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丞相府二小姐出生的当天,天生异象。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改从前老土的话剧本,纷纷开始八卦丞相府的趣事。 就在宋二小姐出生的前一晚,大秦国师大人莲瑾断言,宋丞相虽然喜得贵女,却是个祸国祸民的妖孽。 这让丞相大人甚是忧心,先不说他那肚子不争气的夫人怀着的是个丫头,就凭国师大人的短短几句话,他丞相府就很有可能被皇上一怒之下诛连九族。 祸国祸民可是大事,他小小丞相府怎么能承担的起?丞相大人烧香拜佛,就祈求着他那夫人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样一来,既躲过了这一劫难,他宋家就又多出了一条血脉。 但国师大人精通五行八卦,他料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果不其然,就在宋二小姐出生的当天,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丞相大人傻眼看着怀里白白嫩嫩,两腿间光滑圆润的小丫头,彻底崩溃。 丞相夫人铁了心护着她的小女儿,对国师大人的话摆明了不放在心上。一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就这小胳膊小腿的,拿什么去祸害大秦的百姓? 大秦皇帝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头疼不已。先不说丞相府几代人都是忠臣,宋丞相又是大秦的主心骨之一。这要是把那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处死,他不就少了个值得信任的心腹? 就在丞相大人叫苦不迭和皇帝愁眉不展的时候,国师大人轻飘飘一句话,那躺在丞相府里浑然不知自己性命就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宋二小姐,就这样被皇帝封赏个永乐郡主,打发到距离京城整整半个月路程的青石镇。 这看起来有名无实的郡主封号,其实就是给丞相大人一个心里安慰。说到底丞相大人对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也是心有不舍,但为了丞相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女儿被送往青石镇。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丞相夫人哭天喊地,寻死觅活,硬是没有把女儿留下来。心灰意冷之时,终于决定削发为尼,从丈夫那讨要了休书一封,从此男婚女嫁在没有半点牵扯。 丞相大人一怒之下闭门谢客,七天后丞相夫人的位置硬生生坐上了新的女主人。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老天对丞相府的不公,又都在嫉妒这个不受人爱戴的永乐郡主。 随着时间匆匆而过,丞相府在朝廷的地位越坐越牢固,宋丞相的儿子女儿也逐渐开始长大。慢慢的,当初那个性子倔强,为了女儿放弃荣华富贵的女人和永乐郡主,就这样被人们渐渐淡忘。 青石镇,宋傲晴看着远在京城的表哥托人带给她的书信,冷笑一声。宋丞相一家老小安居乐业,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身边鬼灵精怪的小丫头眨眨眼,嘻嘻笑着:“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宋傲晴把手里的书信一扬,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这片湛蓝的天空,粉嫩的唇瓣微张,“在等等,就快了!” 小丫头应了一声,足尖轻点,身体轻盈的原地跃起。那被风高高吹起的书信,就这样被她随手一挥,变成了粉末状。 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宋傲晴不用回头,就已经猜到了来人。 “师傅,都准备好了。” 头发花白的老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傲晴啊,你要记住,别被仇恨蒙蔽了本心。要把心里的怨转化为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宋傲晴垂眸低头,恭恭敬敬的回道:“是,师傅!” 老头目光怜爱的看着她,眼眸划过一抹赞叹。 “我九谷这辈子只收你一个徒弟,此生无憾了!” 他话音刚落,体内顿时像烈火焚烧一样的剧痛,忍不住吐出一大滩脓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师傅!” “九谷神医!” 宋傲晴和小丫头吓了一跳,尽管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突然发生的这一切还是让宋傲晴心慌意乱措手不及。 六年前,她为了摆脱丞相府新夫人的控制爬上山,误打误撞救了这个一手把她带大的老人。后来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就是名扬天下的九谷神医。 “小女娃,为什么救我?” “看的顺眼就救了。” “你可有什么心愿?” “我要活下去,等着丞相府被灭满门的那天!” 就这样,九谷收了她做徒弟。宋傲晴还记得,漫山遍野的狗尾草被微微吹动,空气弥漫着不知名的野花香。九谷被她搀扶着,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好远好远。 九谷的葬礼并不隆重,在山的顶端屹立着。宋傲晴面无表情,站在她身边的小丫头却泣不成声。 “小姐,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你可一定不能丢下我!” 宋傲晴波澜不惊的眼眸动了动,嗓子干干涩涩难受的厉害。眼眶里的泪水堆积到眼角,她却倔强的不肯让它们流出来。 “不会,你还要跟我一起看着丞相府覆灭的那一天。” 青石镇突然要来不少京城的大人物,听说是为了接永乐郡主回京。这一消息短短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妇女为了看这一八卦,早早结束了手里的活,抱着孩子老早就等在镇子口东张西望。 负责互送郡主的,正是当年让她沦落到这种下场的国师大人。宋傲晴坐在马车里,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活脱脱一个性子清冷的富家小姐。 莲瑾眉头跳了跳,倒是没想到这丫头对当年的事能淡然到这种程度。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心怀鬼胎就很难说了。 “启程!”莲瑾一挥马鞭,率先朝着来路回返。 不得不说,国师大人的影响力果然不容小觑。一路上风平浪静,那些心术不正试图想要谋害郡主的人硬是无从下手,有贼心却没有那个贼胆。 宋傲晴到达京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大秦皇帝召进了宫里。 看着眼前满脸威严,明显对她很不友善的帝王,宋傲晴冰冷一笑。 “臣女参见皇上。” 第一章 和亲之路 半年后,大秦国师府。 “怎么?舍不得我走?”宋傲晴冷眼看着莲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站在她不远处的锦袍男人叹息一声,眉目间尽是忧愁。 “傲晴,你...可恨我?” 少女眯了眯眼睛,转身就走。莲瑾眼眸划过一抹失落,她连回答都不愿,大概是真的恨之入骨了吧。 宋傲晴感受着身后气场与从前大不相同的男人视线,心里的恨意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他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她今天即将承受的一切,全部都拜他所赐! 莲瑾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你生来的命格注定坎坷,害你沦落至此,并不是出自我本意!” 他话音刚落,走在前方的少女脚步微顿,莲瑾眼睛顿时划过一抹希翼的神色。 “莲瑾,你大可不必与我解释,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不值得为了我这样一个冒牌货低三下四。”宋傲晴没有回头,声音一字一顿尽是讥讽。 莲瑾心上一慌,正想上前挽留,等在门口的公公适时出声喊道:“公主,该赶路了,误了时辰咱家可担待不起!” “知道了。”宋傲晴淡淡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一行人沸沸扬扬的朝着浣月国行驶而去,莲瑾伸出去的手颓废垂落,他终究还是没有留住她的勇气。 傲晴,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马车里,宋傲晴端端正正的坐着,尽管颠簸不停,她却能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脸上的面纱被她轻轻摘了下来,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划过一抹狠色。坐在她身边的秋雨咯咯笑着,脸上尽是讨好的神色。 “小姐真是怎么看都漂亮!” 宋傲晴淡淡看向她,抿了抿唇,“此番护送的人是谁?” “本来该是赵将军的小儿子,不知怎么就换成了三皇子。”秋雨耸了耸肩,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她。 宋傲晴听言,波澜不惊的眸子闪了闪,开口说道:“水下太过风平浪静,难怪鱼儿都沉不住气。” 浣月太子府,叶枫看着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神色与平常无异。顺手推了推站在身边的叶凡,小声嘀咕:“爷这是什么反应?” 叶凡垂眸看着刚被他碰过的袖子,皱了皱眉,“不知。” “嘿呦!”叶枫怪叫一声,“你什么表情?跟个女人似的,碰都碰不得?” 叶凡眉头突突直跳,要不是碍于爷还在这,他肯定把这个话多的家伙扔进井里! 南宫烨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暗地里较劲儿,摸着下巴沉思。他家叶凡这性子,一看就是还没有被开过苞的,赶明个让叶枫带出去见见世面,可别说他这个当主子的苛刻了下属。 叶凡才不知道他家爷的恶趣味,一心一意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房换身衣服。 “爷,这大秦的皇帝也太目中无人,送来个冒牌货是生怕那丫头活得太长久了?”叶枫忍不住开口说道。 南宫烨听言,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国之帝要是只有这么点心思,也不会一直坐稳了那个位置。看来,那个丫头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叶凡,去查查她的底细。” “是!” 叶枫眨巴眨巴眼睛,羡慕的看着如释负重的叶凡,“爷,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去?”南宫烨挑了挑眉,“你去了,谁来接待太子妃?” 叶枫瞪大眼睛,活见鬼一般看着自家太子爷,磕磕巴巴的问:“太...太...太子妃?” 这简直是今年他听过最爆炸的消息,太子府也能住进来女人?他家太子不是向来喜好龙阳之癖,对女人厌恶至极? 叶枫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原以为照着自家爷的性子,那冒牌货没等踏进浣月,就已经死无全尸。哪曾想他家爷非但没阻止,还打算光明正大的把人接近府里! 南宫烨抿了口茶,顺势靠在摇椅上,慵懒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吃饱喝足的花豹子。叶枫心知自家爷这是要浅眠一阵子,识趣的退了下去。 宋傲晴闭目养神,悠哉悠哉的样子没有半点疲倦的意思。秋雨待在马车里无聊的厉害,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小姐,这三皇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就这样下去,哪个官家小姐能受的了?” 宋傲晴睁开眼睛看向她,眼底划过一抹好笑,出声安慰:“在等等,就快了!” 秋雨转了转眼珠子,揉了揉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嘀咕道:“哎呀,你就别抗议了,没听小姐说就快了嘛!” 宋傲晴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不是带了不少干粮吗?” 秋雨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傲晴,一副贪吃的小松鼠模样,“想吃肉!” 宋傲晴扶额,颇是无语,“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净是稀罕那些油腻的吃食?” 秋雨正想开口解释,忽听马车外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停车!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他话音刚落,马车外顿时热闹一片。马蹄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马车左侧的位置。马主人犹豫了半晌,试探着开口问道:“皇妹可还好?” 宋傲晴面容看不出喜怒,淡淡回应道:“一切都好,劳烦三皇兄惦记。” 楚子恒眼眸闪了闪,轻笑一声,“皇妹要不还是下来走一走,免得后面的路吃不消。”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率先跳下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很是讨喜。她仿佛对主子很是尊敬,眼睛虽然滴溜溜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那双扶着主子的小手却稳稳当当,一点不含糊。 楚子恒淡淡瞥了她一眼,朝着走下马车的宋傲晴看去。 一身青色素衣,不惹半点尘埃,乌黑的直发披肩,飘荡在鬓间的细长发丝衬托着那绝世的容颜,细细柳眉,应是款款温柔,却是微微皱起,显得倔强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淡然的双眸中,却不起一点波澜,婉约的脸蛋,看不出半点情绪,红唇粉嫩,却无倾国之笑,只是冷冷地点缀在那冰冷的脸上,那冷冷的气质,无疑在诉说着生人勿近。 楚子恒眼眸划过一抹惊艳,半晌才略显尴尬的回过了神。 “皇妹的美貌实属倾国倾城,那浣月太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第二章 抵达浣月 楚子恒徐徐的跟在宋傲晴身后,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她从下了马车到现在,都不曾正眼瞧过自己,甚至没有半点上前搭话的意思。 欲擒故纵的女人他本就没少经历,自然看得出她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楚子恒漫然笑道:“皇妹此番一去,怕是很难在相见了。” 宋傲晴听言,似是对他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只淡淡点了点头,静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楚子恒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听说浣月太子性子向来阴晴不定,皇妹从小养尊处优,未必吃的了这样的苦头。” 宋傲晴听到这里,脸上才涌起似怒非怒的表情。她回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子恒,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三皇兄想要说什么便直接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 楚子恒略微惊讶的怔了怔,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被父皇安插到浣月的棋子竟然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很少有女人面对他能镇定自若,更别说是这种近乎漠视的冷淡。 “明人不说暗话,皇妹什么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此番和亲必定不是出自你本意。”楚子恒向前走了一步,接着说道,“若你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娘亲,倒不如说是想凭借浣月太子的地位,一举歼灭大秦,我说的可对?” 宋傲晴忽然笑了起来,她俯身探手从冰凉的泉流之中捞起一块看上去平庸又光滑的石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她动作的楚子恒说道:“皇兄觉得这块石头脱离了溪水,与我此时的处境有何分别?” 楚子恒不由自主地靠近,将那颗石子握在掌心。虽然不解她的用意,但还是配合的回答道:“并无分别。” 她和那块看起来没有菱角的石头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对大秦没有半点影响。 但...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有时候越美丽的东西,越是致命的毒药。 “皇兄大可不必担心,先不说我母亲还在皇上的手里,浣月太子身边美人无数都没有一人能入得了眼,又凭什么为我伤了两国的和气。” 楚子恒微微一笑,欲言又止:“皇妹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把自己和令亲陷入险境。只不过...” 宋傲晴抬起头看向他,淡淡回应:“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皇妹这样的佳人,本该是被疼在心尖上的宝贝,大好年华都白白葬送,未免太过可惜。”楚子恒嘴角含笑,眼眸幽深似海,“若皇妹足够机智,可寻一处能护你周全的势力,令亲也好安度晚年。” 他话音刚落,便把视线对准了宋傲晴。目光骤然锐利,眼眸划过一抹杀意。她若是个聪明人,必定会选择与自己站在一处。若与他那死去的皇妹一样固执,不如就下去给她做个伴,也算是他这个做兄长的给妹妹一些补偿。 宋傲晴挑了挑眉毛,他倒是好大的野心,看来和亲这件事,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多半真正的和亲公主不如他愿,就死在他手里。 “足够庇护我的势力自然是有,但人就是苦不知足,我这么说,皇兄可是懂了?”宋傲晴笑盈盈的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被两人之间无形的压迫感所影响。 压下心头的异样心思,楚子恒满意一笑:“早知道皇妹是个聪明人,天生就该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小小太子妃又怎么配得上你这如花似玉的容貌。” 两人达成了共识,楚子恒将宋傲晴送回马车后,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一反常态吩咐手下的人放慢了速度。 他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浅笑,眼神却幽深安静,不见一层波澜。 半月后,太子府。 林凡毕恭毕敬的站在自家主子面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绝对的臣服。 “爷,查到了!” “哦?说来听听。”男子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气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林凡与叶枫对视一眼,开口说道:“此番冒充公主来和亲的女人叫宋傲晴,表面上她是楚帝的人,但楚子恒许了她大秦后位。” 南宫烨一双桃花眼尽是笑意,心情愉悦的轻笑出声:“有意思!” 叶枫眨眨眼,不确定的问:“爷,今儿太子妃估摸着就快到了,您不打算进宫去瞧瞧?” “老爷子前两天刚下了禁足令,圣命难违,这下也只能委屈委屈太子妃了。”南宫烨懒洋洋的眯了眯眼睛,找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晒着太阳,哪里有半点被禁足的拘谨。 “爷说的是!说的是!”叶枫嘿嘿一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拉着林凡退了出去。 宋傲晴一行人临近天黑才抵达到浣月京城,楚子恒皱眉看着眼前的繁荣昌盛,冷声说道:“这就是浣月的待客之道?” “呦,这不是大秦的三皇子殿下嘛!”人未到先闻声,迎面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叶枫。 楚子恒眼眸划过一抹冰冷,转瞬即逝,快的不易察觉。 “你是谁?” 叶枫站在他面前,很优雅地环着肩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尽是讥讽,“大秦乃友谊之邦,连此番接待的使臣都不知道是谁,怎么厚着脸皮来评价浣月的待客之道?” 楚子恒眼眸闪了闪,转而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你几岁?” 叶枫瞪大眼睛,被他气得险些失了理智。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这张脸来说事。 林凡心头一跳,生怕他把事情搞砸,连忙上前一步,开口说道:“三皇子不必与他计较,皇上已经等候多时,请三皇子与诸位移步。” 叶枫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还好林凡替他解了围,否则依照爷的脾气,非把他抽筋剥皮不可。 想到这,叶枫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仿佛刚刚的挑衅只是一场错觉,装模作样的开口说道:“同三皇子开个玩笑,枉三皇子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一般计较,请!” 楚子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 马车内,秋雨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满的嘀咕出声:“这浣月太子根本没把小姐放在眼里嘛!” 宋傲晴闭目养神的动作微顿,半晌,睁开了眼睛,“这只是个开始。” 第三章 金口玉言 浣月皇宫内,宋傲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君临天下的帝王。黝黑色的深邃眼眸,刚毅却柔和的脸庞,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叫人就难以抗拒他与生俱来的野性魅力。 “这就是子衿吧,快上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说话的女人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花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 宋傲晴波澜不惊的眸子闪了闪,听话的朝前走了几步,略微俯身,“见过皇后娘娘。” 女人脸上略显尴尬,自己亲近的姿态这般明显,她却表现的如此疏离,反而让她进退两难,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嫁给烨儿,今后就是自家人,不必如此生疏。”始终没有说过话的浣月帝终于舍得开了尊口,表面上是替皇后解了围。但仔细一听,他话里竟然隐藏着一丝笑意。 宋傲晴闻言诧异的扬了扬眉,他对自己的这个皇后倒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上心。 楚子恒微微一笑,朝着浣月帝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大秦与浣月乃是友谊之邦,今皇妹已平安送到,相信父皇那里我也好有个交代了。” 浣月帝偏头看向宋傲晴,展颜一笑:“子衿嫁给烨儿,是烨儿的福气。”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和亲公主只是用来联姻的工具,根本没有人去在意她是死是活。 “不过...怎么不见太子殿下?”楚子恒话锋一转,声音偏冷,温润的脸庞划过一抹暗色。 浣月帝听言眉头一跳,这才想起他那不省心的儿子还没有到场。询问的目光扫向叶枫,叶枫缩了缩脖子,上前一步小声说道:“皇上,太子目前还被禁足中,说是...” 浣月帝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楚子恒站在一边虎视眈眈,他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问道:“说是什么?” “说是...说是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出府,就只能委屈了太子妃。”叶枫叹了口气,犹豫着开口说道。 “胡闹!”浣月帝听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身为太子,竟然置太子妃于不顾,简直是不成体统!” 宋傲晴淡淡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出好戏,仿佛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乐得清闲。 楚子恒不着痕迹的看向她,见她这副模样摆明了不打算刻意刁难,也任由着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皇后在宋傲晴身上吃了一次亏,自然不敢在利用她博得浣月帝的好感。见浣月帝表面上虽然痛斥了太子一番,但话里话外都隐晦的为太子开脱,眼眸一转有了对策。 “皇上,烨儿从小就对你唯命是从,说到底那孩子也只是不想伤了他父皇的一片苦心。”皇后笑盈盈的开口,轻描淡写就把事情淡化了不少。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宋傲晴,毕竟被冷落的主角还没有发话,任他是浣月皇帝,儿子本就理亏,自然不能理所当然的包庇。 宋傲晴面对众人的视线无动于衷,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既然太子殿下今日不方便,那子衿就改日在叨扰。进宫之前见京城有一家酒楼看上去环境不错,不如就全当观赏游玩等上一段日子。” 浣月帝眉头一跳,见楚子恒没有出声反对的意思,顿时陷入了两难,“这...” 仿佛生怕他拒绝一般,宋傲晴又接着说道:“听闻太子有些隐疾,正巧我闲来无事从大秦皇宫里的御医那,学了一点皮毛。若是皇上不嫌弃,子衿定当全力为太子医治。” 她口中的隐疾,无非就是龙阳之癖。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种事被一个姑娘家隐晦的说出来,也实属让人心里感觉到怪异。 浣月帝见她神情安寂平静,仿佛自己说的只是平日里的家常便饭,不由得就信了她的话。这个女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到这,浣月帝爽朗一笑,“既然子衿有这等本事,那就让烨儿收拾好了他的太子府,亲自去迎接你。” 原本处于弱势的和亲公主突然就成了焦点,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能治好太子的龙阳之癖,包括皇后。 “不知皇上许诺的十万两黄金,可是当真?”宋傲晴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好整以暇的问道。 金黄色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见鬼一样看着宋傲晴。楚子恒揉了揉眉心,也觉得甚是头疼。她虽然只是代替楚子衿前来和亲,但国师府还不至于连区区十万两黄金都拿不出吧? 叶枫掏了掏耳朵,瞪大眼睛看着语不死不惊人的宋傲晴,他听见了什么?太子妃向皇上讨要医治太子的黄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浣月帝沉默片刻,让人猜不准他此时的心思。按理来说,她若能治好太子的隐疾,十万两黄金自然归她所有。但她既然是烨儿的太子妃,那就相当于一家人,怎么还好意思开口向自己夫君的家人要钱? 除非,在她的眼中,太子根本不是自家人! 浣月帝摸着下巴,看来自家儿子想要抱得美人归,还需要些时日。这丫头性子冷得像个冰块似的,想要捂热乎了,还得两个人磨合磨合才行啊! 皇后轻咳一声,浣月帝才回过了神。 “君无戏言,子衿如若真的能医治好烨儿,想要什么朕都能许给你。” 宋傲晴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皇上成全!” 叶枫迫不及待的拉着林凡回到太子府,将今天宋傲晴在大殿里的所作所为一个字不落的讲给了南宫烨。 “哦?他倒不怕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这样的承诺都敢许?” 叶枫听言连连点头,开口说道:“爷,你说这太子妃怎么就自信成这个样子?她就不怕没有治好您,就此得罪了皇上?” “那是因为她从开始就知道,这隐疾是子虚乌有的。”南宫烨意味深长的说道。 叶枫挠了挠头,一脸认真的问:“那爷您说的是?” 南宫烨懒洋洋的看向他,猝然妖孽一笑,“老爷子许她一个承诺,你说她会要什么?” 第四章 偷天换日 宋傲晴一行人出宫的路上,天色渐渐开始变得灰暗,绵绵的细雨在黑夜里飘散着,看不清,却听的真真切切,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夜里,淅淅沥沥的洒在地上。 行驶到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楚子恒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朝着身后已经停稳的马车走去。 “皇妹,到了。” 半晌,宋傲晴轻轻应了一声,扶着早已经沉睡过去的秋雨下了马车。楚子恒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一主一仆,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那机灵的车夫立马上前,将靠在宋傲晴肩膀上的丫鬟接过,稳稳当当的抱在怀里,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皇妹对下人,倒是纵容。”楚子恒与她并肩走了进去,轻笑着开口说道。 宋傲晴淡淡“嗯”了一声,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楚子恒见状,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店里的管事见两人身上穿的都是上上品,顿时热情的走到两人面前,开口说道:“两位是住店吧?” 楚子恒抬眸看向来人,那管事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一副黑边镜框卡在鼻梁上,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两间上房,给我身边的这位小姐烧点热水,记得找个人送到她房里。”楚子恒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放到管事手里,有条有序的叮嘱着。 宋傲晴淡淡瞥了眼他手上的黄金,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虽说她这半年在莲瑾府上搜刮的财产也不少,但像楚子恒这样随随便便就把金子当银子花的性格,还是觉得太过小题大做。 为了不让楚子恒的黄金花出去太冤枉,宋傲晴决定入夜后偷偷潜入管事房里,将藏在被褥底下的黄金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一样大小的银子。 隔天一早,酒楼里就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管事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好好一锭黄金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银子?为了确认自己不是眼花,他还特地去盘问了昨晚跟他一起接待楚子恒的店小二。 得知自己的黄金真被贼人偷偷换掉了,管事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而罪魁祸首正悠哉悠哉的喝着热茶,对门外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秋雨勤快的给她家小姐揉着肩膀,对这件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你说这偷黄金的贼人到底怎么想的?偷都偷了,有必要这般画蛇添足吗?” 宋傲晴风轻云淡的擦了擦嘴巴,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从容不迫的说道:“楚子恒给管事的黄金,确实太过小题大做,换成银子也没什么不好。” 秋雨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这么说,那贼人还算有点良心。” 宋傲晴笑而不语,理了理衣角,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秋雨紧跟其后,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闪烁着幸灾乐祸。 管事正愁眉不展的试图寻找贼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一抬头正巧瞧见了一身素衣的宋傲晴。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小姐昨日睡得可好?” 宋傲晴淡淡一笑,开口回应:“一夜无梦,甚好。” “可曾听见什么响声?”管事不甘心的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宋傲晴诧异的看向他,“怎么?可是店里出了贼?” 她之所以诧异,是因为他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酒楼管事,竟然有这等剔透的心思,把对象怀疑到她身上。就凭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此人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管事见她面色没有什么异样,仿佛还在担心店里出了贼影响居住,生怕她一个不满,找他讨回那锭黄金,连忙开口说道:“小姐不用太过担心,那贼人定然不敢去招惹小姐。” 楚子恒站在二楼拐角处静静看着下方两人的对话,朝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很快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推门潜入宋傲晴的房间,片刻就训练有素的走了出来,朝着楚子恒的方向淡淡摇了摇头。 楚子恒皱眉看着下方的女人,她没有任何与南宫烨谈判的筹码,凭什么认为南宫烨会帮她? 察觉到一抹视线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宋傲晴淡淡回眸,朝着那人看去。 “皇妹起得这么早,莫非昨夜没有睡好?”楚子恒见她发现了自己,也不打算继续躲着,大大方方的顺着楼梯口走了下来。 太子府,南宫烨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他并不担心老爷子会大发雷霆,毕竟想要治好这龙阳之癖,还需要那个名义上他本该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爷,你说太子妃她真的会来吗?” 南宫烨挑眉看向他,笑吟吟的道:“若她不是楚帝父子的人,自然会来。” 叶枫眨眨眼,完全跟不上他家爷的脑回路,不耻下问:“那她到底是谁的人呢?” 南宫烨笑而不语,她是谁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分毫影响,或许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只是一个单纯的个体。虽然抱有某种目的性的试图接近,但她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卖命任何人。 楚子恒眼眸深沉的看着眼前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女人,她似乎根本没有把代替公主前来和亲的事情放在心上。但自信的样子,又像是沾染了某种魔力,仿佛一切事情都被她掌握在手中。 想到这,他笑眯眯的看向宋傲晴,道:“皇妹只身嫁到浣月,懂得点医术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宋傲晴自然心知他是想试探自己,配合的抬起头看向他,微微一笑:“依照皇兄的意思,南宫烨身份这等尊贵的人,会容忍外界随意谈论自己的龙阳之癖不成?” 楚子恒闻言,讶然的望着宋傲晴,“这么说,皇妹真的有把握医治好他的隐疾?” 对她会医术这种事,楚子恒并不觉得稀奇,毕竟国师亲自培养了半年的女人,会点医术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他惊讶的是,宋傲晴身为一个女人,对龙阳之癖这等难以启齿的隐疾竟然说的堂而皇之,没有半点觉得羞耻的意思。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医者父母心不成? 第五章 互相试探 入夜,楚子恒待在房里坐立不安。明天就是三天的最后期限,南宫烨若还是不肯来接人,难道真的要就此伤了两国的和气不成?那他精心策划的这一切,不就变成了一场虚妄。 想到这,楚子恒终于还是沉不住气的打算去问一问。结果敲了半天,宋傲晴的房间里却是没有半点声响。这让楚子恒心里更加烦躁,她竟然还睡得着? 太子府,叶枫眼巴巴等了一天,也没见到那传闻中的太子妃。不由得泄气的坐在林凡身边,开口抱怨道:“爷,这太子妃会不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南宫烨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枫,感受空气里不寻常的波动,薄唇微张:“来了。” 叶枫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来人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莲花,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 林凡惊艳一瞬便回了神,轻咳一声,试图唤醒身边已然看傻了眼的叶枫。 宋傲晴步伐平稳,转眼间便走到了南宫烨的面前,嫣然一笑:“子衿心知此番联姻必定不是出自太子殿下本意,索性不请自来,与太子殿下做一场交易。” 南宫烨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坐,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女人,刻意柔声道:“爱妃不必妄自菲薄。” 宋傲晴一愣,这南宫烨什么意思? 叶枫与林凡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自家爷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低下头叫人:“见过太子妃!” 宋傲晴眯起了眼睛,面露不悦:“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南宫烨故作不解的看向她,开口说道:“爱妃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讨要个说法?” 论演技,宋傲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长相过于妖孽的男人。明明彼此眼中都没有爱意,却还能装出一副情深似海却身不由己的样子,也算是一种本事。 南宫烨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约莫着是自己的表态还不够,连忙又开口解释道:“爱妃不知,父皇前阵子雷霆大怒,下旨禁足我半月。所谓百善孝为先,尽管我心系于你,父皇的圣旨我却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宋傲晴听言,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太子看上去,还真不像是个孝子。” 南宫烨呲牙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爱妃真是淘气。” 被他左一句爱妃,右一句爱妃恶心到不行。宋傲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南宫烨摆明了要跟她装傻到底,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明显她今日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既然这样,那子衿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休息了。”她话音刚落,便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去,不给人半点反驳的机会。 叶枫目瞪口呆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开口说道:“爷,她就这么走了?” 南宫烨偏头看向他,猝然一笑,“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离开难道留在这里过夜不成?” 叶枫听言,也只能受教的点了点头。他与林凡不同,林凡之所以取得太子信任,是因为林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酷,但太子一言一行中的用意,他都能轻易领会。 而叶枫除了绝对的服从,就只剩下大大咧咧的性子和对南宫烨的倾佩。他与林凡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他们把臣服都只给了南宫烨一人。 林凡看着宋傲晴的方向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身后南宫烨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林凡,你觉得此人如何?” 林凡眼眸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聪慧过人,不是楚帝父子可以掌控住的人。” 南宫烨嘴角掠过一丝悠然笑意,“较之霓裳,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凡思索了一阵子,老实回答。 叶枫听言,下意识为霓裳打抱不平,“林凡,就凭她,怎么跟霓裳小姐比?” 林凡知晓他心直口快,也没有打算计较,耐着性子解释道:“霓裳小姐确实不比她,这一点我不会感觉错。” 叶枫正想开口反驳,被南宫烨一个眼神制止住,话到嘴边也只能硬生生吞回到肚子里。 他虽然性子直来直往,却也不是太过固执的人,既然爷都认同林凡所说,那大概宋傲晴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他还没有看的太透彻而已。 宋傲晴一路施展轻功,街上徘徊的醉鬼只来得及听见一道锐利的风声,眼前匆匆闪过一道白影,也只当是喝醉酒后的幻觉,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隔天一早,彻夜未眠的楚子恒顶着一双黑眼圈,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连梳洗的心思都没有,就匆匆敲响了宋傲晴的房门。 “皇妹,睡醒了吗?” 宋傲晴向来浅眠,门口刚响起脚步声,她就已经被惊醒。之所以没有动作,是为了不让楚子恒对昨天敲门的事起了疑心才临时做出的决定。 秋雨服侍她家小姐多年,自然知晓她的用意,配合的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口的方向回应道:“三皇子殿下,请您稍等片刻,公主近来身体乏累,兴许是睡得太熟了。” 楚子恒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甚是疲惫,“既然这样,那就有劳秋雨姑娘了。” 秋雨听言,调皮的朝着宋傲晴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的大声说道:“小姐,该起床了,三皇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门外楚子恒听着里面的动静,暗中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秋雨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今天是宋傲晴给浣月帝的最后期限,如若浣月太子依旧不肯露面,那分明是当着浣月百姓的面,重重给了他大秦一个耳光。这和亲,也就没有了必要,两国之战就在所难免。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此行的目的就没有了意义。而他,也成了让大秦民不聊生的罪人,他失了民心,又失去了父皇对他的信任,想要翻身,必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楚子恒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面上虽然一副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心里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半个时辰后,宋傲晴的房门被秋雨一把推开,率先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 第六章 出乎意料 楚子恒抬起头看向宋傲晴,心里难免惆怅。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把希望寄托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并且,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宋傲晴见他神色有异,也不急着开口,静静站在原地等着他回过神来。忽听楼下传来阵阵琴声,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楚子恒被这琴声唤回了思绪,尴尬的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打扰皇妹休息,实属迫不得已...” 他话还没有说完,被宋傲晴快速出声打断:“皇兄不必如此,我并不在意。” 楚子恒一时之间也不好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顾虑,想了想只有道:“皇妹定然是饿了,先下楼吃点东西吧。” “也好。”宋傲晴淡淡点了点头,她倒不是真的感觉到腹中饥饿,只是对琴声的主人突然有了兴趣,想要一探究竟罢了。 两人刚一入座,宋傲晴便发现那琴声的主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里倒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他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着不曾察觉的凌冽,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是那人给宋傲晴的第一感觉,她在打量那人的同时,那人也将宋傲晴的神色尽收眼底。 终于,宋傲晴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偶然。一曲终了,男人抱着琴潇洒离去,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皇妹似乎对那人很感兴趣?”楚子恒抿了一口温粥,有意无意的开口问道。 心知他对自己有所怀疑,宋傲晴神色没什么变化,她十分坦然的看着楚子恒,过了一会儿,悠悠然道:“皇兄可曾听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轻飘飘的一句话,楚子恒被她问得一愣。 “我自然知道此行来到这里的目的,难道皇兄认为,我会拿自己母亲的性命当儿戏不成?”她之所以拿话激他,目的就是让楚子恒打消对自己的疑心,毕竟楚子恒这人行事警惕,她万事都要小心防备着。 楚子恒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说道:“皇妹误会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既然皇妹不喜,那皇兄不问便是。”他说话的语气,活像一个纵容妹妹的兄长,眼里是如水一般的温柔。 宋傲晴目光投向楚子恒,微微一怔:“皇兄打算穿这身衣服迎接浣月太子不成?” 楚子恒眼眸瞪大,不可置信的抓住宋傲晴的手,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宋傲晴收回视线,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还不等楚子恒收回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像无形的利刃直直射向楚子恒。 “三皇子打算抓着太子妃多久才肯放手?” 来人正是刚刚赶到的南宫烨,“太子妃”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楚子恒听见那人的声音,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面上闪过一抹懊恼,楚子恒连忙放开了宋傲晴已经被他失手抓得微微泛红的手腕,满脸歉意的开口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太子殿下见笑了!” 南宫烨不管不顾的大步走到宋傲晴面前,对楚子恒的话没有做出半点回应,不容抗拒的伸手把她带入怀里,柔声问道:“爱妃,可有伤到?” 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楚子恒一脸尴尬的坐在宋傲晴身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傲晴鼻尖萦绕着陌生人的气息,不适应的试图与他拉远距离,而南宫烨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在她还没动作之前一把扣住她的腰肢,眼底尽是笑意。 宋傲晴咬牙切齿的盯着他,冷冷一笑:“太子殿下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 叶枫看着宋傲晴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暗自为他家爷抹了一把汗。这是彻底把太子妃给得罪了,看来今后的太子府,不会像往日那般平静了。 两人暗地里针锋相对,在外人眼中,却是一副浓情蜜意的画面。楚子恒回过神来,才突然意识到,宋傲晴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她早就料到南宫烨不会弃她于不顾,她这是提前算准了一切! 想到这,楚子恒眼眸深了深。他虽然颇为欣赏她这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但那并不证明,他可以容忍她的心机利用到自己身上。 南宫烨抱着怀里不安分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楚子恒的样子,应当是始终被蒙在鼓里,被这女人耍了个团团转。 想到这,南宫烨的笑意更浓。他就知道,宋傲晴绝对不是楚帝父子可以掌控的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了。 店里管事早就知道了几人的身份,因此对南宫烨的突然造访并没有觉得很意外。让他惊讶的是,南宫烨竟然对这个前来和亲的太子妃这般上心。传闻中,他可是个断臂之袖。 想到自己还曾经隐晦的质问过这个被南宫烨抱在怀里的女人,管事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宋傲晴一个不悦翻出旧账来,那他这小小的酒楼生意,定然是做不成了。 “爱妃可是气我来的迟了?”南宫烨见她虽然停止了抵抗,但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轻笑着开口问道。 宋傲晴一门心思都想着怎么拉拢店里的那位管事,让他彻底成为自己可以信任并且得以重用的人,对南宫烨的话也没有太多的注意,只随口敷衍了一句,“没有,是你想多了。” 南宫烨心思是何等通透,自然知道她在敷衍自己的同时,不知又在心里算计些什么,也不动怒,轻轻一笑,开口说道:“既然太子妃说没有,那我自然愿意信你,此番来接你回府,也算是以表诚意。” 他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林凡和叶枫对视一眼,毕恭毕敬的开口喊道:“请太子妃回府!” 宋傲晴被他们这一喊,算是彻底回过了神。南宫烨见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纵容一笑,自顾自的搂着她扬长而去。 林凡得体的朝着楚子恒施了一礼,开口说道:“三皇子,请随我来!” 第七章 别有用心 宋傲晴被南宫烨以太子妃的身份,光明正大接到了府上。这让久居京城里的百姓都大吃一惊,莫非这前来和亲的公主,真的治好了太子殿下的隐疾,有这等本事不成? 当然,对于此事的看法,人人心中都有不同的见解。而当事人自打住进了太子府,仿佛归隐深山里的居士,对外面的传闻充耳不闻。 “小姐,你说这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都过了三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傲晴摆弄着羊脂白玉瓶里的翠绿青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不来,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静下心来等着就是。” “可是,按照规矩,今天应当是小姐进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的日子。”秋雨眼尖的为她填满了茶水,语重心长的说道。 宋傲晴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淡淡笑道:“太子殿下都不操心,若真怪罪下来,那也轮不到我们。” 蹲在树上充当暗卫的林凡面色一怔,向着不远处的影卫打了个手势,快速朝着南宫烨所在的书房赶去。 宋傲晴耳朵动了动,眼眸里尽是笑意。站在她身边的秋雨虽然担心太后和皇上怪罪到自家主子身上,但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 她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主子又怎么可能错漏? 林凡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书房门口。叶枫与他对视一眼,开口说道:“进去吧,爷在等你。” 林凡淡淡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爷!” 南宫烨闻声,懒洋洋的收起了笔墨,抬头朝他看去,“太子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林凡波澜不惊的眼眸闪过一抹无奈,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太子妃的意思是,就算太后和皇上怪罪下来,也有您撑着,并不打算主动来找您。” 南宫烨嘴角微微扬起,他很少见到这般聪慧又有胆识的女人,甚至比霓裳的心思还要透彻几分。看来,楚帝父子让她做冒牌货还真是得不偿失。 “去准备一下,顺便让叶枫去通知太子妃。” 林凡淡淡垂眸,“是!” 南宫烨思索了一会儿,趁着林凡还没有走出去,适时开口:“算了,还是本宫亲自去吧。” 林凡诧异的扬了扬眉,这可不像是他家爷的作风。不过好像自打遇上了宋傲晴,他家爷就没正常过。 想到这,林凡淡淡应了一声,“是!” 宋傲晴此时,正与秋雨对弈。南宫烨老远就听见那丫头懊恼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不甘心,“小姐,你总是这般不留余地。” 宋傲晴轻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秋雨咬了咬唇,索性开始耍赖,“小姐,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看我笑话!” 宋傲晴听言,嘴角的笑意深了深,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捻起棋盘上的白子,眼底尽是纵容。 “既然不服气,那就再来一局。” 秋雨一听,连忙开口求饶:“我的大小姐,您就别折磨我了!” 她话音刚落,宋傲晴与之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大笑出声。 “爱妃,什么事如此高兴?”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宋傲晴回过头正巧与南宫烨的视线对个正着,脸上有些夸张的笑意收了收,淡淡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今日倒是悠闲。” 南宫烨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轻笑一声朝着她靠近,熟门熟路搂住她的纤腰,将人整个扣在怀里。 “爱妃是怪罪本宫冷落了你不成?本宫这不是一得空,就赶紧过来看你。” 鼻尖萦绕着似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气息,宋傲晴下意识动了动身子,转念一想又老老实实待在南宫烨怀里。 “太子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秋雨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家小姐柔柔弱弱的腰肢就这样贴上了一只咸猪手,而那只咸猪手的主人,又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有心想上前解围,又生怕哪句话不对,惹恼了这位爷。 南宫烨面上依旧是柔情似水的温柔,“今日该是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的,爱妃忘了不成?” 宋傲晴听言,佯装自责的一拍额头,顺势避开了他扣在腰肢上的大手,后退了一步,语带歉意的开口说道:“瞧我这记性,多亏太子殿下提醒,否则父皇和皇祖母怪罪下来,子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烨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似笑非笑看着她配合自己演戏,也不拆穿,只纵容一笑:“没关系,爱妃无须担心,就算父皇与皇祖母怪罪下来,也有本宫替你担着。” 宋傲晴故作感动的娇羞一笑,柔声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善解人意,有你这句话,子衿就满足了。” 林凡充当车夫,与叶枫一左一右像两尊石头雕刻的雄狮。除了他们俩,南宫烨并没有带上多余的人。 马车内,宋傲晴淡淡瞥了眼半靠在车壁上,看样子像是在闭目养神的南宫烨,突然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对此番和亲,可有什么看法?” 南宫烨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睁开眼睛朝着她看去,“爱妃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宋傲晴眸子闪了闪,她对南宫烨并没有过深的了解,但短短相处的这几天,她能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她轻易可以利用的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宋傲晴就彻底推翻了她本来的计划,打算从长计议。 不过,让宋傲晴意外的是,这样深不可测的人,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并且配合着她演了这么一出好戏。那些原本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大概会跟她一样大跌眼镜吧?这一点上看,就不得不让她警惕。 能解释这件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和亲公主! 所以宋傲晴连续三天,都没有走出过他给她安置的庭院。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他主动找上门,说出他帮助自己的原因,并且成功达成一场交易。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男人比她预料中还要谨慎。她在试探他的同时,南宫烨也在等待着她沉不住气的那一刻。如果真的按他引导的去做,那自己就成了被牵制住的那一个。 之所以放任她自由出入,怕是早就算准了自己有求于他,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了吧? 第八章 为老不尊 “太子殿下就不担心,自己真的帮了一个细作不成?”宋傲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倒不担心自己向南宫烨摊牌以后,他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继续演下去。像南宫烨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去帮助一个试图欺骗自己的冒牌货,能解释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身上同样有他所求的东西。 而她问出心里一直以来的疑虑,多半是为了试探自己身上的这样东西,在南宫烨心里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至少她得保证,这个男人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空间。 毕竟这里是浣月,而不是大秦。 南宫烨看着她一双眼睛充满了算计,满身防备像一只炸毛的刺猬,突然就笑出了声,“若楚帝真的能控制住你,浣月能让你得到的,他一样可以给你。” 宋傲晴听言,眸子闪了闪。所以,他果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和亲公主。而之所以配合自己演了这出戏,大概跟自己身上的这样东西有关吧? “太子殿下想得到什么?” 南宫烨笑了笑,似乎并不急着与她谈判,“既然爱妃不是楚子衿,那么,本宫又该怎么称呼你?” 宋傲晴皱了皱眉,他既然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和亲公主,自然会对她的身份调查清楚。现下装作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样子,是何用意? 似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一般,南宫烨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唇角轻微上扬,“本宫是在问你的乳名。” 宋傲晴眯了眯眼睛,随后释然一笑,“太子殿下说笑了,傲晴不曾有过乳名。” 南宫烨一怔,倒是没想到丞相对这个莲瑾口中的“妖孽”如此绝情,怕是丞相夫人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女儿就被那狠心的丈夫送到千里之外了吧? 想到这,南宫烨眼中划过一抹趣味,她大概对莲瑾恨之入骨了吧?若不是碍于那人的面子,怕是莲瑾此时已经是一堆森森白骨了。 “本宫可以帮你达到你的最终目的,前提是你要许本宫一件事。” 宋傲晴听言,诧异的挑了挑眉。他就不问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了她?怕是她身上的东西,对他至关重要吧? 马车外,林凡与叶枫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神色与平常无异。 一行人到达养心殿的时候,正巧赶上浣月帝给生母请安。南宫烨带着宋傲晴缓缓走到太后面前,低声说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宋傲晴微微俯身,紧接着开口说道:“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慈祥的笑了笑,朝着宋傲晴招了招手,柔声说道:“快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人老了,眼睛都不中用喽。” 宋傲晴闻言,听话的撩起裙摆,正欲上前靠近却被南宫烨一把抓住手腕,不解的向后望去。 南宫烨神色不变,只一脸温柔的看着宋傲晴,“爱妃今日可用了花瓣沐浴?” 宋傲晴听言,淡淡点了点头。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宋傲晴隐约感觉到,南宫烨似乎并不愿她与太后有过多接触。 想到这,宋傲晴下意识朝着坐在主位上,一身华服的慈祥老人看去。 “你这孩子就是心细,哀家也算是没白疼你。”南宫烨没有开口解释,倒是太后满脸欣慰的率先开了口。 宋傲晴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也没有说破。既然南宫烨不愿让她与太后有过多接触,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毕竟在这监牢一样的皇宫内,永远不知下一秒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能避开的就尽量避开。 “母后,您今天气色看上去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浣月帝笑眯眯的看着宋傲晴一只小手被自家儿子紧紧攥在手心里,朝着同样笑意盈盈的太后开口说道。 太后摆了摆手,面容憔悴,“你们年轻人愿意走动,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参与了。” “既然这样,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浣月帝听言,也不勉强,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作为帝王的架子,一副活脱脱的孝子模样。 宋傲晴淡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底一片冰冷。表面上看来,浣月帝确实对生母言听计从。但转念一想,像浣月太后这般年纪的人,怎么会希望儿子真的不陪在自己身边。任谁仔细一听,都能听出太后婉言拒绝的勉强之意。 南宫烨见宋傲晴还在愣神,轻笑一声扯了扯她宽大的喇叭袖,“回神了,想什么想得这般认真?” 宋傲晴听言,连忙朝着太后歉意一笑,柔声说道:“昨夜没有睡好,让皇祖母看笑话了。” 她话音刚落,几人脸上都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宋傲晴这才反应过来她随意找的借口,竟然演变成了某种暗示。有心想要再度开口解释,却又无力的意识到,这样的结果只会被人看作成欲盖弥彰罢了。 南宫烨看她窘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他这一笑,也算是替她解了围。 浣月帝当然不会曲解她话里的意思,两人虽然表面上浓情蜜意,但那丫头的眼眸一片清澈,分明是对烨儿还没有上心,又怎么可能进展的这么迅速。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也只能卖这张老脸配合儿子演戏。 “好了,你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怎么好对外人提起?我与烨儿还有些事要谈,子衿你也别叨扰了你皇祖母休息。”他这话,是摆明了要坐实宋傲晴话里的暗示,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宋傲晴气得小脸通红,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又咽不下去,恨不得上前呼他两个耳光。堂堂一国之帝,怎么心思就扭曲成这个样子? 当然,宋傲晴这副模样在旁人眼中,也只是小女儿家的娇羞罢了。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南宫烨的眼光都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儿媳告退!”宋傲晴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后,大踏步离开了养心殿,仿佛并不担心她已经构成大不敬的行为,会让太后和浣月帝怪罪下来。 浣月帝看着宋傲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丫头,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儿臣告退!” “孙儿告退!” 宋傲晴离开养心殿后,内心的怒火终于不加以掩饰,周围泛着森森冷气。路过的宫女虽认出了她这身打扮,正是太子殿下光明正大接到府上的太子妃,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施礼,躲了个老远,生怕惹上这尊瘟神。 第九章 异于常人 不远处忽得传来阵阵琴声,仔细一听,竟与那日酒楼里的抚琴之人音色相同。 宋傲晴波澜不惊的眼眸闪了闪,迈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琴声如心声,这般凄凄苦苦的曲子,想必抚琴之人是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心事吧? 简玉珩耳听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手上拨动琴弦的动作不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早已经将他出卖了个干净。 一曲终了,宋傲晴眼眸含笑的拍了拍手,轻声说道:“公子好琴技,你我二次相见,也算是一场缘分。” 简玉珩皱了皱眉,似是不解,“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宋傲晴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几步,似是要证明她这话中的真实性。 简玉珩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原来如此,你竟是不知道我是谁。” 宋傲晴愣了一下,这才想通透其中缘由,随即开口解释道:“公子这琴声既能吸引我至此,就不必担心那些本就不存在的流言蜚语。” 简玉珩眼眸里带着淡淡忧郁,盯着宋傲晴好一会儿,方才信了她这话中的真实性。 “若那些并不是流言蜚语,而是真实存在的呢?”他没有发觉,自己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眸里竟然闪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渴望。 宋傲晴皱了皱眉,不由得开始好奇。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能有什么值得让人心生畏惧的?不过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怕是真的没有唬她。 “你总要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那些人恐惧着你。或者,是恐惧你身上的某种东西。”她这话多半是为了试探,毕竟表面上看来,他并不足以对人构成危险。 简玉珩眼眸闪了闪,似是在犹豫。半晌,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指向他微微苦笑的脸。不,更准确的说,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能见鬼!” 绕是宋傲晴平日里有多风轻云淡,此刻也控制不住的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简玉珩似是有些无力,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若不信还好,若真信了,怕是再也不愿与我这般说话了。” 宋傲晴轻咳一声,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确定他不是同自己开玩笑,才一脸内疚的开口说道:“我并不是不愿信你,况且有这等异于常人的本事,被惧怕也在情理之中。” 简玉珩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声音颤抖着问:“这么说,你不怕我?” 他的眼神太过小心翼翼,宋傲晴虽然不是多事之人,面对他的眼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当年若不是她还年幼,又被送到千里之外的青石镇,如今恐怕也是跟他一样的心境吧?算起来,她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想到这,宋傲晴淡淡一笑,将路过御花园顺手摘得月季花送到他手中,开口说道:“我没有你那双眼睛,也看不见你口中的东西。说起来,那些东西也足够让你夜不能眠吧?” 况且,这世上最该惧怕的,无非人心二字。 简玉珩呆呆愣愣接过她递到自己面前的月季花,耳边回荡着那句“那些东西也足够让你夜不能眠吧”,心里某种东西像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痒痒的。 这么多年,他始终被梦魇缠绕,没有一日睡得舒心过。从来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前与他说话,更别提来关心他的饮食睡眠。眼前的少女,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头里,唯一的例外。 宋傲晴叹了口气,忽得涌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怜悯。院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呼唤,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过去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踏进这里半步,像是在证实简玉珩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齐齐开口。 “你......” “你......” 简玉珩微微一笑,道:“你先说。” “上次见你在酒楼,身边也没个小厮,还以为你是商家子弟。” 简玉珩愣了一下,苦笑摇头:“我并不是商家子弟,我爹是镇国将军。” 宋傲晴诧异的扬了扬眉,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你这样子,倒还真是看不出。” 简玉珩心知她是在逗弄自己,也不恼,纵容一笑。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简玉珩正要回答她,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要将那人碾碎一般。 “太子妃好兴致,外面找你找得热火朝天,你却在这里乐得清闲。” 宋傲晴冷笑一声,回眸朝着来人看去,“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简玉珩早在南宫烨出现之时,便快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原来她就是太子轰轰烈烈接到府上的太子妃,难怪她对自己一无所知。 “见过太子殿下。” 南宫烨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眉头轻皱一下,淡漠回应:“无需多礼,本宫还要感谢你替我找到了太子妃。” 这话让宋傲晴在心里嗤笑一声,他哪只眼睛见到是简玉珩找到自己,分明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出过这个院子。以南宫烨的眼力,会看不出来?这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不能小看。 简玉珩淡淡点头,抱着琴率先离开了院子,并不打算解释。 南宫烨眼眸深了深,他对简玉珩并不了解,甚至称得上一无所知。虽然只是几面之缘,但他就是可以确认这个男人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有野心的人眼眸里永远闪烁着狼的冷酷,无论再多的隐藏,眼睛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但就是这种一无所求清心寡欲的人,是如何愿意放下心里的防备,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展露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虽然不愿,但南宫烨不得不承认,如果简玉珩愿意,那将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对手的敌人。 “看什么?人都已经走了。” 南宫烨被她唤回了思绪,一抬头,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火气蹭蹭往上冒。 “这皇宫里处处都是危险,乱跑什么?” 宋傲晴听言,挑了挑眉,淡淡开口问道:“你担心我?” 南宫烨眯着眼睛看向宋傲晴,神色意味不明,“你有几斤几两值得我担心?” 宋傲晴听言,也不恼,淡淡一笑,“既然这样,那傲晴就放心了。” 南宫烨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想起父皇刚跟他说过的话,又是一阵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