是这十六年里由于‘易魂夺魄’的禁咒,我的**无法移动,魂识也被禁锢了,五官不能感知,虽生犹死。直到昨rì,我才冲破障碍,方能感知这个天地的存在。不过,我就算能以魂识的形态zì yóu走动,释放法术,也仅仅限于这片宅院的范围,而且威力有限。这个‘息隐幻境’,可以说就是我今生今世也逃不脱的囚笼啊。所以,云生,不是我不怜爱你,而是我无能为力啊。” 李云生呼了一口气:阿叔果然不是“见死不救”,不是看我现在有利用价值才出手相帮。 心里解了一个结,李云生心里舒服多了,说:“阿叔,我要是再不向你学习法术,以后不说遇上妖魔鬼怪,就算只是遇上乔三那样的恶人,我也不能保存自己的xìng命。自己的xìng命任由别人cāo控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李易点头称赞:“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有此感悟不错,所谓修仙炼道,亦不过是借天地万物之jīng气而盈灌己身。下面的话你可要好好听着。” “云生,你要知道,我本来师承东海南田山慕华派,开派祖师关尹子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们这一派讲究‘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天地万物都不外乎是jīng气神三体,然凡人天生jīng不足,所以无法脱去凡胎,但是,就算像我这般能以魂识飞游体外,亦难以凝聚最后只会消散,这是气不足。就算能脱去凡胎,但若是神不足,就跟孤魂游鬼没有不同,没有意识,最后亦只会消失。至于‘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两个境界,我亦尚没达到,就无法跟你说了。下面,我先教你一些慕华派的基础护体身法还有移形换物的道术。” “凝神静心,呼吸有序,额为天眼,鼻为地舌,指纳气,腿缠根,胸腹为海,背脊为江,四肢为河……” 李云生用心记着,跟着李易盘腿而坐,拇指和中指并拢,闭目静修。 渐渐的,仿佛神游天外,李云生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慢慢膨胀,丝丝暖气缓缓沁入,如痴如醉,像是小溪纳入江海,自己则像是冬夜慢饮温酒一样,舒服自在,畅快无比。 “道衍万物,万物藏道;yīn阳相生,五行相克;jīng气所生,皆为所控;浮游静息,世外之境。” “好,云生,不错,你可以睁眼看看。” 李云生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离开地面足足半丈高,竟然是飘在半空中,不由得一惊,一失神就摔落到地上,痛得“哎哟”一声。 李易轻轻一笑,说:“你还须勤加练习,到时就能应付自如,身体四肢不需打坐,双目不必紧闭,只需‘神游’就可自行修炼。” 李云生虚心受教,随后又反复试了几次,果然顺心多了,最后竟然在莲花池上zì yóu飘走。 “这是道家最基本的凝神纳气,乃是修炼之本,rìrì不得懈怠,假若以后你有缘涉足一些洞天福地,吸食天地灵气,那更加是事半功倍。” “修炼之法,世间上或许有多种,各种修仙门派都有其独特法门,往往不外传。其中诀窍我或许可以指点你一二,但我尚未突破‘炼神还虚’之境,给你的指示实在有限,你务必到外寻仙访道,否则,难有长进……” “阿叔你已经这么厉害,哪还用什么寻仙问道?” 李易摇头笑道:“你追寻二魂七魄的时候,哪少得了寻仙问道?你既然接触了这修仙道术,以后定必少不了遇上‘怪事’。世俗人为生计而奔波,为名利而忙碌,所遇上的事不外乎是人情冷暖,顺意坎坷,得失成败,所能遇上最怪的事大概就是父子反目,亲朋背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人冷漠不见他人悲苦。” “自古以来,修仙学道之人往往远离尘世,潜心修炼。要是有妖魔扰乱人间,我们才会出手阻止。所以人间对于我们这些修仙之人也不过是传言而已,或许有时候我们出手相救了某个人,他依然毫不知晓,因为他根本就觉察不到妖魅在危害他。” “所以,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李易忽然问道。 李云生想了一想,认真地说:“以前我不了解,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某些东西的存在,所以我只能照例地过着原本的rì子,就像以前我一直在做着一个小厮的工作一样。但是,现在我知道的东西更多了,知道妖魔鬼怪,仙境神祗的存在,更学习了道术,所以我能做的事就更多了,我的责任就更大了,既然拯救黎民苍生,也能修炼己身,进而羽化成仙。阿叔,这些都是我乱说的,不知说得可对?” 李易哈哈一笑,赞赏说:“你学了道术,脑子果然也开窍多了。你说得没错,在其位谋其政,讲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人世说的是学海无涯,求知无边,而我们说的是修为无限,所以你以后寻仙问道之道,定要无时无刻增强自己的修为,以达到‘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境界。” 李易利用“息隐玉琮”创造出来的世界跟人间一样,也有白天黑昼,rì夜星辰,此时太阳西斜,时辰已是不早。 “好,云生,这个‘枯藤长绕’你试试。”李易吩咐说。 李云生盘腿凝神,继而jīng气蕴生,指尖微抖,只见不远的一处地板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一顶,但晃了一晃,就没了动静。 李易鼓励说道:“不要懈怠,记住:万物皆为所控。只想着你的‘神’就是那枯藤,幻化为实。” 李云生额头渗汗,全意集中,催动口诀。 终于,地板忽然被顶出一个小洞,一根绿sè的青藤从地下长了出来,越长越长,环绕着一圈一圈渐渐而升,缠住了莲池边得栏杆。 李易点头说道:“初学者有此修为已是不错,rì后还需勤加练习,增强修为。” 其实,这个“枯藤长绕”是李易妻子水芸常用的法术,这个法术要是完美释放出来,变幻万千而且威力巨大,数十数百根粗壮的青藤从地底汹涌而出,任由敌人逃往哪个方向都会紧追不舍,一旦将敌人绕住就会渐渐缠紧,青藤变成枯藤,敌人就无法移动,道行高深者还能以此吸夺别人的jīng气,迫使敌人连移形换影的法术也无法施放,只能束手就擒。 李易默默沉思:“这个法术本属不易,云生才刚入门,我怎么就迫不及待地让他学习芸娘的这个法术?唉,芸娘,是我在想你么?我是不是急了点?” 李云生没有觉察李易的神sè,一听李易的鼓励,心里暗呼一口气,实在是为自己有了点小法术而感到高兴,说:“要是再向阿叔多学习一阵子,以后遇到妖魔鬼怪,就不必再躲在别人的背后啦。”原来李云生又想起芦湖边那少女讥讽的话来。 “哦,听你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李易拂去心里的哀思,打起jīng神,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李云生于是将芦湖遇到的事详细说了出来。 李易越听越惊,但听得后来,神情又恢复平静,似乎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叔,我听那少女称呼那老者‘老师’,而且他们都是同一族的人,为何老者要杀害那个什么太傅,还要夺走少女的宝物?” 李易神sè一变,眉头紧蹙,过往的一些事在脑里一闪而过,苦苦一笑:“世上的事本来就纷扰繁复,说不清道不明,我们不是当事人,哪里会知道其中的深层缘由?” “阿叔是说那老者有什么隐情?他是迫不得已的?” 李易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云生,别人族内的事,也许关系繁杂,旁人有时也理会不得。” 李云生只好不再问了。 “不过,关于这‘跃苍’一族,我倒知道一点。” 第九章 初显神通 - 神魂乱 - 余思一 () 初显神通 “阿叔能不能告诉我呢?”李云生其实是对那个芦湖少女耿耿于怀,想更多地了解一下。 李易于是娓娓道来:“这是我从慕华派藏书阁的一本古籍所看到的,这跃苍一族本是九天银河的仙民,人身鱼头,每隔三百年他们就可跳过天河而脱胎换骨,化为仙身,后来不知为何被贬逐下凡。至于被贬逐在哪里,古籍也没有更多的记载。世间也没人见过他们的踪影,所以几乎以为这仅仅是个传说。没想到他们一族竟然会流落在这个芦湖里。” “至于这五生台,嗯,十六年前我隐居在这个洪安城,芸娘怀孕而身体虚弱,我本来想布个阵法,免受妖魔鬼怪的sāo扰,但一作法才知道这个城已经被另一个阵法所覆盖了。我大吃一惊,四处勘察才发现芦湖那边有个奇怪的阵法,分处五个方位,均有着强力的法力。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守护洪安城的法阵,任何妖魔鬼怪都难以突破。看来,这就是你所说的五生法阵吧。”李易说了这么多,却没跟李云生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跃苍一族为何要施放这五生法阵?他们现在既然是要封印五生台,岂不是说这五生台曾经被打破了阵法?这十六年里我对外界一无所知,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这跃苍一族连师父也不曾跟我提过,在洪安城这段rì子我也不曾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云生为何却这么容易就遇见了? 李云生却没想那么多了,嬉笑说:“原来如此,以前我从没出过门,也没曾到过芦湖,昨晚只是睡不着随便走走,没想到就遇到了他们。是不是一接触了道家法术就容易遇到这种事呢?” “呵,大概如此吧。”李易没有说出心里的疑虑,毕竟就算说出来,以李云生现在的修为也调查不了什么,又嘱咐说,“你现在才刚入门,不要随意在别人面前卖弄。知道得越多,懂得越多,麻烦就更多。妖魔鬼怪或者就在周围,你一旦鲁莽动手就是把自己放在‘明’,成为众矢之的,而敌人在‘暗’,无疑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不过,以后你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施术时可以不露声sè,不留一点痕迹,那时再多管闲事也不迟。” “是,我会记住阿叔的教导。”李云生恭谨受教,想了一会还是大着胆子问:“所以阿叔以前在慕华派的时候,也是学有所成才敢下山的吗?” 李易说:“以上我所说的也是众多修仙门派要躲开人间喧嚣的缘故,人间yù念繁琐,纷争太多,容易让人动摇意念。一些自满的无能之徒更是容易沾沾自喜,学不到家就四处招摇,不知天外有天的道理,最后只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或者蒙骗一些无知凡人。” 说到最后,李易只冷冷地说:“至于我嘛,你不必多问。关于修仙炼道之事,只要你问,我知无不答,但关于我的事,你不要多问我半句。” 见李易脸sè忽然变冷,云生也不敢多说了。 “好了,时辰不早,你先回去吧。记住,每rì卯时,酉时练功,每隔三rì来我这里一次,不可荒废。” 李云生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时辰有什么干系么?” 李易耐心解释说:“卯时乃是人间阳气初现之时,酉时乃是人间yīn气初露之时,天地灵气刚刚弥漫,yīn阳之气至清至净,对修道之人大有裨益。你只要每rì在这两个时辰里坚持练功,修为定会大有进展。” “哦,原来是这样。”李云生给李易施了个拜别礼,转身离开。 “慢着,回来。”李易唤了一声。 李云生连忙又走了回来,显得毕恭毕敬。 “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李易说,“取出你袖子里的发带。” 李云生听着拿出那根金黄sè的发带。 “这发带名为‘束云带’,是我的师父赠予我的,听闻是纯阳真人束发之物。危急之时,会救人于难。你之前遇到危险,能化险为夷,也是多亏了这宝物。至于这‘束云带’与这‘息隐幻境’相呼应,能穿过幻境,我也不清楚这其中缘由,估计多是两者五行相生,yīn阳相合。” 李云生心里说:“原来是这样,这宝物可真有用,以后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必多害怕了,打不赢还跑不了吗?”本来他早就想问这奇异发带的来历了,但后来见到李易脸sè忽然变冷,就一时忘记了。 李易一看李云生的神sè,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师父刚赠我这‘束云带’的时候,我也曾沾沾自喜。但是,宝物虽然法力无比,但毕竟万物皆不是事事如意,也有宝物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何况,时时想着依靠宝物躲得一时,哪里才是尽头?还是要靠自己才能有所作为啊。”说到这里,李易心里怦然一惊:我不就是依靠“息隐白琮”才躲得一时风平浪静吗?真是讽刺啊。 李云生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好,你先离开吧。”李易闭上了双眼。 李云生转身离开,走到小桥上,忍不住又转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荷花池,荷花随着风飘飘摇摇,水芸的玉像似乎在翩翩起舞,周围萦绕着飘渺的白雾,仿佛觉得置身于仙境之中。 李云生望向小亭,见李易的魂识已经消失不见,心里不禁嘀咕:阿叔为什么不说一点关于慕华派的事情?还不准我多问他的经历,他平常虽然总是笑语盈盈,温和待人,但说到有关他的事就神sè一变,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是有什么秘密吗? 心里尽管有这些疑问,李云生想起刚刚阿叔冷冷的表情,不禁还有点后怕,这些实实在在是不敢再问的。 离开“息隐幻境”之后,李云生依照李易的指示,在卯时和酉时入神练功,感觉神清气爽,身体有飘忽之感,好像轻轻一跳就能飞起来。只须一凝神,随着意识的变化,手指一动,已经能凭空移动外界较轻的物品了。其实,这移动不过才移了几寸而已,而李云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练功学法虽然非常困难而且辛苦,但李云生对这修仙法术是愈感兴趣了,毕竟一个人能学会别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本领,那多有成就感啊,其中意味,简直比吃了糖还要甜,比喝了酒还要兴奋! “阿叔说意念流动,而抽刀断水水更流,所以不能用蛮力,而要以灵力凝固对方的意念,就可定住别人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这‘定身术’,阿叔第一次见到我就对我施放了这个法术。不知我能不能学会?”李云生决意要试试这“定身术”,于是走出了院子,见树上有只小鸟,催动口诀:瞬息万变,动静交替,意为念控,急缓有序。 灵力似乎小溪流水一般从指间流了出来,李云生凝神紧盯着树上的小鸟,喝道:“定!” 但小鸟依旧左摇右晃,叽喳叫着,根本就没有定住。 李云生心里急了:这是怎么回事,没用?口诀不对吗? 重新又试了一次,但小鸟还是在树枝之间跳来跳去,李云生额头生汗,觉得这只小鸟好像在嘲笑自己一样:“傻瓜,指手画脚的,跳大神吗?来抓我啊,我跳,我跳。” “不对,不对。阿叔说施法要静心静气,我才刚学,一定是灵力运用不当。”李云生心里说,接着又连着施了几次。 “喂,你在干什么?!”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李云生吓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来送饭的仆役,名叫宝三,长得矮矮胖胖,以前老爱占李云生的便宜。 李云生擦了擦额上的汗,没好气地说:“练功呢,现在不用干活,身子懒得很,再不动动就要变得跟你一样胖了。对了,这次你没偷吃我的饭菜吧?”原来,李云生发现送来的饭菜总好像少了一点点,估计是被这宝三偷吃了。 “没有啊,哪敢,现在李大哥都成主人了,小的哪敢偷吃。”宝三嬉皮笑脸地说。 李云生斜眼鄙视说道:“还说没有,看看嘴角,全是肥油,还不擦擦。” 宝三一听,慌慌忙忙地拿着袖子在脸上乱擦,惹得李云生哈哈大笑,原来李云生是在骗他的。 “还作弄我。”宝三有点恼羞成怒,但乔礼吩咐过不能和李云生有争执,就算有怨气也不能发作出来。 李云生看看树上的小鸟,见它还是活蹦乱跳,有些泄气,毕竟试了这么多次,居然还没有效果。 忽然,小鸟展开翅膀,一下飞了出去,没飞出多远,在半空停滞了一下,居然就直直地摔落下来。 李云生一喜,赶紧走了过去,见那小鸟身体绷直,一动不动,只有眼皮在眨。 他捧起那只小鸟,知道它还没死,不禁从心底笑了出来。 宝三走了过来,惊讶地说:“哎呀,这小鸟怎么不能动啦?看来还没死。真是奇了怪哉。” 李云生见他一个从没读过书,写过字的居然还装模作样地说“之乎者也”,于是嘲讽说道:“你没过的事还多着呢。” 说着轻轻抚摸着小鸟的毛发,暗暗施放灵力,解除了“定身咒”,双手一扬,“飞,起!” 果不其然,空中的小鸟扑打了几下翅膀,接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飞走了。 宝三看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又活……啦?你,你会……妖术?” 第十章 术法灵妙 - 神魂乱 - 余思一 () 术法灵妙 “才不是什么妖术,大惊小怪!”李云生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不由得一惊,想起李易说过的话,不禁有点着急:自己才刚入门,术法还不太灵,献什么宝?要是惹了什么麻烦就糟了。 他挠头傻傻一笑:“平常你没试过身子抽搐,手不能动,手不能抬吗?那只麻雀不过是气血阻滞,我给它揉几下就没事啦,真是少见多怪。” “是吗,麻雀也会抽筋?”宝三不太相信,又说:“不对啊,刚才我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你对着那只麻雀指手画脚的,就像妙玄观的道士一样。” “哪有这么玄乎,我要有那些道士半成本领,哼,你这个小子还敢偷吃我的饭菜?以前还敢那样地欺负我?”李云生说。 “……也对。”宝三尴尬一笑。 李云生摆手不耐烦地说:“好了,别说有的没的了,送了饭菜就赶紧走,老爷可是不曾跟你说过,不能和我接触太多?” 宝三连忙说道:“对,我这便走。”取过早上送来的饭盒,忙不迭地就要离开院子。 李云生看着宝三跌跌撞撞地离去,狠狠地朝他方向吐了口唾沫:“呸,一说乔三就害怕成那样子,倒好像我是鬼一样,真是龟孙子,窝囊废!就算是以前,我被打的时候可是哼都没哼一声。” 看着宝三离开的身影,李云生暗生捉弄的想法,对着他催动口诀:“定!” 不想错有错着,这次的“定身咒”生效了,宝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脚抬了起来。 李云生暗暗一喜,随之又解了术法,宝三忽然被定住,本来就吓了一惊,这会右脚一空,摔了一跤,“哎哟”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 为免宝三生疑,李云生早就躲进房里,正可耻地掩嘴大笑,憋着声音好不难受。 过了一会,他才忍住了笑,转念一想:“刚才那麻雀这么久才中‘定身咒’,这会宝三这么容易就中了,这是什么缘由?是我的灵力使用不当?看来我这灵力还不能准确地运用啊。”李云生回想起刚才的事,又在脑里揣摩了一会,“会不会跟形态大小有关?但是,人的形态可比麻雀大多了。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 其实,灵力的运用与控制无所谓形态的大小,只要掌握其中诀窍,“定身咒”能适用于任何可动的生命。麻雀之所以隔了一段时间才被定住,一是因为李云生灵力不足,二是因为灵力控制不灵敏。这也是后来在李易的指导下,李云生才领会到的。 闲话少说,过后几天李云生均在勤奋练功,在李易的悉心指导下,虽说不是进步神速,但也基本掌握到一些诀窍,初窥其中奥秘。 这一天,天刚蒙亮,李云生一个人到院子里“入神”,此时正是甘露凝汇,阳气初发之时,他只觉身体轻浮,七窍松弛,其中滋味美不可言,感觉舒畅极了,就像脱光了衣服在深不见底的湖里游泳,又像坐在一叶扁舟之上随着水流缓缓飘动,又觉得自己好像一片树叶从树顶zì yóu落下。一切都这么自然,每一处肌肤,每一个气孔,每一处穴位,都像吸满水的海绵一样,充满着力量,随时可以挤出灵力来。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李云生的身体渐渐发热,周围的灵气就像个袋子一样将他包围住,凝聚而不密集,散乱而不逃逸。 卯时刚过,李云生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的胸腔又盈聚了不少灵力,满足地笑了一笑:“以前我还不知道,这修道之事真真是一件美事,我上辈子也是一个学道之人吧?上辈子没学够,这辈子再来一次。” 李云生正要起身回去吃早点,这时从院外跑进来一个人。 这时,李云生已有一点点修为,七窍已比以前更为灵敏,学会了听声辨器,在那人还没进院子之前,就已听出这人是宝三。 果不其然,只见宝三匆匆走了过来,喊道:“李哥,小姐正在找你呢,快去吧。” 李云生不以为意,说:“那丫头找我又干嘛呢?没什么事我可不去。”现在他对修仙炼道可以说已经到了入迷的境界,实在不想有人来打扰,更何况是乔婧这个大小姐,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宝三抱怨说:“李哥,你可别这样,你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她说你答应过要陪她去放纸鸢的呢,要是真不去,不光我受苦,你也有麻烦啊。” 李云生想了起来:“三天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要是她不叫人来找我,我还真忘了这件事。” “好啦,我吃过早点,换身衣裳就去。”李云生刚要转身回去,又问:“对了,乔三……乔老爷他还没回来么?” 宝三摇头说:“没有,这几天都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李云生暗想:“难不成是怕了阿叔,躲了出去?呵呵,真是个胆小鬼。” “你可要快点啊,不然大小姐又要骂人了。”宝三叮嘱说,说完就快步离开院子。 李云生回到自己的房里,想起那天乔婧异常的举动,虽然心情已经没有那天那样激动心惊,却仍有点疑惑:难道她对我改观了?还是,那天她只是没有力气,索xìng把身子靠在我身上?但她还搂着我的腰……或者是我想多了吧,根本就没什么理由,她是个大小姐,要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就算有,也不需要对我这个曾经的下人解释。 吃过早点,李云生洗了个澡,知道换好衣服,已经接连有三个人来催了,李云生心里嘀咕:以前就老和你一起玩,现在等一等也不行么,我就要让你多等一会。 李云生慢腾腾地走出院子,迎面又碰上了宝三。 宝三一脸苦瓜样,抱怨说:“我的李大爷啊,你可快点啊,大小姐都要打人了。别磨磨蹭蹭了,走吧。” 李云生轻笑说:“这不走着吗?打人了?我看看,伤你哪了?脸上没伤啊。” 宝三见李云生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哭丧着脸又是作揖,又是哀求的,几乎要跪下来了,看来的确是被骂惨了。 李云生见他这样,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自己以前何尝不是这样子呢?明明过去干着一些苦差事,过着惨不人道的生活,但一过去了,就好了疮口忘了疤,好像就高人一等了,真是可笑。 李云生也不跟宝三多说了,穿过院子,来到前院,看见乔婧正站在大门口处,鼓着嘴巴,气巴巴地瞪着面前一个弯腰屈膝的下人。李云生记得那下人是来催他的其中一个。 乔婧旁边还站着月儿,还有其他两个丫鬟,都低着头不说话。 乔婧眼睛一瞥,看见李云生已经过来,立马转怒为笑,迎上来说:“小云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云生苦笑说:“大小姐吩咐,哪敢不从。只是我现在不用干活,起床晚了。大小姐就不要怪他们了。” 乔婧心里一高兴,摆摆手对那些下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不用你们服侍了,有小云子陪我就好。” 李云生低声对她说:“你爷爷没跟你说不要再来接触我吗?你今天这么大阵仗,叫了这么多人来催我,现在还不让人跟着你出门,让你爷爷知道了不怕责罚?” 乔婧埋怨说:“还不是你磨磨蹭蹭地不出来。你看今天天气多好,纸鸢肯定能飞得很高。至于爷爷,他还没回家呢,不管他啦,不过要是有谁把我跟你一起玩的事告诉了爷爷,我肯定不放过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哼,哼!” 几个下人一听连忙一脸惶恐地退下了,就连月儿这个贴身丫鬟,乔婧也让她回去了。 李云生拿着乔婧递来的一个花花绿绿的纸鸢,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李云生说:“护院也不带一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到时可别埋怨我。” 乔婧笑语盈盈,到了热闹的大街上就更高兴了,哪管什么安全问题,说:“才不会呢。就算有人不知好歹,要来欺负我,我听说小云子能空手赤拳地打倒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你这么厉害,我才不担心呢。” 李云生摇摇头,心里嘀咕: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才不会这么想,准会把责任一股脑地推给我,然后一个人跑掉。 洪安城的百姓生活富庶,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各式商铺琳琅满目,小摊上卖的小玩意更是层出不穷,各有各的趣味。更有一些街头杂耍,比武斗鸡的“盛事”,引来不少人停足围观,三五成群,一圈围着一圈,偌大的街头愣是围得水泄不通。 乔婧是个活泼少女,看了这里忘了那里,刚还在看小鱼小猫,一转眼就去了面具摊边,刚还在要串糖葫芦,这就要去看杂技表演。 李云生跟着她左兜右转,买这看那,不耐烦了,假装生气说:“你要再看杂耍,不小心挤破了纸鸢,我就不能陪你去放纸鸢了,那我可要回去啦。” “不要嘛,好啦,我听你的,不看了,我们这就走。”乔婧嘟着嘴,虽然不太高兴,却也不敢违逆李云生的意思,唯恐他真的一甩手就回家去。 两人是打算到芦湖附近的小土坡上纸鸢的,这时他们路过洪安衙门,见大门口围了二十来个人,都唉声叹气的样子。 只听一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哭着说:“官差老爷,让我进去吧,我家孩子不见了,三天过去了也没找着,帮帮我吧。” 衙门前站在两个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一肥一瘦,肥的那个粗声粗气的,显得很不耐烦,骂道:“天天来这里,烦不烦?!不是跟你说我们在找了吗?还找县令老爷干什么?要去挨板子吗?县令老爷忙里忙外的,岂是你们这些低贱的人能见的?真是不知好歹!再在这里纠缠,可就要把你抓进牢房啦!还有,你们这些人,吃饱饭没事干?看什么热闹,快回去!惹得本大爷不高兴,要你们全挨板子!”颐指气使,肥头胖肚子,抖抖手上的水火棍,看来很凶恶的样子。 围观的人一片倒彩,唏嘘一声。 又有几个人哭着说,“我家亮儿不见了。”“我家小花也不见了。”竟然也是说他们家的孩子不见了。 李云生一听觉得跪在地上的妇人有些熟悉,于是扒开人群走了进去。 乔婧连声说道:“哎,小云子,不是不要看热闹吗?还要去放纸鸢呢。”见李云生不理他,只好闷闷不乐地跟了过去。; 第十一章 胖瘦衙差 - 神魂乱 - 余思一 () 胖瘦衙差 李云生扒开人群进去一看,见一个蓬头乱发的妇人正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 “谷婶,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李云生唤了一声,走了过去扶起妇人。 原来这妇人的夫家姓谷,本来在乔家做杂役,李云生和她关系不错,才亲切地称呼她为“谷婶”。只是后来不知她为什么忽然离开了乔家,李云生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谷婶见是李云生,又呜呜哭道:“云生,小雨不见了啊……” 李云生知道她说的“小雨”是她的宝贝独生儿子谷雨,之前经常听她唠叨,知道她非常疼爱这小儿子,弄得自小无父无母的李云生也有点妒忌这个叫谷雨的孩子。 李云生安慰说:“谷婶,慢慢说,别急。”给个眼神乔婧,让她拿手巾出来给谷婶擦擦脸。 乔婧知道李云生的意思,脸一时憋得通红,虽然不太愿意,却也听话地从怀里掏出手巾递了出去。 谷婶不由得一惊,这才发现跟着来的竟是乔家大小姐,诚惶诚恐地不敢接。 李云生拿过手巾,硬是塞在了谷婶的手上。 谷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小姐乔婧居然会听李云生的话,李云生还不太客气的样子。免得让他们两人尴尬,于是没有把手巾推回去,只轻轻地在脸上擦了一擦,生怕弄脏了。 李云生又问:“谷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雨怎么啦?” 谷婶哭着说:“云生,三个月前我之所以离开乔家,是因为小雨他出事了……我来不及告诉你,是因为我都傻眼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云生一听,瞪了乔婧一眼,心里以为肯定是他们这些主人不念旧情,胡乱非为,硬将谷婶赶出了门。 乔婧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以为真的是她爷爷乔礼将谷婶赶了出来,怒的是李云生居然敢在别人面前对自己这么无礼,但是一时难以发作,只是与李云生互相瞪视。 一看他们两人的表情,谷婶连忙解释说:“云生,这不关乔老爷的事,你不要怪小姐。三个月前,小雨他爹帮妙玄观修葺新观,小雨跟着去了。也是我们命苦,小雨他爹不小心从几丈高的观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手一脚……还不仅这样,大腿粗的木柱跟着滑了下来,在下面玩耍的小雨来不及躲避,最后也被……压断了双腿……小雨才七岁……唉,真是命苦啊……这些事情怎么都发生在我们身上……”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云生听了很是揪心,一边替谷婶抚着后背,一边低声安慰。谷婶在乔家的时候对李云生很是照顾,十多年来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现在一听谷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感觉自己身处其中,比旁人更为难受。 乔婧听了谷婶的遭遇,也不觉心有戚戚,之前的怨气和怒气一消而散,站在旁边默默不说话。 让谷婶哭了一会,见她比方才好多了,李云生才问:“我刚才听你说小雨不见了?他……瘸了腿,能去哪里?” 谷婶说:“我也想不明白,小雨是个听话的孩子,断了腿也没有大哭大闹,那天,我只是去药铺给小雨他爹抓了剂药,但一回来小雨就不见。他们两父子在同一屋子,小雨他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平白无故就没了人。过去已经三天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这才来衙门找县令大人帮忙去找,但他们拦着我不给进去。” 李云生一听,怒不可遏地说:“哪能这样?百姓出了事,居然不让人进去伸冤?走,我带你过去。” 说着就拉着谷婶又走到衙门前面。 这时在衙门左边巨大的雄狮石像边上,还逗留着十来个百姓,都哀声怨气,哭哭啼啼的,模模糊糊还听得出来他们也是丢了孩子过来找衙门帮忙的。刚才的两个衙门还凶神恶煞站在门口,时不时怒骂几句,要将这些人赶走。 李云生以前在乔家虽被压抑住不敢出声,但现在他好像脱胎换骨似的,要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而且他毕竟是个年少气盛的年轻人,已经不能容忍这些事情的发生了。 李云生一手拉着谷婶,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就是一捶,发生一声巨大的鼓响,抖落了鼓上不知已经积了多久的尘埃,扬起扑鼻呛人的灰尘。 两个衙差一惊,并没想到居然会有“刁民”敢来击鼓,这时他们两人狠声骂道:“你是什么人?这鼓也是你能敲的?看你一身粗布烂衣裳,真是不知死活!哪来的腌臜泼才?可知道敲了这鼓,会是怎么样的下场?”他们两人一边打量李云生,猜测他定是个无钱无财无仗恃的刁民,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就要往李云生身上打去。 李云生见得他们两人过来,早已暗中凝神,连施“定身咒”,但只见得胖的那个呆立在原处,瘦的那个却没有一点事,依然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李云生暗呼一声遗憾,连忙推开谷婶,避开瘦衙差的水火棍,躲了出去。 瘦衙差骂道:“看你躲到哪里去!”接连追着李云生在衙门前绕了一圈,但李云生手脚灵敏,都躲开了,还暗暗地想要施法,但一时jīng神难以集中,毕竟还没达到“意会凝神”的境界,迟迟施不了法。 那十几个父母不由得看呆了,既佩服李云生的勇气,又为他担忧怕他给抓住,但又害怕衙差的威势,不敢上前说话和阻止。只是,他们都没看出肥衙差已经被定住了。 瘦衙差见肥衙差傻傻地一动不动,就说:“喂,胖球,还不快来,我俩一起将这小子围,让他尝点捶鼓的滋味。” 被唤作“胖球”的胖衙差苦着脸,骂道:“不知这小子施了什么妖法,身子动不了。” 瘦衙差又惊又疑,朝着胖衙差走了过去。 李云生连忙解了术法,这胖衙差脚没站稳,重重地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连门牙也撞松了一颗。 两个衙差恼羞成怒,挥动着水火棍,一边恶骂一边左右包抄,面目狰狞的样子似乎要将李云生抓住打死。 水火棍又名杀威棒,一半涂红sè,一半涂黑sè,有小臂那般大小,要是狠狠地一棍打在人的身上,恐怕真的会皮开肉绽。 李云生眼看要被逼到墙壁边上,那时就再也躲不开了,心里一急,知道不能再遵守李易的意思(未出师不能随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施法伤人),决定要施出“枯藤长绕”。 乔婧一直紧盯着李云生,看着他几次几乎要被水火棍打到身子,差点喊出声来,这时见李云生被逼到墙壁边上,连忙冲了过去,大声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打我家的人?” 李云生见乔婧站到了自己前面,才停止了施法,心里有点佩服她,她一个女孩子,居然敢在这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差棍棒底下冲出来。 胖瘦衙差停了下来,直着双眼打量着乔婧的衣饰,见她衣容华贵,貌美如花,而且语气有种富贵子女的傲慢,态度立马有所改变,瘦衙差一脸堆笑,说:“恕小的眼拙,不知您是哪家的千金?” 乔婧拖了李云生出来,睨着眼说:“乔礼是我爷爷,你们这些脏兮兮的衙差都知道吧?” 听了乔婧这一说,胖瘦衙差两人更是连忙作揖打躬,打着哈哈笑道:“原来是洪安城首屈一指的富贵大善人乔礼乔老爷的家人,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与这位小兄弟更是不打不相识啊,幸好没伤着,哈哈。” 乔婧不理这两人的奉承,只关切地问李云生:“你没事吧,要是伤到了哪里,也要他们身上弄上同样的伤,哼哼。” 李云生拍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只是弄了点尘。”心里却是第一次对乔婧嘴里说的“哼哼”有了好感,知道对付这些狗仗人势的凶狠衙差,还是要乔婧这个刁蛮大小姐出手才能镇住。不过心里也转过一个念头:乔三在洪安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势力,以前我只在宅院里做个杂役,没感觉出那种气势,一出来果然有了新鲜,连这些在衙门做事的也对他摇尾乞怜,不知他私底下还干了什么,不过估计也不会太干净。 心里想的很快就转了过去,李云生扶了谷婶过来说:“这位谷婶丢了孩子,你们怎么不帮他找?衙门敞开大门,居然不让百姓进去,还不给敲鸣冤鼓,这是什么道理?” 胖瘦衙差两人面面相觑,苦着脸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乔婧冷着脸说:“说啊,怎么不说,不然我也去敲一敲那个什么鸣冤鼓?我看那上面有许多灰尘,应该很久没用过了吧?”看见刚才胖瘦衙差凶神恶煞的样子,乔婧对他们也有些厌恶,想要戏弄这两人,于是故意这样说。 李云生笑着说:“小姐,灰尘多,脏了衣裳就不好了,还是让小的去吧。”暗暗施法,将瘦衙差定住,随之一解,灵力一催动,只见瘦衙差仰身一倒,重重地磕着后脑壳,顿时流出了血。 乔婧“噗嗤”一声,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又看到李云生淡淡的笑脸,两人目光一碰,不禁会心相视而笑。 第十二章 失踪迷事 - 神魂乱 - 余思一 () 失踪迷事 瘦衙差脑子一空,也不知道是李云生动的手,只觉全身骨头摔得钻心般疼痛,一摸自己的后脑壳,觉得一片湿润,张手一看,手上全是血,顿时吓得脸sè发白,惊呼道:“血!血!我要死了,要死啦!救命啊。”大呼小叫地就往衙门内跑。 其他的人根本没见到李云生有碰触瘦衙差的身子,只见他平白无故地摔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点奇怪。 看见瘦衙差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那十几个伸冤父母都在心里诅怨说:“这肯定是造孽多了,现在遭报应了。” 原来李云生所施的“定身咒”有绊倒的效果,只要控制好灵力,就能让对方有不同程度的摔伤。这一次对付瘦衙差,李云生只不过用了最轻微的力度,让他流了点血,挨了点痛而已。但瘦衙差天生怕血,所以才会吓得这样大惊小叫。 胖衙差见瘦衙差跑了,也生了逃匿之意,说:“瘦子不知为何伤成这样,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要附上责任。我还是去看看他才好。” 李云生连忙拉住,不让他走,说:“哎,瘦子伤了,你可没伤,不跟乔大小姐解释一下吗?”又靠近他耳边悄声说:“你不是很怕什么妖术的吗?要是再被定住身子,可能就……” 胖衙差一听顿时冷汗淋漓,如入冰窟,吓得哆哆嗦嗦,又很是为难,悄声说:“乔家小姐,这位……哥儿,咱们能不能一边说话?” 乔婧本来不想过去,但李云生暗暗拉了她的袖子,低声说:“别闹xìng子,过去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这对谷婶也好。”李云生见胖衙差吓成这样子,心里大呼过瘾,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 “那好吧,要不是你,谁会听这两个人的话。”乔婧扁嘴说道。 他们五人来到一角落里,其他伸冤的父母也不敢走近前来,只站在石狮边上看着。 胖衙差擦擦额上的冷汗,看了谷婶一眼,说:“不是咱们不想帮这些父母找孩子,咱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李云生说:“县令为人父母官,而你们这些衙差吃着皇家粮,替百姓办事天经地义,如果‘无能为力’,那叫我们这些怎么办?” 胖衙差脸sè变得更苦了,说:“其实自一个月前,就有父母到衙门报案说孩子丢了,我们曾派了兄弟出去寻找,但是找了很多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然后,接连又有其他父母报着同样的案。偌大的洪安城,到今为止,已有五十多对父母丢失了孩子。这样,县令不想被人家说无能失职,怕丢了官位,就让我们在衙门门口挡人。” 李云生和乔婧听了都一惊,“那是说有五十多个孩子不见了?” 胖衙差回答说:“差不多吧。” 谷婶说:“应该没错,我家附近也有几户人家丢了孩子。” 李云生又问:“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好端端的人哪会凭空消失?” 胖衙差想了一想,说:“好像有个奇怪的地方……这些孩子大多都六七岁,最多不超过十岁,而且,这些孩子几乎都身有残疾。这位谷大娘,他家孩子是断了一条腿吧?至于其他的,或者是瞎眼,哑巴,缺手断腿,脑子不好,甚至是脸有疮疤的。现在说来,好像都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 李云生心生纳闷,本来以为是某些学道法的人施法劫走了孩子,但这是谁,为何道理,为何抓走的孩子都身有缺陷?这些问题实在是想不出结果来。“看来这事我还需和阿叔说一下。” 胖衙差见李云生不太愉快的样子,为了让他满意,让他们几个好生离开,说出秘密说:“我告诉小姐和哥儿一件事,但是可别说出去,不然这份差事我就要丢了。” 见胖衙差说得郑重,李云生和乔婧都点了点头,连谷婶也好奇地悄悄听着。 胖衙差用更低声音说:“我听说县令老爷已经去拜访妙玄观的旭明长老,旭明长老道法jīng深,定能找出那些孩子的踪迹。然后县令大人就说成是自己派人找到的,到时再上报朝廷,这肯定是大功劳一件,那时不仅大人能升官发财,我们这些小的也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李云生知道这妙玄观是洪安城的一个大观,底下有门人弟子几百人,信众遍布整个洪安以及周围的几个城镇,而旭明长老就是妙玄观的观主。 “旭明长老的道法真的很厉害?”李云生以前只听说过妙玄观的弟子帮人做法事,听得玄乎其玄,并没真正看到过。 胖衙差说:“我听说这旭明长老本来是在一个仙山上学习仙术的,一年前在咱洪安城建了座妙玄道观。长老是个高人,他的术法嘛,小的没有那福气,并没亲眼看过,但他的一个弟子能穿墙过壁,隔空取物,这可是真真切切的,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李云生想:“原来如此,看来这旭明长老的确有那么点真本事,却不知这是不是阿叔所说的‘学点皮毛就出来招摇撞骗的不学无术之人’?而且他还和官府勾结在一起,虽说是为了帮助百姓找孩子,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乔婧开口说道:“喂,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人家帮你找人,还把功劳挂在你自己身上,要是没有一点回报,谁会平白无事帮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乔婧作为商人家的子女,自是见多了各种生意往来,虽然不太上心,却也知道但凡涉及利益的问题,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易。而这些,李云生就不知道了。 胖衙差傻傻一笑,说:“妙玄观的弟子乃是学道之人,对这些功名利禄视为粪土,为了帮助和造福百姓,找回失踪的孩子正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他们自然应允,哪还会在乎什么回报呢?” 乔婧冷冷一笑,说:“是么?小云子,看来他还不够坦白,走,咱们去敲敲鸣冤鼓,顺便去问一问县令。” 李云生满脸笑,附和说:“好的,小姐。”又撇撇嘴对胖衙差说:“既然都说了大半,剩下的还藏起来,这有什么意思?” 胖衙差看着他俩转身就要走,担心他们真的去找县令说事,到时自己的饭碗不但会被打碎,估计还要被狠狠地责罚。他狠下心一跺脚,说:“好吧,我全都说了。大小姐姑nǎinǎi,小哥儿大老爷,今天我可真是把全部秘密都说出来了。” 李云生和乔婧相对一笑,就像以前一起玩游戏一样,捉弄了这个胖衙差,感觉很是畅快。 胖衙差吐露说:“两位可见过妙玄观在洪安城的新道观?前前后后共有六十九座,这可都是县令老爷出资建的。” “六十九座!”李云生瞪大了双眼,“可都是像石矶岭上的那般大小?” 石矶岭上的妙玄观是第一座道观,以前乔礼曾带乔婧去过,李云生也有跟随,知道那座道观的恢弘气派。 胖衙差说:“差不多吧,跟咱们的衙门大小一样。” 乔婧对钱虽没什么感觉,但一听连续建了六十九座同样大小同样大规模的道观,还是有点惊讶。 “谷婶的丈夫就是为了修建道观才摔断手脚,修这么多道观是为什么?还不如修点房子给百姓们住进去,那更好。”李云生说。 “云生,可别这样说,”谷婶神sè变得庄重,“旭明长老可是咱们洪安城的庇护,平常赠药救人不说,还派弟子上门送米,做法事也不收钱。有了他在,任何妖魔鬼怪都进不来,修道观就是为了挡住外面来的煞气,大家也多个地方去祭拜祈福。” 李云生自然不相信什么“煞气”,因为阿叔说了,洪安城没有妖魔鬼怪的侵扰是因为芦湖的“五生阵法”,哪里是这个旭明长老的功劳。但见谷婶说得认真,不好拂逆她,于是又问胖衙差说:“县令大人家里也不会有这么多钱吧?就算有,也未必有能力修建这么多大道观。” “这个,这个嘛……”胖衙差不好意思地看看乔婧。 乔婧明白了胖衙差的意思,说:“这大概是爷爷和其他有钱人给的吧……” 李云生一呆,但很快明白这之间大概又有什么交易,不然这些衙差为什么这么讨好乔婧? 乔婧拉拉李云生的袖子,说:“小云子,这些问题也没必要纠缠下去了,这胖子不是说很快就能找到失踪的小孩子吗?这个谷婶很快就能见到小雨的。” 谷婶露出笑容说:“对,没错,有旭明长老这大善人帮忙,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小雨。小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谷婶知道了这么多“内情”,现在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匆匆走了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站在石狮边上的百姓。那十几个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听了谷婶的话,也都喜笑颜开,谢天谢地,甚至跪了下来拜谢上苍。 第十三章 赠药疗伤 - 神魂乱 - 余思一 () 赠药疗伤 见李云生还不愿意走,乔婧拉了拉他的手臂,说:“走吧,还要去放纸鸢呢,都耽搁一个时辰了。” 看着满脸堆笑的胖衙差,李云生也有些生厌了,既然要问的已经问完,就没必要呆在这里了,说:“去放纸鸢也行,但我要先送谷婶回家,之前我还不知道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呢,去看看也好。” 乔婧心里是有些不耐烦了,但见是李云生的意思,自己也只能微微撅了撅嘴表示不满,说:“那要快点啊,我也要跟着你去。” 看着李云生和乔婧离去的身影,胖衙差大呼一口气:“真是倒霉,遇见了个刁蛮丫头,那小子也不知会什么的妖法,真吓死人了。不知瘦子怎样了,得赶紧去看看。”连忙躲进了衙门里。 听李云生说送自己回去,谷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一见乔婧也要跟着来,有点不好意思,说:“大小姐,我家里简陋,恐怕会怠慢了您,附近的环境也不是很好,冲撞到您就不好了。” 乔婧见李云生紧紧扶着谷婶的手,有说有笑的样子,感觉她们两人就像是一对母子那样,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生气有点妒忌又有点烦躁,见李云生笑得高兴,连洁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顿时又有点羡慕。 乔婧说:“没关系,我会看好自己的,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李云生微微一惊,看着乔婧在阳光底下微微发红的俏脸,心里想:没想到从她嘴里也能说出“打扰”两个字来,真是连天都变了。 见乔婧这么说,谷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当下和李云生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往自己家里走,而乔婧在后面跟着,倒有点落寞了。 谷婶带着李云生和乔婧穿街走巷,走了很长的路程,才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远近鸡鸣狗吠,花香鸟语,一条叮叮咚咚的小溪,静静流淌着的水看来很是干净。 但是,这里虽然环境优美,但只有几十间低矮的小茅房,相互挨挨挤挤的,显得很是拥挤而且简陋破败。 路上遇到几个出来洗衣裳的妇人,还有光着屁股嬉戏打闹的孩童,看见乔婧华丽的衣裳都觉得很是惊讶,呆呆地站立着。谷婶笑着上前解释一番,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李云生取笑乔婧说:“他们看你穿得好看,人又长得漂亮,以为你是刚嫁过来的新娘子呢。” 乔婧俏脸“刷”地红了,说道:“小云子,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就……” 李云生笑说:“就怎样?” 乔婧说:“就叫人打你一顿,然后我就……不再理你。” 李云生忽然想起那天乔婧哭着对自己说的话,叫自己不要不理她,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就不再说什么了。 谷婶没有留意他们两个的话,带着他们来到一个低矮的小茅屋前,推开一块歪歪斜斜的小木门。 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乔婧赶紧用手巾掩住了口鼻,露着了厌恶的表情,但看李云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又不得不跟着走了进去。 其实,饶是李云生以前过着困苦的生活,经常睡在柴房里,但今天谷婶所住的房子连乔家的柴房也比不上,刚进门的一刻,酸臭味一冲鼻头,他仍感觉到胃里在汹涛翻涌,暗暗调息一下,才没这么难受,所以在乔婧看来,他才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在茅屋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块只有人的小腿高的木板,铺着点干草,上面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汉子,那就是谷婶的丈夫谷平善。 谷平善的左手左脚摔断了,平常几乎不能活动,rì常生活都要谷婶一一照料。这时他看见从外面来了两个人,屋内光线昏弱,看不清人,连忙问道:“婆娘,可是来客人了?是妙玄观的道长吗?”但看其中一个身影是个女子,不禁有些奇怪。 谷婶过去扶起了谷平善,说:“来的不是道长,是乔家大小姐,还有云生。” 谷平善一听是乔家小姐,有些受宠若惊,但一听到李云生也来了,便说:“是你常常提起的那个孩子吗?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呢。” 李云生见屋内光线昏弱,过去打开了窗户,灿烂的阳光马上照了进来,屋内变得光亮许多。但谷婶连忙又去关上了,小声:“妙玄观的道长说了,你的谷伯伤势严重,不宜多照太阳,不然就会身体腐烂而死。” 李云生自听了胖衙差说的话,就对这妙玄观不太看好,这会想到:“又是妙玄妙说的事,照点太阳还能吸取天地阳气,哪会什么身体腐烂,真是胡说八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歪门邪道?” 李云生目容变得严肃起来,对谷婶说道:“谷婶,且先看看再说。”又打开了窗户,来到床边,双手扶起了谷平善,轻声说道:“谷伯伯,且随我一起调理气息。” 谷平善虽不知李云生要做什么,但见他神sè平和,就听了他的话,闭眼调息。 李云生随着谷平善的气息,与他同呼同吸,默默将灵力输送到他全身,随后又轻轻按捏他的身体,活动他的筋骨。 过了一会,李云生停下手来,问:“谷伯伯,你可觉得好了一点?” 谷平善喘了口气,觉得好像泡了次热水澡一样,每一处肌肤都变得轻松起来,虽然左手左脚已是残废,但这会竟然能微微动了动指头,高兴得笑了出来,说:“果然好多了,云生你可真厉害。” 谷平善虽然经常听谷婶说起李云生,但只知道他是个乔家仆役,倒也没多大注意,今rì一见,才知道李云生原来有这么大本事,心里又觉得甜甜的,很是满意。 谷婶本来见李云生又打开了窗户,有点不太放心,但现在看谷平善脸sè红润,jīng神抖擞,比方才好多了,于是就任由窗户打了开来。 李云生又叮嘱说:“谷婶,以后你就像我一样替谷伯伯按摩身体,多晒点太阳,虽说手脚未必再能动,但jīng神和血sè总会比以前好。”原来刚才谷平善的手脚指头之所以能轻轻抖动,是因为李云生输送了点灵力的缘故,但他现在灵力低微,毕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没有神丹妙药,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当下李云生教了谷婶按摩的手法,其实这手法也颇为简单,只不过是根据李易所教的调理打坐的方法,在人体穴位上加以揉按罢了。 李云生和谷平善夫妻两人又说了会闲话,说起他俩的孩子谷雨失踪的事,当天谷平善真的是一无所知。于是李云生就更加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施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劫走。 但期间乔婧已暗暗拉了他好几下袖子,李云生知道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待下去了,只好跟谷婶说道:“以后我一有闲暇,就来看望你俩,顺便打探一下小雨的消息。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见乔婧一脸的烦闷,谷婶也不说什么客气留人的话了,随后送了他们出门。 但乔婧刚走几步,又走了回来,在谷婶惊讶的表情底下,从怀里拿出几锭银两,取下头上的发钗,递到了谷婶的手上,说:“这些就送给你们吧。” 谷婶不知所措,她可未曾见过这么多的银两,而且那发钗金光闪闪,做工jīng致,价值更为不菲,她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个,大小姐……” 乔婧转过脸去,说:“就当是,看在你以前你在乔家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你的补偿吧。” 李云生走了过去,笑着说:“谷婶你就收下吧,顺便给谷伯伯买点好吃的。至于这点银两,在大小姐看来不过是点零碎钱,实在不足挂齿,无所谓的。” 谷婶这才战战兢兢地收下了银两和金钗。 这时,有两个穿着黄sè道服的年轻道士,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在各家各户敲着门。 李云生心生好奇,问:“谷婶,这些人可就是玄妙观的弟子?” 第十四章 小道斗法 - 神魂乱 - 余思一 () 小道斗法 谷婶一见那两个道士,顿时笑逐颜开,对李云生说:“没错,就是他们,又来派米送药了,真是好人啊。” 李云生说:“他们经常来的么?” “对啊,隔三五天就来一次,幸亏了妙玄观的真人,我们才有饱饭吃,有药疗伤。”谷婶一副虔诚的样子。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那两个年轻道士已走了过来,对着谷婶说了句“无量天尊”,谷婶也双手合十,嘴里迷迷糊糊地不知说了句什么话。 年轻道士递过一袋米,还有一包草药,谷婶满心欢喜地接过了,看着比接受乔婧的银两和金钗还要高兴。 李云生拿过谷婶手中的米袋,打开看了看,只见那米晶莹剔透,颗颗饱满,就拉住一个年轻道士问:“这是什么米?” 那年轻道士是玄妙观的第四代弟子,属晖字辈,道号晖清。这玄妙观至今共有四代弟子,旭明长老是开派祖师,底下三代人的字辈分别为道、虚、晖。 晖清抖开李云生的手,没好气说道:“这是纪山龙米,乃是名贵之米。施主切勿拖拖拉拉,还须尊重点。” 李云生摸摸那些米,又闻了一闻,觉得有股淡淡的香味,但其中好像又混杂其它的气味,却是闻不出来。拿过草药看了看,闻了闻,也是那样的味道。原来李云生自修仙炼道以来,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不但能听声辨器,亦能闻香识物,七窍比常人灵敏百倍。 谷婶也觉得有些失礼,对李云生低声道:“在道长面前哪能这样,云生,快去说声谦。” 乔婧已是等得不耐烦,说:“这有什么好看好闻的,以后我也要拿米拿药送人,每户十袋,哼。” 晦明小道士见乔婧服侍华贵,相容美貌,只冷冷转过脸去,并不说话。 这时另一个小道士大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打开窗户吗?不怕太阳晒了病人身子?到时身子糜烂,可没有药能治了。”这小道士道号晖澄,是晖清的师兄,这时见到谷婶家里的窗户打了开来,于是大声责怪。 “道长说的是,我这就去关上。”谷婶连忙动身回去,重新把窗户关上,本来明亮的屋子立马变得昏暗。 李云生见谷婶对这些小道士真是言听计从,很快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置于脑后,知道现在对她说什么话也没用,于是对那两个小道士说:“我们常在太阳底下走动,也不曾有事,为何屋内就不能打开窗户?” 晖澄说道:“常人yīn阳相调和,在太阳底下走动自然无恙。但这位大娘有个卧病在床的丈夫,让阳光一照,阳气就多,阳气一多就会灼伤身子,到时yīn阳失调,肌肤溃败,以致于不可救药。”见李云生一个乡下小子的模样,觉得光说不知他明不明白,以为还不能让他信服,决定要显一手,于是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一张黄sè的道符,两指一夹,凝目注视,渐渐纸上渗出缕缕白烟,随后“嘭”的一声,道符起火烧成了灰烬。 谷婶见晖澄露了这一手,又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晖清轻蔑一笑,说:“看到没,体内阳气一多就会郁结在内,到了一定时机就会泄出体外,到时阳火缠身,再有灵丹妙药也救不活。你这小子知道什么?” 李云生淡淡一笑,一句不说,从地上拔了一棵小草,又将刚才道符烧剩下来的一块灰烬放在上面,一同放在手上,学着晖澄一样凝目注视,只见小草渐渐枯萎,而那块灰烬飘在上面,激荡旋转,越旋越快,最后竟然变成原来的那张道符!跟没烧之前是一模一样。 乔婧一声惊呼,惊喜道:“哇,小云子你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表演给我看?” 李云生没理会乔婧,只淡淡一笑,说道:“阳气过多自然不好,但yīn盛阳虚也不好,病人卧床须多照阳光,那才有利于身子调养。” 那两个小道士看得惊呆了,却又露出轻蔑的神情,异口同声地说:“你使妖法!” 李云生心里觉得好笑,说:“我使的是妖法,那你们使的是戏法吗?” 其实这“灰烬回生”不过在灵力的变化下,用生物作祭的一个简单回生术。李易虽然并没直接教授这一法术,但李云生近来颇有感悟,见晖澄烧掉道符,才一时灵光一闪,借此施法,没想到一举成功了。 晖清恼羞成怒,指着李云生的鼻子骂道:“你哪里来的妖人,居然敢说我们妙玄观使的是戏法,不怕天神降怒,遭了报应吗?” 李云生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天神,我可从未见过。” 谷婶连忙把李云生拉了过来,神sè紧张地说:“云生,可别乱说话,得罪了妙玄观的天神,那可糟了。” 但李云生还是不以为意,反而劝谷婶说:“别着急,谷婶,当下谷伯伯的健康最重要,刚才打开了窗户,你看谷伯伯的神sè不是很不错的吗?这就说明我刚才做的并没有错。” 谷婶心里没什么主意,看着屋内黑漆漆的,谷平善也已经倒下身子去了,觉得李云生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又不敢得罪那两个小道士,犹犹豫豫地说:“但是……这个……” 晖澄大声说道:“这小子是在妖言惑众,大娘可不要相信他!要是以后你丈夫出了什么事,咱们妙玄观可不负责,也不再来送米送药了。” 乔婧冷言冷语地说道:“谁稀罕你们这些破米破药,你们不送,我来送,烂好人,哼!”见这两个小道士骂李云生,乔婧自然而然地想要反驳他们,实在是对他们没什么好感。 “你们?!”两个小道士真的生气了,“你们竟然辱骂妙玄观,那今天我们就代天神来教训你们,这也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晖澄、晖清两个小道士从褡裢里取出道符,念了一句咒语,只见道符变成了一个火球,对李云生冷笑道:“你这个妖人,不知好歹,就让天神焚烧你的罪孽吧!”说着把火球甩了出去。 李云生不知他们说的“天神”是什么,但只见两个火球飞了过来,连忙翻身一躲,闪避过去。 晖澄、晖清听着他们师父的吩咐出来派米送药,没想到让李云生和乔婧嘲笑了一番,心里很不顺气,于是放出“火符咒”,但他们两个的道行并不高,也不过是刚入门而已,放出的火球不是很大,飞得缓慢,很容易让李云生躲了。火球撞在地面上,只留下一小片灼烧的痕迹。 一招未成,他们两个又接连放出“火符咒”,但都让李云生躲了,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李云生心里想:光躲也是没用,倒不如给他们一点教训,不然还以为老子好欺负。于是凝神聚灵,将晖清定住,接着又躲开迎面而来的火球。 晖清动弹不得,大声说道:“师兄,我被定住了,快来帮我解开。” 这时晖澄褡裢里的道符已经不多,自己也灵力大耗,气息混乱,听到师弟说被定住了身子,更是大吃一惊,骂道:“果然是个妖人,速速解了咒术,不然就来接我这一招!” 李云生正自得意,哪里在意这个黔驴技穷的小道士,说:“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我接着。” 晖澄神情发怒,也不去解师弟的“定身咒”了,从褡裢里一并取出八张道符,凝神念道:“幻生幻灭,疑是虚空,四方诸神,八方护荫!火,起!” 晖澄手指抖动,额头和双颊满是汗水,只见那八张道符变成八个火球,飞去围在李云生身边。这一法术乃是“八卦火阵”,将敌人围成中间,让敌人无处可逃,直至烧成灰烬。晖澄才刚刚学会,现在施放出来倒是有模有样了。 李云生只觉那火灼热难耐,触碰不得,身子蹲下,火圈跟着下,身子往上跳,火圈也跟着上。一时焦虑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婧和谷婶两人在一旁看着他们斗法,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是第一次看见。见李云生被火圈围住,想要过去吧,又怕让李云生分身,反而添了乱,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云生看着晖澄满头是汗,知道他已经支持不了多久,心里想:既然突破不了这个“火阵”,只好和他来个消耗战了。他凝神施法,决意要使出“枯藤长绕”这一招,只见晖澄脚边上的泥土晃动了一下,接着几条长藤钻了出来,绕住了晖澄的双手和双脚。 晖澄已经动弹不得,灵力也快要用完,但他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仍不肯停止“八卦火阵”。 而李云生虽然灵力充足,但被“八卦火”烧得疼痛难忍,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 两人因好胜而起了相斗之心,现在倒成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悠扬的低声,随后“八卦火”熄灭了,从地上钻出来的长藤也消失不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