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高命薄 - 福妻临门 - 北紫 早春时节,空中炊烟缭绕,暖阳透过茅草屋的门缝漏进屋中,齐云姝仰面躺在床上,被头顶补丁堆补丁的蚊帐压得头晕眼花,她捂着脑袋,痛得炸裂,刚翻了个身,缺了半只角的木床就嘎吱作响。 有道刻薄的声音混在其中: “哟嗬,老七家的婆娘醒了,可真是命大,夜里连大夫都说你没救了,只能熬日子准备后事了,你居然又睁眼了!” 齐云姝一怔,破旧的木门口立着一个粗壮矮圆的中年女人,这是大嫂许氏,她的新婚丈夫赵景进山挖草药了,拜托她代为照顾病中的她。 可看她是怎么照顾的? 将赵景给的买肉熬汤的五十文钱昧下了,一整天都没来看一眼,好不容易来一趟对着她就是冷嘲热讽。 齐云姝真想问候一下这个刻薄女人的祖宗八代,可她烧了一整天,没吃没喝,浑身没力气,嗓子灼热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张着嘴要水喝。 “哟嗬,想喝水呀,昨天刚进门那会儿你不是挺能的吗?当着全村人的面骂我又老又丑,还说这辈子都不会叫我大嫂?怎么才捱了一天就没脾气了?” 齐云姝心肝一颤,我去,她有那么作吗? 她拍拍脑袋,可怜见的,她只是一个半路穿越来的异世幽魂,从脑海中仅存的记忆中得知原主性子有些骄横,以往心比天高,可命比纸薄,不幸身死,这才便宜了她! 可记忆有些残缺,她怕露馅,便不敢多说话,只伸着手要水,许氏却铁了心不给。 齐云姝实在憋得难受干咳一声强撑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找水,路过许氏时被她不声不响地伸腿绊了一下,齐云姝一惊踉跄几步摔倒下去。 完了,这怕不是要摔成傻子,齐云姝死死抱住脑袋,片刻后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了一道坚实的怀抱。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温润的声音:“大嫂辛苦,多谢你替我照顾娘子!” “老七回来了,要我说这样的女人你还救她干什么,她看不上你也不乐意嫁你,几番寻死觅活的,这回反正要死了,费那银子做甚!” 赵景眼眸微闪没有答话,将齐云姝打横抱了放回床上,回头卷起衣袖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 许氏一个人唱独角戏觉得没劲,骂骂咧咧地走了! “水,水……”齐云姝眼睑极重,迷迷糊糊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喂她喝了水。 喉咙终于舒服了,强撑开眼皮看去,眼前的身影背光,劲瘦纤长。 “你……你是梁天,梁天哥哥是你吗,你也来了?”看着熟悉的轮廓,齐云姝激动地大喊。 赵景眉眼一冷沉声道:“云娘,我是赵景,良添是我的侄子,你已嫁我为妻,便无需惦记他了!” 什么跟什么? 齐云姝依然迷糊,但腹中的饥饿提醒着她一整天没有吃饭了,便问起赵景来: “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女子的脸涨得红通通的,模样娇俏,赵景双眸滑下,盯住她脖颈前的坠子:“大嫂她……”他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温和地道:“我给你煮了粥!” 两碗粥下肚,赵景端来了发着怪味儿的中药,齐云姝鼻子一吸,一股子土腥味儿,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便别开脸躲过。 “你昨日入了寒水得了风寒又发烧,大夫说必须得喝药,不然熬成了伤寒……” 妈呀,伤寒,在古代百分百死人的病,她才死里逃生,还不想死。 齐云姝伸手去接,赵景却体贴地要喂她。 碗沿上赵景的手指纤长,跟他脸颊的皮肤一样白晳,根根苍劲,他轻轻一动,手上用力似是要强灌,齐云姝吓得连忙捏着鼻子埋头喝下。 里面有股回味的甘凉,应是放了甘草。 见她这会儿喝药如此好说话,不似昨夜刚救回来时撒泼耍赖,砸碗推人,赵景的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摸出指甲盖大的红糖递给她。 齐云姝眼睛一亮,立刻放进口里,不如现代的纯甜,但聊胜于无。 眼见这般,赵景眼眸更深了,这可是昨日她不吃扔了的,今日怎么…… 裹着被子发过汗后,齐云姝觉得浑身都有劲儿了。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照在赵景的侧脸,她终于有力气仔细打量他。 他的脸异常的白,棱角分明,五官俊秀,气质温润,一双眼深邃幽长,笑的时候如春光灿烂,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这样的他太像她在现代的未婚夫梁天了! 他与她同乘一机,本是要飞回老家办婚礼的,坠机之时他们还紧紧拥抱着,而今她穿越了,是不是说明他也同样穿越了,可他为什么不认识她? 她忍着心头的激动锁住他的脸瞧,细看之下却见他左边脸颊红肿一片,有五个明显的巴掌印。 注意到她的目光,赵景不自然地挑了挑眉,她不会那么健忘,将昨日撒泼打过他的事忘了? 而且她怎么性格大变,跟昨日的她相比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第二章 前未婚夫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夜幕降临,天色暗沉,赵景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温书。 齐云姝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院外传来阵阵尖利的叫骂声:“那个病殃子又在点油灯了,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读什么读,都老大不小了,连个秀才也没见考上!” 窗棱很快被拍响:“喂,老七,你快些睡吧,今日你大侄子陪媳妇回门不在,看你点灯你大嫂要不乐意了!” 赵景脸色微沉,但应出来的话极是温和:“给大哥添麻烦了!”声音落下,油灯应声而灭。 齐云姝有些尴尬地看着,赵家不富裕,灯油又贵,寻常百姓是能不用就不用的! 正想着身旁一重,却是赵景已经上床。 “喂……你……怎么睡这儿?”齐云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推他。 赵景身子一僵,她变了个人?不存在的,还不是一样的不喜欢他,不愿做他娘子! 他心头莫名生出恼怒,翻身压·倒她:“我们是夫妻,我不睡这儿睡哪儿?” “可是……可是我不是……”齐云姝语塞,她想说她不是他的娘子云娘,她只是齐云姝,可一旦说出来,她怕不是要被烧死! 想到死,齐云姝吓愣了,又在暗影中看到熟悉的轮廓,一时忘了挣扎。 赵景原以为她会像昨日喝药那样反应激烈,打他一个耳光,可她却突然不动了,他双手力道无阻,唇无意中落下点在了她的唇上。 黑暗中他的眼神犀利如苍鹰,品着女子的嘴唇,柔软清甜,像最绵软的绸缎。 齐云姝懵懂无助被他压着吻了一瞬,直到唇上痛意袭来,她才想起推拒:“不,不要,不要……” 她不敢再提她的身份只拿生病当借口:“我还病着了,万一过了病气给你……” 云娘很奇怪,不像刚嫁过来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变得傻气而娇憨,连拒绝都显得这么无力。 赵景无趣的起身,停止了对她的试探。 与她划分河界,她睡里面,他睡外面! 夜色渐沉,齐云姝原本还担着心,怕他万一兽性大发又做强迫她的事,便一直强撑着到了三更才耐不住睡去! 一夜过去,昨天的药很管用,齐云姝的病好了,在清晨的阳光下她瞧着空空的床,只觉神清气爽。 对着一头长发随手挽了一个在现代穿汉服时扎过的发髻。 肚子便“咕咕”叫起来,想到昨日那两碗跟水一样清的粥…… 不提也罢! 正发着愣,赵景端着一个竹编的小圆盘进来:“大嫂蒸了窝头!” 齐云姝抬眼看去,青翠的竹盘中摆着两砣黑漆漆的东西。 这是窝头? 看清她脸上的嫌弃,赵景淡淡地道:“赵家的条件是及不上你们齐家,委屈你了,但好歹吃两口,不然要饿肚子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住她的脸,已经做好了她要扫落竹盘的准备。 却见齐云姝闭上眼睛,揪了一小块往嘴里塞去,又干又糙还硬,她吃得异常艰难,强迫自己吞下小半个黑面窝头后,灌了一大碗水,摇头说吃不下了。 赵景可还没有忘记昨日她看到黑面窝头时发的那场火,骂他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他怀着满腔疑惑吃了另外一砣黑窝头,又拣了她吃剩下的大半个,囫囵吞枣一般塞进了嘴里。 齐云姝看得难受,几次想要阻止他,这么难吃就不要吃了吧? 可赵景吃东西时非常安静,就算嚼干硬窝头却也没有声音,让齐云姝不好出声,唯恐打扰了他! 待赵景吃完,齐云姝小声的问:“今天是不是回门的日子?” 赵景挑眉:“嗯!你想回娘家?” “不,不,不是,我是说我昨日病得那么厉害,今日可能还有些后遗症,能不能缓两天再回门?” “嗯!”赵景爽快地应了,心里莫名有丝小小的雀跃。 不哭不闹不吵不打人也不惦记着回娘家的云娘其实还不错! 可他哪知道齐云姝心里的想法,她不愿意回门,是怕她记忆不完整,到时候在原主的亲爹娘面前露馅! 她不好多问,只瞧向他的脸,那病态的白皙之下,通红的巴掌印迹,像极了她的手。 她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印了一下,赵晋以为她好好地又要打人,眉头一皱,脸色欲沉,却见她只是隔空比了比手印:“是我打的?”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冷凝,温和地道:“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云姝讪笑着收回手。 这个赵景瞧着长得还不错,性子又温和,照顾起人来又温柔又体贴,原主为何铁了心不想嫁他呢? 可惜这么重要的记忆她却没有接收到! “都过去了!”赵景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然后说要去镇上一趟。 齐云姝知道他为给她请大夫看病欠下了五两银子,这便要去镇上的书店抄书还人家。 他叮嘱齐云姝再休养一日,大嫂要是有活分给她就让她等着他回来做! 赵景前脚一走,齐云姝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这家里够穷的,她可不想下顿又吃干硬的黑窝头,便四处转悠着伺机寻点生财的法子。 赵家的院子挺宽敞的,有树有菜,有鸡有猪,看着日子过得也不像紧巴巴的人家。 她走出院子,门口就是一口堰塘,心中一凉,这正是原主新婚之夜跳下去的堰塘! 生命诚可贵,她要绕着走,免得不小心掉下去。 可越是不小心,脚下就越是凌乱,踩到一块松动的鹅卵石,脚下打滑,眼看着就要摔落下去,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小心!” 齐云姝心头一紧,这熟悉的声音,像极了那天夜里救她的人,她惊喜大叫:“是你……” “是我,七婶!”赵良添将她搀扶到大门口,在他的身边赫然立着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 她笑眯眯地朝她颔首:“七婶好!” 那笑刺激着齐云姝的大脑,有什么东西翻涌而出。 原主的记忆像水龙头一样喷涌而出,面前的这两人便是赵景口中的侄儿侄媳,男的叫赵良添是原主的前未婚夫,青梅竹马长大,女子叫柳采莲,是赵良添现在的娘子,他们与她是同天成的亲! 第三章 装白莲花 - 福妻临门 - 北紫 梁天,赵良添,难怪赵景不高兴,原来他是将这两个名字搞混了,他以为她在迷迷糊糊中唤的是侄子的名字! 呃,这事儿闹的,自己的娘子跟前未婚夫搞不清,换了谁都不会高兴吧,亏赵景当时还能笑得温和! “七婶,你不是病了吗,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出来吹风干什么,你身娇肉贵,这要是再病倒了,七叔可心疼坏了!”柳采莲边说边挤上前来,拉开赵良添扶住齐云姝的衣袖。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赵良添的手没拉开,她自己一个趔趄反而摔倒下去。 齐云姝下意识伸手去拉她,见她倒向的是赵良添的怀里,便收回手,却听得柳采莲突然大叫:“啊……七婶,七婶你为什么推我?” 齐云姝顿时蒙了举着手以示清白:“我……我没推你!” 她还被柳采莲的手腕砸了一下,手指指肚感受到了如跳珠般的脉搏,似乎有些不对劲! 未等她深思,柳采莲已经哭诉起来:“呜呜呜,七婶,对不起,我知道你跟相公以前是未婚夫妻,你不乐意嫁给常年生病的七叔,既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与他乱·来……坏了名节,枉费相公那么敬重你,你却负了他……” 齐云姝听得一脸懵逼,不过对事情不熟悉倒也不妨碍她给柳采莲其人下定义:“你这朵白莲花不要乱说!” 她瞪着柳采莲,她眼睛大,一瞪眼睛,又是刻意凶人,看起来还真让人有几分害怕。 柳采莲扭着身子落着泪:“嘤嘤嘤,相公……我怕……” 赵良添不负白莲花的表演,立刻冷了脸:“七婶,我知你看不惯采莲,可你也不用推她吧,她身子骨不好,摔着了怎么办?” “我……嘿,我真没推她,我……为什么要推她!”特么的,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好不好。 “七婶前日才说过的话难道忘了吗,你说过不会放过采莲……” 齐云姝满脸迷茫:她说过吗? 不用说一定是原主的锅! 云娘啊云娘,你还可以再作一些! “那个不管我说了什么,我向你们道歉,你们别往心里去,当时肯定是我脑子不清醒瞎说的!” 齐云姝虽然不喜欢柳采莲,可也没想过一来就得罪人,想着不管怎么样,道个歉总是好的! 可夫妻俩并不买账,互相搂抱着进了屋。 齐云姝被晾在当场,昏沉的头隐隐发疼,完了,她虽然接收了云娘的身体,但好像有很多记忆是缺失的,只认得人,却不记得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远处的赵景将刚刚事情的经过都看在眼里。 看到她安然地被赵良添扶着,看她因为妒忌伤害柳采莲,他的眼眸深处如烈焰燃烧。 春风拂过,他长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恢复了温和的淡笑,捧着书走近摔倒的女子。 齐云姝鼻息一动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墨香味,哑声道:“能否扶我一把?”她好像磕到了膝盖,起不来了! 赵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搀扶到房里,神色平和淡定,仿佛刚刚的事情他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吃夜饭的时候,一家人齐聚,齐云姝在桌上看到了鱼,是赵大强在外面河里捕的,她刚想夹一筷子,便被许氏敲了下筷子。 “老七媳妇病才好,不能吃鱼油大,采莲你多吃点!” 齐云姝一怔,却见赵景将他碗里的鱼夹给了她:“我不爱吃鱼!” 齐云姝眼眶一热,装作出去打水擦了擦泪,却听到灶房里有人在小声呕吐。 “呕……” 柳采莲?齐云姝第一反应是不是她吃多了鱼卡着了刺:“你怎么了?” 柳采莲脸色一沉,惨白着脸转过身:“七婶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要有那个心,还不如好好看看七叔的身体,免得出门风一吹又晕倒了,到时候你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人管了!” 这牙尖嘴利的! 齐云姝噎了一下,心里越发不喜欢她,但为了弄清楚上次脉搏的事儿,借着上前扶她的当儿,再次探了探她的手腔,脉动如珠玉跳跃,滚滑,这似乎是…… 她记得她成亲才三日吧! 柳采莲眼眸幽幽一闪挣扎道:“我知道七婶对良添还没有死心,可当时是你不守妇道在先,要不是我嫁给良添,他好好的一个秀才就要成了八角村的笑话了!” “你说什么?” 齐云姝不敢确定还想再把把脉,却被柳采莲用力甩开转身扑进身后的怀抱:“啊,相公,她捏疼我了!” 赵良添看得真切,连忙护住柳采莲,郑重地警告:“七婶,请你自重!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采莲现在是我娘子,还请你不要再为难她!” 齐云姝一噎,白莲花,渣未婚夫,你们就尽管装吧! 第四章 验明正身 - 福妻临门 - 北紫 回到桌上,许氏道齐云姝既然进了赵家的门,就该照着新妇进门的规矩下灶房做饭了。 这是八角村新进门的媳妇们必做的事,意在检验新妇是否能持家。 “做饭?”齐云姝从与鱼骨头的斗争中抬头。 “别说你不会啊,新妇进门这是规矩,采莲进门当日就做过了!”许氏白她一眼,无比庆幸这个女人在婚前不守妇道,让他们家退了这门亲事,不然他家秀才儿子娶这么个东西回来,他们家的脸可往哪里搁? 想到她嫁给赵景就不一样了,反正家中长辈早就过世,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把赵景与她分出去单过就行了,以后家里还可以少两张吃闲饭的嘴。 赵景劝道:“大嫂,云娘她……”她哪有厨艺可言,八角村里出了名的懒姑娘。 可齐云姝却打断赵景的话一口应承下来。 这两天,她吃的不是稀得跟水一样的清粥,就是又干又硬的黑窝头,她要是自己做顿饭,总算能吃饱了吧。 可到时间许氏却只交给她了半袋子黑面,让她自己看着办。 “我不管你是蒸窝头也好,煮面糊也好,这顿得归你整治!” 齐云姝知道这是许氏在故意为难她,她才不怵,磨着手里的布袋,这硬茬茬的东西真是硌手,窝头她是铁定不会蒸的,但是煮面糊就这玩意儿,跟糠似的,估计糊不起来。 她思来想去打起了屋前堰塘的主意! 她记得先前转悠的时候看到过一种野菜,跟这黑面和一和做饼恐怕还行。 她到了堰塘前,蹲下·身子掀了掀草丛,棵棵马齿苋正藏在其中。 她薅了一把,赵景远远瞧着:“你要不会,我便替你!” 齐云姝摇头说不用只指着堰塘问:“这里面有鱼吗?” “有,怕你捉不住!”赵景拿了背篓要拉进她进山去碰碰运气,捡些野山菌回来也好! “我不去!”齐云姝甩开他的手,放下马齿苋在塘子口转了一圈,拔了几根开着紫色小花的草扔到鱼塘里,很快,那一圈便浮上了几条晃悠着尾巴的大草鱼了。 “你知道醉鱼草?”赵景惊讶,虽然这草长得不远,可懂得这事的人可不多。 “听说的!”齐云姝笑笑。 她当然知道这种草,在现代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只需五株就能将一方塘里的鱼醉倒。 她轻易地抓了四条草鱼两条小鲫鱼,提了竹篮去河边清理,回来往灶房里一钻,很快里面便滋滋地冒起烟来。 闻着油香味,齐云姝直感慨,还好许氏只克扣了原材料,并没有将调料扣下。 很快鱼出锅,满屋飘香。 赵景闻着香味,看着桌上摆着的四条鱼,一脸复杂,他不敢相信,这就是先前那个任性蛮横,粗鲁不讲理的懒姑娘云娘吗? 她不是什么都不会干吗?还有这鱼塘是里正家的,可不是谁人都能在里面抓鱼的…… “怎么了,快端上去!”齐云姝双手在围兜抹了一把,见他还在发愣,轻轻催促着。她饿了,急着想吃。 可等她把黑面团跟马齿苋和炸成煎饼端上桌的时候,那盆鱼早就只剩下了鱼骨架。 “厨艺不错!”许氏抠着牙齿平淡地说了四个字。 齐云姝僵在原地,她饿得胃都要痉挛了,只等着吃条鱼补补,可谁想到…… “弟妹的厨艺这么好,明天的朝食也要拜托你了!”众人吃完,丢下筷子,剩下空碟空盘…… 齐云姝嘴里咬着野菜饼子,火气一下子上头了,这些人…… 可他们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只有赵景默默地将饭桌收拾了,将她带进房间:“你没吃饱吧” 吃饱了才怪!齐云姝咬唇。 却见赵景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从柜子里端出一个陶瓷盘来。 上面赫然盛着两条小鲫鱼。 正是先前捞到的那两条,她凉拌了让他最先端出去。 “你端进来的?”齐云姝惊喜地拿起筷子戳了一下。 “你辛苦做的,总不能还要饿肚子。”赵景淡淡地道,他很清楚赵家人的性子,早料到会这样。 齐云姝瞧他一眼,朦胧的夜色中,眼前的赵景与她心中梁天的身形影影绰绰地重叠着,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温暖。 是夜夜半时分,月色如瀑透过窗棱洒进房中。 早已熟睡的赵景突然起身,漆黑中他的一双清眸转向里侧,那里躺着的女子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轻轻拍了拍她:“云娘?”他连唤数声,齐云姝睡得正香。。 他突然伸手拨开了她缠在脖颈间的头发,借着窗外皎洁的清辉,看向她半露的香肩。 第五章 珠胎暗结 - 福妻临门 - 北紫 玉白的肩膀上赫然印着一个花瓣奇特的胎记,一如记忆中的模样,赵景目光下移,脖颈上铜质的坠子也依然挂着,这一切都与成亲当日那般一模一样,她就是齐家云娘,半点也做不得假。 可一个人的变化为怎会如此之大,难道她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假装的? 翌日鸡叫时分,许氏就在外面大声叫唤:“杀千刀的啦,说好的起来煮朝食,却躺着动都不动,果然是村里出了名的懒婆娘!” 齐云姝被吵得没法睡,脑子里不停地出现原主在跳塘之前被许氏骂的场景…… 她心头“咯噔”一跳,原来原主的记忆并没有丧失,只是暂时性缺失,只要有相似的契机便能想起来。 她甩甩头发,驱走原主遗留的不甘,穿衣起床。 坐在窗前借着亮光看书的赵景听到动静放下书主动道:“你身体还没好全,我去做!” 昨日在灶房里看她被烟熏得不停掉眼泪,想是不大会。 齐云姝摇摇头,只说让他帮着烧火,她洗漱后将昨夜剩下的黑面和菜烙了野菜饼对付一顿! 许氏忙着出去做活,临走前狠狠剜了她一眼让她把碗筷收拾了。 齐云姝只当看不见,却见赵景已经主动收起来,想到他的照顾,听着他低沉的咳嗽声,齐云姝又不是铁石心肠,扯扯嘴角默默地接过收拾起来。 但在经过赵良添身边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赵景看到沉了沉脸没说话。 柳采莲却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又见赵良添眼中一闪而过的留恋! 她气恨不已突然靠近齐云姝主动道:“我帮七婶收拾!” 齐云姝反感她装白莲花,不想搭理她转身就走,可她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一心跟在她身后。 从堂屋到灶房后,柳采莲四周无人闪身拦在她前面,齐云姝挑眉:“你缠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找七婶聊聊!”柳采莲突然间像变了个人,眼神变得刻薄起来。 “你不缠着我相公,我就不缠着你,他是我的,这是命中注定的,你为什么还要时不时地勾·引他,你已经嫁了人了,你以为你还是他未婚妻吗……” “你有病吧!”齐云姝无语,她什么时候勾·引赵良添了?刚刚根本就是意外! “你可真会装,你以前的盛气凌人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别以为装装样子,赵郎就会改变主意!” 现在的齐云姝脾气变好了,哪似从前时常犯浑,她根本就不将她看在眼里。 可是现在赵良添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都有光彩了,这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她当初勾·搭上他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这样的眼神。 难道他要对她旧情复炽吗? 她抚着小腹,心里有着狠绝。 齐云姝拧紧了眉头,柳采莲的话好像开锁的钥匙,一下子唤起了脑子里被禁锢的记忆。 赵良添与云娘自小定了娃娃亲,他人长得耐看,书也读得好,早早中了秀才,而她样貌生得好,早先两人是村里出了名的郎才女貌。 眼看着婚期渐近,她却因为喝了一杯来历不明的茶水后昏了过去,醒来时身边躺着病秧子赵景,两人皆衣衫不整。 她自此坏了名声,要被迫嫁给病秧子。 原主性子急躁,眼看着好好的一桩婚事没了,又因深爱的赵良添居然很快就改娶柳采莲为妻,她越发想不通,成亲那日她大吵大闹着不同意,却被爱面子的家人药晕了扔到了花轿上,醒过来时,已经拜了堂,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还阻拦赵良添和柳采莲行周公礼,最后不知怎么就把自己折腾到了堰塘里。 齐云姝突然道:“那杯茶……是不是你?” 柳采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死鸭子嘴硬:“七婶,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的? “你不明白是吧,很快我就会让你明白!”齐云姝甩开她的手,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她第一时间想去护的竟然不是头,而是摊开双手想要护住小腹。 看来是真有了,齐云姝听到门外的动静,不等柳采莲表演突然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我看你最近好像有些不舒服,我正好会一点歧黄之术,不如给你看看!” 说完不等她反应,将她拖到门口笑得意味深长:“恭喜侄媳妇,你有喜了!” 什么? 刚从地里回来,还扛着大锄头的许氏怔在原地,柳采莲脸上一下子涨得通红,低着头,双唇颤抖着! 原本大家都以为齐云姝在胡说八道,看这情形却像是真的。 “莲儿是真有了?”许氏试探着。 柳采莲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赵良添,本想发作的连忙压下,变得一副委屈的模样靠进他怀里,吓得抖如筛糠:“相公!” 心里暗恨这笨得不行的云娘什么时候竟然变聪明了。 许氏不放心,当即就要请大夫来看,却被赵景制止了:“大嫂,若云娘诊错了倒也罢了,可若是真的,这成亲才三日,大夫诊出来了……” 赵景适时住嘴,可话中的意思却已经不言而喻。 “娘,别诊了!”赵良添突然站出身来:“采莲的确有孕了,都是儿子的错,请你看在采莲怀的是我的孩子的份上不要为难她!” 齐云姝心中冷笑:好一对有情人儿,早就勾·搭成·奸,珠胎暗结,为了不毁他秀才的名声,却在暗地里害得原主声名狼藉,逼她易嫁,真是虚伪! 齐云姝真为云娘不值,喜欢的是一个何等的渣男! 如今她既然接收了这具身子,自然不能再由着他们坑害! 第六章 唱作俱佳 - 福妻临门 - 北紫 许氏放下锄头,黑着脸紧盯着柳采莲,她窝在赵良添怀里低低地抽泣,将白莲花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齐云姝冷眼看着,古代对女子贞洁看的最重,她进门三天就搞大了肚子看她还怎么狡辩? 许氏脸色大变撸了衣袖“嗷呜”一声扑上去戳着柳采莲的太阳穴准备大骂。 齐云萱还以为要欣赏到一幕大型家庭闹剧,连忙退到泥墙边,以免殃及池鱼。 结果听得许氏刚起了个头,赵景上前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许氏刹时敛了怒色。 齐云姝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景,却被他顺势拉回了房间。 隔着厚厚的泥墙,正屋里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齐云姝有些遗憾地咂嘴,悄悄横了一眼赵景,都怪他非要提醒许氏! 赵景的眼睛盯在书上,心思却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他早知道赵良添跟那新娶的侄儿媳妇之间以前就勾勾搭搭不单纯,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早早就将生米煮成了熟饭,难怪要将她塞给他! “你看我干什么?”齐云姝捕捉到他的眼神,以为被他看穿了要看热闹的心思,心里有些虚,赵景搁下书:“原来你通岐黄之术,” 齐云姝双眸一紧,摇头否认:“不通不通,只是略知一二!” 哪知赵景突然走近,紧紧盯着她的脸突然伸手,齐云姝怕露出破绽一动不敢动,静止的面容姣好,五官精致,长睫盈动,长得不错! 赵景微微勾唇,笑容温雅。 齐云姝担心他做些什么,连忙睁着眼睛瞧他,却见赵景只是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嗓音低沉:“你脸上有东西!” “啊,哦……”齐云姝看着退回去的赵景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再追问! 赵晋想的却是还好他忍住了,他刚刚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见她颜色好,居然想亲她! 两人正尴尬着,房门突然被推开,许氏插着腰站在门口: “老七家的,你不是会看病吗,给莲儿看看,她刚刚有没有动胎气!” 齐云姝瞧向赵景,她进别人房间难道都不知道要敲门的吗? 而且她还记得许氏前一刻才骂柳采莲不守妇道,这关了门商量一番出来就换了想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赵景闷声看书,眉梢微动并不理会她。 齐云姝慢了一会儿,出去就被许氏狠狠地训了一顿,说她懒,骂她什么也不会,光会吃! 齐云姝黑着脸出去,柳采莲见着她却是一脸笑意地伸出手腕:“辛苦七婶!” 她才不诊了,齐云姝腹诽,谁知道她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道:“我学艺不精,只是略懂一二,就不耽搁你的身体了!” 给脸不要脸,柳采莲心里暗骂,倒也没勉强,只是有些委屈地眨着眼睛。 许氏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叉着腰喊:“嘿,就知道你是个不顶用的,连层毛皮都没学会就班弄起来,还不去灶房把火烧着,猪食煮了!” 齐云姝站着没动,柳采莲乖巧地说她去。 可刚提上桶,就扶着小腰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叫唤。 许氏一见可心疼坏了,扶着她软声道:“莲儿你可千万别去,你现在怀着我老赵家的宝贝孙子,可金贵着了,万不能做力气活儿!”一转头对上齐云姝,立刻提高了嗓门闹腾: “哎哟,可真是反了天了,整日里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现在连活都不干了,当家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许氏闹着,临了扔了一大堆的活计让她做,自己个儿扶着柳采莲进屋歇息。 猪在猪栏饿得“嗷嗷”直叫,那声音撕心裂肺的,齐云姝哼哼地不想干,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去做! 好不容易硬撑着把许氏分派的活做完了,累得她腰酸背痛。 刚在门槛上稍坐片刻,许氏地大嗓门跟棒槌一样追过来了,逮住她歇息就是噼哩啪啦一顿说。 齐云姝烦不胜烦躲去了灶房弄吃的。 “七婶,你累吗?”柳采莲踩着小碎步袅袅聘聘地过来。 齐云姝没好气,这一切还不是拜她所赐。 “婆婆让我来告诉你,我相公早先出去买了半斤肉,还杀了一只鸡,让你炖个汤,七婶你可得好好做,不然婆婆的厉害你是清楚的!” 柳采莲转身的时候衣袖一飘,一块硬梆梆的元宝掉出来。 齐云姝愣了一下,被那抹银光闪到眼睛,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出来,她抚着额头好似看到了柳采莲模糊的身影,她端了一杯茶水给她,她不疑有它,喝过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是你……我……我的头,我想起来了,你当初想用银子买断我的婚事,我不同意,你便在茶里下药害我,是你,就是你!”脑子里的事情瞬间就理清了。 原主被柳采莲药晕后,再醒过来就是在赵景的床上,最先发现的还是赵良添那个未婚夫。 再接着是许氏,依她的大嗓门,很快就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后来原主硬是闹腾着不嫁也不行,被强行绑上了花轿,嫁给了赵景,接着她便半夜跳堰塘…… 接上了,齐云姝惊喜地发现她那些零碎的记忆有一部分居然接上了。 “七婶是不是脑子犯糊涂,又在说胡话了?”柳采莲嘴角擒着冷笑。 她本不想用下作的手段,可恨她不识好恶,不仅把她送出去的五十两银子砸到她脸上来了,还对她冷嘲热讽,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见红,她才想到安排那出戏! 原本想她跳堰塘救不回来了,一了百了,可没曾想她命大,愣是醒了过来,看样子还想起了当初的事,不过时过境迁,她已经嫁入赵家,腹中的孩子也得到了认可,现在凭她说破天,她也不怕她! “七婶,既然命大活了下来,就好生跟七叔过,他身体不好,你要再折腾的话,把七叔气死了,你就等着守寡吧!” “你……”柳采莲说话尖酸刻薄,齐云姝气的不轻,张嘴便要反讽回去,却见她抚着小腹得意地笑:“对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七婶,要不是你懂歧黄之术,帮了我大忙,我又有这黄白之物哄住我那贪钱的婆母,我和相公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够了,柳采莲!”齐云姝终于知道原主为什么干不过她了,没她狠,没她会演戏…… 第七章 想踩就踩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被气得大口喘气,柳采莲笑得得意。 变聪明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她想踩就踩! “侄儿媳妇这是诅咒……还是关心我这个长辈?”赵景突然从背后踱出幽幽出声。 “七……七叔,你身体不好,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柳采莲被吓了一跳,回头虚了一眼,看到阴影里的赵景,吓得心口漏跳了一拍。 想这个七叔素日里病恹恹的,像个老好人,又没有存在感,这会立在阴影里,让人觉着后背发麻。 不过听着他像痨病鬼一般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她冷冷一笑:反正是个短命鬼,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嫌弃地捂着口鼻扭着腰身走开。 齐云姝见柳采莲吃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赵景剧烈地咳嗽声震到了:“咳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瘦削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齐云姝吓了一跳,看他摇摇欲坠地,念他刚刚解围,扶住他关切地问:“你生病了?” 赵景捂着唇惊奇地看着她,他是个病秧子的事,全村皆知! 齐云姝一拍后脑勺:“呃,我看你最近都没事,以为你好了!” 赵景摇头:“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好不了了!” “我瞧瞧!”苏芷抓住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拂开:“老毛病,别瞧了!” 苏芷只碰了一下,切他脉搏似乎跳得很慢,慢得不像话,她正好听,却见他已经回了堂屋。 她便追上去想诊个仔细,走过夹道突然被赵景拉到了墙根后。 隔墙传来许氏的大嗓门:“当家的,老七现在成亲了,咱们是不是该分家了?” 要不是为了把他分出去,她哪里舍得拿出二两银子来为他操办婚礼? 赵大甲蹲在门槛边抽旱烟,闻言瞥她一眼:“你着什么急?” “当家的,不是我着急,你盘算盘算,这么多年来,老七这只药罐子不知道吃掉了多少银钱,这以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病死了,咱们还得为操办后事,这就罢了,等他死了,难道我们还要给他养寡妇吗?” “啪……”赵大甲似是动了气:“许荷花,我告诉你,分家这话老七不提,你最好把话给我吞回肚子里去!” 许氏平日里倒不怕赵大甲,可一旦他动怒了,她立马就蔫了。 齐云姝有些尴尬地瞧向赵景,他好似没有听到许氏噎人的话一般,白皙的脸上连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 她暗暗咂嘴:这样的男人要么是城府太深,要么就是真的大气宽容。 回到房间,齐云姝忍不住问他既然在一起过得不开心为什么不干脆分家。 赵景眉眼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爬上嘲讽的笑,转瞬即逝:“分家的话大嫂不能说,娘子最好也别说!”他是不会分家出去的! 齐云姝不在意地扯扯嘴角,她才不想管他,她毕竟不是原主,也不会在这里久住,一旦有机会她就会…… 赵景察觉到他刚刚的语气有些生硬,转而笑道:“你身子可好些了,不如明日回门罢,免得岳父岳母惦记!” 齐云姝心道:他们才不会惦记了,得益于柳采莲时不时地刺激她,很多事情她都想起来了,那对父母根本就不是真心疼爱她的,他们故意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名声不佳,只是为了衬托原主的妹妹月娘罢了。 只可惜原主不懂事,生生被他们养坏了。 “我不想回!”她拒绝。 赵景眉心一跳。 齐云姝发现说漏了嘴,拿话搪塞:“我……我是说要不再过些日子吧!” 赵景不同意:“今日大嫂在大哥那里受了气,明日恐怕又要加倍折腾你!” 齐云姝心头一松,原来他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不仅帮她代劳分担家务,还会想着法子替她避开,病秧子为人也不差嘛! 她心头一跳,提议既然要回娘家,那是不是要先去镇上买些东西。 赵景欣然同意:“也好,我抄书还余下六十文,明日先去镇上打点!”指望许氏出回门礼还不如做梦来得实际! 翌日天明,赵景跟赵大甲打了招呼早早领着齐云姝出门! 南城镇不远,步行来回约一个时辰左右。 齐云姝到这里已经五日,一来就养病,活动范围最远到过村里的浣纱河,来镇上还是头一回,看着成排的青砖瓦房,整齐的街道很是新奇。 赵景告诉她南城镇逢一三五赶集,今日十一,时间刚好。 此时镇上分外热闹,四周都是吆喝声。 看着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的场景,齐云姝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好奇,不错眼地瞧着,却不知她在看景,赵景在看她! “第一次来吗?” “嗯!”齐云姝下意识答道,突然看到赵景眼中的疑虑呵呵笑着:“不是,好久没出来了,瞧着觉得稀罕……” 特么的,这张嘴……齐云姝悄悄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赵景身体有病,脑子却活泛,瞧他多会套话,她唯恐身份暴露被人当成妖怪烧死,接下来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为免赵景再问,看准机会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挤,三挤两挤的,天生路痴齐云姝成功把自己挤迷路了。 “赵景……赵景!”她被挤出人流,冲着人潮涌起的巷道大喊。 可眼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第八章 小试牛刀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漫无目的逛了一圈,饥饿让她停在一家包子铺前,肚子咕噜噜的响着,好想叫个包子吃,哪怕素馅的也行! 可摸了摸空空的荷包,心酸难忍,她一文钱也没有! 仿佛看出她是个没钱的主儿,那卖包子的中年妇女把脸拉长嫌恶地挥袖子:“走走走,不买快走!” 齐云姝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脸“唰”地红透了,真是尴了个大尬,可兜里没钱腰杆不硬,只能走开。 旁边的门店出来一个包着青布帕子的妇人,她刚好看到齐云姝的窘迫,小声招呼她:“姑娘饿了吧,我这儿有个客人点了一屉包子吃不完,你介意吗?” 齐云姝瞧了一眼,竹笼里整齐地摆着两个包子,动也未动过的,风一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黄小姐没动过筷子,原本我还想留着自家吃……”田氏笑笑先拣了一个吃了。 齐云姝捏紧荷包,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照实说:“我没带钱!” “不用钱,不用钱!”田氏摆手。 齐云姝犹豫着想推辞,突然听到饭馆里传来摔打碗筷的声音。 田氏担心里面的生意,将包子塞到她手上匆匆进去了。 热乎乎香喷喷的包子,吃在嘴里暖到了心里,齐云姝嚼巴嚼巴,眼眶一热,眼泪几乎落下来。 她想进去道声谢,却听见里面有人大声嚷嚷:“炒的什么狗屎菜,猪食吗?瞧瞧,喂狗都不吃,还敢拿来敷衍我们员外老爷!” 骂声过后便是田氏委屈告饶的声音。 听着动静似是里面有位很挑剔的食客,觉得菜不好吃,手底下的人便狗傍人势闹腾起来。 田氏弯着腰,曲着膝,头差点埋到桌子下面去了,上首的恶奴不依不饶,而主家又没个话,眼看着田氏一头跪下,那人也不买账,没法子收场了,齐云姝想到一个包子之恩,咬了咬唇挺身而出:“不就是炒菜吗?”谁不会? “你谁呀?”刘一丁正要大耍威风,却被一个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打断,转头恶声恶气地瞪她。 齐云姝又不是面团捏的,再者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在厅中看了一圈,径直走到那端坐着闭目养神地中年人面前,挺直腰背刚要开口,田氏连忙来拉她: “姑娘,这是咱们镇上的黄员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赶紧走!”她可不想因为好心给了她一个包子反而害了她! 齐云姝不避不让,仔细打量起黄员外来,一身石青色织金圆领直裰,头上戴着紫纱黑檐的员外帽,瞧着确是个富贵人。 可这样的人却有着一张与衣着完全不符的脸,面黄肌瘦,眼皮子耷拉着,没精打采,像是失眠伴随贫血再加肠胃炎引起的症状。 齐云姝在心里暗暗思索了一阵,顿时了然,这人怕不是得了轻微厌食症了,难怪那么挑剔,饭馆的菜都让他嫌成这样。 “黄员外看着有三两日没用饭了,倒不如试试我的手艺!”说到做菜,齐云姝忘乎所以。 在现代她除了学医,没有旁的兴趣,最喜欢的事就是埋首厨房,做中餐,做西餐,做料理……做得不亦乐乎。 后来在梁天的帮助下还开了一家主题餐厅,研究起食谱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哪里来的野村姑……” “一丁,让她做,只要能让我动筷子,重重有赏,可若不能咳咳……”黄松康沉着脸,话未说完,齐云姝便明白了,要是做得不好绝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必须要认真对待了,她转头看向田氏:“厨房在哪?” “啊……我……我带你去!”田氏被黄松源阴沉的脸色吓得全程蒙圈,几乎是条件反射将齐云姝带到了后院。 她打开后门将她往外推:“快,快走,姑娘,婶子不想害你,黄员外是真的不好惹!” 齐云姝失笑:“田掌柜,我走了你怎么办?”她替她应下了,结果自己跑了,田氏的下场可想而知! “大不了,大不了不做了!”田氏憋着一股气,她手艺有限,饭馆的生意一直不大好,靠着她八面玲珑地应付着勉强糊口罢了,硬撑也累! 齐云姝一听这么严重,连忙拉她回去:“别介,不就是炒菜吗?你信我,我替你炒一个,权做死马当成活马医!” 厨房,窗明几净,成套的锅碗瓢盆,调料架子上成排的油盐酱醋,案板上并排放着的肉,齐云姝顿时兴趣赵晋,只觉得回到了自己该呆的地方,二话不说撸起衣袖就要大干一场。 “这么好的五花肉,,那我就先炒个回锅肉!”齐云姝说着切起肉来。 除了最初对材料位置不熟以外,后面是顺之又顺,将肉切得不厚也不薄刚好五毫米,热锅放油,倒入切好的肉,炒得变了颜色后舀出来,再就着锅里的热油放酱料姜蒜爆香,倒入辣椒,翻炒几遍后,重新将肉倒入,大火反复翻炒,很快香味便弥漫在空气中。 “起锅!”齐云姝轻呼一声,一道香喷喷散发着勾人心魄香味的回锅肉便摆在了桌子案上。 “姑娘……”田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香味飘散,连外面的客人都吸引进来了。 “还磨蹭什么?快端出来!” “田大婶,你先端出去,我再就着这火炒个宫爆鸡丁!”苏芷刚刚看到案板上还放着收拾好的鸡,下酒的花生米也是现成的,她顺着拍了些青黄瓜。 “哎,哎……”田氏也是内行人,闻着那香味便知她算是遇到高手了,欣喜地应着。 宫爆鸡丁是齐云姝比较喜欢吃的菜之一,可因着赵家条件不好,她自从来过之后,就没有机会炒过,更没有吃过,所以此时炒得格外用心。 闻着爆出来的鸡肉的香味,仿佛回到了从前开主题餐厅的日子! 做完两个菜,齐云姝越做越带劲儿,看到有新鲜的菌类,便又做了一个汤。 一番劳作下来她也不觉得累,反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她做起来倒是过瘾了,却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入得黄员外的眼,进得他的嘴。 掀帘出去,田氏正在布菜,黄员外手拿筷子正盯着色泽清亮的回锅肉看着。 他深吸一口气,用鼻孔品味了一番,皱紧眉头。 又移向辣子鸡丁,里面放的是晒干的红辣椒,这口气一吸下去黄员外嗓子眼痒得不行,大声咳嗽。 田氏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里小声地嘀咕:完了,完了,全完了! 齐云姝也有些紧张,不,不会的,她做这些菜都不是随性所做,而是有过研究的,专门针对有轻微厌食症的人。 她在现代曾经接触过这类临床病症,轻微的都是受过一定的打击后,心理作用所致。 “老爷,可有喜欢吃的?”刘一丁上前一步,见得黄员外摇头后,横了她一眼,一脸得意。 田氏的脸色更加难看,正要上前辩解一番,齐云姝却地不疾不徐地建议黄员外可以先喝一口汤。 里面放有鲜蘑菇,有一股天然的鲜味,最是适合吃惯油腻菜系的人换肠胃。 再搭配上她做的巴蜀风格的麻辣味,他绝对忍不住上筷子。 黄松康照例先张产鼻孔闻了闻,顿时眼泛星光,枯瘦的双手捏紧青花瓷碗盏微微一品,浑浊的老眼刹时溢出光芒,忍不住再喝一口,又一口…… 很快一碗汤汁便见了底! “尝尝菜!”田氏适时递上筷子,她可记得牢实:只要他动了筷子,就算成功了! 齐云姝微微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双手紧紧揪在一起,心里打着鼓。 突然见得田氏一脸狂喜地冲她点头小声地嘀咕:“吃了,吃了,黄员外动筷子了!” 想要闹事的刘一丁看着吃了几筷子菜的主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连挑刺的话术都想好了,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老爷就吃了呢? 田氏瞧向齐云姝,脸上都要笑出褶子来了,这姑娘可真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妙人儿,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将顾客剩下的干净的菜品施舍给附近吃不上饭的人,没想到就换来这么一个可人儿,合该就是缘分! 送走喝完了汤,吃了几口菜的黄员外,田氏热情地握住齐云姝的手问她是哪里人,姓甚名谁,要打哪儿去。 齐云姝一一介绍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啊……糟了!” 她是要来找赵景的,这一番忙碌,起码了过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赵景现在何处! “劳驾问下田掌柜,馆平阁在哪里?”她隐约记得赵景跟她提过在那里抄书。 她找不到路就只去那里等他! 田氏给她指了路,收拾着桌案上的盘子,满心期待地看着她:“姑娘,明儿个你还来吗?” 第九章 书生小姐 - 福妻临门 - 北紫 空着手来到本味楼的齐云姝,离开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两银子,拎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再加上一个明日还来的约定! 这些都是田氏为了感谢她解围强行塞给她的。 幸好馆平阁与本味楼就在同一条街,过三家铺子便到了,不然路痴齐云姝估计又要迷路! 远远地她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身材瘦长,因为常年咳嗽的缘故,微微弯着腰,看起来背有些驼。 “赵……”齐云姝刚要唤他,角度一转,见他正侧着身子与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说话。 那少女细腰削肩,身姿款款,只看背影便知是个小美人儿,她仰着脸,声音娇媚: “谨谕哥哥多谢你上次给我写的那幅寿字,我祖母瞧着可高兴了,这是我……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可赏脸吃一点?” 咦,有奸·情,齐云姝连忙刹住脚,只见赵景象征性地推拒了一番便收下了,脸上挂着笑容,可见两人相处应是不错。 富贵人家的小姐和书生才子…… 果然有戏! 等到粉衣少女离开,齐云姝才慢悠悠地上前。 “你来了!”赵景看到她突然出现,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温和地打着招呼:“街上人多走散了不好找,想着你知道这地儿,便到这里来等你!” 齐云姝敷衍地嗯了一声,只管瞧着他手上的糕点,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结果赵景只是平淡地将糕点递给她:“饿了吧,快吃!” 齐云姝眨眨眼睛:就这样?难道他不觉得需要解释一下吗? 可是人家并没有:“天色不早了,东西也没来得及买,今日回门已经晚了,不如改日再去如何?”赵景征求她的意见。 齐云姝巴不得不去,忙不迭地点头。 赵景也看到了她手上提着的油纸包:“你买的?” 齐云姝点头,算是吧。 她正暗自在脑子里编着话儿,可赵晋却根本没有多问,打开拣了一个吃,夸了一句好吃,便带着从馆平阁中领的抄写的书籍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许氏正在院子里跟母鸡战斗:“这老不下蛋的畜牲,光吃不拉,迟早要把你杀了炖汤!” 转脸看到赵景和齐云姝一前一后进来,看他们手上只赵晋提了个小油纸包以外,两手空空,她立马拉下了脸:“哟呵,还说齐家殷实,瞧瞧小气的?” 齐云姝被她一声吼蒙了,稍后才明白过来,许氏以为他们去回门,却没有带回礼回来。 她眼中赤果果的嫌弃看得她脸上好不自在,去之前她不也什么都没给准备吗,现在居然好意思要回礼? 许氏可不管这些,拦在二人面前就数落起来,说柳采莲家里给了多少多少,一筐子鸡蛋,两斤猪肉,一斤白糖,一斤红糖,还数了二十个鸡蛋! 句句都在把齐云姝往脚下踩,齐云姝被说得想不在乎都不行,赵景看她无形中流出的委屈模样,心下莫名不舒服,从袖中摸出钱袋:“这是岳父给的回礼,岳母大人说不知道大哥大嫂喜欢什么,让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 许氏是个势利眼,一摸钱袋“叮当”响,眼角就开了:“真的?” 赵景回道:“铜板还能作假?” 那倒也是,许氏喜得扔了手里的竹篮,捏紧了钱袋朝两人挥手道他们赶了一天的路,让他们赶紧回房去歇着,待到晚饭好了再叫他们!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齐云姝在鄙视许氏那么直白的贪财以外,还有些意外赵景居然肯把钱拿出来替她全面子。 进到屋里,齐云姝试探着道:“刚刚谢谢你!” 赵景浑不在意:“你我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什么好谢的!”许氏骂她的根本原因还是看不惯他。 嘿,这态度,还挺冷淡。 齐云姝被他的态度弄得歇了跟他分享在小饭馆发生的事情的兴致,出门转了一圈回来。 已是沐浴过了,赵景瞧着她,她可真讲究,每日里必要沐浴,这样的行为也惹来大嫂好一顿说,怪她费柴,他倒还挺喜欢她身上有沐浴过的香气。 她头发湿乎乎的,坐在窗前用粗布帕子绞着头发。 暮春时节下的夕阳,镂过疏密有致的树叶,带着淡黄的暖色调,柔柔地打在她身上,如同铺了一层珍珠,细细碎碎的,美得有层次感。 她的头发很黑,很顺,很长,擦起来很费力,他起身来按在她的发上,接过布条随意地问道:“你拿什么买的包子?”她的东西他都有数,没有银子,怎么能买来包子? 齐云姝绞着湿乎乎的头发,心里正怀念着有吹风机的日子,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啊……” 然后又听到赵景的问题,反应了一下才道:“哦,不是我买的,是田婶送我的……迷路了,你走得太慢,肚子饿了,遇到了好心的田婶!” 齐云姝索性将她后来替田氏帮一个嘴刁的客人做菜的事也说了,不然明天她要去田婶的食肆帮厨的事就不好操作了。 “想必是黄员外,他真吃了你做的菜?”赵景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黄员外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专门养的厨子手艺不吃,镇上的大酒楼小饭馆也没有他看得上的,竟然会吃齐云姝做的菜! “当然了!”说到做菜,齐云姝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 赵景放下毛巾轻轻抚住她不停挥舞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纤长温暖。 齐云姝纤手一松,总感觉赵景知道些什么,可他又总流露出,我知道我偏不说,而只是淡淡地叮嘱一句:“以后娘子莫要再乱走,镇上不安全!” “嗯,不会了!”没钱没路引,暂时不会了! 许是许氏今日得了赵景好处的缘故,晚饭竟然难得有了米饭,虽然里面掺了些杂娘,但也是比往日的黑面窝头强多了。 只是齐云姝带回来的包子和赵景拿出来的糕点却全都进了赵良添和柳采莲的肚子。 晚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齐云姝喊住赵景问他明日是不是要去还书。 他每日都会领一些抄书的任务回来,抄完便还回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齐云姝请他明日出去的时候带上她。 赵景以为她昨日是没逛过瘾,便也由得她,可听她说居然是要去食肆里帮厨。 “怎么,不可以?”齐云姝挑眉。 赵景沉默着,齐云姝却早早打定主意,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想去就去! 第十章 疑似有情 - 福妻临门 - 北紫 翌日,风和日丽,齐云姝早早起床,主动将灶房里剩下的黑面裹了白面擀了一些面条出来,这便是一家子的早饭,吃过她跟着特意等着她的赵景往镇子里去。 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许氏的大嗓子在嚷嚷:“嘿,这么大早就不见人影了,猪草没打,鸡也没喂……” 齐云姝眉眼动了动,看向赵景,他清俊的脸上云淡风轻,还叮嘱了她一声:路不好走,小心点! 将她领到本味阁后,约好了来接她的时间,他便走了。 瞧着他微驼的背影齐云姝皱了皱眉。 本味楼的生意并不好,整整一个中午也就只有四五桌客人,并不宽敞的小门面显得空阔起来。 掌柜田氏瞧着门外人来人往的客人,却没有一个往里面来的,不由唉声叹气: “自从文达走了这后,生意是越来越不好了!” 跟田氏聊了会儿齐云姝才知道,原来这里以前生意虽然不算太好,却也不至于太差,而现在却因为河对岸开了一家大酒楼故意挤兑这些小食肆,才使得他们越发艰难。 昨日来了大主顾,恰好齐云姝搞得定,田氏这才想要紧紧抓住她,为她留住这桩生意。 “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来!”说话间田氏满心急惶地往外张望。 想必会来! 厌食症患者跟普通人不同,他们并不是不会饿,只是从心里不敢吃不想吃,但一旦找到自己喜欢的肯定会再来吃。 “啊,来啦,来啦!”田氏惊呼一声迎上去,齐云姝这边便进去做菜去了。 从客人昨日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喜欢的川味的菜。 而且今日还特地让人提前来点了菜,其中有就昨日做过的回锅肉和宫爆鸡丁。 把两样菜都上了之后,齐云姝回身看见盆里放着一条鱼,想了想便又烧了个红烧鱼 很快田氏便带来了好消息。 “黄员外吃了,吃得可欢实了!” 齐云姝高兴起来,她算是找到了黄员外的口味,也敢放开手脚去做了,一连按照他的口味做了五个菜。 除了昨日做过的两道肉菜,今日新添了红烧肉、酸菜鱼、凉拌素三丝。 这次的尝试有些大胆,齐云姝略有些忐忑的,但见田氏一次又一次满面笑容地进来,握住她的手兴奋地直叫:“云娘,云娘,太好了,黄员外每个菜都吃了,还说从今以后都在咱们这里吃饭!” 齐云姝被她的喜悦带动,也跟着高兴起来! 田氏为表达她的诚意与她商量了一个月给她三两银子的月钱,另有打赏什么的也都让她拿着。 齐云姝大概也了解了镇上酒楼厨师的月钱,一般的大厨一月是二至三两,而新出来的一般是五百文,还有厨房里的帮工都是三百文起,田氏把她的月钱定得这么高,实在是再良心不过了。 就连刚刚黄员外留下的一两碎银的打赏也给了她。 “掌柜的,这样不好吧!”田氏太良心,齐云姝反而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不好,实话跟你说,要不是昨日恰好遇到你帮忙,我这小饭馆恐怕就开不下去了!全靠有了你,黄员外出手又大方,算是让我这儿起死回生了。” 田氏比划了两根手指,他一次性把一个月的饭钱都付清了,给了二十两,除掉租金、成本,还有余钱八两。 “要不是文达要考学,便是分你一半也不为过!” 田氏是年纪轻轻便守寡,守着死去的丈夫守下的这家小饭馆勉强度日,可她终究不是做生意的料,一手厨艺也不算太突出,先前有她儿子在家帮衬着,饭馆勉强还能开走,可他一走如今便成了这般萧条模样。 齐云姝打量着小饭馆,就一个大厅,估计四十多平,里面装饰陈旧,桌子倒擦得光亮。 据说先前还有一个厨师,就在前几天被对面大酒楼挖走了,所以此时厨师、跑堂、收银、小二全都是田氏一人。 午间时分,两人就着剩下的食材炒了一个青椒肉丝对付着吃了。 田氏还是第一次品尝齐云姝的手艺,青青脆脆的青椒,香辣给力的肉丝,跟她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她大赞:“唔,好吃,好吃,难怪黄员外那样挑剔的人都忍不住吃了。” 傍晚时分生意明显好了一些。 田氏分析可能没有位置了,不然她要累瘫。 刚休息一下,田氏掀帘进来道有人要见她。 齐云姝满面狐疑地出去,一眼看到了一个粉衣少女。 她记得她,在馆平阁门就是她给赵景送的糕点,上好的栗子糕,酥而不腻。 田氏介绍着:“黄小姐,这位就是我新请来的大厨云娘,云娘这是黄小姐,黄员外家的千金!” “黄小姐好!”看在黄员外给的几两银子的份上,齐云姝礼貌的点头问好。 “是你,你不就是谨谕哥哥新娶的那个娘子吗,大婚之夜要死要活,害得谨谕哥哥守了你一夜,还自降身份卖字谋取银两以供你拿药,可你却不知好歹,竟然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你的前未婚夫,真是不知廉耻!” 一见面,黄玉莹就牙尖嘴利地将齐云姝狠狠地怼了一通。 要是旁人肯定早把头低下,无颜无人了,齐云姝却不,她更不是一个平白受气的人。 况且寻死觅活那人又不是她,朝三暮四的也不是她,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努力想要活下去的齐云姝。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赵景的娘子呀,那你有事没事上馆平阁找他做什么,还给他送亲自做的栗子糕,我告诉你,栗子糕里的蜂蜜放多了,太甜,你家谨谕哥哥不爱吃!” “你……坏女人,难怪采莲姐姐被你欺负!”黄玉莹仗着家世本是在这镇上横着走的人物,何曾受过这般委屈,被齐云姝顶了几句就“嘤嘤”地哭起来,桌上的菜连动都没动就甩袖离开了。 田氏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云娘,这位小祖宗可得罪不得!” 齐云姝无奈:“哪里是我要得罪她,明明是她非要寻我的麻烦,也罢,都是我的错,给掌柜的惹麻烦了!” 齐云姝心下抑郁,站在台阶上望着长直而宽大的道路,心里有些许彷徨。 抬眼正好看到赵景站在门口的小巷子里,他的对面站着黄玉莹,她似是抹着眼泪,齐云姝还看到他给她递了一条帕子给她擦眼泪。 齐云姝心口一滞,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委屈。 第十一章 恶人告状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中抑郁,明明挨骂的那个人是她,可那先骂人之人却还有脸跑去赵景面前告状,真是活久见。 她把手上的活计整理了一下离开这里再说。 自顾自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镇子口,面对着三条长得一模一样的路,她有些抹不准。 她这人别的都好,可就是一个天生的路痴,走过的路怎么样都记不住。 在现代倒还好,有导航,可眼下怎么走? “中间那条!”身后响起赵景低沉的声音。 齐云姝生着闷气,不想理会他,只朝着中间的路走去。 “生气了?”赵景快走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向左边的碎石子路。 “傻丫头,还真不识路,中间那条通往县城,这条才是回家的!” 他骗她!齐云姝抬眼瞪他,红了眼眶,想她自从穿越而来被人误会,被许氏压榨,被柳采莲算计,被黄玉莹辱骂……事事齐齐涌上心头,如今连这个看着勉强还可以的便宜丈夫也欺负她,泪水争先恐后地挤上眼眶,酸胀得厉害。 她皮肤白,深邃的眼窝上映着一双红眼睛,像极了小白兔,赵景看着竟隐隐生出几分怜爱之心。 “哭了?”他伸手按按她的眼睛,泪水随即涌出,这泪好比决堤的河水一般,一旦没有了防护,便奔腾汹涌涌出。 齐云姝的心态也瞬间崩了,一直强忍着的倔强脱体,她捂着脸哭出声:“呜……你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呜呜……” 面前的女子跟个小姑娘般捂着脸哭,那放肆的模样惹得赵景心头莫名心疼,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伸手将她揽在怀中:“乖,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你娶了人家还在外面惹烂桃花,呜呜,先送糕点,还要骂人家!人家没有寻死觅活,人家也没有念着渣前男友!”干那些事的是都是云娘本尊,跟她齐云姝没关系! 齐云姝也是委屈过头了,在现代时她虽然是孤儿,但她不知道积了什么德,身边有一个长她五岁的大哥哥梁天一直照顾着着她,从小到大到出来工作,两个人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直到谈婚论嫁! 她除了一心学习、工作,生活上所有的琐事全都是梁天一手操办。 如今离了他,她就像个没有根的蒲公英,飘到哪就是哪,心中全是深深的无力感! 大约赵景的胸膛还有些温暖,他的轮廓又像极了梁天,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厉害,哭声中无人听得出来,更多的是她对现代生活的无法释怀,和对不知所踪的梁天的思念。 不过赵景却是实实在在被她的哭声震住了,他长这么大,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 直到齐云姝哭累了才停下来。 赵景动了动身子,半边都僵了。 “对不起……我,我刚刚失态了!”发泄过后齐云姝清醒了,红着眼圈有些不好意思地贴着他的胸口站着,那一圈已经湿乎乎的,全是她的眼泪鼻涕。 好在赵景性情温和,叹息着拍着她的头安抚她。 如今的她就算撒泼大哭也比先前那个说话阴阳怪气、任性无礼的理的云娘可爱得多! 他的心动了动,紧了紧抚着她削肩的手,竟然有丝舍不得放手的感觉! 到家后天快黑了,可是在赵家火砖修的堂屋里,一家子人都聚在一起,似是在等着他们。 许氏一看到她就强势吐槽:“去哪儿呢?你不会忘记了你已经嫁进我们赵家,是我们赵家媳妇的事了吧,你见过哪个做人儿媳妇的见天的往外跑的,一筐子的事情都不做!” 昨日回门出去一整天就算了,今日连个招呼都不打,跟着赵景就跑,她为等着她回来打猪草,猪现在都还在饿着的,鸡圈里的鸡屎也没有弄。 许氏气得不行,一家子早早吃过饭,等在堂屋里就是要给她一些颜色看。 齐云姝眼眶还红着,不想跟他们掰扯,摸准了许氏天生好财的心思,从袖中扔出一串钱:“这是十文,我的工钱!”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进房间了! “喂,喂,嘿嘿嘿……反了天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做大哥大嫂的?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今日我就要看看她有多不懂规矩!”再治不了她,就请族长来处置,她还就不信了! “大嫂,云娘只是想贴补家用,才去镇上的饭馆帮厨的!你手上的十文钱和这些菜都是她挣的!” 赵景拿出用油纸包着的红烧肉。 这是云娘用剩下的食材做的,还没打开就已经香气扑鼻。 许氏捧住,不停地咽口水,看在铜钱和红烧肉的份上,她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一旁围观的柳采莲看许氏见钱眼开,连忙惊呼:“哇,好香呀,七婶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就是,她齐家云娘的名声,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你娶的是齐家月娘呀?”许氏握紧铜钱,她现在怀疑赵景私藏私房钱。 想他们每年都要给他花上近十两的医药费,还要操心他的笔墨费,他却有可能藏私房钱,许氏气不打一处来,逮着赵景好一顿说。 直到赵大甲的脸色变了,许氏才歇了骂声嚷嚷着她才不信这是齐云姝做的。 赵景习惯了在面对许氏时不多说,留下东西便走了。 齐云姝在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的房间里听着这般动静心中凉飕飕的。 越发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到她的梁天哥哥,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真正感受得到温暖! 第十二章 又走错路 - 福妻临门 - 北紫 心里有了计划,齐云姝趁着在本味阁做菜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打听起路引的事来。 她最先问的田氏,却见她摇头,思绪飘远:“路引这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但我晓得文达办过!” 齐云姝知道她的儿子叫赵文达,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支应他去赶考。 而今正是三年一度的乡试,此时他已经身在州府了! 因为一心担忧着他的情况,这也导致田氏最近有些无心经营。 “能不能找人打听一下?”齐云姝有些急切,她真的很想找到梁天。 田氏却表示不理解:“你一个女子怎么会想到要那劳什子!” 齐云姝摇头,她想离开这里,出去找她想找的人,可想是这么想的,话却不能这么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说完,眼神便拧起来了,她看到赵景站在门外。 看他表情平静,神色淡然,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这位是……”田氏瞧着赵景,一身青色洗得发白的儒服,气质儒雅,斯文。 齐云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赵景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在下是云娘的相公!” 田氏瞧着他,粗布粗衫,皮肤微白,模样长得周正,可就是那腰背像是直不起来一般,身子骨也不好,说一句话还带喘气。 她想起来了他是谁,动了动唇:“赵先生,我听文达提起过你,对你的学问钦佩得很!” 赵景是镇上学堂里文章做得最好的,可惜时运不济,考个童生试都考了三回了,愣是没考过,如今还是个没有功名的书生! 说起来也是赵景太倒霉,他文才皆备,做出来的文章就连学院的院长拿去看都要竖起大拇指的。 可每次一到贡院考试时,他就各种出问题,第一次在路上掉下河,差点被淹死,被救上来病了一场好了已经错过了考试,第二次乘坐的马车轱辘坏了,城都没进,第三次他提前一个月去县里住着,却因为考试当天喝了一杯茶,闹肚子闹了整整一天…… 真是衰到头了! 赵景的这些事不是秘密,齐云姝在云娘的记忆里搜索到了,只是没想到田氏也听说了。 赵景似是被人瞅惯了,面对田氏探询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换,倒是田氏自己不好意思了。 气氛略有些尴尬,突然门外有人道:“这里可是本味阁?我们找田掌柜的!” “我就是!”田氏连忙迎出去,说话的人是穿着青衣的小厮。 “我们是镇东黄家的,明日我们家老太太七十岁大寿,老爷要摆流水席,想雇你们家大厨前去掌勺!” 人生七十古来稀,南城镇的传统,家中有老人满七十的,都会大肆操办一番。 田氏一听这般大生意,当然想做,可她又怕干不了,便拿眼去瞧齐云姝。 她现在能靠的就只有她了。 生意上门,哪有往回推的道理,况且做流水席一般价钱不低,稳赚不赔,做得好还能积累名声。 田氏引了小厮进去商定了价钱和菜系,出来便找齐云姝商量菜谱。 “黄老爷亲自点的你的名,还要求咱们先整治一个菜谱出来,时间有些紧,得赶着东市关门前去一趟把试菜买齐!” 眼下还有两桌客人在用饭,田氏得在此张罗着,买菜的重任自然落到了齐云姝身上。 齐云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下有些犹豫,但还是跨了菜篮子接过重任。 “我陪你去!”赵景突然拉住她。 齐云姝一愣:“啊,不用了吧,你不是还要抄书吗,靠窗那有个位置我给你擦了,你可以在那里写字!” “你不识路,走丢怎么办?”赵景接过她手上的菜篮子一前一后出了门。 田氏瞧着这小两口的背影,女子娇俏纤细,又是个美人胚子,男子长得也是高挑,只可是那腰就一直微躬着,好像站不直一样。 可惜了齐云姝这朵鲜花……难怪赵书生这么着紧她,连一步都要跟着不放了。 她叹息了一声,转身进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南城镇的食肆都是沿着清水江分布,出得重阳食肆往外动朝相拐就到西市,里面正热火朝天地做着买卖。 齐云姝按照菜单子上的菜买到了食材,全都堆到了赵景背上的背篓上。 别看他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却也有几分男子气概,二三十斤背在背上也没喊半个字。 只是那清瘦的背影看得齐云姝隐隐有丝不好意思,追上前去说让她也分担一些。 赵景摇头:“不用,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想到他偶尔拉住她手腕时使出来的力气,似乎的确不如看到的这么弱鸡,齐云姝这才作罢。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排垂柳依依的大路上,前面围了很多人,还排着队,齐云姝还是第一次看到,便好奇上去瞧了几眼。 长龙般的队伍前是一张告示,用的是繁体字,好在齐云姝从前学中医的时候顺便研究过,尚能认识,关键就是这玩意儿没有标点符号不好认,她站面前磨蹭了半晌才勉强认出来。 大概说的是路引的事。 她正愁在田氏那里听得一知半解,这会儿一瞧,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心也凉了半截。 原来大梁朝跟历史上的明朝很相似,尤其看重路引。 但凡百姓离家一里地都要通知附近的邻居一声,如果要离开常住地去到另一个州府之地,必须执路引,否则一律按流民处置。 “按流民论处,流民一般怎么处置?”齐云姝对大梁的律法不是很清楚,看向赵景。 赵景在她站在告示前就已经一脸深意,闻言声音低缓平和:“轻则充入官奴,重则刺字发配边疆!” 齐云姝怂怂地缩了缩脖子,办得真特么重! 她再一次告诉自己,要离开这里之前,必须弄到路引,不然将寸步难行! “怎样才能弄到路引?”齐云姝假装无意间问了一句。 赵景眸带深意:“娘子问这个干嘛?” 居然不上当,齐云姝扯扯嘴角:“纯属好奇!” 说完她生怕赵景追问,转身慌不择路,却不料被赵景拉了回来。 第十三章 误食毒草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鼻子一痛,撞人胸膛上了,抬头一看赵景跟上来了:“嘶……你干嘛!”她娇声训他。 “娘子又走错路了!”赵景没有忽略她居然认得字的事。 据传齐家有女云娘、月娘,云娘性情粗鲁,任性妄为,又懒惰成性,而月娘生得好看,关键性子温和,贤良淑德,一家有女百家求。 “与你无关!”齐云姝使过一回小性子,不自然地便使了出来,使过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因缘巧合绑在一起,她心里还在惦记着初恋男朋友,有什么理由朝他使小性? 想清楚这一环,齐云姝转身笑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还没进门,就听到许氏那大嗓门在叫嚷:“呀,还是咱们采莲有本事,竟然能收到镇上大户黄员外家的请帖,真个是本事!” “娘,我听黄小姐说了,黄员外会请好些县里镇里的贵客来,其中就有相公要就读的文山书院的老师,到时候请黄小姐想办法引见一下,相公以后去书院了也好多个照顾!” “好,太好了,采莲你是个有本事的!”许氏的势利眼,一听于自己的儿子有利,捧着柳采莲把她好一阵夸,连齐云姝与赵景进去都装没瞧见,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活像跟他们不在一个档位一般。 齐云姝心中好笑之余侧头问赵景:“黄员外真有那么厉害吗?” 赵景摇摇头:“厉害说不上,不过也小有本事!” 齐云姝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她在赵景的口气里听出了一种谦虚的感觉。 想到他也是学子,并且三月要考院试,要是认识与贡院关系匪浅的学院老师应该有好处,便道:“想来他确实有些本事,你说如果我彻底帮他治好他的厌食症,让他也给你引见文山学院的老师可行?” 赵景眉头微挑,她这是关心他吗?心下有些感动,在他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目的主动关心他,只不过却是没有必要。 “无妨,待到过了院试,考进了文山书院自然便认识了!” 文山书院就是县里主办的学院,专门为秀才们准备冲刺乡试的书院。 齐云姝不懂这些,听着似是有道理,便也并不把他的拒绝往心里去!临睡前,赵景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十八那日我陪你一道去!” “你去做什么,不是要抄书吗?” “不放心你!”赵景捏了捏怀中的请帖。 其实他早就收到了,只是一直没打算去,可如今柳采莲和赵良添都去,他们又一向跟她过不去,他不去不行! 二月十八如期而至,,齐云姝跟着田氏从后门进入黄宅,路过花园,里面的景致可窥见一斑。 茂林修竹,假山亭榭,极有逼·格。 偌大的厨房足有田氏家的食肆那么大,窗明几净,食材早就备好了,打下手的厨房人员排成排。 也不知道黄家人说了什么,诸多帮忙的下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说来惭愧,这还是齐云姝自从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敬。 “听说齐娘子一手好厨艺让老爷都肯开口吃饭了!” 自从自家老爷顿顿都在外面的食肆吃饭后,他们的日子轻松多了。 不然以前他们做出来的菜只要一端出去,肯定要被老爷嫌弃,开始还会动几筷子,后来连闻着味儿都要动怒。 所以他们动辄被老爷训斥,被责罚,要不是这里的工钱开得高,他们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还好在经历了近两个月的地狱生活之后,终于有人解救了他们,正是面前这个看着娇弱纤细的小娘子。 “我也是恰好做了几道黄员外喜欢的菜而已!”他们不明白厌食症的根源,所以不会治,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得不到黄员外的认可。 这些根源,齐云姝自然不会说,她可不想自砸招牌。 但总有人不死心,除了好奇以外,有人怀疑她肯定掌握着不为人知的做菜秘方,想要将她的秘方套出来。 不过齐云姝的嘴,比石头还硬,只以做菜要专心为由,一心扑在后厨不停地忙碌,直到上菜过后,才轻松了一些。 与田氏二人跟着厨下的人一起吃了饭,抬了小板凳坐在廊下说话儿。 没说几句,周围就全是试探的话。 “齐娘子是在哪学的厨艺?” 齐云姝不知道原主她娘厨艺是否好,不敢随便答只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因为喜欢,所以多钻研了一回!” 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话题被抛出来,齐云姝叫苦连天。 幸好前院来人了,说是有人要见见这次做饭的大厨。 要是往日里,齐云姝可不爱应付这样的场面,但是现在却能让她摆脱这些七嘴八舌的人。 宴席摆在花园子里,正值春日,百花争妍,次第开放,再搭配上专门为此宴会布置的珠帘玉翠,一时瞧着极是奢华。 仅从这些场面上足可看见这位黄员外的家世和经济实力非同一般。 “这么年轻的姑娘是大厨?黄老爷你莫不是在哄我们!”有人质疑黄员外的话。 “大厨不大厨的老夫不晓得,可自从吃过她炒的菜以后,我就有胃口了!”黄员外指着面前的碗盘,以往看到这些大鱼大肉地就不想吃,而如今竟然能够一口气吃下两碗。 “当真?”有人眼睛瞪大,瞧着面前的齐云姝。 一身粗布靛蓝衣衫,头发扎着最普通的麻花辫子,戴了一块素布手帕。 打扮极其普通,细看五官长得却是极漂亮的。 众人瞧着便小声地议论起来,说她的出生,说她的来历。 不过大多数人都信服了黄员外的话,说出来的都是好听的话,夸她是个能干人儿。 齐云姝对于好听的话不感冒,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看在黄员外的面子上罢了,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想着这样一宣传也好,对田氏的食肆有好处! 她象征性地道谢,有很多人明确表示今日的菜品很好,下次要亲自去本味楼去尝尝她的手艺。 齐云姝谦虚一番在四周看了看,瞧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可他们却是来赴宴会,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做菜的厨子,这差距…… 她低了头刚要退出去,突然有人大声叫:“咦,采莲,采莲你怎么呢?” 齐云姝眉心一跳,柳采莲已经到了? 一犹豫,所有人都围上去了。 立刻便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越众而出,自称是大夫 齐云姝抬步跟上,只见柳采莲抚着额头靠坐在圈椅上,眉心紧皱,脸颊通红,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 黄玉莹扶着她一脸焦急:“大夫怎么样,采莲她没事吧?” 那大夫抚了抚山羊胡,沉思片刻道:“大事没有,小事却不小,她这样的症状是误食了通心草!” 通心草一般人不知道,但凡学医的人却很是清楚。 只因那味草药对人体有害,是每一个学医的人首先就要牢记的名字。 它性奇特,味奇香,能食用,少量多次不会立刻致命,但是积累得多了,却会积成重病,一旦加重,便必死无疑,而有些人很奇怪,会对这味草过敏,只吃一口也会出现症状。 “啊……难怪我说你做的菜也不怎么样,可为什么我爹喜欢吃!太过分了,大夫,请你马上替我爹爹诊一诊!” 黄玉莹红着眼圈哀求山羊胡老大夫。 一时间所有吃过菜的人都人人自危,又有人带节奏,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田氏看情形不对劲,担忧地看着齐云姝,焦急地争辩:“我的酒肆里面根本没有那些玩意,就连那草认也不认识!” “你自己都说了,你不认识通心草,又怎么可能确定她没用过呢?”黄玉莹早就准备好了,快速将她的话堵上了。 田氏也不笨意识到这事儿不简单,便看向当事人齐云姝。 她还站在中间,身边围着很多人,只是他们才赞美过她,可这会儿却都在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场中,仿佛对于他们的指责无知无觉一般。 齐云姝的目光只是望着柳采莲。 心下冷然:真是胆子大! 她缓缓移步,凑近柳采莲,趁乱摸清了她的脑后,看清她的神情。 然后趁其不意,悄声道:“怀着两个月的身孕,竟然敢乱服用中药,侄儿媳妇不怕吃错了药,对孩子不好吗?” 第十四章 一场误会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被齐云姝盯着,双眸不自然地垂下,想要躲开她的盯视。 心里也因为她的话微微有些动容。 她也不想的,昨日黄玉莹找到她说她要收拾一个人,让她配合一下,她一听是齐云姝,想到她那么招人讨厌,立刻答应了,压根没想到黄玉莹竟然让她往肚子里吞药丸。 她冷不丁中了招,心里已经后悔死了! 眼下又被齐云姝一眼看穿,一张脸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都怪你,都怪你害了采莲姐姐,你如今还想怎么样,想威胁她吗?真不知道容之哥哥看上了你哪一点,竟然会娶了你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娘子。”黄玉莹盈白如葱尖的手尖指着她,满面怒容。 眼看着齐云姝就要被淹没在口水里了。 一直在外围的赵景穿过人群挤到了齐云姝身后,大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顶着众怒开口: “我相信我娘子不会这么做,通心草的性能但凡会医的都知道!” 赵景虽然腰背微微躬着,但是他的话掷地有声,再加上平日里在书院颇有几分面子,故而他说话大家都能安静地听。 “或许她也不认识,不小心放错了!”有人打圆场。 “不可能,我爹爹已经连着在那家食肆吃了好几天了。第一次是误放,第二次、第三次呢?哼,我看她就是心怀不轨,想用成瘾的东西揽客!”黄玉莹这会儿也顾不上吃赵景护着齐云姝的醋了,她就是要将她踩下去。 “你怎么说?”黄员外不是糊涂的人,他注意到,事情发展到现在,齐云姝却连一句自我辩解的话都没有说过。 “不瞒大家,通心草我认识,但是我从来没有放过!” 她的厨艺在这连调料都不齐全的地方堪称绝世,还需要用寻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来留住他们吗?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有人开始自发地诋毁她。 “我有证据,至于信不信由你!”齐云姝上有一步,贴的柳采莲。 “那个给你下药的人肯定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偶尔一次两次误服通心草对普通女子的危害不算大,但是对未成形的胎儿却是危害大大的。” 她在现代看过有关通心草的研究报道,因通心草生长在湿滑且被污染过的泥沟之中,生命力旺盛,含有水银、铅汞等重金属物质,孕妇误食后,重金属物质会导致胎儿畸形。 柳采莲吓了一跳,脸色微微有些白。 她不想承认,但是她曾经真的看到过,有人吃了这种药草生出了患有残疾的孩子。 “于大夫,快给我看看!”她求救似地扯住山羊胡子大夫的衣袖。 齐云姝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别忘了你成亲才十几天……” 要是被这大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诊出来怀孕两个月,那可有得她受的了! 柳采莲刚刚也是慌乱过头了,没想那么多,此时被齐云姝一提醒,立刻收回手,哀求地看着她,她在这里苦心经营的形象就要全数崩塌了。 她这般泪盈于睫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却像是又受了什么委屈。 站在旁边的赵良添越众而出,护在他身前:“娘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她又欺负你呢?” 齐云姝眼眸一暗,什么叫又欺负呢?真不会说话! “不,不,七婶没有欺负我,是我……咳咳!”柳采莲靠在他怀中紧张地瞧着齐云姝。 “我既然对通心草这么熟悉,自然懂得如何解,可你看看他们因为你这事儿都在怪我……你知道该怎么做!”齐云姝笑得温善。 装白莲花嘛,谁不会? 柳采莲气得直跺脚,可又不得不按照齐云姝所说的做,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一旁不明事理的黄玉莹见她居然真要为齐云姝挺身而出,急得拉住她。 她好不容易布下这个局,她居然要破坏它,她绝不允许。 “你不许……” “对不起大家,通心草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外面误食的,” “采莲……你胡说什么?”黄玉莹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有机会收拾她,她为什么反悔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柳采莲双眼红肿,眼含热泪,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黄玉莹要是再坚持下去,大家又不傻,肯定会看出什么。 丫环珍儿连忙拉住她! “我就说嘛,我们家云娘既通厨艺又识药性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田氏虽然平日里看着好相处,但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还有薄产,为人若是不泼辣那哪行? 赵景瞧了齐云姝一眼,刚刚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注视之中,她跟柳采莲说的什么,他大概心里都有数。 看不出来,她竟有如此强大的应变能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事情全数扭转,他将要替她辩解的话压下,瞧着她,却见她朝众人鞠了一躬,敷衍地与他打了个招呼便自个往后厨而去。 “娘子!”在门外的走廊上叫住她,赵景想说些什么,齐云姝不在意地挥手示意他进去。 “大家还在等你了!” 知道他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却是黄玉莹力邀来的客人,与她这般帮厨的身份不同。 现在误会澄清,她不仅没有被责怪反而得了赏,在厅里,她就像一个异类一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穿过中院和后院的月洞时,齐云姝耳尖一动,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质问。 “喂,柳采莲,你到底想干什么?说是讨厌她想要让她出丑的人是你,现在放过她的也是你,你耍我?” “我没有……你……”柳采莲垂着头,眼神阴沉,她有孩子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她只能语焉不详地道: “我……我成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相公说想要一个孩子,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却给我喂那样的药……万一我腹中已经有了孩子,岂不是……” 黄玉莹一听也有道理,起因倒也是她的不是,不过她大小姐脾气耍惯了,一向都是柳采莲依着她的,她当然不会认错,便梗着脖颈。 柳采莲抚着小腹,似乎隐隐有股肿胀感,她真害怕她的孩子出事。 她心中担忧,不欲跟黄玉莹多说,便道有事先走了。 还没出门齐云姝就听到她央赵良添带她去找大夫的话,转眸看她僵直的背影,嘴唇缓缓勾起。 第十五章 他的秘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这场宴会中,除了途中出现的那个小岔子之后,重阳食肆又接了两个上门做席的订单。 一路上田氏喜得眉开眼笑的,直夸云娘是个福星,一来不仅救了她的食肆,还让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 齐云姝回到食肆店稍加整理一番,待到日头快要西下的时候,赵景过来接齐云姝回家,田氏让她现在便可以跟着赵景走了。 今日做了那么大一个单子,已经足够好几个月的营业额了,早就赚够了。 她还当即抽了一贯钱给她,让她买点好吃的回去。 齐云姝也不小气,花了五十文割了三斤猪肉,两斤棒子骨、三斤米,两斤面粉另外还有好几样小吃。 赵景瞧了直摇头,但见她兴致高昂,将话咽了回去! 想她自嫁他,便没吃过几顿好的,这一次便由她吧,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由他来解决便好! 齐云姝手里提溜着吃食,心情格外好,回到家就直接哼着小曲主动去厨房里忙活了。 “这是要做什么,整日介里往外跑!”许氏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在灶房里洗洗涮涮,冲上去戳着她的额头准备骂她一顿,却闻到了锅里的香味,还有故意被齐云姝放在最上面的十文钱。 “大嫂来了,帮我看下火,我今日和相公在镇上买了骨头,准备炖汤喝!对了,这是我相公抄书赚的钱。” “你到底去镇上干什么?”许氏围着锅炉打转,手里掂着铜板,虽然不多,但先前嘴里的那些狠话却骂不出来了。 “做饭!”齐云姝紧了紧围裙,一头忙活着手里的肉骨头。 刚刚放盐淖了水,将里面的血丝和脏沫煮了出来,现下重新加水,放生姜花椒再炖。火势很大,很快就把骨头的香汤熬了出来! 在许氏的强势围观下,齐云姝面不改色地炒了两个菜。 将爆炒的肉盛出来,另一口锅还炖着汤,苏芷一回头,便看到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的。 看那太阳底下的倒影她瞬间明白过来。 恐怕是某朵大白莲没有找到能帮她的大夫,这才想起了她,她假装没有看到低头舀汤。 柳采莲不得已,跺跺脚一头钻出来看向许氏: “娘,我今日去镇上给你裁了一匹布做衣衫,你来看看可喜欢?” “啊,哈哈哈,你又破费了,我有的是衣衫,你上次送我的也尽够了!” 许氏嘴里说着不要,可身体却无比诚实,在围兜上擦了两把便跟着柳采莲出去瞧布料去了。 眼见柳采莲居然走了,齐云姝不置可否,继续埋头弄菜。门口的光影突然黑沉,一道身影挡住了光。 齐云姝差点烫到手,有些不悦地抬头,入眼看到了赵良添。 他穿着一身白色儒服,头戴儒士帽,丰神俊朗,端的风采卓著,见齐云姝抬头,自如地道:“云娘!” 齐云姝只觉得他这把清朗的嗓音听着有些难受,他说话喜欢咬字,务必要把每个字都咬准了,变得字正腔圆才行。 齐云姝看着他冷冰冰地道:“什么事?没事的话别挡着光!” 赵良添往旁边挪了挪诚恳地咬字:“云娘,今日的事我都听莲儿说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一次,她现在腹痛难忍,云娘可有办法?” “没办法!”齐云姝踩着他的尾音拒绝。治好了柳采莲以她的为人想必也不会心存感激。若是治不好,恐怕要被埋怨死! 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为什么要做? “云娘,千错万错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负了你,你有气尽管冲我发,能不能不要拿莲儿和孩子出气!”赵良添一副急切地模样。 齐云姝顿时就怒了,他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就算他长得比寻常村里的大汉好看,可比起她那从小帅到大的梁天哥哥差远了。 她哪来的动情一说? 但是赵良添越说越发认为她不是不会,她就是不肯,而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就是她还对他心存妄想,所以不愿意。 特么的,齐云姝有些抑郁。 她不告诉他的话他恐怕会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她有些烦不胜烦,再说了,不管柳采莲有多可恶,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她随口道:“好吧,取薄荷叶一钱泡水再加红糖二两连服三天,腹痛便可缓解。”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赵良添有些将信将疑:“真的?你没有哄我吧,那可是人命关天!” 看吧,这些人就是如此,不说觉得她还惦记着他,说了又觉得她骗人:“你爱信不信!” 赵良添站在原地想了半晌,突然握住她的手道谢,还呐呐地道:“我……我发誓从前我对你是真心喜欢的,只是……只是我那日糊涂之下做了对不起莲儿的事,没办法,你别怪我……以后七叔病……要是病故了,我会照顾好你!” 这话说得,不是在诅咒她当寡妇吗?齐云姝听得心头一阵惹火,刚想刺他几句,却见赵景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口。 他背光而站,正脸全都隐没在暗影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不知怎地,齐云姝觉得后背一凉,慌忙甩开赵良添。 “七叔,我……我跟云娘没什么的!”赵良添神助攻,还跑上去解释。 “叫七婶!”赵景沙哑的声音溢出。 “七婶!”赵良添察觉到他这病秧子七叔不高兴了,连忙撒丫子跑路。 齐云姝挥挥手,手腕上红了一圈,她浑不在意地去扒拉灶火,看到就看到,反正她什么都没做,做错说错的是他的亲侄子! 她一转头却见赵景端了水过来:“洗手!”唤她没反应,便弯腰执了她的手淹进水盆里。 初春的水还带着一丝冷意,齐云姝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 同时手腕上好似又多了一处红色,像是赵景刚刚用力过猛了。 好在赵景还不算没良心,知道她手疼,还帮着她一块儿端着做好的菜去堂屋。 里面传来柳采莲说话的声音:“娘,我前些日子买的白面你怎么不拿出来煮?”想是她已经用过药了,说话行事都没有痛苦的样子了! “中午不是刚煮了,你们在员外老爷家吃大餐,这才没吃到嘛!” “咱们家又不缺这几斤白面,为什么老是要吃黑面!”赵良添不解。 许氏连忙道:“嘘,要死了哦,你七叔一个人白吃白喝就算了,现在又拖着一个女人,咱们家哪里养得起!你们要想吃白面,等明天他们两口子去镇上了,我给你们做!” 齐云姝听着那一家子人的谋划,心口凉透了。 她紧了紧端着瓷碗的手,恨不得就将这碗肉当他们面砸了,谁也别吃! “进去吧!”赵景却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淡声催促。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他并不反对她顶着他娘子的名头出去帮厨。 赵景走到她前面,在越过她时突然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乖,听话!”嗓音沙哑,带着一丝慵懒和不在意! 听到外面的动静,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良添还面带羞愧,许氏却拉着脸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好的一顿饭就在这番压抑的气氛中吃完,齐云姝简直食不知味,好大一锅子骨头倒又全部便宜了许氏和干了一天农活的赵大甲! 饭后,柳采莲在赵良添的陪伴下又来了一趟,按照苏芷说的方子吃过后,虽觉得舒服多了,却依然有些不放心,唯恐到了夜里再反复。 齐云姝本就没有骗他们,冷着脸将药方再说了一遍,又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也一并说了。 两人听着靠谱,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齐云姝在心里冷冷一哼,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给他们又加了一笔。 看看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齐云姝就着窗外微弱的光芒,蘸着墨汁写起字来。 冲凉回来的赵景站在门边瞧她。 她迎着光站立,光打在她的脸颊上,皮肤白皙细腻,脸孔上仿佛看不见毛孔。 她的五官生得精致,唇红齿白,便是这般看着,什么都不做也觉得赏心悦目。 赵景一时之间竟看得恍了神。 “看什么呢?”齐云姝已经写完了,轻轻吹着气将裁剪好的纸张晾在窗棱边。 “写的什么?”赵景不答反问。 齐云姝只觉得后背一阵温热,是赵景凑过来看了。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莫不是发烧了? 想到他体弱多病,齐云姝几乎是条件反射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没事,只是刚刚冲过凉,水温高了点!” “是不是大嫂又唠叨了?”平日里一说要冲凉,许氏就拉下脸,说家中柴禾紧张,一倒热水,许氏就在外面念叨说他身子不好,自己担不动水,不知道节约着用,硬是要把他大哥累死! 弄得他有时候干脆不加凉水了。 她的手很凉,按在额头上有助于降温,赵景微微垂眸享受着舍不得拿开,却突然听得齐云姝惊呼一声:“啊,这是什么?” 同时她抬手把开了他的外衣。 凶口一凉,他的心口随即一跳,眸子里崩射出火花。 第十六章 热血沸腾 - 福妻临门 - 北紫 光洁的皮肤上被烫得红通通的,可在那片红色上却显露出了一条条模糊的纹路,似符又似动物。 齐云姝记得很清楚,这个以前是没有的。 之前有好几次他背着她换衣服的时候,她想瞧他风一吹就能倒的身体下掩着怎样的排骨身村,偷偷瞥过几眼,确实没有。 “别大惊小怪,这是天生的!”赵景淡定地拿打湿冰水的帕子擦过,纹路尽数消失。 那处皮肤又变得光洁白皙,毫无破绽。 “好神奇!”齐云姝咂巴着嘴。 同时脑子里更是“咯噔”一响,她刚刚瞧着时,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脑子热想不起来。 如果再让她看一回的话…… 脑子里有些凌乱,那道模糊的纹身一直不停地跳动,她想看,可总不能让他再去冲个凉,许氏的尖嗓门恐怕要把房子抬空了。 “它遇热就会出现,那如果你情绪激动的话会出现吗?” “嗯!”话音刚落,赵景的嘴唇上一湿接着便是一热。 这个傻丫头在干什么? 毫无技巧地纯口勿,却让他的心瞬间热了。 二十余年,这还是头一次,他原想推开她,可她却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他定定心稍显生涩地回口勿她。 几乎不需要经验,有些东西就是水到渠成。 正当莫名地被引导着渐入佳境时,香·唇突然离开。 他有些失落地舔·舔唇角。 “啊……真的,我猜对了!”齐云姝瞧着他胸口再度出现的纹身,比之刚才更清晰。可见现在的他身体更热,而且是血液沸腾。 赵景有些不悦,原来她突然贴上来,并不是有多喜欢他,而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他沉下脸,抬手揽住她的纤腰,低声在她的耳边呢喃:“当我是什么,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不……不是……” 既然不是,那便继续好了! 天昏地暗,呼吸不畅,大抵如此。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齐云姝双唇微微红肿着,还沾着几许可疑的津水。 “疼!”她委屈地扁着嘴。 赵景特么的不是人,他不是病秧子吗,怎么心肺功能比她还强大,一连堵了她好几分钟。 她快要窒息了! “你不是要看吗?”赵景一点儿也不怕她生气,索性自己扯了衣带,摊开让她瞧。 他此时气息灼热,体内热血沸腾,身上的纹身比之先前清晰。 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齐云姝一见他如此大方,刚刚的不快顿时去了。趴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 这东西像是皮肤透明了一样,镶嵌在血管之上的,纹路走势繁复,但因为还不够完全清晰,她看不太懂。 “这是什么?”她一脸好奇。 “这东西就跟我的病一样,自打娘胎里便带出来了!” 瞧着瞧着,齐云姝眉头皱紧了,过多的视线刺激让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东西我见过!”就在那块她穿越前还在把玩的古铜镜上。 有着相似的花纹,只是那个比这个清晰多了。 “在哪?”赵景声色不显,眉宇已经拧紧。 “记不起来了,或许是梦中!”齐云姝怕说漏嘴,连忙掩饰,心里却无法抑制地想着:为什么这么巧,引得她穿越的铜镜的纹路居然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他身上是不是隐藏着梁天和她回去的秘密。 她翻过身,对着躺在外侧的赵景看。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但借着微弱的夜色大概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轮廓,讲真,他长得比赵良添好看多了,只可惜身子偏弱,又时常咳嗽弯腰,有点弱不经风的感觉。 她冥思苦想怎么也参不透其中的秘密,但心里却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睡吧!”对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按在她的脸上。 两人各怀心事睡下! 一夜过去,晨光熹微。 许氏的大嗓门就像被定了时一般响起来。 “给个十文钱就够了吗,一天不用干活了吗?别忘了你男人半个月前才花了二两银子抓药……哎呀,里正老爷,你咋来了?” “有人看见你们家有人在我家塘里抓过鱼是不是?” “啊,不,不是……没有的事!” “还敢说没有,村里的二柱子亲自看见的,抓了好几条!”里正黄德正脸上一黑,冷着脸瞪她。 许氏向来是个欺善怕恶的主,一见里正老爷发怒了,不是都要认做是了,况且还真是! “是,是,是,是我家老七新娶的媳妇云娘干的。” 她说着,大叫一声,冲进房里,齐云姝早听到不对劲出来,两人差点就在门口撞上了。 “啊……你还有脸出来,你把人家里正老爷家的鱼抓了,你给赔!” 齐云姝被她嚷嚷得耳膜痛。 瞧着她那胆小怕事的模样,齐云姝故意道:“我记得好像大嫂也是吃过的!” “你个破落户,你少乱说,不就是你抓的!”许氏一口咬定就是她抓的,现在人家让赔就该她自己赔! “行了,别吵吵嚷嚷的,我那鱼是县太爷送我的,养在里面要招呼贵客的,现在被你们抓了吃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黄里正的嗓音又粗又沙,声音大了像利器在水泥地上刮着一般。齐云姝揉了揉耳垂,真是要被他的声音刺死了。 她捏了捏衣袖里这么几日一共赚得的三两银子,决定还是花钱消灾吧! “请问一共要赔多少?” “不多……”黄德正竖起四根手指。 “四文?”齐云姝试探着道。 南城镇的鱼十三文一斤,四文似乎少了点。 黄德正举着手指晃了晃,许氏瞪大眼睛,捂住嘴,从手指尖露出几个字:“四……四十两?” 天啦,光天化日这是明抢吗? “没有!”齐云姝的心都凉了,她全部身家三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再多了! “没有打欠条!”黄德正从随身的布包里摸出一个本子,在嘴里沾了点口水翻开,一板一眼地记上:“赵氏齐云娘欠银四十两,利每月四十文,利滚利!齐活,按个手印!” 他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已经捧着印泥上来了。 齐云姝惊呆了,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一愣神,黄德正已经逼近了她。 “我不……你根本就是明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八角村里我就是!”黄德正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我不要!”齐云姝往后躲,这手印绝对不能按,一旦按下去,她就背上四十多两的债务了,还利滚利,无异于现代的校园代,想想就害怕! “赵大甲家的,还不按住她,信不信我把你们家也写上!” “不,不,不,我们是我们,她是她!”许氏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连忙推齐云姝。 一个撞击齐云姝始料未及,正好被怼上去,那红果果的手印便按了上去。 第十七章 强行要账 - 福妻临门 - 北紫 白纸黑字盖上了齐云姝红通通的手印。 黄德正拿过来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满意地拍手:“齐了,记得还钱,否则要你们好看!” 齐云姝立时反应过来,扑上去抢,却被早有准备的黄德正一肘子推开,他拎着尖沙的声音威胁:“赵大甲家的,你再不拉着她,今年的粮食税你们家交七成!” 天啦,五成都够呛了,还七成! 许氏吓到了,慌手慌脚地上前,死死拉住齐云姝,另一只手不停地掐她的腰她的手臂: “啊……不,不,老七家的,你给我回来,莫要再往里正老爷面前丢人现眼了,还是想法子还钱吧!谁让你哪家的鱼不好捉,非要捉他家的了!” 齐云姝痛得直皱眉,用力甩开她,黄德正已经走远了,她转身愤怒地瞪着田氏。 她小气,她抠门,她爱钱这些都算了,可她怎么能这么坑害她呢? 捉他们家的鱼就算是她不对,该赔她赔,可这摆明了坑人。 许氏有些不自然地扭过身,眼神连连闪烁:“你莫要怨我,里正老爷的女儿是县太爷的第三房姨娘,刚生了个儿子,现今受宠得很,咱们谁招惹得起?” 许氏生怕齐云姝不信,列举了好几个人因为得罪了黄德正而莫名其妙被抓进县衙大牢的事。 齐云姝不信邪,再说了,四十两现在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巨款! 她每个月三两银子,一年不吃不喝才只攒下三十两,再加上利息,恐怕两年都还不清! 许氏一脸紧张地盯住她,假惺惺地劝说:“你可别想着跑了,没有路引,连镇上都出不去,你还是赶紧回娘家想办法吧!喏,我把昨天你给我的十文钱还给你!” 许氏一副急于撇清自己的模样,看得齐云姝生厌,她不理会她,转身欲走,却听到她突然尖声叫道:“老七,老七你回来啦,你快来劝劝你家娘子,别回头又想不开跳堰塘了!” 赵景皱了皱眉,他不过是去河边的小树林里读了一会儿书,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我们进去说!”他把书收起,来牵齐云姝。 阳光刚刚升上地平线,房间里窗棱半开,阳光照在齐云姝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她被晒到左脸暖暖的,可心里却凉到极致。 “他要了四十两?”赵景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此时虽然是在问她,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赵景我……”齐云姝转身,她此时心情复杂,就好比放久了的醋,五味杂陈。 阳光下皱着眉头的齐云姝也难掩丽容,她的唇不点而朱,带着自然地殷红,赵景想到了昨夜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该死的,他竟然还想,心神恍惚间,他脱口而出:“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 齐云姝心情烦闷,闻言,便带着几分小性子的怼他:“你这样能有什么办法?” 他一赚不到这么多钱,二也没有坚强的体魄能够压倒黄德正抢回欠条。 赵景眼角抽了抽:“你别管了,今日不是还要去本味阁吗,我与你一道!” 齐云姝现在哪里有心情,摇摇头:“你要去镇上抄书的话,替我请个假吧,我不想去!” 在食肆里整整要工作两年才能凑满这么多银子。 不对,她明明没有欠他这么多,凭什么现在就要想着还他呢? 她不还,她就找他好好理论理论! “娘子,大嫂有句话没有说错,黄德正不好惹,你听我一言,我替你想办法!”赵景瞧着她好看的脸,心下微微有些担忧。 不由分说,将她带了出去。 这回跟许氏说都不用说,她就立刻挥手:“家里的活计先不用管了,你妹妹刚巧回来了,有我们俩操心,你们赶紧着找钱把人银子还了,免得连累我们一大家子!” 齐云姝扁扁嘴,没见过像许氏这样现实的大嫂了! 赵景已经习以为常,牵了她的手出门。 齐云姝心情不好有些抗拒,赵景却用双手握住:“我带你去村子里转转,里面房屋繁杂,怕你又迷路了找不回来!” 齐云姝不置可否。 转了一圈,八角村还真像赵景说的。 里面的房屋修建的很是凌乱。村中间有一条能容一辆马车过的石板路,其中还有很多岔路,小路的尽头都有两三座房子矗立。 其中有青砖瓦房,也有茅草泥坯房。 一圈过后,齐云姝听到了很多有关村中里正的事,实际上他哪里堪当一个里正,分明就是村中一霸,仗着有个做县太爷小妾的闺女,简直在村中为恶为霸,无恶不作。 一喜欢钱,二喜欢女人,村里好些人家的媳妇、姑娘都被他骚·扰过,甚至还有人被强过。 人人都恨他,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自古民不与官斗。 一路看完,到了镇上,临在本味阁的门口,齐云姝横了赵景一眼:“你……你让我看那些什么意思?” “别跟他斗,他不是人是豺狼,你安心我会想办法!” “不用!”齐云姝有些别扭的倔强。 他们至今没有圆房,也许他有将她当娘子,但她绝对无意让他当丈夫,所以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她终究是要离开的,怕以后还不起! “你我夫妻,无需多说!”赵景神情严肃眼神坚定,不容反驳,在这个瞬间,齐云姝仿佛看到他一直微微弯着的腰好像直起来了! 她尚有些犹豫,赵景握紧她的手,在她用心柔软处轻轻捏了捏:“信我!” 齐云姝垂眸,也好,看看这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齐云姝走进食肆,田氏已经倚在柜台上看了好一会儿了,见她进来,她在围裙上轻轻擦了一把:“你那相公对你倒是死心塌地,走哪儿都陪着!” 齐云姝心口莫名一跳,脸上煞时红了。 “没……没有,他也是顺路!” 田氏戏谑地笑:“是啊,就是多顺了几步远嘛!” 从八角村的方向过来,应是先到馆平阁,再往前走才到本味楼。 怕田氏又说出什么惊涛骇俗的话来,齐云姝赶紧溜:“不跟你说了,我去准备菜谱!” “我也来帮忙!”说到生意田氏立刻正经起来。 兴奋地告诉齐云姝,除了昨日在宴会上当场接到的两单以外,又接到了另一单,就在明日。 “柳家布庄的是十日后,李家粮食铺的是七日后,明日的是黄家的一个旁亲,也是个有钱的主!” 齐云姝心不在焉地应了,继续忙活。 待到日薄西山,田氏招呼她可以回家了。 “余下的一桌客人的菜我来做,你反正都教过我了!” 齐云姝应了一声下意识看向门外,奇怪的是以往早就等在门口的那道颀长的身影居然不在。 她心下莫名失落,整整衣襟,往馆平阁的方向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娇小的身影叫住了:“是齐云娘吗?” 齐云姝微怔,还没张嘴,对方就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二层楼的茶楼道:“我家小姐在那儿办事,看着你了顺便请你去喝杯茶!” “黄小姐请我?”齐云姝除了记路不行,记什么都好,瞬间便认出了这个瘦小的丫环就是黄玉莹身边的那个叫珍儿的。 黄玉莹与她往日无恩近日有怨的,找她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吗? 见她迟疑,珍儿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说她只要去了绝对不会后悔,然后表情微妙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齐云姝心口一紧,看着来时的小巷,赵景还没有到,别不是…… 她捂住嘴,瞧向对面那修建得雄壮的茶楼,脚下不由自主跟上了珍儿的步伐。 二楼的雅间,房门紧闭,门上雕饰着镂空的花纹,一圈一圈似是大海中的波浪。 齐云姝刚要抬手敲门,却被珍儿拦住了。 “啊,不好意思,你恐怕要稍等一会儿了,我们小姐和贵客在里面还有体已话没有说完,这会儿恐怕不方便见你!” “贵客?莫不是赵景也在里面?”齐云姝一开始就觉得她这般行事有些令人费解,直接说破了她的猜测。 珍儿笑得愈发阴阳怪气,齐云姝秒悟黄玉莹的小九九:怕不是特意让珍儿引了她来围观她与赵景私·会…… 第十八章 离间感情 - 福妻临门 - 北紫 呃,私·会这两个字有些刺耳,但不可否认,这一切定是黄玉莹有意策划的,为的就是离间他们的夫妻感情。 不过她可能有些认识失误,她跟赵景二人哪有夫妻情分可以离间的? 一个不是真心要娶的,一个更不是有心要嫁的,郎无情妾无意的! 她决定将计就计,就当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般一来,她的心态顿时平和了。 想清楚这些关节了,齐云姝一点儿也不着急了,顺着珍儿的意思贴在雕花木门上偷听。 “容之哥哥,这样的姿势行吗?” “你坚持了这么久会不会累,要不要歇息一下?” “啊……不要呀,那好吧,人家就是心疼你,你却不领情!” …… 啧啧,齐云姝抱紧双臂,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捏了捏耳朵尖,眉色尴尬,要不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古色古香,自己也身着古装,她可能会怀疑她回到了现代,而里面那人怕不是一个特殊行业的从业人,听着字字句句都引人遐想。 觉得差不多了,齐云姝抚在门上,用力推起来。 刚一动,珍儿连忙捏住她的手阻止:“喂,你不能进去,我家小姐还没有邀请你!” “我找我家相公,又不找你家小姐!”齐云姝扔给她一个管不着的眼神,双手挣扎着,眼看着挣扎不出来,抬起脚对准雅间的门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门旋即大开,可有一架出云露岫的屏风挡在面前。 齐云姝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冲进里间。 打开的窗户旁,赵景面前摆着一张桌案,手执狼毫,正在弯腰作画。 而黄玉莹身穿绯色长裙摆着嫦娥奔月的姿势,面带笑容地站着。 看到齐云姝突然闯进来,她被吓了一跳,一脸愕然,动作险些错乱,按照一般的剧情女子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伤心落泪地离去吗,怎么到了她身上,她就能毫无顾忌地闯进来呢? 还有珍儿,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着她的。 “小姐,奴婢拦不住……”珍儿在后面进来,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黄玉莹瞪了她一眼,止住她后面的话头,神情不虞地瞧着齐云姝:“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私自闯进来?” 果然就只是一个出自乡野的悍妇,除了那张脸长得还有点看头以外,简直一无是处! 齐云姝的眸光从赵景身上掠过,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毫无波澜,又继续一脸淡定地埋头作画。齐云姝心头微微有悦,不管他为了什么而做此事,作为成过亲的,他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两句吗? 她绞着手指平复了下心情,大大喇喇地走到赵景身旁坐下,那里摆着一张高方几,上面摆了四样糕点,两样干果,还有一壶好茶,她微微一笑,拣了一块芙蓉糕尝扔进嘴里: “哦,我听说我相公在这里来寻他,既然你们忙着呢,那继续,不用管我!” 说着她又拨动了另一盘玫瑰糕,似是过于甜了,她皱了皱眉。 “喂……你……你没听懂我的意思,这里不需要你!”黄玉莹被她的动作震惊了,气怒不已地直接赶她。 齐云姝却像是没有看到她在生气似的笑着抓住赵景的手问道:“相公,你需要我等你吗?” 问完她颇有些紧张地盯住他,作为一对并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妻,她其实也把不准他的真实心思,便紧紧捏了捏他的手。 平日里他想怎么跟黄玉莹钩搭都成,今日这个面子她要定了! “唔,也好!”赵景头也不抬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黄玉莹气坏了跺着脚发泄:“容之哥哥,你……你不怕打扰咱们吗?” “无妨,很快就好!”赵景抬头瞧她一眼,眼神平和淡然。 黄玉莹心头“咚”地一跳,立刻想起她要在他面前保持形象,便咬着唇偃旗息鼓了。 齐云姝的世界安静了,耳边只有赵景挥动狼毫发出的“唰唰”声,还有她吃干果发出的“咔嚓”声。 一个时辰过去了,齐云姝吃吃歇歇,解决掉了好几盘糕点,期间还叫店小二添了一壶好茶,又补了好几盘子糕点。 她的行为看得黄玉莹主仆二人气得不行。 好几次黄玉莹都想讽刺她,可每当她稍稍一动,赵景那边就咳嗽,提醒她不要乱动,不然他就画不出她的神韵了! 黄玉莹气哼哼地却还得保持微笑,脸僵得不行,心中暗暗发誓,她与齐云娘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好了!”赵景敛衽收笔,齐云姝挤上前一看,画卷中的女子美艳娇俏顾盼生姿,画工确实好,不仅画出了黄玉莹的样貌,还将她美化了,可见他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画得真好!”她由衷地称赞,只是看他画得这么用心,为什么她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那当然,容之哥哥的画技那还用说?”黄玉莹一脸傲娇,这幅画她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当即表示一定要好好珍藏,才不枉她在这里僵坐了近两个时辰! “多少钱?”齐云姝心里不爽,不客气地询价。 珍儿还惦记着刚刚因为她而被主子罚的事,此时仰着下巴道:“哼,说出来可别把你这土包子吓到了!二十两!” 齐云姝心头一跳,重复一遍:“多少?” “二十两,你听好了!”珍儿抛着钱袋,得意洋洋地欣赏着她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这般好的画技,将人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在黄小姐眼中只值二十两吗?”齐云姝冷不丁发出直击灵魂的拷问。 黄玉莹瞪大眼睛,瞧见赵景脸色微变,生怕惹他不高兴连忙否认:“不,不,容之哥哥的画技在南城镇是出了名的,他轻易都不给人画,我素日里不知求了他多少次,他都不肯画的,今日不知是烧了哪路高香,才得容之哥哥赐画!” “既然如此,那这画我看怎么着都得卖个一百两!”见她如期掉入陷阱,齐云姝捏着盘中糕点张口要价。 既然画都画了,二十两一幅,要想凑满四十两,不是还要再画一幅吗? 她一点儿也不想看赵景替她画了! “一百两,你抢钱啊!”珍儿捂着嘴大叫:“县里的孙大师画一幅才五十两!” “相公,他们觉得你的画比不上孙大师,索性这画就不要了吧,要不撕了?”她走近赵景,捏住画的一角作势要撕的模样。 “啊,别……别……一百两不多,不多!”黄玉莹正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颜之中,一听她要撕连忙扑上来护着。 “小姐,咱们今日出门出得急,没带那么多银子!”珍儿听得自家主子要破财,连忙提醒。 齐云姝瞧着她握在手里的荷包,大概有数了:“有多少吧?要不给你们打个对折五十两?”怕她们后悔,她再次捏紧了画的折页。 “你……快给银子,我要画!”黄玉莹气性大发,抢过珍儿手里的荷包扔给齐云姝。 看她慢条斯理地点数,黄玉莹气恨不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怒问:“这是容之哥哥给我画的,你凭什么作主!” 齐云姝把荷包收好瞥她一眼淡淡地道:“哦,我们是夫妻,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讨厌!”黄玉莹气了个倒仰,真没想到齐云娘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气得她心口痛,连齐云姝和赵景什么时候走掉的都不知道。 天色昏暗,傍晚如期而至。 齐云姝掂着钱袋子,一路心情很好,脚下轻灵还哼着流行歌。 赵景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她出了镇子口一路朝北,离得八角村越来越远,硬是一声不吭。 直到齐云姝走到山径的尽头看到没路时候才回过头来,瞧见赵景黑沉着脸,她捏捏硬硬的钱袋,突然有些心虚地举起她在茶楼里打包的糕点:“吃点点心!” 赵景看着糕点盒,她居然……吃了不算还带打包!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一开始他决定用画换取银钱的时候是打算瞒着她的,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可也成了亲,彼此都有责任,看到她突然闯入撞破他的小秘密,他还小小的心虚了一把,怕她闹腾起来。 可她倒好,沉着冷静地坐在一边吃糕点,不仅如此,还拿他画的画讹黄玉莹的银子,吃完连着打包。 “云娘!”他挥开糕点盒,顺势揪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啊……我……我在我在呢!”齐云姝看着面前一向温润如玉的男子仿佛突然间黑化了一样,眸色深沉,语气低沉,她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丝惧意。 赵景竭力控制情绪:“你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齐云姝口是心非。 一开始她的确有些小小的生气,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但后来发现他是为了她赚银子,她心态一下子缓和了。 “不生气,好,好,很好!”赵景觉得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可她似乎并不需要,他决意惩罚她。 双手箍住她按到身后的苦楝子树上,微微低头,一口亲了上去。 “唔……”齐云姝惊得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那纯又离开了,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问她:“那现在呢?” “嗯?”齐云姝红烧得通红,大脑正在短路中。 他是谁,他说甚,他在干什么? “好,不说话便是不生气……”赵景抬了右手捧住她的下巴,缓缓地印上,一点一点地碾·压。 “唔……”齐云姝哀叫,他力道很大,她的纯要被碾碎了。 第十九章 别样降温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样的痛记不清持续了多久,齐云姝忍不住落了泪。 滚汤的泪珠砸在赵景的手背上,颗颗滚烫。 他尽下微软减轻了力道,想要放开,可那纯却仿佛有魔力一般,慢慢地吸引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心头甚至还蹿上了一抹奇异的冲·动,想要更多!正心神荡漾间,唇上一痛,却是被齐云姝咬了一口。 “你……你过分,光天化日之你敢……”齐云姝瞪他,真是流氓! 话未说完,偶然抬头看天色,不知何时暗沉了下来,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紧接着豆大的雨粒便打了下来。 “下雨了,跟我走!”冰凉的雨珠打在身上,赵景心中什么绮丽的心思都没了,反手一抓握紧齐云姝的手臂,略微分辨了方向就往树木浅显的方向走。 齐云姝还在生刚刚被强·吻的事,想要硬气一回甩掉他的手,可眼下山中幽暗,雨势颇大,打在林子里发出“乒里乓啷”的声音,听着格外吓人。 她立马认怂,心虚地跟紧他的脚步! 七弯八拐地,两人总算在雷暴雨来临前寻到了一处山洞。 洞口贴着山壁,下面有几层台阶,里面风不吹雨不淋的,还铺着稻草,确是一个躲雨的好去处。 赵景对这地头似乎挺熟,将干燥的稻草铺到贴内壁的光滑大石头上,示意齐云姝坐下,他则抱了柴草点了一个火堆。 开始火势很小,他招手让齐云姝过去烤衣服。 可她还惦记着被他非礼的事,便扭过头假装没有看到。 赵景也不在意,自己搭了木头架子,把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穿在架子上,光着上半身添柴火。 齐云姝浑身湿漉漉地,衣服紧紧贴着皮肤,粘粘腻腻地极不舒服,弄得她连连皱眉。 感受到火光的温度,偷偷抬眼瞟他一眼,只见他舒舒服服地烤着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破瓦罐子接了水在烧,此时已经烧滚,他正晾着水。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她此时是又渴又冷还难受。 赵景没有转头去看,可侧眸时眼角余光却已然将她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 看她抱着双肘缩成一团,双脚还隐隐在颤抖。 他心下不忍,突然起身去拉她:“过来!” “我……我不!”齐云姝很没有底气的拒绝,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赵景叹息,真是个别扭得不行的女子,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不过来,他只好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吧她的衣衫。 齐云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外衫已经在他手里了,她连连挣扎:“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我不愿意……你身上还有她的气味,就来碰我,我还生着你的气了!”这厮刚才跟人家黄玉莹你侬我侬完,现在居然要…… 闻言,赵景郁结在心的烦恼顿时去了,心下失笑,原来她不是不生气的,只是与他一般没有说出来罢了,心中舒坦了,面上却是淡然从容: “替你烤衣服,不然呢……”他将她扯到用他自己的衣衫围好的视觉死角里:“雨势这么猛,你半个月前才淹过水,小心旧疾未好又添新症!回头又要替黄小姐画像才能凑齐医药费!” 齐云姝见他扒过衣服后又十分君子地退了回去,这才放下心来,躲在衣服帘子下大喊:“不,不许,我不许你给她画!给谁画也不给她画!”倒不是吃醋,她就是不喜欢黄玉莹,不想看到她那副娇艳欲滴又得意洋洋地骄傲模样! “我以为你喜欢我给她画,这样你不就有银子收,又有糕点吃?”赵景歪着头看她。 她生气,孰不知他也不高兴。 自己的才干和画技被当成货物一样论斤称,换作谁人能高兴得起来?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好不容易想要真心对她好一点的人! 齐云姝一脸聪明:“你不明白,二十两一次,我这回不多榨她一点,下回你不是还要再给她画?既然画都画过了,当然要一次性收够了!” 这论调竟让赵景说不出反驳的话,不过事实却还得摆:“南城镇的价格便是如此,街头代写字的画画先生收的不过是一两一张,再稍微好点的便是书斋里的坐馆先生,三两一张。更好的至多十两一张!不过到了县城、州府、京城,价钱也多得是高的!” 原本他要的二十两已经是顶了天了,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出马就直接敲了人家五十两! 不过也好! “呃,我……我不知道行情!”齐云姝眼神飘忽,难怪她要价五十两珍儿会那样骂她,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黄玉莹对他真可谓巴心巴肝了,愿意为他付大价钱! 赵景见她懵懂,晓得她对于一些常识的确有些不知道,便大概解释了一番:书法字画原本就是无价之物,不过是看买家能出得起几何罢了。 抢的人多了,价就抬起来了,要的人少了,价位自然就落下去了。 “想必黄小姐待你有心有意,愿意为你花费大价钱!” 齐云姝说着心里莫名泛出酸意。 她努力告诫自己,她不是吃醋,她不喜欢他,何来的醋可吃,她只是好奇,明明他们也算是妾有意,郎有情,怎么就没有走到一起呢? 不过这话于此时的他们却是不好问的。 再说她现在肚子饿了,摸出晾在一边的糕点,刚刚雨下下来的时候,她别的都没顾得上,就光想着藏这玩意儿了。 现在拿出来只是面上的油纸湿了一点而已,里面一点儿也没有受潮。 两人把话说开了,虽然有些小小的别扭,但都算是平和下来了。 分着把一盒栗子糕吃了,齐云姝的衣物裤子已经尽数烤干了,换着穿上才发现赵景的裤子还潮着。 这倒罢了,他的脸颊红彤彤的,嘴唇干涩。出于学医的本能,她下意识摸向他的额头心神便是一跳:“呀,你发烧了!” “没事,老毛病了!”赵景不在意地离火堆远一点。 他现在觉得全身仿佛被火烧着了一般,轻轻扯着有些潮意的里衣。 “不行啊,你这温度至少得有三十九度!”齐云姝的手放在上面烫得不行。 她满脸焦急,眼下又不是在现代,没有退烧特效药,不然给他喂一颗退烧药吃着,她也能放心。 要照这样烧下去,会不会被烧成傻子? 她端来破瓦罐子,揪了衣服上的粗布替他擦拭额头。 “能不能月兑掉?”她扯着他的里裤,他刚来的时候只脱了衣衫,裤子没有换下来,此时还湿着半边,这样一冷一热再加上他体质弱,所以寒气入心,导致他发烧了。 “真是,比我的身体还差!”摸着他火热的身体,齐云姝有些无奈,绞尽脑汁想着办法替他降温。 可这里条件有限,她除了不停地用热水擦拭他的身体以外也别无他法。 赵景隐隐还有些意识,看着她不停地忙活,身体热,心里更热乎。 她真好! 他还记得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发烧,许氏除了刚开始给他倒了一杯水以外,就直接将他晾在房里,让他活生生地烧了一个晚上。 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烧死了,后来实在受不住了,就自己找了个水缸,跳进去泡着这才没有烧成傻子……但自此病根子却是越种越深! 齐云姝手中动作不停,心下焦急,怎么越擦温度越高,摸着烫手。 “赵景,赵景,你醒醒,现在别睡!”齐云姝低头看着这张烫红的脸,五官立体,棱角清晰,半敞开的衣衫露着沸腾的图符,跟当时他们亲口勿时一模一样。 可此时她却没有任何心情细看,深知医理的她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出人命! 手背上突然一烫,是赵景在她的呼唤下意识清醒了过来。 他哑着嗓子道:“别……别忙活了,烧……烧一个晚上自己就好了,你累了先歇息!” “不行,不行啊,你会被烧死的!”人的身体温度是有一个极限值的,一旦超过便玩完了。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现在摸去镇上去替他抓些药回来,不过刚一开口就被赵景否了。 “不,不要,你别走,这样就很好!”他握紧她的手搁在他的额头上。 她手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非常舒爽。 齐云姝眼前一亮,一手盖在他的额上,一手抚他的脸颊。 赵景被她手掌上的冰凉覆盖住,心下“砰砰”乱跳,比刚刚的粗布擦着舒服多了,迷糊的意识让他想要更多。 循着齐云姝的手腕,他缓缓摸索着,她的手臂也凉,她的肩亦凉,那她的身体是不是也是凉的? 而此时齐云姝也反应过来了,她自打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的体质偏阴寒,一受凉就全身冰冷,不正好可以给他降温吗? 第二十章 混沌初开 - 福妻临门 - 北紫 生命为上,此时的齐云姝完全抛却男女之别,在她眼里他只是病人,而她是医生! 一时衣带轻解,她只着了女子的小衣张开双臂抱了那火罐子。 “嘶……” “唔……”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赵景是舒服的喟叹,而齐云姝却是惊得,冷与热突然间的碰撞实在不好受! 她啰嗦着握紧他的肩膀,小心地避开关键部分的接触,居高临下用侧面给他降温。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浮者为天……”赵景眯着眼睛突然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齐云姝一脸震惊。 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赵景无意识地重复着。 “你为什么要说这个,你怎么知道的?”齐云姝一激动松开拉住他肩膀的手,两人的身体无缝链接。 “啊……”齐云姝被撞了个结实,想要再拉,可两人的距离已经为负,而她的双手也被卡在了两人之间再动弹不得,她偷偷抬眼瞧向赵景,他紧闭着双眸,脸颊上的红意渐渐退却,就连胸·膛上的潮·红也如烟霞遇到风一般缓缓消散。 起作用了! 她不想功亏一篑,心想着反正他昏迷不醒,只要她在他清醒过来之前起身,他就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她又胡思乱想着刚刚他嘴里念叨的那句话,她听着之所以耳熟的原因它们也在那现代的那面铜镜上。 据她分析,那面铜镜应当就是她穿越而来的媒介。 如果找回它,很有可能她还会再穿越回去! 还有面前的人,她一直觉得他长得像梁天,现在这般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喃喃自语地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她突然觉得也许他就是梁天,只是跟她有所不同的是,他忘记了他在现代的记忆,只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想到想要找的人很大的可能就在自己身边,齐云姝心情无比激动,被赵景强势困住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游移上升,主动抱住了他的肩膀! 如果对象是本就与她订过婚的梁天,她与他怎么样亲密都不为过! 怀中的女子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赵景终于按捺不住睁开了眼。 身上的体温已经渐渐降了下来,但怀中的柔软却让他不舍得放开。 他们没有被子,万一离了彼此的体温再着了凉怎么办? 他拉开两人的衣衫盖在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度闭上眼睛。 外面的风声雨声随着天亮的脚步渐渐变小。 一夜过去,赵景先于齐云姝醒来,怀中人似乎睡得不错,一夜都不曾换过姿势,还像婴儿一样蜷缩在他的怀中,双眼紧闭,柳眉弯弯,长睫静止如蝶翅,精致的五官映着雪白的皮肤,像个白瓷娃娃一般,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触了她的脸颊。 只听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手指尖传来温热与滑腻的触感,惹得他心慌,他还要再伸手,却见女子长睫轻动,他连忙按压下心头的冲动,整理好情绪迅速闭上眼睛。 齐云姝脸颊上痒痒的热乎乎的,是赵景的呼吸打在了上面。 “嗯……”她悄悄睁眼察看了一番赵景的状态,还好,还好,一夜过去,她这个人体降温器的效果似乎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人的体温一般在晨间时普遍要低一些。 摸着赵景的身体已经平复下来,只有嘴角干着,留下了他高烧过后的痕迹。 “赵景……”她轻轻推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放下心来,拿开他缠在她腰间的手悄悄起身,背对着赵景整理好衣衫。 在她的身后,“熟睡”的赵景睁开眼,黝黑的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 她的脊背修长而笔直,腰只纤细,脖颈颀长,真美! 齐云姝收拾好自己的衣着,出去打了水匆匆洗了一把脸,再回来看赵景,却见他已经坐了起来。 她一惊连忙试探:“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见齐云姝似乎不信,他下意识解释:“听到你取水的声音醒的!”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这位娇娘子并不希望他在意识清楚的时候知道他们有过那样亲密的时刻。 她不喜,他便顺了她的心意又如何? 齐云姝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并没有看到赵景眼中一掠而过的笑意。 “你洗把脸吧!” 昨夜两人都被淋湿了,颇为狼狈,此时她却还惦记着收拾仪容。 瞧向外面,雨已经停了,只刮着细微的风,空气清新。 将就着昨夜剩下的糕点两人草草吃了点果腹,赵景提议趁着现在没有下雨了赶紧回去。 不然看这天色,恐怕还会再下雨。 走出山洞,空山新雨后,天空碧净,四周林木郁郁葱葱,山林间满满都散发着清新的青草香。 “好舒服!”齐云姝深吸一口气,这才是纯净天然无污染的好空气!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小步子艰难地走出这片山林。 直到晌午时分才回到八角村,家里没人,齐云姝想着他们是不是出去找他们去了。 心下微微起了点波澜,笑着道:“你大哥大嫂还是很关心你的嘛!” “怕是让娘子失望了,大哥上水埠头施肥去了,大嫂这是串门子去了,赵良添去镇上读书了。” 至于柳采莲和刚回到家里的三姐赵三娘干什么去了就不在他的所知范围之内了。 齐云姝吐吐舌头:“你不难过吗?” 赵景摇头淡淡地道:“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难过的,他们不帮我是本分,帮我是情分!” 齐云姝瞪大双眼,竟然是这样,她一直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亲生,当时还嘀咕来着。 赵大甲长得五大三粗,但是脸盘子却又黑又粗,五官也算不得有多好看,尤其那两道又宽又疏的眉毛,简直跟英俊绝缘。 而赵景却是劲瘦高挑,只是身形瘦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关键他的五官精致得像刀削斧刻出来的一般,生动而又俊朗,搁现代就是一小鲜肉的所在。 “那你……你的父母呢?”齐云姝试图打探他的来历,寻根究底一番或许能够让他想起来他是梁天。 赵景眉色不动,只是淡淡地道:“我生在五月端阳,母亲早逝,父亲嫌我命硬克家人,一百两银子……”他竖起一根手指:“将我送到赵家!” 齐云姝一惊:“怎么可以这样?你的家人在哪?”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人呢? 赵景抚平她紧皱的眉,凑近她:“你不会想知道!” 说完他转身进了房间,留下齐云姝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发呆:真是越看越像梁天。 走路时的背影像,就连身世也是一样。 在现代梁天与她一样都是孤儿,他们从小认识,彼此照顾,一路扶持才走过来。 看着看着,只见赵景身形一晃,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赵景……”齐云姝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他。 他的病根本就没有好,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意志一直坚持到回来。 齐云姝脱掉他的鞋袜看的时候,发现他的双脚上磨的全是泡泡,身上的衣衫也是磨得发毛,洗得发白。 再想想他的身世,他要真是梁天,那真是太可怜了。 她想好好照顾他,便忙前忙后地替他找换洗的衣物,替他打水擦身体。 一回生二回熟,有过山洞里的那次,这回她熟练多了。 手指偶尔接触到他果露的皮肤她也只是稍稍心跳加快便立刻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擦了。 也是此时她才发现,他一旦发病,症状似乎就是浑身滚烫,陷入昏迷也没有旁的症状,齐云姝探了好几次脉也没能摸出个所以然来。 便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摸出一个药包来,她记得这是赵景先前有在吃的,不过只够一次了,她将其煎了端了过来。 好在赵景虽然昏迷了,却是极省事的,勺子一放过去就把药喂进去了。 药很苦,看他在昏迷中都禁不住皱了眉头,齐云姝直心疼,悄悄地抚着他的眉头唤他:“梁天哥哥,是你吗?虽然你忘了我,可我知道你就我的梁天哥哥……你别怕,也别难过,我会帮你想起来的!也会帮你治好病!” 昏睡中的赵景舒展了眉头,唇角微微上扬。 第二十一章 撞破丑事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一昏就昏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清醒过来,齐云姝除了去厨下做吃食就是坐在床前陪着他。 或是在说梁天以前做过的事情,有过的经历,或是捧着赵景正在看的一本《时政杂要》念给他听。 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地,轻轻的,软糯不腻,赵景听着只觉得是一种享受。 要不是他心口痛得厉害,他真舍不得睁开眼。 “你醒了!”他一动齐云姝就发觉了,放下书来扶他。 “娘子辛苦!”赵景没有漏看她眼下的青黑。虽然他人是昏迷的,但是旁人不知道的,他全程都有意识,而这才是他最痛苦的事。 他耳聪目明,什么都能听得到感受得到却看不到,也无法动弹,更无法给出任何反应,以往发病时就是自己一个人躺着熬时日,可这一次却格外不同。 云娘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一直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嗡嗡嗡”叫。 说着一些他从未经历过,甚至好多都未曾听说过的事。 听着她的鼓励,她的安慰,满满都溢着关心与呵护。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对世间的留念之情,他挣扎着想活下来,所以这一次他比以往发病的时候少昏迷了两天。 平常最少都要连着昏迷三日,不吃不喝。 刚开始赵大甲和许氏看在一百两的份上还会担心一下,后来习以为常了,就把他的房门锁住理也不理他。 只等每天来走个过场瞧上一眼,汤汤水水都少不了,全是她一手做了喂给他的。 “谢谢你!”他握住她的手艰难地启唇。 他这么大,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说这三个字,而不是为了演戏。 “嘶……不用,不用,我盼着你早些好起来!”齐云姝瞧见他恢复了一些欣喜异常,只是被他握住的手好痛。 “怎么呢?”赵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痛楚,低头便瞧见她手指上的红痕和水泡。 “没事……只是熬药的时候烫到的,都……快好了!”齐云姝抽出手。 她这里都是皮外伤不算什么。 “你现在醒了,先喝碗粥再歇歇,我去镇上再给你抓些药回来!”齐云姝喂他喝了粥转身要走却被赵景一把拉住:“等等!你哪儿来的银子?” 齐云姝被问得一蒙:“那……那五十两怎么着都够了!” 赵景拦住她:“不行,那银子是还给里正的,不能拿来抓药!” “救命要紧!”齐云姝反驳。 “你听我的,没用,我的病是老毛病歇歇就好!”反正再怎么抓药也是治不断根的,何必费那事。 赵景的态度很坚决,并不是说说而已,而且他还将银子从齐云姝那里要了回去,自己藏在了床头,这是铁了心不准她拿去抓药了。 齐云姝气极,看他神情萎靡,整个人蔫蔫耷耷的没有精神,晓得他的病定然没有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反复发作了。 “那行吧,我去山里挖草药!”趁着他昏迷,她大概研究了一番他的病情,病根子诊不出来,但是当发烧和寒病来治也没毛病,那余下的半包草药里配的药她也一一整理出来了。 “我……跟你咳咳……咳咳一块儿去!”赵景坚持要坐起来。 “不行,你现在这样只能静养,越折腾越好不了!”齐云姝朝外面看看,此时天色还是大亮,难得今日的天气不错,正是进山的好时候。 赵景想了想,扬声唤了一声三姐。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裹补丁的中年女子钻了进来。 她的背有些驼,面容蜡黄,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 “老七,怎么啦!”这把子声音听着还算年轻。 听着称呼,齐云姝知道应当是前些日子不在家的赵三丫,她约莫三十岁,之前嫁了人,但前些年被夫家休弃了,一直跟着赵大甲一家人生活,前些日子代替许氏去她娘家帮忙撒秧子去了。 近日才回来,许氏一向是一边嫌弃她,一边又喜欢拿她当牲口一样使唤。 只要她在,家里吃喝拉撒、洗衣喂猪、打柴割猪草的事情就全都是她的。 而她因为寄人篱下,无所去处,一向也都是默默忍受了的。 从不反抗,也从无怨言! 赵景将齐云姝的想法说了,她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那行,索性我现在也莫的啥子要忙的,先带弟妹走一趟!” 齐云姝连忙道谢,叮嘱赵景在家好生休养着,啥事都莫要操心。 有什么活计等着她回来做! 这话当然是说给在门外院子里假装喂鸡却竖着耳朵偷听的许氏听的。 她扁了扁嘴尖着嗓门指桑骂槐:“哟,一屋子的病秧子,这个病完那个病,让你们有事没事往镇上洋盘,该你们淋雨该你们病……” “大嫂,你少说两句!”三丫听不过去,路过她身边时轻轻劝了一声。 许氏一看是她更来劲儿了横了她一眼甩脸子:“哼,你给我搞快点儿,屋头还有一堆的活没干!” 三丫不想激化矛盾,惹怒了大嫂,她肯定就不放她出去了,便拉着齐云姝赶紧溜了。 流云山顾名思义,里头树木繁茂,云朵飘浮,流云朵朵,仿似置身云端。 山中有寺庙,里头的住持一向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村中人都以活神仙呼之。 齐云姝只在山脚下转一圈,便看到了要用的草药,直呼运气好。 “弟妹,你真的会医术,这么厉害吗?”赵三丫力气很大,挖起草药来,挥动着锄头吭哧吭哧几下就挖出来了。 原计划要好几个时辰的,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挖到了。 “我对于医术不算很懂,只是略通!”齐云姝懂得是现在的中医,临床经验也不多,看的多是前人的经验之谈,没有过实践,怎敢说自己懂。 “那你也好厉害,这些东西原来是草药,我以前砍柴路过这里都以为是杂草来着!” 齐云姝失笑,在阳光下再一次打量着赵三丫。 她皮肤不好,脸盘子又遗传了赵家的大脸盘子,但是脸无二两肉,颧骨高高突起,看着好似不好相处,可笑起来时却有弯弯的星星眼,让她平白多了两分生气。 齐云姝淡淡地谦虚了一回,提醒她已经采够了,两人便踩着夕阳的碎影返回家中。 进入村子里,赵三丫突然紧张起来,扯着齐云姝的衣袖浑身颤抖着。 “三姐怎么呢?”齐云姝一脸不解。 “你……你看前面!” 赵三丫指着不远处的牛栏旁,站着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是个包扎着面条的年轻小媳妇,长相普通但胜在年轻,尤其是粗布衣衫下那无法包裹住的波·涛汹涌,惹人无限遐想。 而那男的却是老熟人了,正是动不动就强讹人的村中里正黄德正。 “桃花,你嫁过来也有一个月了吧,你家男人那方面可还行?” “要死了哟,老鬼,老娘的房·事难道还要向你汇报?” “不报报,那咱比比……来,来,来呀……”黄德正伸手抓了一把,软绵·绵的一团,跟棉花似的,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喂,死鬼,你要么子哟……”那小媳妇红着脸躲开。 齐云姝怎么瞧都觉得是在欲拒还迎。 “我们……我们跑,好……好可怕!”三丫发着抖,不停地推她。 “嘘,三姐,别说话,他们就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这样过去会惊动他们的!”齐云姝将她拉回两堵墙的缝隙里。 还好两个人都瘦,挤进去躲着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我……我怕!”三丫蜡黄的脸皱成一团,双腿战战。 齐云姝用力扶住她,只盼望着牛栏里那两人不要大白天的搞贴·身大战,不然她们恐怕就藏不住了。 同时暗暗懊恼,早知道运气这么不好,就该在那里呆着多采采草药的。 “啊呀,冤家,你莫要那样……” “冤家……冤家……” 动静弄得不算大,但两人距离太近,听着却是异常地响亮。 齐云姝还好,虽然从未经历过,但毕竟是经过岛国爱情动作片洗礼的,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赵三娘却越抖越厉害,甚至捂着双耳咬着双唇一副不敢看不敢听的模样。 齐云姝不明白的是,她好歹也是成过亲,洞过房的人怎么就这么害怕,又不是蛇虫鼠蚁除了有些羞人以外并没有那么吓人。 看她这样却有些感同深受之感,齐云姝拍拍脑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看着这情形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 “啊……冤家……你要死了!” “啊……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两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却来自不同的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正在与黄德正成就好事的年轻少妇,一个却是来自赵三娘。 齐云姝惊呆了,想拉着她拔腿就跑,却发现早就已经惊动了那边,黄德正阴·邪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紧紧地盯住了她。 那目光如同狩猎的狼瞧得齐云姝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二十二章 可怜三娘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被瞧得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急中生智之下行了个礼道一声抱歉打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嘿嘿……赵三娘,怎么着,想老子呢?”哪料黄德正根本不在乎,当着她们的面又紧了好几下,只是那笑却让人心生寒意。 齐云姝察觉不妙,扯了一把还在发愣的赵三娘赶紧跑路。 “啊……不要,不要……”好好的一个赵三娘好端端地竟心生疯魔了一般,不停地重复着不要,不要,也不知道她说的不要是什么意思。 齐云姝边跑边回头看,好似黄德正刚好到了关键时刻,这回没来得及追上来。 趁着一股子劲儿两人跑回了赵家。 许氏被她们跑过带起的风吹得一歪,不由放下手里的盆大声骂道:“后面有狗撵你们呀,跑得这么快,小心撞翻我手上的猪食,要你们好看!” 那么丢人的事情齐云姝当然不愿意做,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整理了一番凌乱的头发和衣衫,拉住还在颤抖的赵三娘借口她摔了一跤,将她送进房里。 “啊……不要……不要……不要那样对我,啊……我好痛!”赵三娘进到房中就一头扑到床上,抱着洗得泛白的粗麻枕头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哭声密集而压抑,似有万千悲哀却又不敢喊出声来,齐云姝连忙俯身去扶她:“三姐到底怎么呢?”她看起来这么痛苦,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好痛,好痛……”赵三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哭到后面成了呢喃。 “三姐……”她的哭声让人无比难过,仿佛心被人掐住了,呼吸困难。 齐云姝微微眯着眼睛,站在学医的角度猜想她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而刚刚那一幕正好是刺激源,所以她看到才会那么激动。 她抚着她的背脊,尽量让她释放自己。 轻轻按压一番之后,她似乎收住了,推掉她的手轻声道:“我……我没事,没事了,我只是心里难过,一会儿就好!你不用管我的,赶紧给容之熬药去!” 齐云姝张口欲问,但她也听得出来,人家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交流的信号了。 想想也是她们俩人才刚认识没多久,其中的牵挂全因为赵景,二人又不熟,她怎么可能将她的秘密告知她? 替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用的是没有漆过的柏木板凿出来的,粗糙得很。 “那……那我走了!”齐云姝边说边退。 “嗯,大嫂若问起,你就说我很快出来,活计留着我来做!” 齐云姝也担心赵景的身体,咬咬唇回了自己房间,赵景已经披衣坐在床头看书。 他的手指纤长,夹在泛黄的书页上,白黄相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看到她回来了,问起刚刚外面听到的动静:“三姐在哭?” “嗯,走着走着好好地突然就哭了!”齐云姝想到在牛栏旁看到的那一幕,脸颊有些热,正在组织语言想着该如何把事儿告诉他。 赵景探询地目光凝视着她,这样说他肯定是不信的,刚要问,便听到外面“砰”一声,似是有人一脚把门踹开了。 与此同时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赵大甲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来收钱你敢把门栓起来,不想活了!” 这熟悉的铁器刮在沙子上的声音,听得齐云姝心头一抖,她不安地瞄向赵景,安抚住他,自己跑了出去。 “娘子……带上银子!”赵景在这头喊,齐云姝心虚跑得飞快,人已经在院子里了。 正好与站在门口叉着腰挺着将军肚仰着下巴的黄德正对上。 “就是你吧,嘿,上回没仔细瞧,没想到你长得挺得劲的嘛!嫁给赵景那个病秧子晚上岂不是委屈你了!”他说着毫无避忌地伸手来摸她的下巴。 齐云姝心头一阵恶寒。这是个什么狗屎呀,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他这么难缠,又不讲道理,难怪赵景让她不要跟他杠上,完全没有办法说道理。 “不就四十两嘛……还你就是!”她斜睥着他一脸厌恶。 “四十两,怎么可能,一日十文,这都多少日了,还利滚利,你瞧瞧你这滚上多少了!”黄德正掏出随身携带的账本,“唰唰”几下翻到齐云姝那一页。 “不多不少,四十五两!”他见齐云姝脸色微变,料定她还不出,嘿嘿银笑几声,收回账本来直接上手来拉她。 “老子改主意了,不要银子,要……你!”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紧紧的,冷不丁地将没有防备的齐云姝的手臂抓了个牢实。 “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们还银子!”齐云姝花容失色,连忙甩手。 咦,这人这么恶心透了,谁特么要跟他。 “你都瞧见老子的神威了,怎么还不放心,不会比你家病秧子差的,来嘛,老子包你流连忘返!” 黄德正下·流至极,银邪地拉住她往门外跑。 这娘们乍看不觉得,可现在越看越觉得够味,他迫不及待想尝尝她的滋味了。 “你……你放手,放手!”齐云姝使了全力挣扎,可这死矮子,个子不高,圆胖的很有力气,她细胳膊细腿地哪里拗得过他。 “赵景……赵景……”她朝着东边大声下意识呼喊,喊过之后才想起赵景现在是伤病,来了也不济事,心头顿时一阵委屈害怕,一直被忍着的眼泪花儿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可倔强地她愣是不让它们流出来。 “你松手,黄……黄里正,你放开我弟妹,你已经毁了我,毁了我一辈子,我求你放过她!” 齐云姝打眼一瞧,竟是赵三娘披散着头发冲了出来。 她的眼眶红通通的,挂着泪珠像兔子眼睛。 黄德正听着那毫无威慑力的话轻轻巧巧地讽刺:“哟,我还以为是病秧子来了呢,没想到是你呀,你个残·花败柳都成这副德行了还往我面前凑,老子实话告诉你,你这个不知道被我用过多少回的破·鞋,老子对你没兴趣,今儿个还就想尝尝这鲜货,识相的滚开!”黄德正毫不留情地说着阴损伤人的话。 “啊……不要,不要!”赵三娘性子懦弱,这番冲出来直面他已经不知道鼓起了多少勇气,此时被他一骂,立刻便吓得又龟缩回去了,只会扯着齐云姝的另一只手抹着眼泪嚎哭。 所幸她力气大,揪住齐云姝便让黄德正拉不动了。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啪……”一巴掌牢牢实实地打在赵三娘脸上,痛得她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大嫂,大嫂,你快救救云娘!”赵三娘瞧见了一直躲在灶房里拿着锅铲吓得瑟瑟发抖的许氏,连忙求救地呼喊。 “不……不,不……别找我,别害我!”许氏哪敢,黄德正恶霸一样的存在,是个人看到他都要避让,她这样上去,不是招他的眼吗? 怕黄德正注意到她,她连忙往灶糛前矮身一蹲,躲了起来,期间还瞪了一眼赵三娘,这个绝了户的,可千万莫要连累了她。 黄德正看到许氏明哲保身的态度,意料之中,得意地哈哈哈大笑起来,这八角村敢管他闲事的人还没有出生了! “看到了吗,哈哈哈哈,老子今儿个就是在这院子里把你办了,也没人敢管!”他说着来抓齐云姝的衣衫,粗布虽硬,可穿得久了便脆了,一拉撕下了半截袖子露出了白·嫩纤细的胳膊…… 第二十三章 力大无穷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气得胸·口冒火,红着眼抬脚就踢了过去:“特么的我跟你拼了!” 她过于泼辣又有赵三娘从旁拉扯,黄德正一时按不住她,便宜没占着,反倒挨了她好几脚,顿时也怒了,便故伎重施一巴掌挥过去。 “啊……”齐云姝离得近,避无可避,吓得连忙闭上眼,做好了剧痛的准备。 “啊……” “咳咳……” 两道格然不同的声音响起,意料中的痛意没有来到,齐云姝整个人反而跌落至一道坚实的怀抱。 她生怕自己被黄德正抱住了,倏地睁眼,抬眼对上了一双冷厉而锋利的眸光。 她惊了一跳,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眼眸,比刚刚她面对凶神恶煞又银邪可恶的黄德正时还要令人恐惧。 一个是诛人,而这道眼神杀却是诛心! 幸好这道眸光不是射向她的,循着目光望过去,眸光尽头是满脸扭曲的黄德正。 “病……病秧子你敢对我动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他扬了扬拳头,可话音还未落下,就被一双瘦弱的手捏住了。 “啊……卧槽,赵景,你敢捏老子……啊……” 尖沙的嗓门一点点攻击着齐云姝的耳膜,她极度不适地皱眉。 “别怕!”赵景松开揽住她腰只的手,倏乎出手。 齐云姝震惊地瞪大眼眸,只见他一只手掐住黄德正的脖颈,将他推出了院子。 黄德正足有近二百斤,他这么瘦弱……怎么做到的? 不等她想清楚,赵景已经扔出了五十两银子,并从他怀里翻出了账本,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提高了声音沉声警告:“你自己选,要么拿着银子走人,要么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不高,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仿佛重若千斤,字字句句都能敲击到人的灵魂深处。 “老子……我……我自己走!”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黄德正无恶不作的前提是欺负能够欺负的人。 今日这病秧子露的这一手,还有他说的那个人他都惹不起! 他一把抓住五十两的银锭子塞进怀里,转身跑路,反正来日方长,以后他有的是机会整治他! 齐云姝呆呆地瞧着站在院门口刚刚出手惩治了村霸的赵景。 他的身材还是那样细长瘦弱。 高则高矣,可关键瘦,瞧着依然弱不经风,时不时地还低头咳嗽两声,让刚刚撑直的腰又弯了下去。 赵景走近她,抬手替她擦掉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声音无奈:“是为夫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齐云姝刚刚还能强忍泪水,这会儿却委屈备至,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齐齐往下坠,尽数砸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承着晶莹的泪珠,真是我见犹怜。 赵景心头微软,情不自禁伸手拍她的肩。 齐云姝却一歪身子干脆倒进他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衫哭得稀里哗啦的:“呜……呜……” “别……别哭!”这还在院子外面了,人来人往的教人看着了怎么办? “呜,梁天……”梁天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快被人欺负死了! 齐云姝不敢当他面喊,怕又被他听成赵良添。 但没想到只喊了两个字却还是让人听了去。 因为此时赵良添和柳采莲小两口就站在院外的枣树下,正眼也不眨地瞧着他们。 “哼……”柳采莲当然将梁天听成了良添,抚着小腹瞪了一眼齐云姝便靠着赵良添进了屋。 “我……没有唤他!”齐云姝尴尬地红着脸解释。 “我知道!”赵景微叹,梁天……梁天,到底是谁,如何让她至今念念不忘?而且为何每回一看到他,她就这般唤,其中可有何瓜葛? 赵景想不通的是这回事,齐云姝想不通的却是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撼动了黄德正那坨胖子。 进了院子,赵三娘一头扑上来,想要抓住齐云姝的肩膀看看她是否有事,可赵景却按着不放。 “相公,是三姐!”齐云姝分析他可能是应激反应过头了。 “你没事,你没事就太好了!”赵三娘又哭又笑,眼泪鼻涕都在往外面冒出来。 齐云姝细心地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尽量避开被打肿的地方,一边很是感动地道谢:“刚刚多谢三姐!”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反而还让她自己被黄德正大骂了一通,但她却也记着她的情。 “我……什么都没帮上,还是……还是容之厉害!”说完她瞧向赵景,又恢复了他躬着背使劲咳嗽的模样。 “走……走了?”许氏从灶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盖水缸的木头板子。 “刚刚发生什么事呢?”后回来的赵良添和柳采莲只看到赵景抱着齐云姝,并没有看到前面那一幕,因而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还……还不是他们,她招惹上了里正老爷……吓死我了……”她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 “啊……那恶霸一样的人……”赵良添不满地破口大骂,却被他老娘一把拍在手臂上:“嘘,别乱说,兴许还没有走远,回头被他听到了,迟早断你的科举路!” “怕他作甚,待我高中……” “相公有远大的志向是好事,只是也切莫小瞧那姓黄的,你看着吧,你七叔要倒霉了!”柳采莲温声软语充分肯定了赵良添的志向,然后又落脚于让他不要过于高傲。 赵良添不以为意,却抬头仔细瞧了一眼齐云姝。 几日不见,她就好像会变戏法似的,眼看着就长漂亮了,他只瞧了一眼,竟有些舍不得挪开眼。 “行啦,人都走了,散了吧!”赵大甲扛着锄头回来,他早就在路上就听说了。 听说黄恶霸到他家里来抢人,他吓得连地都没锄完就回来了。想着再怎么样也能帮上一把。 柳采莲不喜欢赵良添看着齐云姝的眼神,背着人偷偷地瞪了齐云姝好几眼。齐云姝心情真不好,利落地反瞪回去,心里想着柳采莲那句赵景要倒霉的话,心头微微不安! 晚饭时,一家子各怀着心思吃了。 自从柳采莲找许氏说过那回之后,齐云姝发现饭要比从前好多了。 黑面没有了,有白面烙饼,甚至还有肉了。 看来赵家的确不缺银子使,尤其是柳采莲。 她作为赵家妇居然能跟眼睛长在天上的黄玉莹相识,而且关系似乎还很到位。 她娘家必定不会差,只不知怎么就将赵良添看上了,硬是抢了过去! 别人倒没什么,只是赵三娘草草吃了一点,便进去了。 赵大甲毕竟还是心疼亲生妹子的,让许氏给她留一些端过去。 “真当自己是赵家的大小姐了,不过是个下三滥的东西,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这还使唤上我这个大嫂了……老娘这辈子就给你们老赵家的老三老七当牛做马了!” 许氏在灶房里收拾时把锅碗瓢盆弄得震天响,乍然听到还真吓人。 齐云姝想到赵三娘先前对她的维护,连忙上前端过馒头道一声“我去!”转身便进去了。 只是边走还能边听到许氏又集中火力轰击她的话。 她现在恐怕是处于更年期吧,齐云姝这么安慰自己,到了赵三娘的小屋前轻轻敲门: “三姐,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心情怎么样,总要吃饱了才是。” 她连唤几声,赵三娘都在推辞说自己吃饱了,但齐云姝却坚持不走,门这才“吱呀”一声开了。 赵三娘眼圈肿得像核桃,还被揉得红红的。 她远远地接了碗,轻声道:“我……身上不干净,你别碰着我!” 齐云姝心头一滞,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不明白的,但背不住黄德正那张臭嘴口无遮拦地说。 她想劝她,可想到古代女子将贞洁看得比命还重,她此时若是提起,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只得咽下,劝她好歹吃点,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想着法子挑了几个合适的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看她情绪缓和一些了才回到自己房间。 赵景身子不适,却依然有看书的习惯,此时天黑了正在收书。 看他拖着虚弱的身子忙前忙后,齐云姝快走几步上接过:“你身子还没有好怎么又在操劳?” “二百斤的胖子我都推得动,抱些书能怎地?”赵景主动提起先前那回事,有种要在齐云姝面前自露底牌的意思。 齐云姝眼眸一亮,有些期待。 第二十四章 嫉妒作怪 - 福妻临门 - 北紫 顺着赵景的话齐云姝问起他当时为何有那么大的力气,又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黄德正主动走人。 “不过是知难而退,再者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力气小,不过是大家都喜欢看外表下定论!”对于力气大一事赵景表现很淡然,他毕竟是男子。 “至于他害怕的也不是我,而是镇上的一个老先生,我只是扯虎皮唱大戏罢了!” “原是这样!”他说得简单,甚至有些语焉不详,但齐云姝却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不愿意在黄德正的事情上过度浪费,便想问赵三娘的事,却又不好开口,面露几分犹豫。 “你想问三姐的事?”赵景的眼神何等犀利,只消看她一眼便瞬间反应过来。 “嗯,三姐她平日里胆小怯懦,可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我以后可要加倍对她好才是!”这是齐云姝的真心话。 她与赵三娘相识才几日,彼此之间并不熟,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通过这件事情足可看出赵三娘的善良,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救她。 “有些事你心里有数便行,三姐她确是个苦命的女人!”赵景长叹一声。 想了想还是将在赵三娘身上发生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嫁在附近的大包梁村,原本也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但不知怎么突然就传出她跟本村的黄德正有染的事,被夫家嫌弃名声不好,有碍家族的名声,将其休弃了。 “既是流言,三姐为何不去澄清?”齐云姝颇为不解。 那夫家未免也太过分了,为了一个流言就要休弃娶回家的娘子。 “三姐嫁进李家,五年无出,自觉不配为李家妇,在李家有个生了两个儿子的小妾,她也没过几日安生日子,这才没有……后来在家里呆着,渐渐地就有些神智不清了,也不知怎么的却变成了真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神智不清醒时就被黄德正那只禽兽占了便宜。 齐云姝脑子里纠结着,以前她也在新闻里看过,有些神智不清的女子被人莫名其妙欺负的事。 毕竟哪家家人都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她,没有办法只能认栽,甚至有好些女子被弄大了肚子,却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三姐真可怜,或许还能治!”赵三娘这病怕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赵景让她不必勉强,对于治好赵三娘却是不存什么希望。 “她若是不见着黄德正和李家人平日里倒还好跟常人无异,只是一旦见着,就得魔怔两日,歇息歇息便好了!” “难怪……”齐云姝说着话赶话就将他们在外面看到的事情详细地说了。 赵景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以后少去村子里!” 这个动作以往梁天最爱对着她做,有一次她的无良同事发了一个链接给她,骗她说是她喜欢的艺人的专访,她不带防备的点开,跳出来的却是一段带色的视频,尺·度极其之大,恰好梁天当时在场,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 跟此时赵景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连手心的温度都一样温暖。 齐云姝心口一热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像以前一样靠进他怀里娇滴滴地撒娇:“下次你带我去!” 赵景心头骤跳,心湖像被一阵风吹过,激起波澜阵阵。 他情不自禁反握住她的手,一手揽紧她的腰只,将头搁在她的发顶,吸吮着她身上自带的清幽馨香,几不可闻地轻嗯一声,甚至某个地方竟然隐隐有了谷欠望。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可是这个生在乡下的女人偏生又如此多娇,惹得他无法不动心! 接下来的几日赵景的身体时好时坏,好在齐云姝采的药起了作用,在第五日的时候不曾请过大夫也被控制了下来。 惨白的脸上有了血色,双眼也有了神采,晨间起来齐云姝便扶着他在院子里转悠读书。 两人神情舒畅悠然自得。 许氏瞧着心里便不大高兴了嘀咕着:“这里正老爷怎地也不来要银子了?”赵景当时还银子给黄德正的时候,她躲在灶房里藏得太严实了,愣是没有看到。 这回却是看不得小俩口感情变好,更看不得的是还有柳采莲。 她抚着小腹站在台阶上,背了人眼神阴沉地盯住齐云姝瞧。 这个女人变了,彻底变了,性子变好了,脾气变小了,整个人也变得好看了,甚至她还通医术,不仅诊出了自己有孕,还能治病秧子的病。 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能够变得那么快,难道她也跟她一样? 不,不可能,流云山里的老神仙说过她这样的际遇乃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在这个世上仅此她一人,不然岂不是整个世道都要乱套了。 “娘子,在想什么呢?”赵良添突然出来拥住她轻声询问。 “没什么,想着咱们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想着你今年秋季就该去州府参加乡试……” “娘子放心,我必定考个举人回来,让娘子做举人娘子!” “嗯,你会的,我的相公不仅会考个举人回来,还会拔得头筹!” 想到接下来赵良添一路的成功,柳采莲心情顿时喜上眉梢。 决定暂时放过她,养好胎,生出这个命中带福的孩子才是正经。 齐云姝也瞧见了他们夫妻俩,她甚至看到赵良添酝酿了好一会儿想要来搭话,不过都被她故意岔过去了。 她才不愿意跟他说话了,免得又让柳采莲那个打翻的醋坛子挥发得一身的酸味。 她转身欲走,院门被敲响,有人大声叫唤:“赵七娘子,你在吗?我给你送肉回来了,上好的里脊肉,又瘦又新鲜!” 齐云姝一喜,打开门与那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来告诉赵景:“相公,我托隔壁的赵阿婆带了一些肉回来,你身子骨弱得好生补补才是正经。” “你费那银子做什么,会好起来的!”赵景嘴上说着不要,可弯起的月牙眼和薄唇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思。 她对他好,他是欢喜的! 齐云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会不明白,又怎会不记在心里。 齐云姝笑笑让他不要放在心里,此时她其实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将他当成了梁天来对待。 不然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还有铜镜上的纹身,又会那上面的诗句。 透过他瘦弱的身材,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明朗英俊的梁天哥哥,她想这一切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在现代他们受尽了苦楚却没有办法相守,所以又在这里重逢…… 激动之时她不禁道:“我去做你最爱吃的肉丸子!” 直到身旁的女子跑进灶房,赵景还愣在当场,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最爱吃肉丸子?难道是那一位叫梁天的爱好?他捏紧了书页,不觉将他最心爱的书籍捏得卷了页。 肉丸子很好吃,像先前一样菜刚端上桌,许氏就跟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拥上去就用大勺子连舀了十几个分别搁在赵大甲、赵良添、柳采莲和自己碗里慢慢吃。 等到齐云姝上桌,碗里已经空了,而赵景碗里只有孤独的一个,还是赵大甲说这是云娘做了给老七补身子看不过去才从自己碗里拨过去的。 赵景将肉丸子夹给她,有些抱歉地看着她。 许氏有些太过分了,但他自来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与她计较。 齐云姝翻了个白眼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转身回了灶房像变戏法似的又端了一碗出来,然后旁若无人地往赵景的碗里夹菜:“相公,你身子弱,多吃些!” 赵景也给她夹了两筷子,夫妻俩相视一笑,温情弥漫。 许氏粗眉一皱把筷子往桌上一砸不高兴了: “嘿,还会藏食了,难怪里正老爷不来要账了,敢情人家小两口早就藏了私房钱,把人的四十两还清啦,这还有银子买净瘦肉吃了,想想四十两呀,当家的你瞧瞧老七的心眼子有多黑!” 每日里抄书,一个月也只往家里拿一两银子,可为了这个女人,一口气便拿出了四十……不对,柳采莲出去打听过了,还的可是五十两。 还真是个狐媚子,凭着长得好看便惹得赵景这个病秧子玩意儿都动了春心,为她巴心巴肝的,也不怕被吸干了阳气早早归了西! 当然这些话听着实在有些过于难听了,许氏当着赵大甲的面没说出口,但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两人一回。 她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第二十五章 找回记忆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大甲也是才刚知道,闻言从碗里抬起头,确认了一回:“银子还了?” 赵景点头。 赵大甲便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许氏还瞪她一眼:“败家娘们,还齐了银子是好事,难道你忍心看着老七天天被姓黄的追债吗?” 许氏低头捏着衣角生闷气:“我……我没有,我就是好奇他那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既然有银子为什么平日里不拿出来做嚼用!”这个才是重点! 齐云姝晓得许氏今日把话拿到台面上说定然是经过了赵大甲的首肯的,也是必要问个出处,便也没打算瞒着:“那是相公替黄家大小姐画像得来的打赏!” “哎唷,一幅画值五十两,我的个乖乖,你怎么不去多画几幅?好歹挣个青瓦房出来,等咱们分了家,你们夫妻俩也好有个去处!” “砰……”既然知道了来源,看许氏还没有打住的意思,赵大甲把筷子一搁,冷着脸走了。 许氏没意思地咂巴着嘴看向赵良添:“儿啊,你的字儿不是也写得好,画也画得好,不如……” “娘,我读书识字所为何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赵良添心高气傲,一向视那等在街边写字画画赚钱的书生们乃是下品。 无疑赵景此等揽钱的行为他也是极其看不上的,但本着孝道,他不好多说许氏,只是略有些失望地看着赵景,暗自摇头道一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也! “哎……干什么呀,我不也是为了你秋日间上州府赶考的事操心嘛!穷家富路,回头出门没有银子,就知道错啦!”许氏连着被父子俩扔下,不满地看向柳采莲,想要寻求同盟。 哪知她也起身道:“娘,相公赶考的银子自有我替他备着,你莫要操心!”她的相公他日是要中进士做大官的人,谁稀罕在街头卖画? 许氏接二连三遭受挫折,看向余下的赵景夫妻俩,都是因为他们才让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光了,狠狠瞪他们一眼转身想走,回头看看大瓷碗里的肉丸子又不甘心,回身直接用筷子连插·了好几个在碗里,囫囵着吃了才算解恨。 赵家大房的人都走光了,赵三娘又没出来,桌上一下子便安静了。 赵景淡定地尝了一个肉丸子慢慢品味:“味道很好,难怪我喜欢吃!” 他这话听着没啥,但仔细一寻思却是深意满满。 齐云姝便想起先前她说错的那句话,便红着脸道:“你原先是喜欢吃的,恐怕时日久了忘记罢了!” 就算遗忘了,却也不能否认它曾经发生过,饭后两人趁着天还亮着,便一道在房里读书。 齐云姝轻握狼毫,在纸上默写了一首歌的歌词《旅行的意义》,她写完后拿给赵景看,然后引导着他一起读,她发现他居然在读完一遍后将其全数背了下来。 “哪里来的诗歌小调,过于直白了!”赵景点评着。 齐云姝却震惊地瞪大双眼,直觉自己是对的,赵景就是梁天,看看这些深刻在记忆中的烙印是不会消失的。 齐云姝害怕出意外,还试了好几首歌,有两个人小时候听过的周天王的歌,有八零后的记忆小虎队的歌,还有现在正在流行的歌,他在瞧过一眼后居然能够全数背出来。 “看吧,这是你以前喜欢过的歌!”齐云姝笑得眼角眉梢都上扬了。 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已经有百分之八十觉得他就是梁天了——失忆后的梁天。 原来她一心想要寻找的人其实就在她的身边。 “梁……赵景,我太高兴了,我找到你了!”激动之下,她情不自禁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赵景看着她又笑又哭,情绪的波动极大,但他完全不明白她因何如此。 通过她的只言片语和她的所作所为,他大概能够推测得出来,她大约是认错人了! 不过也没关系,既然他们成亲了,两个人相处得好对彼此都有好处。 况且他也很喜欢这个温柔起来跟水一般的女子,听着撒娇的声音像小猫呢喃一般,惹人怜爱。 他被勾·得情·动,不自觉地缠·上她的腰只,回口勿她。 虽然与他有过亲密动作的只有她一人,但在两人接二连三的亲密中,他的接口勿技术日渐成熟,已经能够轻易地用薄唇口勿得齐云姝女乔喘·连天。 “唔……赵景,赵景!”齐云姝心软成了一滩水,缠绕在他身上,不知何时,两人的外衫尽落,只余贴身小衣遮羞。 “娘子……”赵景动了情,哑着嗓音咬·她的脖颈,也许是时候该把他们洞房花烛夜未做的事情给做了,毕竟他的身体……他需要一个孩子! “嗯?”对上梁天充满情谷欠的眼神,她红着脸闭上眼无声地宣示着她的情愿:“我要!” “娘子,你可会嫌弃我?”赵景突然有些不确定,在两人走到最后一步时,突然抬眸看她。 他的眼眸幽暗深邃,瞳孔里闪着星光,引得齐云姝不觉便看呆了。 “不,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因为……”你是我最爱的梁天哥哥呀! “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进入考场,一定会成功!”会好好待你! “嗯!”齐云姝认真地回应,她想到从前,她与梁天自幼年相识,相伴二十余年,但期间却一直都是朋友关系,在梁天大学毕业进了一家外企工作,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后才突然告白,与她确定了关系。 因为他说以前的他没有能力给他幸福,但从现在开始他可以了! 看看赵景跟他多像,这就是骨子里的东西,便是失忆了也难以改变! 二人情深,正待为自己的冲动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院子里响起一阵喧嚣声。 许氏的大嗓门也随即传来:“谁啊……这都天黑了还来串门,闲唠嗑不费油的呀!” “不好意思,我是镇上本味楼的掌柜赵田氏,我听说齐家云娘住儿……”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连忙推开已经准备妥当的赵景,翻身而起,抱歉而又尴尬地朝他笑笑。 “找我的!” “嗯,去吧!”赵景身上气热高涨,胸前的纹身如有龙腾虎跃之势时而显现,时而隐藏。 可眼下有人找上门来,却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只能忍着。 “你……你等着我!”齐云姝穿好衣衫凑上前来亲了他一口,转身“噔噔”地跑了。 “傻丫头!”赵景难耐地轻呼。 他已经够难受得了,她倒好! “田婶,你咋来了!” “哎哟我的云娘,我听你让赵阿婆为你告假,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说清楚,我当你病了,这不赶紧着收了摊了就过来瞧你来了!” 原来是担心她来看她的,齐云姝一时感激连忙摇头:“我没事,是我相公病了,也是老毛病了累你惦记了!” 田氏可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大包小包的,不过刚表达完身份就被许氏接了去。 眼下她瞧了一眼,哪里还有许氏的影子。 好在齐云姝很明显许氏的尿性,未曾计较那事,只是将她迎了进去,告罪一声便去倒水。 茶叶这等稀罕物事,许氏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给她招待客人的,她只能去灶房里烧锅开水。 刚出堂屋,赵景已经端着茶杯过来了,里面竟然飘着茶香。 她眉眼舒张,赵景朝她眨了眨眼睛。 夫妻俩才算是将这尴尬圆了过去。 田氏看到赵景先是开口寒暄了一番,问过他的身体,得知无恙了之后,才犹豫地问起齐云姝何时可以去上工。 “怎么呢?”齐云姝眼见田氏说到食肆的事,好像整个人就变了,欲言又止一副心事满满的模样。 “你……你不知道,上次黄家旁支……那笔生意,哎,也是我没用,他们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你这大厨不去,就将单子退了……” 这一席她还是既包工又包食材的,可这一退,她辛辛苦苦准备的食材便没法子用出去,每天的生意又不算好,每日里都有菜烂去,如果天气再热一点,就连肉都快要放不下去了。 “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齐云姝一脸难以言表。 “也没办法,他们指明要请的是你,我这手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田氏一脸无奈。 她也没有办法拒绝,人家是黄家大户的旁支,勾勾手指都能压扁他们。 “都是我不好!”齐云姝自我反思。 “不怨你,怨命!”田氏有些悲悯,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道:“没事,明日还有一家,咱们还可以救回来的!” 这倒也是!齐云姝想着看看赵景的脸色,他应当是完全恢复了,不然刚刚那么生龙活虎的,要不是田氏前来打搅,恐怕两个人现在已经…… 她的脸泛红,眸光微闪。 赵景却最是体贴已然开口:“明日我送你去!正好也该去还书了!” 田氏赶着前来就为得这么一句话,顿时高兴起来。 齐云姝看看天色,想着她要是再赶回去恐怕天已经黑尽了,一路上又是山路,恐怕有危险,便想替她找个住处。 只刚一开口田氏就笑着拦住她:“我娘家就在这里,你们不用操心,明儿个我让我大哥赶着牛车送我回镇上,到时候接着你们一块儿!” 约定好时辰,三人这才分开。 只是回到房里刚刚的旖·旎却无法再继续,齐云姝只觉得有些羞人,却见赵景突然揽住了她:“睡吧!”他何等眼利,早早便看出她已经不复刚刚的冲动。 两人早早洗漱歇息! 一大早搭了田氏兄长的牛车往镇上去,在路上看到有很多官差在街上溜达,好似在抓什么人一般。 “今日镇上不安生,你莫要随便出来!”赵景到了地儿附在她的耳边小声提醒一回。 “嗯,这就要去主家做饭了,怕是没有时间出来!” 田氏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她只要去个人,那边厨房就可以开始了。 这话一说完,齐云姝自此便没有闲下来过,在食肆准备了一番便立刻去了订宴席的杜家。 整整忙活了一个上午,才把定制的十六个菜做齐全了。 前院里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这是准备要开席了,齐云姝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轻松片刻。 田氏与这家的管家娘子很熟,告知他们可以在后花园里走走。 “这家子老爷姓杜,以前也是朝廷的大官,后来致仕了,就回到老家置办下了这座大宅子!” 原来是做过官的人的宅子,难怪看着要比黄家那宅子布置得更显得清幽雅致几分,不似他那般全用黄白之物堆砌而成! 此时宅子里的人全都在前头忙活,花园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两个人就像游自家花园一般,一路细细地品味过去。 “还是春时好,瞧这药儿开得多好看!”田氏指着面前的迎春花,黄澄澄的一大窝,簇拥在一起,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像盖下来的瀑布。 齐云姝也喜欢这小朵小朵看着很喜人的小黄花,便走近了瞧,没有香味,但随着轻风的摇动,晃悠着看着很惹人爱! 只是瞧着瞧着,她突然瞪大了双眼,这蓬垂下来的迎春花里面似乎有动静。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使着眼色让田氏靠拢过来。 第二十六章你中毒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蓬迎春花是种在墙脚下的,沿着灰白的院墙往上长着,长到一定的高度又从院墙上垂下来,细细长长的像开着花儿的柳条。 枝条倒垂,在院墙下遮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 “小心!”齐云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上前扯了枝条弯腰去看。 “啊……”两人同时惊呼,又同时捂住了嘴。 在那密密麻麻的小黄花下面赫然有一个年轻男子靠墙坐着。 他穿着一身嫩绿带黄色的圆领直裰,与迎春花叶天然相和,要不是齐云姝耳朵尖,听到他的喘气声,恐怕也不会发现他。 “嘘!”他居然还有意识,听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她们,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是谁?”齐云姝径直瞧向他,皮肤青黑,五官端正,双眼上挑时带着说不清的风情,薄唇紧抿,看到她们似乎刻意扯出了一抹笑。 齐云姝皱眉,他的笑很阳光,让她直觉生出一种他不是坏人的感觉。 “洛驿!”洛驿温声答了,他现在全身无力,但见面前的只是两个普通女子,尤其说话的这人,脸蛋好看双眼干净,与在镇外追杀自己的那批人肯定不是一起的。 面上一脸无害,但眼底还是隐没着一抹警惕。 “你中毒了?”齐云姝指向他的脸,人的皮肤再怎么样也不会有青黑这般颜色。 “中毒了!”齐云姝想到来时的路上有官差巡查,好像正在搜查着什么人,听当时有人悄悄议论,说是有人偷了县太爷家的东西。 齐云姝猛然反应过来,看来他们要抓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田氏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齐云姝心头也是如此想的,但见他眉色端正看着不像坏人,此时身中剧毒毫无攻击力,恐怕命不久矣,再想到他既然跟村霸黄德正的保护伞县太爷为敌,想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心中一定随手探了探他的脉,诊完她有些意外: “你中的好像是芷草毒!”说来也凑巧,恰好她上次给赵景挖草药时挖到过专克芷草的熏草。 “芷草毒?”洛驿眯了眯眸子,原来面前这位穿着普通长得好看的姑娘是真的会医术,他轻咳一声试着问她可知哪里有解药,突然便听到中院传来一阵暄闹声。 “快,快去请大夫,我们老夫人犯病了!” “快,一定要去请白大夫,老夫人这病谁也治不了,只能是白大夫!” 齐云姝一惊,来不及问仔细了,本着救人的心思,手中紧握着药丸落下,同时扔下一句话:“这是解芷草之毒的熏草,你若信得过我便服,信不过便罢!”她拉着田氏转身往中院的方向去,那边有很危急的病人! 洛驿条件反射接下,再抬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捏紧了青色药丸,放到鼻下闻了闻,一股奇特的香味传来,的确是熏草独有的味道! 中院是个宽敞的院子,里面有一口人工开挖的池塘,里面遍种荷叶,此时荷叶才露尖尖角。 湖边有人围拢在一起,乱成一团。 齐云姝赶到,蹲下·身透过人群瞧着倒在地上的一个老妇人不停地抽搐,她心头一慌,生怕她们耽搁了病情突然叫了一声:“请让一让,我会一点医术可以先替老夫人瞧瞧!” 围在一起的婆子丫环们也是吓坏了,听得她这么一喊几乎是条件反射让开。 让完之后看向这个胆大的女子:面容稚嫩,瞧着不过十五六,穿着粗布衣衫,瞧着出身定是不好,她这样的人会医术吗,能行吗? 齐云姝却不管他们心里的想法,随手拿了一块帕子塞进不停磕牙的、抽搐的老妇人的嘴里,以免她在过激行为中咬到舌头。 纤手一动搭上她的手腕,正待详细诊断突然被一个年轻的小丫环猛地用力推开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家老夫人贵体岂是你这等粗鄙之人轻易能触摸的?” 齐云姝心头一滞张口反驳:“行医治病难道还要看出身吗?”要不是看到老人家脸色涨得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她真想就此甩袖而去,任由她们在此耽搁病情,以后后悔去。 可她学医多年的医德不容她做出这样的草率的决定。 她咬咬牙又要上前,那粉衣丫环却叉着腰拦着她,一副护食的模样。 齐云姝无奈发狠道:“我告诉你,老夫人病情危急,一炷香之内若是不施救,恐怕……”性命不保! “切,你少来胡说八道,就凭你这副模样让你治你会治吗,恐怕你连我们老夫人是什么病都诊不出来吧!” 继数这南城镇也只有白大夫一个人能治得了,至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村姑,谁管她呀! “消渴症!”齐云姝踩着她的话尾轻飘飘地扔出三个字,一字一顿务必要让她听清楚,然后趁着她愣神的当儿,抬手掐住了老夫人的左手虎口位置,轻捏慢推。 “咳咳……”昏迷的老夫人呛了一下,咳嗽出声,连着堵在嘴里的帕子也吐了出来。 粉衣丫环眼见她得手,跺跺脚又要上来拉她,还招呼身边的其他丫环上手。 而在此时一直扶着老夫人的一个老婆子突然拦住她: “啊……老夫人醒了,醒了醒了,这个女大夫是个管用的,红桃,你退下!” 红桃不依还要撒娇:“秦嬷嬷……你瞧瞧她……” 秦嬷嬷厉眼一瞪逼退她瞧向齐云姝,意思是让她放手一治。 齐云姝点点头,眼下老人家的情形也的确容不得她多耽搁了,便让秦嬷嬷将人摊平在地上。 秦嬷嬷稍有迟疑,但还是脱下自己的衣衫垫在地上将老夫人扶平。 齐云姝让人将其围起来,解开她的交衽盘扣让她轻松呼吸,又强力按压她的胸口,还示意秦嬷嬷往她的嘴里吹气。 “这……这个老婆子不敢亵渎老夫人!” “秦嬷嬷,老夫人虽身患消渴症,此时却不是此症病发,而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窒息了。我刚刚抠出了她喉咙间的异物,但现在必须要人工呼吸!” 秦嬷嬷听她说得严重,又有刚刚老夫人咳出的东西,便信了她的话按照她的指示行动。 一番施救后,老夫人大肆咳嗽起来:“咳咳……”听着那声响,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了,红桃担心死了!” “好……好乖红桃,别担心!”老夫人声音苍老,安抚着闹腾的小丫环。 一大群丫环婆子瞧见自家主子一醒,全都围上去献殷勤,而施救的齐云姝却被挤了出来,掂着脚尖确认着她的情况。 “多谢姑娘!你救了我们云家老夫人,回去我们老必定有重谢!”秦嬷嬷倒还惦记着她刚刚的努力,特地挤出人群朝她温和一笑。 齐云姝只是本着医德救人,何曾想过回报,抬眼见得月洞门处有一个身穿白衣白裤披散着头发的年轻男子赶过来了,又听得秦嬷嬷惊喜地迎上去直唤白大夫,便晓得她可以退下了。 再加上她还惦记着刚刚那个中毒的年轻男子,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只是回到刚刚那一大蓬迎春花下,却见里面早就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个穿得像只俏公鸡的男子。 也不知道他是否吃过解药了,他会不会死? 她心里有些失落,轻轻叹息一声,连田氏在旁边夸她医术好人又善良的话都未听到。 宴席过后,齐云姝与田氏帮着厨下收拾了一番拿了管事娘子给的封赏便赶着牛车回了食肆。 此时不过未时末,还赶得及开食肆做下午的生意。 只是刚进厨房,齐云姝便愣住了。 第二十七章 梁天是谁 - 福妻临门 - 北紫 窗明几净的厨房里,下午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棱照进来,面前这个身着一身绿黄相间锦衣的年轻男子正咧着嘴朝齐云姝笑,那笑如同阳光般灿烂。 看她满脸惊愕,洛驿抬手朝她挥了挥热情地打着招呼:“齐云娘,你不认识我了?你先前救了我!” 齐云姝眨眨眼睛,重点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洛驿指了指窗外停着铺满干草的牛车,笑容隐晦。 齐云姝看着被翻乱的牛车顿悟,再看他脸色,青黑之色尽褪,五官更显英俊了。 想来他定是服用过她给的药了,然后毒解之后趁人不注意爬上了她们停在后院角落拉食材的牛车,而回来的时候她们都没有注意,他便又趁机躲进了后厨,完美避开田氏。 “你真聪明!”洛驿笑眯眯地称赞她,这样的女子果然是个玲珑心肝,只看一眼都不用他解释便懂了。 “只是……你现在要干什么?”齐云姝不解,指着他大大喇喇地瘫坐在椅子上的模样。 “我……饿了,两天两夜不曾吃过东西了,给我弄点吃的成不?”洛驿张开双手,成大字型摆开,一副大少爷等待着下人伺候的模样。 齐云姝皱眉,想拒绝,可猛然看到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有一滩血迹,想来他不仅中了毒,还受着很严重的伤。 当下忍了回去,将他安置在灶旁,又把灶台上的血迹擦干净,才去翻看锅炉,里面还剩下几个昨天卖剩的包子,闻闻味道还没变,她将其蒸热,让他先垫垫肚子。 “现在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客人点菜,我恐怕不能给你炒菜,你将就着吃吧!” “唔……我饿了……饿了!”有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挑剔个啥呀! 看他吃得狼吞虎咽一口一个包子就下肚了,齐云姝直摇头,悄悄走近他道:“你到底对县太爷做了什么被他弄成这样?” 洛驿吃的动作一滞,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猜出来了,是不是也太聪明了些? 他瞧着她,清丽秀雅的面庞上没有算计,似有关心,他沉默了一下道:“这个……不太方便说,不过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坏人!” 相信他吗? 齐云姝翻着眼睑无语看天,她想她应该早就相信了!不然也不会先给解药后给包子,现在恐怕还要给他治伤! 洛驿看她聪明的不再发问,知道她比他想象的还要灵慧,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番接了任务出京办差,原本是为了躲自家老太君乱点鸳鸯谱,想想要是把他成亲的那个对象换成眼前的女子,似乎还不错! 想到这个可能洛驿便更加仔细地打瞧着她,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弯柳叶眉微微舒展着,水灵灵地大眼睛扑闪扑闪,显出了十分的美丽。 以他阅美无数的经验,她的脸因为年岁的缘故还没有完全长开,这要是长开了,那铁定是一个大美人。 忙着准备菜肴的齐云姝哪里知道这人心中存着那般多的想法,她只自顾自地整治着吃食。 很快有客人上门,齐云姝便忙活起来。 索性厨房里平日里人就来得少,洛驿躲藏的位置靠着柴火,不容易被看到。 吃饱喝足的洛驿有了闲聊的心思,他叫住齐云姝:“诶,云娘,你咋知道我中的什么毒,你懂医术吗?” “首先纠正你一点,我不叫云娘!”齐云姝从活计中回过神来。 “我听他们都叫你云娘!那你叫什么?” “我叫齐云姝!” “阿姝!”洛驿从善如流,还自作主张把她的姓去了! 齐云姝脸上一红,这人的脸皮…… 她现在只操心他夜里该躲去哪里? “你关心我?”洛驿一脸笑意地凑上来,此时在他这张英俊的脸上哪里还有初见时的警惕与提防。 齐云姝别扭地看他一眼,他不仅脸皮厚,还相当的自来熟! “我只是不想浪费我的药,你先前服的那味药丸可不好配!” 里面有味芝香长在夹缝之间,上次可费了她和赵三娘不少功夫才采到。 “放心,夜里我自有去处,只是大白日里的那里人来人往的我不好去罢了!”洛驿眯缝着眼睛殷勤地往灶里扔着柴火。 操心完了洛驿夜晚的去处,齐云姝放心了,等到田氏来唤她:“云娘,赵先生来了在外面等你!” “赵先生,是你什么人?”洛驿从淡定中回过神来瞧着齐云姝。 “不告诉你!”齐云姝还记着她与他可只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深交。她交代几句让他待会儿赶紧出门便要走,可洛驿却突然耍赖,一副不说不让走的架势。 他受着伤,齐云姝怕用力过猛弄得他的伤势更加严重,只能轻轻推他,可洛驿牛皮糖的性子却煞是吓人。 弄得她只好指着窗外站着的赵景道:“看到没有,他是我相公,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洛驿下意识松手,扒在窗沿上看。 不远处的榆树下,那个男子体形瘦弱,但身长玉立,负手而站,平空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气质,那熟悉的轮廓和五官让他皱紧眉头:“梁奕铭……他怎么在这里,不对,他是你相公?” 齐云姝看他表情竟似认识:“你认识我相公?” 洛驿别过脸:“何止认识还熟得很,我们在京城经常一起玩!” “你恐怕认错人了!”齐云姝失笑:“我相公是土生土长的南城镇人,长这么大因为身子骨不适从未出过保宁府,又怎么会认识你这个京城来的人!” 她嘴上虽然在反驳,但看着认真的洛驿,心头却也在打鼓,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冥冥中自有安排。 “不可能,不过说来也是,那人穿着也不是这般,难道这世上竟然真有长得那么相似的两个人?”洛驿自顾自地感慨。 齐云姝却听进了心里,心湖微抖突然扯住他的衣袖:“那人是不是……是不是长得跟他很像,但是眼睛……眼睛是单凤眼,很长很细笑起来像狐狸?” 刚刚的震惊洛驿还没有消化,现在却更加惊讶了。 “你认识他?” 齐云姝追问:“他喜欢吃板栗糕,喜欢吃肉丸子汤,喜欢吃哈密瓜,写得一手瘦金体的好字儿,喜欢的花是兰草,还会炒菜……” “啥……”洛驿瞪大双眼喃喃自语:“我跟他吃过无数顿饭,这些吃食他倒是都喜欢,瘦金体也的确写得好,炒菜……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起来,他们府里这段时间还真是遍种兰草……” 是他,肯定就是他…… 齐云姝闭上眼,捂住心口,牙关紧咬下唇,双臂上突然点出一串鸡皮疙瘩:“梁天,是梁天……” “梁天是谁?他叫梁弈铭,不叫梁天!”洛驿见她突然间反应这么大,不由吓到了连忙解释,有点后悔刚刚他的冒失。 齐云姝现在心中只有找到梁天的欣喜,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的话。 “我找到他了,真的找到他了!”没想到偶然救一个人居然能够…… 不过一切还得她亲自验证过才能确定。 看她突然满眼含泪,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洛驿看得一阵心动,却不得不提醒她:“哎,你相公不在外面了,是不是走了?” 齐云姝却兀自问着:“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他住在哪里?” 洛驿眼珠子一转,拉住她的衣袖挑着眉弯着唇笑:“你要找他,怕是不好找,不过你要真想见,不如跟我回京城,我带你去见……”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推门声,大门打开,光影一亮,赵景躬着背弯着身子站在门外:“娘子,天色已晚,恐怕我们该回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隐忍和强压下的怒气。 他站在夕阳下,因为弯腰驼背反而不复刚刚在远处看到的高大伟岸,洛驿扁扁嘴:“果然不是他!”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这副模样! 齐云姝猛然惊醒,没来由地心酸。 她恨不得现在就到京城去,找到那位叫梁弈铭的男人,看看他是不是他的梁天哥哥。 可她不能,没有路引…… 她把眸光把投向赵景,心下微微有些遗憾,原以为是他,可现在看来,京城那个人也有很大的可能! 胡思乱想间,赵景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强行将她拉出了食肆,他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那个陌生的男人已经不在那儿,但刚刚他们在里面所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全听在了他的耳朵里。 她找到梁天了? 她不再以为他是梁天了吗? 梁天到底是谁? 第二十八章 醋劲大发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一路上齐云姝走得失魂落魄地,好几次都因为不看路,差点撞到赵景身上。 赵景眸色暗了暗,动动唇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索性加快速度,齐云姝还在走神,此时她的脑袋跟她的身体是分离状态。 赵景速度一快,她就追不上了,眼睁睁地看着赵景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 晚风袭来吹起阵阵凉意,她这才恍然回神。 “赵景……”她惊呼,赵景不见了,她吓得心头一沉,拔腿就追。 转过一道山梁,前方有一道身影远远地朝她挥手:“我在!” 轻风送来他的声音。 齐云姝远远便看见赵景长身玉立在苦楝树下,他的腰直起来了,竟有一种俊逸非凡之感。 只是那半侧的脸色不知为何似乎有些难看。 “赵景……”齐云姝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试图安慰他,可自从看到他就不曾关注过他,到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半垂着眸拉着他的手。 “没事!”赵景回头忧色尽消,脸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今天我们去主家了,遇到了一个发病的老夫人,相公你那边有发生什么事吗?”齐云姝拐弯抹角地询问。 赵景眼底眸光一闪的态度打定主意要隐瞒的事情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无济于事。 问到最后,看他淡到极致的神情,齐云姝都差点怀疑先前是不是她看错了。 不过很快齐云姝还是知道了,在家门口看到柳采莲从马车上下来, 她吩咐着着架车的车夫:“麻烦你帮我们卸下车上的东西。” “柳娘子客气了,你救了我们家老夫人,我云老头随你差遣……” 那车夫的话还未落音,柳采莲连忙打断道:“多谢云大叔!” 齐云姝远远听着,云老夫人,怎么那么耳熟? 从车上搬下来的是各色礼品,虽然不甚贵重,但胜在精致。 柳采莲真是厉害,居然到处都能结交到有名望的人家! 齐云姝自认跟她无话可说,掉头便走却被她叫住:“七婶,七叔真是可怜!” 她故意引一句话出来停住不说,想要勾得齐云姝低头,她这样对她不理不睬的模样真是讨人厌。 可齐云姝一双锐利的眸子早就将她的心思看透了,她越是希望她好奇,她就偏不。 可一旁的赵良添却也在旁边道:“采莲,七叔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跟云娘兜圈子了!” “你叫她什么?” “不要叫我云娘!” 赵良添话一落音,立刻引来两个女人的讨伐,弄得他摸摸鼻子,讪讪一笑,悄悄卷着袖子用咳嗽掩饰尴尬。 “七叔考不成院试了!” “什么?”齐云姝心头一跳。 什么叫考不成了? “七叔不知道得罪了谁,原先有镇上的吴老先生和金举人为他作保,但今日却齐齐反悔了!” “许是黄里正罢!”柳采莲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齐云姝看着里面走远的赵景,连忙追进去。 “哎,七婶,你别担心了,七叔就算有人作保也不一定能考得成!” 不然前面三次也不会每回都出问题了,这就是命! 考不成了,怎么能考不成?齐云姝一脸紧张,在回来的路上她都想明白了。 虽然洛驿说的那个人更像梁天,但赵景身上却有着她穿越而来的铜镜的秘密。 最好是他与她能一起去京城,这样在找到梁天后,才有回到现代的可能! 但她想了又想,发现能让赵景前往京城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科举考试,可现在柳采莲却告诉他赵景不能考了。 这个消息于她无异晴空霹雳,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赵景不能失去这次院试的机会。 只有中了秀才能继续参加秋日的乡试,考过乡试才有资格参加明年三年的会试,他们才能去京城…… 她的心碎成一瓣一瓣的,仿佛风吹来都是心碎的声音! 失魂落魄地离开,身后的柳采莲得意地笑了,终于找到可以打击她的办法了。 还以为她自跳了堰塘之后穿着多么坚实的盔甲了,还不是跟前世一样是个没用的! 她哼了一声,回头见赵良添一双眼像被那道纤细的背影勾住了一般,连她进了房间还在盯着,许久不曾回头,甚至他的脸上还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跟前世一模一样的怜惜与疼宠…… 他和她,他们…… 哼,她咬着牙,转眸间脸上却带上了极致媚惑的笑容小鸟依人地靠进赵良添怀里:“相公,我肚子疼,是不是咱们的孩子不舒服?” 赵良添猛然回神,连忙对她轻言细语地安抚,柳采莲此时才抬眸露出真实的笑容! 与这对夫妻蜜里调油的情形不同,在赵景破旧逼仄的房间里两人却俱怀心事。 许久的沉默让人平白多了几分压抑,齐云姝咬咬唇鼓足勇气道:“刚刚柳采莲说的是真的吗?” 赵景掀眉,心中有狂风骤雨却不愿发泄,他不想吓坏她! 齐云姝却锲而不舍:“还有什么办法能补救吗?” 赵景耳边却只有今日在食肆后厨听到她与洛驿的对话。 心头有无尽的酸涩,一时间却无处发泄,便拿了本书靠到窗前夕阳下看书,良久回她一句:“没事,我会解决!”语气沉稳,可见情绪已然控制住了。 “你要怎么解决?” “你别管,会好的!”赵景心头也未曾有底,但气势不能弱。 齐云姝并不相信,可面前的男人一副不想交谈的模样,让现在的她束手无策,强忍了心头的压抑,她起身去灶房做吃的解压。 这是她一惯会用的,她不习惯把脾气发到别人身上,但也不能自我压抑,时日久了恐怕要弄成抑郁症,只能找点事情做。 她翻拣着从镇上带回来的食材,想着做个什么,自从上回听过许氏与柳采莲的对话后,她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带上食材,在她目前的能力范围内她不想委屈自己的胃,再去吃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泛着香味的野菜饼和肉丸子汤出锅,她第一次时间想端去给赵景吃,美食能让人心情好。 “七婶……”身后有低低的声音声音咬着字眼出现。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她不想回头,擦过他的衣角转身就走。 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并趁势靠近:“云娘……莫要生气,莫要走,你是不是真的很希望七叔去参加院试?” “这不是废话吗?”齐云姝心情刚好了点,但她不喜欢这个喜新厌旧的渣男! “其实除了那两个人做保,还有一个办法!”赵良添的语速一如既往地慢,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齐云姝脸色,他喜欢像以前一样掌控着她所有的情绪。 看她一脸向往崇拜地瞧着他,用甜糯的声音唤他良添哥哥,虽然现在不能了,但他煞是怀念! “什么办法?”齐云姝追问。 “云娘,可不可以再叫我一声良添哥哥?”赵良添神秘兮兮地靠近突然低声道。 此时两人处在光线极暗的灶房,彼此间的距离很近,他能够闻到她身上幽兰的馨香,若有若无,香气撩·人! 从前只觉得她虽然长得比寻常的村姑好看,但脾气任性说话又不讲理,想过要娶她,但也仅次于皮囊。 所以当柳采莲那般有内涵的女子主动靠近他的时候,他才觉得只有像她那般智慧与美貌并重且又温柔多情的女子才是他的良配,退掉与齐云娘的亲事事在必行。 可当这个被自己抛弃的女子成为他的七婶,日日见着,却发现她变了。 这弯烟笼眉,长凤眼,娇美的脸庞让人无法不牵挂,所以这个要求既是试探也是脱口而出。 “赵良添,你什么意思?”齐云姝怒火顿时就涌上来了。 当初与柳采莲婚前偷吃,珠胎暗结的是他,不要原主的是他,如今他又这般粘粘腻腻的像什么话,是不是男人? “我……云娘,我只是忘不了从前……”赵良添心高气傲,被她一番质问红了脸,半晌才缓过来呐呐地道:“只有云老先生能帮他!他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大儒,如果他肯出面作保,一个顶十数个举人!” 齐云姝眼前一亮,只要有法子就好,她可以暂时不计较他的无礼。 “不过他从不喜欢插手本地科考之事,只怕云娘你……”赵良添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这是我的事,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云娘!”做前未婚夫婶婶的感觉也不错! “云……七婶,可不可以再叫……”赵良添忍不住再要求。 “不可以!”齐云姝未等他的主说完便果决地打断了。然后当着他的面在做好的菜里拨了一些出来,端着匆匆离灶房。 赵良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躁动着又空虚着,失落得很,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他们俩之间的情分呢? 房间里,光线已经暗了下来,赵景还靠在窗前看书,但只一眼齐云姝便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瞧那书页都未曾翻过一页,她走的时候翻在治国那一页,如今回来还在那一页。 “我听说还有办法!”齐云姝端了丸子汤和野菜饼上前,肉丸子是梁天喜欢吃的菜,她也喜欢烧。 闻到香味,赵景眼眸抬了抬,脑中不停地回旋着齐云姝在厨房里说过的话。 她要走! 她喜欢为他做这丸子汤,却并不是因为他。 她对他的好也不是因为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梁天的人!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他急促地呼吸着,长久的压抑让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濒临暴走的边沿。 “梁天是谁?”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他脱口而出! 齐云姝一怔,双手不由颤抖,这一刻还是来了。 “是……一个朋友!”也有可能是他,在没有经过验证,赵景和京城那个叫梁弈铭的人都有可能! 齐云姝低着头,赵景缓步靠近突然掐住掌下柔软的腰只欺近她,双眸带着侵略逼视:“嗯,只是朋友?” 齐云姝心口一滞,梁天当然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是与她自小相依相守的哥哥,是她人生路途上指引的导师,是与她心心相印的爱人…… 可她好歹还记着她现在的身份,不敢说出这些话只得呐呐开口:“嗯!” 下巴上突然一疼,赵景纤长瘦削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既是如此,便安歇吧!”赵景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温柔,几乎是将她整个人腾空抱上1床。 “啊……”齐云姝后背摔在硬硬的木板上撞得脊梁骨都痛了。 还没反应过来,脸颊上方便被一张男人的脸侵占。 昏暗的光线中,那张脸明明灭灭,脸上的轮廓却愈发清晰,仿佛映进了她脑海里。 他身上的气势顿显,如在长空中盘旋静待时机捕猎的雄鹰,犀利地眼眸带着贯穿她心房的凌厉发出慑人的光芒。 齐云姝呼吸骤紧,她感觉到整个身子都被禁锢住了,强大的压力迎面而来,凶口剧烈起伏。 “你……你想干什么?”凤眸睁大,她惊恐地推他。 赵景低头:“想·要·你!”他声音低沉,霸道地守护着他要攻占的领地,薄纯划过她的脸颊,咬住她的耳垂 第二十九章 野性难驯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语带戏谑,暗沉坚决的语气弥漫在帐中……余下的话吞没在四片相接的纯瓣中。 齐云姝瞳孔紧缩吓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从未有过的力量压制着她,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巨石,双手双脚均被扼制住,纹丝不动。 他灼·热的呼吸充斥在鼻间,萦绕在脸畔,她呼吸到的全是他身上清淡的药香,无孔不入。 看不清他的脸,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势在必得的冲·动。 从未有过的威吓自赵景身上散发,她吓到了,未曾想过瘦弱得能被风吹倒的赵景竟然会有如此的力量与令人恐惧的气势,她无法想象他要是再继续这般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她认怂,小声哀求:“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大概她还没有明白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齐云姝哭着摇头:“不要……”他们还不到那一步。就算她那么爱梁天,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时候。 “娘子,夫妻敦伦乃人之常情,你如今这般……况且你欠我的洞房花烛该还了!”赵景的宣誓强势而利落,一言即出便如秋风扫落叶般轻易占据了她的理智。 “唔……”齐云姝咬着唇哭泣。 不要,不要…… 黑暗中的男人是匹野狼,带着隐忍的怒气桀骜不驯,以高仰的战斗姿势粗·鲁地压榨着怀中人,毫无怜香惜玉,比最原始的野兽还要疯狂! 早在娶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可能喜欢他,新婚之夜她闹腾得厉害他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从年轻有为的赵良添换成他一个病秧子,正常人都无法接受。 他对她就不曾抱过希望,只不过两个人遭人设计污了她的名声,他也只负责承担他的责任,娶了她。 喜不喜欢都另做他想! 可是等她病好醒来后,却像换了一个人,照顾他对他好,尤其在他病中,她竟然舍身用身体替他降温…… 他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温暖,这样好的娘子,他已经不想放手,也不想再满足他们只是做表面上的夫妻。 “要怪就怪你太好!”赵景拥着经受不住疯狂昏迷过去的齐云姝轻声感慨。 她毕竟才第二次,也算初经人事,而他太激动一时没忍住…… 以她如今的性子也不知她醒来后会如何闹腾。 但终归补了洞房花烛夜,如今她已然做了他真正的娘子,无论她要怎么样发脾气他都会受着! 就像昨夜的她如何挣扎,他要就得要,那是她作为妻子的义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要担! 心里这般想着,低头看着窝在怀中的女子。 昨夜的她泼得吓人,此刻沉静下来美得如珠如玉,莹白的脸庞巴掌大,近看五官精致如被仙人用画笔描下的,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唔……”齐云姝觉得脸上脖颈间酥酥麻麻的,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赵景眉间微蹙,心里刚升起的冲动一下子就去了,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希望她不要太生气! 赶在齐云姝睁开眼睛前他赶紧闭上眼装睡。 齐云姝眼皮略重,眼球接触到光亮的瞬间下意识看向身体,衣衫穿得好好的,就连衣领都被拉得齐整,可动一动身体却像被人用鞭子抽打了一般,她掩住脸,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就这样没了清白…… 虽然不是古代女子,但她自小思想传统,与梁天哥哥已经关系那么亲密了,可他们却从未踏足雷池一步。 而今…… 她捂着脸在床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装睡的赵景心头微酸,大着胆子缠上来:“娘子……” 齐云姝情绪低落需要发泄,一开始没理他。 可赵景却锲而不舍地唤她,直把她弄得情绪更加崩溃,再由此联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他一手造成:“走开!”齐云姝用力推他。 “娘子……”赵景打定主意不管她有多生气他都不会逃避,该得到的得到了,也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齐云姝哭过之后,脑子清醒了,再加上身体不适让她更加清醒,她扯着身上缠着跟铁钳子一样的双手,挣扎不得她气急:“放手!” “娘子生气可以,只管打我骂我,千万莫要气自己!你要是答应我就放!” “你……你无·耻,你下·流……” “我无·耻,我下·流……” “你……”齐云姝抬腿一脚将人踢了下去。 “咚”一声下地。 这床离地三尺有余,高高落下,下面又是土地板,硬得不得了,赵景这一下摔得不轻! 齐云姝踢过人之后,气性去了不少,久久不曾听到身后的声响,便小心翼翼地低头一看,赵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她吓了一跳,虽然清白不在了,但赵景说得也对,他们是夫妻,他求·欢,天经地义,算来他们成过亲的正经夫妻,这么多日子,他都未曾勉强过她,已经仁至义尽,哪能一直纵着她。 她怕是过于矫情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刚刚那一脚,万一真把赵景踢死,怎么办? 心头一紧张,齐云姝连忙翻身去看,乍一看到他脸色铁青,呼吸困难,状似犯病。 “赵景!”齐云姝急坏了。 特么丫的,身子骨怎么跟纸糊的似的,轻轻一推都成这副模样。 她席地而坐,将赵景拖到她腿上靠着,用力按他的人中,直到听到一阵沙哑的咳嗽声,其中平杂着低沉的说话声: “对不起……娘子,昨夜是我不对,你不要难过……我愿打愿挨!”赵景虚弱至极,脸色惨白,却还强行忍着痛不停地道歉说好听的话。 齐云姝第一次听他说软话,心里还是生气,态度却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再加上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再撒了,万一真给折腾死了…… 她恨恨地将他从腿上推下去,起身穿鞋。 “娘子……”赵景伸手来拉她,被她穿鞋的空档顺带着踢了一脚,只是有前车之鉴,再也不敢用力。 “啊……”赵景却毫不犹豫地叫出声,齐云姝犹豫了一下,生怕把他踢坏了,弯腰瞧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只是嘴里喊得凶,脸色倒还好,便在心里嘀咕:病成这样还那么上心那种事,最好去死,她气哼哼地咬牙切齿冲出去,将门摔得“乒乓”响。 房间里赵景脸色一沉,利落得爬起来,哪里还有刚刚那般痛苦的模样。 门外适时传来许氏的声音:“哟,这是舍得起来了,哼,还真是金贵,自从成了亲之后,就一日懒过一日!”许氏看似很忙,但是不管齐云姝这边有什么动静她都能够第一时间关注到然后用最快地速度嘲讽一番,着实讨人厌! 尤其此时的齐云姝,在赵景那里惹了一肚子的气,碍着他身体的原因她没发泄出去,此时一听她说话,顿时没有了而耐性反讽道:“我起得再晚,你那早饭不也是等着我来弄吗?” 许氏尖着嗓门喊:“呀嗬,这是出了一趟门子就变成猴儿看镜子——忘了自己个儿是谁了,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不兴做个早饭了?” 自齐云娘掉下堰塘醒来后,她这个大嫂说的话她还从不曾反驳过,而现在居然还顶上嘴了。 齐云姝忍让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她暂时离不了这里,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索性扔了手里正在做的早饭,拍拍衣袖进了房间。 “齐云娘,你个懒婆娘,脾气还大……” 齐云姝把门一关,撞了许氏一脸的灰气得她在外面不停地跳着脚骂人。 她靠着门板上背过身去不看不理,许氏为人就是这样,骂人是家常便饭,这屋里除了给她脸上添尽光彩的赵良添她不骂以外,有时候疯狂起来像只疯狗逮谁骂谁,连赵大甲也不例外。 所以不管她说什么齐云姝都没有太强烈的情绪,她低头看向赵景先前倒下去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看来他伤得也不重,嚷嚷两声见她不理自己就走了。 而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里。 转了一圈,发现她除了攒下的五两银子,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 一箱笼粗布衣衫,陪嫁什么的都没有贵重物品,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脖颈上挂着的小吊坠,可怎么瞧都像是个铜包银的廉价货。 她抖着包袱皮一样也不想要,只坐在床前发呆,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肩头:“你要去哪儿?” 齐云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之下一把将他推开这才看到赵景居然就在床上,他靠着床柱坐着,蚊帐打下来将他挡了一半,这才让她进来时没有看清楚。 他情况似乎不太好,脸色苍白,神情略带悲苦。 被她这一推,赵景全然不设防,闷哼一声,后腰实实在在地撞在了床头,痛得他皱紧眉头却不吭一声。 齐云姝心头颤了一下连声道:“你……你没事吧!” 她只想离开不想杀人! 为了确保他没有死掉,她赶紧将他拉起来,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检查他的伤口。 “娘子是关心我的对吗?”不然怎么会在出去溜了一圈之后又赶回来扶起他。赵景是占了便宜还卖乖,摆出一副齐云姝让他干什么都行的模样。 “我是担心你死掉!”齐云姝看他身后流了一滩血,竟是先前就摔伤了,而刚刚又恰好撞到同一个位置,将刚刚合上的伤口又撞开了,才流了这么多血。 “你……”齐云姝又气又恨,她想扔下他不管,可内心深处的道德观又不允许她这样做,但心里气他恨他。犹豫使得她的情绪极度不稳,殷红的血不由刺激得她下意识地打来水替他清洗、处理。 他可恨,却不该死! “你想离开?”赵景将她的一切反应皆看在眼里,她眼中的害怕、犹豫、担心、一闪而逝的憎恶,还有想要远离的决绝…… 他知道他是真的触怒了她,她虽然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易怒的女子,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不关你的事!”齐云姝冷声呛他。 原以为他是个好的,她倒还愿意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等待他能想起那些失去的记忆,可没想到他的身份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就被……真是个衣1冠·禽1兽。 想想昨夜就觉得浑身都疼。 “对不起,娘子,我……”赵景的情绪已经酝酿了许久,他深知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从刚刚她明明恨他却依然愿意救他便可见一斑。 “你没有路引恐怕出不了南城!”赵景平静地劝说。 齐云姝瞪他一眼不说话,粗鲁地把三七粉撒到他后腰上,突然间的清凉刺激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抓紧时机劝说,说她原是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他们早就该圆房了,而且在他们成亲前他们就已经被人设计有过一次了! 说到这里,齐云姝脑子里轰然一响,也是,难怪先前她在床单上没有看到落红。 原来这具身子早就被赵景祸害过了,就算不是他主动的,这笔账也得算到他头上! 第三十章 请付药费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难过地消化着这个对她来说十分不好的消息,暗戳戳地计划着她该怎么做时,突见赵景忍着痛抓住她的手:“娘子,不要走,没有路引真的会出事!” 这一点无需多言,他所说自是真的,但齐云姝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出事也好过被你欺负的强!”她恨得牙痒痒。 如果是在现代她非报警抓他不可,就算结婚了,只要她不乐意他也不能强上,否则便是婚内Q女干。 赵景倒真是好脾气,或许也是心虚,没口子的跟她说好话。 齐云姝抓了她的五两银子摔门而出,赵景立刻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跟着她,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也停。 无论齐云姝怎么骂他说他赶他都无济于事。 看他走路不稳,气息不平,却偏偏跟在她后面一摇一晃地走着,齐云姝简直要气哭了。 更让她抑郁的是,她在气极之下路盲症开始发作——她迷失在了荒茫的林子里。 抬眼尽是高大繁茂的树,一棵一棵她倒是认得全,可出林子的路在哪里她却不知道。 她愣在路中间抬眼望天,只觉天旋地转,像一口口看不见的大嘴正寻思着怎么样将她吞噬掉。 “啊……”朝着唯一开阔的方向跑去,是一片大大的平地,尽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悬崖。 云雾缭绕,流云仿佛就在脚下。 她进山了,来到了与赵三娘采药时来过的流云山。 齐云姝站在山巅之上,与崖边的苍松并排而站,山风迎面吹来,带着山间独有的清新,紧闭双眼长吸一口气,心中结下的抑郁仿佛消散了许多。 张开双臂衣衫被风吹鼓,整个人仿佛要升仙一般,她情不自禁往崖边走近了几步。 “娘子……娘子不要!”赵景拖着伤痛的残躯跟上来便看到这一幕,以为她想不开要跳崖,连忙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牢牢地禁锢住。 “滚开!”齐云姝被扑倒在地,想也不想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打在赵景苍白如雪的脸上,再看时便泛了红,五根手指印赫然在列。 “我……”捏住颤抖地手指,齐云姝不适的扭头。 “你怎么不躲!”她没想真打到他脸上,她不是一个喜欢迁怒别人的人。 这一路山路的崎岖颠簸已经让齐云姝想清楚了,也许昨夜的一切并不能怪赵景,原本就有过夫妻之实,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再有下,她自己知道她不是齐云娘,可赵景不知道,在他心里,她确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了,行夫妻之事的确寻常,她这般不过是她矫情! “娘子,我错了,以后你若不愿意,我便不再勉强,只盼你莫要想不开!”赵景瞧着她几乎飘起来的身形,是真被吓到了! 成亲那天夜里,她要死要活,他也只是冷眼相待,甚至在她已经跳入堰塘寻死时,他也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是她自己作死,以至于错过了救她的最佳时机,最后还是赵良添发现才跳下去将她救上来。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看她流泪,他的心会痛会紧缩,好像被人拿着匕首剜肉一般! 她一走,他连自己受的伤都不顾了,一定要跟出来,就是因为知道她不识路,生怕她出事。 看她爬上悬崖,他就更担心了,中途他几次都要因为身体发病虚弱得支撑不住,可他依然不愿放弃,将身体的潜力开发到极致,只因为他舍不得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经撬动他的心房,让他情不自禁地为她牵肠挂肚。 再看到她身临悬崖,他想都未想立刻扑了过来,被打了一巴掌也只是淡淡的皱了皱眉,仿佛被风拂了一把。 “你……”齐云姝咬着唇,粉唇被咬出牙印微微颤抖着。 她看到了什么。 一身是伤的赵景浑身血淋淋的,身上有早先的伤口,也有在路上被荆棘挂住的伤口,还有因为发病发白的嘴唇,身为大夫的本能她已经感觉到他似乎到达了他的极限。 她恨不得跺跺脚转身离去,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可一想到要这样做,她心口也开始泛疼,心底的善良不允许她这样无视一个伤势极重之人:“你……你真傻!”她轻拍他的肩膀,捏住他的手腕。 脉相紊乱,如沙石坠落既缓又沉,要不是他还睁着眼睛,她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脉搏。 当面前女子的眼神柔软下来之时,赵景就知道自己赌赢了——用他浑身的伤痛赌她的一个心软! 她心软得不行,装病装柔弱是唯一能够打动她的。 “我没事……你该去镇上,田婶还等着你……”他适时提醒着她身上的重担。 齐云姝咬着牙替他上药,还好他身上的大多数是皮外伤,把血止住便好了,最严重的要数他的旧症,身上还带着药丸,这还是上次听他说他经常性发病,她为了以防万一特别费了大力气做的。 看他服药脸色有了血色,身体回暖,又用那水滴滴的眼神瞅着,她不由想起了两人的恩怨,扶住他的手顺势一松,看他落在身后的大石头上,没有磕着碰着才放心,面朝悬崖,反复深呼吸几次,再睁开眼,流云还是流云,她卷着喇叭突然对着看不清底下情形的悬崖大喊:“啊……” 清风将她的声音远远地送出去,又被四周林立的洞壁返回来,回音一阵阵,仿佛有十几个齐云姝在朝着她喊。 她解气似的捡了块石头朝着看不见的地方扔过去,一颗一颗一块一块,越发解气。身后赵景的唇弯了起来。 这个傻丫头啊,明明生气却又不忍心朝着他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发泄,便拿小石子扔着玩儿,心这么软,若是就这么跑出去没有人护着那可怎么是好? 他握紧了拳头支撑着站起来,伤确实并不重,其实他的身子骨一向都不好,想装虚弱很简单。 齐云姝听到身后的动静也不回头,侧身就走。 “娘子!”赵景忙不迭追上去。 齐云姝偶尔回头看一眼,只见他跑得跌跌撞撞的,却没有喊过一声苦,也没有叫一声累,要不是时不时地听到他一两声粗·喘和厚重的呼吸声,她几乎以为她的身后没有跟着人。 原来书呆子也有男子汉的气性! 齐云姝一大早这般发泄了一通,又自虐了爆走了这么久,肚子饿得“咕噜”响,她捂着肚子四处看了看。 跟在身后的赵景只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捧了一块葱香烙饼递给她。 不知是他是怎么存放的,出来这么久了,拿出来时竟然还隐隐透着热气。 “贴身藏着的,娘子莫要嫌弃!”赵景指了指他的怀抱。 齐云姝很想大气地把饼子扔回去,可腹中饥肠辘辘让她生不出多余的脾气,天大地大都不如吃大。 嚼巴嚼巴吃了,一路走着,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到了镇上。此时已经近辰时末刻了。 她早先便与田氏约好了,此时田氏正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得心焦不已。 不过看她到底也没有耽误最后的时辰,田氏惊吓过后还是很高兴的,随口打趣起站在一旁护着齐云姝的赵景:“瞧瞧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有这么好一个相公护着你,日日都来送你,生怕你丢了!” 齐云姝心头一跳,她因为不识路,每回来往本味楼,都是赵景跟在身边,晨间将她送过来,下午过来接她。 只除了为黄玉莹画画那次外,他从未缺席过,心头想着,竟无法控制地认同起田氏的观点来。 如果她真是原主的话,那么赵景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相公…… 啊呸…… 她还生着气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这个在婚内施·暴的男人……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像在拔河一样打着架。 她有些头疼转身跟着田氏进了厨房,连招呼都懒得打。 进到里面还能听到田氏八卦的声音:“赵先生哪,咱们家云娘怎么呢?” “没事,我还要去书阁,接下来有劳了!”赵景温润低沉的声音远去。 齐云姝站在原地听完,才回过身去整理要带的酱料与炊具。 “呀哈,小爷以为你不来了了,哎,等得花儿都要谢了,刚想走,幸好去了趟茅房想着再回来看看,可把你等来了!”洛驿抱着双肘靠在镂空的窗棱旁半眯着眼睛朝着她笑。 齐云姝没好气:“该给你治的都都治好了,又来做什么?” “换药呀!开头都是你替我治的,总不好这会儿放着不管了我的吧,你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呀!” “你……”齐云姝咬牙,这没皮没脸的难道真是京城来的? 洛驿看她真生气了,连忙说好话:“得,是我嘴欠,我嘴欠,还请劳烦小娘子替小生上药,小生这厢有礼了!” 齐云姝无声地翻着白眼。 赵景已经算不要脸了,死皮赖脸地缠了她一个早上,没想到他刚走又来一个脸皮更厚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在洛驿扒开伤口的时候,她一边嫌弃一边还是瞧了好几眼,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还严重恶化,都流出脓水来了。 “你干嘛去了?”这明显是过于作了一些。 “没……没干嘛呀!”洛驿抚额,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昨夜他暂时没有去处,便去寻了一处花楼过夜,喝了一点小酒,再被那花娘一撩·拨,一个没忍住就做了一些剧烈运动把伤口挣破了,又沾了花娘上了妆的汗水,这才成了这副鬼样子,不然他也没这么急着找她。 他不说,齐云姝稍稍一闻,就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子胭脂香。 低廉刺鼻的那一款,再有他半露的脖颈上有某些可疑的痕迹,她似乎有些看懂了。 “啧啧,你可真行!”伤成那样还能去找人大战三百回合! 洛驿心思被看穿也不窘迫,这样的事情在京城里哪家的大少爷不干? 逛逛花楼,喝喝花酒都是文人雅士的必修课,算不得什么稀罕,他反正又不往自家后院里抬那等女人便是,平日里出来嘛图个乐子! 看清洛驿脸上流露出来的大少爷般放纵的神情,齐云姝猜测这样的事情在他眼里恐怕算不上什么。 心里看着他时便有些不得得劲,冷笑一声:“你用了我好些药,记得把医药费结了!” “啊……”洛驿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万万没想到她会把重点放在诊金上。 “怎么没有?有银子逛花楼,睡花娘,没银子付医药费?”齐云姝眉头一皱。 “不是没有,是没带,这样吧,不如你跟我回京城去,你不是要找那个叫……叫什么梁天的吗? 京城那块地头我熟,我带你去,你就住我家……”洛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说过后看着齐云姝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立刻改口道:“作为朋友,住在我的别院…吃喝我包……” 第三十一章 冒名顶替 - 福妻临门 - 北紫 洛驿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瞧着眼神冷凝的齐云姝无辜地扯了扯嘴角:“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就怪了!齐云姝又不傻,洛驿刚刚说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贵公子调·戏民女的感觉! “我成亲了,你慎言!”她冷冷地拿赵景当挡箭牌。 洛驿说话也太荤素不忌了,先前对他的好印象这下全败光了。 “我知道,那又有什么要紧,小爷我在京城什么荒唐事儿都干过了,就没有拐带过别人家的小娘子……” “啪……” 齐云姝手里的药瓶“咚”地放在灶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呃……我……那啥我说错了,咱们就是朋友,你帮我治伤,我带你去找人!”洛驿摸着鼻尖心虚地解释,他这张嘴呀,真是没个把门,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瞧着一举一动却气场十足,尤其是此时一双凤眼一挑,眼神都够杀两回人。 他深刻意识到,这不是他能调戏的。 “人我会找,不过用不着你带!” 在赵景提到路引的时候,兴许她真动过要跟着洛驿前去京城的想法,但是当她听到洛驿今日所说的一番之后,她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 这厮完全就是个花花公子,跟着他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他欺负了,而且他比赵景还要禽兽,说起纳妾玩1弄花娘来比谁都娴熟。 再者说了,她还是比较倾向于靠人不如靠自己! “云娘,你出来一下,这边有个云家的单子在夜里你看要不要接?”田氏在外面唤着她。 因为齐云姝住在乡下,每次一来一回都不能在天黑时,所以田氏都会为了照顾她接一些午间的宴会单子。 但是这次云家这个却指名道姓要云娘去一趟,她也只能来问一问她。 齐云姝听说是云家立刻追问:“可是咱们镇上大儒云老先生家?” “可不是嘛,咱们镇上就只有一家姓云的!”田氏笑着。 “那成,去吧!”齐云姝可还没有忘记赵良添当初提过的事——只有云老先生才能帮到赵景。 她还要利用赵景的关系进京,所以不管她与他之间有什么矛盾都得让他把院试考了! 她一口答应下来,甚至已经琢磨起夜里要是太晚了,就找家客栈住着。 不过只消她一点头,这些小事情田氏早就安排好了。 直说她家后院还有一间厢房,一直用作客房,她若不嫌弃便可在那里将就一晚上。 这下更好了,连房钱都省了,齐云姝颀然同意。 因急着出门,替洛驿换药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 “你要去云家?云谷子老先生?” 齐云姝浑不在意地点头,然后催促道:“药换好了你赶紧走人,不要教人看见了,还有休要再提先前那些事,否则……”她故意把刺激皮肤的药粉用力撒上去,痛得洛驿惊叫唤。 洛驿咬住唇,倒也好脾气地不生气,只是解释着说他先前的事情已经有人替他摆平了,现在他就算大摇大摆地上街去,也不会有人再抓他。 齐云姝挑眉,洛驿却不再说话了,只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做了一个回见的动作。 齐云姝要不明白也不琢磨了,带着工具出门,这得先去赶先前订过午宴的那家。 待到午时过后,齐云姝回来只来得及歇息一会儿就又跟田氏被云家来人急着带到了云家后院。 踏着夕阳的余晖赶到后院,齐云姝瞧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环轻声道:“我们家四小姐今日请的都是闺中密友,你们做菜时千万不要弄得口味过重,摆盘也一定要精细一些……” 来人交待得很仔细,看得出来,那位云家三小姐大抵是一位很讲究的人。 齐云姝不敢怠慢,很用心地做菜。 这次的宴席跟往日的不同,价格给的不算低,但是人数少,一桌十个人就只需要做十八个菜,又有那么打下手的厨娘,齐云姝做起来得心应手,只是摆盘的时候因为要求高,倒是颇费了一番心力。 不过这些对于开过主题餐厅的齐云姝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早早弄完,齐云姝借口去介绍菜,跟着上菜的丫环到了主院。 宴席摆在人工湖的一方亭子里,亭轩曲水,流淌不止。 越过“哗啦啦”的水声,齐云姝远远地便听到了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莺莺燕燕很是热闹。 而在其中她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要进门,而那人却刚要出来。 “柳采莲!”她轻呼出声,果然如她所料,她端的本事大,镇上好些大户人家她都能攀得上关系,就连这云家也不例外! “七婶,你怎么在这儿,哦,你是想要通过云三小姐来求云老先生吗?”柳采莲的脑子很好使,顿时看破了齐云姝的想法。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了。 她自认为这事儿对柳采莲没有什么坏处,她不至于阻拦。 可是柳采莲脸上却显露出了一副古怪的模样,她眉眼动了动亦真亦假的劝说:“七婶,云老先生身为大儒,但脾气却有些古怪,我劝你还是莫要打他的主意的好!” 齐云姝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要是简单的话你七叔也不用为难了!” 柳采莲皮笑肉不笑地啧了两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去吧七婶,做好你的菜,云三小姐可是个挑剔人儿!” 她的语气十分不屑又不敬,不过齐云姝已经习惯了她这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作派,心下无感,但坚持要进去。 柳采莲冷笑一声背过身去朝着身边守着月洞门的婆子轻声吩咐:“三小姐说宴席开的时候不希望被人打扰!” 守门的婆子意会立刻拦住了齐云姝:“齐娘子请回!” “柳采莲你……不要太过分了!”齐云姝看着面前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硬闯是不可能了。 她气恨不已,柳采莲怎么就那么讨厌了? 齐云姝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来一次云府。 这里可不像黄宅、柳宅那些商贾之家,她在后厨都感觉到了,这些仆妇跟那些不一样。 据说他们都是从京城来的,她对云老先生的了解也只知道他曾经在京城做大官,现在致仕归家养老。 家中仆妇也跟寻常小门不户的不一样,执行力极强,她在月洞门边磨了半晌,俩婆子说不让她进就不让她进,无论她是说好话还是用银子都没有办法打动她们。 她只好辩解:“刚刚那个人跟我私下有嫌隙,她是故意为难我的!” “这是你们二位的事,但我们三小姐确实不喜欢被人打扰!”俩婆子态度坚决,齐云姝无奈只好折返回去,在路上遇到先前来交待的小丫环幻儿。 她刚刚看过齐云姝的手艺,对摆盘那一套十分喜欢,正好她又是平日里负责云三小姐吃食的二等丫环,趁着这会儿不用赶过去伺候,便想跟齐云姝请教一番: “我们家小姐每每吃东西都喜欢先摆好看,可我手艺不行,你是怎么才能把菜摆得那么漂亮呢?” 齐云姝瞧着她穿着一身翠绿比甲,料子是纯绵布上头绣着花,发上别着珠花,耳朵上挂着银珠小耳坠,一双手比她保养得还好。 可见这环儿应是云三小姐身边得力得宠的,她存了交好的心传授了她几句,还给她说了上菜时摆盘的几个决窍。 幻儿又问起糕点的摆法,齐云姝也是爽快地说了,反正这些她留着也不能卖钱,还不如在这里卖个好结个善缘! 幻儿听得很认真,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睛在发光,不停地夸赞齐云姝厉害。 说得差不多了,齐云姝开始装作无意地问起今日宴席上的客人。 幻儿眼下喜欢她得紧,毫无戒心地为她一一介绍了一通。 “两位黄小姐、刘小姐,白小姐,两位柳小姐……”幻儿数了一圈。 齐云姝此时才知道,除了柳采莲以外竟然还有黄玉莹以及镇上几个大门大户的小姐,甚至还有一位是来自县衙刘知县的千金刘玉兰。 “柳如意我认得是如家米铺家的二女儿,可还有一位柳小姐是谁?” “那一位那可是厉害了,她闺名唤柳采莲,嫁在八角村,是我们府里的大恩人,她救过我们老夫人,老夫人待她可好了,这次三小姐请客,老夫人特地派人请了她过来!” 齐云姝瞪大双眼,柳采莲什么时候救过云老夫人? 她待要再问,有人来唤幻儿过去了,道是大少爷带了客人回来,吩咐她去上茶水和果点。 幻儿有些依依不舍地与齐云姝告别,跟她说了一番话,真是比她这十来年在旁边瞧着别人和自己摸索学到的东西都要多得多,关键她还肯教自己,真是个好人! 好人齐云姝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哎……她还没来得及要求她帮忙呢,她这就走了! 她不甘心又往正院的方向走。 刚转身就听到身侧有咳嗽声,接着便响起了一阵阴阳怪气地声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厨娘呀,啧啧,这云家的婆子都上哪儿去了,瞧瞧什么人都往院子里放,也不嫌乱!” 齐云姝站在原地冷不丁翻了个白眼,说话这么刻薄还尖利的目前除了黄玉莹别无他人。 “呀,七婶,你可真执着,都说了这地儿不是你能来的,你一个做菜的厨娘不就应该呆在后厨吗,瞧你一身油油腻腻的……咦!”柳采莲被黄玉莹损齐云姝的话逗笑了,也接过了话头嘲笑了她两句。 “哈哈哈!”身后几个少女都捂着帕子笑起来。 要不是齐云姝心理强大,恐怕要被她们这笑卯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偏不,相比从前在孤儿院里遭受到的那些的冷嘲热讽,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她们,仿佛面前的人才是小丑,正在舞台上拙劣的表演着闹剧,而她只是那个看客。 第三十二章 怎么是他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眉眼微动,听着柳采莲不停地拿话踩她,说她身上脏一身油腻,怎么可能? 她虽然在做菜,但行事讲究,在后厨里自制了一件灰棉布厨师服,还做了一个厨师帽戴着,出了厨房就将其脱下,如今身上这身衣衫连油烟都没有沾到到。 她撇撇嘴看了一圈,这里面四个人其中有两个认识,还有两个都是跟在黄玉莹和柳采莲身后的,可见应是一个姓黄,一个姓柳,云三小姐却不在其中。 听得柳采莲话语一停,齐云姝冷冷一笑突然道:“听说侄儿媳妇救过云老夫人?” 柳采莲心头一虚,她抿紧嘴唇别过脸:“不关你的事!” 齐云姝冷笑:“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柳娘子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算哪门子长辈?”柳采莲冷哼一声。 齐云姝算是发现了,这柳采莲整个就是一隐形版的泼妇,牙尖嘴利说话还刻薄,也只有在赵良添面前她才会维持着她柔弱的淑女形象。 “你心虚了?”齐云姝不受她尖利语气的影响,冷颜质问她:“既然你会医术那上次在黄家被黄小姐误喂萱草何必还来求我?” 柳采莲脸上一红,四处看了看眼下身旁并没有什么人,她胆气足了些靠近她低声警告: “七婶,我这样叫你已然将你当长辈了,你若懂事的话就该早早退下了,何必自寻烦恼!”她说话间便拉着黄玉莹离开。 齐云姝却趋近一步低声道:“冒充别人好玩吗,后果你可曾想过?云老夫人的病可是会会反复发作的,尤其现在是春日,天气干燥,又有百花盛开,就连闻个花粉都有可能成为发病的诱因,若是再度发作起来,你可能做些什么?” “你……你不安好心,你……敢诅咒云老夫人,我马上告诉她老人家!” “请便!”齐云姝根本不怕她,反正这里又没有录音机什么的,大不了来一个抵死不认。 反正她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云老夫人恐怕就是之前她在一家后花园里救的那个老夫人,当初把她救了后她就离开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派了人去找她,只是这么一找正主儿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一个冒充的。 柳采莲啊柳采莲也真是心大,这样的事情都敢胡乱承认,难道不怕老夫人再次犯病让她去治吗? “你想多了,你当真以为我就没有任何准备吗?”柳采莲连连冷笑,她有那么蠢吗? 呵,或许前世她的确是蠢的,不然也不会死在他手里,但是这一世却不会了! 当初云家找上门的时候,她也是很惶恐的,毕竟她不会医术。 但是那家老婆子只打听她是不是赵家的媳妇,她当然是,一听说她是就立刻派了马车把她请进云府里来了,根本容不得她否认。 进了云府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才是南城镇里真正的高门大户,是他们一直想要攀而又高攀不起的门户。 但如今她居然能有这个奇遇,可不知她是修了多久才修来的福分。 原本有的犹豫与害怕在那次云府做过客后全都烟消云散了。 云老夫人为人宽厚,视她为救命恩人,待她别提有多好了。主子的态度又决定着下人的态度,连带着整个府里的人都对她以礼相待。 连着去云府做了几次客,她几乎快要忘记了曾经她冒名顶替的事情,真的认为老夫人就是她救的,为了催眠自己,她还特地利用前世所知找到了一个有名的大夫,替她做了好几味专攻云老夫人病症的药丸,赶在云老夫人病情发作的时候献了几回药。 一切就都妥了,再也没有人怀疑她不是救人的那个女大夫了! 直到今日遇到齐云娘,终于让她想起了她冒名顶替之事。 她想她肯定是来抢夺她这到手的好处的,可她已经享受其中,她无论如何都容不下她的,她必须阻止她说出真相! 但见齐云娘也是够执着的了,被她叫人赶了出去居然又追了过来。 “采莲姐姐你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说的,咱们赶紧着走吧!好狗不挡道,让一让啊!”身后的黄玉莹尖着嗓子出声。 她对于齐云娘的不喜已经由来已久,抢了她看上的男人,上次还用容之哥哥的画坑了她一把,害得她把那个月的零花钱用超了,被祖母好生责骂了一回。 三个人杠上了,引起好一番动静,也招来好些云府的下人过来,不过他们甚有规矩,见着是客人也不敢随便围观,连忙让人去通知了主家,然后远远地守着以免出事。 齐云姝才不怕,她原本还想想个别的办法,但见有人去通知主人家了,觉得这样似乎也很好,便僵着身子在原地等着。 她今日既然来了,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见上云老夫人或者云家其他的主人一面。 听说云老先生爱才,只因他身份敏感,他才不会主动插手这些事,但如果能够通过云老夫人求到他面前,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柳采莲发现齐云姝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原本她为了赵景谋划也碍不着她什么,只可恨她想要见到云老夫人并要得到她的帮助,就要说破救人之事…… 她无法想象那件事情说穿之后的后果。 再说了,她今日前来也是带着私心的,她想要为赵良添引荐一个良师,这样会让他的出身更显突出,以后在京城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有人拿他泥腿子的出身来嘲笑,升迁也会更快! 心下打定主意,柳采莲看向黄玉莹,有些事情还得她来做。 她悄悄地凑过去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黄玉莹一听立即睁大了眼睛,冲到齐云姝面前抬手就要打她。 “贱人,你竟然把我给容之哥哥的银两拿去做了那事……” 齐云姝连忙避开,还在想着是哪件事,在黄玉莹的招呼下,她的丫环珍儿、珠儿也齐齐涌上来,一个架左手,一个架右手,将她控制得牢牢一动也不能动弹。 齐云姝气得咬牙,电视里难道都是骗人的,不是说古代的小姐都是温柔又平和的吗,这样的简直是一个恶霸。 她用力挣扎着,黄玉莹气性头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暴喝声:“住手!” 黄玉莹本着管他是谁,她想打就打,打过再说。可手还没有挥下去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 她一惊抬头看:“啊……容之哥哥,怎么是你!”随即凶神恶煞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幻,娇柔妩媚地反扯住他的衣袖:“容之哥哥,她……她是个坏女人,她想打我!” 齐云姝扯了扯嘴角,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恶人先告状。 赵景甩掉她的手,神色不虞地拉过齐云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有没有受伤?” “没有!”齐云姝心下微暖摇摇头,随即挣扎出了他的手。 她想帮助他重新获得他们的保举,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他,更不代表她已经原谅那天夜里被他强迫的事。 她只是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去京城的办法,想要通过他赴京赶考一同上京。毕竟她没有办法弄到路引,所以此时的他仍然是她去京城最好的媒介! 赵景手心一空,心也随即空了,若有所失地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黄玉莹:“我娘子不知哪里得罪了黄小姐,在下替娘子向你致歉!” “我没有!”齐云姝拉住他,他看起来那么清冷儒雅的一个人居然为了她向这个女人道歉。 “不……不用,不是……”黄玉莹皱着眉头极力辩驳,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垂着眼嗫嚅着。 柳采莲拉了她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去避开赵景犹如实质的眸子。 “七叔,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柳采莲眼见着她的挡箭牌秒怂,顿时也没了多余的想法,立刻拉着她走人。 赵景冷冷地看着,大有她们不道歉不准走的架势。 齐云姝此刻心里只记挂着找到云老夫人,至于受的这些小委屈事后再算便罢。 她扯住赵景,柳采莲两人掉头就走。 齐云姝眼看着围观的人渐多,也不愿呆在这里,可刚迈开脚步却发现她走不了,她的手被赵景牢牢地抓信握在手心。 她挣了挣,赵景凉凉地道:“不是要进去吗,现在又往哪里去?”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一看到他就要走! 齐云姝一愣,就被赵景拉着朝月洞门的方向去了——那是通向正院的路。婆子仍然来拦了的,不过赵景双手一动,一张清淡如墨的帖子显现。 那婆子是个识字的,看清上面的字迹吓了一跳:“啊……大少爷请的客人,里边请!” 她也不逮着齐云姝再问东问西,更没有再拦着她。 齐云姝全程一脸懵逼地看着赵景:“你……对这里很熟?” 赵景摇头:“只是跟云大少爷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不是知道云娘到了这里还受了委屈,他宁愿再不要找上云大少爷,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齐云姝见他似乎不愿多说,便转了个话题。 赵景说要带她回去。 “我不走,刚刚的事你也看到了,柳采莲她……”她一定要让赵景重新得到保举人。 不然他就会失去考院试的资格。 见她出乎寻常的坚持,赵景有些无奈,只得让她去试试,反正这里进来是进来了,但是却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够得到她想要的。毕竟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求到云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一定会一一满足! “你想怎么做?”赵景并不知道她救过云老夫人的事,所以很是好奇她会做什么! 齐云姝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里面有回廊连接着两个院子。 她正打算找个人问问云老夫人的院子,就看到正对面走来一个摇着扇子的人。 他穿着一身绿黄相间的锦衣,衣带宽大,风过时衣摆被一缕缕的吹动,像一簇簇迎春花一般。 她皱了皱眉:“怎么是他?” 赵景也看到了来,眸间有一瞬间地凝滞,但在齐云姝还未看到的时候就一闪百过了,他镇定地问道:“他是谁?” 还不等齐云姝答话,就听那人喊道:“喂喂,云娘……不对,阿姝,我听厨房里来了一个顶顶会做菜的齐娘子,又想到你先前说要来云府,猜到就是你,这不到处找你了,你怎么进到这儿来了?” 云府的门第可不是一般的高,一般的人轻易是不会让他们进来的,就算雇来做事的人也只能在偏院里,不会被允许进入正院。 瞧齐云姝这一身穿着,粗布短衣加青布长裤,灰蒙蒙的应当是进不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齐云姝挑眉不答反问。 第三十三章 人不要脸 - 福妻临门 - 北紫 “我难道不能在这儿?”洛驿笑嘻嘻的。 齐云姝不说话了,她先前看他伤重成那样,也没说寻到云府来帮忙,反而躲在李家的后花园。 “先前在李家后花园我是动不了,所以没有办法,解毒后我便过来了!” “你……你就不怕被县太爷知道?”齐云姝小声的问道。 “这云府他敢来吗?”洛驿挥手。 他是得罪了刘县令不假,可只要他不知道自己躲在云府,他就什么也做不了,就算知道了,云府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齐云姝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突然想到他似乎能够在这里面自由来往,再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应当是牵扯很深的。 齐云姝还想再试探就听他道:“你是来找老夫人的?” 齐云姝睁大双眸,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他是怎么知道的。 洛驿眨眨眼睛:“猜的!” 齐云姝皱眉,想必他听说了赵景的事。 她寻了一个人刚要问,就见洛驿指了一个方向:“跟我走!” 齐云姝见那穿得体面的小丫环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想他在这里的身份应该不低,见状招呼了一声赵景示意他一起跟上。 洛驿径直将他们带到一间暖阁前,指了指放下来的墨青帘子,齐云姝弯身钻了进去。 赵景抬步跟上,却见洛驿突然移了下身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挡在了他前面。 赵景微弯的背打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是何意?” 洛驿一脸理所当然:“老夫人不喜欢见外人!” 话音落下,刚刚跟着的小丫环便将帘子打下来挡住了赵景。 洛驿笑得极其灿烂的跟进去,看那脚步故意踮着,竟有几分雀跃之感。 赵景被拦在外面,伸出去的手久久地僵在空气中,脑子里不停地猜测着里面发生的事情。 还有这个凭空出现在云娘身边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他垂下眼睑,眸中幽深一片…… 隔着一道屏风,齐云姝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咱们采莲的相公有多厉害,那可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大才子,连县太爷都接见过的!” “县太爷又不懂读书,让他见他也不懂,不过他那名儿我倒是听说过,是不是上次院试的时候乃是案首,想必才学定是有的,待到秋日乡试中个解元,会试中个会元,殿试中个状元……这便是三元及第了!”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气氛极好。 齐云姝脚步一顿,突然有些不敢往里面走了。 听话辨音,很明显里面这位老夫人很喜欢柳采莲,听着她对她说话时都与旁人不一样,格外亲切格外慈爱。 “阿姝怎么不走呢?”洛驿回头犹疑地看她一眼。 齐云姝抿抿唇,还未下决定,只听里面似来一道低沉的咳嗽声:“咳咳……” “快,快去拿柳娘子替老夫人准备的药!” 齐云姝心口又是一跳,身旁洛驿却突然推了她一把,抢先进去道:“姑母,你身体又不舒服了?我给你请来了大夫!” 姑母?齐云姝柳眉动了动,她一早就推测出洛驿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却是云老夫人的亲侄子。 “驿儿你怎么来了,伤养好了吗?”云老夫人捂着唇咳完,喝下一颗药,抬头看到洛驿一脸关切。 洛驿上前亲密地扶住她,小声地说了他的身体情况,然后指着齐云姝说多亏了她的救治。 云老夫人瞧向齐云姝。 面前的姑娘不过十五六岁,五官生得端正,面容却有些稚嫩,一双凤眼扑闪透着灵气,倒是个机灵玲珑的。 齐云姝福身行了一礼,目光温和地迎上云老夫人的打量,同时也将她看了一回,眼下的云老夫人精气神都很不错,脸颊红润,气息流畅,单看外表跟当初那个病重昏迷的老妇人完全不一样。 看着她时,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错愕和一抹了然。 了然? 齐云姝眸光微闪,看向刚刚喂了云老夫人吃药与她靠得很近的柳采莲。 她唇角含笑,一副温婉贤惠的模样。 她是个冒牌货,如今正主来了,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心虚?难道她是有什么倚仗吗? 还有这里面好像有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辛辣刺鼻还很苦,她转动眼珠不自觉地看向案头上放着的两颗浅棕色的药丸,这个颜色…… 齐云姝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得柳采莲笑道:“干娘,这位便是我的七婶,我学到的医术全是我七婶教我的,您的病症先前就是我的这位七婶治好的,如今让她瞧瞧也好!” 齐云姝脸色一僵愣在当场,她被柳采莲的话击得外焦里嫩。 所以云老夫人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柳采莲并不是那位救她的大夫,但她还是很喜欢她,并且认她做了干女儿? 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齐云姝原本知道柳采莲冒充她的身份进入云家,按照一般的剧情正主出现,原主肯定是要暴露的,可现在…… “你就是救我的人,哎,就跟采莲说的一般是个好姑娘!”云老夫人是个慈善的,握住齐云姝的手,那双苍老的手上带着一抹温热,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受到温暖的气息。 柳采莲站在她的对面,唇角噙着一抹笑,眼底却满是凝着的冷意:没想到这齐云娘却是个本事大的,竟然还认识老夫人的亲侄子,真让她闯了进来。 也幸好她反应快,看到她的时候就将其中的误会与云老夫人解释清楚了。 再加上她这些日子以来利用对前世的了解到处为老夫人寻医问药,倒真让她找到了一个能够治老夫人病的大夫。 正好趁着原先替她治病的白大夫不在,她露了面,让老夫人对她更加信任,甚至认了她做干女儿,如今便是齐云姝救了老夫人的身份暴露出来又能怎么样? 看着老夫人对她态度虽然热诚便并不亲热,她就明白,她赢了! 与她有同样感受的是齐云姝,她也察觉到了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很一般,感激是有的,但因为陌生并不亲热,一番交谈不免有些乏味,她便想要即刻进入正题,不管能不能成,总要试一试。 可是每次刚要说出来却都被柳采莲打断。 几次过后,齐云姝知道她大概是故意的,她与云三小姐还有黄玉莹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管她想说什么,她们就是打定了主意联合起来拦住她的话头。 话题三番五次被阻之后,齐云姝明白过来恐怕今日有柳采莲在,她是没有办法达成目标了。 她有些失望地福身行礼退下。 老夫人命人给她送了一些礼物便也没留她。 “阿姝……”只有洛驿追了出去。 身后随即有质疑的话从中响起:“咦,咱们表少爷怎么跟我七婶关系这么好?” 齐云姝站在门口听着,瞧瞧人家这宅斗意识,说话不带刀子,却正好扎心。再看外面隔着一道月洞门的赵景,她心里百感交集。 原以为只要进来见着了云老夫人,就有可能成功,然而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低头失落地踩着院中平整的大理石台阶,远远瞧着赵景石青色的身影不想过去。 赵景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她,透过镂空的花墙看到她走出来,但见她神情萎靡,似乎很不好! 他几步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齐云姝心口微堵,紧握的大手带着薄茧,刮在她的掌心,带来阵阵刺疼:“我……” “没事,我们回去!”赵景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 对于此行,他本就不曾抱过希望。 此事有转折,但很可能不在云老夫人身上。 齐云姝看他眼眸暗沉,但神情却并不显颓废,想到他既然是认识云大少爷的,那求上云老先生的门不是更容易吗?为何他反而这么淡定? “云大少爷走的是经商的路子,云老先生……不喜!”云大少爷那条路走不通,这边老夫人礼也送了,恩情也算还完了,而她又没有柳采莲那般强大的关系和手腕,这次过后她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走进这深门大宅了。 她遗憾地叹气,在她付出了无限的努力后,事情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抬步起行,却突然被赵景拉住了:“娘子,等一等,里面好像出事了!” 齐云姝回神,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惊呼声。 “老夫人的病又犯了,怎么办,怎么办!” “药,药,快,快些给老夫人喂药,请白大夫过来!” …… 大概是因为云老夫人的病时常冷不丁地就发出来,下人们尽管一开始有些慌乱,却也只在一个瞬间,很快就按照以往的节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各自有序地做着手头上的事。 听着里面的动静,齐云姝心底生出了一丝担忧,但听见众人仿佛松了一口气,想着他们应该已经将药喂进了老夫人嘴里。 不过她想到先前闻到过的那抹味道和那药丸的颜色,不由皱了皱眉,但想了想现在这个时代应当是没有那些东西的,可能是她闻错了也不一定。 “走吧!”她越过赵景径直走到了前头。 赵景回头看了一眼忙乱的小院,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如果娘子心里真的那么在乎他科考的事的话,那么…… “娘子……”他刚开口,眼前突然一花,一道绿黄相间的身影飘过抢在前面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第三十四章 快不行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阿姝,快跟我进去,我姑母这么久都没有发过病了,这会儿突然发病,好像要不行了!”洛驿一脸焦急。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脚下不受控制似的,不由自主跟着洛驿进去了。 “白大夫呢?”赵景担心齐云姝的安危,也跟了进去,还替心神稍乱的齐云姝问出了关键问题。 “出去挖草药了,不在这里!” “怎么这么巧!” 洛驿顺口就将从丫环那里听到的回过来:“倒也不是巧,白大夫时常都会去山里挖草药。他说流云山有灵气,里面的药要比别的地方好!” 齐云姝默默记下,说话间已经到了屋子里。 这一次跟齐云姝刚刚进来时完全不同。 老夫人已经被扶着躺倒在床上,所有的丫环婆子,就连来作客的千金小姐们也都围在床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关心她一般。 “赵娘子,刚好你在,请你快来救救我们老夫人!”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齐云姝抬头去瞧,眸间一片清亮,这不正是先前那个秦嬷嬷吗?她额上有道很明显的抬头纹, 她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眼神焦急,却是比任何一个人的表情都要真实。 “她懂什么呀,还是让老夫人的干女儿柳娘子过来!”红桃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虽然上次她亲眼看到齐云姝救治过老夫人,她却是依然没有将这个穿着朴素,长相年轻的女子跟大夫扯上关系,打心眼底里也不信任她! 齐云姝看她一眼,认出是当初那个处处阻拦她的小丫环,她眼眸清冷地看着她,强硬地要她让出位置来。 红桃被她突然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个……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乡下村姑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她心头抖动情不自禁地缩到了一边。 齐云姝看向床上的老夫人,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看这模样,病情似乎还真的很严重。 想到她对自己的无视,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过要干脆不替她治,不想想趟这淌浑水。况且,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她是否能够治得好她的病。 若是能够治得好倒还好,要是治不好……依这些大户人家的尿性,评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几番权衡还没完全下好决定,一旁的秦嬷嬷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双手紧扣住她的胳膊语带恳求:“齐娘子,求求你,求求你,上次老夫人突然昏迷也是你救的,这次你肯定行的,求你!” 齐云姝叹息一声,心里还没有想好,可手却比脑子还快,已经伸过去搭在了老夫人的脉搏上了。 这脉一探却有行将就木之兆! 她惊了一跳,立刻悄悄地在她耳后扎了一针,不管怎么样,先急救! “怎么样,齐娘子?”秦嬷嬷赶紧追问。 齐云姝摇摇头偷偷收回针,眼下老夫人这病怎么说呢。 病情看着不太好,暂时却也死不了,但是脉搏的跳动之下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触及到的跳跃,仿佛被打了一剂兴奋剂一般。 “刚刚给老夫人喂过药呢?”齐云姝瞧向还放在四脚高几上的药瓶,她早就关注过那药了,听着刚刚的动静应该是柳采莲拿出来的。 她满怀疑惑地伸手欲拿,却被柳采莲动作极快地拿了回去。 “你干什么?你不是很厉害的大夫吗?干什么还要拿我的药!” 她拿过时宽宽的衣袖带来一阵风,那药的味道也完全被齐云姝吸在了鼻子里,她脸色一凝神情古怪地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心中怀疑是一回事,但是当她真的听到柳采莲承认这是她拿来的时候,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截下一颗捏紧了用力吸了吸鼻子,这股味道作为学中医药的人来说应是十分敏感的,但是外行却一定能够闻得出来。 柳采莲被她那抹笑刺了一下,她是比较敏感的人,察觉到了这药丸可能不同寻常。 但想想制作这药丸的可是她费尽心机寻到的神医级别的人,而且每次云老夫人发病的时候都是这个药丸救了她,既能止疼也能缓解她的精神,让她瞬间变得精神起来,效果立竿见影,所以这药肯定不会有问题! 柳采莲十分坚定,她此刻更多的是怀疑齐云姝想偷走这药丸然后悄悄地研究。 她一把抢过温温柔柔地笑着:“七婶你要是能治好老夫人的病,你就赶紧下手,要是不能治好你也莫要勉强,老夫人已经服过药了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是不是呀云三小姐!” “没错!”这么些日子以来,云老夫人每回发病云如是都在身边,回回都是她亲眼看着柳采莲的药把老夫人救回来的,只是这一次的症状看着更严重一些,底下的仆妇尤其是这几日都不曾回来过的秦嬷嬷,她因为没有看到过她救治云老夫人的场景,所以她便乱了方寸。 而且她还是第一个对这药抱着怀疑态度的人:“这药真能治好老夫人的病?” “当然!”云如是一口咬定,她又不瞎,这几日柳采莲用药的时候,她都是亲眼看到的,况且祖母这几日的精神的确要好多了。 她自然认定了是柳采莲这药的功效。 正好这些日子秦嬷嬷去了流云山的流云寺里给老夫人祈福去了,没在旁边看着,所以不知道这药的神效,她也能理解,还好心解释了一番。 “可……可这回怎么这么半天了也没有见效!”秦嬷嬷眼见着柳采莲给老夫人喂过药后,所有人都淡定起来,好像真的会有奇迹发生一般。 可她越瞧越觉得老夫人脸色红润是红润了,但是呼吸却依然急促,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吼吼”声,像是有一口老痰卡在那里下不去上不来一般,双手双脚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不停地凌空抓舞踢蹬着。 她心头有些害怕,直觉告诉她老夫人这病症怕不是这药能治的,她仍旧看向被挤到了房间边缘的齐云姝。 “齐娘子……”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在李宅的时候全靠的这位小娘子才救下了老夫人。她也没有忘记刚才要不是她紧急之下给老夫人扎了一下针,现在恐怕老夫人的情形更严重。 齐云姝被挤走的时间里冷眼旁观了一番,通过望闻问切,老夫人病症她已经心中有数。 她身患多种老年综合症:高血压、粮尿病大概还有上呼吸道感染之类的病症。 但是刚刚她高血压犯病的时候,已经被她用银针救下了,如今她脸颊泛红,呼吸急促,双眼翻白,四肢动作过度,整个人好似处于一种很“嗨”的状态,再联系到她刚刚闻到的那股味道,很明显她是吃了一种类似于兴奋剂的东西。 问题定然出在柳采莲带来的那瓶药丸上,只可惜她刚刚动作慢了半拍,没有赶在她收拾起来之前弄到一颗,现在想从她手里拿药丸恐怕不容易。 她一直低头思考问题,没有来得及回答秦嬷嬷的话,一旁的红桃早就按捺不住了,逮着了机会就怼她:“老夫人病症已经稳定下来了,可用不着她这个不靠谱的女大夫了!”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她,她就觉得不舒服!她一个生在乡下的村姑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居然还会医术! 齐云姝薄唇动了动提醒了一句:“这个药老夫人最好少吃!” 场中人一下子愣住了,都睁着眼睛瞧她,尤其是柳采莲,她心头一阵鬼火蹿出,但看看身边的人又立刻将火焰按压了下去,眼眶却是一瞬间红了:“七婶,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会治,没有人会怪你,可……可你为什么要怪到我这药上面呢?” 齐云姝心口一滞,啧啧,这人的嘴皮子……她不错眼地盯住她,只见柳采莲的全套表情似乎都是真的,她心头微拧:难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配的这药丸里带有致瘾物? 可她又是在哪里用那么短的时间把治老夫人病的药找到的呢? 齐云姝想不通便下意识沉默,柳采莲却人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心头冷冷一笑红着眼眶无声地用帕子抹着好不容易挤出来两滴泪哭诉道: “我知道我比不上七婶你医术好,但自从得知老夫人的病情后,我就四处寻医问药,这才找到一家对症的,给开了这么些药……我……我知道我不该在老夫人找到我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澄清我的身份,但是我……我当时也不是故意的,我慌了……” 柳采莲边说边哭,那副美人含泪欲滴未滴的模样,顿时让旁边围观的人一下子心软了,一个两个的都带着指责的目光看着齐云姝。 那些目光犹如实质钉在她身上让她如被针扎。 齐云姝摊摊手朝秦嬷嬷无奈地笑笑:“对不起我医术有限,既然老夫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便不过多叨扰了!” 她是医者没错,也有基本的医德,但是架不住病患的家人自己作死呀,反正该提醒的她都已经提醒了,他们如果坚持要服药便服吧。 只是此时她尚有办法能解,若是再多服用几次,恐怕致瘾日重,到那时不使些强制手段便是华佗再世也不一定能有办法! “唉!”她叹息一声满是无力。 “我送你!”秦嬷嬷瞧出不对劲,皱着眉头将她送到门口。 不知为何,她就跟桃红的观点完全相反,她就是想相信她,总觉得她没有问题,也只有她才能救老夫人! “齐娘子,你老实跟我说,我家老夫人的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很严重?” 齐云姝摇头:“消渴症和高血压的病状一旦发作确实很严重,轻则致残重则引发脑梗塞致死,但都不是立刻致命的病,可以慢慢养着。只是那药……” 话音未落便见柳采莲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脸恶毒的瞪着她。 “那药怎么……”秦嬷嬷有些紧张地追问。 “没什么,秦嬷嬷若是有问题便找她吧!”齐云姝指了指目光中淬着毒液的柳采莲。 秦嬷嬷回头,柳采莲迅速换了一副面孔温和地笑着迎上来:“七婶你瞧,七叔还在外面等着你了,老夫人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我也就可以放心回去了,不如我送七婶出去!” 柳采莲不由分说扯了齐云姝的手腕就往外面拉。 她虽然不胖也不及齐云姝个子高,但是她手臂却是有力气的,齐云姝被她一扯,双脚不由自主地被拉了出去。 “你放手,我自己走!”齐云姝轻斥。 柳采莲瞧瞧身后,已经出了正院的月洞门,齐云姝如果再想进去,又要经过有粗使婆子守住的二门,而得了她的吩咐,她可不会再那么轻易进去了,再见秦嬷嬷也走远了她这才放心地道: “我的好七婶,你有那么好的医术怎么不把七叔的病治好,瞧瞧他那样儿,一脸病恹恹的,眼下恐怕要经受不住不能考院试的打击,唉,只希望有七婶的照顾,七叔不要再像从前三次那样把自己气晕过去,哎呀,那七婶可是要劳累一番了!” “闭嘴!”齐云姝虽然心里还没有原谅赵景,自己有时候脾气上头了也会骂他两句,但是听到柳采莲这样诋毁侮辱他,她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下意识地反驳: “听你说话如此尖酸刻薄,恶毒可恶……劝你好歹为你腹中的孩子积点口德,赵景再怎么样也是你的长辈,再说他的事有我操心,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好啊,那我们就都不要多-管-闲-事!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柳采莲特别咬住了多管闲事四个字,很明显她是在指责齐云姝突然凑到云老夫人身边的事。 经过此事,齐云姝本来就没有打算再管云家的事,见柳采莲像防贼一样防着她,顿时觉得更加没有意思,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娘子!”赵景刚走到她身边,便见她甩袖离去。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柳采莲。 那眼神刁钻凌厉,柳采莲心头“咚”地一声落下,身子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 好可怕! 第三十五章 丫环嚣张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这趟云府之行并不成功,甚至还连累得云府把十日后跟本味楼签的订单给毁了。 “对不起!”在本味楼的厨房里,她充满愧疚地看着田氏。 前来退单的人正是云老夫人身边的红桃,她明确告诉田氏,就是因为她,他们才不用本味楼的。 还当着她们的面,从本味楼一出去,就径直改到了对面的悦宾楼下订单,当场把田氏气得心口发疼。 齐云姝连忙道歉。 田氏被气得狠了,其实订不订吧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少赚些银两的事,可这丫头行事实在是嚣张乖僻太气人,一张利嘴说话得理不饶人,着实让人不舒服。 她喝了一大碗茶,捂着胸口揉了好久才把这些情绪消化了:“没事,没事!” 表面是这么说,不过田氏心里却是不舒服的,她不晓得云娘到底做了什么才惹了主家的不喜,但见她脸色不好看便强行忍住了暂时不问,只说今日晚间便不营业了,让她先回去早早歇息。 田氏嘴上或者什么都没说,但是齐云姝却感觉得出来,她不高兴了,所以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将买到的多余的食材分给她一些带回去。 齐云姝有些郁闷地走出本味楼,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并不宽敞的小街,此时正是夕阳落下之时,已经有很多人正在往家赶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便是这里的规律。 她长吸一口气,空气中再没有往日新鲜清甜的感觉,只觉得胸口里压抑着一口重重的浊气凝在她的胸腔之中吐之不出,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娘子!”赵景一直等在门外没有随她进去,看到她立马迎上来。 齐云姝瞧他一眼,他脸上俱是细细地汗珠,脸色微微泛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弄得这么狼狈! 但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心情追问,只是淡淡地招呼他:“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院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像这种大型考试,县里一般是要求提前三日到达,如果那个时间之内赵景保举还没有确定的话,就要被判不能参加院试了。 前去县城的时间越来越近,十天,八天,五天…… 齐云姝心头焦急,不停地想办法,但是很遗憾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没有带着金手指,也没有了不得的出身,恐怕帮不了他了,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连做菜都拯救不了她的低气压了。 赵景找到本味楼来看着她这般模样,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齐云姝知道他了,但是她提不起心情与他说话,只顾着炒自己的菜。 直到厨房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她才狐疑的转头,只见洛驿一身是汗地站在门口,唤了她一声:“阿姝……”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她面前,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你干什么?”齐云姝吓了一跳,她的菜还在灶上了。 “来不及了,快跟我走!”洛驿喘着粗气攥紧她不让她挣脱。 齐云姝只来得及跟田氏交待一声看着火,便被洛驿拽走了。 眼看着洛驿把她重新带到了云宅,齐云姝不由一惊。 “怎么呢?” 洛驿还没说话,等在正房门口的秦嬷嬷立刻道:“我们老夫人的病犯了,什么药都没有办法,白大夫又还没有回来!” 齐云姝心口一紧,脚下不自觉地跟着洛驿的步伐跑得快了些。 进去一看,云老夫人状似疯癫,披散着头发,抓着自己的衣摆和脸颊哭嚎:“给我……给我!” 齐云姝的脚步生生卡在了门口。 这回所有的下人仆妇们都不敢靠近了,只敢远远地躲在门外一个两个皱着眉头吓得花容失色。 只有秦嬷嬷上前扶着云老夫人一脸心疼:“老夫人,老夫人……” “这是什么情况?”齐云姝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但本着谨慎的态度还是问了问。 “不知道,今儿个跟往常一样,老夫人嚷着头疼,红桃就找柳娘子给的药丸喂老夫人吃,可那药却没了。老夫人疼得厉害,我们赶紧去找大夫。 可前进街的黄大夫诊了脉却不敢开药,柳子巷的袁大夫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成这个样子,他连脉都不敢诊就走了。 “果然跟柳采莲的药有关!”齐云姝叹息一声,甩开洛驿的手。 洛驿愣了一下,刚刚情势紧急,他是直接攥着她的手就过来了,方才手中一阵柔软温热,带着女子特有的馨香,这番被甩开,洛驿心头竟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你扶着老夫人!”齐云姝让力气大的洛驿控制住云老夫人,她也不诊脉,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针扎在风池穴上,另外几根长长的银针分别在两手的虎口处,还有后脑上的几处穴位。 “给我……”云老夫人动不了,嘶声大喊口吐泡沫。 “扶好!”齐云姝叮嘱一声,将风池穴上的银针用力扎下,云老夫人一言不发地昏死过去。 “啊……老夫人,老夫人,你……你这个村姑,你把我们老夫人怎么呢?”红桃激动地冲上前来指责她。 齐云姝淡淡地扫她一眼理也不理,只径直让洛驿将其扶到榻上睡下。 “老夫人这……这是好了?”秦嬷嬷煞是心急。 齐云姝摇摇头:“没有,老夫人心智受损才会发狂,我刚刚施针只是让她暂时歇息下来,如此才好把脉诊断!” 她一不是神二不是药,怎么可能几针就能将一个轻微染上药瘾的人恢复正常。 “啊……哼,我就知道你不行,你……肯定是在记恨那天被老夫人忽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老夫人不利,我红桃第一个不放过你!” “住口,小小丫环如此聒噪。”洛驿已经忍了许久了,之前是看在老夫人狂性大发来不及治她,没想到却让她越发嚣张,不由瞪她一眼大声斥责。 红桃还要再争辩,却见到这个一向温和爽朗的表少爷沉下了脸,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恐怖,她不敢多说只悄悄地跑出去报信了。 她一个小小丫环治不了她,她就不信,自家小姐回来也治不了她! 齐云姝却是不知道小丫头心中的那些小九九,她本着良心治病救人。 诊完脉后,这次却是纯粹犯了药·瘾,跟她原先有的高血压和消渴症并无关联。 她开了一张药方子让秦嬷嬷抓药来熬。 “我姑母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洛驿沉声问道。 纵使他见多识广,却也没有看到过发起病来这副模样的。 齐云姝抬眼瞧他:神色严肃,眉头紧拧,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 从前便是他中毒受伤那么严重时都是一副笑嘻嘻欠打的模样,何曾这般担忧过? 她抿了抿了唇,看向四周,多余的人已经被秦嬷嬷打发走了,眼下便只有她跟他,令她奇怪的是她没有看到云老夫人的家人。 据说她有好几个儿子和女儿,云老先生应当也是在家的。 许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洛驿解释道:“我姑父这个点应该在书院,大表哥估计出去巡铺子了。三表妹怕是出去串门了!其他两个表哥表姐在京城。如果我姑母病情有什么问题与我说了也使得!侄子也当半个儿!” 齐云姝了然,跟洛驿说话倒不需要过多斟酌,只需据实以告。 “老夫人的病情倒不是最严重的……” 齐云姝将老夫人身患的几种病统一分析了一遍,虽然没有什么特效药可以立即将其治好,但是以养为主,辅以食疗,效果应当也不会差。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老夫人前些日子吃的药恐怕有问题!” 她再次提到那药的问题,洛驿听得两道剑眉都快拢到一起了。 “什么……”端着药前来的秦嬷嬷顿时停在了路中央。 药有问题,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端着的这碗。 乌黑的颜色,浓浓的中药味散发出来,教人的鼻孔都受不住了。 “不是这一碗,是先前老夫人一直在吃的那些药丸。”齐云姝解释。 她只说上次她闻到味道有些怀疑,这次看到老夫人发病,结合她的症状却是极像的。 “樱樱草可曾听过?”齐云姝想到这里的名字跟在现代的不一样,自己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才说出来。 秦嬷嬷听得一脸懵逼,她不认识。 但洛驿见多识广顿时明白过来,但脸上很明显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有人认识齐云姝的话就好说多了。 她从老夫人服用过后的症状到这次想要服用却没得用的状态说起,很快就说服了洛驿。 “真……真是这般,哼,那药是哪儿来的,哪个黑心肝的大夫开的?” 齐云姝低眸没再说话。 秦嬷嬷却一语道破了那人的名字:“是柳采莲柳娘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顿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怎么呢?我听说干娘药丸吃完了,发病了,赶紧着过来了,药来了,快给干娘喂一颗!” 柳采莲突然从外面进来,与她一块儿来的还有云家三小姐云如是,身上还穿着做客的衣衫,可见是直接从宴会上回来的。 柳采莲旁若无人地挤上前去,倒出药丸就要往云老夫人嘴里喂。 “不要……”秦嬷嬷吓得随手搁下手里的药碗扑上去阻止她。 “你干什么……秦嬷嬷!”柳采莲吓了一跳,小腹处隐隐有些痛感,她在心里默默地给秦嬷嬷画了一个小人凝视着她:“你这样阻拦着我,你安的是什么心哪,枉费干娘总说最信任的人是你!” 秦嬷嬷老脸涨红,她对老夫人忠心耿耿,只可恨她兜着一张嘴却说不过柳采莲,被她实实在在地怼了一回,她只差没扑在半昏迷的老夫人身大声嚎哭了。 柳采莲把她说哭了,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就又恢复成了温柔娴慧的模样,怂恿了云如是替她扶着云老夫人。 两人合力喂药。 齐云姝淡淡地瞧着,洛驿这个亲侄子都没有开口说话,她着什么急,只管看着她表演便是。 “不准喂!”洛驿在最后关头拦住二人,态度坚决,神情严肃,他这般与从前浑然不同的模样柳采莲看了都不敢说半句话反驳的话,只是一脸柔弱地地看着他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表少爷不想老夫人的病好起来吗?” 洛驿大踏步上前挤开她,朝身后的齐云姝使了个眼色。 齐云姝缓步上前,一把取过柳采莲手中的药丸放在鼻下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味儿,她举着药丸冷冷地道: “不是他不想救老夫人,而是你的药有问题,若是再给老夫人服用,恐怕不仅病治不好还会更加严重!” “不……不可能!你胡说,这可是刘神医亲自开给我的,说吃了有奇效!” 而这么些日子她看着云老夫人服用过后,精神确实好多了,犯病的次数也比从前少多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可现在齐云姝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却告诉她这个东西根本不能用,不能拿来当作治病的药,还会害人。 怎么可能,她不会相信她的。 “你骗人,我知道你很不服气我抢了你治好云老夫人病症的功劳,但那是一场误会,我已经跟老夫人解释清楚了,老夫人也谅解了,而且还收了我做干女儿,你又何必还揪着那件事情不放呢?” 柳采莲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她抢走的齐云姝治病的功劳的事。 齐云姝冷笑着摇头:“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她只是捏碎了棕色的药丸,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被碾碎了的,如果不仔细闻看的话,完全分辨不出来什么是什么。 但是这些事情对于齐云姝来说却不算什么,她随手抹了一把闻了闻,便确定出来了。 再加上洛驿一早就相信了她的话,此时验证一番不由怒上心头。 “啊……我不信,我不信你!”柳采莲直到此时也依然觉得是齐云姝在报复她故意整了这么一出。 她丝毫不觉得她的药有问题。 “看来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药有问题!”齐云姝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现,看她生气,看她分辨,一切都十分自然,晓得她在这件事情里大概也是受害者。她的无知害了她,同时也害苦了年老体弱的云老夫人。 但她的不承认却让人恼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终两个人都互不相让。 齐云姝虽然有道理,但架不住柳采莲在云府的地位根深蒂固,甚至云老夫人被齐云姝的银针救清醒过来,听着两人的分辨也还是没有办法判断。 “我相信采莲不会害我!”云老夫人淡淡地道。 这么些日子跟柳采莲相处着,让云老夫人体会到了一种久远的温暖。 她平日里虽有一儿一女在身边住着,可他们却经常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很少陪她,而柳采莲的到来和时不时的请安陪伴让她觉得分外贴心。 而且柳采莲是个十分有心的女子,她用心了解她的喜好,每次送的东西说的话都是她喜欢的,故而云老夫人内心里是真心喜欢她的,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要收她做干女儿。 但是齐云姝所说的服用过樱樱草的症状也是她近些日子经常有的,她的话让她不敢怀疑。 只是齐云姝苦于没有现代化的化学药剂可以给他们证明里面的确掺了樱樱草。 她说味道有些像孜然,可能够闻得出来的人极有限。 一个抵死不认,一个虽有怀疑却又拿不出证据。事情一时之间此事陷入了僵局! 直到下人来报说白大夫回来了,云老夫人脸上才有了些许笑容。 “白大夫是当世不世出的神医,我的病也是他一直负责治疗,此事交给他肯定……咳咳……我放心!” 云老夫人边说边咳嗽,正当时从门外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袍,披散着一头白发的男子。 看到他的瞬间,齐云姝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六章 白衣白发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男子,一身白衣飘飘,远看白衣白发,以为是个多么老的糟老头,可走近了看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的面孔,五官端方,皮肤白皙,有棱有角,是个标准的大帅哥。 那双眼细长有神,看人时目光犹如实质,仿佛能穿透了人的灵魂,浑身散发着出尘的仙气。 齐云姝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直到听到一道温柔而舒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夫人见谅,擎苍来晚了!” 她一惊咬咬唇才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过去了,身上带着浓浓的药草香。 他自如地替老夫人把了把脉,俊朗的眉微微一皱:“我不在的时候老夫人可是服了什么不该服的东西?” 众人心头俱是一跳,秦嬷嬷连忙将齐云姝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同时请齐云姝把药丸递了上去。 他的目光望过来,缓缓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 齐云姝心口有些慌,捏着药丸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上。 手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一股冰凉立刻穿透她的魂灵。 她讶然地看着他,心神不宁。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压抑,明明看着轻新淡雅,但就是让人觉得他气场强大。 “是樱樱草的味道,这是谁?”白擎苍捏过只看了一眼,闻了一下便得出了结论。 “竟然是真的!”洛驿指向柳采莲。 “啊……干娘,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柳采莲吓住了,此刻她的小腹从未有过的疼痛,心口仿佛窒息了,她要缺氧而死了吗? 齐云姝心口一松,她与柳采莲之间的僵局终于因为他的到来得到了解决。 她看看四周的人,云老先生还没有回来,下人已经被驱走了,这里如今围着的都是云老夫人相近的人,只有她一个外人。 她适时告辞。 云老夫人太过震惊,并未对她的离去发表看法,秦嬷嬷想留下她,可看看现在的情形的确有些不方便,便起身送了她出去,路上对着她又是好一阵的感恩戴德,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 齐云姝看看身后修建得巍峨高大的宅子,想想这府里的主子却连一个老婆子都不如,不由摇摇头转身离去。 “娘子!”自她进去,赵景便一直在外面等着她,此时到她出来立刻迎上来。 齐云姝看他一眼因为心里酸楚,觉得心累,便提不起什么精神跟他说话。 赵景看她兴致不高便没再说话。 一路无话,回到家里,在门口不远处的枣树下遇上赵三娘,她看到两人坐着牛车回来,瞪大了眼睛,连忙示意他们下车来小声叮嘱: “采莲家里又送东西来了,大嫂现在心情很好,你们在镇上雇了牛车的事可千万别让她看了,不然又要发脾气!” 许氏是个现实的,谁有好东西一直不停地给她,她就能一直不停地高兴,可想想柳采莲再比比齐云姝,她娘家可是什么东西都不曾主动送来过。 齐云姝心累,想到她至今都没有做好准备回门,再者今日也不想跟许氏闹腾,回头连饭都没吃就进房间歇了。 晚饭还是赵景端了进来给她。 “我知你吃不惯黑面窝头,给你烙了饼!”赵景温柔地道。 齐云姝看着盘中不规则形状的野菜饼,一股子冲鼻的油味,她便知道赵景大约不擅长干这些。 也是,古代讲究君子远疱厨,他只是因为寄人篱下才会时不时地赶去灶房帮忙烧火,偶尔也要做吃的,只是他毕竟没有天分。 “做得不好,娘子且将就着吃!”赵景看她低着头,目光一直不曾看过他一眼,眼眸微闪,主动用筷子挑了一块喂到她的嘴边。 齐云姝扭过头去,赵景的事还没有定论,她不没有食欲! “娘子!”赵景再劝,忍了忍才没有将他已经想到办法的事说出来。 齐云姝用力躲开,下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嘶……”他轻呼一声藏了起来。 对呼痛声最为敏感的齐云姝听到了,下意识低头看到了他肿胀的右手。 “啊……你怎么呢?”她吓了一跳。 肿得这么高跟个猪蹄似的,他到底做过什么? 她心头慌乱,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用心察看,一个个的水泡串连起来,应是烧开的油炸出来溅到上面所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语带指责,可声音里又藏着说不清的关心。 赵景皱着眉头忍着痛,心里隐隐生出一抹喜悦。 她是关心他的,这苦也没白受! 齐云姝拉了他用皂角子替他冲洗伤口,撒了消炎粉再用纱布包扎好,可看来看去,齐云姝却突然把眉头拧到了一起。 “马上就要考试,你这手……”这可是右手,眼下这么一伤,右手手指恐怕都不能弯曲了,怎么握笔? “反正也考不成了,娘子不必难过!”赵景状似无所谓。 “不……不行,你答应过我你一定会去考的!你不会食言吧?”齐云姝心头一时乱到极致闭上眼仰着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娘子有命,敢不从耳?”赵景突然笑了,既然她希望他去,那便去吧!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计划好了,他也该好好考了! 赵三娘来看过赵景后,外面许氏也知道了这事,又在外面喋喋不休地骂人:“哎呀,我们老赵家真是遭了扫把星了,等了一年又一年,这都第几次了,眼瞅着又要考不成了,哎哟……命苦呀!” 虽然许氏天天骂着不让赵景读书了,但是这事儿因为赵景的坚持,赵大甲也支持,她是没有办法阻拦的,所以相比让赵景不能考,她还是希望他能考上的。 他考上秀才,他们家也好少点压力,以后分起家来也更加利索! 因为自责,齐云姝下意识忽略了许氏话里的责骂,还把她分给夫妻俩做的所有事都抢着做了,结果把自己累着了,当天夜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赵景已经不在床上。 等她穿好衣裳,赵景才披着露水回来。 看他疲倦的眼神和不太好的脸色,齐云姝有些疑惑:他这副模样像是没睡好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等她问出声赵景已经替她打来了洗脸水催促她尽快梳洗。 齐云姝刚开始以为他是生怕她这边耽搁太久影响本味楼的生意,可等她收拾好,却发现赵景已经把书夹在了腋下,披着朝露等在了外面。 她一阵愕然:“你的手……都成这样了,今日就休息一日吧,我去跟馆平阁的文先生说,想来他也不会怪你的!”齐云姝劝道。 “我陪你去!”赵景一字一顿:“怕你迷路!” 齐云姝翻翻眼皮,好吧,这条来往于八角村和南城镇的小路她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但是每回赵景让她走前面,她依然还是会走错路。 刚走出村子,就看到前面来了一辆马车。 村道不宽,仅能容一辆马车,两人齐齐站到田埂上让路,却见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凑过来招呼:“赵书生、齐娘子,我是云家的车夫云四,奉老夫人命令来接你!” 齐云姝愣了半响,好歹想起了这人,她没记错的话,先前就见过他一次,是在送柳采莲回家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是来接她和赵景的,特地带上了赵景,是不是说他的事情有着落了?她激动地看向赵景。 看到他湿润的面庞和温柔的笑容时,她脑子一闪,又有些不自在别开脸。 马车辘辘,二人坐着马车很快便到了云府二门处。 这一回齐云姝再不用跟守门的婆子掰扯,秦嬷嬷早就已经亲自守在这里迎接她。 “你们来了,老夫人和白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了!” 齐云姝心头一跳:白大夫居然也在! 赵景脸色也微微一变:那天看到的白衣白发之人便是白大夫? 进得正房,见得云老夫人穿着赤褐色家常衣衫坐在上位,白擎苍白大夫坐在下首,正低头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她见过礼后,立刻被云老夫人拉了过去:“丫头,事情我都听秦嬷嬷说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你受委屈了!” 齐云姝的手被她握住,温暖而轻柔,她顿时受宠若惊。 云老夫人今日是着重为了感谢她的,一旁的白擎苍抬起了头。 他半眯着细长的眼打量着齐云姝。 她不过十五六岁,长相清秀,五官似乎还没有完全长开,但看模子长好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在白擎苍打量齐云姝的同时,后进来的赵景被引到了他对面坐着,也在打量他。 白衣白发白擎苍,他在南城镇乃至整个保宁府都很出名,只是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没想到今日会见到他,但他似乎对他的小娘子有些过分的感兴趣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赵景心头涌上一抹不喜,然后突兀地开口代替沉默的齐云姝问出了两人共有的疑惑。 “不知云老夫人请我夫妇过来有何吩咐?”他温润的脸庞上全是客气。 “咳咳……昨日白天和夜里的事情白大夫和秦嬷嬷跟我说了,幸亏有你娘子在,又有你半夜送来的妙药,不然我这副身子恐怕就真的不行了!奈何昨日事忙……今日特地来请你们来当面道谢!”云老夫人长相利索,行事也是个干脆的。 喜欢就是喜欢,感谢就是感谢。 齐云姝眼眸微闪,刚刚云老夫人提到过赵景半夜送药之事,难道他…… 第三十七章来得及吗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眼带疑惑地看向赵景。 对方倒也没打算瞒她,而是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眼下当着外人的面齐云姝不好多问,再加上屏风后面起了动静。 “齐娘子!”见她走神,一旁的秦嬷嬷轻轻唤她一声。 齐云姝回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年轻女子。 走在前面的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衫子,扎着双丫髻,头上戴着飘带,长得清妍可人,却是云家幺儿三小姐云如是。 后面跟着的穿着一身翠绿的裹胸襦裙,裙身很宽大,她的手抚在小腹上,眉色淡然,面带微笑。 齐云姝晃了一下神,这不就是一整天未见人影的柳采莲吗? 她笑着打响:“七婶!”这笑让人看着似乎跟齐云姝关系很亲密一般,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恨齐云姝,都怪她毁掉了她的计划,还害得她只能在这里假装演戏! 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采莲却只能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起来,继续假笑: “七婶我错了,是我想治好干娘的病,却猪油蒙了心被人欺骗,幸好有你及时提点我,纠正我的错误,这才没有铸成大错害了干娘,呜呜呜……干娘,我对不起您!” 柳采莲笑着笑着,就开始哭起来,一头钻进云老夫人的怀抱,哭得不能自已。 云老夫人心疼得连连安抚:“丫头别哭了,你也是一片孝心为我,谁想到你会被骗呢?快,别哭了,小心腹中的孩子!” “是啊,柳姐姐,你再哭下去,可要把我娘心疼死了!”云如是也在一旁劝着。 齐云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幕,她就想看看这人究竟能作成什么样! 目前从云老夫人和云如是的反应来看,柳采莲的眼泪倒是一门很利害的武器,这样哭哭啼啼几声竟然已经成功改写了结局,让她俨然从一个施害者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高,实在是高! 齐云姝在心里默默地替她竖起了大拇指。 而端坐在她身旁的赵景却像是见怪不怪了,冷漠地看了一眼泣不成声地柳采莲便低头喝茶了。 柳采莲哭了好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抽噎着。 云老夫人有些无奈地拍着胸口道:“卖你药丸的人已经跑了,这人哪……以后你可万万要长个心眼,这一次幸好有你七……有齐娘子和白大夫在,不然……咳咳……”后果不堪设想! “呜呜,干娘,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自作主张了,我……”柳采莲哭唧唧地跟云老夫人说了一大堆的好听的话之后,又转向白大夫,诚恳地道谢。 然后才艰难地扶着腰肢缓慢地转向齐云姝:“七婶……我……我之前以为……对你不敬,向你道歉,多谢你救了干娘!” 齐云姝默默地看着她表演,要不是她藏在衣襟里的手指紧握成拳,光凭她的演技齐云姝肯定就要相信她是真心的,只可惜…… 不过她既然已经拿出了态度,她若是还抱着先前的态度对她,那么失礼的人不就变成了她了吗? 况且这件事情的主要受害者都选择原谅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淡淡地笑道:“你年轻气盛犯下此错,理应是我们向云老夫人道歉才是,幸好云老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作为长辈我也只盼着你以后可要稳重些,莫要再如此任性胡闹了!”她拿出婶婶的派头用软刀子将她从头到尾剐了一遍。 一旁的赵景听着眉色掩下,削瘦俊朗的脸上尽显笑意。 自家小娘子其实比柳采莲还要小半岁了,可拿捏起这婶子的身份来却也有模有样! 他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齐云姝的手。 齐云姝手里一重,抬眼看他,只见他唇角微扬,笑容溢出,一时间竟炫花了她的眼。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指根根颤抖,她想起了这是他的右手,先前受了伤这会儿还包扎着了。 隔着层层纱布她仿佛触到了表皮上泛起的水泡,一阵阵冰凉,眉头轻轻蹙了蹙,她不好再动弹,生怕让他再受伤。 赵景却是个不怕疼的主,只管捏着她的手指低笑,还用轻咳声掩饰住飞扬的心情。 齐云姝心思飘忽,这人看着是个老实淡然的,可本质上却是个蔫坏的,明知道这里人多,她又心软顾忌着他的伤势不敢挣扎,他就可劲儿的占便宜,想着她的脸都红了。 “阿姝……你热吗?”洛驿一直盯着她瞧,看她突然脸红,立马出言关心。 “不……不是,不热!”齐云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云老夫人,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如果现在不提那后面可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她试探着将赵景遇到的困局说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夫人的神情,唯恐有哪句话触怒了她,惹她翻脸。 幸好并没有,她只是笑着:“你家相公的事情我都听采莲说了,难得你是个有心的丫头,得,老爷子那儿我刚过去走了一趟,他让你们只管安心备考!” 齐云姝心头一喜,下意识看向云老夫人,她正一脸慈祥地望着她。 “多谢老夫人成全!”她赶忙低头,脸颊激动得红通通的,双眼情不自禁与赵景对视一眼,眼中都透着喜悦。 收回目光时,齐云姝的眼角余光察觉到了一道愤恨不怀好意的眼神,她抬眸瞅了一眼,那人正是站在云老夫人侧边的柳采莲。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两人的方向:没想到这俩人还真是个有本事的,看来从前的确是她小瞧了他们! 而齐云姝心里想的却是:柳采莲明明那么讨厌她,恨她,为什么突然间愿意主动帮他们呢? 她心思流转,一边分心想着一边听云老夫人灌心灵鸡汤:“我看出来了,你们夫妻俩是个好的,好好儿的过日子,想必会蒸蒸日上!” 齐云姝暂时按下对柳采莲之事的探询,心情雀跃地吃下了这口鸡汤。 云老夫人高兴起来,笑得脸上如同开了一朵菊花。 一旁的白擎苍适时叮嘱:“虽然这位赵小哥的药好用,老夫人您也最好不要大悲大喜,以免引得病情反复!” 老夫人笑骂他:“瞧你管得宽,这头发都全白了还操心哪!” 白擎苍不在意地笑笑,伸手唤过秦嬷嬷给她喂药,事情都理顺了他突然看向齐云姝,问她是否能够借一步说话。 在刚刚的事情中,他一直用眼角余光悄悄地关注着这个年轻的女子,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明明不喜欢那个哭哭啼啼的柳采莲,却又故作深沉地借着长辈的身份斥责她,瞧她那掩在严肃认直面孔下的那双灵动而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眸光让他惊艳,他想他许久不曾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儿了,心思一动心头暗暗下了某个决定。 齐云姝不明白擎苍心中所想,但见他脸上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场,她下意识点头。 正房的暖阁里,只有齐云姝、赵景和白擎苍在。 原本按白擎苍的意思是想跟齐云姝单独说话,但赵景却握住齐云姝的手不松,跟浆糊似的怎么甩都甩不开,嘴里还说着:娘子在哪他就在哪! 齐云姝被他粘惯,眼下他这样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跟白擎苍孤男寡女的惹人说是非。 白擎苍挥手不置可否。 这便有了这三人齐聚一起的场面。 白擎苍盯着齐云姝瞧了瞧,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勾,从袖中摸出一本绿皮书递给她:“你能用银针压制住樱樱果的功效,说明你的医术的确很不错!不过我见你开的药方却有些微欠缺,我这里有一本专对疑难杂症的医书,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看看!” 齐云姝瞪大眼睛,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书…… 她没有听错吧,这个初次见面的神医说要送她医书,教她医术? 倒不是怀疑白擎苍的业务水平,毕竟能够得到云家人的推崇,还能够轻而易举地解了樱樱草的药毒,她相信他肯定医术高明,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般好事会落在她头上。 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道:“我……我无功无德,怎么担得起?” 白擎苍抬起根根削立的左手抚着下巴轻轻摩挲:“恐怕是我刚刚没有说清楚,昨日如果不是你及时用银针压制住老夫人的穴位,拖得救命一刻钟,恐怕老夫人现在的情况……会很不乐观!”身死即是一瞬间的事。 “虽不知你师承何处,但你年纪轻轻能有此功力,想必极有天赋!”白擎苍想来不怎么夸人,说起齐云姝厉害也是面色淡然,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似乎他就仅仅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当然觉得她长得像某位故人的事情,白擎苍是不会说出来的,只说她即有悬壶济世之心,齐云姝稍微翻了几页,只见上面记载的竟然都是古代最常犯的病症,上面的药方子也是最为实用的。 她越看越觉得惊讶,白擎苍竟然这么无私。 没看之前,她还能假惺惺的推辞一番,可是当她翻看过后,哪里还舍得松手,她也不假装了欣喜地道谢:“多谢白先生!” 白擎苍笑笑,一脸淡然地转身离去。 路过赵景身边时,凝眸看了他几眼,又看向齐云姝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齐云姝也恰到好处的看过去,两人四目相接,万千情绪流转。 赵景不喜欢这个场景,低头轻咳两声打断两人:“咳咳……” “尊夫的身体怕是要好生调养!”白擎苍提点了一句,飘然而出。 “咳咳咳咳……”赵景本来假装的咳嗽声被这道声音一呛,完全收不住了,直把苍白的脸咳红了。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齐云姝看得眨了眨眼睛,身影突然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娘子,走远了!”赵景幽幽地开口。 这个白擎苍他不喜欢! 齐云姝还处于乍得宝书的欣喜中,没有发现身旁的男人在吃味,只低头摆弄书籍。 赵景被忽视了个彻底,不由凝紧眼眸突然出手拉住她:“娘子,他都一大把年纪了!”瞧他一头白发。 齐云姝一怔:“我知道!”白大夫的白发那么明显,她又不瞎怎么不知道?看自家娘子那怔忡的表情,想来依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赵景叹息一声,大概是他想多了,希望是他想多了! 走出暖阁,两人迎面看到了柳采莲,她红着眼眶双手环胸抱肘,一副早就等在那里的模样。 “七婶可真是个幸运儿,连白大夫这般谪仙般的人儿都愿意送你东西!”原本她那副模样瞧着很是惹人怜爱,可这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招人恨。 齐云姝现在心情好,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不打算与她杠上——她没有在别人家吵架的习惯! 可柳采莲却愣是要拦住她:“七婶你就别装了,这个地方一向偏僻,就算你露出尖利的爪牙也不会有看到!” 齐云姝无奈地转身推开赵景。 “娘子!”柳采莲明显不怀好意,他怎么能走开? “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赵景你就别掺和了!”齐云姝坚持离开十步远,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就心思多变算计深沉的女子。 她这一身的谋算也不知她是在哪里学到的,总觉得她看着人的时候那眼神里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了然。 仿佛她是个先知一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看破。 齐云姝心思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柳采莲又开始自嗨:“七婶,看到老夫人没有把我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失望?” 齐云姝蹙眉,按理说柳采莲冒充自己欺骗云家人在先,后又用错了药致使云老夫人差点一命鸣呼,这样的行为着实十分严重,换了谁恐怕都得找她算账。 可她倒好,哭几声认个错,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依仗作成这样还能全身而退!她扬起唇角,第一次起了探询她的心思! 想着齐云姝凝视着她,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永远都不会想得到!”柳采莲抛出问题却并不是为了解决它,而只是拿来逗着齐云姝玩儿罢了。 齐云姝默然不说话,柳采莲来劲儿了叹息道:“说起来,七婶和七叔还得感谢我了,要不是我替你们在老夫人面前美言,你以为老夫人会帮你们吗?” 齐云姝冷哼一声粉唇微扬笑容肆意:“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开始听老夫人提到柳采莲的时候也许一时之间钻了牛角尖没想明白,但此刻却已然明白了了。 “要不是秦嬷嬷昨夜在收到我相公的药时将他的事告诉云老夫人,你会说吗?” 柳采莲心头一梗,恨恨地瞪着她。 要不是老夫人早就有意无意地表示会为他保举,她才不会主动提这事。 可她知道,云老夫人最重视孝道和骨肉亲情,此事因为有秦嬷嬷和洛大少爷从中作梗,她已经无法改变结局。那么不如借着这事在老夫人面前刷波好感,上演一出浓浓的亲情。 果然老夫人很吃这波表演,等她提完忙不迭地夸她是个好姑娘! “那又怎么样,老夫人却是将这功劳记在我身上的!”她故意加重语气想气齐云姝。 却不料齐云姝在此事中只看重结果:赵景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至于过程如何谁管呀? 尤其现在柳采莲这副阴损的缺德样她连看都懒得看,招呼都不打径直一棵开着红花儿的石榴树。 在那树后面是赵景的身影,阳光直直射下照在他笔挺纤直的身影上。 他的腰又直起来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毛病,时不时的弯着,又时不时地直起来! 对面赵景透过稀疏的新叶瞧着不远处的女子,一身蓝色棉布上衣,下面是同色的裤子,穿着朴素,却难以掩饰住她天生丽质的美。 “娘子,你没事吧?”他心思翻涌,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看向不远处还在打望两人的柳采莲。 齐云姝难得没有挣扎仰着脸轻柔地开口:“马上便要考试,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她此刻才发现,赵景是真的很高,以往他时常耸着肩塌着腰,她看不出来他的高大。 如今他站直了,她却要踮着脚仰着脖颈才能够与他对视。 能参加考试的事早已经在预料之中,赵景没有多少高兴劲儿,倒是此时齐云姝的柔顺让他欣喜不已,情不自禁拥住了她,将她扣在怀中…… 第三十八章 三日之约 - 福妻临门 - 北紫 怀中温香软玉,令人陶醉,赵景沉浸其中,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多谢娘子!”虽然这件事情没有她的插手,他也依然能够办到,但是这个纤弱的小女子这么多日子以来都在努力地为他的事情奔波,让他轻松了许多,他当然心怀感激。 耳边响着低沉动情的声音,齐云姝脸红心跳,一脸不自在地推他:“别……别这样……” 不是说古代人含蓄不善表达吗,这人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情话说的比谁都溜。他到底是不是古代人? 齐云姝脑子里一闪,有可能他是梁天,骨子里是被现代思想浸淫过,所以行事也处处都像现代人。 “娘子!”男人的声音低沉,呼吸打在她的发顶,齐云姝僵直着身子被他拥着,下巴搁不到他的肩头,只能认命的缩在他的怀中,听着他低缓而又沉闷的心跳声。 这个男人温驯无害的面孔可温柔,可冰冷,可强硬,可冷漠,像是有着许多不同寻常的经历和很多副面孔,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探询到底的冲动。 “咳咳……啧啧,阿姝啊,你们……唉,非要当着我的面这样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心……唉,真伤心!”身后传来一道疏朗的男子声音。 不用回头,齐云姝也知道他是谁。 “洛驿……”她迅速逃离赵景的怀抱,有些无奈地转身。 赵景怀中一空,心头若有所失,不由冷冷出声: “洛少爷出身京城大家,难道连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呀,但是你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哎呀,不说了,我这心真疼,阿姝……”洛驿做出一副捧心状悬着脸凑过去。 齐云姝还未动,赵景就已经拦在她面前,隔绝他在自家娘子面前放电。 洛驿翻了个白眼嘴里轻“嗤”一声:“没劲儿!” 然后退后一步拱手恭喜:“阿姝终于达成所想,可喜可贺!” “有何可喜的,如果不是有人在其中作梗,我相公本来就可以正常参考,又何需这么麻烦!”齐云姝生怕洛驿又来缠她,当着他的面,她任由赵景握住她的手,并且十分坦然地躲在他的身后隔绝着洛驿时不时抛来的媚眼。 “你不用对我这么提防吧!洛驿一脸受伤:“其实我是来告诉你我要走了,你的事情办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回顾了一番两人初遇、初识之事,再次朝齐云姝拱手道谢,当时他身中奇毒,如果不是恰好遇上齐云姝,他恐怕早就赔了性命。 “用不着谢,你中毒之时遇到我,我不可能见死不救,而你后来也帮了我们大忙,这就扯平了!” 云府的门槛实在太高,如果不是洛驿这个的表少爷使力气,恐怕还会再多些波折,所以齐云姝其实还是记着洛驿的好的。 洛驿一边送他们出府,一边眨上眼睛小声道:“三日后城门口的五里亭,可否一见?”他说着趁赵景不注意,突然勾住了齐云姝的手指。 齐云姝一惊刚要发作,突然觉得手心一梗,一个硬硬的东西被塞到了手心里。 “怎么样,可有想清楚,要不要与我一道进京,嗯?”洛驿压低声音悄悄地道。 齐云姝白了他一眼,跟他进京,就他这花花公子的性子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情来。 洛驿也没打算她现在就同意,摊摊手退而求其次:“这是我洛府的令牌,虽然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但你若有朝一日进京拿着它去东民街,门口有三棵桂树的地方寻我,我想我还是能为你做些事的!” 京城就是他的地盘,替她找找人什么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两人说话时赵景离得并不远,只是他被洛驿的小厮拿话缠住了,不能凑近来,而洛驿又将声音控制得刚好好让他听不到: “当然你若是想通了跟我去应,那么我收回我先前说过的混帐话,一定只将你当妹妹一般看,全心全意帮你找到朋友,你好好想想清楚,三日后我在城门口等你,不见不散!”洛驿抛出橄榄枝后便否则留恋转身离开,看那怆惶的背影,齐云姝想那其实不是洒脱,而是生怕被她拒绝,所以根本不给她思考和开口说话的。 齐云姝这才转身看向赵景。 原来刚刚他是被人缠住了,那人似是洛驿的小厮,待到洛驿离开后,他也跟了上去。 “他说了什么?”赵景低下头瞧着面色渐渐恢复平静的齐云姝。 “没什么……”齐云姝打定主意不将洛驿所说的话讲出来,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先不管她的决定是什么,赵景好歹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难道她要告诉他刚刚那个男人是在约她“私奔”? 嘴里否认着洛驿的的提议,心里却无法控制地思考起来。 认真分析洛驿的建议真的很实在,跟他去京城,最多半个月就能到达京城,然后验证她的猜想。 若是等到赵景考科举,就算他院试、乡试全部都能一举到位,最快也要到明年三月才能入京……如此漫长! 她脑子要是没坏,决心恐怕已经在心里下好了。 “娘子……”赵景唤她半晌,她都低着头不说话,目光还直勾勾地看着洛驿消失的地方,他心头一暗。 虽然两人刚刚说的话他没有听全,但联想起来大概也明白了,狭长的眼眸垂下,万千情绪掩在其中! 接下来的路,齐云姝走得沉重又缓慢。 赵景默不作声地走在身边,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身边这个女子哪里都别想去,他会一直跟着她。 齐云姝心里有了想法,先回了本味楼提出要告假一段时间。 “这是……怎么呢?”田氏看着她不解地问。 这些日子因为有她本味楼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好。 半个月将她一年赚的银子都赚回来了,平日里只要食肆挂出营业的招牌就立刻爆满,把她累得不轻,但进项源源不断,所以累并快乐着。 可现在她的摇钱树居然说这几日都不过来了,而且看着好像情绪不佳,她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当着赵景的面齐云姝瞒下了有可能会去京城的事,只是捧着预约本道:“我看了一下,接下来连着三日都没有接订单,我相公的身体近来有些不好,得去山里给他挖些草药!” 齐云姝已经打算好了,赵景身子不好,她此行如果真要去京城的话,赵景的药得多留些,不然京城那一位万一不是梁天,她恐怕还得回来。 也许不管是或不是,她都会回来,至少她跟赵景的关系得先做一个了断! 她回头看了一眼在夕阳下站着仿佛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男人,深深叹息! 此时的她不会知道那位在她心里似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男人其实早就已经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了。 她的犹豫不决,她的沉默叹息,她心底的决定…… 他握紧身后的苦楝子树干,用力捏了捏扯下一片叶子,乳白色的浆汁爆了出来,他仿似看不见一般擦净走向齐云姝。 夕阳落下将两道身影拉得长长的照在山冈上,光线的角度切过来,两道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 翌日天朗气不,齐云姝起床主动做好了早饭,用的发好的面粉做成的葱香花卷,熬了一大锅白米粥,配上坛子里自制的酱菜,吃得赵三娘没口子的称赞。 许氏也难得说了两句好话,都是一样的做饭,可别人做的就是比她做得好吃! “以前不知道云娘厨艺这么好!”许氏又添了一碗,嚼着大馒头感慨了一句。 柳采莲放下碗筷仿似无意答了一句:“娘,你是不知道七婶现在在镇上可是出了名的厨娘,上次我们在黄家、云家做客,都点名要请七婶做菜了!” 许氏眼前一亮:“当真?”她一向小气,害怕上街要买东西,本就去得上,再加上最近又是农忙季节,与赵大甲一心埋头在那三亩田地里,根本没有关注齐云姝在镇上做活的事,她只知道自从她去了镇上以后,家里的吃食全是她一人在负担,开销什么的都少了,她就高兴了。 没想到齐云娘却已然做得有声有色的,名声那么大,岂不是能挣很多银子,难怪每日里一家人的嚼用全都由她负担了。 她收住筷子警惕地盯着齐云姝,一双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好瞧出来她把赚到的银子藏在了哪里。 齐云姝只知道她贪钱,却不知道她此刻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惦记着上山采药的事,推开碗起身走了。 “嘿……说到银子就跑,比我还抠!”许氏嘁了一声,眼神闪了闪好无语向出门的齐云姝。 赵景看她一眼也随即起身,回房转了一圈又去了趟杂物间,拿出镰刀和弓箭。 “老七你要上山去打猎不去抄书呢?”赵大甲疑惑地道。 “这两日跟东家请了假,刚好娘子要进山采药我陪她去!” “那你们可要小心些,前头柱子他们在山里挖了好几个陷阱,还布了大排钗可注意着些标志别踩到了!”赵景虽然是个书生,可因为生活所迫之前也经常跟村里人一道去打猎,赵大甲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随口叮嘱一声。 齐云姝等在门口看到赵景拿着镰刀倒没觉得有什么,但见他背了一把弓箭却惊讶了。 “你……你还会射箭?”他这样柔弱,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能拉得开弓箭吗? 赵景失笑:“你不是知道我力气很大吗?” 齐云姝立马想起了被他强劲的力气支配的无奈,但因为他时常弯腰驼背,露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很容易便会让她忘记了他力气大的事实。 二人说着话便沿着山间小径到了流云山。 这里齐云姝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看到长满灌木和松树的丛林,她却依然陌生得仿佛从未踏足过这里。 “你小心些,这里到处都有我们村里人设下的陷阱!”赵景轻声提醒。 齐云姝没往心里去,毕竟带路的是赵景,只要他不乱走她跟在后面肯定没有什么危险。 可事实上才开始挖了几棵草药,就见赵景低头往一棵松树下钻,她下意识跟上去却不想一脚踩空。 “啊……”她吓得失声尖叫。 “娘子……”赵景随即回身,粗大的手臂突然搭过来扯住了她的手臂。 “我掉进陷阱了……”齐云姝身体悬空,底下是黑漆漆的土洞,散发着潮潮的土腥味。 “把手给我!”赵景唤她。 “我……我不能动!”齐云姝吓到了,心口发凉。 “别怕,别怕,我拉住你了,你把手给我拉你上来!”赵景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只有一双脚勾住了洞口的藤蔓。 齐云姝深呼吸一口,胆子大了些伸手过去,赵景一把拉住,将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往上扯。 看着她害怕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赵景心头掠过无数的想法。 她掉进了坑里,如果此时他手滑,她会掉进去,这个坑只捕猎小型动物并不深,落下去要不了命只会受伤。 她要是现在摔折了腿,是不是两日后就没办法去南城镇城门口赴洛驿之约了? 他眼底一片阴暗,手指用力紧了紧,慢慢地开始松开,一根、两根…… 第三十九章 想来硬的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感觉到了赵景的吃力,他快要拉不住她了,她觉得自己要坠下去了,她长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到男人瘦弱的手腕上青筋毕露,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砸在她脸上。 同时她也看到了赵景半个身子的悬空,她一直以为他还在洞口上面,没想到他竟然只凭着一双脚就承受了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她似乎都听到了他的骨骼发出的“咯咯咯咯”的声音。 他身子骨这么弱,骨头不会…… 她把自己狠吓了一跳连忙劝道:“赵景……不,不要,你快放开我,不要拉着我,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她用余下的力气用力掰着他的手指:三根、四根…… 赵景心头一滞,震惊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怕吗?” “怕,我怕,我怕得要死,下面又黑又臭,可是……可是你的手还没有好全,你的腿要是再有事,我不能耽搁你考院试,你放手,快放开我,下面是泥土我摔不死的!” 泥土下面还铺了一层细小的削尖了头的竹子,她这样掉下去折腿折手、流血破皮的恐怕在所难免 “你的手……你的身体不能出问题!”齐云姝一心记挂着他的安危。 赵景瞳孔紧缩,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 这个傻丫头呀,心里只有他,可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竟然想为了将她留下来而故意放开她的手眼看着她摔下去…… 一根手指的力道实在有限,齐云姝又在掰着,他心下惊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快速拉住她:“别再说了我拉你上来!” 接下来齐云姝惊讶地瞪大双眼,再一次领教了赵景的力大无穷。 他双手用力几个起落就将她拉了上来。 她的手被拉得有些疼,身体里的力气都枯竭了,一被拉上来就浑知瘫软地倒在赵景身上,将也同样脱力的他按倒在地。 好一会儿后凶口处传来赵景压抑的咳嗽声震到她柔软的苏凶,她才反应过来:“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景整个被她按倒在地,他的脸全掩在她的胸上,这姿势…… 要是细细去看的话就好像她要强·行跟他做什么似的。她脸一红连忙起身。 “娘子!”赵景见齐云姝要走,双手不自觉地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云姝腰间一沉,目光移过去只见他根根指尖泛白,手指以一个不可能的动作牵着她,她心头一抖,想到了刚刚他为了救她那样的奋不顾身。 “疼,疼吗?”她语带心疼。 “不疼的,只是有些脱力,让我歇会就好!”赵景瞌上眼眸双手牢牢地按住她将人锁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齐云姝不敢挣扎,保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一开始还会觉得难受别扭,但见赵景的确只是累极了,全程闭着眼睛未曾对她做任何逾越的事后也就默认了这样的姿势。 休憩之余还借着山间的微光,瞧向这个瘦弱却又蕴含着力量的男人。 近距离的观察他,齐云姝发现他的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下巴坚韧,如同刀销斧刻一般。 他一个生在乡下的普通书生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了。 尤其是他的长相跟梁天有八分相像,但他们又都像极了她喜欢的那个男明星。 他们的眼睛最好看,梁天是单凤眼比较细长,笑起来弯弯地,算计起人来像狐狸。 而赵景的却是双凤眼,眼睛更长,眼眸黝黑清亮,睫毛长长,眼睑分了好几层,笑起来的时候温和有礼一脸无害,让人瞧着十分亲切,丝毫不用设防。 “娘子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赵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这个由上而下盯着他瞧得不眨眼的女子。 他扬起唇角好笑地注视着她,看她被惊得手足无措,接着闪着长睫干干地咳嗽着:“咳咳……那个,你休息好了没有?”她翻身而起,试图拉他起来。 可还不等她动作就又被赵景拉了下去,他随即闭上眼轻声道:“还没有!”娇软的身子拥在怀中,怎么休息也不够! “啊……”齐云姝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又再次瞌眼歇息。 想到他刚刚做过那么剧烈的运动,她倒没有觉得他在假装,而是想要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受伤。 先是手臂,再是腿。 只是看过他光洁的手臂确认上面没有伤之后,她想看看他的腿,先前全是他的一双腿在上面勾着承担着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只是以她现在趴在赵景身上的姿势实在不方便往后看。 “赵景,能不能松手?”她轻声询问。 “嗯?”赵景眼睫一抖,没有睁开。 齐云姝表达了她想要检查他是否有受伤的事。 赵景摇了摇头:“小伤,不碍事!” 齐云姝探手在他腿上一摸,一股濡湿传到手心。 她顿时炸毛:“都流血了还是小伤?”她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赵景休息了,径直推开他缠绕在她腰间的手臂,探身过去看他的小腿。 裤管破碎成一缕一缕的,上面积下了很多松枝和枯树皮,再混着血迹,整个狼狈不堪。 齐云姝心口一下子堵塞住了又气又急:“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忍?” 赵景疼得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她则不由分说替他清理起伤口来,弄掉枯树皮,上面是一道道血痕,有的深深地勒进了肉里,裤管沾着皮肉,皮肉带着血丝…… 齐云姝红着眼眶沾水将伤口洗净掏出现采的草药,揉巴揉巴直接覆盖上去。 也不容他多休息了,为他寻了一根拐杖扶持着他出山。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再度被拉长,赵景瞧了一眼,因为太阳是从两人的身后照过来的,两人的倒影并没有重叠在一起。 他不甘心地挪动了一下,让自己贴着齐云姝走,再看时,两道身影完美地重合就像一个人! 齐云姝发现了他的小心思,无奈地扯扯嘴角嘀咕一声:“幼稚!” 赵景抬眸看她,阳光仿佛静止了,山风也静止了,整个天地间好似就只有他们两个,这般岁月静好,安宁度日好像也很不错! 但前提是她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为了留住她,赵景的腿伤原本在第二天就可以止住血,可不知为什么齐云姝刚给他处理好,过不了两个时辰,她再来换药的时候伤口又绷开了。 “你干什么,这条腿不想要了吗?” 还有上次都快要治好的右手也开了疤,齐云姝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双眸子里含着说不清的情绪,透过他幽黑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进去,她想知道他到底想要闹哪样?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她是个医者,不是傻子! 赵景被她盯得突如其来地心虚,但他却是个心理强大的,眼珠闪了闪便立刻控制住了,他干着嗓子道:“陪着我不好吗?” 声音低沉又带着久未喝水的沙哑,但这声音却并不难听,反而犹如一道凝为实质的匕首扎进了齐云姝心底。 “你……都听到了?”他这样说话,齐云姝毫不怀疑洛驿跟她说的话已经落入了他耳中。 “他的声音不小,我的耳朵也好使!”事实上洛驿虽然控制了声音,但却并没有刻意避开他,或许他原本就存了故意说给他听的心思。 “我……对不起,其实……我可能该去本味楼了!”齐云姝焦急地抬头看看天色,她该走了,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松开他的手,她站起身…… 赵景手心一空,呆呆地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至少她没有承认她是为了别的男人而离开他,她只是去本味楼了! 他自我安慰! 尽管心里这般想着,可这位年轻瘦弱的男子却在第一时间支撑着站起来,撕掉了绑在腿上的厚厚的纱布。 昨日扯掉它们,他是希望能够用它们来拖住她离开的脚步,然而却并不管用,而今日却是不希望它们太过沉重挡住他追上去的脚步。 齐云姝找不到路,但是她早有准备,她在前一天的傍晚就跟村里的王大娘家里说好了,雇了他们家的牛车,便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 不到小半个时辰,她便赶到了城门口。 南城镇是一座有着年头的小镇,以前在战乱时期,因为易守难攻的天然地势,还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所以自来就修着厚重巍峨的城墙。 经过岁月的洗礼,青砖已经泛着灰白,上面有着刀剑勾勒的印记。 在灰墙之下,齐云姝一眼看到了扶着头用手肘靠在墙上的洛驿。 他一身绿黄相间的锦衣,头戴珠冠,打扮得跟一只锦鸡似的,看着既富贵又张扬。 他原本等得有些百无聊赖,不停地低头玩着手里不知道在哪里扯的一株玉兰花,但一抬头便看到了齐云姝,她就站在离他不过十步远的地方。 远远看着她身形纤细,身姿窈窕,五官清妍美丽,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泛着碧波,身上没有任何京城官府千金身上的那种任性与刁蛮的气息,满满都是温婉与清新。 这样的她满足了他对女子所有的幻想,所以他才会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就对她好感满满,尤其她还会一手医术、厨艺,要是她真的决定跟他走,他想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不,半眼也不会! 他激动地上前:“阿姝,你来了!”一边说着不动声色地把玉兰花递到她面前:“喜欢吗?” 齐云姝瞪大眼睛看着他愣愣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送给你啊!哎,难道你没有看过话本子吗,里头的书生秀才不常常都给自己喜欢的姑娘送花儿吗?” 说完见齐云姝迟迟没有接花的意思,他手指轻动,以一种快到模糊的动作挽了一个手法,那花瞬间脱手插到了齐云姝的发髻上。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柔柔顺顺地挽了一个简单的环髻固定在脑后,只留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被风吹得地胡乱飘舞。 如此佳丽,却未施粉黛,更丝毫不曾打扮,赵景那死书生真是暴殄天物! 他摸着下巴欣赏着戴了一朵粉紫玉兰的女子:美。 齐云姝看他手中空空如也,再对上他的目光才察觉到那花的去向,抬手就要拔掉,她是现代人,在送花言情已经泛滥的年头,她如何不知道送花意味着什么,但她不能接受! “我……不能收!”她坚持取了下来,捏在手心,这是一朵看似普通却又开得十分娇美的玉兰花儿,莹莹润润的,花形十分好看。 可见他在摘下它的时候定然是用心挑选了的。 洛驿耸耸肩,好吧,既然她已经决定跟他走了,那这些小细节就无伤大雅了,他催促着她上马车,但见她空着手前来不由惊讶了一下:“你没带行李?” 齐云姝皱眉:“我为什么要带行李?” “也对,就赵景那破书生,能够给你置办什么行李,你放心好了,等到了前头保宁府,我给你全身上下全都置办一套,保证你风风光光地进京!” 听了这话齐云姝连头发丝都忍不住颤抖了:“洛驿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他以为她此番前来是真的要跟他走的吗? “我不走!”她跟他走? 好吧,这样的想法在洛驿一开始说的时候她的确生出来过,但是不说在这古代了,就算在现代跟着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走,那也足够惊涛骇俗了,要在这里,她恐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再说赵景头上都绿成呼伦贝尔草原了,他该如何做人? 原主的父母兄妹又该如何在村里立足? 还有就算京城那个人真是梁天,她把自己的名声败到这个地步,恐怕也无颜再见他了吧! “啥,你不走,那你来干什么?” “来送你啊,你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多寂寥呀!”齐云姝翻着白眼打趣他。一个人也没来给他送行! “我……我那不是为了等你吗,要不然我早早地把我姑母派给我的人遣走干什么?”洛驿眼皮不是眼皮鼻子不是鼻子地扯了扯。 他在提出那个建议时就一直在关注着齐云姝的反应,看她那样应当是想要跟他去的。 但不知为何她在三日之内居然会突然改变想法,而且看起来还十分坚决,根本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说服的。 他四下打望着,心里重重落下,不过他却也不是那等幽怨之人,他一眼看到了城门口某个地方好像有道目光在锁定着他们。 他皱了皱眉:“是谁在那里?” 泛着冷意的桃花眼追过去,那人却十分警惕,一下子就转开了,他望了许久什么都没有看到。 回过头来,齐云姝已经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东西凝声问道:“我是不是救过你?” 洛驿心头警铃大作但嘴上却十分欠扁地道:“嗯,所以要不要我以身相许以报阿姝的大恩大德?” 齐云姝再次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以身相许那倒不必,不如替我带个东西可行?” 她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两全其美之策的。 洛驿心头“咯噔”一跳,他有一种自己挖坑然后把自己埋了的错觉。 “你想带什么?”他警惕地问道。 齐云姝笑笑:“一封信!”她大大方方地当着他的面拿出来。 信封是封上的,但是并没有打上防人偷看的火漆印,似乎并不在乎里面的内容外泄。 洛驿睁大眼睛,他挺想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虽然我没有封印,但想必洛大少爷是君子不会未经人的允许便偷看吧!”齐云姝眼珠微动。 “嘿嘿……”洛驿挠着后脑勺一个劲儿的尬笑,也不给齐云姝任何承诺。 齐云姝却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大概是要看的,不过嘛……她也不说什么,笑着与他挥手。 洛驿有些难过地捏着信不死心地追究问:“当真不去吗?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齐云姝摇头:“赵景还受着伤,我得回去照顾他!” 洛驿眉头微皱:赵景受伤了,伤得可真是时候! 齐云姝转身离开,不作任何停留,她生怕在这里站久了会让自己再次改变主意,一旦决定便不需要再回头。 “喂喂……阿姝……”洛驿对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叹息。 风过吹走了叹息,直到前面的倩影再也看不到了他才缓缓转身,朝着城墙一处大声道:“出来吧!” 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踏着沧桑的青砖缓缓走出。 洛驿眼神一黯,幽幽地道:“原来是你!”看清楚他身上带的东西声音冷凝:“怎么你这是要动粗?就凭你?” 第四十章 灾星进门 - 福妻临门 - 北紫 青灰色的城墙下,暮春时节的微风吹过,像一双害羞的手掀起两个高大的男人的衣襟,吹动起来发出呼呼的风声。 “就凭你瘦竹竿一般的身体,想对付我还是对付她?”洛驿看似表面上笑嘻嘻的,可那双细长的桃花眼里却压根没有任何笑意。 只要对方的答案一说出口,他就立马能作出反应。 远远站着的赵景与他僵直的对峙着,眼眸中带着一抹冷然:“你的玩笑开大了!” 京城来的贵族大少爷又怎么样,就能随意抢走别人的妻子吗? 而且像他这种人,没有得到的时候一心猎艳,只怕到手了也不见得会有多珍惜。 洛驿盯着他突然笑了:“阿姝不是说你受着伤吗,不好好在家里休养跑到这儿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赵景全部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用在了齐云姝身上,对于洛驿这般一来就要抢他妻子的人,他是没有半分好脸色的,硬直的面庞,线条僵硬,连一个笑容都欠奉。 他的确受伤了,腿疼,握着弓箭的手也泛疼,但这并不影响他前来阻拦云娘的离开。 索性有些事情并没有发生。今日出门他只带了两支箭,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心真狠,难怪阿姝一心想要离开你!”去寻找她口中的梁天哥哥。 闻言,赵景硬直的面部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条缝。 正要说些什么,洛驿突然扬起唇角朝赵景比了一个他要倒霉的手势。 “洛驿,我忘了一个东西……咦,赵景,你怎么来了?”齐云姝兴匆匆上前,刚要掏出怀里的东西,就看到了打扮得很是突兀的赵景。 一身粗布短褂手里拿着弓箭,明明是一副要进山的模样,可又出现在城镇门口,他要做什么,还有刚刚他瘦削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杀气是什么鬼? 不过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赵景倒退三步,恰好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杀气,一脸的虚弱与无力:“我来找你!”他的语速很快,快到齐云姝忽略了他话中的意思,反而被他语气中莫名蔓延的伤感抓住。 想到先前发生出过的要离开他的心思,齐云姝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歉意,再见他脚步虚浮站立不稳,看似是要靠着手里的弓才能勉强稳住,心头自动脑补了一出赵景将长弓当成拐杖的戏码。 再看到他无意中露出来的手上的伤口,她的愧疚之情越发扩大,已经足够她遗忘前些日子两个人之间所有的不愉快。 “对不起!”她将藏在怀中的手抽出来,那里面的东西……算了吧,或许在从她决定不跟着洛驿走的那一刻起,那件东西就不该再带去京城! 洛驿瞧着赵景一系列的变脸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这样的举动他似乎做过无数次,一切连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他暗地里咬了咬牙,装,可真会装。 刚刚还一副举着弓箭要打要杀的模样,转眼间就变成了温良的小白兔,啧啧,比朝堂上那些官员们还能演戏! 他明明已经看出齐云姝不打算再拿出东西来了,却偏偏故意道:“阿姝啊,你准备送我什么?” 齐云姝惊觉赵景握住她手指的手紧了紧,她一脸不自然:“啊……没……没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走了没有!” 洛驿心头若有所失,神色一虞地看了一眼赵景,又眸带留恋地看向齐云姝。 他经常在外面跑,难得看到让自己动心的女子,只可惜这个女子注定不属于他!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啰!”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错过今夜的宿头了。 他万般留恋的眼神只换来齐云姝淡淡的一声叮咛:“保重!” “保重!”洛驿的声音轻得被风一吹还没飘进齐云姝耳朵里便不见了。 空空的官道,巍峨的城墙,徐徐的春风…… 齐云姝转向赵景:“你是怎么来的?” “牛车!”赵景边说边拉着她往不远处停着的牛车走,一边走一边用粘乎乎的眼神看她。 齐云姝脸上一红,她明明没有将赵景真的当成她的丈夫,可此时被他深情的眸子盯着,她却总有一种跟别人偷·情被他当场抓包的感觉呢? 唔,这恐怕是错觉,对,是错觉! 她一个现代人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婚姻…… 两相无话,齐云姝受不了这种自己制造的尴尬便借机说要去本味楼看看。 她已经决定不走了,工作还是该继续。 田氏看到她回来了,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厨艺好还温柔善良,要不是她已然成亲了,她肯定要把儿媳妇的主意打到她身上。 不过高兴归高兴,田氏还是很贴心的,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赵景精神恹恹的,便说今日没有订单,让她还是先回去歇着。 “三日后再来!”那时候有个五桌人的宴席订单,指明了要云娘去做。 齐云姝想着赵景的伤势的确需要静养一番,也没有勉强便安然接受了。 坐着雇的牛车回家,到家已然正午时分,正好赶上赵家人聚在一起吃午饭。 许氏听到动静端着碗走出来见是他们满心不悦:“嘿,你们可真会赶时间呀,一大早地溜得连人影都瞧不着,一吃饭就回来了!” “吃饭了,你少说两句!”赵大甲“吭哧”一声提醒着。 “哼,可不就是吃饭嘛,不吃饭我能说吗?”许氏不敢跟赵大甲硬顶,便愤愤地瞪着齐云姝。 她原先还想着今日这夫妻俩不在家,他们一家人齐齐全全的,就说做点好吃的给怀孕的柳采莲补补,便让赵三娘杀了一只鸡炖了,这会儿喝鸡汤了! “坐下吃!”赵大甲横了自家婆娘一眼。 小事她作主,大事还是要听他的。 赵三娘看到自家大哥这东风压倒了大嫂那西风连忙起身去拿碗筷,在自己身边给他们添了两个位置,心里暗自庆幸今日的饭是做够了的。 齐云姝和赵景虽然都坐下了,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用餐,胡乱吃了几口喝着鸡汤。 哪知鸡汤刚刚下肚,一旁一直低头喝汤的柳采莲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与许氏对视了一眼,突然捂住了肚子! “啊……肚子,我的肚子!”她痛苦地弯着腰口申吟着。 “怎么回事,先头不是一直都好好儿的吗,怎么突然就……就……扫把星,肯定是刘道长说的咱们家里来了扫把星,这才诸事不顺!” 许氏忙忙叨叨地扯呼起来。 齐云姝淡定地听着许氏把自从她进门之后老赵家里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算到了她头上。 赵景三不五时的受伤,赵大甲放水灌田的时候摔下田埂了,家里被黄德正追债,柳采莲时不时的肚子痛,就连她去流云山的庙里上香被一只虫子咬了脸肿了三天的事情也都栽到了她头上。 齐云姝听着淡定地吃着饭假装听不见,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许氏这回却是来劲儿了,尤其看到嘴巴利索了的齐云姝没有回嘴,又在她的耳边将刚刚说的话来来回回地数落了一遍。 齐云姝能听得得下去,但赵景却忍不住了张口欲辩,齐云姝连忙拦住他。 可别辩了,许氏这下子明显是来劲儿了,恐怕他们越回嘴她越有劲儿。 瞧她仰着脸,有一种一往无前的英勇感:世上所有的人就数她最大,又好像她已经掌握了齐云姝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似的。 屋中的人齐云姝不说话也按着赵景不许说,赵三娘本就是个懦性子,自然也是不敢的。 而当中柳采莲是最喜欢看热闹的,巴不得他们吵翻天,她抚着小腹也不嚷疼了,只在一旁看热闹看得起劲儿。 “行了行了……”最终还是赵大甲出声制止了喋喋不休的许氏。 许氏被他瞪了一眼有些不服气还要再说,赵大甲厉声道:“猪吵卖,人吵败!都是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才是!天天这样吵吵闹闹的,没一点秀才娘的样子,没得让村里人笑话!” 许氏咬咬牙但回头想一想也是,自家儿子现在可是秀才了,再过半年要去赶乡试,是该注重一下身份了,以免惹人笑话她最引以为骄傲的儿子! 这件事情看似就这般简单的过去了,齐云姝以为忍忍也就没事了,便安心在家里照顾赵景。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柳采莲一天里时不时地便嚷嚷着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 许氏便时常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指桑骂槐的指责齐云姝的扫把星体质。 而这样的矛盾在赵大甲受伤后达到了顶峰。 那是惊蛰的一天,田里的秧苗已经泛青,赵大甲赶着牛想把余下的一点田犁了,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赵景看天色不对劝了他让他不要忙于一时。 “雨天路滑,大哥还是悠着些,不如等到明日天晴再去!” 赵大甲却是个执拗性子,心里眼里只有活计。 而田氏也在一旁嘀咕:“你说得倒是轻巧,不说拖一日要耽搁秧苗下田的时间,再说牛是赁的村里王员外的,用一天得给一天的钱,这多出来的你给呀……” 赵大甲听进去了实在舍不得那每日里二十文的租赁费,便穿着蓑衣披着斗蓬赶着趟去。 可就这么一赶便赶出了事。 田没犁完,就在田埂上滑倒摔了,牛蹄子一脚踩在他小腿上。他人差点就昏了,被同宗路过的赵大乙救回来,齐云姝看到的时候觉得他整个人差不多都要废了。 “啊……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这么命苦哟!” 许氏扑在他身上哭了好一歇,齐云姝几次想上前都被她拦下了。 无他,就是认为她是扫把星不信她。 可天上下着雨,镇上的大夫不好请,赵大甲活生生痛了半晌,从清醒到昏迷再痛醒,他睁着浑浊的双眼瞧着面前不停哭喊的妇人,皱紧眉头心烦意乱。 赵景趁势道:“大哥,让云娘替你诊治!”不说能不能治好,至少先帮他止疼。 “你……你走开,你们都走,要不是有她这个扫把星,当家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以往犁了那么多田都没有任何事情,这次她一进门成了这样! 许氏想当然地将这一切怪到齐云姝头上。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大哥痛的受不了,大嫂若是真心为大哥着想的话就该让大哥接受云娘的治疗,而不是在此阻挡。黄大夫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到,你等得,大哥的伤势等不得!” 赵景刚开始听着许氏撒泼,念着她全心全意为赵大甲着想的一片心隐忍没发,可见她压根不管赵大甲死活,只顾着甩锅和发泄怨恨,脸色一沉,语气顿时就变了。 齐云姝被他护着往赵大甲面前送,旁边送赵大甲回来的赵大乙也劝说道:“嫂子,既然小七媳妇会治,让她赶紧给俺大哥治吧,我瞅着大哥的小腿骨怕是断了!” “你要作死了咧,要这样诅咒你大哥。”许氏抹了一把眼泪逮谁骂谁,不过这回骂归骂,却没有再强硬的拦着齐云姝。 齐云姝上前检查了赵大甲的伤势,除了面上、腰上,腿上,肩上的擦伤以外,她捏了捏赵大甲的小腿。 赵大乙说得对,他的腿从膝盖往下骨节部分全都断了,一碰赵大甲就痛得紧皱眉头,甚至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的痛哭流涕,可见断骨之痛真不是谁人都能受得了的。 “你忍着些,我要查看清楚!”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断骨,万万马虎不得。 齐云姝边查看额上泛出了小颗细细的汗珠。 许氏又哭又骂地脱了力,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又精神起来继续盯着齐云姝。 看她一脸为难像是拿这伤势没有办法,她又开始“得得”的骂起来。 “真是作孽呀,家里遭了灾星,这个不好那个不顺的……” 第四十一章 合伙坑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伴随着雨声和骂声齐云姝用配好的草药替赵大甲止疼,然后清洗伤口再用草药粗略的包扎一番,期间还支使赵景和赵良添找了两块木板将其固定在他的左腿肚子上,仿照现代的方式将受伤的腿吊在了床尾的柱子上,叮嘱他:“这条腿可千万不能随便动弹!” “这样能行吗?”柳采莲疑惑皱眉。 齐云娘的医术已经厉害到能够接骨了? 齐云姝看她一眼,如果是在以前,恐怕她也不敢保证她有这个本事,但是当她翻看了白大夫送她的那本医书之后发现那本书可真是一本宝贝书,里面有各种疑难杂症的对症药方,亦有常见的续骨抹疤的良方。 只是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那个白衣白发的男人为什么舍得将那么实用的一本书送给她? 古代不是都是讲究血脉之间的传承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属关系,甚至先前连见都没有见过。而他居然…… 这是齐云姝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但这并不妨碍她每日里疯狂地吸收里面的医学知识——那些在现代中医药学里早就已经失传的秘方。 就像这次接骨,她也是看过书之后才领悟出来的,只不过操作起来容易,但药村却不够,这些日子她与赵景一起采的药都是为他的老毛病准备的,她只能边说边列了一项药材单子。 “我只是替他暂时止痛和接骨,还差着好些生骨续骨的好药!” 许氏不识字,但看着她写的那么长一串,一双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拐着眼眸警惕地看着齐云姝: “这……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银子?你……你不会是在乱写,故意讹我们吧!” 她下意识认为齐云娘肯定没怀好心,想趁机捞她一把! 齐云姝嘴角扯了扯,自家男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怀疑别人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 齐云姝心头不爽,但好歹分得清轻重,拿着笔勾掉了一部分:“这上面的三七和芝草、百味木……我都可以去山上采来,但是这几味却是必须得去药店买现成的,因为得要是上了年头而且晾干了的才能入药!” 药单子上一共三十五味,她这么一勾已经去掉了二十五味,其余的看着名目繁多,却也并不难买。 可许氏还是一副不相信的嘴脸,齐云姝无奈地摊手:“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只管请黄大夫看便是!” 她先前面对许氏的责骂不争不辩,也拉住赵景不让他辩解的原因就是不想因为两人无谓的争论拖延赵大甲的最佳治疗时间,现在伤口都处理好了,余下的只有等药材了,所以她也无需再忍让许氏的无理取闹,抬脚就走。 正好门外有一人穿着箬苙过来了,正是赵大乙使唤他儿子请来的黄大夫。 “大夫,黄大夫,求您给我当家的瞧瞧!”面对黄立繁大夫,许氏的态度整个都变了,又哭又求的别提有多谦卑。 齐云姝负手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一点儿不往心里去,她不在意的人的态度无论怎么样都伤害不到她! 只是一旁的赵景却兀自心疼,悄悄探手过来捏住她的手指,轻轻刮了刮算是安慰她。 齐云姝瞧他一眼,他回以安慰和抱歉的笑,他能忍着许氏不停的责骂,却不希望她也受同样的委屈。 齐云姝低头垂眸,刚刚心底里隐藏起来的不快,就这样在赵景无声的安慰下无声无息地流走了。 赵景啊赵景…… 难怪她在选择是否要去京城的时候,心里会有不舍,单将赵景的性子剔出来说,他真的非常的贴心了,事事想在前头,时时温柔,虽然如今他能力有限,但他为了维护她却也已经不遗余力了。 验证一个人是否在意一个人,并不是看他到底能为她做什么,而是他原有五分的力气却愿意为她花费五分! 心动之际,她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赵景弯了弯眉,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起来。 那厢黄大夫已经诊脉完毕,抬起头看了一圈,面色不虞地定格在齐云姝身上:“是谁先治的伤?” “她……”一屋子的人除了赵景全都指向了齐云姝。 一根根手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就像根根细针一般扎进她心里,齐云姝皱了皱眉,虽然她在医学院学的是中医,但是她进行过非常专业的外伤处理,她仔细回忆了她在处理赵大甲断骨的细节方面,定是没有问题的,她肃了脸色冷静地上前一步: “是我!” “这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黄大夫指着扎好的两块夹板。 板子是现找的,表面不够光滑平整,但是已经尽了力找了,翻遍整个赵家也再没有比这还要好的板子了。 听他一开口只是挑剔材料,齐云姝稳了心神,想来治疗是没有问题,她无愧于心坦然应对。 可一旁啥也不懂的许氏听着这话却突然眼神一厉,上下嘴皮一翻“嗷……”了的一声立刻指着她训斥:“就知道你这个扫把星没安好心,你故意使坏想要坑坏我男人……我……我今日就跟你拼了!” 齐云姝冷不防她突然发飚,被她用手指着太阳穴戳了个正着,她脸颊上的皮肤还算柔嫩,这一戳刺刺的疼,她摸了一把,怕是该有条指甲印了。 “大嫂,大夫只是说包扎的材料不对,并没有否定我娘子的治疗,你何必这样……”赵景用最快的速度挺身而出却也迟了,眼睁睁地看着齐云姝脸上多了一条指甲印。 他眉眼微暗悄悄凑近,轻轻吹了几口气替她呼呼。 温势的气息流转,齐云姝心头狂跳,她不自然地红了脸,也强行让自己压下了对许氏的不满。 夫妻俩这番互动并没有人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黄大夫身上。 赵良添道:“大夫,那这板子是不是要拆掉重新包扎?” 黄大夫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眯了眯眼睛,看着固定得稳当的两块夹板,在拆掉重来和不拆掉之间犹豫,许久他瞪了一眼齐云姝后十分不甘愿地道: “既然都包扎好了,还拆什么拆……哼,家里有人会医术,还要劳动我跑一趟,难道不知道今日下了雨,路又不好走……我告诉你们,诊金翻倍!”他气呼呼地发作。 “是……是,大夫说得对!”许氏态度谦卑,大有一种黄大夫说什么都是对的,让吃屎都吃的架势! 大夫自来掌握着人们的生死,没有人敢说自己一辈子不会生病,所以她对谁凶都不会对大夫凶,还得好生伺候得周到了,发了脾气也得笑着接下。 黄大夫听他们爽快地应下了,晓得这赵家是跟镇上的柳家结的亲,看这住的是青砖瓦房想来条件也不差,当下觉得自己口下得有些轻了。 毕竟出个普通诊,诊金也就五十文,这跌打摔伤的复杂点也就一百文,如今翻倍也才两百文,不划算。 他想了想让人笔墨伺候:“开两个方子,一则外敷,一则内服!” “得……得,都听大夫您的!”许氏忙不迭地答话,让赵良添准备笔墨。 方子开好了,黄大夫又让许氏派人跟他回镇上取药。 许氏不识字,但也看到了发黄的宣纸上那长长的一沓,啧啧,比齐云姝开的还多。 她想到先前的花费,不由清醒了一回:“不知这得多少银两?” 黄大夫脸色一沉:这就心疼起银子来了? 他没好气地道:“伤筋动骨都要好药好食地温补慢养,你这都摔断腿了,怎么地,连这看病拿药的钱也要省着,那行,不看就不看!”他说着抽回药方抬脚就走! “哎……”许氏手心一空,连忙去攥,一旁的柳采莲拉住她:“娘,这药方子可不是给咱们的,只是让咱们拿药的!” 药堂之中的坐堂大夫向来开方子,但不会将方子交给看病之人,只因为这其中有很多方子都是各方大夫们的独家秘方,有的甚至就靠着手头的几个方子坐堂扬名。 许氏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大夫不是齐云娘,可以任由她责骂训斥。 她连忙赔着小心悄悄地转身在怀里摸了半晌,拿出一块五两的小银锭子。 “这……这个够吗?”她一脸肉疼。 黄大夫看他一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了一声:“当然……不够!” 这里面他开了好几味贵重的药,这些银子也就凑个十分之一。 “啊……”让许氏拿银子出来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她磨蹭半晌,进了一趟内室,又捧了两个银锭子出来。她一脸肉疼地又摸又拍,可到底还是没办法。 只好交到夫家内侄赵良元手里,让他跟着一块儿去拿药。 而此时被人忽视得彻底的齐云姝扫了一眼黄大夫拿的药方,不由笑了。 冷笑! 她转身走出正房,来到院子里。 在雨中,赵良元小心翼翼地领着黄大夫上了雇来的马车,她提了提气想叫他却又没叫出声来,伴着雨声只是轻轻叹息了一阵。 “怎么呢?娘子!”赵景一直关注着她,看她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眼下她欲言又止的,心知她定是有话要说。 “不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黄大夫开的药方子?” 赵景点了点头,出于好奇他的确瞄了一眼,而且出于条件反射还都记下了。 “外敷的也就算了,除了止血化淤、生精活血的药以外,只多开了白薇、**水、莎草……至于内服的开了独活、三七、天麻也就罢算了,却连甘草、黄芪、人参都开上了!” 赵景虽不通完全医理,但在读书时也略有涉猎。 听着虽然说不出道理,却能听出其中不正常。 “莎草开到外敷?甘草就是鸡肋……”里面有很多不需要但是用了也不会害死人的药。 “除此之外,你再看看我这方子!”齐云姝拿着一直攥在手心的单子。 赵景一眼过目,顿时挑了挑眉:“除了那十味药之外一模一样!” “没错!”齐云姝含笑。 赵景果然不负天才之名,她是对中药非常熟悉,又有特别的口诀,才能快速记住那张药方子上的名字,可他却只凭几眼就背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他是个厉害人! 她激赏的目光让赵景微微一笑,她以后会知道,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你们什么意思?”横刺里突然有人插话。 两人齐齐抬头,只见柳采莲就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堂屋门口。 因为有雨声,两人讨论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题,所以二人皆不曾设防,便让这话泄了出来。 况且齐云姝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她心底里的恶趣味作怪,她还就想看着他们作一把,看看许氏悔青肠子的模样。 “字面上的意思!”齐云姝神色古怪地朝她笑。 “你们合起伙来坑她?”柳采莲指了指内室。 齐云姝柳眉微蹙直接开怼:“柳采莲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第四十二章 十两银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七婶一个长辈敢做不敢当吗?”齐云姝越不认她就越来劲儿了,自我发挥想象脑补了一出齐云姝和赵景坑许氏的场景,要多生动就有多生动。 “我们与那黄大夫压根就不认识,你所说的毫无根据!”齐云姝有些无语,要不是他们她哪里认识这什么黄大夫绿大夫的? 但柳采莲活得极其自我,心里一旦认定了根本不愿听别人辩解,她与赵良添也看见了两张方子,其中的相同之处她自然明白,所以她坚持认为齐云姝就是跟那姓黄的合起伙来谋许氏的财。 同时她心里打定主意,她虽然有的是银子,但这回很明显是个坑,所以给银子她决不会再那么大方,不然就要便宜了讨厌的齐云娘了! 齐云姝跟她扯不清,又念着她是个孕妇,免得她多说两句她又上演一出“苦肉计”让他们脱身不得,便抬脚转身就走。 后面许氏掀了粗布帘子出来瞧见三人在屋檐下对峙,冷着脸瞪了一眼齐云姝招呼着柳采莲进去了。 帘子放下,齐云姝还听到了许氏嘀咕:“你在外面跟他们说什么,犯不着给他们好脸色,哼……” “娘放心,没说什么,七婶也是一片好心关心公爹!” “嘁,谁稀罕,要是真关心就将身上的银子掏出来给他拿药才是正经!”在许氏眼中,只有银子才是最亲的! 齐云姝回屋里转了一圈,摸了摸床柱下的破瓦罐子。 里面只有十两银子,她想了想赵景去考院试,十两是保底的花费,但是想着赵大甲平日里待他们也还算不错,她拿放了五两回去,拿了一半递给赵景。 “我这儿也没有多的,还是田婶大方才多给我结了银钱,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打赏攒下的,如今……大哥那里先用着吧!” 赵景没有立刻伸手来接,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是想要透过她那清妍娇俏的面孔看出她真实的内心。 她明明不舍得,却依然拿了出来,可见她的善良和识大体。 “其实用不着……我可以出去卖画……”他堂堂男子汉如何能用娘子的钱。 “不要,不要去……”齐云姝想到他给黄玉莹画的那次,心下不自觉地抵触。 “我听说院试的时候倒没什么,如果到了后面的乡试、会试,尤其是殿试,皇上和考官会非常注意学子的品行,让他们知道你多次卖画谋生,恐怕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赵景心头一暖,话的确没错,在大梁朝有一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皇帝很反感读书人用自己的学识在那黄白之物里穿梭。 他如果想要走得更远,的确不能这样下去。 “你放心,我有办法赚钱!”齐云姝按下他的手,将银锭子塞过去! 赵景却反手一握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她如此情深意重,他赵景这辈子竟不知是积了什么德,能够遇上她这般贤妻,在这瞬间他更加不想再放开她的手。 他喉头滚动情不自禁将她揽进怀里。 齐云姝被他突如其来地动情吓了一跳,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连忙推他。 “别……别动,娘子,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赵景的声音近乎于恳求,齐云姝心头发软,再见他的确没有乱动,只是规矩地抱着,她这才没有挣扎只是道:“我得出去一趟,帮大哥采些药来!” 纵使许氏母子和柳采莲的为人都不怎么样,可赵大甲一直对赵景还算不错,在许氏过分的时候总是及时喝止她,不然赵景在这个家里不知道还要多受多少委屈。 她只有十两银子,也已经规划了用处不能全都拿出来。 人善良也是要有个度的,至少得保证保全自己才能去帮助别人。 不然傻不愣丁地把所有的银子拿出来了,赵景院试在即,没有银子却该如何成行? 而她的京城之行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赵景看看天色,下了大半晌的雨终于停了,但一路上定是泥泞不堪,她这么出去岂不是危险。 “咱们也不宽裕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大哥看病,就出去给他挖些草药来,这样也少些花费。况且那药方里有一味药必须得是下过雨之后才会有!” “雷公菌?”赵景睁大眼睛。 他记得这东西就是长在雨后的,尤其是打过雷之后最多。 齐云姝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快带我去,迟了太阳出来就晒没了!” 赵景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心绪复杂,有时候他觉得她好像已经忘掉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龃龉,他喜欢这种她不再对他冷言冷语冷暴力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珍视着齐云姝的改变,积极踊跃地在前面带路,将她引到了流云山的一处山谷里。 宽大的草坪上布满了青褐色的青苔,这就是所谓的雷公菌。 两人一齐开动,足足采了好些。 齐云姝站在谷底看着前面,山林翡翠,绿叶茂盛,美得清新脱俗。 “难怪白先生说这里仙灵汇聚,果然极是!”尤其是空山新雨后,天空如同碧洗了一般,呼吸间尽是大自然清新的味道。 沉浸在大自然的美丽中的齐云姝像个林中的精灵一般在各色绿叶繁花之间穿梭,看得赵景呼吸都凝滞了。 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吓到她破坏了眼下的美好! 看他愣乎乎的,齐云姝连忙招呼:“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采药!”她发现这里有好多可以用的草药。 赵景果然会带路,来到的地方比赵三娘带去的山沟好多了。 趁着没有下雨两个人一直采到天色灰蒙之际才回去。 在村口的水井洗药材时遇到了来挑水的赵三娘,赵景看她瘦弱的肩膀上担着两只木桶,压得腰都弯下去了,他心下不忍一把接在肩上。 “不行啊,小七弟你快别挑,你这身子骨还不如我了!”赵三娘很是紧张赵景的身子。 眼下赵大甲的腿还断着,家里正是需要花费银子的时候,若是这会儿赵景再犯了病,她无法想象抠得跟只铁公鸡似的大嫂,她肯定不愿意替赵景请大夫。 所以对他最好的保护就是尽量护着他不要犯病。 “没事三姐,赵景力气大,就让他来!”齐云姝坦然地背着装满洗净药材的竹篓招呼赵三娘。 赵三娘皱着眉头想抢又怕伤着赵景,一路上别别扭扭地回到家里,等到齐云姝卸下药材,她才一脸惊讶:“这……这么多,有哪些可以治大哥的病?” 齐云姝随手拣了好几样出来:“喏,这个外用的大黄、半夏……接骨后内服的地黄、骨碎补、白及、接骨木……” 她说着兴奋起来:“幸好赵景会领路,我采了好多大哥的伤势用得上的药材,粗略算来大约能省一半的银钱。” 她正高兴地介绍着,却见赵三娘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当齐云姝想要追问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神又灭了,恢复成了一副死人般的模样,无波无浪。 “三姐怎么呢?”等到赵三娘去灶房里忙活了,齐云姝才看向赵景。 “有心事!”赵景断言。 齐云姝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那副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有心事!”神情紧张,欲言又止,但问题是她有什么心事! 看赵三娘那般模样似乎这心事还跟她有些关系,只是两个人都想不出来,只好暂时作罢。 齐云姝想着依赵三娘的性子,还不如直接问的好。 “三姐,相公说你有心事,可方便与我说说?” 赵三娘抬眼,瞧着她的目光粘粘腻腻又带着一丝同情,齐云姝更加好奇又再次追问。 可赵三娘咬了咬唇依然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齐云姝却越发确定这事儿跟她有关系。 可对方硬是不说,看得她叫一个着急,恨不得钻进赵三娘的脑子里去一点一点地挖掘出来。 “三姐,我自问到赵家后待你敬重有加,平日里能做的也都做了,你要是实在有什么事不如告诉我!”齐云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赵三娘“唉”了一声正准备道说出来却突然看向齐云姝身后,到嘴的话儿就这样再次被咽了回去。 “干什么,作死呀,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儿没有干,你大哥又受着伤,你们倒好还有心思躲在这里说闲话儿!”许氏突然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齐云姝和赵三娘两个人一块儿骂了一顿。 赵三娘吓是缩缩肩被许氏强硬地拉到赵大甲屋里,说是让她把灶房让出来给齐云姝,而她去照顾断腿的赵大甲。 齐云姝歪着头看着姑嫂俩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门口,赵三娘临走时那个眼神指向的是许氏。 看来她的确隐瞒了一些什么事情,跟她和许氏有关。 可是什么呢? 齐云姝晃晃脑袋,有些无奈地叹息。 暂时不再想,一门心思把去收拾新采的药材,该烘的烘,该晾的晾…… 处理完了之后她才想起身上的脏污,拧了拧裤角上的泥水,决定先把自己清理干净。 沐浴梳洗后,再去灶房,里面的药已经烘得差不多了。 一部分已经可以直接入药了,她叫来赵景将药材拿去给赵大甲用,却被许氏瞪了一眼。 “你这什么药材,莫不是骗人的!” 她对齐云姝的行为很是怀疑,毕竟她刚刚才真着她不在家拿了她…… 齐云姝有些无语,要不是念着赵大甲对他们还有几分照看的情义,依她的脾气管他三七二十一,她能掉头就走。 但现在她却要委屈自己跟她解释:“先前你不是让人去抓过药了吗,拿来比对比对不就行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许氏有可能因为怀疑她而不用她采的药,她才没有阻拦许氏找人去抓第一副药。 一样的山根,一样的地黄,一样的芷草…… 许氏瞪大眼睛想要找出二者的不同来,醒来的赵大甲却劝道:“老七犯病的时候也是老七媳妇治好的,我……咳咳……我相信她的医术!” 一家之主又是当事人发了话,许氏没再说话,只瞪大眼睛看着齐云姝将药捣了敷在他的伤口处,又去张罗着熬药。 赵景全程在旁边协助齐云姝,夫妻二人有一种难得的默契,到最后,许氏反而成了最闲最多余的那个人。 一番忙活天彻底黑了下来,赵景见齐云姝一回来就一直忙活着没停过,眼见赵大甲的儿子儿媳都过来了,便端了长辈的架子让他们接着伺候。 “七叔放心!”赵良添先前来了好几回探望赵大甲都看到赵景和云娘在,晓得他们也是累着了,心中颇为感激,当下守礼地弯腰做揖送两人出去。 在烛光的阴影面,他的眸光时不时地想要捕捉齐云姝的目光,却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转悠开了。 赵景或许没有看到,但是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柳采莲却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暗自咬牙,气狠狠地瞪着齐云姝的背影,心里不停地骂道:贱人,都已经另嫁他人了,居然还要跟他扯不清! 齐云姝似有所感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相撞,激出层层火花。 “哎呀……”最终以柳采莲把自己气得肚子痛,哭唧唧地叫嚷着痛而结束。 许氏嘀嘀咕咕地嚷着:“唉,扫把星呀扫把星!刘道长说的对,这就是一个大扫把星进门呀!” “扫把星”本人像个没事人儿似的进了自己房间。 她每次回房来第一时间就要去床柱子下面的破罐子里摸一摸。 可这回手一伸进去,她神色顿时一变。 第四十三章 分是不分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破瓦罐子里有她辛苦做事存下的银钱,先前有十两,但考虑到赵大甲摔断了腿,她从中拿出了一半给他看病抓药,里面应当还剩下五两。 可她刚刚一伸手,里面却空荡荡的。 她不相信地再摸了一遍,依然没有。 她不死心索性端着整个罐子使劲摇晃着,又将瓶口朝下用力往下倒…… 没有,没有,没有了! 这是她全部的家当,她心口一阵紧缩,眼眸紧凝,心下顿时六神无主,她一头瘫坐在硬实的泥地上,努力地回忆着,她从没有将银子拿出去过,也没有换地方,可它现在不见了,没了! “怎么呢?”赵景刚刚沐浴过来,披着一件发白的布长衫,边走边系腰带。 看到齐云姝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过来。 齐云姝心口窒息得紧,她没有心情说话,无力地将罐子推过去让他自己瞧。 “你的银钱不见呢?”赵景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她偷偷摸摸地蹲在这里摸的时候他趁她不在的时候来瞧过,里面存放着她的私房钱。 可是现在里面空了,也就意味着她的私房银子没了。 难怪她那么难过,眼神惊慌,神情颓废,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心头莫名一紧,突然意识到恐怕他在她心中,及不上她珍藏的这些银两! “一定是有人拿走了!”齐云姝闭上眼睛双手抱着两侧的太阳穴,一脸颓然。 赵景清亮的眼眸转了转,一个名字涌上心头来。 这样的事情有些人不是第一次干了。 在他呆在赵家的十多年里,她时不时地就要闹出这么一出,也是他疏忽了,他很久都没有存过银钱,因而那一位也有很久没有来搜过了,所以他才忘了提醒他的小娘子防备这事! “是不是她?”齐云姝“咻”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蹲在她面前的赵景。 他刚刚沐浴过,身上有着自然的胰子味儿,清新舒爽。 衣衫没有穿好,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露出劲瘦却并不柔弱的胸膛。 真是看不出来,他这样外表柔弱看着会被一阵风吹走的人居然也会有胸几。 许是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所盯之处,胸膛上渐渐泛起热意,皮肤上开始变化,隐隐约约露出浅紫色的图谱。 她忍不住伸手触了触,一片火热,他的情绪似乎很高涨。 “我丢了银子,你难道很激动高兴吗?”她握拳在他的凶口处轻轻捶了一下发泄她的不满。 “没有,娘子误会了!”赵景顺手捏住连忙解释。 这双柔弱无骨的小拳头虽然捶在他的身上,却实实在在地捶进了他的心坎里。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她委屈地大哭着埋到他怀里时的身影,她在本味楼里利落得做菜的身影,她在与柳采莲辩驳时自信张扬的身影,还有那夜被他强迫哭得颤抖的身影,更有在他身·下肆·意绽放的身影…… “娘子!”他心头微热,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你去帮我要回来!”齐云姝没有挣扎随即提出要求。 “娘子又说傻话,可知道貔貅?” 齐云姝犹豫地点头,貔貅是民间传说中的瑞兽只吃不拉,在现代很多生意人将它摆在柜台上表示纳财之意。 “那娘子可曾见过貔貅往外吐的?”赵景紧紧将她拥住,把下头搁在她的肩头处,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可是……她……她怎么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拿走它们……这……这不是偷吗?”齐云姝不服气。 “在她看来,这屋子里的东西全是她的,只要她想要她就能拿走!”赵景深有体会。 许氏从来不觉得拿走他的东西叫偷,所以她拿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那银子不能给她,你知道的!”那是她为赵景准备赶考的路费和住宿费。 虽说这里离得县城不算太远,但一考就考那么多天,花费也不会少。 “再想办法吧!”赵景不支持她去找许氏要回银子。 依许氏胡搅蛮缠的功力,吃亏的只会是云娘! “不,我偏不!”齐云姝气性上头推开他转身就要出去。 许氏平日里怎么搓磨他们都没有关系,有些事情忍一步海阔天空,可她万万不能动到她珍视在乎的东西上! 赵景的大力气再次发挥了作用,他紧紧揽着她不放,让她无从挣扎。 “你……你是不是还要帮着她?”齐云姝气急。 赵景被她无差别的一怼顿时又气又好笑,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是个好相处的,可真把她惹急了,简直就是一只随意挥爪子的猫,攻击力着实吓人。 “不是帮着她,一则她不会承认,就算我们去了也会无功而返。二则大哥的身体为重,现在实在不好再让他生气。” 以许氏的性子,齐云姝若是去找她理论,那她必定要闹得人尽皆知,很可能还会给她乱戴帽子,什么见死不救,什么财迷……甚至连泼脏水的事情她也是干的出来的。 而让赵景比较在意的是许氏目前栽到她头上的扫把星的帽子。 村子因为背靠流云山,那座山自来被传得神乎其神。所以村子里的人一向都有人很信奉鬼神那一套,如果真让许氏把云娘扫把星的名声坐实了,与她后面极为不好。 所以此事他认为能忍则忍,反正他已经忍了她十来年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可是……可是你去赶考怎么办?”齐云姝气坏了,这可是她准备给他用的银钱,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娘子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话说完,看齐云姝脸色欲变,他连忙承诺:“娘子放心,娘子不喜欢我替人画画,我不画便是!” 听他说得肯定,齐云姝放下了几分心思,但仍然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是夜色深重,实在不适合多说了,赵景便着意拿好听的话哄着她睡下。 齐云姝折腾了这么一整天,跟打仗似的,没个停歇,着实累得紧了,在赵景带着梦幻的低沉声音里睡了过去。 赵景见她终于睡着了,刚要闭上眼睛,突然听得身旁女子低低唤他:“赵景……赵景你一定要去考试!” “嗯?”赵景睁开眼,眼中一片清亮,垂眸看向齐云姝。 他等着她继续说话,可她好像只是逗他似的,唤他一声后再不说话。他凑近她,只见她双眼紧闭呼吸平稳,面容娇憨,却是已经熟睡了。 “坏丫头!”赵景伸出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宠溺一笑,将她踢掉的被子盖上,把人整个笼进怀里轻动薄唇附在她的耳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安然入睡。 翌日天亮,连下了几天雨后的天空更加清亮。 经赵景夜里耐心的劝说和温柔的轻哄,齐云姝本已经打算把这件事情按下,至少等到赵大甲伤好之后再说,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人看她发现了掉钱的事情却没有声张,便更加嚣张了。 一大早看到她就骂骂咧咧:说她与赵景吃他们赵家的,用他们赵家的,喝他们赵家的,却还想要私藏银钱,实在是可恶至极。 齐云姝听不下去反驳了一句:“那是私藏银钱吗,那是赵景去县城赶考的钱!”平日里两人挣的都或多或少的交了一份给她。 “哟,还惦记着赶考了,谁不知道赵景的保举人反悔,这事儿黄了。再说了他娶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进门,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还是让他赶紧着把书卖了种地去……” 许氏的话刻薄又寒酸,真是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往日里大概是有赵大甲镇场,所以许氏的恶毒嘴脸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如今赵大甲瘫在里屋,她是将平日里对赵景的不爽和对赵大甲经历此事的不好情绪全都发泄在齐云姝身上了。 因而这话又格外难听了十分! 齐云姝并不是能忍的性子,当即与她辩驳起来。 许氏泼辣是泼辣,但是一张嘴却不算利索,骂起人来也经常是一些陈词烂调翻来覆去地骂。 齐云姝平日里温温和和的,但怼人时却能句句不带脏字就将人噎得说不出话来,顺带着将许氏偷拿她银钱的事也抖了出来——既然许氏都不想安生过日子,她又何惧? 许氏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要脸的,一听偷字顿时恼羞成怒,小声地嚷嚷:“分家!” “好,分家!”齐云姝毫不犹豫大声回她。 她早就受够许氏了。 就算她很能忍,但是见天地生活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她觉得她终有一日要被她逼疯。 就像赵景那样儿的,看着温和脾气好,其实他内质里根本不是那样的,不然他也不会有那执拗的时候。 “哈哈,分家,好,很好,当家的,你可听到了,这回可不是我强求的,是老七媳妇自己同意的。”许氏脸色由青转红,刚刚的阴霾一扫而光,脸上突然间就布满喜气。 看她变脸比翻书还快,齐云姝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许氏并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她之所以那么讨人嫌,骂那么多难听的话,其实一直在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许氏不蠢,反而还很聪明,至少这波她被算计到了——虽然她也很愿意被她这样算计,面对这样的家人,谁不想分? 齐云姝微眯着眸子,看向站在风口处拿着书正在读的赵景。 他的脸色罕见的变化了。 不知道为何,他似乎很不想分家,虽然这个家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可他一忍再忍,为的就是继续留在赵家。 不知道他图什么! “她并不希望我们继续住在这里!”齐云姝走过去缓声道。 “我知道!”许氏先前待他还算客气,但就在他一次又一次参考失利后,她看着他的脸色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后来渐渐地演变成了,非斥即骂的地步,但他不在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其实搬走也没有什么!离了他们我们未必养不活自己!”面前的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透过他那双狭长的眼眸齐云姝看出他的不愿,她试图劝说。 “这是祖父的遗命,让我们轻易不要分家,一分这个家便散了!”赵景说得格外认真。 要不是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齐云姝几乎就信了。 事实上她心中虽有疑惑,但表面上也仍然表示信了。 而里屋也传来了赵大甲的声音:“不分家是老太爷的意思,你一个无知妇人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老太爷临走时只是让我们不要把他分出去,就是怕他一身痨病没个伺候的人,万一病死了也没个贴心的人葬他,这才束缚我们养着他,如今你可要看好了他娶了妻还是个大夫,他肯定死不了了!”许氏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知道在心中私下里算计了多少回。 齐云姝闻言,居然还真的是老太爷的遗命,但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赵景是一个会受规矩束缚的人。 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你听到了,何必勉强?”齐云姝早就想分家,她不想得抑郁症! 赵景沉默着,双手扣在书页上,已经将扉页弄皱,齐云姝想到他平日里对书籍的爱惜,连忙按住他的手朝他摇头。 他手指沉重地松开,安静地把书平放在房间里唯一的桌案上,反握住她的手。 齐云姝一直在等等着他给出是或者不是的答案。 但良久他却依旧没有说话。 他可真沉得住气她暗暗要着,那她也不能示弱,她挣了挣试图挣开他的束缚。 但结果依然被他的大力气镇压,她咬着唇觉得这样自己完全落了下风,怎么能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思及穿越过后一路走来的艰辛,她突然觉得委屈,眼眶一涩,泪意涌现。 赵景低头看她适时将她的头扣住按进怀里,怜爱地抚着她的肩,用低沉的声音道:“现在想哭就哭吧,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 齐云姝一怔,顿时蒙了。 他知道,她的委屈他都知道,也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是他却还能如此淡定不疾不徐地说出这些话,她并没有觉得释然,反而更加委屈。 “我不哭!”她扭过脸故作倔强。 “傻丫头!”赵景伸手在她眼角一揩,湿乎乎的,嘴上说着不要,眼泪却很诚实。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齐云姝被他调侃的语气激怒了,异常凶悍地瞪他。 赵景温和地笑着附和她的话,傻子才跟这孩子一般的小娘子生气。 “你别想转移话题,这家你分还是不分!”总得给句话吧。齐云姝到底还是惦记着这事儿的,奶凶奶凶地瞪着他,还故意生气地把眼泪擦在他身上。 “分又如何,不分又如何?”赵景叹息。 “你若说分,那便皆大欢喜!”赵家早就已对容不下他了,他再赖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你若说不分,我便死了心,以后必不再提这事儿!”齐云姝的泪被赵景擦干了,她想到这里终究不是她最终的归宿,她若是太过强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处便软了语气。 “分……”赵景做出这个决定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语气又低又沉。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给出这样的答案,虽然她说她会尊重他的意思,他若说不分她就作罢。 但他却知道,她不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也许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恐怕又会再次与他渐行渐远,他不想这样! 想想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这事若是放在一个月前,大概他都不会应允,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他不想看到她每日里被许氏毫无原则地辱骂,也不想看到她每日那么奔波辛苦,他想护着她! 如果她想,那就分!至于后面的问题他自会处理。 得到肯定的答案齐云姝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鼻翼间全是这个瘦削男人的气息,浑厚而清雅,好闻得紧! 第四十四章 终于分家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眉眼轻舒间,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笑容儒雅,眉眼弯弯,是梁天! 虽然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面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像是复刻在她的心肺之间的,连呼吸时都能想起他的样子。 尤其面前的赵景跟他还长得那么像! “真希望你就是他!”她闭上眼睛,赵景的吻落下亲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一点一点地亲下,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在对待自己最珍贵的人儿。 “嗯?”赵景头脑发热,一时竟没弄清齐云姝那话的意思。 “没……没事!我们该出去了,你大嫂还等着我们给答复!”齐云姝心口一阵发慌,最好的结果赵景是梁天,却也不能排除他如果不是梁天,而是京城里那位叫梁弈铭的人又该如何? “分家,快点分家!好个没良心的,如今秀才还没考上,就开始嫌弃自家的穷亲戚了,真是良心被狗吃了?”许氏看他们还没有出来生怕他们后悔,数落得更厉害了! “大嫂,你就少说两句吧!”赵三娘小声地劝着。 “三娘,你可听清楚了的,你跟你大哥好好儿说说,这回可不是我提的这事儿,是他们自己要分的!”许氏在外面大声嚷嚷,隔着几层青砖还能听出她那占了便宜喜庆样儿。 齐云姝连连皱眉,她要分就分怎么呢,瞧给她高兴得! 她生气地推了一把赵景:“我们出去!” 赵景眉眼闪了闪,握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起身。 外面许氏骂归骂,手上却没有闲着,一边转悠着将屋子里的东西都归置好了,等他们一出来就指着堂屋正中的一堆看不出颜色的破烂道:“喏,这就是分给你们家的!” 齐云姝离得远瞧不清楚,走近了这才看真切了:两个破了口子的碗,搭配了两双不一样长的竹子筷子,还有一些曾经被赵家淘汰的生活用品。 之前齐云姝便见过,当时还疑惑家里明明并不宽敞,可许氏为什么还不将其扔了,没想到…… “你们也别嫌少,我们家里长年供着两个读书人,又要为老七你这个痨病鬼延医请药,早就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败光了,就连……就连他……的那些银子也早就用完了,许多东西我们自家都缺,你们也就将就着用吧,待老七中了秀才日子就好过了!” 齐云姝震惊地看着她:想要从她悲凄的脸上看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但无奈她一脸苦相,愣是让她找不到任何破绽。 她走近了翻看一番沉声道:“这都什么玩意儿?”许氏小气她是知道的,可未曾想到她却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东西以前好像是被淘汰了放在杂物间的。 上面的灰尘抹一把都有尺把厚,还拿出来分给他们,真是做得出来! “喂,你别不识好恶,你要是再嫌弃信不信我连这些都不分给你!” 齐云姝看着这破烂玩意儿一堆,说实话她还真没打算要,要了也只有当成垃圾丢的份。 “我什么都不要,你把帮我收着的十两银子还给我一切都好商量!” 一说到银子的事上,许氏瞬间就炸毛了,也顾不得刚刚装出来的那副平和的神态了。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齐云姝大骂说她冤枉她。 “那房里除了我和赵景进去过,就只有你进去过,要不是你,我放在门口坛子里的银子怎么会不见了?”齐云姝冷冷地指责。 许氏冷笑一声:“你门口的坛子里哪有银子,你真是坏了良心了,睁着眼睛说瞎话,银子明明是在床头的罐子里……” 话音未落,齐云姝脸上闪出一抹笑意,冷而邪气。 “娘……你真的……”赵良添倒也不傻,在一旁听着很快便听出了门道。 许氏的声音哽在那里,顿时大惊失色地看着众人。 赵景皮笑肉不笑,齐云姝倒是笑得灿烂,不过却是看热闹的笑。 “是……我是拿了,拿了又怎么样……你们夫妻俩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 许氏“吧啦吧啦”念了好大一串,反正都是老生常谈的话,无非就是把赵景近近二十来年的花销念叨了一顿。 这回她倒是没有否认拿银子之事,只是不肯承认是偷拿,而是说这本就是齐云姝该交给她的生活费和食宿费。 事情这回算是彻底地陷入僵局了。 许氏一副如果他们敢要回去就死给他们看的架势。 赵景拉住了齐云姝,而她也表示累了,为了十两银子闹成这样着实没意思便趁机提出要求:“这些东西我们都不要,你给我一套新的厨具,银子的事情便作罢!” 原本灶房里的东西都是成套的,但是许氏私心重,她宁肯放在那里着灰也不愿意给赵景夫妇用。 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样,却已然由不得她了。 要不选择还钱,要不就选择给一套总共加起来都值不一两银子的厨具。 而此时里屋已经响起了赵大甲响亮的怒吼声:“给,给他们,你个不省心的婆娘……”居然趁着他腿脚不方便的时候闹分家,真是长进了! 许氏的大胆让他没有想到,而另方面他也万万没想到一直隐忍不同意分家的老七居然同意了,他是怎么想的? 赵大甲眯着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堂屋里在许氏说话的时候赵景全程没有表情,只有在赵良添看不下去拦住许氏道:“娘,这屋子够大,不分家也行的!”他秋后就要考乡试,不希望闹得家宅不宁,前途重要! “添儿,这是我们长辈的事,你莫要操心!”许氏气性上头,但转头一看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立刻变了个好脸色。 “可是娘,七叔身子骨不好,时常会发病,七婶又纤细瘦弱,恐怕照顾不过来……”他殷切地看着齐云姝,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在许氏面前说句好话服个软,也好让许氏下了这口气,他才能劝说。 可是齐云姝却连看都不看他。 而柳采莲在一旁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自己费尽心机争取来的男人居然向着别的女人,她见赵良添还要再说,再看许氏又是一副不忍心拒绝她的模样,生怕齐云姝真的反悔回来,她狠狠心抚住小腹轻叫一声:“哎唷,疼,好疼!” “莲儿,莲儿你没事吧!”在怀着身孕的娘子和齐云姝面前赵良添衡量了一下选择了柳采莲,扶着她进了屋里,这期间他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冷冷地打在他的身上,如刺在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赵景冷意涔涔的眼神才从他身上收回流连到许氏身上。 许氏突然被他的目光锁住,那幽深的眼眸里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寒意,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好可怕,好可怕,病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呢? 她惊了一跳,四处看看之后再望向赵景,他似乎又恢复了那副平和淡然的模样,她拍着胸口暗想刚刚肯定是她看错了吧! 但她心里终究是虚了也不敢再作妖了,为了快速打发夫妻俩,许氏这回被迫大方了一回,将齐云姝要的厨具给了她,然后领着他们去了青砖瓦房外面百步开外的一间小茅草屋里。 它处在大瓦房的阴影下,只有灶房有卧室两间屋子,逼仄狭窄的空间,里面长满了茅草,局促的连下脚之地都没有。 “喏,这里面桌子、凳子、灶台都是现成的,虽说坏了些修修却也能用,还有那床,回头你们去把它拆了抬过来!”许氏说完,转过身去按捺不住眼角的笑意。 打赵景十五岁起她就巴不得想要将他分出去,可分了这么近十年的功夫愣是没有把他分出去,眼看着这又娶了一个吃白饭的回来,若是他们再添几个孩子…… 啧啧,这样的日子简直没法子过了,幸好现在把他给弄出去了。 将人一推她就迫不及待地走了,那背影里全是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兴奋。 齐云姝借着从泥缝间漏进来的光四下看了看,里面简直简陋地可以。一间灶房兼杂物房,只有一个灶台,一个生了一层灰的石头水缸,再就是她从许氏那里要来的厨具了。 卧室里,的确没有床,角落里只一张缺了腿的椅子,还没走近就是一股刺鼻的霉味传来,这条件寒酸得可以! “这屋子原先是祖母住的,有些年头了,自她老人家过世便再没住过人,我……给你们打扫一下吧!”赵三娘居然没有走,拿了扫把和抹布过来,主动替他们打扫卫生。 齐云姝原本心如死水一般沉寂,眼见着赵三娘这般热情积极,情绪不自觉地也被调动起来,跟着她撸起衣袖大干起来。 期间赵景几次三番想要加入,都被齐云姝和赵三娘拦住了。 “七弟,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别来做这些!” “是啊,灶房已经收拾出来了,你要是实在闲不住,不如且坐着去烧水!等会儿洗洗涮涮少不了要用热水!” 这屋子老是老,但好在被许氏用来放了柴火了,里面有很多现成的木柴,大根大根的应该能用很久。 经过三个人一番收拾,破旧的茅草屋很快大变样了。 打扫干净的房间,整洁明亮的灶房…… 畅想着从今以后没有许氏魔音入耳的日子,齐云姝的心情越来越好,难得在心情扬时主动抱住了赵景的腰:“太好了!终于收拾好了!” 赵三娘在旁边瞧着,原本有的伤感也瞬间去了,擦了擦眼泪悄悄地溜回去了一趟。 赵景看看四周无人,大方地将齐云姝搂住亲了亲她的嘴角:“现在高兴呢?”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算太好,但她的笑却让这间普通的小屋子顿时光芒四溢,心口有某些东西缓缓地流淌出来,淹没了两人。 “娘子!”先前对于这个决定或许还有一些犹豫,他算计惯了,从来不习惯为了不确定的事情而让自己置身旋涡之中,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只为了这个笑,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齐云姝顺着嘴角的余温攀上他的唇,略带羞怯地吻了他一下。 赵景立刻兴奋起来,像发现了糖果的蚂蚁紧紧地盯住那娇软的唇不舍得松开。 “唔……”齐云姝被吻得失去呼吸的力气,瘫在他的怀里微微娇喘。 门外突然响起动静却是去而复返的赵三娘。 看到两人正在亲·热,她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去。 齐云姝脸也跟着红了,迅速推开赵景上前招呼她:“三姐……” 她没什么可解释的,刚刚只是情不自禁! 在付出了极度的劳动力之后,心灵总是疲惫的,想要找寻一些依靠,而此时赵景便是她疲累的灵魂的依托。 赵三娘眨眨眼睛从宽大的粗布短衫里摸出一小袋面粉递到她手上:“这……这个是我从灶房里拿的,怕大嫂过了称的不敢多拿,好歹今天晚上开个伙,我替你们做一顿!” 赵三娘一贯是胆小的,平日里一听到许氏的声音都能吓得不敢抬头,眼下却敢为了他们冒着被她骂的危险替他们弄来面粉,可见情深意重! 齐云姝心下一阵感动,刚刚事忙,她居然没有想到许氏苛责至此,连一顿开伙的吃食都没有给她。 此时看着有白面,她也起了做顿好吃的犒劳大家一番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分家了就是好事,虽然眼下日子艰难些,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己作主,也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赚来的银钱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定期上缴,她的心情又好起来。 “我去做,三姐你今日帮着忙上忙下的也是累了,歇着吧!” 齐云姝将人按下,一路小跑着去了简陋的灶房。 刚准备生火却见赵景也跟过来了闷声不吭地站在她身旁,她头也不抬地道:“怎么了,你伤还没有好全,去歇着吧!” “我陪你,你也辛苦了!”赵景拉下她的手坐下默默地烧火。 他一坐下那身形看着虽然瘦削,但那气场却跟座山一样稳,齐云姝蓦地生出无限安全感来,她笑笑只得随他去了。 专心把心思用到揉搓面粉上,打湿了水之后将其一分为二,一边将就着赵三娘扯回来的葱条,准备做个葱香摊饼。饼香出炉,另一边的面已经发好了,她将其搓捏成团做成馒头。 赵景瞧着一个个馒头在她灵巧的手下成型,不由看呆了。 齐云姝在蒸笼上摆好,背着身子招呼他:“赵景加把火!”话音落下半晌,身后却始终没有动静。 她一时奇怪转身去看,却见赵景正仰脸看着她,幽黑深邃的眼眸中闪着无限的深情。 齐云姝看得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一时之间也回神不得。 良久火光的热度照到她的脸上,她才反应过来呐呐地唤了一声:“赵景!”仿若梦魇。 “火起来了!”赵景不舍地收回目光小声提醒。 齐云姝紧紧眉眼收回目光将馒头放上去,让他捡了大根的木柴架着:“让它自己烧着,我们跟三姐先吃饼!”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他们除了一盏锈过头的灯盏,连一滴灯油都没有,得赶紧着趁天色还有余光先填饱肚子。 赵三娘怕他们日子艰难,原不想来分他们这少得可怜的口粮,但架不住小两口一再邀请和葱香饼散发出来的香味。 云娘的厨艺自是不用说,在镇上都是出了名的,她吃着不由睁大了眼眸一脸幸福。 等馒头蒸熟,三人分吃了几个,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尽了,眼前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虚影,连人都看不清了。 赵景将赵三娘送回大房去,齐云姝独自一人借着灶房的火光收拾。 赵景很快回来,齐云姝正打水准备沐浴。 看她瘦弱的双手提着她不能承受的重量,赵景眼底一暗,一个箭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木桶:“我来!” 知道他力气大齐云姝也没有矫情的推却,由着他将水提过去。 家里只有两间房,又窄得不行,灶房里有好几个大窟窿怕被人看,洗澡的木桶只能安放在卧室里,但这样一来,就只能当着赵景的面了。 齐云姝瞧了一眼心下犹豫着,虽说她这身子早就他看·光了,但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却还是需要勇气的。 她咬咬唇正想直接穿着里衣下去,就见赵景“吭哧吭哧”地从外面搬来一个木架子,搭上了两人的几件衣衫,一个自制的屏风就做好了。 完事后,他站在原地抬手指了指:“抱歉娘子,眼下的条件只能这样,你若介意我先出去!”他嘴里说着出去,但双脚却像是粘住了一般,一双狭长的眼睛也紧紧的凝视着她。 “不……不用了,外面黑……”齐云姝没有看出他的小心思但出于本能还是拉住了他。 条件差也是她自找的,原本他就不愿意分家,是她一心坚持,再说了他们现在只有一根蜡烛,还是赵三娘先前悄悄地从大房那边拿的,她用了,他就要摸黑,想想在黑暗中站立着,什么事儿也不能做,那滋味怕是不好受。 见她心疼自己,赵景低下头,唇角微扬。 在她沐浴的时间里,他捧了一本书着看,但目光却总会不受控制地往那屏风处看去。 日常的春衫却并不厚,虽然春光未必看得到,但透过烛光,却能够看清里面人儿玲珑的身形。 他强迫自己转过视线,暗中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哗哗”的水声响起,却让这个二十出头,初尝人事的年轻男人无法自拔地在脑海中对那道娇美的身影想象着…… 他用力紧了紧双手,或许今夜他们可以做些什么! 第四十五章 酒不醉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心里存下了莫可言谈的心思后,赵景变得积极起来,帮着齐云姝倒了洗澡水,自己又赶着沐浴。 忙到一更时分,终于躺到了从大房搬来的床上。 床还是他们原本睡的那张,原本许氏只是提一提并没有打算真给他们,还是赵大甲严厉要求,才被她允许搬走的。 一样的狭窄,两个人一旦躺上去,只要翻个身就能互相碰触到。 “娘子!”赵景试探着身旁温热的身子,悄声呼唤。 可身旁的女子却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太累了! 赵景意识到今日他们刚搬过家,他的小娘子一直拾掇,还做吃食,恐怕是真的累得不行了,他长叹一声只好将万千心思按压下去,凑上去揽过她的腰肢往自己怀里搂了搂,闻着她的馨香艰难地闭上眼。 一直睡不着,身旁女子的体温就像一块烙铁一样烫着他的心,可他又舍不得松手,只能强忍着搂了。 这样一来,睡是决计睡不着的,他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乌蒙蒙的天色强撑了一晚上。 一到早上怀中人儿偏偏又不安生地在他身上乱拱,弄得他全身如被人拿着蜡泼了一层又点上了火,火苗将他全身包围着,吞噬着他残存的理智。 “赵景!”齐云姝是被热醒的,他的怀抱太热了。 她的血液天生冰冷,以前就经常发生过睡着睡着半夜三更地就往他怀里钻的事情,第一次她极度震惊,后来发现这是她身体的本能,再随着次数多了她便慢慢地习惯了。 “嗯?”赵景尾音上挑,带着浓浓的鼻音,再加上他脸颊红通通的,齐云姝也算过来人,瞬间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逃离他的怀抱。 她不想再跟他来一次,尤其是在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她会觉得对不起梁天,会有罪恶感! “娘子……你怕我?”赵景却不允许她这么快逃离,他忍了一个晚上…… 看天色此时约莫卯时,离起床还早着:“娘子……”他一边唤她一边接近 这个男人就像致命的罂·粟果,明知道接近他有危险,会让自己难受,可他长得这么好看,怀抱这么温暖,人又这么温柔,她竟有些喜欢他了! 她依然在推拒,但终究……(此处和谐) 但为时已晚,采花的蜜蜂已经寻到花粉,定是要吃个饱才肯松手。 “唔……不要!”齐云姝皱着眉头,她的心理智在慢慢流失,但反抗却是下意识的。 她不要,她不想! 赵景掩下长眸,他能够感觉得到她的脆弱以及她掩在虚软之下坚强的拒绝。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的,就算他为她放弃了…… 罢了,他放弃那么多,她又不知道! 赵景仰头离开她的纯,身体僵硬地背过去,一副她若不愿意便要与她划清界线地感觉。 齐云姝突然间呼吸自由了,身子也是一凉,赵景离开了她,看到他落寞孤寂的背影她心头莫名地怅然若失。 她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接受了赵景。 她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终究对回到现代有着幻想,也对梁天充满了感情…… “我……”面对第一次给她背影的赵景,她显得极其地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哄他吗? 可拿什么哄,难道说她愿意与他…… 不,不,不,她还没有想好…… 赵景沉默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任何表示闭上眼无声叹息,然后翻身而起,默默地去了灶房,将昨夜剩下的馒头热了,给她端了一杯开水无声地招呼她在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坐下吃早饭。 “赵景,我……”齐云姝欲言又止。 面前的男人神情未变,还是那么温柔,但是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不再炙热了,取而代之地是平和,仿佛只是普通朋友一般。 她有些不习惯! 此时她才终于意识到赵景原来也是有脾气的,他只是太会隐藏了,露在人前的从来都是那副温和彬彬有礼的模样,便让人以为他从不会发脾气。 当然如今他也不会发出脾气来,但他的眼神中的寒凉却骗不了人。 走在去镇上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在到了本味楼门口时齐云姝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道:“你……不高兴呢,是不是先前……”她拒绝他的事? 他主动求又欠肯定是身体起了反应,是真的想要的,但考虑到她的拒绝,他硬生生将那股情谷欠按下去,这样长久以来怕不是好事。 赵景原想回以淡淡地笑容表示自己没事,但看到眼前女子眼中突然出现的心疼与愧疚后,心下一转表情木然地摇头:“无事,我得去云老先生那儿看书了!” 自从有云老夫人说服云老先生替他作保,他与云老先生见过一面之后,竟然对他格外照看,时常发话让他去云府看书。 云府的书房简直就是一个大宝库,里面什么书都有,拓本、孤本、绝本应有尽有,此时的赵景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那……那慢点走!”齐云姝尴尬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赵景转身离开,还没抬步,就见田氏捧来了一封信朝两人打招呼。 “赵先生,我这里有一封刚收到的我家小子从京城写来的信,我不大识字,你给看看!” 赵景接过扫了一眼,信上说他已经在京城了正准备参加今年格外加试的恩科会试,他在京城认识了很多厉害的人物,还说他会加油努力,希望母亲大人在家保重身体。 “倒是个孝顺的!”田氏很是欣慰。 她一个年轻守寡的妇人,心里眼里从来只有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只要他过得好,她自己怎么样都行! “田婶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文达在京城好着了!”齐云姝笑着安抚一句,她说这话时看着的却是赵景。 只见他神情平淡地将信递还给田氏,朝她点点头匆匆离开。 夫妻俩漠然地道别,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 齐云姝心中一堵,难以名状的情绪溢出。 田氏看着小夫妻俩人这般模样,作为过来人,她很快便想明白了,不过眼下怕云娘在气头上,连忙用别的话题岔开: “云娘,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元,跑堂的,你有啥活儿直管吩咐他,这位是秋婶,跟你在灶房里帮厨怎么样?” 本味楼里竟然请伙计了,齐云姝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他们俱都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 瞧他们眉眼之间似乎长得还挺像的,她笑着道:“你们是母子?” 田氏道:“云娘真是好眼力,他们是我娘家表亲!” 秋婶是她表姐,大元是娘家外甥。 齐云姝笑着点头,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热烈地欢迎。 人家这都是亲戚,合着就她一个外人,她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最近食肆里的生意好,厨房里的在是忙得不像话,也正是需要帮厨的时候。 附近的人听说本味楼里的大厨回来了,全都涌了进来点了一大堆的菜,炒得齐云姝腰都不快直不起来了,幸好有田氏早早备好的帮厨,秋娘确是个能干的,手脚特别麻利,着实省了她不少心。 一个上午和中午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在吃过自己精心烹饪的午饭后,齐云姝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许多,难怪在现代的时候很多女孩子在心情烦闷时都喜欢用吃东西来缓解,美食果然是个好东西! 田氏趁着午歇时悄悄地过来看她,将她引到院子里的凉亭下坐下,这才说起先前的事:“今儿个你跟赵先生可是闹了别扭?”她问得直接。 齐云姝有些猝不及防,原本想否认,但下意识地却点了头。 “嗯,可能是我没有尽好妻子的义务,没有……” 尽管知道原主是他的妻子,但她在心里始终接受不了! 唉,也是她矫情了吧,可没办法,一直深藏在自己心底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就算表面上有夫妻这层关系,也没有办法让她就那样坦然地与他做最亲密的事情。 “这夫妻相处虽说看着容易,但其实处起来却是极难的!”田氏感慨着。 仿佛回到了她年轻时相公还在世的岁月。 “那时候我们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成亲当晚见面的那瞬间,我就觉得他肯定是我这辈子想要嫁的人,此后的岁月果然如此,他为人老实忠厚,经营着这家祖传的小食肆,有着一门好厨艺,没有什么野心,我们的小日子过得真真是有劲儿!” 田氏叹息一声又继续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怎么就突然起了野心,想要多赚些银两呢?何必呢,有这家食肆,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就够了呀……这……一旦出去做生意,便连人带影都没有了!”生死未卜! 齐云姝只知道田氏守寡,却不想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一层:田氏的丈夫赵明义是跟人出去跑商死在外头的……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了她只能可劲儿的想好听的话来安慰她。 田氏眼含热泪却是极其真诚地看着她:“云娘呀,你不必安慰我,整整三年了,我也习惯了!今儿个跟你说这些,实则是想要告诉你,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共枕眠,夫妻能结缘,那是多少年头的缘分,既有此缘便当好生珍惜才是,莫要像我失去时才晓得……我看赵先生是个好的,你这心思收一收,眼前的才是实在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呐!” “眼前的才是实在的,眼前的才是实在的……”齐云姝呐呐地重复着田氏的话,心神一时之间极其的澎湃。 她与梁天同时穿越,她在这里,梁天却不知去向,而她一来就已经是嫁过人的女人,这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压根就是天意? 如果赵景不是梁天,京城那一个才是,那么他穿越过去是不是也已经妻妾成群? 他们之间或许在穿越分开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个聪明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珍惜眼前人!”田氏拍拍她的胳膊,兀自去厨房里忙活了。 等她出来时递过来一个竹篮子:“我听说你们分家了!” 齐云姝一惊,忙问她怎么知道的。 田氏抚着鬓角轻笑:“你大嫂的性子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定是对你们苛刻不已,这些吃食你拿着,虽不值钱却也救救急!” 随即还递过来三两银子,说是提前给她支应着。 齐云姝眼眶一热,酸意释出。 田氏虽不是她的亲人,但在这个异世界里却胜似亲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于困顿之地。 她感动异常,倒也没有做作地推辞,默默收下心里想着她若留在本味楼一日便为田氏好好生生地做菜。 田氏拍拍她的手背,瞧向食肆外夹巷的身影:“不早了,回去吧,刚搬了新家恐怕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活!” 齐云姝也看到了赵景,朝她点头约定明日早些过来便朝赵景走去。 赵景背着重重的书架子踢着路上的石子等着她,看她过来递过来一个青布包:“先去买些东西!” 齐云姝接过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两银子,赵景抄书的价钱并不高,按照平日里的速度他至少得要两个月连续不断地抄写才能得到一两银子,但现在却突然拿了这么多出来。 “哪儿来的?” “东家支应的!”赵景自然地答着,随即走到前面朝着东边的集市走去。 这会儿市场正是热闹的时候,两人身上的银两加起来也有四两,按照这里的物价,若只是正常过活吃饭的话已经足够他们两个人妥当地过上近半年了。 只是眼下要买些家用的物件,食材调料,这些东西却是颇为费银子的。 一圈忙活下来,四两银子变成了二两,取而代之的是两人手上满满当当的,拿不下了便花了二十文雇了辆牛车回去。 齐云姝将家里破旧的东西淘换掉,换上新买的,再有两张凳子,床上用品,加上灶房那一套、米粮等,收拾一番,家里就又齐整了不少。 空下来将田氏送的竹篮拿出来,里面有大碗蒸好的白米饭,一块完整的酱肘子,还有一条烧好的鱼,一盘子炒花生米,一小瓶黄酒。 齐云姝摸着酒坛想到田氏说过的话,手指紧了紧,转身将饭菜热了,装在新买的碗盘里,招呼了在院子里抄书的赵景回房间,两人就着小炕桌在床边支着凳子吃起来。 怕赵景看到菜多觉得她破费,齐云姝解释了一句:“这是田婶送的!她说最近忙,咱们搬了家她也来不了……” 赵景按住她替他夹菜的手将最大的一块肉夹到她碗里,有些不自在地道:“是我不好,让娘子受苦了!” 如今生疏又冷然的赵景让齐云姝有些莫名地难受。 她低头再度看到那瓶用竹节装着的黄酒,隔着木塞子都能闻到黄酒浓郁的酒香。 她咬咬唇,起身为赵景倒了一杯酒,赵景接了礼貌地道谢:“娘子辛苦!”守礼而淡然。 齐云姝心里塞塞的,想要捡个酒杯给自己也倒一杯,却发现先前买的时候考虑到她不会喝酒便只买了一只酒杯,眼下她任性想喝的话要么与赵景共用一个杯子,要么就自己端着竹节喝。 她犹豫再三,为喝了一口的赵景添满杯,自己拿了竹节闻了一口准备往嘴里灌。 酒香刚溢鼻,手腕便被人捉住了。 “你干什么?”赵景轻声斥责,他可还记得她说过她不会喝酒。 齐云姝的嘴角沾到了酒水,酒味散开,被酒精熏染得突然想要任性一把,她推开赵景的手:“今儿高兴,我想喝一杯!” “你不能喝酒!”赵景坚决不许,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竹节。 她既然说不能喝,自然就不能喝,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后悔莫及。 “我不,我偏要喝!”齐云姝有些赌气。 他不是谷欠求不满生闷气嘛,她也要任性生气,谁怕谁! 她瞧了一眼,赵景将酒瓶子护得紧她抢是抢不赢的,不过她眼珠子一转便看到赵景面前那杯刚倒满的酒,她抬手取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尽数倒进了嘴里。 喉咙被酒灌得“咕噜咕噜”作响,嗓子眼都辣疼了。 “娘子你……”赵景惊呆了,想要阻拦已然来不及了,伸出去的双手只能僵在半空中。 温婉贤淑的云娘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泼辣起来了。 “还要……我还要……”沾酒便醉的齐云姝脸颊通红,神智不清地扑向赵景。 她闻到他手上还有酒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抢过来喝下去,一杯解忧,两杯失忆。 喝醉了便什么烦恼就都没有了! “娘子!”赵景无奈将酒瓶子盖上,远远地扔到房间外的地上让她抢不到。 “你……咳咳……给我,给我!”齐云姝醉眼迷蒙地扑过去却冷不丁将赵景扑倒在床。 双手胡乱地在他身上抓挠着:“给我酒,我没醉,快给我……” 她吸着鼻子在他身上寻找酒的味道,终于在他喝过酒的唇边吸取到了熟悉的酒味。 她二话不说,低头便贴了上去,边贴边咬。 “娘子……”赵景被娇弱地她按着,薄唇已经在她牙齿的嘶咬下变得通红,又痛又辣。 “啊……我要酒,给我酒,你不要偷偷地喝!”喝醉了发酒疯的齐云姝简直吓人,双唇咬着,双手挥舞着不停地扒拉赵景的衣衫,好好一件灰布儒衫被她扒·拉开了,露出了里衣。 她还不死心,连着里衣也没能保住。 “娘子……”赵景的声音由无奈变得低沉,他的表情变幻莫测,在双唇疼得受不了之后狠狠心突然反守为攻,避开她尖利的牙齿转而涵住了她的唇。 “唔……”酒香在唇齿间流·蹿,齐云姝满足地深吸一口气,更加疯狂地索娶…… 双手也不闲着扒完上面扯下·面。 “你还醒着吗?”赵景半·露的胸堂散发着热量,那若隐若现的图谱已经隐隐跳了出来。 他抬头,躲开齐云姝的唇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死死地盯住她的眼,仿佛要从那双迷醉而茫然地眼眸里看出她的真实心意。 “我要,我要……我要酒!” “没有酒,只有我,你要吗?”赵景眼眸一深,沉沉出声。 第四十六章 宴无好宴 - 福妻临门 - 北紫 单子上列着原料:鸡蛋、牛乳、植物油、冰块、白糖、草莓…… 幻儿看着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没,难处倒是没有,只是这上面的东西我都见过,却想不出来你做的到底是什么?” 牛奶和鸡蛋做甜品的人都知道,也基本上都会用到,但是冰块和植物油…… 她怀着满心的疑惑摇了摇头还是去准备了。 幻儿是个利索的,单子列了没多久,就把她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齐云姝怔怔地看着一堆准备好的东西,先从打蛋开始。 只是没有打蛋器的时代手注定要遭罪。 好在身边有幻儿安排的一个帮忙的婆子,她力气大据说打发蛋是一把好手,在她的大力之下蛋黄和白糖放在一起,打发成了乳白色。 齐云姝把牛奶倒入备好的牛奶锅中,煮至微开,然后将其轻轻搅拌一下,接着吩咐王婆子:“王婆婆,我这边倒着你那边搅拌着,千万不能停!” 王婆子不明所以,不过她是个行动派,幻儿交待过这是给各位千金小姐们做的,她就只管听话照做就是。 齐云姝交待好了用勺子将热牛奶慢慢舀入打好的蛋液中。她一边倒王婆子一边搅拌。 “为什么不能直接倒进去,何必这么麻烦呢?”幻儿看不懂,不由插了一句嘴。 “如果牛奶一下子倒入蛋液中,鸡蛋就直接被牛奶烫熟了,会凝结成块,就没法再做后面的东西了。”齐云姝耐心的解释着。 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将搅拌好的蛋奶液又倒回先前的锅中,煮至沸腾。她让王婆子不要烧火了端来一个大盘子道:“倒进来中晾凉!” 在晾的过程中她还用植物油自制了奶油,混进了晾凉的的蛋奶液中放进冰窖里冰冻。 齐云姝这一做就做了一个多时辰,发泡牛奶、鸡蛋和做奶油倒是简单,关键需要半个多时辰的冷冻。 还好这里是云府,冰窖里的冰块准备得足足的,用漂亮的瓷盏装了,把做好的东西往冰窖里一放,待到冷冻起来拿出来。 冰淇淋便做好了! “哇……齐娘子你好厉害,这个叫什么?”幻儿端着托盘边走边感慨。 “冰淇淋!”齐云姝笑着告诉她。 只可惜材料稀缺,她只能做最简单最基本的布丁冰淇淋。 她对着玉白瓷盏里的乳白色冰淇淋看了看,拿出洗好的草莓放在上面,白里透着红,奶香中带着一抹水果特有的清香,也别有一番滋味。 “哇,好漂亮好香啊!”幻儿惊喜交加,草莓一加顿时更有格调了。 她抢着端过,齐云姝也由得她,只是快到亭子里的时候齐云姝突然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我来端!” 亭子里的众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她出现大家脸上的烦躁去了一些,黄玉莹那张嘴却是得理不饶人的:“哟,终于做好了呀,我还以为你厨艺不精后悔揽下这事儿自己个儿走了!” “黄小姐说笑了,人无信而不立,我再是粗鄙,我家相公好歹是个读书人,这些道理自然是教过我的!” 齐云姝故意当着她的面提到赵景,果然黄玉莹的脸一秒变色,冷着脸神情格外凶残,大大的杏眸里流露出嫉妒与恨意。 齐云姝垂眸扬唇挑衅地笑了笑。她就是要故意气她,气死她个小紧巴实的玩意儿! “你……”黄玉莹腾地起身,眼看着就要冲上来。 云如是连忙拉住她:“黄姐姐,你看她端来的是什么,好漂亮,你不是一直说很期待想要尝一尝吗?” 朱漆托盘上放着十个瓷白小盏,里面盛着白白地像**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摆了一个小草莓,正在突突地冒着烟。 这该有多烫呀,可奇怪的是那草莓居然还红殷殷地也没被烫坏,真是稀奇。 齐云姝借着黄玉莹的话头亲手托了瓷盏摆盘,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先摆了一个在黄玉莹面前。 “哼!”黄玉莹一副不屑却又很骄傲的模样。 她再怎么样厉害,在她面前也只不过像条卑微的狗一样,终究还是要认输的。 她迫不及待地扶过瓷盏外的小瓷托,看着乳白的甜品举着银匙,那缕白烟似乎冒得更厉害了,啧啧,这个很烫吧,她脑子里犯突突,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齐云娘根本就不怕她,她之所以第一个给她端地原因就是想要看她出丑,想要学着她之前用水晶包烫她一样。 她冷哼一声放下银匙对着瓷盏优雅地吹起风来,那白白的烟雾被吹得无形飞走。 齐云姝轻轻地笑了,当着其他小姐的面做了一个示范,双手轻捏银匙对着不停冒烟的冰淇淋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啊……还可以这样,她不怕烫吗? 其他小姐不明所以! 但在她们拿到了瓷盏之后,手指扶上去便立刻明白齐云姝为何敢那样做了。 “这东西好神奇,明明冒着烟儿却是冰的!” “唔,好好吃!” “是啊,滑而不腻,入口即化。” …… 赞美声顿时响起,黄玉莹此时也已经尝了一口。 她是小心翼翼地用银匙沾了一点点试探着往嘴里放,但好歹也品尝到了其中的冰凉与丝滑,再对上别人的笑脸,她顿时红了脸,抬头红着眼睛瞪着齐云姝。 好你个村姑,不仅破了整蛊她的局,竟然还敢处心积虑主动给她设局,真真是太胆大了! 她捏紧银匙,手指因太过用力,竟隐隐有种将银匙掰弯了的错觉。 齐云姝笑着关心道:“黄小姐,你的手不疼吗?幻儿你看黄小姐银匙都坏了了,还要麻烦你给她换一个!” 幻儿全程忙着伺候这个伺候那个,根本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风云诡谲,闻言还真的差遣小丫环拿来了一副新的银匙。 黄玉莹看着小丫环拿着被她折弯的银匙上看下看,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 不过她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心里虽然受不了了,但念在这是在别人家里,又有很多相熟的小姐妹一块儿在,着实不好当着她们的面发脾气,不然她这爆脾气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接近她? 她强行忍下,只是背着人看着齐云姝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插上刀子,一点一点地活活剐了她。 等着,等着吧! 她暗暗咬碎一口银牙,泄愤似地将整个瓷盏里的冰淇淋都吃了进去。 吃完之后,胃里喉咙是全是冷气,但心火里的怒气却仍未下去,但脸色却恢复了。 因她控制得还算好,只除了坐在她身旁的云如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以外,旁的千金大小姐俱都无所觉,只一心沉迷在吃甜点的喜悦中。 齐云姝还适时地提醒过一句:“此物虽然好吃,但因为是进过冰窖的,里面也掺过些许冰沙,小姐们还是少吃为妙!” 因着她的这句劝告,大家都吃得很斯文,唯独黄玉莹为了泄愤吃光了。 吃过之后她便觉得小腹处有一股清凉之意,她想借机发作齐云姝,可身旁的云如是已经扶住了她的手腕。 “玉莹,齐娘子可不是已经提前告知过你了吗,你怎么还吃那么多,也不怕身子骨受不了!” 黄玉莹心头一滞,想要找麻烦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她淡淡地分辨:“我……怕是太好吃了!一时没有忍住。” 她心中有怒气却又为了维持她黄大小姐表面上的体面死死憋住的模样看得齐云姝也不由冷冷一笑。 纵观黄玉莹此人这么多的经历想是一个不怎么好惹的人物,最是记仇。 但也没有办法,很明显她看上了赵景,而她却又偏偏嫁给了赵景,她便觉得是她抢走了她喜欢的男人,一看到她就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便是想要与她重修于好也是不可能的。 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最是自负,以为全世界不如她的人都要给她让路,不让便视作她的敌人。 她们之间矛盾甚深,和好是不可能的,只有强硬地刚上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软弱好欺,也才不会多吃亏! 不过看她那眼神中的恨意,恐怕今日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正想着,黄玉莹突然起身说要去方便一下。 齐云姝看着她的背影面上一片淡定,但心里却更加警惕。 待一刻钟后黄玉莹重新回归,齐云姝仔细打量她,只见她眼中对她的恨意犹在,脸上的神情却淡了下来。 但想到暴风雨都是隐藏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之下的,齐云姝心头警铃大响,直觉让她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起身告辞! “干嘛急着走呀,来都来了不如多坐坐,咱们姐妹有缘,也好说说话!”黄玉莹笑得冷血地招呼她。 齐云姝皱眉,她不让她走怕不是有阴谋,她更应该走才是,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已经坐了很久了,家里住在乡下,怕是天色晚了看不着路!”她说着默默地往旁边移。 可刚动,身边玫红身影一闪,红桃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难得用温和的语气道:“老夫人听说诸位小姐们吃了点冰,这是解冰的茶水,喝一点暖暖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在齐云姝身边不停地忙活。 亭子里的桌子不大,坐着十个人原本还好,不算挤,但她从中一插,却生生挤到了齐云姝,两人的衣带摩擦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旁边茶味极大,像极了香椿的味道。 齐云姝不太喜欢这股味儿,也喝不惯这样的茶水,便起身要走,可刚动身子,却发现她的裤脚都被红桃踩住了。 她一副浑然不觉地样子不停地忙活,她扯了扯没扯动,想着等她忙过这一茬再提。 可没想到有些事情却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等红桃分完茶,云如是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已经松了口:“既是住的远,那我便让车夫送你一程,也免得齐娘子走路辛苦!”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得去等我相公!”齐云姝这回倒不是刻意在黄玉莹面前提这茬,她说的是实话。 “哼……”黄玉莹却突然拍了桌子,阴阳怪气地道:“齐娘子这么急着走干什么,难怪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吗?” “你什么意思?”齐云姝眉眼一紧,只觉得身上某个地方似乎一沉,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掉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立刻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黄玉莹的反击,但两人的位置是隔空对望,相距并不近,所以她的帮手便是一直站在她身旁没有挪开过身子的红桃。 她瞧她一眼,只见红桃也恰好盯着她,眼中带着得意。 齐云姝探手隔着粗布裤子摸了摸,有些扎人,很有重量似是贵重的首饰。 她心头一滞,看向黄玉莹的眼神冰冷一片。 黄玉莹却不怕她,她刚刚已经收到红桃的手势,她成功了,眼下该是齐云姝倒霉的时候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挑眉打算在众人面前揭破此事:“伶牙俐齿如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被我说中了?” 齐云姝心头冰寒,双手紧握成拳,心头一个想法刚好冒出,便听到红桃突然道:“对了,老夫人最珍爱的一件首饰不见了,出来时还叮嘱我出来找找,难不成是你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快速地扑上去搜齐云姝的裤子。 “你敢!”齐云姝躲避。 红桃直扑她放东西的地方,一把扯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捧在手心,眼里是放肆地笑: “哼,你个小偷,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个乡下小门小户出生,不是个懂礼的,让老夫人远着你一些,可老夫人心善,总念着你救过她,又是柳小姐的长辈,这才敬你一分,没想到你不仅不思感恩,居然趁机偷窃!” “我没有!”东西都已经被搜出来了,齐云姝此时便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只能生硬地否认。 她没偷就是没偷! 第四十七章 偷了没偷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单子上列着原料:鸡蛋、牛乳、植物油、冰块、白糖、草莓…… 幻儿看着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没,难处倒是没有,只是这上面的东西我都见过,却想不出来你做的到底是什么?” 牛奶和鸡蛋做甜品的人都知道,也基本上都会用到,但是冰块和植物油…… 她怀着满心的疑惑摇了摇头还是去准备了。 幻儿是个利索的,单子列了没多久,就把她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齐云姝怔怔地看着一堆准备好的东西,先从打蛋开始。 只是没有打蛋器的时代手注定要遭罪。 好在身边有幻儿安排的一个帮忙的婆子,她力气大据说打发蛋是一把好手,在她的大力之下蛋黄和白糖放在一起,打发成了乳白色。 齐云姝把牛奶倒入备好的牛奶锅中,煮至微开,然后将其轻轻搅拌一下,接着吩咐王婆子:“王婆婆,我这边倒着你那边搅拌着,千万不能停!” 王婆子不明所以,不过她是个行动派,幻儿交待过这是给各位千金小姐们做的,她就只管听话照做就是。 齐云姝交待好了用勺子将热牛奶慢慢舀入打好的蛋液中。她一边倒王婆子一边搅拌。 “为什么不能直接倒进去,何必这么麻烦呢?”幻儿看不懂,不由插了一句嘴。 “如果牛奶一下子倒入蛋液中,鸡蛋就直接被牛奶烫熟了,会凝结成块,就没法再做后面的东西了。”齐云姝耐心的解释着。 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将搅拌好的蛋奶液又倒回先前的锅中,煮至沸腾。她让王婆子不要烧火了端来一个大盘子道:“倒进来中晾凉!” 在晾的过程中她还用植物油自制了奶油,混进了晾凉的的蛋奶液中放进冰窖里冰冻。 齐云姝这一做就做了一个多时辰,发泡牛奶、鸡蛋和做奶油倒是简单,关键需要半个多时辰的冷冻。 还好这里是云府,冰窖里的冰块准备得足足的,用漂亮的瓷盏装了,把做好的东西往冰窖里一放,待到冷冻起来拿出来。 冰淇淋便做好了! “哇……齐娘子你好厉害,这个叫什么?”幻儿端着托盘边走边感慨。 “冰淇淋!”齐云姝笑着告诉她。 只可惜材料稀缺,她只能做最简单最基本的布丁冰淇淋。 她对着玉白瓷盏里的乳白色冰淇淋看了看,拿出洗好的草莓放在上面,白里透着红,奶香中带着一抹水果特有的清香,也别有一番滋味。 “哇,好漂亮好香啊!”幻儿惊喜交加,草莓一加顿时更有格调了。 她抢着端过,齐云姝也由得她,只是快到亭子里的时候齐云姝突然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我来端!” 亭子里的众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她出现大家脸上的烦躁去了一些,黄玉莹那张嘴却是得理不饶人的:“哟,终于做好了呀,我还以为你厨艺不精后悔揽下这事儿自己个儿走了!” “黄小姐说笑了,人无信而不立,我再是粗鄙,我家相公好歹是个读书人,这些道理自然是教过我的!” 齐云姝故意当着她的面提到赵景,果然黄玉莹的脸一秒变色,冷着脸神情格外凶残,大大的杏眸里流露出嫉妒与恨意。 齐云姝垂眸扬唇挑衅地笑了笑。她就是要故意气她,气死她个小紧巴实的玩意儿! “你……”黄玉莹腾地起身,眼看着就要冲上来。 云如是连忙拉住她:“黄姐姐,你看她端来的是什么,好漂亮,你不是一直说很期待想要尝一尝吗?” 朱漆托盘上放着十个瓷白小盏,里面盛着白白地像**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摆了一个小草莓,正在突突地冒着烟。 这该有多烫呀,可奇怪的是那草莓居然还红殷殷地也没被烫坏,真是稀奇。 齐云姝借着黄玉莹的话头亲手托了瓷盏摆盘,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先摆了一个在黄玉莹面前。 “哼!”黄玉莹一副不屑却又很骄傲的模样。 她再怎么样厉害,在她面前也只不过像条卑微的狗一样,终究还是要认输的。 她迫不及待地扶过瓷盏外的小瓷托,看着乳白的甜品举着银匙,那缕白烟似乎冒得更厉害了,啧啧,这个很烫吧,她脑子里犯突突,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齐云娘根本就不怕她,她之所以第一个给她端地原因就是想要看她出丑,想要学着她之前用水晶包烫她一样。 她冷哼一声放下银匙对着瓷盏优雅地吹起风来,那白白的烟雾被吹得无形飞走。 齐云姝轻轻地笑了,当着其他小姐的面做了一个示范,双手轻捏银匙对着不停冒烟的冰淇淋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啊……还可以这样,她不怕烫吗? 其他小姐不明所以! 但在她们拿到了瓷盏之后,手指扶上去便立刻明白齐云姝为何敢那样做了。 “这东西好神奇,明明冒着烟儿却是冰的!” “唔,好好吃!” “是啊,滑而不腻,入口即化。” …… 赞美声顿时响起,黄玉莹此时也已经尝了一口。 她是小心翼翼地用银匙沾了一点点试探着往嘴里放,但好歹也品尝到了其中的冰凉与丝滑,再对上别人的笑脸,她顿时红了脸,抬头红着眼睛瞪着齐云姝。 好你个村姑,不仅破了整蛊她的局,竟然还敢处心积虑主动给她设局,真真是太胆大了! 她捏紧银匙,手指因太过用力,竟隐隐有种将银匙掰弯了的错觉。 齐云姝笑着关心道:“黄小姐,你的手不疼吗?幻儿你看黄小姐银匙都坏了了,还要麻烦你给她换一个!” 幻儿全程忙着伺候这个伺候那个,根本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风云诡谲,闻言还真的差遣小丫环拿来了一副新的银匙。 黄玉莹看着小丫环拿着被她折弯的银匙上看下看,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 不过她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心里虽然受不了了,但念在这是在别人家里,又有很多相熟的小姐妹一块儿在,着实不好当着她们的面发脾气,不然她这爆脾气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接近她? 她强行忍下,只是背着人看着齐云姝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插上刀子,一点一点地活活剐了她。 等着,等着吧! 她暗暗咬碎一口银牙,泄愤似地将整个瓷盏里的冰淇淋都吃了进去。 吃完之后,胃里喉咙是全是冷气,但心火里的怒气却仍未下去,但脸色却恢复了。 因她控制得还算好,只除了坐在她身旁的云如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以外,旁的千金大小姐俱都无所觉,只一心沉迷在吃甜点的喜悦中。 齐云姝还适时地提醒过一句:“此物虽然好吃,但因为是进过冰窖的,里面也掺过些许冰沙,小姐们还是少吃为妙!” 因着她的这句劝告,大家都吃得很斯文,唯独黄玉莹为了泄愤吃光了。 吃过之后她便觉得小腹处有一股清凉之意,她想借机发作齐云姝,可身旁的云如是已经扶住了她的手腕。 “玉莹,齐娘子可不是已经提前告知过你了吗,你怎么还吃那么多,也不怕身子骨受不了!” 黄玉莹心头一滞,想要找麻烦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她淡淡地分辨:“我……怕是太好吃了!一时没有忍住。” 她心中有怒气却又为了维持她黄大小姐表面上的体面死死憋住的模样看得齐云姝也不由冷冷一笑。 纵观黄玉莹此人这么多的经历想是一个不怎么好惹的人物,最是记仇。 但也没有办法,很明显她看上了赵景,而她却又偏偏嫁给了赵景,她便觉得是她抢走了她喜欢的男人,一看到她就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便是想要与她重修于好也是不可能的。 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最是自负,以为全世界不如她的人都要给她让路,不让便视作她的敌人。 她们之间矛盾甚深,和好是不可能的,只有强硬地刚上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软弱好欺,也才不会多吃亏! 不过看她那眼神中的恨意,恐怕今日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正想着,黄玉莹突然起身说要去方便一下。 齐云姝看着她的背影面上一片淡定,但心里却更加警惕。 待一刻钟后黄玉莹重新回归,齐云姝仔细打量她,只见她眼中对她的恨意犹在,脸上的神情却淡了下来。 但想到暴风雨都是隐藏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之下的,齐云姝心头警铃大响,直觉让她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起身告辞! “干嘛急着走呀,来都来了不如多坐坐,咱们姐妹有缘,也好说说话!”黄玉莹笑得冷血地招呼她。 齐云姝皱眉,她不让她走怕不是有阴谋,她更应该走才是,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已经坐了很久了,家里住在乡下,怕是天色晚了看不着路!”她说着默默地往旁边移。 可刚动,身边玫红身影一闪,红桃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难得用温和的语气道:“老夫人听说诸位小姐们吃了点冰,这是解冰的茶水,喝一点暖暖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在齐云姝身边不停地忙活。 亭子里的桌子不大,坐着十个人原本还好,不算挤,但她从中一插,却生生挤到了齐云姝,两人的衣带摩擦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旁边茶味极大,像极了香椿的味道。 齐云姝不太喜欢这股味儿,也喝不惯这样的茶水,便起身要走,可刚动身子,却发现她的裤脚都被红桃踩住了。 她一副浑然不觉地样子不停地忙活,她扯了扯没扯动,想着等她忙过这一茬再提。 可没想到有些事情却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等红桃分完茶,云如是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已经松了口:“既是住的远,那我便让车夫送你一程,也免得齐娘子走路辛苦!”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得去等我相公!”齐云姝这回倒不是刻意在黄玉莹面前提这茬,她说的是实话。 “哼……”黄玉莹却突然拍了桌子,阴阳怪气地道:“齐娘子这么急着走干什么,难怪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吗?” “你什么意思?”齐云姝眉眼一紧,只觉得身上某个地方似乎一沉,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掉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立刻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黄玉莹的反击,但两人的位置是隔空对望,相距并不近,所以她的帮手便是一直站在她身旁没有挪开过身子的红桃。 她瞧她一眼,只见红桃也恰好盯着她,眼中带着得意。 齐云姝探手隔着粗布裤子摸了摸,有些扎人,很有重量似是贵重的首饰。 她心头一滞,看向黄玉莹的眼神冰冷一片。 黄玉莹却不怕她,她刚刚已经收到红桃的手势,她成功了,眼下该是齐云姝倒霉的时候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挑眉打算在众人面前揭破此事:“伶牙俐齿如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被我说中了?” 齐云姝心头冰寒,双手紧握成拳,心头一个想法刚好冒出,便听到红桃突然道:“对了,老夫人最珍爱的一件首饰不见了,出来时还叮嘱我出来找找,难不成是你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快速地扑上去搜齐云姝的裤子。 “你敢!”齐云姝躲避。 红桃直扑她放东西的地方,一把扯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捧在手心,眼里是放肆地笑: “哼,你个小偷,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个乡下小门小户出生,不是个懂礼的,让老夫人远着你一些,可老夫人心善,总念着你救过她,又是柳小姐的长辈,这才敬你一分,没想到你不仅不思感恩,居然趁机偷窃!” “我没有!”东西都已经被搜出来了,齐云姝此时便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只能生硬地否认。 她没偷就是没偷! 第四十八章 别样味道 - 福妻临门 - 北紫 红桃看齐云姝这么容易就落入了圈套,心下放松许多,得意又高兴地大喊:“你偷了你偷了,就是你偷的!”她将捧着的东西呈到云如是面前。 “三小姐,您瞧,这东西您可认识?” 云如是有些恍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她虽然全程都在场,但是却不知道明明是一个好好的闺蜜聚会,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但是捧到眼前的东西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点翠扎束的八宝缨络,正中镶着的是一颗南海的鸽蛋大小的珠子,是她母亲平日里最为珍视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的是红桃,眼眸下垂问的却是齐云姝。 不是她偏听偏信,她其实不相信齐云姝会干这事! “三小姐这还用问吗,捉贼拿赃,这东西从她身上翻出来,已经是证据确凿了,她就是小偷,她偷走了老夫人最珍爱的八宝璎络。而且在场的也只有她去过老夫人的院子!”红桃不遗余力地指责齐云姝。 是她就是她干的! 她从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起就不喜欢她,她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丫环,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会医术。 救人便罢了,竟然让老夫人对她赞不绝口,总夸她小小年纪的便有如此医术,又医者仁心,还在私底下告诫三小姐让她不要因为她的出生就看轻她,日后她这样的定然是个有出息的,这才有了三小姐今日请她入席的事。 可她偏偏就要毁了她,哼,偷盗老夫人最爱的首饰……以后这云府的大门她休想再进来! 想想红桃就忍不住笑,黄小姐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一招就扼住了她的喉咙,看她们不一次整死她! 红桃的话一落音,身旁的诸位小姐们便都一脸轻视地看着齐云姝。 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大家小姐,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不至于也更不屑偷拿。 但她却不是,出身农家,家中无资财,更没见过什么好首饰,身上的衣物寒酸不说,头上除了一根挽发的桃木簪子和脖颈上挂着的那个不起眼的铜坠子以外,愣是没有一件得体的首饰,所以数来数去只有她有这个动机。 众人或轻视或恶心的目光让齐云姝闭了闭眼睛。 “呀,偷了东西闭上眼睛以为别人就看不见了,古有人掩耳盗铃,今有你闭眼偷窃,传出去却也是一个大笑话了!”红桃收到黄玉莹隔空递过来的眼神,趁势将她的罪名进一步深化。 齐云姝心头如乱麻缠绕,睁开双眼看向场中在事情发生后唯一一个没有变脸的少女: “多谢三小姐在如此物证人证俱都齐全的时候还愿意听我说话!” 一开始东西被红桃搜出来的时候,齐云姝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这是别人精心设计的局,也是一个死局,无解! 但是红桃刚刚那得意忘形以外的发泄和放肆的话和无处不在的清茶的味道却突然让她有了一个灵感。 也许这个局还有解,但她需要说话的空间和机会。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你也只是一个小偷罢了,三小姐,依奴婢的意思,听着这样的小偷说话,没得污了自己的耳朵,咱们倒不如直接将她送官法办好了!”红桃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击倒齐云姝的机会。 齐云姝挑眉看她:在她印象中,她们两个人之间明明并没有过利益冲突,可是她一看到她就一直是一种不喜欢的态度,现在甚至欲要置她于死地! “是啊,云姐姐,你瞧瞧她那穷酸样,兴许是看到老夫人这八宝缨络漂亮,一时之间心痒没忍住,反正我觉得不要再听她说了吧,说得再多也都是狡辩之言,没得坏了咱们的心情。要我说这些事情就该交给官府的人来做!”黄玉莹假惺惺地出声附和。 她一开口,剩下的大家小姐们便开始站队。 有胆大的自然表示支持黄玉莹,而那胆子稍微小的便齐齐不说话,打定了主意看热闹。 齐云姝的眼眸在黄玉莹与红桃之间穿梭来穿梭去,心底的凉意层层涌出。 在这件事情里黄玉莹想来应该是主谋,而红桃才是那个帮凶,但是黄玉莹却是个聪明人,她利用了红桃,而且还将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就算她脱险,也咬不上她,好一个会自保的人。 齐云姝还在思考着,有人来报官府的人已经来了。 红桃得意地笑,哼,早在她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有人去请官老爷了,今日就是要让她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齐娘子我再问你一遍,这东西真是你拿的?”云如是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在红桃巧舌如簧地颠倒之下居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反而还在询问齐云姝,隐隐有护着她之意! 齐云姝眼露感动。 “多谢三小姐信任,我是真没有偷拿!我虽出身小门小户,却也懂得礼义廉耻,云老夫人待我好,我如何会恩将仇报,偷拿她的物件儿,再说了我之前连见都没有见过这缨络项串!” 多么拙劣的谎言和布局,可仅仅就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大家就都认为这件事情一定就是她做的! “你没见过也不妨碍你偷走她!我亲眼所见……”红桃嚷嚷着。 云如是想了想,不可否认这件事情还真是人证物证齐全,按理说她也没有再为她说话的立场,但是想到白擎苍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对她寄予的厚望,她的心微微一软叹息一声道: “官府的人已经在外面了,你要是能够在他们面前自证清白,这事儿我便替你兜了!” “三小姐……她可是小偷,你身份贵重,怎么能……” “住口,何捕头已经来了,从现在开始咱们这里的人都不许插手,既然报了官就由官府的人查!”云如是站起身来,她虽然生得娇弱,性子看着也算软糯,但这会儿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硬。 齐云姝心中无比感动。 她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但没想到云三小姐居然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说话。 她挺直胸膛上前一步,看向带着刀进来的何捕头。 那是一个中年壮汉,留着络腮胡子眼神犀利,仿佛能看穿人心,在红桃的指引下他站到了齐云姝面前突然大喝一声: “赵齐氏,你被指控偷窃事情可属实?” 齐云姝心头“咚”地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她的脸色正以看得见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变得惨白。 不远处假山上的亭子里有两道修长的身影正紧紧地盯着场中。 一人道:“官府都惊动了,怎么你还不出手,难道是想要去牢里捞人?” “大少爷怕是小瞧她了!”另一人伏案奋笔疾书,正在雪白的宣纸上写着文章!文章的内容都已经涌到了脑海里,他不能停下! “行,我就看看热闹,到时候有你后悔的!”云如圭含笑打着扇子。 下面的情形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起了观望的心思,弃了正在写字的赵景,转而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下面的吟诗亭里。 齐云姝的脸白了之后,最高兴的便要数黄玉莹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怎么,你终于知道错了?要知道被你偷走的这串八宝缨络可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你可真是不长眼哪,什么不好偷却偏偏要打它的主意?” 齐云姝她咬咬牙强行让自己的腰背打直,双眸含着血色瞪着她。 “八宝缨络眼下在我身上,你们说我偷窃自认为证据确凿,可在我看来,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辞罢了,我是不是可以为自己分辩一番?” 这话一出云如是最先发现问题。 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好像的确一直都是红桃在上蹿下跳地解说,而另一个当事人齐云娘除了表明“她没偷”以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过。 黄玉莹一听她还试图挣扎,立马朝何捕头使了个眼色。 何捕头接收到黄玉莹的眼神立刻挥手,命人上前将她带走马上法办。 齐云姝此时心里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只能求助地看向云如是,希望她能够再听她多说一句。 她之所以先前一直不多作辩驳的原因就在于知道黄玉莹和红桃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不让她将话说完,所以才会忍到现在。 在她们以为她已经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时她们的提防心理是最弱的。 但没想到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却还是面临着被打断的危机,她匆忙喊道:“三小姐,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敢朝老夫人最为珍视的八宝缨络项串下手吗?我要是走了,真凶还会继续隐藏在老夫人的身边……真相也将会被她们掩埋!” 云如是犹豫了一下,黄玉莹已经急切地命令捕快立刻上手抓人,现在还不带走,难道还要再听她胡乱攀咬人吗? 捕快们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去抓齐云姝,场面一度又开始乱来。 “等等!”云如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她不相信是齐云姝! 白擎苍既然说她是值得信任的,那她就是值得信赖的人! 但这一切都只是直觉罢了,还需要证据来证明。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呢?”云如是侧着身子好奇地问道。 齐云姝意外地看她一眼,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愿意听她说,她要是不说点什么还真是对不起她的这番心意了。 “云姐姐……”黄玉莹连忙打断她,给她一个你帮我还是帮她的眼神。 云如是淡淡地别开。 在感情上她当然愿意帮助黄玉莹,毕竟她是自己的知交好友,但在理智上还有白大夫曾经告诉过她的事,她觉得她还是需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能人云亦云。 况且白大夫都对她的为人那么肯定,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呢? 她坚持要听,县衙里来的何捕头也不得不给云三小姐这个面子。 “那成,你且说说!”何捕头也想看看在这样铁证如山的案件面前嫌疑犯到底要怎么样翻案,他拭目以待。 齐云姝上前一步:“我可以摸摸这八宝缨络吗?” 红桃连忙扑上去一副完全防贼的模样:“别,别给她摸,说不定她心生不满得不到它就要毁了它,三小姐……要是这八宝缨络被她给毁了,奴婢可怎么向老夫人交待?” 齐云姝才不管她的心思,趁着她扑上来,一手将她的手腕抓住,一手捏住了八宝缨络:“既然你这么担心它的安危,又何必在没有经过老夫人的允许便将其私下里拿出来,用你的话说弄坏了你赔得起吗?为了把罪名栽到我身上,你付出的代价挺大的呀,有没有想过万一老夫人不原谅你,你作为一个卖身云家的奴婢你该何去何从?” 红桃心头一虚,眼神飘忽立刻否认:“你……你什么意思,你别自己怀着险恶的心思,就觉得好像所有的人都跟你一般。你这个小偷!” “你再说一遍?”齐云姝与她离得很近,她的声音很低很沉,却有如实质一般穿透进她的耳膜里,刺激得她藏在袖中的手轻轻颤抖着。 “你……你就是个小偷,我说我就说,我怕你呀!”红桃想到现在的局势对她是完全有利的壮着胆子大声地吆喝。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亭子里以黄玉莹为首的大家小姐们都在对着齐云姝指指点点,嘴唇微动像苍蝇一样飞着想拍却又很快飞走,刚放下手却又飞过来了。 齐云姝有些心烦的皱眉,看看天色将晚她便不想再拖延下去,用力揪住不停挣扎的红桃的手,放在鼻子面前轻轻一吸,再接着闻过八宝缨络上的味道,心里顿时了然一片,她沉沉出声:“红桃啊红桃,你想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味道吗?” 第四十九章 贼喊捉贼 - 福妻临门 - 北紫 红桃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什么什么味道,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味道,我只晓得你是个小偷!” “行了,别让她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把人弄走吧,真是与这样品性恶劣的人同席用餐,没得污了我们的名声!”黄玉莹在一旁神助攻。 齐云姝旁若无人地拉着红桃走到云如是身边:“三小姐,你闻闻她这双手上的味道!” 眼下这里她觉得连何捕头都不能够信任,仅有她一人还心怀公平大义。 云如是在黄玉莹的反对声中依言闻过,也闻了八宝缨络上的味道,尔后柳眉轻蹙:“这上面的味道似乎是一样的!” “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有人不小心在端着热茶私自去拿八宝缨络的时候心虚不小心把茶洒到缨络上了,可知这茶叶是来自的赣州的望月茶,茶里放过一味香椿,其味别致一旦沾上,便要立刻清洗才能洗掉,可她却因为太过仓促没有那个时间!” “你什么意思?”黄玉莹在旁边听着不对劲,再度打断。 “字面上的意思,这位叫红桃的姑娘监守自盗,还企图朝我泼污水!” “明明……明明是你,是你……”红桃震惊地瞪大双眼,她说得跟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就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她刚好端了热茶出来,便在出恭的东房遇到了黄玉莹,两个人一番合计居然不谋而合,于是便想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的计谋。 当时老夫人就睡在里间,她为了图方便没有将茶水放下就直接去打开匣子,谁知心头发慌,手上用力不均,竟致使茶水洒了出来。 她惊呼一声,吵到了里屋休息的老夫人,被她轻喝一声,她吓得带着东西一溜烟跑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诗音亭的外面了,期间连端茶的托盘都没能去换。 恐怕也正是因此留下的这些蛛丝马迹才会让齐云娘看出破绽。 她懊悔不已! 这般心虚到极致的模样和鼻息间不停萦绕的气味,云如是心头已有定论。 她未曾发表任何观点,只是转过身去看向一脸期待地看戏的何捕头:“不好意思,何捕头,这件事情是我们自己弄错了,其中有误会,并没有人偷窃,害得你们白跑一趟,幻儿……” 云如是唤了一声,伺候在旁的幻儿立刻会意上前,从袖中摸出一个青布做的荷包,背着人将其递到了何捕头手里。 “辛苦何捕头跑这一趟,这些是我家小姐的一些小小心意,您尽管拿着带了捕快大哥们去喝杯茶解解乏。” 秦何捕头抬头一看里面鼓鼓囊囊,他心中一喜顺手捏住,动作十分流畅,可见是收惯了的,只见份量不轻 当即笑脸一扬:“那行,既然是你们的家事,那何某便不打扰了!”他手一挥带着众捕快离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其中有一位年轻的捕快一脸不解地道:“姐夫,事情定然不是那位小娘子做的,她不是说了是那位小丫环监守自盗,咱们为什么不抓了她?” 秦何捕头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许庭你个大傻冒……哎,你这个愣头青可是不知道这些大家大户之中有哪个人是干净得了的?人家云三小姐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不愿咱们插手,咱们拿银子走人有什么不好的,你非要忤逆主人家的意思横插这一杠子?” 年轻的小捕快被拍得一蒙,在嘴里嘀咕了一回依然一脸不解,但额头上痛得让他不敢再开口,只得握紧了刀柄跟紧了自家姐夫的步伐。 这厢捕快们散了,但园子里却依然热闹一片。 但好在看热闹的都不傻,经齐云姝一番讲解,又有云如是主动退掉前来抓小偷的捕快,再看那红桃脸上青红相间的神情,便都明白过来。 合着她们都被这个叫红桃的小丫环给耍弄了。 这场抓小偷的戏码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弄出的荒唐剧! 黄玉莹一脸恨铁不成钢,她试图挽救一下这个糟糕的场面:“就算你说的红桃的手上和这项串上都有那望月茶的味道,那也有两个可能,一是有可能你自己故意洒上去的,就为了诬陷她,第二个可能也是她刚刚搜你身找到它的时候拿了它碰到沾染上的味道。” 黄玉莹的口才很好,眼看着就要说服别人了。 齐云姝由得她说完也不反驳,只把一双手送到云如是面前示意她闻闻。 云如是紧紧地吸了吸鼻子:比起红桃拿了这顶项串,她更希望是外人做的,她不希望云家沾染上任何不好的东西,云家的名声不容任何人破坏。 但自小受的教育让她依然是公正的,令人无奈的是齐云姝的手上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而这望月茶的味道却是一旦沾染上,就必须要用胰子洗手才会洗掉,可她手上既没有茶的味道,也没有洗手用的胰子的味道,所以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沾过那茶水,也就没有碰过八宝缨络。 她的确是清白的! 云如是第一次觉得她十五岁的天空是那么的黑暗,自她出生以来,她所能看到的都是美好,父母琴瑟和鸣,家中连一个小妾都不曾有过,更没有庶子庶女那些糟心事。 二哥、三哥、四哥要么从政从么从军,都已经在朝中身居高位,大姐二姐也嫁给了她们早早定下的如意郎君,要说这个家里唯一有些乱的所在恐怕就是大哥。 正妻不娶,就知道纳妾玩儿,通房丫环更是一大堆,但好在他只是她的哥哥,他的本能也是想要护着她的,家里所有的人都尽可能的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她,她看到的都是美好的愿景,何曾见识过什么这么糟心而又糟糕的事情? 她有些难受,但好在家族培养的温婉与淑良还在,自己消化过后主动屈膝朝齐云姝道歉:“齐娘子,这是我们的错……”是她们没有管教好丫环让她做出了这么令人讨嫌的事情来,还差点害得她被捕快带走。 一个年轻女子被那群粗鲁的男人带走,这事儿想想她都觉得膈应! 齐云姝心里倒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想着她要洗脱罪名救自己,其实她觉得她还是幸运的,遇上了明辨是非又善良仁义的云如是,她若是与她们沆瀣一气,连话都不肯听她说完,那么今日她非得脱层皮不可,她感恩在心,就连受的那点子委屈也早早地抛却了:“三小姐客气了,该我谢谢三小姐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客气了好一会儿,黄玉莹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无限精彩。 而红桃全程耷拉着脸,只那双眼珠子却还在不本分的转来转去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后招。 黄玉莹低着头到处看,可就是不看她,红桃急了,跳起来就想拉她下水,但黄玉莹很快认清形势,拉住云如是道:“这丫环看着像是老夫人屋子里的,你看如果你这个做女儿的隔着她老人家处置了,恐怕不妥吧!” 云如是瞧她她一眼,刚要开口便见不远处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她欣喜地招呼:“大哥你来了!”她正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 云如圭先前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但本着原则还是问了一回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如是像看到了救兵亿的,竹筒倒豆子将所有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既然这小丫环犯了错,你不能处置,做大哥的来就行,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玩吧!”他抬头朝西边看了一眼尔后挥挥手,身后的人带来了一筐子沙糖桔,这在南城镇可是新鲜玩意儿,据说只有在桂湘之地的南边才有这东西,大老远的运过来…… 众千金纵使见过世面却也大为惊叹了一回,很快便把刚才那回事抛诸脑后了。 齐云姝见她们兴趣高涨,想到刚刚云如圭的那个眼神,不由也看了过去,在离地三丈之高的假山上矗立着一座亭子,一眼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难道刚刚事情发生时那人就已经在上面了吗?她紧了紧眉心,趁她们吃得尽兴时告辞。 “哎,那个之前的事不好意思,幻儿快拿篮子给齐娘子装一些回去,这月份吃到这桔子不容易!” 云如是满怀歉意,齐云姝坚辞不受,她还不依非要往她手里塞,幻儿在旁边也劝着:“齐娘子快收下吧,刚刚福星院里的秦嬷嬷来了,说老夫人那里也替你装好了一篮子,你这儿提了,那边儿我替你回了就成!” 闻言,齐云姝心知老夫人那边消息灵通,刚刚的事情怕是也知道了,想着她若是不将这篮子桔子收了,她们怕是心里难安,想了想为了全主人家的一片心还是将东西接了。 转身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东西太重我来吧!” 齐云姝抬产学研,便见赵景着一身灰色儒衫站在她面前。 她眸间微惊,下意识抬头看向西边的亭子,先前在那里飘散的灰色衣角已经不在了,难道那个人真是他? “你怎么在这儿?”她将东西递过去,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娘子忘了,云老先生允我来此看书,我刚刚就在耀星阁里看书!”赵景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却正是西边假山上的亭子的位置。 他没有骗她,齐云姝朝他嫣然一笑,赵景的心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 真不敢相信面前的娇小柔弱的小娘子刚刚才经受过那样的困境,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单看她这般风轻云淡,笑语嫣然的模样谁能看得出来? “怎么呢?”齐云姝不解他好好的怎么发起呆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事,娘子受委屈了!”赵景一手紧紧提溜住篮子,一手顺势握住她在他面前晃悠的手,将她轻轻拉到身边,两人肩并着肩往出府的小径走去。 夫妻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时而重叠时而交缠,竟给人一种十分相契之感。 “哼……”黄玉莹的目光自从赵景出现就一直未曾离过他,可越看却越让她生气。 这两人难道不是故意跑到她面前来秀恩爱的吗? 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的,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恶心! 她紧紧捏住手心,云如是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关心道:“玉莹这是怎么呢,哪里不舒服吗,趁着齐娘子还没有走远,要不让她给你瞧!” “不要!”黄玉莹一听到齐云娘的名字就嫌恶的皱眉,连着提她名字还护着她的云如是也讨厌上了,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早早离开的齐云姝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后这里还发生了这么一出姐妹差点翻脸的戏码。 此时此刻的她也被震惊了。 在穿过月洞门经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时夫妻俩突然听到一阵声音。 “大少爷……你既然当场救了奴婢,奴婢求你能不能把不要这事说出去!” “怎么,我的小红桃,你做的时候不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一道成熟却又略显得轻佻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跟已经离开的洛驿有些相像。 “是云如圭!”赵景突然在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道。 齐云姝睁大眼眸,仔细回想着之前听云如圭说话的声音,的确是这般的,声线明晰,但每句话的最后几个字都喜欢往上挑,显得又暧昧又挑·逗。 “多谢大少爷!” “这就完了,你不准备说说你要如何谢我吗?” “大少爷……我……奴婢老夫人那里肯定是回不去了,还望大少爷收留奴婢,奴婢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伺候您!” “当牛做马爷用不着,不如替我涵涵它!”云如圭委琐的话悠悠地传来。 齐云姝脸唰地红了,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出来他说的是含什么。 “嗯,人家……不要这里嘛!”红桃欲拒还迎…… 第五十章 断她生路 - 福妻临门 - 北紫 游廊外的赵景夫妻俩听着两人这般默契,想他们应当不是第一次勾·搭了! 两人心神俱是一沉。 还是赵景先反应过来轻轻拉了齐云姝一把:“娘子走吧!” 同时摇摇头,没想到坊间传闻云家大少爷这风流的性子还是真的,平日里在外面流连花丛就不说了,连窝边的草也不放过! 齐云姝偷偷抬眼瞧赵景的脸色,见他仿佛没事人一般,不由惊讶,还是人家杠得住,什么都听在耳朵里看在眼睛里,可就是不往心里去,哪像她…… 她随即摇摇头想假装忘记这件,却听赵景突然开口:“之前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 “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齐云姝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她栽赃嫁祸你的事,原以为她会被云家惩罚,如今她有云如圭护着恐怕会逃过一劫,你可有想法?”他虽不济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娘子受这份委屈。 齐云姝凉凉地道:“没有想法,胳膊肘拧不过大腿,我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好吗? 可人活在这样的世道,有时候不认命都不行! “如果你想做些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不用!”齐云姝果然地打断赵景的话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专心看书,参加即将到来的院试!”齐云姝心眼虽不大,但心志却坚定,这件事情在她心中占据着最重要的份量,任何事情在它面前都要让位。 赵景见她一副虽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模样,晓得她心里也许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她也的确知道凭他们惹不起云如圭这个云家大少爷,所以她很聪明地三缄其口,忍让而过。 真是个聪明而又隐忍的小丫头,他喜欢!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黄玉莹会做些什么?” 先前的事情黄玉莹虽然全程都只是以助攻的形势参与,但却并不妨碍她看出最想要害她的主力军。 红桃区区一个小丫环能有多少伤害力,她讨厌她充其量也就是像从前一样骂她几句,损她几回,可黄玉莹却不同,她是大家小姐,手上权力和资源都有,又与她积怨甚深,这次的事情肯定是她主使的。 再想想这次她又铩羽而归,恐怕她依然不会善罢甘休。 “别怕,一切有我!”赵景抚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齐云姝乐观地笑:“我有什么好怕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单看她那玉器敢不敢跟我这破瓦罐子头上撞罢了!” 赵景突然抬眼盯住她,一眼也不眨,然后在齐云姝疑惑的眼神下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破瓦罐子,在我心中你是玉,洁白无瑕,莹润透亮!” 齐云姝一怔,咬了咬唇轻声道了一句:“讨厌!”这男人莫名其妙地怎么说起情话来了,她的脸颊红成了小番茄。 趁着天色还亮着,两人从云家出来后特地回了一趟本味楼。 把装得满满一篮子的桔子腾了一些给田氏,她忙不迭地推辞:“这样好的果子,你们自己个儿回去吃就成了,我们哪里用得上!” 这玩意儿她听一个来吃饭的客人说得三两银子一斤了。 齐云姝分了一半出来又去换上自制的厨师服站到了灶台前。 赵景来本味楼里的次数多了,有时候会坐在柜台前帮着田氏收收钱,时间多的话还会帮着她算算账,田氏总是笑嘻嘻地说她只花了一份钱却让这夫妻俩做了两份差。 但每每要多给齐云姝塞银子,总被她拒绝,于是她就想方设法地给她拿些吃食,平日里有好东西、好食材也从来不会忘了给齐云姝送一份,所以在齐云姝得了在他们眼中很珍贵的砂糖桔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忙活过一阵子,夜色开始降临的时候,齐云姝和赵景辞别田氏踏上了回家的路。 两人这回坐的仍是田氏铺子里的牛车。 因为生意好了许多,每日里需要备的菜多了,有时候还要上别人家里去做宴席,没个交通工具不方便,她便花钱买了一辆牛车。 有时候赵景和齐云姝回去晚了,便让他们赶着回去。 在门口缷车的时候齐云姝无意中往大房门口看了一眼,眼眸突然一凝,真是天涯何处相逢,这才刚分别,她居然又在这里看到了她? 她拍拍赵景指着她让他看,赵景也是一脸惊讶:“黄家小姐?” “没错,黄玉莹在和柳采莲说话!”黄玉莹坐在马车上,两人靠得很近,似乎正在商量很隐秘的事。 齐云姝说完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两个人跟她的关系都不好,她们聚在一起,那四目相接之时还时不时地往她这个方向看,二人的神情中都带着一抹让人后怕的感觉。 “娘子进去吧,不用怕她们!”赵景安抚,一切有他在了。 齐云姝应了:“嗯!”这两人不是怕就能解决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她跨进破旧的院子,身后一道香风随即飘来,接着响起一道惊呼声: “容之哥哥,你……难道你就住在这里吗?” 黄玉莹远远地看到了赵景,主动抛下柳采莲特意让车夫赶着马车过来。 赵景平淡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黄玉莹却有些停不下来:“这里的条件也太差了,你跟我走,我们家在镇上有一间闲置的宅子,你去那儿住吧,你马上就要考试了,住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安下心来读书?” 这些竹子扎的篱笆腐朽枯萎,倒得七七八八了,院门虽然被收拾干净,但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 这样的地方他们家庄园里养的猪都不会住,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赵景。 “不必了,这里再破,也是我和娘子的家!”赵景平静地回答。 “容之哥哥,以你的才华,只要能入考场,一定能够考中的,你没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黄玉莹不死心,她是真心为他着想,他为什么不明白呢? 天快要黑了,车夫点起了车前的气死风灯,耀眼的光芒将齐云姝点燃的那支蜡烛的光芒完全掩盖了下去。 以赵景为中分线,一边是光明耀眼的康庄大道,一边是阴暗昏黄的独木桥。 向左一步天堂,向右一步坠入地狱。 “容之哥哥,你快选呀!”黄玉莹觉得这样的选择题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是个人都会选择她这边。 等到赵景一离开她,她立刻就将能派人把那讨人厌的厨娘收拾了。 想她在这南城镇里还没有哪个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了她还能活得这么滋润的。 “请回吧,天黑路不好走!”赵景冷冷地转身,他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得够明确了,她为何总是故意装不懂。 “容之哥哥,我等着你后悔!”黄玉莹恨得心都要碎了,肯定是那个女人暗中作祟。 “你什么都给不了容之哥哥,你强留在他身边又能做什么,你只会害了他!”黄玉莹劝不听赵景开始无差别地攻击。 齐云姝看赵景还站在门边,似乎正在想着词试图安抚她,她连一个表情都欠奉,直接用力将他拉了进去。 “你一个有妇之夫动心呢?”她轻轻咬牙,对着他做出了磨牙的动作。 “怎么会呢?”赵景喜欢极了她这副吃醋的凶悍模样。 破旧的木门被关上,黄玉莹当即吃了一个闭门羹,心头的怒火更甚,转过身去,柳采莲刚好在后面,瞧见了这一切。 “你看什么看,觉得好笑吗?”黄玉莹不满地嘟囔。 她也不想在自己朋友面前丢这样的人,但是没有办法,今日她从云府出来后就被母亲通知下乡来察看庄子,没想到正好路过八角村,想到容之哥哥住在这里,她就情不自禁想要来看看,看过后恰好又遇上柳采莲在家,便说了一会儿话,还没等她们说完,这夫妻俩就回来了。 从云家带出来的情绪终于没能控制住…… “黄小姐待七叔情深义重,是七叔自己不领情,付出一腔真心的你不应该被笑话,是他没有这个福分消受。” 柳采莲的话并没有取悦黄玉莹,她下意识为赵景分辨:“不,不是他,以前容之哥哥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对我不是这样的!” 至少她去书院给他送吃食,送书籍他都会收下,但是自从他成亲娶了这个女人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都怪她,怪她。 “黄小姐既然这么不高兴,可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治治她?”柳采莲凑近她小声地道。 黄玉莹看着她:“法子不是没有想过,今儿个在云府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样都被她逃脱了……” “那不是黄小姐没用对法子嘛!”柳采莲兴奋起来,抚着小腹拉近黄玉莹:“你听我说……” 听过后,黄玉莹有些犹豫:“这主意好是好,但是万一那边不同意怎么办?” 柳采莲笑她:“你黄家的名声在南城镇那可是响当当的,你黄大小姐开口了,有谁敢不给你面子?” 说着她轻哼一声:“要是她真的不识趣,就连她一块儿收拾了,不过是家小得跟针眼似的食肆罢了!” 黄玉莹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眉眼舒展立刻高兴起来。 齐云姝远远地看着她们密谋,后背莫名一寒,一股凉意油然而生! 第五十一章 走着瞧吧 - 福妻临门 - 北紫 翌日春和景明,眼看着距离赵景赶赴考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夫妻两人都默默地勤奋起来,早早地便去了镇上。 赵景很忙碌,这边将齐云姝送到本味楼赶着时间去馆平阁里抄一会儿书再将前日做好的文章送到云府去给云老先生看。 齐云姝的工作便简单许多,到了本味楼埋头做菜便是。 自从厨房里多了一个秋娘,齐云姝的工作便轻省许多,她手脚麻利,很快便能把她需要用到的菜都收拾妥当,她只管掌勺。 但唯一有一点,秋娘能干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每当她炒菜的时候她做完了事就站在旁边用力地盯着,双手还下意识地学着她的动作,并且默默地记下她做的步骤。 这分明就是偷师! 齐云姝转头看了她一眼,秋娘有些不好意思,脸“唰”地红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炒得好吃,也想……也想学着炒……” 这个时代,一般来说挖墙脚医术、厨艺这种技艺,都是独门绝活,一般不外传。 它们的传承要么是父子之间的,要么就是师徒之间的,若无父子情份和师徒之名谁会这么大方传给莫名其妙的人? 不过齐云姝却不在意这些,她想想,扶着被抓包惶恐的秋娘:“你想学何必偷着学,你说出来光明正大地学就是了,你说你喜欢哪些菜,回头我给你写一个菜谱,没事儿你还可以学着炒一炒!” “啊……”秋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按照常理,主厨发现她一个打杂的偷师不是应该火冒三丈吗?她怎么不仅不在意反而还说她喜欢做哪些菜就将哪些菜的菜谱给她,她……她没听错吧? 她一时懵了,看向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田氏:“表……表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辞退我!”秋娘从未见过有齐云姝这般的,下意识以为她故意哄着她,当面这样说,万一转身就在东家面前揭破此事该怎么办? 所以她一看到田氏来了连忙告饶。 齐云姝把客人点的最后一道回锅肉炒好,拉住秋娘:“你想多了,美食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人会做越好!” 美食是一切烦恼的良药,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道好吃的美食不能解决的,要是一道不行那就两道! 在本味楼里做事这么久,齐云姝见过太多心情不好的人却只是因为吃到了一道他们喜欢的菜而变得心情舒畅起来的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黄玉莹的父亲黄员外了。 他生的那女儿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自己本身却还是颇为具有一个乡绅员外格调的。 自从吃过她的菜治好了他的厌食症之后,他天天都要来这里点菜,有时候自己忙着了不能亲自来,也会派小厮过来打包回去吃,可以说是她最为忠实的粉丝了。 “丫头,你……你真愿意把这厨艺让她学走?”站在门口听半天的田氏也有些想不通。 “没事啊,秋娘是田婶你的亲表妹又不是外人,等我以后……她也可以来做菜呀!”她是不可能在这里呆很久的。 只要赵景考上秀才,她肯定会要求他继续参加乡试,然后赶在明年春日上京。 屈指一算,一年的时间其实也会过得非常快,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就像她穿越到这里,看着时日好像挺短的,但是算算却也过了快俩月了。 齐云姝说要教秋娘是真心的,没有任何勉强。 她向来没有什么别的强项,其他的都是马马虎虎,但是看人却非常准,以前在她开的主题餐厅里好些人都被她看准了,一直陪在她身边与她共度了很多难关,后来才有“缘味”的崛起。 “秋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齐娘子!”田氏也是格外欣慰,连忙使唤秋娘。 “哎,哎,谢谢齐娘子!”秋娘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铁锅与灶台缝隙冒出来的火光,仿佛看到了人生路上的光亮。 说教就教,齐云姝撸了袖子就开始教她做本味楼里的明星菜品:回锅肉。 看到这道肉,齐云姝眼中闪过一道留念。 这道菜当初她老也炒不好,总是少了吃回锅肉的那种大快朵颐的冲动感,还是梁天多次陪她在厨房里加班加点地做菜、试菜,才终于一点一点地进步,后来成了她的拿手好菜。 “齐娘子,接下来该放什么?”秋娘眼见着自己的师父突然间陷入了沉默,呆呆地看着窗外不说话也不教授了,而她手下现在捣鼓的可是一口大油锅,听着那油“滋滋滋”地冒着声音,她连忙追问。 “倒你刚刚切成丝的姜和跺碎的蒜!”齐云姝猛然回神,看到油烟大冒的厨房这才想起来,她早就已经不在自己那宽敞漂亮的主题式餐厅了! “唉……”一声长叹,日子还得回到现在来。 在她手把手的指导下,秋娘颤颤巍巍地做好了第一道菜炒回锅肉。 齐云姝取了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品味一番后道了一声:“还行,端出去给田婶尝尝吧!” 初试能有这水平也算不错了,虽然油大了一些,火候有些没有掌握到。 门外秋娘端着菜到了柜台,看到田氏似乎正在与一个俏丽的小丫环说着话。 那小丫环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看着似乎有很多银子。 她以为是客人结账,便站在一旁等着。 柜台边的话却源源不断地传到了耳朵里:“田掌柜的,这里可是五十两银子,足够你在这镇上请一个大厨请上整整一年了!” “珍儿姑娘你怕是误会了,我们这里的大厨很好,并不需要换人!” “嘿,你怎么不开窍呢?姑娘我实话跟你说了,你们家这大厨得罪我们家小姐了,南城镇大户黄家,明白吗?你要是想你们家食肆以后好好儿的,我劝你最好识趣听话把她给辞了,另聘大厨!”珍 儿在黄玉莹身边是嚣张惯了的,她很看不上田氏一个小小食肆掌柜的模样,说话态度很是高傲,简直比小姐还小姐。 田氏打开门做生意这么久,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比她更为刁钻的客人也见得多了,打发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珍儿姑娘,齐娘子还小,她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惹得黄大小姐不高兴了,我在此替她说声对不起,你们今日用餐的费用全免,还望珍儿姑娘在黄大小姐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放我们一条生路!”她说得好像很低三下四,但是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的。 “你……我们大小姐岂会缺你这么三五两银子,我告诉你,你最好照做,不然有你们的苦头吃!”珍儿冷冰冰地扔下话,转身走开。 出到门外便上了一辆豪华马车,对着里面说了什么,一道不阴不阳地话飘出来:“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走着瞧!” 车帘放下,黄玉莹那张娇艳的脸满布寒霜冷得让人发颤。 秋娘待到人走远后才敢上前去,但是却也没有让田氏试菜的心思。 “表姐,这……这人怎么这么凶啊?” “大户人家的贴身大丫环可不比咱们正经的寻常百姓更有派头吗?” 她们自以为自己伺候了一个了不得的主子,眼睛一向长在额头上,从不曾将他们这些街边的小摊贩和店铺里的人看在眼里。 “那她刚刚说要让你把齐娘子给辞了吗?”说完这话秋娘身后一凉,她下意识回头,便见齐云娘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站在她身后。 她一惊立刻意识到她刚刚说的话不适合她听,下意识捂住嘴,却已然晚了。 便见齐云娘边走边脱下头上高高的厨师帽走近柜台:“刚刚是黄玉莹的丫环来了?” 田氏点头:“叫珍儿的!”她原本倒也没有打算把这事儿瞒着齐云娘,眼下她既然已经听到了,便更加没有顾忌地将刚刚珍儿要求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她们主仆俩,居然让她们这般惦记上了。 “得罪不得罪的倒也说不准,反正摩擦倒是发生过好几回!” 但几乎次次都是黄玉莹挑起的,她不过是反抗罢了,受了委屈一味隐忍这不是她的性格! “不是田婶要多话,那个大小姐可不好惹,表面上看着好像长得漂漂亮亮的,但是一旦得罪了她,她可是能吃人的……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待我找个中人替你解释一下!” 齐云姝有些无奈地笑:“我很感激田婶你的心意,但是……我跟她之间没有误会,也解释不清楚!” 那黄玉莹喜欢她名义上的相公,但凡谁嫁给赵景她都示为敌人! 齐云姝原本不想说,毕竟这些事情说出来对一个女子的名声有碍,但架不住田婶一直不停地劝,看得出来她挺不希望她们之间有龃龉!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除非她与赵景和离,不,依现在她们之间的摩擦,也许连和离都解决不了问题。 “这……这像什么话呀,还大户人家家里的小姐,这都什么事儿呀!”田婶得知黄玉莹居然对云娘的男人抱着那样的心思后,立刻熄了再为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 “田婶,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为难,这些日子我便先不来了……”齐云姝明白田氏的心思,也同样理解她作为一个掌柜的心情。 她重情不好主动辞了她,那她就主动请辞,虽然因为上次的五两银子被许氏顺走,现在她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但是却也不能让人家为难,田氏帮她的地方已经够多了,够意思了! “不,不,不……不要这样,这事儿你又没错,凭什么咱们要妥协?”田氏不同意! “我不相信她黄大小姐眼里就没个王法了,大不了就报官!况且她老子还老在咱们食肆里吃饭了!”这么些日子这间食肆全凭云娘的厨艺支撑着,要不是她,这里早就开不下去了,如今再差又怎么可能差得过以前那副半死不活地样子呢? 所以田氏此时还是比较乐观的! 齐云姝主动请辞被她否了,心里有些小小的担忧,但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也来不及多想只得暂时放下。 后来的两天里,珍儿又来过一次,看到齐云姝还在食肆里,便又跑到田氏跟前来警告她:“我告诉你,我们大小姐只给了你三天的时间,如今已经到了期限,大小姐要是知道你不听话,恐怕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走着瞧吧!” 第五十二章 喜欢它吗 - 福妻临门 - 北紫 珍儿甩下狠话后冷冷地瞪着田氏,企图用眼神逼得她就范。 齐云姝刚好出来了,她步履从容神情严肃地走到珍儿面前:“珍儿姑娘是吧,你家大小姐要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让她直接来找我,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何必在背后使这手段呢,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珍儿被她用话噎了一下把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你……你,齐家云娘你莫要得意,你当真以为我们大小姐没有手段能够收拾你吗?” 齐云姝挑眉:“有的话就尽管使上来,朝着我身上招呼,可莫要牵扯无辜才是,否则我们一定会报官,到时候不管你是谁家的,一样进大牢!” “你……齐家云娘……好,好你个田氏!”珍儿被齐云姝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再嚣张也毕竟只是一个生活在闺阁小姐身边的小丫环,见的世面有限,一听说她们要报官就吓到了,咬着唇满心愤怒却不敢再随意发泄,只恨恨地瞪着软柿子田氏骂: “你不答应我们大小姐就算了,居然还敢把她要你做的事情说出来,你……你有种,你等着!”她害怕齐云娘此时眼中的神情,带着一种仿佛能够窥视她心神的了然,她挑高的眉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像神祇降临。 她小腿肚子直打颤,再坚持不下去跺跺脚咬咬牙“蹬蹬”地跑了。 因为跑得太急了,在门口还不小心把人给撞了一下。 被撞的那人扶着门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珍儿就虚张声势地骂开了:“你眼睛被狗·日·瞎了,这么宽的路都不看,撞死你姑奶奶了!” 那被撞之人痛得没缓过来,良久抬头看了一眼,也脾气上头了:“黄家人,你胆子不小哇,撞到我老婆子,连声对不起都不说,还敢口出狂言辱骂于我,你瞧我不告诉老夫人治治你们黄家!” 她回骂完扶着腰也嚷嚷:“哎呀,我的老腰,遇上这等不讲理的鬼东西,走路不看路!” 珍儿还要再骂,可听到这声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吓了一跳:“秦……秦嬷嬷。” 这位可是南城镇第一号人家云府老夫人身边最得意的婆子,她可惹不起。 她识相地弯腰道歉,说尽了好话。 两人这般一闹,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田氏和齐云姝都赶了过来。 秦嬷嬷瞧见了她要找的正主儿,这才放过珍儿,等她走了之后啐了一口:“不长眼的小蹄子,真是跟她家主子一般无二,最是个势力眼儿!” 珍儿听见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跟在齐云姝和田氏面前完全是两个样,真是在人前充分展现了一个狗眼看人低的狗腿奴婢的模样。 “秦嬷嬷,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只消差个小丫环过来说一声就成!”齐云姝热情地招呼着秦嬷嬷。 “那哪儿成了,老夫人的事情无小事,我要是在这里那定是要亲自跑这一趟的,我要是不在,唉,那些小蹄了就仗着老夫人好说话随意地糊弄她老人家,真个跟那黄家小丫环一个德行:不省心!” 她这是在吐槽了,齐云姝自然不好接话,便问起她今日所为何来。 “老夫人前儿个得你针灸,眼下胳膊腿儿都不疼了,这不今日还想吃点好吃的,可又嫌府里厨子做的那些江南菜、京味菜没个滋味,便想着吃吃你这手川味菜。” 原来是想吃好吃的来了,这是她的强项,齐云姝笑着应下。 请她下菜单子,她这会儿空闲着立马就能给她炒。 “下什么菜单子,我老婆子哪儿懂这个,你看着炒吧,我只一点,可万万不能有碍老夫人的身体!” 秦嬷嬷说到最后一句时神情分外的认真。 “那可不,这是必须的!”齐云姝笑着应下。 她既会做菜又会医,且云老夫人的身体一向又是她在调理,最是明白,下手也颇有章法。 她进去半个时辰后便亲自端着托盘出来了。 “喏,秦嬷嬷你瞧瞧,这是烧的麻婆豆腐,放的自制的豆瓣酱,怕老夫人吃不惯太辣的,我味儿调的轻,但保证老夫人吃得有滋有味。 这道了是烧的里脊肉,怕老夫人牙口不好,事先用土豆粉腌过,吃起来口感绝对嫩。这儿呢有一道药膳叫长寿益元汤,是我用黄芪、党参、当归、肉桂、茯苓、枸杞、乌骨鸡肉放砂锅里熬制而成。老夫人吃了补益元气、滋阴养血,又补又好吃!” 一共也就三道菜,荤素搭配,有硬货有汤菜,齐全了量不多一个人吃着也不浪费! 秦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丫头我甚是喜欢,瞧这小心思用的,可比你家那……那叫什么柳……柳采莲强多了,光会一张嘴,从未见她给老夫人做过一道菜!” 秦嬷嬷似乎真的很不喜欢柳采莲,逮着机会就要吐槽她。 齐云姝淡淡地笑,不因她的夸赞而骄傲,也不因她批评她不喜欢的人而附和,整个人又稳重又温和,教人不喜欢都不成。 赵景在外面看着她为秦嬷嬷介绍时眉飞色舞地模样,心田一暖,他的娘子呀真是个宝藏娘子,他紧了紧手心里握着的东西,她这么好,合该藏着些才是! 他捧了一本书站在巷子里看,一直等着,直到天色昏暗,齐云姝疲惫的身影走出来,他才走到她身边轻唤一声:“娘子!” “赵景……你来了,我们回去吧!”齐云姝回头,她今日太过忙碌,累得不行! 赵景凑过去半个身子,一手搂住她的腰让她靠着一些。 齐云姝身子有了依靠这才觉得舒服许多。 “秋娘的儿子去套车了,我们先等一等!” 田氏最近心疼她在厨房里每次那么辛苦回去还要赶那么远的路,便将牛车给他们俩用。 赵景点头,领着她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的小摊贩走去。 “来,来,来,买首饰了,好看的首饰嘞,这位小相公,你娘子长得这么漂亮,快给她买个好看的首饰戴戴吧!” 那小摊贩看到两人靠近连忙招呼。 齐云姝侧身一看,小小的货架上面摆着好些首饰,有耳坠子、项链、手链、簪子,钗子…… 摆得整整齐齐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 想想她穿越过来这么久好像都不曾买过一样首饰,她倒也没有什么很强的谷欠望,毕竟在现代随意惯了。 想她与梁天在一起也只是在订婚时买了一个订婚戒指,至于项链那些都没有置备下,她当时忙于事业,也没有心情整治这些。 如今倒是有些新鲜,心里想着买不起看一看长长眼也好。 “喜欢什么?”赵景看她停下脚步连忙关心地道。 “没,没有喜欢的,我只是随便看看!”齐云姝耳珠子微微一红,她现在买不起,赵景的她不想收。 “这副耳坠子不错,还有这簪子……”赵景一边说着一边挑了三样。 镶着绿豆大小珍珠的银耳坠,还有一支银包铜的兰花簪子以及一朵墨兰的绢花,都是南城镇里女子们常常会带的。 齐云姝心下微微一动,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是作为女人,好像对首饰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要么挑一个,要么这三个都要了!”赵景突然开口,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齐云姝惊了一下,今日的赵景似乎格外不同,听这口气像个土豪! 她还要再推辞,却见赵景已经把耳坠子的包装拆了,往她空空的耳朵上戴了上去。 “啊……”赵景的手很热,灼热的温度烫到了她冰凉的耳垂,齐云姝不由轻呼一声。 “忍一忍便好!”赵景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上更显火热。 齐云姝半个身子都软了,柔柔地倒在他身上,任由他强壮的手臂扶着。 “好漂亮!”赵景狭长的凤眼里闪着亮闪闪地微光满满真诚地夸赞。 “看姑娘的耳珠是个有福的,戴上这幅耳坠子以后一定旺夫又旺子!”货郎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虽然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听得赵景眼睛都笑弯了,眉眼弯弯跟初升的新月一般。 齐云姝无奈,眼看着赵景会了银子,一共两钱。 她有些惊讶,看这个做工,要不是在小摊上没有一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来。 “喜欢吗?”赵景突然贴住她轻声问道。 “嗯!”齐云姝抬头迎面一阵热浪吹得她浑身不舒服,连忙别开脸躲到一边。 “嗯?”赵景再度欺近,大有一种不给答案便要追着她不罢休的势头。 “喜欢,很喜欢!”齐云姝红着脸,脸颊红通通的映着白白的皮肤美得令人炫目。 赵景将美色收在眸中,状似无意地道:“听说食肆里有人要寻你们的麻烦?” 齐云姝点头:“是黄玉莹!” 赵景皱眉问她可有应对之法。 齐云姝抿唇:“田婶说如果他们真敢派人来捣乱,大不了就报官!”虽然她其实并不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如果逼急了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赵景淡淡地提醒一句:“黄家跟县令本就是姻亲!” 齐云姝睁大眼眸:是啊,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这是在哪里都是互通的道理。 那可怎么办?她不能因为她自己的原因牵连本味楼的生意。 “一物降一物,黄家在南城镇并不是独一家!”赵景低低一咳面带笑容,看似笑得温润,但眉眼间闪烁着的却是算计。 齐云姝顿悟,赵景这个主意确实是极好的! 她再一次在赵景这个看似淡漠温润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他隐藏起来的那一种让人无法探索到的深沉! 第五十三章 被人嫌弃的三娘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看她若有所思的眼神,怕她过于聪明联想太多,连忙用下巴贴住她的脸颊旧话重提:“喜欢的话日后去县里又再买!” 齐云姝脸上痒痒的,娇羞着低头轻轻应声。 也不知道赵景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正经起来的时候比谁都正经,甚至有点迂腐,可说起情话撩拨起来比她见过的最会把妹的现代情圣都厉害。 就算她对他还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却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为他而跳。 她心神略为不宁地躲到一边转移话题:“云老夫人那条路子是条好路子,只是今日却是不能再想这个了,秦嬷嬷已经来过一趟了,我若是再端着药膳上门,未免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要去也得等到明日了! 两人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牛车刚好赶到,赵景谢过大元扶着齐云姝坐上车,自己一边也利落地跳上去,赶着车往回走。 路上牛车迎着风吹得赵景连连咳嗽。 起先齐云姝以为他是被风吹得岔了口气,便小声提醒他小心一些,但听着那咳嗽声自响起就不曾停下来之后她这才着急起来拍着他的肩背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赵景心头微动强行压下咳嗽声摇头:“我没事,老毛病了!” 他因为体热肺燥,经常会有咳嗽的毛病,所以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患有痨病,在背后悄悄地叫他痨病鬼。 但齐云姝知道,他其实并不是。 肺上的病症是会传染的,而他的却不会。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她为他把脉多次至今也没弄明白他的病根是什么,只能用药缓解,断不了根。 虽然赵景说的没事,但齐云姝仍不放心,一到家就立刻拿出先前为他配好的药丸,煮了开水让他服了一颗。 一息之后赵景咳嗽不停的症状便停了。她小心地收拾好青色瓷瓶递给赵景。 “这是……” “你的药,以后咳嗽了就吃一颗。”她看赵景时不时地发病,且每次一发病就来势汹汹,现熬费时间,特地抽空为他熬制了这些药丸。 发病就吃一颗,药里多是薄荷黄连一类凉性消炎的,很对他肺热的症状,一颗见效! 当然她最害怕的就是他考试的时候发病,到时候影响他发挥。 趁着太阳还未彻底下山,她取了锅子,把晚上预备下的野菜饼和田氏包的一包回锅肉热了吃上。 赵景吃惯了她的手艺,这口回锅肉一吃进嘴里,眉头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齐云姝知他吃出了其中差别解释道: “这是秋娘做的,她很有天分,我不过随便指点了她两句,如今第一次便能做得像模像样了!” 虽然这味儿跟她做的不能比,但也正常,厨艺除了天分以外,经验也相当重要。 而秋娘学艺时做出的失败菜品自然不能上客人的桌,但量也不小,田氏便分了一半给她带回来吃,好歹是顿肉菜! “多吃点!”两人互相夹着菜,微弱的夕阳还残留着最后一抹霞光,照在两人的脸上,一桌一餐一食两椅两人,顿觉岁月静好。 吃完饭后齐云姝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春日慵懒美好的时光,便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此时外面黑乎乎的,仅在房间里点了一盏烛灯,照着这片方寸之地,她有些紧张地扯住赵景的衣袖示意他去听。 “是三姐!”赵景很快辨清,循声从茅草屋与青砖瓦房的缝隙里拉出赵三娘。 齐云姝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赵三娘的脸:脸颊红肿,双眼红通通的,握着她的手上面凹凸不平,并且她根本没有用力却听得连连抽气。 她不禁疑惑:“三姐,你这是怎么呢?”像被人往死里抽了一顿。 “我……我没事,没……没事!”赵三娘瑟缩着抽回手,想用手背揩眼泪装出一副没事人儿的模样,可她不能够,手背上布满水泡,恐怕轻轻一动都疼。 “呀……还说没事了,你这分明是被烫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齐云姝一眼瞧出那些亮晶晶的水泡应是被开水烫出来的,心想她每日里要做那么多的活计,可能是烧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烫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地进屋去给她拿药心疼地替她抹上:“还好上次咱们给你大哥采的药还有剩余!” 自从把他们分出来之后许氏便不许他们家里的人跟他们来往,而她为了赵大甲的事情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心里也是留了一个大疙瘩,所以除了送上采到的草药以外,便也没有再去过问。 只听说因为舍得花银钱治,倒也恢复得不差! 她略微分了一点神,赵三娘就缩回了手:“嘶……”好痛。 药粉虽然是凉凉地但是洒上也格外的疼。 “三姐别怕,你好歹忍忍……这样的伤也过来得太晚了,该在刚刚烫着的时候就来寻我,兴许不会拖到这么严重!” “很……很严重吗?”赵三娘吞吞吐吐的。 她是吃苦长大的,对于受伤什么的早就习惯了,以往小伤小痛的都是咬咬牙生受了。 只是这回实在痛得受不住,又不敢当着许氏的面哭,再加上心里惦记着怀里揣着的那些东西,便想忍着痛先送过来,回头要是被大嫂搜出来,她这伤就白受了。 可没想到走到一半手上的伤实在是太痛,她一时受不了,才躲到夹层哭了起来,这才惊动了他们小俩口。 齐云姝轻轻翻看着她的手掌,忍着心疼道:“你看看啊,现在不仅起了水泡,时间也久了一碰就会脱下一大块皮,这一处严重的话很有可能还会留下疤!” 赵三娘面色麻木,神情悲哀:“能治好不妨碍我干活就成,留不留疤的倒是其次!” 她一个被休弃在家的妇人还能怎么着,只求能有双健康的手不要妨碍她干活就行了! “有我在好是能好的,只是你也这样也太痛苦,以后可要小心了!”齐云姝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烫着的,如是叮嘱。 赵三娘眼神微闪张张口终究还是把话头咽了回去,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裹出来。 “今儿个采莲买了好些好吃的回来,我寻思着你的银钱全教大嫂搜刮了怕你们吃不上饭给你们留了一小半鸡肉……” 齐云姝一怔,看着她忍着痛用爬满水泡的手摸出还在冒着热气的油纸包,眼眶一热,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轻轻抚着她没有受伤的手腕。 “是不是……你这手是不是许氏烫的?” 赵三娘低头不说话,但这样的神情看在齐云姝眼里已经足够——肯定就是她! “算了,她好歹是大嫂!”赵三娘被欺负惯了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们没有这样的大嫂,她简直……”齐云姝眼神倔强地瞧她,她早就不想叫许氏做大嫂了! “三姐……你可真傻,以后可不要再为我们留东西了,我现在在镇上的食肆里做活,掌柜的待我很好,我们有的是吃的!” “我晓得你是个有本事的,但咱们老赵家的人也不能总拿别人的吃的,老七迟早是要考上秀才的,咱们不能拿了别人的手软,吃了别人的嘴短!” 赵三娘紧张地辩解,她自己已经活得够窝囊了,但她想着如今赵景小两口算是她最亲近而且又是真心待她好的人,她活这一辈子大用处是没有了,总想着能为他们做一点是一点! “反正吃食多了,家里又没有冰窖子可用,现在天气热乎了也放不住,我拿点出来……大嫂瞧见了就不高兴了!” “所以她就拿开水泼你?”赵景坐在旁边听着一直不曾开口,如今才搭话。 “她也是一时……一时冲动,泼过后她也蛮后悔的!”赵三娘低着头,眼中带泪却又想要让面前的小两口放心,便含泪强颜欢笑。 听着这朴实毫无脾气的话语,齐云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真傻,真特么傻! 不过怕她心里难受不利于伤口长好,她没有说出难听的话,只是挽起她的衣袖叮嘱:“怎么弄的这会儿先就不说了,但这手上了药绝对不对再碰水,更不能再动了,否则不仅只是留疤的事情,很可能就废了!”她故意说得严重些,生怕赵三娘那傻不愣登地又不自量力地去做活。 赵三娘吓了一跳,她只觉得手痛,是真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便有些不相信地盯着齐云姝。 “三姐,你要相信娘子,她是个大夫医术一向很好!”赵景帮腔。列举了他的病症她也能治的事实。 赵三娘绝对相信赵景,她这个弟弟在她心中一向是最靠谱的,但想到大嫂的性子,她便有些弱弱的说她如果不做事恐怕大嫂又要不高兴了。 “我去找她说!”赵景拦在她面前,摸黑走向青砖大瓦房。 赵三娘硬拉没拉住,被齐云姝劝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大房子那边便响起了许氏标志性的大嗓门。 “真真个是个娇贵的了,烧个开水被烫了,就要像个大家小姐一样不干活了,要不要我把你当成女菩萨一样供起来呀……” 没有人搭腔,许氏自顾自地骂得嗨。 期间赵三娘听着很是不安地扭着身子想要赶回去,她不能惹急了大嫂,否则她就会被她想方设法地赶出去,她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 她想着流云山里那些被人休弃和无儿无女的孤寡妇人那无家可归的模样实在是太惨了,她连看着都觉得浑身难受! “三姐别怕,那个家不回也罢!”齐云姝从她哆嗦的身体动作里看出了她的心事。 她一忍再忍有珍惜家人的意思,但更多的怕回不去那个家。 她定定心神突然郑重其事地承诺:“我看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住,只要有我们片瓦遮身,就一定会有你栖身之所!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也绝对饿不着你!” 身后阴影一重,赵景刚好踏着她的尾音进来。 屋中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他。 赵三娘是含泪可怜巴巴的眼神,而齐云姝却是期许恳求。 她也是在承诺过后才想起来她在这个家里好像并没有很大的说话权,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寄生在齐云娘躯壳里的异乡人,这做主的还得是赵景。 沉默在黑暗中伫立,气氛微微有些紧张。 齐云姝生怕赵景拒绝,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流露过要接赵三娘跟他们一起住的意思,她便有些急迫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轻声撒娇:“三姐就跟着我们住好吗?” 赵景手臂上一沉,鼻息里兰香盈盈他点了点头:“也好!”其实他心里曾经想过,赵三娘自小待他好,他有心想让她过得更好一些,只是害怕他这病弱的身子无法照顾她,反而给她添累赘罢了,现如今既然她同意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我……我还是回去吧!大哥恐怕脸上要不好看了!”赵三娘以为赵景不乐意,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不用,你就跟我们住着!”齐云姝将她拉回去,直接捧了一床破被子把赵景赶到堂屋里去住了,再将赵三娘安置在她与赵景的床上。 赵三娘恐怕是累极了,在苏芷的帮助下洗漱过后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齐云姝在旁边瞧着叹了一口气,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可怜的人儿,真是教人无法不心疼! 伸个懒腰走出去赵晋还在堂屋里点着烛灯看书,临近考试,他越发勤奋了。 瞧他一眼,她打了个呵欠也准备去睡,却突然听到赵景唤她:“娘子!” “嗯?” “这个给你!”赵景放下书拿着一个银质的小物件过来。 “这是什么?”齐云姝看着手心里做工小巧,精致玲珑的银锁。 赵晋扯了扯她脖颈间的铜钥匙:“娘子不觉得这东西挂在脖颈上会不舒服吗,上次看你睡觉都把脖子扎红了,戴着这个会好些!” 赵景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套到了脖子上。 那块只有小指手指甲粗细的铜钥匙便被完美地掩在了小银锁里。 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她挂着的是一把银锁儿。 齐云姝瞧着在烛光下散发着银光的小物件儿,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出,但一时又没有抓住。 今日的赵景是怎么了,一会儿送耳坠子,一会儿送银锁子,他想干嘛? 赵景却总算是放心了,眸光亮闪闪的,——这就好了,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轻易知道她是谁了! 第五十四章 乞丐上门来闹事 - 福妻临门 - 北紫 自此赵三娘就果真在小俩口的茅草屋里住下了。 赵三娘是个闲不住的,但是架不住齐云姝手脚快,在早晨出门前早就已经把一天的活计都做好了,连赵三娘的中午饭都温在了锅里,让她只消起个火闷一闷就能吃现成的。 赵三娘纵有满腔热血也不知道往哪儿洒,只能认下。 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大房子里的许氏竟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去向。 来往两间屋子里抱木柴的时候看到她居然反常地没有让她去干活,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瞪了一眼便轻轻放过了。 赵三娘不解等到晚间齐云姝和赵景回来说起这事儿,齐云姝却只是笑着瞧赵景。 “你问他!” 赵景沉声道:“我只是告诉大嫂,三姐的手受伤了,大夫说很严重,恐怕要花很多银两,她舍不得为三姐花这个银子,自然就不来使唤三姐了!” 这话赵三娘深以为然,许氏有多爱钱,有多抠门她早就见识过了,可以说为了钱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此没有了后顾之忧,赵三娘也就能安然留在家茅草屋中,齐云姝知晓她个性,怕她闲不住主动往大房去受苦,齐云姝把采来的草药都拿出来,请她晒在院子里,并且半个时辰翻拣一次。 怕她不上心齐云姝还特地郑重地叮嘱:“这个活计不重,单手也能完成,只是半点都耽搁不得,三姐可千万要看好时辰!” 赵三娘一听这么重要连忙应了认真地表示她一定会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期间赵景悄悄瞧自家小娘子的面容,看她一副故作严肃的模样不由微微勾唇一笑。 还别说,看三姐手伤得那么重,他还真担心她被隔壁许氏一喊就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傻乎乎地去给他们做事,那她这伤恐怕就别想好了,还好有云娘这招留她在家里! 朝阳初升,暖暖地照在镇子里的主街上,夫妻俩赶着牛车到了镇上。 阳光叫醒了所有的人,来往的行人渐渐密,跑旁的茶寥食肆都忙碌起来。 尤其以位置较好的本味楼为人最多,齐云姝见状连忙加快了速度,到了食肆门口忙不迭地跳下车,刚要冲进去却被赵晋拉住拦在门槛外:“娘子且慢!” 齐云姝不解,循着赵晋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小的食肆里人头攒动,客人爆满。 “不对吧,这才刚到吃饭时间,怎么就来了这么多客人?” 以往这个点才开始上客人都是断断续续地进去的,一桌两桌的。 “他们并不是客人!”赵景指着他们身上所穿的衣衫。 褐布短打,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像是讨饭的乞丐。 齐云姝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避开他们拉着赵景悄悄从后门绕到厨房去,瞧见秋娘正坐在板凳上唉声叹气。 唤了她一声,秋娘一脸哀色:“云娘,你来了就好了,快给我大姐想想办法,那外面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讨饭的,从我们开门起就来了一直坐着不走,唉,他们把桌子占着,搅得现在咱们生意也没法做!” 齐云姝皱皱眉头,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飘散出来的有那股子久未洗澡的酸臭味儿,有这味儿在楼里飘着,再加那么多人肉栅栏堵着,客人能进来吃饭才怪。 她沉声道:“他们明显就是来捣乱的,田婶为什么不报官呢?”南城镇是个大镇,随时都有巡逻的衙役,平日里治安还算可以,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官差都不管的吗? “大元去报过了,可等到领着官差一来,他们就开始点菜,官差一走就把菜退掉……” 连着弄了几次之后,官差都不信他们的话了,还让他们不要因为他们穿着破烂就歧视他们。 所以这都坐了一大早上了,统共也就只点了一个包子,闹得他们别说是做中午饭生意了,就连早上蒸的包子都没有卖完! 这会儿势必要耽搁到中午的生意了,再往后要是下午也不走,晚上的生意也要没了,要是明日再来…… 哎哟,这可谁受得了? “这群乞丐以往在北边街面上乞讨,我们与他们平日里也没有结过仇怨,今日这样做怕不是受了有心人的驱使故意来找麻烦的!”齐云姝一下子便想到了前两日来放狠话的珍儿。 看来这就是田氏不听话受到的惩罚。 秋娘见她与她们想到了一块,生怕她心里不舒服忙着道:“云娘,我大姐说了,让你千万别瞎想,他们要来占着位置占就是了,咱们大不了耽搁几日不做生意,我就不信他们日日在这里坐着,也没个营生,自己不着急!” 秋娘这话听得舒服,可齐云姝却不这样认为:“话虽这么说,可咱们店里的生意也是真耽搁了!” 这店里的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净赚十来两银子,这样一停,不是白白耽搁事吗。 齐云姝自己倒是没什么,她只是特别不想让田氏因为她有所损失。 “没事,别着急,他们要闹就闹吧!”田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洗干净了手坐到了秋娘身边:“咱们轮轴转了这么久,已经好些日子不曾歇过了,今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放个假休息一天!” 这话一说出来就像一阵春风吹来,吹得大家心绪都宁和了,一时之间都不那么着急了。 田氏也的确有魄力说不营业当真不营业了,打发了秋娘、大元放他们回去老家看一圈。 剩下齐云姝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被田氏抬手制止了,说她也累着了,让她回去歇息一天。 齐云姝心里很多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一开始倒也没有往心里去,想着这些人也不可能真的天天都来这里堵着,便果真离了这里,跟着赵景去了馆平阁陪着他抄了会儿书便回去了。 翌日齐云姝不信邪早早地来店里看。 此时正值辰时,又是二月二十一,碰上当地赶集的日子,正是食肆里卖早饭的好时辰。 可刚开始做生意,那群破衣烂衫的乞丐就像上班一样准时地来了。 他们一到,刚刚还在排着长队买包子的人神情隐晦地说了几句话便连招呼都不打地捂着鼻子走了。 齐云姝将蒸锅盖撂在一旁看不下去上前找他们理论:“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也是来吃饭的!”做在第一张圆桌上的男人拿出几个铜板在空中抛着玩儿。 他穿着灰布短褂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胡子拉茬的,看面前出来应话的是一个昨日没有见过的女子,清秀白净的脸蛋上还带着几分没有长开的稚嫩,他躬着背涎着一张脸凑上去,从抛着玩儿的铜板里抽出八个铜板伸手来抓齐云姝的手指: “瞧见了没,爷有钱,来四个包子,一桌一个!”他洋洋得意地挥手。 四张桌子一桌六人,一共二十四人,他只买四个包子,还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仿佛笃定了他们拿他没有办法! 也不知道他这份自信是谁给的。 齐云姝看得一阵恶寒,躲开他的手,手指微扬差点就要将托盘砸他们身上。 在旁边忙活的田氏连忙拉住她,这可打不得,打起来了,他们四个老弱妇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她挽着袖子用竹夹子戳着包子道:“包子我可以免费送你们吃,你看你们是不是……” 这群人简直就是镇子里的败类,好几个都是各个村里的流氓二流子一类的人,能不惹怒还是不要惹怒。 “送我们,看看我这兄弟有二十四个,这一天三顿,顿顿都送,你就说做不做做得到?”为首的灰衣青年塌鼻小眼,左边眉头上还长着一颗大黑痣,他像开玩笑一样逗着田氏。 这话说着分明就是来故意捣乱的嘛,一向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元也不客气了:“赖皮子,你别他娘的过分了,你平日里在这条街道上混,我们也没亏待过你,你这回三番五次上门来寻麻烦,这是为何?” “嘿,这是家什么黑店呀,瞧不起我们做乞丐的,不招呼我们便罢了,居然还出口骂人……” “你……” “你什么你,你又去报官呀,连官老爷都不认为我们有错,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呀?” 他们也不说纯来捣乱,占了四桌子,每个桌子都点了一个包子,屁股往那凳子上一坐,就同第一日一般跟粘了浆糊似的,愣是不挪地方。 此时食肆外很是热闹,除了满满四大桌子的乞丐以外,还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 瞧见本味楼一连两天都是这样,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看来本味楼是招惹到了他们,瞧瞧……” “啧啧,还没走近了就是一股子味儿,快别去这里吃了!” “就是,还是去隔壁的悦宾楼吃吧!” “被人围在这里闹腾都不敢报官,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说不定做出来的吃的放了什么不应该放的东西,我听说……” …… 围观的人说了一大堆,就没有几句中听的! “他们什么都不懂,却偏要乱说,我出去找他们理论!”大元忍不住抄了烧火棍要冲出去。 “别去!”田氏抹着眼泪进来,眼圈红红的,可见刚刚被外面的人气得不轻,偷偷躲着哭了一场。 “田婶我……”齐云姝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事情真像她想象的那样,她还是离开的好,也免得她为难。 “不关你的事,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吧!”田氏难受是难受,但她却想得开。 反正这个铺子当初在她手上是差点就要被经营得破产了的,后来有了云娘,才让它起死回生,如今最坏的打算就是回到从前也不怕什么。 “昨天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恐怕明天……大姐,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不然明天肯定又不能做!” 不仅做不成堂食的生意,就这两天,连上门来订餐的单子都漏提了好几单,全便宜了隔壁的悦宾楼。 齐云姝深知秋娘说得没错,今日这样,明日恐怕还会来更加厉害的,只要她一天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放手。 一想到是因为她才会生出这些事,齐云姝只觉万分抱歉,脑子不停转着想办法。 第五十五章 就要砸了你的店 - 福妻临门 - 北紫 送齐云姝到本味楼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赵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眼见着齐云姝浓密的长睫带着焦急,想她是真急了,心中一软出提醒道:“云家……!” 齐云姝早就想过这事,但看此时这阵势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景明白她所担心的,看向不远处的茶楼陶然居:“我去一趟,你们暂时可不要跟他们闹起来!”那里倒是有一个云家人可以借来暂时用用。 算算来回的路程,也就一刻钟,他说着将随身背着的书篮放到一旁的小凳子,转身跑了出去。 “喂,赵景……”齐云姝追出去,赵景已经人影全无! 看他去的方向,齐云姝便明白他的想法,她转回去打算先安抚住他们,可没想到不过一息功夫,食肆里已经闹轰轰的,竟是起了冲突。 隔着两扇门,齐云姝听到了大元的呵斥声:“官爷马上就要到了,赖皮子你还不快带着你的人滚蛋!” 大元不知道从哪里领来了两个同样穿着短褐的人,一脸愤怒地立在大堂。 他这是劝说无效,打算强赶了。 “娘西皮,你敢骂我!”赖皮子是惹惯了事的,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发作,一见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立时接上话。 大元自觉己方有理,亦不相让。 两下一对上,气氛瞬间就炸了,赖皮子大喝一声当即掀了大厅的桌子,上面放着的孤零零的包子在地上弹跳起来,转了几圈才停住。 想到上头主顾的要求,他找了个借口说本味楼的包子有问题,径直闯入厨房。 “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们好受的!” 田氏、秋娘两个普通妇人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吓得躲在门外抹眼泪。 齐云姝匆匆赶到,见对方正在打砸碗碟,她想都没想就要冲上去拦他,却被田氏拉住了,让她不要过去! 东西没了就没了,人不能有事! 店内的响动惹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其中街巷的转角处有停着一辆柏木马车,听着本味楼里发出的碰撞声,她伸出纤手轻轻掀开车帘一脸兴味地瞧着。 “小姐可还满意?”珍儿凑上去一脸邀功。 “还行,早知道能砸了他们的店,昨日怎么不砸?” “好歹要给秦捕头几分面子呀,他昨日正好轮值,今日却是去县里了!” “让他们尽管闹腾,只要不出人命怎么着都行!”纤手放下,车帘滑落,帘卷一周,一张美艳的容颜上浮过几分阴狠。 赖皮子早就得了背后之人的指点,行事更加无状了,将厨房里采买的新鲜菜全都掀翻了,心疼得秋娘忙不迭地扑上去抢救。 赖皮子哈哈哈大笑趁着她刚扑到面前的时候一脚同时踩碎了好几个鸡蛋,蛋液四飞,溅到秋娘满头满脸都是。 “住手……”齐云姝上前阻拦却不敌赖皮子力气大,没帮到秋娘反而还被一把推开。 赖皮子看目标人物过来了,立刻涎着脸调·戏:“小美人儿,你最好不要上来,不然哥哥我手下没个轻重,把你那张勾人的脸伤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齐云姝心头怒意翻涌,藏在袖中的手在里面摸索到了一个瓷瓶,她将其攥在手心紧紧地捏住,只待赖皮子敢上前一步就撒出去。 赖皮子看着她娇弱,只觉得她成不了气候,也不上前了,随手把满满一筐子鸡蛋砸向角落里的一个竹质架子上。 齐云姝远远瞧着,认出那是赵景用来装抄好的书籍的架子,里面是他好几日的心血,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想也不想扑上去护住它。 却不想她的动作终究晚了,尽管挡住了一部分飞舞的鸡蛋,却仍然有一部分落了进去,齐云姝大喊一声:“不……” 她紧紧扣住架子,里面一共十本,费了赵景的心血抄录而成,今日正是交书的最后期限。 “不就几本破书吗,小美人激动啥?”赖皮子看着扑在脚下的女子,早就听说过本味楼的大厨是一个长得年轻漂亮的小娘子,昨儿个没有见着,今日看着了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那么多人大老远的都跑到这里来吃饭。 他嘿嘿笑着伸手在她下巴上摸了一下:“长得这么好看,只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齐云姝一阵嫌恶皱着眉头用力推他。 “哟,小美人力气倒大!”赖皮子占了便宜,回味着手指尖上细嫩的触感,顿时色胆包天朝着白嫩的肌肤凑上去要趁机揩油。 齐云姝一心护着架子里的书籍,却不想被推开的那人又扑了过来,她避之不及,眼看着就要抱个正着,齐云姝恶心地直想吐。 身后一道阴影靠近,她下意识大喊:“赵景……” 几乎只是一息之间,那刚刚还在幻想着能够一亲芳泽的赖皮子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齐云姝抬眼,身前是高大的赵景,他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将刚刚经历一场混乱,心思迷惶的她稳住了。 “赵景!”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发现不了身边男人的可贵之处。 “娘子!”赵景抱住她,左脚却不动声色地踩住了被他推倒在地的赖皮子的右手。 他刚刚远远地看到就是这只手摸了云娘的下巴。 他暗暗用力,脚下的赖皮子痛得连连大叫:“啊……”他好痛,一种骨头断了的抽痛感。他拼命挣扎,想要从这只脚下抽出自己的手指。 可面前这个纤长瘦弱的书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让他愣是动弹不了。 齐云姝听到叫声低头看到赵景脚下的小动作,不由也好奇,看着赵景似乎根本没有用力气,赖皮子喊得那么凄惨应当是很痛的,可他为什么不挣扎呢? 来不及思考这些事,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本味楼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一家食肆怎么就乱成了一团!” “啊……云大少爷来了!”前来寻事的人里都认识云家大少爷,一个个声音里带着惊恐,似是完全没有料到这家普通的小小食肆居然会请来南城镇的头号大人物。 “我们……我们来吃饭,可他们看不起人,我们兄弟这才……” “是吗?”云如圭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冷眼过去,立刻吓得赖皮子一伙人连分辨都不敢了。 “我看明明就是你们故意找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日就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呢?” “没……没这个意思,我们真的……” “住口,是不是嫌你的右手还没有断?”云如圭的眼睛也瞟过被赵景踩过的手指。 又肿又青,好像被铁块夹过一般:“你们平日里在这里作恶便罢了,如今竟然动到我朋友的头上!” “啊……看不出来,云大少爷我们错了!”整个过程就是完全压倒性的胜利。 “快,快,快跑!”赖皮子甩着被压得快要断掉的右手指尖弯着腰躬着背跟老鼠一样直接从后门溜了。 至于大堂里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人还兀自坐在大堂里,全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情。 “多谢云大少爷!”赵景拱手致谢! “不客气!这些人也太过分了,青天白日的居然就行这打砸之事,秦捕头难道也不管管吗!”云如圭温和地笑着,再没有刚刚那副大少爷的派头,完全就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看他敛去了一身的威仪,田氏和秋娘也陆续走出来道谢,两人低着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的模样 云如圭挥手,笑得风轻云淡,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看向齐云姝顺势道: “对了,今日也是巧了,我母亲上两次尝过赵娘子做的药膳后觉得肠胃舒服了不少,胃口也是大开,今日恰好路过本味楼,正好给她带一份回去!”说完,他瞧见了赵景的手所指向的被打砸得一片狼籍的厨房。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道:“看这模样今日要不还是算了吧!” 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做,自家母亲再想吃也不能强人所难呀! 齐云姝看向赵景,他俩起先就商量过,有心要攀住云家老夫人这根高枝,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她道:“今日多亏云大少爷出手,咱们本味楼才能躲过一劫,此处恐怕得辛苦田婶和秋娘收拾一番,我去云府替老夫人做两道菜!” 田氏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原本欠下云如圭这么大一个人情已经让她很为难了。 他们云家家大业大,也不缺什么,这恩情还真不好报。 她有心想让云娘去做菜,但又怕累着了云娘,这才没有应下,眼下云娘主动开口,她很是欣慰一口答应,让她只管好好做菜,不必记挂食肆里的事。 齐云姝稍事整理一番出得门去。 “娘子……”赵景原想陪着她一块儿去给她打下手的,待他看到零落了一地的抄好的书籍好,浓眉便皱了起来。 齐云姝这才想起这些书籍,不由一阵内疚:“对不起赵景,是我没有看好它们!”是她动作慢了,才让赖皮子把鸡蛋砸了进去。 赵景哪里舍得怪她,抚着她额角的碎发轻声宽慰:“书没了再抄便是,下次有危险可别再犯傻了!” 齐云姝看着架子里摆放着的十来本书,不由皱眉:“这么多,你抄了多久才抄完的?” “三天两夜!”他先前预支了好几次银两,为了补上东家的账面上的银子数,笔耕不辍日夜连着抄,才得了这么些,如今全都毁了,前头的功夫也都白搭了。 赵景拾起书架子,稍微整理了一番又拉过她细心地替她整理好衣衫才道:“我回馆平阁抄书!”没办法陪着她去云府做菜了。 齐云姝晓得他这时间紧迫,也不闹他了,拿了家伙什跟着云如圭去了云府。 第五十六章 找个靠山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路上齐云姝已经想好了好几个备用的食谱,到了后看菜下谱,很快做好了一个猪肚山药枸杞药膳,再加一道下饭的鱼香肉丝和一道炒时蔬。 菜品简单,作法也极其家常,可齐云姝却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云老夫人吃过便是一通夸:“你这厨艺一个竟顶我这厨房里的好几个厨师!”不是她夸,这丫头做的菜明明没有多少花样,可每回出来的味道都很实在,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齐云姝心头一喜,乖巧的接话:“老夫人喜欢吃的话,那我明日再给您做!” “那行!”云老夫人拊掌,真是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再识趣的丫头了,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还没有开口就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云老夫人吃了顿饱饭,高兴之余赏了齐云姝一两银子的劳务费,还吩咐了秦嬷嬷送她到门口。 看着秦嬷嬷慈祥的面容,齐云姝想到跟田氏所说的事,突然伸手亲昵地挽住秦嬷嬷的手:“我看嬷嬷走路的时候腿脚有些微不适,可是膝盖有些不妥?” 秦嬷嬷点点头,她自来跟着老夫人住在北边,那里湿寒,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落了一个寒腿的毛病,但平日里走路轻易是看不出来的,也只有刮风下雨的时候才会不舒服。 没想到这小丫头早就看在了眼里。 “我先前去山里采了些艾蒿草回来,做了几副艾灸,今日店里出了点事出来得匆忙,没有带过来,要是嬷嬷这会儿有空闲的话可否随我一并去取回来,对你的寒腿定会有效果!” 寒腿是极痛苦的事,尤其夜里一旦痛起来那简直要了半条命,一直是秦嬷嬷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一。 这么多年也求过好些大夫,却没有一个能够看好的。 听得云娘这里有药,她的本事她又是看在眼里的,倒真想试试。 正好齐云姝找不到路,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本味楼,门头上还挂着暂停营业的门牌,走进去只见大堂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该归置的桌椅板凳都归置好了,只剩下地上还躺着一些脏污。 秦嬷嬷瞧着这里面像是刚刚经过洗劫一般,便多问了一句,齐云姝垂眸,正好找不到机会说了,便将昨日和今日的遭遇说了,同时重点强调了这场灾祸后来还是因为云大少爷的到来才解了。 秦嬷嬷一听义愤填膺地道:“那赖皮子我认识,最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这回也真真是胆大,你别怕,只要你手艺好,把咱们家老夫人伺候好了,那别的不敢说,老夫人就是你们这里的后台了!” 一见连云大少爷刚刚都不肯轻易给的话,秦嬷嬷如此简单就说了出来,齐云姝睁大双眼一脸激动,她也不假客气忙着道谢:“多谢嬷嬷!”然后从后院的休息室里摸出了几个艾灸的药包。 跟她说明了使用方法:“这是一个疗程三次十日的量。此药包虽能除湿却也不能常用,保持三日一次便好!” 齐云姝交代清楚了,瞧见田氏悄悄朝她使眼色,便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被大元半掀的后厨门帘里站着一大群人,可不就是一开始来捣乱的那群人吗? 一个叫阮之青的年青人站在头里,想是听见了秦嬷嬷的话,抖动间站得僵直。 但凡在南城镇这块儿混的,都知道云家在此间的地位,无人能比肩。 想他们家一开始来了一个大少爷阻止他们,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老夫人身边最为得力的嬷嬷,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开了这样的口,那这处就真不是他们能随便招惹的了。 他这人本就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一时无奈被赖皮子哄骗了才犯了这个错误,知道赖皮子扔下他们不管之后,十分识趣地领着身后一群人出来赔小心。 同时说了个参与此事的原由,原来他家兄长是个不省心的,在镇上赌坊赌钱欠了别人的银钱,被赖皮子找上说是跑这一趟,就不用还钱了。 “我们也是一时糊涂!”说他们真不是来闹事的。 为了表示歉意,阮之青带头说赖皮子造成的损失由他们凑点钱出来赔。 这话一出来,虽然有人不情愿,但云家人如今就站在这里,他们没能跑脱就只有认下了。 十来个人凑了好半晌才勉强凑了百十文钱。 齐云姝神色未变,其实一开始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是个穷的,哪里拿得出来什么闲钱! 她看向田氏,而田氏一向心软,想着这些人自来了之后倒也没有真的作恶,全是赖皮子一个人最凶残,便道也没什么大的损失,这次就算了,让他们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阮之青立即带头拍着胸脯说不会了。 然后看着还窝在笼屉里的包子,想到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包子才没有卖出去,便让田氏还是把钱收着,说这是他们做错了事情应得的惩罚,只是把那些冷了的包子卖给他们就是。 齐云姝挑了一个尝了还没有坏,便把田氏拉到一边商量了一下。 “包子放着也是放着,咱们也吃不了那么多,放到明日过个夜恐怕会坏了,你看他们也是一整日都没有吃饭了,要不……” 田氏本就心善,再加上阮之青的认错态度好,毫不犹豫地点头,大柱则是一脸的不赞同:“他们可是故意来寻咱们麻烦的,你瞧这都捣了一天的乱了,表姨你倒心好,还给他们包子吃,那他们下回是不是更恃无恐呢?” 秋娘也颇为不赞同,说知道田氏和云娘心善却也不是这么善良法。 齐云姝见他们母子俩都不同意便道:“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今日他们上门来寻麻烦,咱们在已经占了绝对优势和找到后台的情况下还不计较他们的过失,相信他们但凡聪明一点下次都会再过来寻麻烦!” “再说了咱们做生意就要讲究以和为贵!” “就听云娘的,包子咱们吃不了,扔了也怪可惜的!”田氏最终拍板。 将包子分了下去,大家领着走了,临走前,有个十来岁的小青年突然凑到正在收拾桌子的齐云姝身边小声地请求道:“那个……我……我娘亲病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包子……” 他唯恐齐云姝不答应,低着头红着脸。 齐云姝瞧他穿着破烂,但身上却也好歹也有几分书生气息,她蹙了蹙眉道:“你叫什么?看着跟他们不是一堆的人,怎么也跟他们混在一起?” “我……姓杜,名仲文,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我没有钱给她治病,听说来这里坐上一天有人会给我们银子,一个人一两……” 他红着脸小声地说着,原先他也不知道竟是来寻本味楼的毛病,要知道这事他打死不会干,可是到后来来都来了,中途走了,以后就找不到活干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坐下来,索性还好,没有出别的差错,不然他就算拿到了银子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齐云姝看他说话不像是假话,便顺手去笼屉里装了剩下的两个包子:“拿去吧,以后还是要找些正经活做着才是,要是这般下去,迟早要过官府!” 杜仲文连忙千恩万谢地走了。 看着他们陆陆续续离开的背影,齐云姝用力叹息一声。 “真是想不到,大家都不容易,只是希望他们明天可真的别再来了!”田氏苦笑。 昨天加上今天,可就是两天没有营业了,虽说就当放假两天了,可这心里却着实不好受。 关键是被有心人惦记上了,万一以后再时不时地给他们找点麻烦,也让人心烦! 齐云姝扶着一直没有说话,但对他们以怨报德的行为十分赞赏,笑着看向他们。 齐云姝趁机道:“田婶不用担心,左右还有秦嬷嬷在了!” 秦嬷嬷笑着接过话头:“对,没错!只要你们诚信经营,多做美食,咱们云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齐云姝笑笑,趁着秦嬷嬷看不见跟田氏比了一个V的手势。 而一直停在食肆外的马车看着全部退出食肆和重新打开营业的店门,不由摔了一个青花瓷茶盏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珍儿一看连忙小声安抚:“大小姐息怒,要不要奴婢再去找找赖皮子,明日里让他再领着他们去一趟。” 黄玉莹瞪她:“笨死了,人家已经找到了云家做靠山,你以为赖皮子还敢接吗?” 现在不说是赖皮子不敢接这找麻烦的事,恐怕南城镇里都没人敢接! 她气哼哼的模样落在陪在一边的柳采莲眼中,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真笨,而说出口的话却是:“黄小姐别生气,你要是知道齐云娘那狗腿子一般的为人,就不会奇怪她能够说动秦嬷嬷了。” 柳采莲对齐云娘侮辱性的称呼让黄玉莹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她仿佛找到了同盟哼哼地道:“没错,这次是她运气好,竟然惹得云府那个死老太婆来找她做吃食,不然这些人非把他们的食肆砸了不可!” 原本她想着昨日在本味楼外看了一场大戏,今日特地热情地邀请了柳采莲一起出来逛街,顺便溜达到这里正好带她来看齐云娘被欺负的戏码,可那戏份还没演出来就被剪了,别人出丑的戏没有看到,反而还让自己吃了好大一个瘪。 黄玉莹的不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柳采莲深知她与齐云娘的矛盾已经深得不能再深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踩上一脚,反倒是抚着小腹一路小声地安慰她。 “黄小姐不要着急,像齐云娘那样虚伪做作的人自然有天收,倒是黄小姐自己可要好生保重才是,莫要为了她那样的人把自己的名声弄坏了,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黄玉莹心头“咯噔”一跳,这话糙理不糙,最近她频频对齐云娘出手,爹爹好像都感应到了。 幸好她编了一套瞎话才把这事揭过去。 柳采莲见黄玉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道:“咱们这回不要轻举妄动,要动就得动到那人最在乎的人!” 柳采莲转着眼珠子打量着本味楼,她记得她曾经也认识这家食肆的掌柜,他们家还有一个正在考会试的儿子。 “我打听过,这田氏的儿子赵文达就是她的心头肉,想要拿捏住田氏,恐怕黄小姐还得从她儿子入手!” 黄玉莹眉眼闪了闪,这倒是个好主意! 柳采莲眼见着黄玉莹放进了心里,心思更活泛了继续道:“眼下那赵文达不在家中,咱们不如先给她制造点小麻烦!” 第五十七章 休想舒心 - 福妻临门 - 北紫 黄玉莹挑眉,看着笑得一脸娇艳的柳采莲,也不知道她好好的一个秀才娘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小心思,不过不要紧,反正她出身不如她,她不怕她! “我听说这齐云娘的娘家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兄长,他要是知道自家妹夫进了云家,还成了云老先生的学生……” 黄玉莹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个村里的贱民,本小姐何需自降身份!”又不能一次收拾住她!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不愿意再玩小手段,要玩就要一次性把她玩脱线,再也不能对她形成威胁。 柳采莲见她实在没兴趣,没有办法也不敢强求,中途下了黄玉莹的马车,看准了去书院的路便一路颠颠地过去了。 黄玉莹胃口大,不愿意小打小闹,她却是很想看齐云娘被各种麻烦缠身,尤其是想看到曾经与她关系最为密切的兄长与她反目成仇! 柳采莲很快通过守门的小厮找到了齐云娘的兄长齐言才,将齐云娘最近的状态与赵景的现状与他好一番诉说,待提到赵景因为齐云姝的原因进入云家后,她看到对方眼中燃烧起了一团火光,她娇媚一笑继续游说。 柳采莲自以为自己的行事十分隐秘,却不想这一切早就已经落入了路过的齐云娘和赵景眼中。 齐云姝只看到一男一女背对着自己说话,那女的穿着一身香妃色的长裙,从侧面看去小腹微隆,可不就是怀孕号称才两个月,实际上却已经有近三个月的柳采莲吗! “她在干什么?”她没有认出那个男子的背影便问赵景。 “你不认识他吗?”赵景收回悠远的目光瞧着齐云姝。 齐云姝心头一跳,她应该认识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吗。 看齐云姝虽未说话却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赵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轻声道:“他便是你的兄长齐言才!” 兄长,自己的兄长却要通过别人介绍,这特么尴尬了。 齐云姝干笑一声试图挽救这个尴尬的局面。 而赵景却默默地介绍起齐言才来。 “他今年十八,就在镇上的书院里读书,不算比较有天赋,但胜在努力,先生很看重他!” 配合远处依稀可见的清秀面容,再佐以赵景温和的声音,齐云姝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了一个家庭条件并不怎么好却依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把书读好的励志青年。 她的头有一点点晕眩,但慢慢地竟然想起了一些与这位兄长的过往。 记忆中出现最多的画面就是齐言才劝说她的画面。 “云娘,听大哥一言,女子温柔娴淑才是本能,莫要学那等恶妇,妇颜巧夺,妇德不修恐是枉然……” “云娘,大哥今日为黄员外家撰写了门联,得了一两银子的润笔费,这是送你的绢花,月娘那份不如你的,你莫要再去招她,她比你会哭!” “云娘,那姑娘看着居心叵测,怕是要对你不利……” “云娘,你要是不想嫁,大哥便助你一臂之力……” “云娘……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 齐云姝脑海里有关于齐言才的记忆被打开,好多莫名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满满地将她的大脑充斥住,让她无暇他顾。 原本在赵景的讲述中,齐言才应该是一个喜欢埋头苦读的书呆子,可凭着原主久远的记忆却发现他有血有肉,聪慧异常,并且还带着一丝让人心喜的宠妹心理。 他不同于原主的养父母,竟然对她格外的好! 在齐云姝的记忆中,她知道柳采莲以前借故跟她做朋友经常出入她家里,和齐言才也是认识的,她现在好奇她跑来找他干什么。 本着好奇,齐云姝借着几棵枫树的遮挡走近了一些,只见柳采莲悄悄拉着齐言才,两人顺着墙根走得近些。 “齐大哥,你是咱们南城镇里出了名的才子,除了良添便是你,这次赴考你肯定能够考个好成绩!”柳采莲说着捧高的话,但她也算是对赵良添是真爱,夸赞齐言才却也不忘捧她家男人。 齐言才清疏俊朗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所以柳娘子到底想说什么?” “赵大哥,咱们从前经常在一起说话谈天,你现在怎么对我如此冷淡,我知道你肯定是被云娘伤透了心,你一心记挂着她这个做妹妹的,而她出嫁了,却连回门都不曾有过!” “柳娘子慎言,谁不知道我家云娘回不了门是因为她受伤未好!” “谁说她受伤未好的,你最近可能是满心闭门读书没有打听过她的近况,你现在若是到镇里走一圈,便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如鱼得水。” 齐言才紧皱的眉心动了动,微微舒展开来,她过得好便好! 确实如柳采莲所说,他现在一心备考,的确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操心别的事情,这一次他一定要考中,如此云娘在婆家腰杆才能直! 他漠然地道:“柳娘子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了,我还要进去读书!” “赵大哥,我今日来是一片好意,你读书读得好没假,但你可知,如果能够得到云老先生的推荐考院试,还有录入前三名的话,会被录取成为癝生,直接进县学,深得老师的重视,而现在病秧……我家七叔也就是你的妹夫已经拜在云老先生名下了,你难道不想吗?” 不远处拐角的齐云姝听到,她终于明白柳采莲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原来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来给她添堵,就不知道她是哪门心思不对劲,愣是喜欢跟她作对,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她急切地去看齐言才的表情,果然见得他刚刚毫无破绽的面容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他动心了。 但是喉咙滚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赵大哥一向最为疼爱云娘,不想让她为难,不过是你多虑了,我七叔宠她宠得要命,只要你说服云娘能让她开口,七叔一定不会拒绝……” “别说了,多谢柳娘子告知舍妹现状,齐某还要进去读书,就不多留了!” “喂……齐大哥……齐书生……齐言才……”伴随着柳采莲大叫,齐言才走得干脆,连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气得柳采莲对着他渐渐虚化的背影小声唾骂: “我呸,真是个闷骚的货色,别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藏在心底里的那点龌蹉的心思!”以前这兄妹俩间的那点子鬼心思可瞒不过她! 齐云姝心头猛地乱跳,脑细胞又开始乱蹿,似乎有什么东西是被她遗忘了的,但一时之间却实在想不起来。 她只能作罢,看向站在她身旁一直未曾说话的赵景。 不知何时,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抓牢了她轻轻拉出夹巷:“他对你很好?” 不知为何,他从柳采莲最后那句话里和通过分析齐言才各方面的反应里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但在他看到自家娘子那迷蒙茫然的表情时,他选择隐瞒。 齐云姝一脸茫然:“他是我大哥,想来应该对我还不错吧!” 反正在刚刚有限的回忆中,除了齐言才对她永无止境的说教以外,就是不停地送她东西,还在原主闯了祸以后毫无原则地包庇她,甚至还在赵父赵母面前替她顶过几次锅。 作为一个孤儿,她想那应该是对她好吧! “那么你希望他跟我一起拜入云老先生门下吗?”赵景紧紧地捕捉着她的双眼问道。 “啊……这个我不知道,云老先生收学生不是很苛刻吗?” 看出她的松动赵景继续引导:“我拜在云老先生门下这么些日子与他老人家相处的还不错,如果我引荐的话,或者把我的名额给他说不定……” 他倒要看看他与那位齐言才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高。 齐云姝哪里晓得面前这个看似温润儒雅的男人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她还在一心为他考量。 “如果你能帮他的话就顺便帮一把……”齐云姝话还未说完便见赵景薄唇抿得紧紧地,眼神颇为暗淡地截过话头:“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不是,我还没说完了,要是引荐他会对你有所影响的话还是不要帮了!毕竟相比他,我还是更希望你能一举考中!” “嗯?”赵景的眼神几经跳转,失落、成全、欣喜……万般情绪充斥其中,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这般在意这个小女人是否像他在乎她一般! “我不帮他,你不会不高兴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能帮的情况下帮,不能帮为何一定要逞强?”齐云姝觉得这话并没有毛病。 放弃自己去帮助他人,莫不是傻子? 况且齐言才对她再好,他考上了,她也不能跟着他去京城,她上京城的希望还是得寄托在赵景身上。 不过这话就暂时不说了,勉强赵景听了不高兴! 两人都刻意没提这事儿,但以赵景的聪明自然还是从齐云姝细小的微表情里想到了这一点。 但他依然是高兴的,至少在与齐言才的比较中,他是排第一的,足矣,至于那位叫梁天的,日后再说! 原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他们还是小瞧了柳采莲做一件事情的决心。 她在疼妹狂人齐言才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在经历过短暂的消沉之后,立刻打起精神派人去了趟赵家村,齐言才不肯做的事,可有的是人愿意做,反正齐云娘休想过得安心! 第五十八章 迟来回门 - 福妻临门 - 北紫 当天夫妻俩晚上回去已经很晚了,但因着赵景所抄的书籍有一大半在与赖皮子的拉扯中被鸡蛋砸中,而且染上了一股子淡腥味儿,整个被毁得没法子看了。 没办法两人在回家之前先去馆平阁里购置了纸笔,还带了一些灯油回去。 夜里赵景是打算加班加点的。 原本交书的时间在明日,原想着早日抄完了早点送去,可没想到却遇到这等倒霉事儿。 幸好还有一个晚上,这是他承诺的,必须要按时送达,不能因为这件事情便破坏了他在馆平阁的信誉。 两人到家的时候赵三娘已经把米饭蒸在了锅里,只等齐云姝带回来菜热一热便可以吃晚饭。 饭后赵景便将自己送在了房间里就着昏暗的油灯奋笔疾书。 “容之这般也太刻苦了一些!”因为齐云姝小两口报喜不报忧,赵三娘不明所以,只是心疼赵景这般辛苦。 苏芷也不愿意赵三娘担心便随口道:“嗯,他在抄书,馆平阁的东家说他的字写得好看,抄的书卖得好,便多给他布置了几本!” 据赵景所说,他这手字之所以这么好看,便是自小这样练出来的。 刚去馆平阁里抄书的时候,抄一大本才给一个铜子儿,但对于穷小子赵景而言,却将之视为一个可以用来读书的机会。 他本就天资聪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慢慢地这边抄完,那边就背下来了,如此一来,这份活计既能让他读到买不起的书还能有免费练字的纸笔,赵景分外小心地珍惜着这个好机会。 一直到十年后的今日。 齐云姝把家条收拾好了,又哄了赵三娘去休息,便替他泡了一壶提神静心的绿茶,靠坐在旁边以手托腮看着他写字。 此时的他腰不弯了,背不驼了,后背立得直直地坐着,身姿纤长,身形挺立,气质如玉,宛若苍柏一般笔挺,引人入胜。 就是这般看着就像是一幅最为唯美的风景画。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齐云姝抬眼看已近二更,可见赵景还剩下好几本没有抄完。 按照这速度,恐怕一夜不睡都未必能抄完。 她想了想干脆坐下,润笔蘸墨一起帮着抄起来。 听到动静,赵景抬起头来,他见过她的字,清秀中带着隽雅,英姿中带着不羁,竟跟他的字迹有三分相似之处。 且看她抄得认真,速度也不慢,他笑了笑,继续埋头抄。 在四更天时,两人终于完成,相视一笑,来不及多说便起身洗漱,抓紧时间睡一觉。 清晨两人是被强烈的拍门声吵醒的。 “赵景,云娘……” “你们是?”赵三娘暂住在堂屋里,一听到动静就打开了门示意他们小声些。 虽然昨夜她没有陪着两人熬夜,但他们四更才熄的灯她却是清楚的,加上这会儿统共也才躺下两个时辰。 “你是谁,我是云娘她二叔,她娘嘱我来告诉她一声,她爹最近身子骨不适,要是她的伤养好了,该回门就该回门了,要是超过百日,大家可都看她笑话了!” “哎,我晓得了,等到云娘起来我就告诉她!” “啧啧,怪不得说云娘是个懒婆娘了,这都日上三竿了,竟还躺在被中,如此贪觉,难怪让人说道……” “不,不是的……”赵三娘企图解释,然而人家并不想听,消息转达后转身就走。 留下赵三娘一脸无奈,她好像说错了话,她应该撒个小谎,就说云娘出门去了…… 唉,现在…… 赵三娘气恨自己在院子里拍着手转圈圈,冷不丁齐云姝出现在了她身后:“三姐不用纠结,反正我在他们心里素来都是这般的!” “可……可那都是谣传,在我心里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小娘子了!”赵三娘说得很实诚。 齐云姝“噗嗤”一声笑了,回身见赵景已经换好衣衫打好了包袱。 “你这是?” “先去镇上把书籍交了,再陪你回门!” 齐云姝暗暗叹息一声:唉,该来的一切还是要来的! 上次她还可以借故受伤避开与齐家夫妇见面,现在要是再找借口,恐怕连赵景都要怀疑她的身份了。 她只能暂时顺从,到时候随机应变。 两人同去馆平阁交还了书籍,因为有几本是齐云姝的笔迹,赵景主动向东家坦白了此事,希望以减少报酬作为交换。 哪知馆平阁的东家却极其好说话,一听是赵景的娘子所写,见写得丝毫不差,一时觉得欣喜,便也照赵景的字的价格收了,甚至还十分高兴地请齐云姝有空也可以多抄抄。 齐云姝嘴上应了,却并不往心里去,她抄这书费时间,有这时间还不如上山挖点草药卖了。 两人忙完这茬照着回门的规矩买了三色果品,五斤五花肉,两斤白糖,两斤红糖,再加二十只鸡蛋,想了想,赵景临时又买了两只下蛋的母鸡。 “太多了吧!”齐云姝犹豫,这可花了赵景好些银钱,反正刚刚抄书才额外领到的半钱银钱全都搭在这里面了。 赵景突然认真地道:“为你值得!” 不管赵家怎么样,他娶了云娘,回门礼且莫是给谁的,但却是给云娘做脸,他愿意花费这个银钱,好让她脸上有光! 齐云姝虽然不喜欢齐家人,但是赵景这一行为却取悦了他,一路上两人坐在从本味楼借来的牛车上,双手紧紧握住,四目相对情深一片。 赵家村距离南城镇也不算远,与八角村,南城镇呈一个放射的等腰三角形。 半个时辰后,赵景停在了一间青砖瓦房前。 竹子围成的篱笆院墙里是一个四合院,七间房,收拾得还算整洁。 “云娘姐姐回来了,爹爹、娘,姐姐回来了!”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衣衫,看到齐云姝跳下牛车后,提着裙子走过来,一路上走得像个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似的,头不动,发丝钗环亦不动! 齐云姝看她一副端庄模样走到面前,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是月娘?” 她记得原主有个妹妹叫月娘,她才是养父养母的心头宝,而她只不过是一个陪衬罢了。 空有一张好颜色的脸,脾气却极差,还胸大无脑。 赵家村里的人一提起村口老赵家的两个闺女往往都会说,那老赵是个有福气的,一个闺女长得好,一个闺女养得好,而且还有个儿子既长得好又养得好,以后是要做大官的! 当然这只是说得客气的话,有那不怀好意地话便是:那长得好看却时常犯浑的就是云娘,那知书达理的便是她的妹妹月娘! 瞧瞧这赵家老两口,也不知道他们一个乡村里的两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心眼子可以动的。 将原主算计得惨惨的,以至于原主被听到动静的赵良添退了亲事,还被算计着嫁给了病秧子赵景,最终落了个跳塘自杀的下场。 可悲可叹可惜也可恨! “瞧姐姐说的,难道这么月余不见,姐姐竟然不认识妹妹了?”月娘抱着齐云姝的手臂撒着娇。 一双眼睛却不停地往另一侧的赵景身上瞄。 这个姐夫她还是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结亲那回,他穿着大红又有些发白的喜服,弯腰躬背,走不得两步就要捂着嘴咳嗽两声,爹娘都不许她靠近了看,生怕被他咳得痨病传染了。 这一次看他穿着寻常的青色儒衫,气质温润儒雅,身材修长,身形笔挺,跟村口种的那棵白杨树一样高大劲瘦。 齐云姝瞧见月娘盯着赵景瞧得连眼睛都不眨,明白赵景的颜值还是经打的,而少女又都有一颗怀春的心,便小声提醒着:“月娘,你发什么愣了,赶紧帮我们取东西呀!” 月娘脸上微微一红,连忙移开一些,嘴晨小声道:“第一次挨得这么近看姐夫,这才知道姐夫长得可真好看!” 齐云姝不置可否,赵景的确是好看,她每日里瞧着也觉得格外养眼。 但听着月娘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她心里却依稀有些小小的不高兴。 “行啦,既然都回来了,怎么还在门口呀,赶紧进来吧!”赵母于氏站在门口招呼他们。 赵父也笑得一脸忠厚地上前来迎接两人。再自家小家的指导下看到了赵景手上提得满满的,连忙过来帮着提。 一入手,这所有的东西无论是个啥,起码得有个二三十斤。 他刚提到手里还没有适应,提着有好几分吃力之感,可瞧这在传说中的病秧子书生却连气都没有喘过。 他有些不信邪的用力拧了拧,依然费力。 赵景看出他的疑惑,不动声色地上前接过最重的东西,假装大喘气了几声,这才打消了赵父的疑心。 这就对了! “咱们家女婿可真是客气,来就来了吗,还带这么多东西!”于氏嘴里说着客气话,双手却忙不迭地去接赵景手里剩下的东西,她的目标就是这些东西进了她的家门那就不用再走了! 尤其在她悄悄地看清楚里面包着的是实打实的肉和米面之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客气地招呼着两人在堂屋坐下,一边忙着倒茶,上点心。 齐云姝看着不宽也不窄的堂屋,背后是正房,两边是两间厢房,院子东面还有一座伙房和一间低矮的工具房。 脑袋里又是一抽一抽的痛,有些莫名的记忆又开始涌出来。 记忆中的赵父祖上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东西。 他那一代兄弟姐妹太多,家中一共三亩薄田,分到手里的也就只有五分旱地。 在没有收养原主的时候,家里经常饿肚子,常常要他去山里捕猎才能勉强度日。 但在带回来原主之后,日子好像一下子就好过了。 不仅搬出了栖身的小茅草屋,修了这座有七间房间的青砖瓦房,还买下了四亩好田一亩好地。 赵父为人还算勤劳,于是日子慢慢地就越过越好了! 这一切的分水岭都要从收养原主开始,所以在刚开始两人只生下了一个儿子齐言才没有生下女儿的时候待齐云娘也是真心好过一段时日。 但后来随着小原主两岁的月娘出生,两个人有着比较,云娘又自小被宠着长大,个性太要强,时不时地欺负月娘,慢慢地就失去了赵父赵母的疼爱。 所以说人不作不死,云娘有那一日,虽然与赵父赵母偏心眼有关系,却也与她为人处事有很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齐云姝有些意平了,再加上她毕竟不是原主,她先前受过的委屈和吃过的苦头,她多少还是有些无法感同身受,不然活着就太累了。 当然有些大仇大恨,作为她的继任者她自然会一手接过来! 齐云姝全程走在走神,跟月娘也不够亲了,不过这次月娘倒也没有什么心思在她身上,而是一心找着赵景去了,一会儿问他读了什么书,一会儿又问他读书累不累…… 齐云姝乐得自在,偶尔转转,寻找着失落的记忆。 如此便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用饭的时候,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赵景没有了月娘的纠缠,松了一口气,快速用过饭后,便道学业繁忙要回去了。 毕竟一个要去食肆里做菜,一个还要回去读书。 “这就回去了,唉,娘许久都没有见过你了,还想与你说说心里话!”于氏拉着齐云姝满心慈爱。 闻言,齐云姝心里全是鸡皮疙瘩。 她毕竟不是原主,并不渴求不属于自己的母爱,因而很是别扭! 于氏才不管她的感受继续煽情:“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一身厨艺,唉,不管怎么样,能有一技之长傍身也好,咱们家条件不好,给你的嫁妆有限,你也莫怪爹娘……” 齐云姝耸耸肩不在意地道:“放心吧,我没有怪你们,这都是命!” 她穿越不知为何,但原主的命运却已经停留在了初春那个暗夜。 “是啊,都是命,你却是个有福的,原本想着没了一个秀才相公,嫁了一个得病的……我们可担心了,可你倒是个旺夫的,听说现在咱们女婿已经拜进了云老太爷的大门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 齐云姝面上不显,心里却止不住的打鼓。 在她看来怕是齐言才表面拒绝了柳采莲,暗地里却回来跟于氏打过招呼了,这才有了今天的回门之行。 “这些都是相公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齐云姝装起了糊涂。 自古女子便只要相夫教子,男人的事情不用多管,她看于氏还有什么话说。 “哎,云娘,你怎么那么傻气,你当初嫁进赵家那般不光彩,还闹出过跳堰塘的事情,你如今怎么能不管着些了,万一女婿在外面有了别的什么情况……我听说他们读书人最风流……” 于氏一脸紧张,要不是齐云姝记忆中有于氏对她的亏待,还有那些寒酸的嫁妆,她恐怕真的就信了于氏是真心为她好的。 “如果相公真要那样,我也没办法,毕竟出嫁从夫……” 齐云姝一脸为难,白皙的脸庞还憋红了,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哎,云娘,你这……”于氏一脸无奈。 明明云娘以前是个多么要强多么任性的人,这一出嫁竟就像变了个人! 她瞧着齐云姝,觉得她怎么都不像那样的人儿呀,可这模样儿还是这样的,也没点子变化。 “哎,你要急死我呀!”于氏急了,戳着她额头满脸无奈。 “娘,你别急姐姐,姐姐不敢去,待我去与姐夫说,反正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一个好了,互相携带着,以后大家一家子都能好!”月娘一副很明事理的模样。 齐云姝瞧着她,听她说话难怪会有那样的心思,瞧这小聪明耍的。 她有意想看看赵景该怎么回复这个事,便装作低头擦眼泪。 月娘看着中看不中用的姐姐也早就习惯了。 从小到大她就是那副模样,闯了祸就只知道往一旁去躲着,每次都要她和大哥来替她擦屁股。 月娘找到了在院子里聆听赵父叮嘱的赵景,娇声打着招呼:“姐夫好!” 赵景回头,见只有她下意识问道:“娘子呢?” “娘心疼姐姐,姐姐这么久没有回来了,想是有很多贴心的话要说。” 月娘请赵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院子里种着石榴花,此时开着一小朵一小朵红艳艳的花朵,偶尔落下几片来,竟然很有意境。 月娘垂了眼,坐出一副淑女模样:“姐夫,其实姐姐如今遇到一件难事,不知道姐夫可能帮一把?”月娘看赵景今日所作,似乎对云娘很上心,便直接出言试探。 赵景心里早有所察,他不想让齐云姝为难便示意她直说。 月娘便将自家大哥的现状说了,与赵景先前了解的差不多,好在他在来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也早就做好了决定,当下一听到只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我知道了!” “那姐夫可能应我?”月娘微抬下巴,眨巴着杏眼期待地看着他。 她照过镜子,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特别的好看。 赵景却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看向她的身后,齐云姝已经站在石榴树旁。 “娘子,是不是因为大哥拜师进学的事情烦忧?” 齐云姝看他狭长的凤眼里闪闪发亮,心知他已经有了答案,怕他为难便摇头。 赵景笑笑:“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待我回头寻个机会与云老先生说一声!” “啊……”齐云姝不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不由一震,随即睁大眼睛,用眼神示意他,他如果为难的话不用答应的,反正这里的家人她并不怎么在乎。 不过赵景却回她以温润的笑容,牵住她的手趁着月娘兴奋地笑着时道:“我也只能起一个传话的作用,至于能不能成功恐怕还得看大舅兄的!” 他是有把握让云老先生瞧人的,也有把握说服他,不过他要先看看齐言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帮助。 所以此事答应是答应了,但还得看最后的答案。 “那敢情好,女婿你都能……凭……我们家言才的本事肯定没有问题的!”于氏原本想说,就你这个病秧子的身子骨人家云老先生都看上了,她的儿子那么优秀不可能不中的。 当然她还算识趣,没有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毕竟人才答应了要帮她。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赵家三人目送着赵景与齐云姝的牛车远去。 月娘的目光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紧紧地追寻着赵景的身影。 “姐姐的命真好!”从前那般浑,被人退了亲,居然还能嫁个这么有本事的夫君! 牛车上的苏芷正一脸不解的问赵景:“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为娘子!”赵景目视前方,满眼含笑。 “我暗示过你,你可以不答应的,咱们没有必要为他们为难自己!”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不为难!”只要他想做的,这点子事儿就不算事儿! 第五十九章 一同北上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的话深深地触动了齐云姝。 她不禁扪心自问,在这件事情里,赵景似乎是一心为她着想的,而她所谓的为他着想却是抱着自己的目的。 与他的深情与无私相比,她显得有些自私了。 她不由试探:“不如我先去跟云老夫人说说看!” 赵景细眼一挑微讶:“娘子是不信任我吗?” 齐云姝诚意地道:“我听说云老先生很看重你,我不想让你辜负他对你的这份信任,而且云老先生很尊重老夫人的意思,我先从她那处着手!” “娘子想多了,等我消息!”他与云老先生关系绝对要比她想象的要好! 齐云姝一直以为赵景要办到这件事情应该很费力,可没想到就在第二日,赵景带回来了好消息。 “云老先生答应了!” 齐云姝眨着眼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赵景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接过话头:“这是真的?” 赵景轻笑:“娘子要是不信不如亲自问问大哥!” 齐云姝脑子一蒙,亲自问? 让她再回娘家? 想到齐家那虚伪的一家三口她才不要了,她摇着头,眼角余光却瞧见齐言才出现在面前。 “赵景,他……大哥怎么来了?”齐云姝对于大哥这个称呼还有陌生,但看到齐言才期待的眼神她又不得不把咽下去的话吐出来。 “我来谢谢谦之!”齐言才抢过话头,看向齐云姝身后的茅草屋。 他跟赵景是前后脚来的,以前也来过赵家,所以在前面岔道的时候,他下意识绕到旁边的青砖瓦房去了。 可往那儿一找人,遇到赵良添,居然说他们搬出来了,在赵良添的带领下他才找到这寒酸的茅草院子。 “大哥,你快进来坐!”齐云姝被他突兀的动作弄得脸上一僵,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连忙将他往院子里让。 推开摇摇晃晃的木门,几人在院中唯一的石桌上落座。 四个石墩子,正好够他们四个人坐。 “云娘,良添兄还在那儿呢!”齐言才落坐后,发现云娘根本没有邀请赵良添进来坐的意思连忙提醒。 齐云姝抬眼,赵良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小声地唤了一声:“云娘!” 话音未落就被赵景沉声打断:“良添!” 赵良添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七……七婶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已经嫁给他七叔了,可每每看到她就唤不出七婶,总觉得她还是自己从前那个娇羞可人的未婚妻,偷偷背着人握握她的手她都会羞涩地低头的小丫头。 可换了芯子的齐云姝很不喜欢赵良添,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让人觉得怪怪的,但碍着自小对她一直很好的齐言才在,她没当面驳他的面子,搬了张木凳子给他坐了。 齐言才打量一圈院落,很窄,进深就丈把见方,沿着竹子篱笆还种着一排枣树、银杏树,中间再铺一个石桌,顿时就逼仄了。 他皱着眉头沉默地打开手上的食篮,摆好了才道:“路过德记买了一只盐水鸡!” 除此之外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卤肉,一盘酱菜, 两荤两菜在这小小乡村来说已经相当丰富。 在齐云姝模糊的记忆中自从眉头了原主后齐家的条件一直不差,这也是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他们的阔气。 瞧这一出手一顿饭就得近三钱银。 期间因为齐言才的坚持,赵良添被留下来用饭。 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五人沉默着吃完饭,齐云姝和赵三娘收拾碗筷,赵景自觉地拿了抹布擦桌子。 齐云姝平日里习惯了赵景的帮助,此时也没在意,可旁观的赵良添和齐言才却看得睁大了眼睛。 这……这还是赵景吗? 三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齐云姝匀了一些茶叶出来泡上了。 齐言才压下对赵景的疑惑看向自家妹子:“今日这盐水鸡的味儿云娘吃着是不是不喜欢?” 齐云姝摇头,她不明白齐言才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从小就喜欢吃这道菜,这才特意为你买的!”齐言才有些遗憾。 今日倒好,这菜大多数进了赵良添的肚子,他瞧见云娘只吃了一筷子,还是赵景给夹的。 齐云姝一怔,她不爱吃盐水鸡,她爱吃炸鸡! 她不想纠结这事儿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听赵景说云老先生也收下了你做学生?那你们可就是师兄弟了!” 齐言才温柔一笑还没来得及答话,赵良添不敢置信地惊呼:“什么,云老先生不是已经不收学生了吗,怎么又收呢?”难怪今日齐言才这么高兴,可凭什么? 他作为南城镇第一才子前去求见过云老先生可人也没答应他留下,可这看起来跟个大傻个似的齐言才居然走了这样的好运。 还有他那病恹恹的七叔,云老先生这都是什么口味呀。 “多亏了容之兄给我引见!”齐言才今日也没到会这么顺利。 云老先生以往一惯挑剔,他在跟着赵景去的时候压根没有抱任何希望,可就在赵景推荐后交谈了几句,云老先生就同意了,实在是惊喜至极! 齐言才忙着高兴,不停地缠着赵景说话,只有齐云姝注意到了赵良添眼中划过的一抹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嫉妒了! 齐言才说到高兴处终于想起赵良添还在怕他多想便夸了他一回,说以他的才学,云老先生肯定也会喜欢。 赵景薄唇动了动没说话,齐言才不知道的是,赵良添早就想办法登过云老先生的门了,没被看上! “七叔我……”赵良添想趁机要求赵景推荐一回,齐云姝猛使眼色让他不要答应。 这侄子根本不是个好东西,推荐他干什么。 赵景慢条斯理地道:“想是良添太着急了,忘记了侄儿媳妇本就是云老夫人的干女儿!” 赵良添眼前一亮,是啊,当初赵景能够得到云老先生青眼相加不就是靠的云娘在云老夫人那里使力吗吗,那他家娘子还是云家的干女儿了! 他激动之下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回去了。 眼看着天色渐沉,兴奋地齐言才也告辞回去。 将人送走,赵景回去灯下读书,而赵三娘则倚在墙外听着青砖瓦房那边的动静。 齐云姝见她听得认真,好奇之下也走了过去,不远处的砖墙里传来了赵良添夫妇的声音。 齐云姝大概听了会儿,原来是赵良添要求柳采莲替他到云老夫人面前说情求个名额。 “像七叔那样的病秧子、齐言才那样的二愣子云老先生都收,像我这般学识的怎会不要,娘子你可一定要为我走一趟。” 柳采莲心头一窒,赵良添哪里知道,她在云老夫人面前暗何止只提过一次,可任凭她明示了又暗示,云老夫人却根本不松口,直接说这事儿她做不了主。 她但凡知事,就不该再去说了。 可她不敢将这事儿说出来,赵良添会受打击的。 而不明所以的赵良添却认为她未尽全力要求道:“娘子你就不能为我再去试试吗?你瞧云娘为了我七叔那痨病鬼都愿意!” 柳采莲无语,她拗不过赵良添只好抚着小腹假装肚子痛。 “哎哟……疼……” “娘子……”赵良添连忙去扶。 柳采莲趁机委屈地哭诉:“相公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放弃齐云娘娶了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只是可怜了我们的孩子……” 柳采莲哭得梨花带雨,赵良添顿时慌了手脚:“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夫妻俩!齐云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拉着赵三娘回屋。 赵景已经看完了书,见她迟迟未归正寻思着出来寻她们。 “这么晚去哪儿呢?” “没去哪儿,免费看了一场戏!”齐云姝指了指隔壁的大房子。 赵景秒悟,说起来这场戏可不就是他惹出来的吗。 他早知道云老先生不会要他,却故意蛊惑赵良添去跟柳采莲要名额,就是看不惯柳采莲老是在背后欺负他娘子! 齐云姝偷笑,赵景啊赵景,可真是一个看着诚实可靠,其实最是腹黑不过的人! 翌日,齐云姝为了感恩,主动去了云府给云老夫人做药膳。 刚做好柳采莲带着赵良添来了,看到她在柳采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借着送礼物的环节将赵良添的要求提了。 闻言云老夫人眉头就皱了:“这事儿我记得是不是跟你说过了,老爷他脾性向来古怪,他昨日刚收了一个资质很好的学生,已经跟我打了招呼了,今年明年都不会再收了!” “干娘!”柳采莲有些着急靠着云老夫人撒娇。 可云老夫人受不住被她摇来摇去,眉头越皱越深,径直道:“好孩子你若是还念着咱们这份母女情,就莫要再说这些为难人的事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眼见老夫人心情不好,齐云姝连忙端上精心炮制的药膳:“老夫人,这是长寿益元汤,喝一口延年益寿,健康平安!” 云老夫人瞬间被逗笑了,眉头舒展开来:“这丫头的小嘴儿今儿个莫不是抹了蜜糖!” 顺着齐云姝的手尝了一口,点点头,汤汁鲜香入味,真好喝! 这一老一少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玩笑说话,心气儿高的柳采莲便有些坐不下去了,把手尴尬地从云老夫人身上拿开,借口铺子里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时赵良添深深地看了一眼陪着云老夫人聊天聊得气氛融洽的齐云姝。 她进退有度,温婉亲和,他不禁如同柳采莲所说的那般第一次怀疑起他的选择来! 这留恋的一眼落入回身来拉他的柳采莲眼中,又激得她心火焚烧! 这头齐云姝却无知无觉,她与云老夫人相处和谐地聊着养生,聊着吃食,一旁的秦嬷嬷也来凑趣。 “云娘的手艺这么好,老夫人又如此爱喝,依老奴说云娘不如就留在老夫人身边专心煲汤如何?也免得在那市井食肆之中抛头露面!” “我看行,听老爷说过谦之是个有学问的,想必来日定会高中,你留在我身边我也好教教你如何做官家夫人!”云老夫人对于秦嬷嬷的提议很动心,也是一片好意。 但齐云姝却不大愿意。 不管怎么样,她喜欢自由,留在这大户人家的,虽然工作轻松了,可事事都得顺着别人的意思,她不爱这套。 只是人是一片好心,她不好直接拒绝,便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说要回家问过赵景。 谁知云老夫人是个急性子,当即打发了秦嬷嬷去东院书房请了赵景过来,当着她的面问赵景乐意不乐意把媳妇儿交给她带着。 瞧见赵景犹豫云老夫人承诺:“委屈不了你这小娇娘,一月十两银子,也不是做那下人的活计,只管着药膳便是!” 云老夫人的诚意不可谓不真了,十两银子在当下无论如何都算高工资了。 要知道就连秦嬷嬷这般老牌的嬷嬷一月的银钱七补八贴的也不过八两。 但赵景只看了齐云姝一眼便摇头拒绝了。 秦嬷嬷以为他们这是嫌少,忙要劝。 云老夫人却示意赵景说,她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眼中有话! “多谢老夫人对我娘子的常识,只是我这边马上就要去保宁府考院试,听娘子说她从前从未去过州府,这回正想趁此机会带着娘子一块儿过去瞧瞧!” 齐云姝眼前一亮:对啊,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吗? 第六十章 路上遇险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云老夫人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静得出奇,良久她才慈和地笑了笑:“这是好事儿,就依你们夫妻俩吧!” 她再好嘴里这口也不能硬拖着人家小夫妻俩分开吧。 齐云姝眼见老夫人答应是答应了,但神色间多有失落之意,秦嬷嬷更是一脸不高兴。 她不想放弃掉老夫人这张强有力的王牌,但又实在不想委屈自己,况且赵景已经拒绝了…… 她灵机一动,管秦嬷嬷要了纸笔写下了一道药膳方子。 “这是老夫人这几日一直在喝的长寿益元汤!”齐云姝写下后又当着云老夫人的面跟秦嬷嬷细心地讲了做药膳的准备和诀窍。 直到告辞而去,秦嬷嬷还怔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的不高兴之色早已去了。 云老夫人靠着罗汉床叹息:“丫头是个好丫头,那赵景真真儿是个有福气的!” 这头夫妻俩从云府出来,齐云姝脸上却带着忧色。 “你真要带我去保宁府吗?”她虽然这么想过,但是她好不容易存下的银钱被许氏偷走了,夫妻俩这么些日子赚下的银钱还掉之前替她治病的欠债,现在掏遍口袋也就八两银子,这么些钱统共也只够赵景一个人用。 “你想去吗?”赵景当时是为了替云娘脱困,但当这个想法生出之后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控制不住,他想她去,却又担心她不愿意。 “想去的,但我们银钱不够!” 原来是因为这个,赵景连声说这事儿他会想办法,距离出发只有两天了,让她只管安心做好准备便是了。 齐云姝本想细问,但想想他好歹是男人,她事事都过问的话未免会让他觉得她管得太宽,便一边等着他的消息一边暗暗想办法筹钱。 顺带着第二日去本味楼把她暂时离开的事跟田氏说了。 田氏自然是不舍得的,握着她的手嘱咐又嘱咐,还提前给她结了月例银,又问她还缺不缺银子。 齐云姝一阵感动,但她深知,就算她实在缺银子也不能随便跟田氏提,况且赵景已经说了会想办法,她委婉地谢绝了田氏的好意,为了让她们安心临走前又写了三个菜谱外加两个药膳方子,说这是专门给云老夫人做的。 食肆的事处理好后就剩家里了。 赵三娘在家里守着比谁都让人放心! 她是个闲不住的,自从手上的伤好后,家中里里外外她全都操持完了,也没别的可交待的,只让她一个人在家小心村里那些恶人! 这头交待完,齐云姝听到了敲门声。 那人的手很重,有一种她要是再不开门门就要被敲坏的感觉,她连忙赶着跑出去拉开门,却见月娘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姐姐……”月娘喘着粗气,额上还冒着小汗珠,可见是赶了好一会儿的路。 “你怎么来呢?”齐云姝掀眉,恰好瞧见月娘看到她身后简陋的茅草屋和狭窄的院落时眼神中的一闪而逝的嫌弃。 “娘听说姐姐要跟着姐夫去赶考,怕你们路上盘缠不够,让我把原本应该给你的嫁妆替你送过来!” 月娘说着掏出一块灰色布包,里面居然放着两张银票,一张是五十两,一张是二十两。 齐云姝双眼一亮,她正缺银钱了。 但转念想想那养母的性子好像又不可能这么好心,她索性推开:“这我不能收!” 月娘惊讶地问:“为什么不能收,这本该属于你的,我晓得你知道你不是我们家亲生的,你小时候到我们家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些钱,听我爹说原本有三百两银,这么多年前前后后花费了一些,就剩下了这么七十两,只是娘说当初看你嫁给一个病秧子,怕你没有依靠,这才暂时替你收着,如今姐夫去赶考,运气好的话中个秀才回来咱们也跟着沾光!” 月娘说得头头是道,句句是理,可齐云姝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怪异感,但又说不上来,但此刻她的确没有拒绝月娘手中银票的必要。 于是在推推搡搡中收下了还带着月娘体温的银票。 夜晚的时候,齐云姝把这事儿告诉了赵景,他听后也是一脸怪异。 他告诉齐云姝,他已经筹到了银子,足够他们一块儿上路了。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那明儿找个时间把它们还回去!” 两人原本打算等天亮就跑一趟齐家村把银钱还回去,可临了村里统一派出送赶考书生去镇上的牛车提前了,他们错过了时间。 齐云姝没法,只好把银票缝在了贴身的小衣里,想着回来再还她,或者路上有个必要的也可以救救急! 在第一缕阳光冉冉升起的时候,赵景拜别书院的先生和云老先生后带着齐云姝踏上了前往保宁府的路程。 马车驶出城门的时候,齐云姝第一次看到赵景拿出了路引。 那是一张带着体温又泛黄的纸张,上面用毛笔工整地书写着赵景的籍贯、年龄、前往何地做何事,右下角的落款盖着县衙大令。 别看它就只是一张小小的纸张,要是在大梁没有它,却是寸步难行。 马车一路向北,过平川,越矮山,淌小溪,向北行驶了整整一日。 夜里就宿在官府设下的官驿之中,价格公道又安全! 齐云姝看了一圈,发现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前往保宁府赶考的书生,这一批也是最后一批,基本都是家庭条件不怎么好的人,卡着时间去就为了能够在州府少歇几个晚上,省些银钱,像赵良添、齐言才那种不缺银钱的早三日就出发了。 齐云姝当初出门时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地央赵三娘把赵景一件穿不了的灰衫改小了穿在自己身上,扮成了一个书童的模样,一路上在赶路,倒也没有人看出来。 只是在晨间出发时,却有一个考生的眼睛贼尖,看到她细皮嫩肉的,便细瞧了瞧,一眼就看到了她双耳上的耳洞,不由朝着赵景揶揄一笑:“谦之兄倒真是好雅性,出门还带着红颜知己!” 赵景顺势介绍:“之平兄可莫要乱说,这是在下的娘子云娘!” 薄之平挑眉夸了一句:“谦之兄好福气,嫂子长得跟天仙儿似的!” 说话间,齐云姝上了马车,赵景留在下面与一群渐渐围上来的考生们说了一会儿话。 齐云姝听他们聊天才知道,他们基本都认识,尤其那个叫薄之平的人,他的经历跟赵景的很像,也是屡次去试都非常不顺。 齐云姝听他讲起一些离奇的事,不由悄悄悄掀了粗布帘子往外瞧。 不远处的薄之平穿着一身灰布儒衫,戴着头巾,长得斯斯文文的,可一双眼睛却总喜欢乱瞟,这会儿已经发现她在偷看,还朝她弯了弯眼睛。 齐云姝不悦猛地放下了帘子唤了一声赵景。 很快赵景便上了马车,车身突然一沉,齐云姝皱了皱眉头。 这马车是他们花了二两银子雇的,出发时还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如今却有些不对劲呢! 齐云姝想到赵景那不平凡的赶考经历,特地多了一个心眼。 一路上时不时地都在关注着马车的情况,搞得门外赶车的年轻车夫还以为这小娇娘看上自己了呢,一边赶车一边好生的臭美了一番。 行到枫林桥的时候,齐云姝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整个气味窜进鼻孔差点没把她呛到。 她皱紧了眉头,同时车身发出“咯吱,咯吱”断裂的声音。 她立刻握紧了赵景的手紧张地道:“小心,马好像要发疯了!”刚说完马随即狂奔起来。 两人被颠得差点坐不住要飞出去。 幸好齐云姝提前提醒,两人才堪堪稳住身形,可赶车的车夫却很是倒霉,在还没有上桥的时候就大叫一声被颠了下去。 受了刺激的马,又没了车夫驾驭,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撒丫子乱蹿。 可前面是枫林桥,桥身不过只能容下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马一乱,就横冲直撞地乱跑。 原本就有问题的马车在一番激烈地碰撞下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 齐云姝卷起帘子看着长长的桥墩,心口一凉,马发狂了,车夫没了,车身要散了。 她看向赵景,他眼中浮上愧疚:“对不起娘子,连累你了!”他终究还是逃不脱不能去赶考的噩运,甚至这一回还连累了他的娘子。 “不关你的事,是有人想要算计你!”齐云姝迅速做出判断。 马被人下药了,车身也被人为地破坏了,并且他们将出事地点选在桥上,就是连跳车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要知道枫林桥下可是滔滔的江水,河面虽不宽,可看那流速却是很急促的! 凭赵景一向孱弱的身子想来是没有机会学游水的,对方这是妥妥地要他的命呀! 齐云姝不由打量起赵景来,星眉俊目,五官刀削斧刻,长得俊朗帅气,看着也不讨人厌呀,怎么就能招了这么厉害的对手呢? 他的身上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齐云姝不由多想了些,耳边传来赵景焦急地声音:“娘子,马车要散架了,我帮你下去!” “我下去了,你怎么办?”齐云姝反问。 马车离得桥面实在是太近了,同时跳车,随着惯性很容易就跳下河了,对于不会游水的人来说无异于自杀。 所以两个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协助另一个人才能勉强战胜惯性的作用。 “娘子你下去!”赵景却并不解释,只拉住齐云姝就把她车下推。 “不,不,不要……”车速越来越快,掀开的车帘挡不住风,急速的风直往两人的嘴里灌,同时又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的将人往下面拖去。 这风势,再看马狂躁的程度,自救已然不行了。 “娘子……”赵景是真急了,双眼血红,紧紧握住她的手还试图尝试。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车速太快,跳下去就算不会掉入河中,也会摔在地上被虐得半死,兴许那使坏之人此时就站在哪里看着,等他们一掉下去就再次给予致命一击! 车身再次发出“咔嚓”的声音,预示着车身在飞速的奔驰中要散架了! “跳车!”齐云姝大叫一声,反手攥紧了赵景的手。 在两人脱离马车时,她好像听到了赵景的声音: “后悔吗?” 后悔吗? 前面是发狂的马和散架的马车,身·下是奔腾怒吼的河水,她想她应该是后悔的吧! 第六十一章 分道扬镳 - 福妻临门 - 北紫 但齐云姝来不及回答,他们在起落后便坠入河中,随着“扑通”一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河水倒灌入嘴里。 齐云姝刚想一个猛子扎下去,避过这波河水的攻击,在她身·下却突然多了一个双托举她的手。 是赵晋在费力地支撑着她:“娘子,你要活下去!” 齐云姝脑子一个激凌,却在被赵景成功托举后一把推向了身后的河岸。 “喂……”齐云姝一愣,一推,再有一个小浪头打下来,她听到“砰”的一声,她撞到了河岸。 身体下面有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心头顿时踏实了不少。 但她并没有沉迷于此,而是迅速回头去看赵景。 可刚刚两人掉落的地方已在近两丈远的地方,她只看到打旋的河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啊……赵景,赵景……你在哪儿!”她默默地念叨着,连犹豫都没有一头跳进河里,迅速游向刚刚的方位。 在四周晃荡的河水里看了一圈,连赵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她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赵景似乎的确不会游水,不然上次原主跳堰塘的时候他就没去救她,而是任由赵良添将人送上来的! 她心口一紧,更慌了,一个猛子扎下去水,强忍着河水对眼睛的冲击四处打瞧,里面竟然一片清澈,不由得感慨一番古代河水的干净。 得益于水下的清澈她迅速锁定了赵景的身影。 他的确不会浮水,已经沉下河去,呛了一肚子的水,正无知无觉地沉在水中。 她拼命游过去,将人扶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岸边游。 在她筋疲力竭之时终于把人拖上了岸。 赵景包发的头巾已经掉落,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脸上,面色发白,嘴唇肿胀。 她在片刻的惊慌与失神后连忙按照溺水的步骤一步步施救。 抠出嘴里的泥沙,一边按压他的腹腔,一边大声喊他:“赵景……赵景……你醒过来,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噗……”从胸腔中按压出了很多水,可赵景却依然紧闭着眼睛,鼻息间也没有呼吸。 齐云姝手下不停,继续按压,同时兼做人工呼吸。 她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将自己折腾得头晕眼花,却依然坚持着。 可她将所有溺水的步骤都用过了,躺在河沙上的男人却依然没有反应。 她颤抖着手贴向他的脸颊,冰冷惨白,又缓缓贴上他的鼻孔,没有…… 什么都没有。 “呜……赵景,赵景你不要死呀,你说过你要带我去赶考的,你说过你会考上的……” 此刻她心里想得最多的却不是通过赵景带她去京城,而是心痛。 赵景死了,她的心好像被人拿着刀子生生剜了一块肉去,心底里空落落的。 “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得活着,活着给那些想害你的人看!活着找他们报仇!”齐云姝咬着牙,将刚刚蓄下的力气全部用到施救之中。 挤压、人工呼吸,不停地忙活,仿佛永远不会累似的。 “咳咳……” 齐云姝睁大眼睛立刻去瞧赵景,可他依旧闭着眼睛,她眨眨眼睛,想着自己可能是产生幻听了,便继续按压、人工呼吸。 她沉迷于救人不可自抑,以至于根本没有看到那个正在被她救着的男人的右手食指轻轻地动了一下,接着是大拇指、中指,整只手的手指都能动了。 他睁眼便看到他的云娘正披散着头发以一个极其爱昧的动作奇在他身上做着奇怪的动作。 虽然看不懂,但应该是在救他,只是这种方式似乎很享受! 他重新闭上眼,感受着云娘娇软的唇印在他冰凉的嘴唇上,轻轻地往里面吹气,接着又去按压胸膛,反复几次。 赵景终于回味过来,突然伸出恢复知觉的双手揽住正趴在他身上的齐云姝,两人的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唔……”齐云姝呼吸一窒,感受到身后大掌的压力,她下意识挣扎,可那双大掌却如绳索一样勒得紧紧的,将她圈住不让她逃脱。 “唔……赵景!”她的声音刚出来就被身1下的男人吞掉了。 男人一言不发,细细地品味着嘴里娇软的甘甜。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好。 刚从死神的魔爪下逃过一劫,醒来便是令他动心的女子正在费尽全力拯救他。 就算她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就算他丝毫没有生息,可她依然不放弃,不抛弃…… 只有濒临过死亡才会知道此刻的场景有多温暖,有多美好,而他又有多想要珍藏! “娘子……我回来了!”赵景将怀中的女子口勿得喘不上气来才微微松开,凑在她的耳边柔声宣布。 他的声音带着被河水冲刷过的沙哑,听得齐云姝耳朵一麻,全身都酥软起来。 明明一开始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但现在被赵景这么一弄,她莫名觉得她这样奇在他身上有些……有碍观瞻,她害羞地低下头,长发调皮地落入赵景的脖颈里,他不怕痒,却缓缓起身拨开她额前的湿发,轻轻印下一吻。 这吻轻柔而温暖,不带一丝情谷欠,有的只是感激与浓烈得无法言说的爱意。 面前这个女子这一次的行为是真的让他完全动心了。 他不想再放开她,也不会再如这次一般给她离开的机会! “起来吧!”齐云姝红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河水,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她全身软绵绵的,仿佛没有生骨头似的,以至于刚站起就摔倒下去。 赵景连忙扶住她,看她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泡得发白便晓得她为了救他也没少在水里折腾。 上岸后又费心费力救他,早把力气耗尽了。 他一个翻身起来,抱住全身酸软的齐云姝:“娘子别动!” 她太累了! 两个人拖着疲倦至极的身子转到附近的镇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养了一个晚上,齐云姝才缓过来。 睁开眼时,窗外阳光已经透过镂空的窗花照了进来。 赵景正倚在床柱旁整理他的衣衫。 齐云姝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去拉他的衣衫。 “娘子别慌,我已经将保举书和路引、户籍都拿出来了!” 在来的时候,齐云姝已经替赵景做好了准备。 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用防水的油布包住缝在了随身穿用的外衫里面。 赵景刚刚睡醒就把线拆了,将东西取出来晾上了。 眼见着赶考要用到的东西都在,齐云姝蓦地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刚刚吓了她一大跳,心脏就差没从胸口跳出来了。 “多亏娘子想得周到!”赵景扶她坐下。 不得不说云娘实在是太过敏感,她从未与他交流过他前三次考试不顺之事,但是在出门时她却早早做好了预防的准备。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咱们能想到这一出,人家却又弄出了马车翻车事故!”齐云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害你?你能不能进考场到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就不明白了,别人赶考那是多轻而易举地事情,可到了赵景这里,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咳咳……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赵景低声咳嗽。 齐云姝知他身子骨一向柔弱,身患固疾本就没有好过,如今又着了凉咳嗽便是常态,起身摸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来,为他稳住病情。 “接下来的路你要怎么走?”她不由忧心忡忡! “我已经走到了这里,院试是肯定要去的!”赵景脸上充满了矛盾但语气和神情却是坚定的。 “可是发生了昨日那样的事故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没事,肯定不会放过你!”齐云姝不由想起后面的事情来。 这刚来就使出了这么狠毒的手段,后面赵景若坚持还要再考,尚不知前面还有多少艰辛等着他。 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怎么跟着他就这么倒霉! 不过那些人越是不让他考,她就越是要帮他去考,她攥紧衣摆,心中暗暗沉下决定。 吃过早饭,赵景决定立马出发,不然时间晚了,就进不去保宁府的城门了。 走到门口赵景正要扶齐云姝上马车,却被她拦住:“我想了一下,你只要一出现在保宁府的城门口,恐怕就会被他们发现,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确保你可以顺利北上考试!” 赵景心头一跳:“什么办法?” 齐云姝掀开被帷帽遮住的面容。 赵景睁大眼睛:“你扮成了我的样子!” “没错,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你安全脱险,你先坐这辆马车北上,我重新到河边去找一户农家投宿,假装赶不上路吸引他们的目光……” 齐云姝自觉这个主意简直堪称完美,可还没就被赵景打断:“不,娘子,我不能让你涉险!” 哪里有一个男人要女人出头引开敌人的,也许在两人刚刚成亲那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她,但现在无论如何他都舍不得了。 寻寻觅觅二十来年,云娘是他遇到过的唯一一个让他心动让他愿意为她折下腰身的女子,他舍不得! “你听我的,我不会有事的!”齐云姝很坚定。 可赵景的态度更加强硬。 他便是不考再等一年又如何,便是与他们当面硬碰硬又如何? “你听我说,前三年他们都是把你折腾得没有机会科考,可见他们的目的不在于要你的性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肯定死不了,只要能拖住他们一时半会儿,给你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就回去!” “你回哪儿?”赵景心口一紧,瞳孔紧缩,紧紧拉住她的衣袖。 “回南城镇去,我在那儿等你回来!”齐云姝再三分析她不会有生命危险,还调侃说跟着他才是真正的不安全,她想通了,暂时还是不要跟着去了,就安安心心地在本味楼里等他回来。 赵景依然不肯,但想想云娘的话又有道理。 如果跟着他,他们的行踪暴露,还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但肯定好过不了。 如果分开,那些人只要知道他在天黑前赶不到保宁府就不会再动手,不得不说云娘的办法似乎很好用! 好不容易说服赵景,将他送上马车,齐云姝心中突然有些难过,一把拽住他的衣摆咬着牙装作一副恶狠狠地模样:“你记住,一定要考上,不管考多少名,反正必须要榜上有名!” 只有这样才能离她的京城之行又更近一步! 在艰难的道别之后,马车远去,齐云姝扯掉帷帽,露出她一大早精心改装易扮后的模样。 渐渐远去的马车上有一双眼睛始终看着她,直到眼前的人影变成了一个黑点,赵景才收回目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云娘啊云娘,你如此情深意重,我该如何报答你! 第六十二章 牢狱之灾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准备好干粮后就悄悄地溜到了先前坠下河道的枫林江边,随意找了一户农家休息。 编了一个故事,很是高调地告诉那家人,说她昨日从桥上坠落泡了一宿的河水,在山里躲了一个晚上才敢出来。 农家人都是很朴素的,她演技也好,没费多大事儿就相信了她,再加有她手头的碎银子开路,好吃好喝地招呼了她一番。 齐云姝借机在那户人家盘桓了两日,算着赵景肯定已经到达保宁府,并且已经开始考试,才摇摇晃晃地雇了那家的牛车回到了南城镇。 她一身狼狈地回去可急坏了赵三娘,拉着她又是瞧又是扒的,直到确认她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势才罢休。 只是担心完了她的情况又担心起赵景来。 待到问明赵景此时已经开始考试赵三娘才算放下心来。 “哎呀,这是七婶吗?” 姑嫂俩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衫,柳采莲就挺着肚子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往两人身后扒拉着看,眼瞅着没有赵景不由虚了下眼睛:“难道这次七叔竟然顺利进入考场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已经有过三次失败经历的赵景这一次会成功。 再看齐云姝身上的装束,除了身高不够,活脱脱地就是另一个赵景。 杏眼微眯,她心头一阵明了,原来如此!看来那些人是被他们夫妻俩合起伙来耍了!她捏紧了手帕,眸中眼神晦莫如深。 与此同时齐云姝也在看着她。 她此时与平日里不同,一副尖利中伴随着几分阴森,幸灾乐祸下又带着一丝愤怒,齐云姝不由开始大胆猜测,难道柳采莲与那袭击赵景的人相识? 或者她也许根本就是其中一个主谋之一,不然怎么她一回到家里,她就立刻上门来了? 齐云姝想得有些多,连日来没有休息好的脑仁子有些疼,便干脆就地一倒昏迷过去。 赵三娘吓了一跳,顾不上招呼柳采莲,就扶着齐云姝进屋去了。 柳采莲带着怒火离开,现在她只盼着赵景考不上考不上! 接下来的几日,齐云姝没有了后顾之忧,养好了身子立马就去本味楼工作了。 田氏和秋娘看到她提前回来特别高兴,连忙跟她说道最近食肆里火热的生意。 “云老夫人派秦嬷嬷来取过两次药膳,但我这手艺始终比不上你,来过两次之后便不再来了,只说等你回来再来!” 正说着,便见秦嬷嬷进来了,一眼看到齐云姝立刻惊喜地叫起来:“哎呀,是不是我老婆子眼花啦,这心里想着云娘,云娘就回来呢?” 齐云姝被她夸张的表情和欣喜的语气弄得“噗嗤”笑开了:“可不就是我回来了吗,我说这几日我在外头光打喷嚏了,原来可不就是你老惦记着我了!”齐云姝也打趣起来。 秦嬷嬷上前来摸摸她的脸颊,手感嫩嫩的,倒真是她本人,连声道:“可不只有我一个人惦记着你,就连老夫人也时常要念叨你几回!”尤其是在进餐用饭时念的最多! 虽然秦嬷嬷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齐云姝却领会出来了,无所谓地笑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倒是看得很开,人与人相交无非就是彼此对彼此有利用价值。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有什么可用的价值,那么就注定这两个人走不到一起去,就算凭借着肤浅的表面交情能够延续一段时间,但那必定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一个人想要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和更多的资源就得多多提升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 所以她并不在意秦嬷嬷这般直观的看法。 会做菜,能够紧紧抓住一个人的胃也是一种本事不是! 她想得开,秦嬷嬷却有一种心思被看穿的不好意思,递给她一张帖子:“这是我们老夫人特意给你发的帖子,过几日夫人要招呼从京城里来的两位夫人,本想着你不在这里,我们只能对付着过去,或者再等一等,等到你回来再办,这回可倒是好运,真把你给盼回来了!” 秦嬷嬷兴奋地介绍着。 齐云姝看了一眼簪花小帖,是大红暗提花的花样,做工极好精致又典雅。 晓得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夫人间流传的宴会请帖。 她握了帖子一口应下,顺便解释了一番她早归的原因:“原本也没想过一直在那儿陪着,送他到地儿了我也就放心了!” “云娘,我悄悄告诉你,那两位来的夫人都是京城里顶顶有面子有排场的人儿,这回你若是趁机与她们结实了,以后你们家赵书生有机会入京了,肯定会添一大助力。 不过只一个问题,她们吃惯了山珍海味,恐怕得吃些别致的东西才是!” 齐云姝眼前一亮,京城里来的大官夫人呀,这倒是个好攀交的机会。 她满口应了,再看日期,十日后了,时间尚早,倒不用太过着急。 当下收好帖子进去厨房亲手给秦嬷嬷煲了一锅汤给她装了。 “今日来不及,改明儿我去老夫人府上给她煲现喝的!” “哎,那感情好!”秦嬷嬷一口应下,脸上的笑堆成了一朵大菊花。 送走了秦嬷嬷,很快食肆里又来了好几个大户人家的小丫环。 一打听居然全都是听了云家老夫人的夸赞奔着齐云姝做的药膳来的。 整整一个上午,齐云姝便在厨房里忙活着就没有出来过。 直撑到未时末刻才吃上午饭,可把她累坏了! 田氏和秋娘俱是一脸心疼:“这样下去不行啊!” 这煲汤做药膳可比炒菜麻烦。 这些个太太小姐的吃的俱是精细地东西,原材料都要准备半晌,这样弄下来一个上午还做不了几锅,一锅分成十盅,一盅卖一肉银子,除掉成本,挣头有是有,可关键太累人了! 齐云姝一拍大腿:“我有办法了!” 她腾地起身,从柜台上拿了笔墨纸砚,唤了田氏替她磨墨,顿时书就了一份药膳食谱。 “云娘打算卖掉它?”田氏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眼便看穿了。 “没错,咱们卖药膳挣银子虽然是个细水长流的活计,但我不大喜欢这种一头扎进厨房就出不来的事儿。当然这药膳食谱咱们也不随便卖,就这些经常来买药膳的人家,试探着问问他们买不买!” “可是你卖了这些食谱,不就完全断了咱们的生意了吗?”秋娘不明白。 齐云姝笑着指了指额头:“这样的食谱这里面不知道装着多少!天天给你煲不一样的汤一年都不重样!” 田氏和秋娘俱都惊讶地看着她,田氏再一次感觉自己找着宝了! 本味楼从卖炒菜,到经营药膳,再到卖药膳方子的事很快便在一众大户人家里传遍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听说云老夫人爱喝,也都想趁机去尝尝能让这京城来的贵妇人这般喜爱的会是什么味儿。 一传出去,齐云姝先前草拟的十个药膳方子便卖光了。 因着都是熟客,一个卖了二十两,十个得了二百两,她与田氏对半分! 齐云姝看着东边升起的日头,想着这是赵景考试的第九日了,心里充满了希望。 却不想她们这般火爆的生意早就引起有心人士的不满。 这头一个就是柳采莲。 自从她在云老夫人那里崭露头角之后,她便时刻关注着她的动态。 眼见着她在短短几日内就把整个镇上的食肆搅得浑不溜秋的,还严重影响到了她家开的大酒楼的生意,当时就火冒三丈。 这一次她也不找黄玉莹那把刀出马了,她嫌刀子太钝,再磨也不快,这回她亲自出马。 她让娘家兄长写了一个状纸,于三月十七日敲响了县衙的鸣冤鼓,把齐云姝给告了。 县衙的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派出了衙役顺着众人的指点来到了本味楼抓人。 “赵氏齐云娘何在?”凶悍地衙役带着刀闯入本味楼。 吓得刚坐下来的食客作鸟兽散,连连摇手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云姝刚把身上的银子换成了一整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没来得及收藏好,眨眼间她就被两个衙役一边一个抓住了。 双手吃痛,手里还没有捂热乎的百两银票就那样落了下去:“大胆盗贼赵氏齐云娘,你犯了盗窃之罪,你可知罪?” 齐云姝一怔,盗窃之罪,她什么时候偷人家钱呢? 还没想清楚,百两银票已经被抓她的一个黑脸衙役收进了囊中,作势还要再伸手来摸她腰间。她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挣扎,却被他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晕乎乎的齐云姝意识迷失,只听得到四周一片闹哄哄的,有杂乱的叫骂声,有物件碰触发出的噪声,还有哭喊声,尖叫声…… 真是好不热闹! “扑……”一桶水浇了下来,冷得齐云姝一个激凌睁开了眼,模糊中有道刺眼的光亮,雪白雪白的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不适应地再度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耳边“啪”地一声响,脸上突然一痛,又挨了一个巴掌。 “嘶……”齐云姝惨叫一声。 短短瞬间功夫,她这是又被人泼水,又挨巴掌的,可她连她到底犯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她真是受够了! 头上响起一道粗嘎的声音:“还没清醒吗,再泼!” “不……不要,醒了醒了!”齐云姝晓得这人是在说她,想着好汉不吃闷头亏,再泼下去她准得被泼得没命,连忙举手表示自己醒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粗嘎的声音冷笑一声继续道:“县太爷有令,你赵齐氏偷盗银票,涉嫌金额巨大,没收你身上所有不法所得,并且另外罚银二百五十两,下大牢,念你初犯,流放凉州三年!” 齐云姝一怔,啥啥啥,她好好地在厨房里做着菜,就莫名其妙被抓了进来,现下这案子审都没审,她就突然变成了一个盗贼,被没收银两,罚银……还要被流放…… “你们……你们凭什么说我偷银子?”她一质问,身旁衙役的大巴掌立刻就落了下来,“啪”地一声痛得她左半边脸都快僵了,她死死咬牙忍着,她现在可千万晕不得了。 指不定趁着她被打晕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已经拿着她的手按过指印了,因为刚刚趁着扑上去的机会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有红手印的白纸。 想到电视剧里拍摄出来的古代官场的黑暗,她心中“咯噔”一跳,有一种无助到极致的恐慌。 “哼,白纸黑字由不得你抵赖!”那粗嘎声音在她面前挥了挥那张纸条。 “不,不,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没偷,没偷,你一个小小厨娘身上哪里来的一百两整的银票,还另外装着七十两,你恐怕不知道那柳家的银票上面可是做着暗记了,你瞧瞧……”粗嘎声音的是个捕头,姓刘叫刘三浪,人送外号“刘阎罗”。 是镇上出了名的残暴人,他不像上次在云家处理案子的那专管镇上治安的何捕头好相处。 这一位却是专管刑事案件的,办案的主要手法就是用刑用刑再用刑! 管你有罪没罪,反正只要进了他刘阎罗的手里,有罪重三分,没罪沾十分,反正休想清白着出去! 如今面前这个也不例外,手印已经按好了,至于上面写什么,说什么还不是任由他操作! 第六十三章 对簿公堂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夜深时分,牢里其他人终于安静下来,可老鼠和虫蚁啃食食物的声音却窸窸窣窣的响起。 齐云姝半昏半醒地听着,那声音好像就在自己的耳边,她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身子抖索,双眼不停地在黑暗中逡巡,试图寻找出那声音的来源。 “嘀哒嘀哒……”水声响起,是外面下雨了,大牢由砖和土混制而成,雨水顺着屋顶的泥缝漏进来。 齐云姝被淋了满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意识彻底清醒。 整个县衙大牢关押的犯人不多,女监里就只有她一人。 但正因为如此,当走廊的尽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的时候,她却被吓得不轻。 “蹬蹬……”轻缓有节奏地声音一步步击打在她的耳尖,吓得她心脏紧缩,手指紧紧地握住被她藏得严实的药粉。 她一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女监搜了身,身上连着银票和一直携带的瓶瓶罐罐都被搜走了,唯独这包药粉是自上次跟着赵景去赶考遇到危险后来悄悄做了缝在衣袖里防身用的,此时似乎成为了她唯一的凭仗! 硬土夯制的走廊很长,声音一直不间断地响着,明明能够听出外面有人,可那人就是走不到面前来。 隔壁男监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只有她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无助而慌乱地胡思乱想。 可再怎么样想也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把自己折腾进监牢里来。 古代司法制度不完善,草菅人命什么的似乎是家常便饭,她会不会有危险?进来后是不是就再也出不去?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不是来送她上路的…… 她越想心越慌,颤抖着手扶向粗大的木质栏杆:“是……谁!” “是谁……”狭长的走廊将她的声音传得远远的,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灌进她的耳膜。 男监里有人被她紧张的声音吵醒,低低地吼她一句:“吵什么,快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齐云姝吓得心头一抖闭上眼,呼吸却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她无所适从地背过身去不去看那黑暗幽长的巷道,假装听不到持续不断的脚步声。 突然身后气压一紧,背上搭上了一双手,她顿时吓得背脊僵直,呼吸停滞 “唔……啊……”吓到极致的时候原来是发不出声音来的。 “别叫,是我……”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大手也从她的后背抚到了她的肩头,那双手又大又有力。 “赵……赵景?”齐云姝心头猛地一颤,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但其中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害怕与胆颤的情绪。 “是我,娘子!”赵景的手穿过木栏杆的缝隙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循着下巴抚上她的脸颊,那里早已被泪打湿。 轻轻擦拭掉,赵景的心瞬间痛得抽搐。 他才离开几日,她便成了这般模样! “赵景……唔……真的是你吗?”长久的黑暗让齐云姝看不清一栏之隔的男人的模样,但是她已经从他带着薄茧的手掌上感知出了熟悉的触感,还有他身上特有的药草香、墨香混在一起的味道,都是她最熟悉的。 她无法控制地想扑进他怀里,可头一伸出去却撞到了坚硬的木头,痛得她直抽泣。 “打开门!”赵景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这不太好吧!”黑暗中有狱卒犹豫着拒绝。 “云大少爷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他既然让你带我进来,自然是可以打开门的!况且我娘子乃是一介弱女子且不说她并未犯事没有什么好逃的,就算有事她岂能跑得过你?”赵景听似讲理的话中又带着几分命令,那狱卒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来打开了木门。 “娘子!”赵景一下子闯进来将靠着木栏杆的齐云姝抱进怀里。 “相公!”齐云姝呜呜地低泣,不自觉地叫出了她一直排斥的称呼。 “你可还好?”赵景抚着她的脸时便觉出了不一样的肿胀,又听到她被眼泪刺激得连连轻呼,想到这县衙的黑暗他便知道她此刻不好,很不好! “我……还好,就是这里好黑,有老鼠,有蟑螂、有……我有点怕!”齐云姝心理再强大,可毕竟是女子,到了这潮湿黑暗还散发着霉味,又时不时有老鼠虫蚁爬来爬去的地方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了。 扑进赵景怀中的那一刻,她便一直紧紧地攥住他后背的衣衫。 好像一个濒临溺水的人一旦发现有一根救命稻草便只管条件反射地紧紧拽住。 “别怕,别怕,我会救你出去!”赵景安抚着她,同时问起此事的缘由。 “嗯!”齐云姝低低地应着,短暂的害怕之后,在赵景温柔低沉的声音中她渐渐平复了慌乱的心神,此刻她有一种他来了,她就会没事的的预感! 理智回归后的齐云姝很清楚赵景能够来这里应是借助了云家大少爷的关系,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此刻容不得她继续脆弱,至少得先让赵景了解事情经过,知己知彼才能想办法救她! 于是齐云姝便将她在本味楼里做着菜,突然就被闯入的衙役抓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被指控盗窃罪的经过说了,她特别强调:“相公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偷别人的银子!”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从未想过用那样不入流的手段去获取。 “我相信,我相信你!”自家娘子是什么样的人赵景自然最清楚。 她不缺乏赚钱的能力,再加上天性善良根本做不出这般违背道德的事情来。 所以很明显这是栽赃嫁祸! 他将这个可能说出来,齐云姝忙不迭地点头:“嗯,我想过了,在南城镇我得罪过的人里面只有两个人可能会做这件事情,但是……她们真的会这样做吗?”一出手就是置她于死地的狠招,她们不过是闺阁女子,心竟有这般狠辣吗? 看她犹豫,赵景却替她说出了让她犹豫的名字:“黄玉莹、柳采莲?” 齐云姝点头,她一直秉行的是和气生财,就算有人故意上本味楼找麻烦她也没跟人撕破脸,最后甚至还与田氏商量着拿包子招待他们。 所以除了这两位总是莫名其妙找她麻烦的女人以外,再不会有别人了! “我会查清楚,若是真的,她们加诸在你身上的迟早有一日……”我会还给她们,双倍! 赵景搂紧她,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竖起,狭长的凤眼里暗光生出。 齐云姝被他突然凌厉的语气吓到了,生怕他冲动连忙柔声安抚:“相公,你别冒险,你在外面只要找到那两张被他们拿走的银票,看看上面是否与别的有所不同,再设法让他们秉公执法让我上大堂一辩,我想有应该能想到办法脱困!” 官不与民斗,看此时赵景锋芒毕露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不同,齐云姝是真的害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以至于坏了他的前程,连忙劝他。 “我省得!”赵景闭上眼,感受着怀中人儿的娇小与柔弱。 这个小女人呀,自己都身陷囹圄了,还记挂着他的前程……让他说她什么好! 男人的怀抱温暖而安全,齐云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着说着话便睡了过去。 直到翌日清晨,细长刺眼的阳光透过屋顶上的泥缝射进来照到齐云姝的脸上,她突然清醒过来,想到昨日悲惨的经历,她真佩服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除了酸麻疼痛以外,身上的温暖还在,难道…… 她第一反应不是睁眼去瞧,而是伸手去摸: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脊背,有力的心跳声…… 他还在! “相公!”她呢喃着睁开眼,赵景俊朗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 “娘子醒了!” “你昨夜……”齐云姝被他深邃的眼眸瞧着不自在地从他怀中退出来,看向四周的泥墙、枯草、木栏还有鼻间无处不在的腐臭…… 要不是这些还在,刚刚那一瞬间在他的怀里,她以为她回家了。 原来有他的地方不管身在何处,都可以这般温暖美好,她粉唇上扬,溢出一抹恬静的笑颜。 这抹笑意感染了赵景,他瞧着不自觉便呆了。 “娘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牢也可以坐得这么满足的。 “你昨夜是怎么留下来的?”齐云姝看向监牢外面。 此时尚早,只有走廊外的穿堂风吹动发出的声音,尚未有狱卒进来。 赵景好笑地指了指已经上了锁牢门:“你睡着了,我陪你!还有咱们是夫妻!”此刻虽不能与你同富贵,却可以选择与你共患难。 赵景后面的话虽未说出来,齐云姝却从他认真的眼神里看出了隐含的意思,唇角扬得更高,笑意更深,简直甜得让人心碎。 不过外面渐渐沉重响亮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齐云姝轻轻推他:“有人来了,快叫人放你出去!” 赵景用力抱住她,如果可以他真想在这里一直陪着她,昨夜他真是心疼坏了! 可他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他得出去想办法救她! 看着赵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黑暗再一次席卷齐云姝,老鼠虫蚁依旧在,可齐云姝却突然觉得自己不怕了。 环境脏污恶臭又如何,有老鼠虫蚁又怎么样,她知道有个人在牵挂着她,他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的眼中充满了希望! 同时因为赵景的到来和云府的关照,让她的待遇好了许多。 先前动不动就呵斥打骂她的狱卒再也不曾动过手,吃的也都正常了。 她只是在等,艰难地等待着,在第二日时等来了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消息! 同时在她入监牢的第五日时她被传入县衙大堂。 大堂很宽敞,跟电视剧里的布局一般,两侧是手执杀威棒的衙役,口里呼出“威武”的怒吼声,现场比电视中更具震撼力,尤其作为案件当事人,一头跪在地上齐云姝心头“咚咚咚”地跳得无比的杂乱。 她低着头眼角余光悄悄地看向旁听席,第一眼没有看到赵景,但齐云姝相信他一定会在大堂的某个地方,只是她暂时看不见罢了。 “堂下赵齐氏,身犯盗窃之罪,你认是不认?”她正胡思乱想间,大堂之上刘县令威严的声音已经响起。 伴随着那道声音,两侧的杀威棒顿时敲起来,“咚咚”地敲击声震得堂中诸人都起了敬畏之心。 这阵巨响过后,齐云姝混乱的心高高吊起又慢慢平复,这次对簿公堂,是她想要的,也是她唯一有机会洗脱罪名地机会,她要牢牢地抓紧了! 第六十四章 民女不认 - 福妻临门 - 北紫 公堂上气氛威严肃穆,齐云姝挺直腰背,跪得直直地道:“民女不认,民女未曾偷过任何人的银钱。” 她未曾做过的事,否定的时候铿锵有力 刘县令对上她清澈透亮的眼眸,白胖地脸上滑过不悦瞪她一眼:“人证物证俱在,赵齐氏你好大胆子还敢否认?” “民妇未曾做过的事情怎可乱认?”齐云姝想看看刘县令所说的人证物证何在? 刘县令往旁边一指:“柳万成,你是苦主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左侧下首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手上端着红漆小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张雪花花的银票,大写的五十、二十的字头刺得她眼花。 齐云姝在看到的瞬间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还真是这七十两银票的事! 这银票是她陪赵景出发去保宁府前由月娘送过来的,当时说是齐家给她准备的嫁妆银子。 她想着当时去保宁府银钱不够,再说是原主的嫁妆便收下了,但后来赵景弄到了银子,她便想将这七十两还回去,但因为赶时间没来得及还,便一直缝在她衣服内袋,打算等赵景回来一起去还。 没想到此刻却成为诬陷她偷钱的证据! 柳万成指着她振振有词:“我柳家曾经请她去做过菜,她做完之后经过我母亲的院子,当时我就觉得她不对劲,没想到她竟然顺走了我母亲随手放在桌案上的银票。” 得他提醒,齐云姝才想起这柳万成是谁,镇子东边开酒楼的柳家二儿子,今年十七岁,别看他年纪不大,这戏却很好,将一件无中生有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要不是齐云姝知道自己没有做过这事,恐怕她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 但她没拿就是没拿:“你胡说,我虽去你们柳家做过菜,但未曾带走过任何东西,更不用说银票了。” 柳万成立刻挥着手头的银票问她这不就是她偷出来的吗? 齐云姝别过脸大声道:“这是我妹妹月娘给我的,不是偷来的!”银票是衙役从她身上搜出来的,说不是她的肯定行不通,为表清白,她只能说实话。 只要刘县令把月娘请来做证,相信就能还她清白了。 但莫名其妙身陷囹圄,齐云姝却又不得不多想一想,万一月娘跟他们是一伙,她又该怎么办? 齐云姝正煎熬时,却听那上首的刘县令直接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这银票是在你手上搜到的对不对?” 这是事实,齐云姝没说话,刘县令只当她默认了又道:“那么你也承认去过柳家,是也不是?” 齐云姝直觉不对劲,可这问的都是事实,她否认不了,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县令当即一拍惊堂木:“既是如此本官便判你偷窃罪成立!” 齐云姝有些发蒙,怎么可能,这还什么都没有审了! 她慌乱而茫然地四处望了望,终于看到了站在木桩外的赵景,他负手而立,看着她的一双眼里满是信任。 齐云姝心想,要不是有赵景帮她,恐怕她早就被刘县令神不知鬼不觉地流放了,既然有这个当众审讯的机会,那么她就要好生抓住了,不然怎么对得起赵景的努力,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清白? 她咬咬牙根鼓起勇气反驳:“就算我去过柳家,这银票原本也是在我身上的,他柳家又如何证明这银票是他们家的?” 齐云姝话一出来,围观的人立刻就议论起来: “是啊,这柳家别看生意做得不够大,倒是很霸道!” “就是,我还说这七十两银票是我的了!” …… 百姓议论的声音很大,坐在右侧堂前的师爷立刻起身维持秩序:“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否则打板子伺候!” 而此时刘县令冷哼一声命柳万成拿着银票在齐云姝面前晃了一下:“好好让她瞧瞧,也好让她心服口服,以免有心人士指责本官判案敷衍了事草菅人命。” 柳万成欣喜地笑着凑近她,将银票露给她看,胜券在握地笑着:“瞧见了没,这里用朱砂印记写着一个柳字!” 齐云姝抬眼看去,果然在银票的左下角有一个红色墨迹的柳字,只是它夹在银票那花花绿绿的页面上,旁边又盖着汇丰钱庄鲜红的大印,一时之间很不容易看出来。 齐云姝心口一缩,果然跟赵景打听到的一模一样,她捏紧衣袖用力一搓,然后朝着柳万成的方向用力挥袖,日光的照射下,有肉眼无法看清的粉末飞向银票左下角。 眼见着那红色朱砂正在以人看不见的速度消融着,直到丝毫不剩。 齐云姝立刻抓住时机大叫:“你骗人,这上面根本什么标志都没有!” 柳万成开始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听她反驳只当她吓急了胡说八道,哪里会听她的话,只看向正中的刘县令对他感谢一番,口称刘青天,请求他对行偷窃之事的齐云姝赶紧处置以正视听。 刘县令目光带着钩子扫向旁听席,那里坐着云家大少爷云如圭,可那又如何,他们出身再高贵,当着众人的面也得讲道理,他要是胆敢再出手阻止,他立马就能写一封弹劾他们云家的奏折,递往京城,要知道他刘家上头也是有人的! 人群中的云如圭与赵景对视一眼,摊了摊手,表示如果案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也无能为力了。 毕竟如今人证物证的确俱全。 他先前可以帮赵景向刘县令施压要一个公平审讯的机会,却不能打着云家的名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助他将黑抹成白! 赵景别过眼看向正中一直跪着的娇弱女子,她身材纤细,可腰背却挺得直直的,那笔直的脊梁彰显着她的坚韧不屈。 他不由握紧双手,心神揪成一团,他该为她做些什么? 而与此同时刘县令再度将惊堂木一拍,说齐云姝那是毫无根据的狡辩。 齐云姝银牙一咬疾声道:“青天白日之下,大人敢向所有的人展示吗?如上面真有柳字的朱砂印记,这罪民妇认了,任打任罚!若上面并无柳字印记还请大人还民妇清白!” 齐云姝声音悲怆,字字句句却都说得极其清楚! 她的负隅顽强,抵死不认罪的态度令刘县令很不高兴,但当着云家大少爷的面他却不得不命令身旁的曹师爷这么做。 曹师爷从柳万成手上端过放着银票的托盘送到旁听席,让众人验看。 云如圭满怀好奇打瞧一眼,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忙不迭地从怀中取出别的银票进行比对。 赵景看着情形心头有所感悟,他先是看了一眼跪着不动的女子,才俯身看向盘中的银票,大红的印章旁并无印迹,那里面的两张与云如圭掏出的其他银票并无任何异样之处。 云如圭一遍看过没有发现异样后,示意曹师爷往后递,心中浮想联翩,看刚刚刘县令和柳万成信誓旦旦,他怀疑是不是他没有看仔细 但他很快便听到后面一排人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追问:“柳字标志在哪呢?” “没看着呀!” “你看到了吗?” “没了,找找看!” …… 赵景双眸直勾勾地看向大堂之上那个柔弱的女子。 一身白色囚衣混着监牢的脏污,头发凌乱不堪,可她半侧的脸上神情从容淡定,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形容的狼狈而被她感染了镇定定。 “你看到了吗?”云如圭一边瞧齐云姝一边问边。 赵景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相信也许一开始的确是有的,但他只要知道现在没有就是了! “一直听闻刘大人公正廉明,乃是咱们县里的父母官……”云如圭的话还未说完,刘县令就知道摊上事儿了! 他连忙招回曹师爷,两个人仔仔细细地在上面找了一圈。 奶奶的,标志真没了! 刘县令和曹师爷倒还好,一开始他们也没仔细看,这会儿怀疑先前是不是看错了,而所谓原告柳万成却怀疑起齐云姝来。 他很确定一开始银票脱手明明那么大一砣红色朱砂,可这回到自己手中,竟突然没了。 “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向齐云姝。 齐云姝心中冷冷一笑,却一脸认真地否认:“银票要不是一直在你手上拿着,要不就在曹师爷手上,我连碰都没有碰过它,大庭广众之下的,我怎么做手脚!” “这……这……这不是你,还有谁?”柳万成风中凌乱了,怀疑的目光不自觉地打向曹师爷! 曹师爷不高兴了,他只接了一下托盘,压根啥也没做,他那眼神啥意思?这是在怀疑他吗? 他走近刘县令附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一番,刘县令面色不虞,一会儿看向齐云姝,一会儿看向柳万成,一会儿又看向云如圭,但到底不敢看实了,只敢虚虚地瞄上一眼,脸上一时之间变幻莫测,等到曹师爷悄悄话说完,他心头已有决断。 看向柳万成的眼神无比愤怒,此事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当即拍下惊堂木,判柳万成诬告,而齐云姝无罪释放。 齐云姝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顿时心神一松,紧绷的自己一下子绵软,眼前发黑晕倒过去。 临倒地前她仿佛看到被木桩拦住的赵景一下子冲了过来,嘴里大喊着“娘子!” 第六十五章 贼的烙印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三月下旬,草长莺飞,八角村里的梯田上已经种下了一排排秧苗,山边树上的鸟雀不停地在枝头叫闹。 不远处的茅草屋里冒出阵阵炊烟,一阵阵香味扑出。 昏迷了两日的齐云姝轻哼一声清醒过来,打量了一眼房间,土胚茅草屋,确定这是回到了八角村,看一眼屋里没人,只床前放着两包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她捂着因昏迷后遗症疼痛的头从房里摸出来。 刚到院子就闻到了灶房里里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她捂着唇轻咳一声,看到明火在灶糛间跳跃旋转,锅灶上的铁锅发出白米饭的喷香,一个瘦弱矮小的人影在灶间不停地忙活。 齐云姝靠着门框抬头看去,阳光斜斜地从叶缝间漏下来洒在她身上,带着初夏的温暖。 她回忆起三日前在公堂上她的辩驳,以及刘县令最后迫于压力不得不给出的判决。 她是清白的! 她紧了紧手指,唇角微微上扬。 只有失去过阳光的人,才会知道原来连能晒到阳光都变得这般珍贵! 安宁与美好的时刻还没有享受完,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叫骂声:“狗·日的嘞……哪里来的贼婆娘,偷了我屋里的头牲(方言:指鸡)嘞!” “贼婆娘啊贼婆娘……今日你吃了我屋里的头牲明日你就要上天登山了……” “狗~日的,你敢偷你不敢出来认嘞……” 骂人的话连绵不绝,打破了被竹子篱笆隔开的小院。 齐云姝怀着疑惑打开门去开。 就在门口,有一个穿着灰布薄衫的妇人正对着摇摇晃晃地木门边啐口水边骂。 听到她出去的动静,在灶间忙碌的赵三娘连忙追上来拦在她前面,一脸着急地劝道:“云娘,快进来别理她!” 那灰布妇人将头一仰得意地喊:“哈,不要脸的贱·货,贼头子,总算是被我骂出来了嘞,快赔我头牲,不然要给你好看!” 赵三娘呐呐地道:“你胡说八道,我们从来没有捉过你家鸡!” 她的声音小得跟刚刚出生的羊叫一样,要不是齐云姝离得近恐怕都听不到。 原本看是两个人,灰布妇人还有些犯怵,可仔细一看一个两个瘦不啦叽的,其中一个胆子还小成这样,她顿时更凶悍地把腰一叉,脖子一抬怒声大骂,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骂齐云姝是一个贼,偷了她家东西。 在她污秽不堪的辱骂中,齐云姝好歹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因为她前两日被人冤枉偷银票进过县衙大牢的事传出去了,所以这个昨日下午丢了鸡的赵钱氏就怀疑她丢的鸡是她偷的,便跑到她们家门口骂街来了。 齐云姝抿紧双唇,轻轻拉开明明怕得要死却非要挡在她前面的赵三娘:“三姐,你别拦着我,我要跟她好好讲讲道理,咱们没做的事没理由背罪名。” “你的鸡是昨日下午丢的是吧?” 赵钱氏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偷的,难道还问我吗?” 齐云姝皱着眉头将自己在县衙大堂得了无罪释放的宣告后昏迷了整整两日的事情说给她听,试图让她理解,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没有办法去偷她的鸡。 可赵钱氏可不这么想,一心认为就是她偷了,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反正一心扭着她非让她赔不可! “你胡说,我没有偷过你的鸡!”齐云姝无奈地摊手再度否认,这人还能不能讲道理呢? “哎呀嘞,这世上哪里有贼婆娘承认自己是贼的,你偷了你也不得说出来呀!不过现在咱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在镇上偷柳员家的银票,哎呀,好几百两嘞,一日做贼,偷生是贼!” 这主说得齐云姝气得胸膛起伏,一时间任她嘴皮子如何利索竟不知该如何与她分说。 赵三娘看齐云姝气得不轻,担心她伤势没有好全,连忙大着胆子冲到她前面拦住她大声叫道:“钱婶你胡说八道,我弟妹才没有偷,县太爷都当场还我弟妹清白了!” 赵钱氏黑瘦的脸一拐,满是讽刺地声音溢出:“哟,不过是仗着长得生了副好模样,把县太爷的魂勾走了嘞,哪个晓得你是不是跟那县太爷背后有一腿嘞……” “你闭嘴!”这话越说越难听齐云姝气得伸手就要推她。 这赵钱氏,论骂街吵架不讲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这张自带刀子的嘴曾经差点把她弟妹骂得上吊自杀,还好被人看到及时救了下来。 “哎哟,我是不是说到你的痛脚了,你敢打我嘞……来打呀,来打我噻!”赵钱氏就跟个无赖一样扬着一张黑乎乎麻子脸在齐云姝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的,平白惹得人心烦意乱。 齐云姝被她闹得真想一巴掌呼过去拍死她。 不过刚刚举起手,那一直嚣张尖利的叫声突然消失了,变成了恐惧害怕:“啊……你……你要干什么,你这病秧子难道……啊……好可怕,好可怕……”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齐云姝抬头看去,赵钱氏已经像风一般溜走了。 转眸间她看到了赵景的身影,他正慢慢地走近她,模糊中,她仿佛看到了赵景身上未曾来得及掩去的冰寒之气。 但当她仔细去看时,却发现赵景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俊朗的脸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带着笑温和地看着她:“你醒了!” “唔!”齐云姝下意识过滤了他刚刚的异样,看向他手上提着的药包,想他大约是去镇上替她拿药了,想着定包药可得好几两银子,立刻一阵心疼: “我没什么事,何必费那银子吃药!” 她想说这次她虽然死里逃生,但她好不容易赚到的一百两银子却不知道进了县衙哪个衙役的荷包,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拿回来了,想想瓦罐里的几钱碎银,她心里就难受。 “你伤还没有好全,当然要吃药!”赵景笑笑伸手扶了她进屋躺下,还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温声安抚:“你刚刚才醒吧,头大概有些晕,先躺一会!” 齐云姝躺在床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她都已经躺了整整两日了,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赵景原想把她哄睡了,出去替她熬药,但看她丝毫没有睡意,便握着她的手指头细细地摩挲:“怎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齐云姝摇头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赵景,你考得怎么样?” 赵景看她脸上表情严肃原以为有什么要事了,却听她这么一问,不由有些好笑,瞧她都这样了,还牵挂着她的成绩了,他心中一暖顺势反问:“你希望我考得怎么样?” 齐云姝不满他卖关子撅嘴道:“我当然希望你考上!”只有考上了秀才,才具备了考乡试的资格,才能离他们的梦想更近一步! 齐云姝在心里悄悄地盘算着,却不知道她仰面躺在床上,一束光透过泥缝点亮她的脸。 在赵景看来这便是一个皮肤白皙,眼眸清亮,鼻梁高挺,娇唇微嘟的俏姑娘。 那眼眸似眯还眯,长睫忽闪忽闪,整个好似一个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赵景喉头紧紧一收,重重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弯下腰凑近她的耳垂道:“嗯,会考上!” 齐云姝被鼻息间突然浓厚起来的男子的气息压住,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但先前平白被骂了一顿的事情让她下定了决心,将很久以前一直在考虑的事说了出来。 “要是考上了成了秀才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读县学?” “不一定,考过院试一则可上京考国子监成为监生,二则也可参考县学,等待下半年的岁考!” “不管哪一种,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儿?”她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茅草屋的条件不好倒也罢了,关键这里的人,许氏也好,先前那么多骂街的赵钱氏也罢,甚至是原主的娘家人…… 他们的苛刻与算计让她活得窒息! 赵景一愣,离开这儿?可是他真的可以离开这儿吗? 那些人做了那么多,想的最多的可是要将他留下来,留在这穷乡僻壤之中,让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离开! 但想到他不在的时候今日云娘受到的委屈,他的心一阵紧缩。 如果他去县里读书了,十天半个月的不能回家,娘子跟三姐两个弱女子该怎么办? “赵景?”齐云姝见他久久未说话,不安地抬眸。 清亮的眼眸中流露出担忧还有疑惑。 她看得出来赵景根本就不喜欢这里,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厌恶,她以为他是想要离开这里的,可没想到他会犹豫这么久。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突然听得赵景认真地承诺:“好,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二十多年,隐忍了这么久,也许他是时候该为自己做些打算了! 得了赵景的承诺,齐云姝的心情好了许多,这般一来,身体上的伤势也不算什么了,短短五日便养好了。 自从与赵景聊过后,她心中就有了打算,十分积极地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着。 首先去了一趟云府,想着这次她能死里逃生,一则多亏了赵景全力救她,二则听赵景说也是云老夫人一手推动,让云如圭出面给刘县令施加压力,所以她一好,就想着去感谢一番。 但人还在门口就碰上了三小姐的丫环幻儿,她告诉齐云姝,老夫人这两日去流云山的流云寺里了,暂时要在那里礼佛几日才会回府。 而今日三小姐要待客,其中就有她的好闺蜜黄小姐,问她要不要一起进去。 齐云姝一听有黄玉莹,她忙说自己有事要做先回去,但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凑巧,有些人越是不想见就越是要碰上! 她还没转头就被一道清亮的声音唤住了:“哟,柳姐姐,这不就是偷你们家伯母银票的女偷儿吗?” 第六十六章 她不好惹 - 福妻临门 - 北紫 清风拂过,不知从哪里吹来阵阵芳香,齐云姝扭头,额前的碎发顿时被吹乱。 等她抚平发丝,一道身影已经绕过前面的石狮子走到了她面前,满是嘲讽讥笑的话语飙出: “哼,你这个下贱的小偷这是偷了柳家没有被抓住,又想要来云家试试手气?” 不过短短一句话,可字字难听又诛心,齐云姝哪里能忍一眼瞪过去:“黄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黄玉莹倒背着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偷东西都能偷,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要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时她这般刻薄厉害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小姐的风范,整个一泼妇。 齐云姝被她这般尖酸模样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可她到底也知道,今日不管她怎么辩驳,就算抬出刘县令的判决,可这黄玉莹先前就与她有龃龉,这次又认定了她是小偷,那么她说什么她也只会像八角村的赵钱氏一般认为她一定是使了什么手腕才会从县衙大堂逃脱。 多说无益,就好像一个人永远都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况且她的清白也不需要黄玉莹来证明,她算什么? 齐云姝忍了又忍,连着深呼吸几口紧盯她一字一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没偷过任何人的东西,至于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总有一天我会搞清楚!” 齐云姝在扫过黄玉莹时目光突然一寒射向站在台阶上摇着团扇看戏的柳采莲。 柳家和柳采莲,别以为她不出面她就不知道是在背后动手脚! 柳采莲被她犀利地眼眸射得下意识躲了一下,可黄玉莹却将齐云姝的不想理会当成是她心虚害怕,她仰着下巴越发来劲儿了:“哟嗬,柳姐姐,你瞧瞧你这小偷七婶脾气还挺大的。” 柳采莲瞧一眼齐云姝,见她气红了脸怒视着她,心想上次因为她的缘故害得赵良添给她甩脸子,那口气她一直攒着还没来得及出,此番既然遇上又有利刃黄玉莹在场,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口气出了。 想着她便装作害怕地样子躲到黄玉莹身后,柔声劝道:“黄小姐算了,我七婶也许不是故意的,兴许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 “苦衷?”黄玉莹尖着嗓音提高了声音:“也就是柳姐姐你好说话,她这样的人原就出身下贱,浑身都散发着卑贱的气味,如今已经沾上了贼道,进了那脏污的女监,竟然还妄想进入云家这等门户,我呸!” “黄玉莹你够了!”齐云姝生生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再想忍却也忍下去了。 黄玉莹毫无畏惧:“不够,骂你都是轻的,你信不信我还要打你,今日也好教教你这等贱妇什么叫身份什么叫妄想,下贱胚子永远都是下贱胚子……” 柳采莲见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上前动手的意思,连忙火上浇油故意挑拨:“不要……小心她身后有靠山,打了她咱也落不着好……” “我呸,靠山,她一个下贱的乡下人能有什么靠山,今日我还就打了,我看她能拿我怎么办,又有谁替她出头!” 话音一落被柳采莲挑得怒火中烧的黄玉莹扬起手对准齐云姝的脸就是一巴掌。 可预料中的脸却没有打中,她抬眼一看却见齐云姝哪里还站在原地等着她打,早就灵活地躲开了去。 见此情景她越发气怒,搓着一双手撺着怒火又挥了一巴掌:“好啊,你个贱人,你还敢躲……” 黄玉莹连打两巴掌都没有打中,不禁气得哇哇大叫,胡乱骂人。 柳采莲看着这俩人一个打一个躲,心头连连冷笑,悄悄地用眼神暗示黄玉莹的丫环珍儿上前去将齐云姝按住。 齐云姝双拳难敌四手被黄玉莹主仆二人按在地上,结实地拍了两下:“啪啪……” 不过因为齐云姝将脸死死摁在地上,苏玉颜只打到她额头,恨怒交加之下她用指甲在她额头上狠狠划了一道长的口子。 齐云姝眼眸一跳只觉左边眉骨一下子疼的麻木了,好像这个部位突然从自己的脸上脱落了。 她气愤不已,委屈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可倔强如她却愣是咬紧牙关把泪水咽了回去,她发起狠来突然用力推开珍儿,扬手对准黄玉莹要打回去。 旁观的柳采莲看够了戏哪里会让她占便宜,连忙挺着个大肚子上前来拉她:“七婶,七婶,你可不能动手……哎唷,我的肚子,啊……” 她叫得惨烈,齐云姝恨不得一巴掌挥她脸上,但她人讨人恨,可到底孩子无辜…… 她用力抚了一把涨红的脸,伸进衣袖里,抹了一把肉眼看不清的粉末笼罩在面前。 离得最近的黄玉莹只觉脸上一痒,以为有虫子,她呸了一声用力抹了一把站了起来。 恰好云府的大门打开,里面看门的老云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黄玉莹见有外人来了,身形一肃立马恢复了大家小姐的风范。 柳采莲侧耳听到马蹄声,朝青石板大路一看,连忙附在黄玉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拉着她赶紧进去了。 那红木雕花大门一关,门外只留下齐云姝一人,抚着脸颊脸上悲愤交加,手指紧握恨意释出。 不过想到刚刚她袖中那些药粉准确地撒到了黄玉莹脸上,她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眯眼长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这额上的伤口,也不知道伤得多重,她一摸湿乎乎的一手血,鼻间都能闻得到血腥味。 这所谓的古代大家闺秀真是名不副实,太过于粗暴了。 “赵娘子?”在她身侧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 齐云姝耳尖轻动,声音很熟悉,抬眼便看到面前站的竟然是她此行想要感谢的对象之一云如圭。 “云大少爷!”她一惊,扯到了眉骨上的伤口,条件反射长嘶一声。 云如圭看着面前的纤弱的女子,一身普通的蓝布衣,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根简单的铜钗子,脸上素面朝天。 可就算这样这人的身上却依然有着不一样的美。 容颜清雅脱俗,便是眉间那道红印虽然有些破坏了她天成的容颜,但仔细一瞧反而让她有了接地气的美。 “你受伤了?”他眨着好看的细长眼瞧着齐云姝。 他眼力很好,刚刚虽然离得远,但有些事情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没事……”齐云姝有些羞窘地低头,试图用手挡住眉上的伤痕。 “那家清风茶楼是我们云家的产业,我看赵娘子这会儿恐怕需要赶紧找人处理伤口,不介意的话可以过去那里清理一番,以免耽搁久了影响伤口愈合!” 齐云姝眉心一跳,从她痛的位置来看,这道伤口大概起于眉心,止于右眉骨,大约有小半寸长。 此时混着汗水,里面生疼,她需要快速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不然晚了,恐怕会留疤。 等不及回本味楼了,她想想反正已经欠了他人情,只不过再多一个罢了,她便承了这份情。 云如圭在二楼向阳的方位给她开了一个雅间,刚坐下,立刻就有人送上了热水。 齐云姝道一声谢谢也不客气,对着铜镜自顾自地清洗起伤口来。 跟她预料地一般我二,伤口划得不短,不过还好黄玉莹手上的力气有限,指甲也不够尖硬,只划伤了表皮,没有伤到里面的皮肉。 她迅速清洗,然后摸出随身携带的消毒药粉。 看她整个伤口处理下来,动作娴熟,流畅如行云流水,仿佛这样的伤口她处理过无数一般。 尤其是看到她随手摸出药粉敷在额上时,云如圭眉心拧了拧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赵娘子身上放了很多药粉?” 齐云姝一怔,缓缓抬头对上云如圭探究的眼神,她的眼眸不自觉地闪了闪:“呃,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自己在山上挖的草药磨成的粉,主要预防意外受伤什么的!” 不知为何,她看着云如圭那了然的眼神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齐云姝心虚的模样落在云如圭眼中,他瞬间明白过来,也许刚刚在他家门他真的没有看错,为了找到答应他更进一步地试探:“上次在县衙大堂之上,真为你捏了一把汗,毕竟柳家的银票有标志的事情我们都知道!” 他摊了摊手状似无意地提及那张原本应该有朱砂印记的银票却突然没有了。 “是不是也是因为药粉的缘故?” 云如圭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的她听得一阵不真实,便假装听不懂,低着头摇着手里的小瓷瓶不说话。 “没事,我们云家跟他们柳家并无交情,况且也是他们柳家存心栽赃陷害于你,我们又不是官府的人,没必要管那宽,我只是觉得你那药粉很好用,能否卖一点给我?” 一种能够将朱砂印迹驱除的药粉,而且当时在大堂之上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但是期间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她动了手脚。 要不是刚刚在楼下,他看到她挥袖,袖间漏出了一些药粉,他大概至今也想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齐云姝抬起头来,眼神干净:“云大少爷是在开玩笑吗?这世上也许有你所说的那种药粉,但是我一个乡下的小村姑所知有限,我身上肯定没有!” 笑话,她总不能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底子漏了。 不然的话这事传出去,她身上小偷的罪名就更加洗不掉了! 云如圭紧盯着她,她居然也敢回视他,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眸里干净自然,没有一丝心虚,差点他就信了。 可偏偏她往黄玉莹脸上放药粉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沉声道:“刚刚我看到了,黄小姐的脸上恐怕很精彩!” 话说完,齐云姝的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和面容的变化,却不能抑制住眉骨的条件反射。 “我都看到了,你下了药粉,所以她的脸才会痒!”云如圭察觉到她防线的裂缝趁热打铁。 齐云姝抿紧薄唇,她真特么后悔跟着他来这狗屁清风茶楼。 当然她很清楚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云如圭既然盯上了她,不管怎么样他总会找到机会摊牌。 她索性也不装傻了,亮出眉心的伤口淡声道:“所以你要替她出头吗” “不,你想多了,黄小姐的大名我还是听过一二的,你瞧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手也是形势所逼。况且我又不是官府的人,犯不着多管闲事。”最后四个字云如圭重重地咬住了。 听他十分体贴地替她找好了动手的借口,齐云姝闻弦而知雅意:“你想要什么?” 第六十七章 赵景算盘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云如圭缓缓地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娘子,他抬手亲自为齐云姝倒了一杯茶水,上好的碧螺春,碧青的茶叶沉浮在褐色茶水中,仿佛一个在海上独自漂泊的扁舟。 “怎么样能让朱砂褪色?” 齐云姝没有迟疑:“蒲子草,一种生长在流云山中的草!” “还有吗?”云如圭问得直接。 齐云姝摇头:“蒲子草药用价值不高,却不容易采集!” 她淡淡地将蒲子草的生长环境说了一遍。 一般只在雷雨后生长,如果想要找到它就得靠着一种叫雷公菌的菌类植物去找。 云如圭起了兴致:“一百两银子够买多少?” 齐云姝一惊:“云大少爷买这个干什么?” 那玩意儿其实根本就不值钱,没有任何药用价值,所以药铺里才不会卖它。 虽说生长环境有些苛刻,但若是碰上一场雷雨,只要寻到有雷公菌的地方那遍地都是! 云如圭不欲解释只是问她:“你就说卖不卖吧!” 齐云姝无法推测云如圭为何会心心念念想要买这种药粉,不过她现在杂事缠身,并没有心情替他弄这些东西,况且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再被弄进县衙大牢里。 那里真不是人呆的! 她摇头,也不说不卖,只说如今她身上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采集。 云如圭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她:“若是你想通了,有时间了尽管来找我!” 齐云姝却还有些不放心地盯着他,云如圭瞬间明白好笑地摸着鼻尖:“怎么,当初下药的时候不怕,这会儿怕啦?” “当时脸被划得太疼,一冲动就……再说也没想过有人会看见!”齐云姝倒是老实。 云如圭被她理所当然地模样逗笑了大气地挥手:“行了,不管咱们的交易能不能成,这事儿我都当没看见,不过你下次可要小心些,得亏我不是别人!”谁让他跟赵景关系铁呢,难道还能害他娘子不成? 况且那也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儿! 得了云如圭的承诺,齐云姝这才放心告辞离去。 她看看时辰还早,便回到本味楼,看看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毕竟她现在还是这食肆里的厨子。 可谁知,她一出现在本味楼里,耳边就立刻响起了别人的议论声。 “啧啧,这个不是前两天抓到的偷柳家银票的齐云娘吗?” “可不就是嘛!” “哎呀,遭了,她竟然到了这里,你们赶紧摸摸荷包,看看银钱还在不在……” “天啦,我的不见了……” “是她,肯定是她偷了!” …… 耳边的声音迭迭涌起,一点一点地穿透进耳膜里。齐云姝将柳眉皱得紧紧的。 她的名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呢,明明在县衙大堂上她已经洗脱了罪名,为何这些人就看不到呢? “快让她把你的钱袋交出来!” 齐云姝平白无故被两个妇人拦住了。 两个人的眼神都看贼一样看着她,还真把她当贼了。 她一阵心塞,当着众人的面就摸出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让他们看看自己根本没有拿过她的东西。 “你们在这里吃了多久的饭了,我才刚刚来,连面都不曾照过,我怎么……”齐云姝抚额,气得她眉心一阵疼痛。 那两个肥胖的妇人被她说得一阵惭愧,自己摸了摸身上,一人小声道:“我刚刚想起来了,钱袋放错兜了,走走走,趁着小偷还没有下手,我们快跑,迟了就来不及了!” “就是,就是,我们也快走吧,听说她本事大着了,偷了别人的东西,连官府都拿她没有办法!” “你们……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云娘偷东西了,连县太爷都还云娘清白了,你们在这里瞎胡咧咧什么?” 田氏看不过去帮着齐云姝说话。 这样一来,里面所有的顾客全都起身跑了,有人还边跑边叫着本味楼的老板娘跟女贼是一伙的! 满满的客人随着齐云姝一到闹了一场,把大家都整心塞了,就走了。 这里面的许多人其实连账都没有结,占了便宜就跑了。 “我……”看着追着客人要买单的大元和秋娘齐云姝一阵内疚。 “不关你的事,你身上的伤可养好了没?我听你家赵先生说了,你前两日在大牢里吃了些苦头,哎呀,你这脸又咋地啦,谁给打的?” 田氏瞧着,心疼地追着齐云姝问来问去。 齐云姝却更加愧疚了,要不是她来这里一场,又怎么会让她蒙受这么多的损失。 刚刚秋娘算了一下,最起码损失十几两银子。 可田氏全然不顾,一心一意想着她。 “我没事,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在石头上划的,不过没事,那块石头已经被我磨平了!” “哎呀,这女儿家家的,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面,你回头可得小心着看路!”田氏心疼地扶着她坐下,让她养好了身子再来食肆工作。 齐云姝想到刚刚那些客人看到她来的时候的‘盛况’一下子没有了心情:“我看我还是不要来了吧,这名声在这里终究不太好!” 她刚刚还隐约听到有人说起,说她就算不是小偷,却也是进过监牢的人。 在那等污秽之地呆过的人,身上本身就带着污秽之气。 还说因为她这个人不吉利所以连一向喜欢吃她做的菜的云老夫人都不爱搭理她了。 还说亲眼看到她去云府拜访,而在大门口没有被放进去。 秋娘提到这一茬,齐云姝没想到自己因为想要避开黄玉莹等人竟然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来。 想想当时就该咬咬牙进去走一圈,便是不去赴云三小姐的宴会,在花园子里逛一逛也好呀,省得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当然不是真的,云老夫人不在府里!”她解释了一句,可秋娘瞧着她的眼神还是有些不信,好像她在为自己进不去云府找借口一样。 她掀眉,也不打算多说,跟田氏说了一句对不起起身走了。 田氏给她打包了好些吃食,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齐云姝摇摇头:“再说吧!” 如果她身上的名声一直没有办法去掉的话可能就不会再来了吧! 总不能因为她而连累得本味楼的生意吧! 她拎着田氏给的小食篮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地居然走回了家中。 赵三娘看她一个人回来,在她身后不停地看:“咦,今日七弟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她是知道一点云娘对路不熟的事,平日里都是赵景护送着她一块儿回来的。 齐云姝心头一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走着走着就走回来了。 她怕赵景在镇上找她还想去接他,却被赵三娘拉住了:“你快别去了,我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七弟他又不傻,去本味楼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洗洗换件衣衫,还有这脸上的伤……” 赵三娘跟个老妈子似的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的话,但齐云姝一点儿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温馨。 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关心着自己的人在身边真好! 她沐浴换了一身衣衫,又给伤口换了药。 对着清汪汪的水缸看着,额上的伤口还红肿着,但已经闭紧有正在愈合的趋势。 她瞧着怕惹得赵景担心便将前面的头发放了一些下来正好遮住,这边刚弄好,身后气息突然一紧,掠过肩头的水光她看到了赵景的脸,那上面神情五彩缤纷,她连忙转身,却撞入了赵景怀中。 他一言不发将她狠狠揉入怀中,把欣喜的齐云姝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呢?” 要不是闻到熟悉的墨香与草药混合的气息她还以为面前站着的不是赵景了。 “娘子!”赵景闭上眼,双手颤抖着揽住她的腰:“你怎么回来的?” 他去本味楼里寻她,却被田氏告知她早就离开了那儿,还反问他怎么没有去找他吗? 他当即就吓了一跳,连忙重新跑回馆平阁想着是不是娘子躲在哪里错过了。 然而他找遍了馆平阁也没看着人,就又不放心再去了一回本味楼,自然是没有人的,在镇上转了好几圈,眼看着天色渐暗,经人指点才知道娘子有可能已经回家了。 他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一眼见到她在灶房的水缸前,他激动之下冲上去抱住了她。 不知不觉间用得力气大了些怀中娇人儿挣扎着。 “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等我!”责备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娘子你去哪儿了,我担心你!” 齐云姝正挣扎着,被他欲要责备又柔软的话冲击着,她心头一阵激荡,顿时没有了挣扎的心思,乖乖地被他抱在怀中。 赵景二话不说捧住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一开始他担着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就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印着她的唇角。 粉·唇上透着女子特有的清香和妩媚的气息。 他食髓知味地侵入其中,大胆地用灵蛇扫荡着齐云姝口中的芬芳。 “唔……”齐云姝一开始心有愧疚,看赵景这般模样,恐是担心急了,不忍挣扎,尔后却在赵景渐有进步的口勿技中沉迷,情不自禁地配合着他,微微踮起脚尖,双手圈住他的脖颈…… 第六十八章 真相昭彰 - 福妻临门 - 北紫 昏暗的灶房间气氛旖·旎多姿,以至于门口有一人站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发现。 在这样简陋的居室间,两人忘我的深情拥吻看得她情绪复杂不已。 一边情不自禁地血脉喷张,一边又带着羞窘心怯。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脑海里更是无法抑制地想象着那个被赵景亲1吻着的女子是她。 “月娘,你怎么在这儿……啊……”赵三娘系着围裙进来端菜,却发现倚在门框上偷看的月娘,以及正相拥的小两口。 “我……”外面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两人。 齐云姝转头的瞬间便红了脸,赵景则是平和地移了移身子挡住害羞的娇妻一脸淡定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他那样的神情好像他在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而她们站在门口却是不应该。 那目光犹如实质,月娘羞得低下头去,赵三娘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尴尬地招呼着:“啊,吃饭了,七弟,七弟妹!” 饭菜上桌,齐云姝也调整好了状态,一脸不虞地看着月娘意思是她怎么来了? 赵景这才想起刚刚看到她太过激动,忘了解释:“是遇到月娘才知道娘子回来了,正好她说担心你想着过来瞧瞧你!” 齐云姝“哦”了一声然后便意味深长地冲她笑了。 月娘被她那抹笑意弄得没有了吃饭的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赵景不停地给齐云娘夹菜,夫妻俩和睦亲密,就连赵三娘也能完美地融入其中,而只有她却显得是如此的多余。 一顿饭吃得莫名,待收拾妥当后,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就着一盏昏黄的烛灯齐云姝把月娘单独叫到了院子里。 “你今日来又是为了给我送什么?”上次来送嫁妆害得她在县衙大牢里住了整整三日,如今身上还有好些伤没有好全,今日却又想干什么? 她说这话时脸色是僵的,眼神是冷的,月娘吓了一跳方才小心翼翼地道:“姐姐,我……这次是专门来向你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银子……银子的确是我娘给的,但我事后想了想她那样的性子,她怎么舍得,但是我听大哥说你们的确缺银子使我才没有多想就接了我娘给的银子,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害得你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受了牢狱之灾。 事情发生后,我就一直很不安,暗暗决定一定要替你作证,可娘就是不准我出来,我一直被关着今日大哥回去才把我放出来,听说你没事了,我为你感到开心,可你终究是因为我才那样的,我想着一定来向你道歉!” 月娘说得情真意切,一边不小心听到的赵三娘都听得落了泪,心里直感慨月娘对云娘却是一片赤诚。 她忍不住看向云娘,希望她能放下过往原谅月娘。 齐云姝眼见着月娘落泪,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满布泪水,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月娘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 故意的话,她倒是没有必要再过来找她,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如果真是无意她还一直拎着这事不放的话,恐怕会寒了她的心。 她犹豫一阵后终究还是选择原谅月娘:“罢了,事情都过去了,也被完美的解决了,只希望你以后小心一些,莫要再被人利用了!” “诶,多谢姐姐大义,妹妹真是……”月娘说着扑进齐云姝怀里大哭起来,哭得仿佛她才是受委屈最严重的那一个。 哭声引来赵景,他远远看着莫名摇了摇头,他的娘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些! 他上前道了一句:“既然月娘承认那银两是你给我娘子的,那么恐怕这事儿还要请你替我娘子澄清一下!” 月娘一惊,她刚刚说上县衙作证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居然当真了! “呃……这……这个怎么澄清?” “你只需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便是!”赵景已经将她赶上了火堆上去烤着,此刻哪里还容得下她拒绝? 她迫于情势只好点头,心里却是无比的懊恼。 她虽然打着想要继续与齐云娘交好的心思,但却从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给搁在这火上来烤着。 可她却不知道今日赵景之所以会把她带到八角村云娘面前,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今日不管她怎么样挣扎都躲不过这个命运。 夜深了,月娘回去是不可能了,便与赵三娘一并住了在堂屋里隔出来的一个房间。 夜里赵景想着先前那个吻,心情很是舒畅,便想着要做些什么。 可他的手刚一搭上齐云姝的腰,就被她瞪了一眼:“干嘛,三姐和月娘还在外面呢!” 仅有一门之隔,平日里便是翻身的声音大一点彼此都能听得清楚,他不会是还想做运动吧。 且不说她愿意不愿意,光就这情形都能让羞死! 赵景心头一沉,将手搭在她腰上不肯拿下来,齐云姝生怕挣扎起来动作大了让堂屋里的人听到,便轻轻推他。 “我什么都不做!睡吧!”赵景却只是含着她的耳垂轻轻道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果然双手规矩地安放着,并无一丝一毫的其他动作。 至于他心里是何等地翻江倒海便不做描述了,只是在齐云姝睡意朦胧之际轻声呢喃:“我们的确该搬走了!” 看最近许氏对三娘的态度来看,她是不打算把她接回去了,他们以后可能会一直在一处住着,如此这样下去,他岂不是跟没成亲的人没有区别,不对,还更惨,天天床头抱着娘子却只看不能吃! 一次两次还能忍着,长此以往只怕…… 赵景正在暗夜里思忖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儿,突然听得身旁女子娇娇地应了一声:“嗯,我们搬走!” 他低眸去看却见她根本就睡得好好的,哪里醒过来了,他悄悄地在她颊边偷吻一记,勾着唇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一般。 夜深了,鸟叫虫鸣,乌鸦扑翅,如水的月辉洒落一地。 翌日起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月娘被赵景盯着承诺即刻便去本味楼为齐云娘澄清先前银票的事。 出得门来,走在去镇上的路途中,一路上就遇到了好些对齐云姝不满的人,不停地指指点点,句句戳人,字字诛心。 齐云姝这几日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本味楼里已经是听惯了,麻木了,心里晓得他们说得都不是真的,便也没有很激动,倒是赵景好几次都黑沉着脸将靠近齐云姝的村民都赶走了。 “切……一个贼婆娘还护得那么紧……” “就是……这秀才老爷还没有考上了,就这么嚣张,别不是又没考上,回家种你的田吧!” “住口……赵钱氏,你够了啊!”齐云姝认出了里面一个老熟人,可不就是上次一直在外面骂她偷了她家鸡的那个妇人吗?上次被赵景吓退,这次倒是连赵景一并骂上了。 齐云姝一出声,她身边一个粗壮的男人立马拦上来,对准两人挥了挥拳头:“啷个嘞,欺负我婆娘,想找打嗦……” 这人是便是赵钱氏的男人,他是从巴蜀之地来此寻亲,后来在此定居的,长得精壮,再加上常年在外种庄稼却也有把子大力气。 示威后,看到面前的女子竟然不是平日里看到的膀大腰圆的粗鲁妇人。 而是一个长得灵秀好看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凑近了些,顺带着那挥动的拳头看着就要落下去。 齐云姝看这人做出一副要打人却有意要占便宜的架势一阵恶心,手心一紧,衣袖翻飞,待要让他吃个教训,却见他在离她还有两步远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啃泥。 那人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哎唷,我日你仙人板板嘞,哪个伸的脚绊的,痛死老子了!”他还不死心,又要上前来。 齐云姝全神贯注地提防着,身旁赵景却已经将她拉到身后,瘦高的身影将她完全遮挡住,然后冷然出声:“赵刚,五两二钱……” 这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却让赵刚再也嚣张不起来,他拦住自家肥胖的婆娘压低声音道:“你……你怎么知道?” 赵景轻哼一声轻飘飘地一句:“让开!” 赵刚咬咬牙立刻把路让了出来。 走出丈把远,月娘一脸崇拜地看着赵景:“姐夫,你好厉害,我看他长得那么强壮,还怕他把姐姐欺负了去,没想到被你三两句话就吓退了,哈哈哈,刚刚可是瞧见了他摔得趴在地上那熊样儿,真好笑!” 齐云姝眉眼动了动,眉骨上的伤痕明明已经不算明显了却还是扯得她青痛。 一阵风吹过,她轻轻盖住伤疤上面的刘海,不让在身旁的赵景瞧见。 “五两二钱是何意?” 赵景早料到她会问,倒也没打算瞒着:“赵刚生性好赌,经常悄悄地在镇上的兴隆赌坊赌钱,从年头到现在已经输了六两二钱,前段时间刚还上了一两,还差着兴隆赌坊五两二钱银。但他俱内,不敢让赵钱氏知道了,所以……” 一旦他要是说出他赌钱的事儿,恐怕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齐云姝浅浅地弯了弯唇角,心里想的却是他一个读书人为何会知道这些下九流的消息,当然此番碍着月娘在,她没有问出来。 只是心里将赵刚摔得蹊跷和这事儿都记在心里,打算找到机会便问,她总觉得这个赵景看着普通,甚至连普通书生都不如。 走路时常躬着背,他明明不是驼背,她见过他站直时候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帅气! 当然出于一个医者的角度,唯一可以肯定的恐怕就是他的病了。 他是真有病! 齐云姝正想得出神,赵景突然唤住了她:“娘子在想什么,本味楼到了!” 他上前与田氏沟通了一番,田氏巴不得她赶紧来帮忙,连忙发动秋娘和大元积极地收拾食肆召集行人进来。 不一会儿,食肆里已经站满了人,月娘趁此机会将齐云姝那七十两的来历照实说清楚。 齐云姝原本以为会有人反对,毕竟这样听着也有些玄幻。 可是很多人却都认同了月娘的话,似乎她很可信一般。 当然有人相信,也会有个别人不信: “啊……真是这样啊,不会是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骗人,这齐云娘你可以信不过,但是齐月娘在我们齐家村里却一向名声甚佳,还记得三年前那事儿吗,还是人家齐月娘帮的忙了……” “就是,就是!” “齐云娘可以撒谎,齐月娘却不会!” …… 第六十九章 精明女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刹那间,食肆里的人认同声一大片。 一个让齐云姝异常头疼的问题居然就在月娘的陈述中轻松自如地完成了。 既然七十两银票的来历说清楚了,那么大家基本上都认可了齐云姝不是小偷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听着他们的话,齐云姝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听听,听听底下这些人嘴里的话:齐云娘与齐月娘在他们眼中好似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典型! 一个温婉懂事,一个无理取闹;一个聪明智慧,一个却蠢笨如猪,一个…… 尽管知道他们所指的是这具身体的前任,可她依然无法不为之难过。 她细微的表情落入赵景眸中,他轻轻拉住她的手轻声的安慰:“他们的话娘子听过便是,不必往心里去!” 同时他挥手,谢过众人的理解,表示他们可以即刻离开了! 他娘子的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便好,外人无需知道! 月娘礼貌地送过他们出去返回来瞧着齐云姝道:“是啊,姐姐,姐夫说得对,乡亲们的话你听过便是了,其实不管他们怎么说,也不管姐姐有多么不堪,姐夫却还是待你好的!” 齐云姝皱了皱眉,这月娘说话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看好似都没有问题,乍听也不觉得,只是听在她耳朵里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月娘看她神情不对劲,想她现在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得聪明也会打扮了,关键这脾气也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她说她的外祖母就住在这个镇上,找了个机会便要溜走。 齐云姝今日被她气得不轻,但好歹也是刚刚才承了她的情,让她耳边少了很多难听的闲话,这一点她还是感激的。 所以她决定把这口气忍下去! 她转头看向田氏和秋娘,两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秋娘已经手舞足蹈起来:“太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咱们本味楼里又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意兴隆了!” 身旁的人都没有说话,大都看着她表情各异。 见到情形好了之后,赵景小声与齐云姝打招呼,道是他这会儿还得去一趟云府给云老太爷交文章。 齐云姝知道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已经耽搁了许久了,连忙点头同意。 这边刚安顿好,外面就有客人进来了。 田氏负责招呼,齐云姝就去厨房忙活了。 偶尔听到外面有人谈论她的事情,虽然还没有释怀,但听起来也没有先前那么让人难过了,大多数人的意思是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既然她是清白的,他们当然不能辜负这些美食。 做完几道菜却听见大元在门口说有人找她。 齐云姝怀着疑惑走出大门,却见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站在台阶上,那一身华服在阳光下显得流光溢彩,帅气俊朗的面容也让人印象为之深刻。 “云大少爷真是稀客!”齐云姝以为他是来吃饭的,忙伸手招呼。 云如圭却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马车示意她上车:“不了,还请齐娘子清风楼一聚,我手头有一笔买卖想要与你做!” 齐云姝皱皱眉头,买卖? 云如圭见她一时间没有明白也不着急,抬手浑不在意地挥了挥衣袖,那动作跟之前齐云姝在云府大门口对着黄玉莹挥衣袖的动作一模一样。 齐云姝秒悟,原来这位大少爷居然还在惦记着她手头的那些药粉了。 云如圭补充道:“只要你肯卖价钱好商量!” 齐云姝眨眨眼睛,想她如今缺的不就是钱吗,而这世家子弟云大少爷可是妥妥的巨富,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况且她一次两次在他面前给别人下药都被他看到了。 他今日前来除了用钱开路,也未必没有要挟之意,她咬咬牙不再矫情:“如果云大少爷真要买的话,我当然卖,不过由于采集有些麻烦,还请云大少爷先付订金。” 云如圭将她带到清风茶楼,豪气地付了她要求的五十两订金。 彼此商量好只要齐云姝采集到药粉所需的原材料,制作好了立刻就来寻他交易。为了以防万一这次齐云姝还让云如圭写下了一个简单的合同,算是给这五十两的银票一个正当的来历。 目送那道娇小的身影下楼,云如圭突然笑了。 看她应对黄玉莹,虽然看似挨了打受了伤,但看黄玉莹痒成那样,恐怕吃大亏的可不一定是她! “这小娘子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可软可硬,可善可狠,关键还有一手医术,用药也那般厉害……”云如圭搓着手心,莫名觉得赵景那小子可真是捡着了宝! 这番想着,却一眼瞧到了楼下,那赵娘子好像被他带出来的通房丫头红桃给拦住了。 “不要脸的臭女人,在外面偷人银子就算了,到了这里居然还想背着我勾·引大少爷,也不看看你都丑成什么样儿了……” 齐云姝听着红桃嘴里“噼哩啪啦”说了一大段,简而言之就是看不惯她单独与云如圭在上面喝茶,听她骂得难受,况且这红桃跟她之间本就恩怨深沉,她当即也不客气地回道:“我警告你,要是不想毁容的话最好管紧你的嘴巴,否则……”她脸上一冷,双眸间的冷意瞬间溢出。 红桃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女人……刚刚那瞬间好……吓人,好吓人! 但想到她有后台,她又不怕了,挺起凶前的风满仰着脖子拉开势头准备大骂:“贱……”话还未说出口,楼上就传来云如圭冷冷的声音:“红桃,赵娘子是本少爷的贵客,你不准对她无礼,怎么,还不向她道歉?” 红桃吓了一跳,白皙的脸顿时红了,可在云如圭严厉冷然的眼神之下不得不低头服软小声道歉。 听着这言不由衷的道歉声齐云姝冷笑一声,看向二楼半开的窗户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有了银钱的动力,与赵景一回到八角村,她就立刻拉着赵三娘一并进流云山去挖药材。 其实齐云姝前后所用的两种药粉都不算太高难度的东西,故而她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将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妥当了。 只是在制作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云如圭只是在说要向她买药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她到底要买的是哪一种? 回想云如圭话语间的意思,齐云姝倒能猜出他可能对能够使得朱砂印记变没的蒲子草更感兴趣,但他既然没有明说,而且合同上也没有明文规定,那她还就假装不知道这事了。 所以,齐云姝在与云如圭交易的时候带上了两种制作完成的药粉。 这一次交易的地步选的是云府的客院。 原本云如圭的意思还是要去清风茶楼的,因为那是他们云家的产业,同时又安静又保险,对他来说谈事情选那里再合适不过了,这也是对齐云姝的尊重。 但齐云姝想到上次因为她没进云府的事情被有心人传言说云府不让她进,不蒸馒头争口气,这云府今日她还真要进一进了! 而且她还不是悄悄地进,进得十分地高调。 云如圭在客院中等着她,时不时地听着有人传来有关她的消息。 就连她的心思和在门口的一举一动也都尽数落入他眼中,他倒也不介意,在他看来,聪明女人和愚蠢女人之间他当然喜欢与前者打交道,这样不会累! 不过当他看到齐云姝带来两种药粉,并且十分认真地说这是一个药粉套餐,不单卖,要买一样就要一并买下,而且她也不多卖,就一百两一样,两样二百两! 瞧着巴掌大的药包,包装得还算精致,价钱也不贵,但他一个大男人买下痒痒粉算什么回事? 见他犹豫,齐云姝却也不着急,淡定地说这药粉的保质期很长,轻易不会过期,他可以买了囤在那里,也许指不定哪一日就用上了! 云如圭扯扯嘴角,对齐云姝惊讶之余,还是掏出双份银两买下了两份药粉。 只在他心头不停感慨,这个女人的心思未免太多了些! 齐云姝心知他在想什么,甚至连他吐槽的官方言论都能猜得出来,但她不介意,谁让她在缺银子使的时候,他威逼利诱地一头撞上来呢? 总不能白白被他用言语威胁一回吧! 她收下一百五十两的余款,加上先前的定金,一共得银二百两。 瞧着手上轻飘飘的银票,在风中被吹得发出“哗啦”的声音,一时之间她心头颇多感慨。 别看它们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可有了它们她才可以去牙人那里看房子,才能搬离八角村那座破茅屋,也才有可能进京去做她想做的事。 “赵娘子……”云如圭将她送出客院,目光掠过院中刚刚长出新叶的银杏树,在那道拐角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躬着腰的身影,再移目瞧向面前娇俏玲珑的女子,他心神一动,突然一个侧身站到了齐云姝身后,右手微微高抬绕过齐云姝的右耳从她脑后摘下一片银杏树叶。 齐云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跳开,却对上云如圭眉眼中无法掩饰的温情,她心头一慌,不知道面前这位云大少爷到底是哪根筋没有搭对。 她紧了紧心神丢下一句:“多谢云大少爷惠顾,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抖着身影落荒而逃! 第七十章 为她撑腰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跑出老远才堪堪停下来,靠着镂空石雕窗栏喘着大气,直到气息喘匀了她才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但总觉得身后不对劲,便时不时地转向身后去看,可瞧了瞧除了精心装点的花园美景以外并无他人,偶尔有路过的下人也是匆匆闪过。 心头怀着不确定,齐云姝走到了门口,却被身后一道急促的声音唤住:“云娘,赵娘子,云娘……” 追上来的却是秦嬷嬷,齐云姝一惊:“秦嬷嬷你们回来呢?” 先前她来云府的时候就听说她陪着云老夫人去流云山中的流云寺礼佛去了。 “可不是嘛,老夫人今儿个刚到家,明日就要宴请京里来的夫人小姐们,你来得正好,我刚要去本味楼找你。” 齐云姝一怔:“嬷嬷找我何事?” 秦嬷嬷哭笑不得:“瞧你这丫头的记性,先前不是答应过要给老夫人做宴席吗?” “啊,对,是有这么回事!但我以为……以为……” “以为啥呢……那你是不愿意还是没时间?” 齐云姝以为她们已经忘了这事,甚至介意她之前进过县衙大牢的事将之搁置了,所以她已经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过去了,但是没想到秦嬷嬷还惦记着,心下一热,略有些激动地道:“我当然有时间!” 这个时候她们还能坚持这样无疑是对她的能力的肯定,同时也是在昭告南城镇的人他们云府的态度! 齐云姝相当乖觉地道谢,秦嬷嬷听着她甜甜的声音,再看她毫不作伪的真诚的眼神,不由得笑了:真是个好丫头!知道感恩,为人又谦虚低调,不会仗势做什么坏事……秦嬷嬷越想越喜欢她,一拍大腿干脆让她先行回去食肆,她稍后过去再请她一次! 齐云姝为她着想,生怕累着她了,可秦嬷嬷却说她主意已定! 彼时齐云姝还没懂,可当秦嬷嬷与她前后脚抵达食肆,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宣布请她去云府为云老夫人做宴席之后,在场的田氏立刻笑开了,而此时食肆内外也是一片轰动,讨论声声迭起: “瞧瞧人家云老夫人竟然还敢用她!” “嘁,用云娘怎么呢,人家又没真的犯事,还是云老夫人她老人家有眼光……” “就是,人家高门大户的也没说嫌弃人家进过土牢子,咱们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平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听着这前后不一的话术和骤然改变的态度,齐云姝的脸上笑着,心里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波澜。 她就像一个早就已经见惯了大海之上的波浪却突然行到了一个小湖一般,再面临这般小风小浪,她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倒是对秦嬷嬷却有着好些感激。 也许先前她还不曾明白秦嬷嬷的坚持,不懂她为何明明已经邀请过她了,还一定要重新到本味楼里来重新邀请一次。 如今她明白了! 秦嬷嬷此来没有别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来给她撑场子,她要让大家都知道云府并没有放弃她! 她明白此刻她获得的认同全都来源于秦嬷嬷发出的邀请。 她感动地看向秦嬷嬷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犹豫许久,化作了一句话:“多谢嬷嬷!” “谢啥子哟,你先前进县衙便就是遭了那些小人的算计,受过那无妄之灾便是一场大大的冤枉,而如今还被人这般嫌弃,我知你为人,又岂能袖手旁观!” 秦嬷嬷说着还拉着她毫不避讳地大声道:“老夫人说了,明儿个可得请赵娘子你早些来,先陪着老夫人吃吃茶聊聊天才行!” 齐云姝晓得她这还是在替她作脸,难掩激动地应下。 秦嬷嬷还特地转头看看众人看着齐云姝的眼神变得不一样时,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人一走,食肆里就更加热闹起来了。 “赵家的,给我们来份你们的招牌菜……红烧肉,酸菜鱼……” “秋娘,点菜!” 食肆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恢复往日的热闹,仿佛齐云姝那件事情就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当事人齐云姝在厨房的窗栏边远远地瞧着,眼圈微微有些红。 这样的场面可比先前月娘替她做证时真实多了。 那会儿人家点菜是点菜了,不过也有人悄悄地跟田氏提要求,让他们吃的菜不许她沾手,所以她才有时间出去溜达。 她原本已经在悄悄地心里想过了,她先来本味楼试一试,如果连续几天大家还是不肯完全接受她的话,那么她就离开这里,也免得因为自己而坏了这家店的生意。 但没想到,今日一上云府,再加上秦嬷嬷来这里一趟,所有的事情顿时就反转了! 她又成了本味楼里那个炙手可热的大厨,一个下午都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初夏的时节,尽管大开的窗栏有风吹进来,她却因为全身包裹在宽大的白色厨师袍里,头上又戴着高大的厨师帽,使得她额上慢慢地沁出了汗珠,身体里也出了一身的汗,但此刻她正在忙活,却是分不出手来擦汗,眼觉得那汗水浸进眼睛中,她被刺激得一阵不适,晃了晃头,眼前一暗,一道身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一条柔软的棉布从后面伸过来,准确地擦到了她的眼睛,将里面的汗渍擦掉。 齐云姝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却听得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是我!” “赵景你怎么来呢?”齐云姝本想转过头去,却觉身体后面好像靠着一个热力源似的,她心头微微战栗,身体某处有丝不明的情愫生出,让她无法自控地沉迷于这个男人的气息之中。 “嗯?”齐云姝的沉默与愣怔让赵景下意识地转头瞧她,瞥见她眸子里那抹来得快去得更快的光芒后,薄唇淡淡一勾,将头平放在她的肩头声线放低,声音更加温柔低沉。 “娘子,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该回去了!” 齐云姝肩头一沉,身子蓦地僵住,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别过脸拿她一身油烟味当借口。 闻言赵景居然侧头追随上去吸着鼻子在她脖颈间闻着,在齐云姝耳垂痒得不行时他才道:“我闻过了娘子身上哪里有油烟味,明明是香味!” 没错,的确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如兰似麝,闻之心神荡漾,还好他定力足,还有这厨房灶台上的东西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这样的想法震惊了赵景本人,他赶紧将多余的想法收拢,提醒齐云姝他们该回去了。 齐云姝后背被他围着,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着,颇为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借说明日要去云府离开了他的禁锢。 呼吸到窗外的新鲜空气,再没有他的气息笼罩,齐云姝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似普通甚至还有那一丝迂腐的书生刚刚的气场让她莫名有一种压抑感。 赵景眸光中有暗影掠过挑了挑眉缓缓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齐云姝以为他要给云老先生交文章也没多想同意了。 可到了第二日她才发现,原来赵景今日根本不是来找云老先生的,而是要来给她打下手! 她想着云府那大厨房里一屋子的人,连忙摆手拒绝。 赵景眯着眼眸道:“你一个人做菜我怕你会累!” 齐云姝连声解释:“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她指了指厨房里,那里人声鼎沸,此时正忙得热火朝天的! 赵景心思飘忽,还在犹豫。 齐云姝看见有下人要过来招呼她了,连忙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君子远疱厨吗?要是你在厨房教人看到了,回头中了秀才,不得惹人笑话吗?” 正当齐云姝还在想着法子催促他的时候,有人突然来找赵景,说是老爷子知道他过来了,要找他过去有事说。 赵景皱了皱眉,昨日云老先生已经说过今日不必来找他了,怎么突然又说去找他? 这其中似乎有些什么古怪,但他却还真不能不去,他一旦拒绝,这事儿若传入云老先生耳中,只怕他再淡然飘逸的人也无法忍受这番怠慢,更何况,眼下盯着他的人不少,等着揪她错处的更多。 尽管他有诸多不放心齐云姝,此时却只能过去,只是一再叮嘱齐云姝,让她做完菜就在这里等人,他办完事就过来寻她。 齐云姝无奈地笑,厨房里的下人们也都打趣起齐云姝来,羞得连忙推开赵景,让他麻溜地赶紧走,他要是再呆下去她的脸皮都要充血了。 赵景看厨房里的下人倒是对齐云姝十分热情,将她迎了进去,积极介绍着今日的客人,关于制作好菜谱又问她的意见。 齐云姝知道他们定然是得了秦嬷嬷或者其他主人的招呼,她投桃报李,也积极地参与其中,考虑到今日的客人来自京城,她们的胃口未必跟他们一般,特地参照京城的饮食习惯给他们精心设计了一套适合她们胃口的菜谱。 但其中有一位夫人的口味又跟别的两位夫人不同,她是巴蜀人,虽在京城久呆,但依然喜辣,所以齐云姝特意为她做了好几个巴蜀菜。 待到上菜的时候,为着这桌子菜,倒的确费了她好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因为齐云姝的用心,所以当菜端上桌,云老夫人和京城里来的客人品尝过后,立刻大赞菜做得好,做得用心! 齐云姝乖巧地站在云老夫人身边谦虚地笑。 其中坐在云老夫人左边的一位穿墨蓝襦裙的年轻妇人道:“老夫人这厨娘是从哪儿请来的?竟做得一手上好的巴蜀菜。” 齐云姝心想,这一位恐怕就是那喜辣的赵夫人了! 云老夫人笑望她一眼:“还不是知道你嘴刁,人云娘特意为你的喜好研究了半晌才敢定下菜单!” 事实的确如此,这位赵夫人,久居京城但依然吃不来那清淡寡味的,而是独爱红油辣子。 齐云姝才做了几道巴蜀风味菜:大刀回锅肉,用尖椒爆炒出来,另外一道水煮肉片,满满的红色辣椒粉末浮在玉白的碗盘中,还有一道麻婆豆腐,也是色香味俱全,这些菜让这位赵夫人吃得直呼过瘾。 赵夫人苏氏听到云老夫人说那话的意思,瞬间便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厨娘。 她客气地道谢,云老夫人便顺势拉着齐云姝就座,向在场的三位贵夫人介绍她:“她叫云娘,是个会厨艺的大夫!我这身体前些年在京城的时候不是不行了吗,而如今被她调了些许日子,竟比白神医那儿的效果还好!” 听得这般介绍京城来的几位夫人瞧了齐云姝一眼,只见她身处此等场地神情从容淡定,面有感激却并不矫揉造作,赵苏氏隐隐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第七十一章 买了宅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在现代的时候大场面见多了,此时置身席间,虽然知道这些京城来的夫人身份高中,却也并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个厨娘而有半分不适与自卑之处,她的自信与从容都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再说能与云老夫人相结交的朋友自然也不是那等势力眼,她们自有贵夫人的大气与雍容。 想她们原本就出身金贵,夫家的地位也十分崇高,在此地已经到了与人结交无需看身份地位的时候,而最应该讲究的却是本心,是彼此之间的性情能不能够合得来! 故而这三人给齐云姝的印象也很好,不过终归没有交情,她从用完饭也只对坐在云老夫人身边的大理寺卿赵夫人的印象最为深刻。 她长得最美,气质最为温润高雅,说话也最为幽默,又喜欢吃辣,更没有一点儿高官夫人的架子! 饭后吃茶时,才开始了女人们的闲聊时间。 在此间云老夫人说这席间的赵夫人正好听说了云娘做药膳的手艺,她也想尝尝。 “是啊,原本听老夫人说起你做的药膳功效那么神奇,我原还不信,不过尝过之后味道的确不错!”赵苏氏含笑夸她。 齐云姝谦虚地笑笑说只是自己家传的一门小手艺,不值一提,还礼貌地说如果她有什么需求的话,她可以尽力满足! 赵苏氏见她如此之快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心情十分舒畅:“我住得远,不能够日日都尝到人的手艺着实遗憾得紧,我听说你那里有好些药膳方子,可否卖一两个给我,也好教我拿去给府里的下人们做。” 一开口就要药膳方子,但因为有云老夫人在座,所以齐云姝也不觉得赵夫人这话突兀,而是下意识看向云老夫人,药膳方子她心中多得是,看在云老夫人和喜欢这位神仙一般的高官夫人的份上给出几个倒也不算什么,反正总有一日她会去京城,就当结一个善缘! 当下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写就写了三个。 她的大方赢得了云老夫人的一阵夸和赵夫人的笑容,支使身旁的丫环道:“青离,把银票转给云娘!” 齐云姝一听她居然要给银钱的,不由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说她不收:“老夫人待我极好,既然赵夫人是老夫人的朋友,这银子我断然不能收的!” 赵夫人一下子笑了,朝云老夫人递了一个你很有眼光的眼神温声劝道:“收下吧,你大概还不太清楚我是做什么的,这银票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可对你现在来说想必有很大的用处!”她说了一阵正经的话,又开着玩笑道: “其实我还盼着你能多多赚钱,然后在你相公赴京赶考的那一日能够到京城来!我指着能够在京城喝到你亲手煲的药膳汤!” 齐云姝的心头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她抬眸看向眼前这位夫人,心下的澎湃无法用言语表达,嘴唇微颤地躬身道谢。 尽管如此,她依然守礼地看向本次的主人云老夫人,她正在朝她点头示意她收下,还打趣道:“你可别跟她客气,这一位可是咱们大梁朝第一的女巨富,说她家里堆着金山银山都不嫌多!” 气氛本来有些凝重的,云老夫人一句话顿时让大家都笑开了! 齐云姝揣下了那叫青离的丫环递过来的两百两银票,这对于她而言可又是一笔巨款。 虽然早先她自己凭本事在云大少爷那里赚了二百两,但除去工时和材料费却也多番费心思。 而卖这药膳方子,简直是无本的买卖,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她这般大方的,很多时候价格都只不过是十两银,二十两银这般罢了。 收下银票,齐云姝在圈椅上陪着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别人将她当客人,她却十分有自知之明,点到即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云老夫人脸上满满都是笑容,可见是真喜欢她。 而刚刚花银子买方子的赵夫人也扬唇笑了笑,颇有深意地道了一句:“这丫头是个好的,瞧着竟跟我当年颇有些相似!” 对于她这句疑似自夸的话,云老夫人却点了点头:“没错,这正是我请她过来一见的原因!当初瞧见她,就好像我第一次瞧见你一般!” 离开的齐云姝冻知道里面的夫人们还说到过她,她只是急于回到后厨,怕赵景回来找不到她。 走到渐渐宽敞的花园里,这里遍植各色植株,有高大的落叶阔叶树,此时已经抽完了芽,长出了新叶,而花儿们正开得繁盛,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徜徉在绿叶花海之中,齐云姝的心神越发的雀跃,怀中的银票使她快乐,她不禁开始憧憬起来未来的美好生活。 但刚转过一个弯,就听到一道沉沉的声音:“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齐云姝吓了一跳,有人在朝她说话! 她惊惧地到处看,却在离她不远处的前面看到了云如圭,他一身白色锦袍倒背着手缓步走来,仿佛闲庭适步一般。 要不是齐云姝确定这里确是后院通向后厨的必经之路,如他这等主人家平日里极少会到这里来,所以她断定他就是故意来堵她的! 想到先前从他手里弄到的二百两银,还有如今怀里揣着的巨款,她的心神莫名一紧,眼神不由慌乱了几分。 “怎么,很怕我?”云如圭走近她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外好笑地眨着眼睛看她。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女子长得的确好看,尤其是在受到了惊吓之后,那双眼睛像以前她妹妹养过的小兔子那样泛着红潮地忽闪忽闪。 “不,不是,大少爷找我是不是又要配什么药粉?我这会儿在后厨做饭,恐怕走不开!”齐云姝暗自定了定心神,装得一脸无辜。 “我是来告诉你,药粉很好用,或许在未来我会考虑再配置一些!”云如圭对着她突然抬手,齐云姝眼见着那长长的手指伸过来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特意躲开,却被云如圭轻声喝住:“别动!” 齐云姝心口剧烈跳动,她摸不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能神经高度紧绷地盯着他,却见他伸过来的手放在她的头顶,然后轻轻一点,往下一展,上面正票着一朵白白的玉兰花瓣。 “那么紧张做什么!”云如圭看到她仿佛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舒气“噗嗤”一声笑开了。 他的确只是拂掉了她发顶的东西罢了,当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头发,很黑很粗很直很顺,他很喜欢! 他笑得倒是很畅快,但那灼热的呼吸打在齐云姝的额间,令她十分不舒服,她不由低着头,瞧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尖耳朵一动,她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却见赵景快步走了过来。 “娘子!”他远远地朝着她挥手。 齐云姝简直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一阵风一般跑向他。 赵景走得似乎有些急,呼吸急促,正在咳嗽。 听着他竭力隐忍的咳嗽声,齐云姝心头一阵难过,连忙一手扶着他一手使劲拍着他的后背:“你身体不好,怎么还走那么快!” 闻到娘子身上熟悉的馨香赵景难得的没有嘴硬,反倒享受起她的关心来,将半个身子倾向她,另一听绕过腰间揽住她:“没事,我从老师那儿过去厨房找你没找着,急了些!” “你真傻,明明知道我每次来云府云老夫人都会唤我过来!”他还往厨房去怎么找得着人。 不过说完,齐云姝顿时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是女子,这里自然任由她行走,可赵景却不行,可以来后厨,只因这里只是云府下人们聚居的地方,却万万不能去内院的。 “容之兄,可是与我父亲谈完了?”云如圭对于他出现得这么快,心下有些失望,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出现得十分适时。 “嗯!”赵景看他手指间还夹着那片奶白色的玉兰花瓣,就在刚刚他亲眼瞧见他从他娘子的发上取下来的,这云大少爷怕是又起了花花心思了,而且他是怎么知道云老先生有话要跟他说,难道…… 赵景脸上不显,心里却是满满的提防,握住苏芷的手紧紧地,而且也没有什么心思再与他叙话,说既然已经没事了,他们便要去厨房取东西回去了。 云如圭绅士地伸了伸手,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去,直到那背影转过游廊尽头的拐角,他才缓缓地勾了勾唇,径直朝内院而去! 离开云府的夫妻俩并没有往立刻回八角村,也没有按照寻常的思路回本味楼而是手牵着手在街上漫步起来。 齐云姝摸了摸藏在怀中隐蔽处的银票,心里一阵火热,她想她该去她一直想做的事了,但她却不知道赵景是个什么想法,便有些犹豫地开口: “赵景,我想……” “娘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同时转身同时开口,然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你先说!” “娘子先说!” 哎,真是没法聊了,两个人的话头又撞到了一块儿。 齐云姝这回倒是没再客气,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旌旗道:“那儿是诚平牙行,我想去那儿看看!” 赵景眉头挑了挑道:“果真?” 夫妻俩一交换意见,发现他们刚刚想说的地方居然是同一个,就连事情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想去那里让牙人看着看宅子。 齐云姝没想到她只是在赵景面前稍微提了一句,他居然就真的听进去了,不由高兴地直拍手,拉着他两人飞奔进牙行。 有客人上门,里面的牙人热情地迎上来,一连给两人介绍了好几处宅子,有那地处镇上郊区带着大院子的四合院儿的,这样儿又宽敞又便宜,也有那属于前店后院的,这种的位于镇中较繁华的地段,相对来说价格高得多。 当然也有普通街道上的普通民居,位置和价钱都是中等。 夫妻俩一番商讨,决定还是要那中等的,由着牙人领着去曲竹街看了房子,地段比不上本味楼,却也只隔着两条街道,前面也是有一个小小的门面儿的,只是因为来往的人少,做不成铺子,都当作了仓库来使用。 后面倒跟着一个四合院,里面除了在天井里的厨房以外,还有五间房,一间正房,四间厢房。 里面拾掇还算整洁,齐云姝一眼就看上了,关键价儿不贵,性价比高,她当即拍板,而赵景只是负责把他的银钱掏了出来。 “一百两!”齐云姝惊得睁大了眼眸。 她能弄到四百两银子,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她毕竟占了重生穿越的优势,可是赵景这么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书生,他是怎么想到办法赚钱的? “娘子放心,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为夫自然有那赚钱的道儿!只是这房子我记得作价三百两,这一百两不够,不如我再去……” 齐云姝笑着摇摇头,拍拍胸口表示她有钱! 不过此刻却不好流露出来,免得让赵景以为她看不起他,毕竟撺掇他分家是她的主意,买宅子也是她的想法,如果不是她,赵景现在还好好地在八角村赵家那栋大大的青砖瓦房里安然地住着,何必要为这些劳什子事儿奔波劳累? 赵景看她沉默,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只是在外面,没好多说,拉下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地搓了搓。 她这么好,难怪会在身边招到觊觎的狼! 夫妻俩从去牙行看房子到定下来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喜得那牙人刘简直笑得连满看口的黄牙都粘不住了,不停地舔着嘴唇,用口水润湿着干燥起皮的嘴皮,一边激动地问他们是这会儿去县衙还是等赶明儿再去? “自然是这会儿!”齐云姝之所以这赶着时间买下这宅子的原因就是想要赶在今日把手续给办齐活了,如今定钱都交了,契书也写了,她哪里还等得住。 来到县衙辖下的六户之一户房,是主要掌管本地的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的,房子的地契就归他们管,此处叫鱼鳞图册。办好手续,赵景还知道拿碎银打点了里面的差役,只见那差役的脸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大声地唱喏:“曲竹街三号院的屋主名赵景,盖戳生效,待到年底绘制鱼鳞图册,一式四份,分存于县、府、布政使司、户部。” 夫妻俩谢过,齐云姝突然在小窗口处看到了一个东西,她眼神猛然收缩,顿时有些走不动道儿了。 “娘子?”赵景察觉到她的不正常连忙上前询问。 齐云姝有些紧张地抠着手心:“呃,那个我还有点事想打听,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赵景心头存疑,表面上他只是温和地笑笑没说什么,体贴地带着牙人出了大门,齐云姝咬咬唇上前鼓起勇气与那差役打听…… 第七十二章 别有企图 - 福妻临门 - 北紫 因为收了银钱的缘故,差役对于独自滞留在衙署的齐云姝的态度还算不错,看她为难还主动打招呼:“小娘子这是要做甚呢?” 齐云姝定定心神鼓起勇气道:“我……想问问如今可能立女户?” “女户?”那长着黑瘦长脸的差役顿时笑开了,翻开大梁律令指着其中一页道:“喏,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这是无父、无夫还是无子?” 他可记得清楚,刚刚那个长得俊俏的年轻书生可是有唤她娘子,那一口一个,喊得那叫一个亲热,可转身,他这长得娇媚多姿的小娇娘居然就在背后问起女户的事情来了,这不是闹笑话吗? “呃……那打扰了,我……我倒不是为我自己问的,我一个……一个侄媳妇……”齐云姝急中生智,直接把这锅盖到柳采莲身上了。 瘦长脸差役看在刚刚那银两的份上好心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刚说的那是先前的规定,其实想立女户还有一个办法,前提是膝下无子,和离了又回不去娘家的寡妇,才能单独牵出户头!” 齐云姝柳眉舒展,心神一喜,顺势就问起了路引之事,说是不是有了户头就可以办路引。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齐云姝的心情一下子就绽放了,连忙从怀里摸出一钱的碎银递了过去,口里道谢不止。 等齐云姝出去的时候,门外只站着赵景一人,看到她迎上来解释道:“牙行有生意,牙人刘先回去了!” 齐云姝看着他手上举着的地契、房契,晓得手续是全部办妥了的,也不介意牙人刘的离开,持续着刚刚的好心情拉着他赶紧往家走。 “快,快,我们去接三姐来!” 闻言,揪着心神的赵景心头一下子松了,一边走一边想问她单独留在里面所为何事,但刚起了一个头,就被齐云姝用别的话题引开了。 “新买的宅子,虽然是倒过一手的,但我瞧着内墙和里面一应东西都还挺好的,就外墙有些脏了,到时候用石灰粉刷一下就新了,院子里也都挺不错,我注意看里面还种了两棵桂花树、海棠树,这会儿花开着,可好看了,还有那么大的厨房……” 齐云姝从未有过如此时这般话多,一刻不停地在赵景耳边轻声念叨着,念了一路。 可奇怪的是以往最怕吵闹的赵景听着她的声音却一点也不觉得闹腾,反而被她清脆得宛如银铃般的声音撩得心神尽通,偶尔抬头看看她娇柔美妍的容颜,只觉得一路上奔波来的辛苦也全都不见了。 一直佝偻的背这会儿也直起来了,紧紧攥着她的手,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容颜,或许别的什么就都不重要了! “到了,我看到三姐了!”齐云姝嫌他握得太紧,他手里的温度高,弄得她手心都出汗了,连忙找借口甩开他飞奔向站在门口的赵三娘。 她叽叽喳喳地一阵说,将她与赵景在镇上买了宅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赵三娘。 听得她一阵阵发愣。 买宅子,还是在镇上……他们不用再住在这个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破烂茅草屋里了,也不用一个人担惊受怕地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会被人突然推开,然后那个欺负过她的人会闯进来…… “真的吗?”她清醒过来咬咬唇小心翼翼地确认。 齐云姝看她表情明白她的担忧,连忙一字一顿地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赵三娘抿紧嘴唇,红着眼圈为难地道:“唔,太……太好了!太好了,只是……那是你们的宅子,我……去……是不是不方便……” 在她心里自有想法,虽然自家七弟和弟媳能赚钱,但以他们目前的能力大概也只能买得起镇上边沿地带那一圈一排排的棚户瓦房。 一间房里分了两个房间,只不会漏雨,空间依然逼仄,她想应该没有她的地方! 赵三娘脑补一阵后低下头去,一脸失落。 赵景道:“不会的,宅子很大,有五间房,我与云娘一间,三姐一间,还余下三间,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 齐云姝听着前面倒还没什么,可听他连孩子什么的都扯出来了,心头不由得一颤,连忙打断道:“是啊,三姐,房间多的是,你去了房间随你先选!” 三人商量好,今日天色晚了,还是先在家里歇息一晚,明日一大早就租了村长家的牛车往镇上搬东西。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齐云姝一想到要搬家,就有些兴奋得睡不着。 大半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结果到了晨间鸡叫时分却又困得不行要睡过去。 赵景被反常的她折腾得没了脾气,抬手轻轻拍她都不带醒的,最后听得赵三娘在外面敲门催得紧,他答应一声,双手再加上一张嘴上阵才把她咬醒了。 “唔……”齐云姝睁开眼便发现赵景那厮在占她便宜,她激动得翻身坐起,头脑发昏神智迷糊,嘴里条件反射地嘟囔着让赵景不许随便占她便宜。 赵景倒也实在:“不用这个方法娘子此时还睡着不肯醒,只怕要耽搁搬家的时辰!” 对,搬家,齐云姝一下子激动起来,再加上赵三娘在外面招呼的声音她终于清醒过来:今天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的是搬家,但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可搬的,三人只粗略地把自己的随身用品收拾了,锅碗瓢盆和一些买好的米粮带上,连一辆小小的牛车都没有放满,可见他们一家子到底有多寒酸了。 到了新家,虽然里面不算乱,但到底闲置了半年没有住过人,院子里的杂草需要除一除,屋子里的卫生也要搞一搞,家具行李该归置一番,还有缺少的东西该添置的添置…… 活计这么多,全都押在赵三娘身上那是不可能的,齐云姝和赵景那边都请了假三个人一起做,连着拾掇了两天才收拾干净。 放眼望去,阳光照下,窗明几净,房间舒适温馨,大厅宽敞明亮。 院子地上的青石板洗得干干净净,红漆大门上波光粼粼地点缀着光芒。 屋子里原先就有一套家具,因着手里银钱还不够宽裕的原因,齐云姝没有将其换下。而是买来布匹请赵三娘缝制了三块小碎花的坐垫,几上铺着现成的碎花小桌布,一水儿的田园风。 房间的最终分配还是赵景与齐云姝睡了主卧,而赵三娘睡了东边的外厢房。 对于跟赵景同床,齐云姝其实是拒绝的,毕竟之前在村里是因为没有房间,但现在房间这么多,她也想独自占一间…… 但当时第一天过来,房间里原本只有一张床,搬去给了赵三娘,两人咬咬牙买了一张松木雕花架子床,花了三十两银子,想着要再买又是大出血,齐云姝只好将要分床睡的话咽下去。 况且两人成亲这么久,赵景那厮在床1上该把她怎么样的早就怎么样了,她其实也没有必要这么矫情……破罐子破摔吧! 三个人在阳光下看看宅子,又互相看着便是相视一笑。 齐云姝盯着微笑的赵景瞧着,她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赵景平日里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他向来温润柔和,又时常躬着背,给人一种没有棱角,好像是个老好人的感觉。 但他笑起来时,五官立体,面部轮廓瞬间清晰了,眉眼间清亮有神,跟以往他在旁人面前完全不一样,整个人生动了许多! 瞧见齐云姝看呆的眼神,赵景习惯性收敛笑容,正色道: “娘子,咱们买了宅子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大哥大嫂那里要交代一声,我一会儿过去走一趟!” 齐云姝偷眼瞧他被他当场抓包,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睛,低头抿唇:“嗯,说起来,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了,光云府就派人来过两次了,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 还有田婶、秋娘那里,就连你的老东家馆平阁也送上了文房四宝,咱们于情于理,的确都应该表示一番。” 挨个请吃饭是不可能的,他们这宅子小,恐怕挤不下这许多人,但是还礼却是必须。 不管哪朝哪代的人,都讲究一个礼尚往来。 赵景见自家娘子心里门儿清,顿时放下心来,说一切就全听她的! 齐云姝拧着眉头想了想道:“我倒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也就下厨还算正规,不如就由我做几道糕点,你空了挨个送过去?” 赵景大喜,其实也就只有他娘子自己不知道她现在在南城镇里到底有多抢手,自从云府表现出了对她的重视之后,现在的大户人家都以能够请到她去做菜而觉得有面子。 不过因为有过几次被冤枉的事情,齐云姝现在表现得相当的低调,已经不接上府里做宴席的生意了。 当然对他们有恩的云府除外! 得了赵景的话,齐云姝和赵三娘说干就干。 赵景在一旁等着,也帮忙打下手,三个人拧成一股绳,朝一处使力极有效率。 一个时辰后,云片糕和板栗糕出锅了,就着先做好的松子海啰干用四个食盒各装了三碟子。 齐云姝大概分了一下,一盒送给云府,一盒给本味楼,一盒给馆平阁! “还有……一盒给大哥大嫂吧!”赵三娘犹豫着建议。 夫妻俩在短暂的沉默后,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姑嫂俩继续留在家中收拾,赵景则赶着借来的牛车挨个儿去送。 一个时辰后,齐云姝好似听到门外有动静,以为赵景回来了,连忙奔出去,连问都没有问就拉开了大门,却被眼前那人惊了一跳: “啊……你……云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们买了新宅子,我过来认认门,怎么呢,不行啊!”云如圭一身白衣,并不热的天里竟然在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是一副春江花月夜的图,圆月粉荷绿塘十分有意境。 “恭喜你们乔迁之喜!”云如圭拿出一个荷包,上面封了红贴,里面印出了元宝的形状。 “这是……”齐云姝没问清楚,不肯伸手去接。 “贺礼呀!”云如圭摇晃着塞到她手里,还说别人家送的他们都收下了,还给回礼,难道他送的她就独独嫌弃不成? “不,不是,当然不是!”苏芷捏着的确是银子,像是一个五十两的大银块,不由掏出来推回去,说她着实不能收,这太多了,受不起! 云如圭不高兴地把扇子一收,挡住齐云姝推回去的方向:“你这会儿倒是跟本少爷客气起来了,当初用两包药粉诓走我二百两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客气呢!” 齐云姝吞了一口口水,呃,这事儿……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但那时情况不同! 云如圭强硬地摆手:“你要是实在嫌弃,就当是我给你的定钱,本少爷还要再订一包蒲子草的药粉!东西很好用,少爷用着很好!” 齐云姝沉默着,她承认她当初有些缺钱使,的确坑了他,谁让他钱多人……呃,人不傻了! 她这回不缺钱使了,也就不需要再忍着良心的谴责受这银两了。 看她推辞得那么坚定,云如圭是真不高兴了,将扇子举到她面前用力扇了两下:“你不收信不信我告诉赵景你悄悄地在县衙朝管田地的刘小根问立女户和路引的事儿。” “你……你怎么知道?”齐云姝瞪着他,突然有一种衣衫被人扒光,暴·露了她所有秘密的错觉! 云如圭见脸色骤变却笑了,压低声音轻哄着:“别介啊,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这定金你该收下还是收下,你想办的路引的事少爷我也替你办妥,如何?” 如何?齐云姝的心顿时就被揪住了,身子绷得紧紧的,她十分动心…… 第七十三章 一些又惑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夕阳西下,初夏的暮光泛着金黄的光晕透过门边的大构树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但因为两人所站的角度,使得两人的身影仿佛就像两条平行线,再长也不会有相交的那一日。 云如圭此时却没有心情关注这事,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紧她:“你去问过刘小根,应该知道办路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况且大梁朝律法有规定,若非有要紧事务,一般人不得在州府之间随意流窜,尤其不能随便前往京城!所以就算你办到了女户,想要办到能够通关过城的路引却也不是容易事儿!” 道理齐云姝都懂,所以她心动得难以自抑! 试想如果她真的接受云如圭的帮助,不用办女户,就能立马办到路引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立马上京,然后去找到她想要验证的那个男人,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她的未婚夫梁天! 她用力咬着下唇,心神飘荡:“我……不对,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就在刚刚那瞬间,她几乎就要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她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这世上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云如圭摇了摇折扇,有些惊讶她的敏感和聪明,果然不愧是被他看上的女人,聪明有余,灵巧有度,越来越想弄到手了怎么办? 他眯了眯眼睛悠悠地道:“条件自然是有的!”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拿捏到她的弱点,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行? 齐云姝心口一凉,却仍然带着一线希望问道:“什么……条件?” “离开赵景,跟我!如何?”说完云如圭才觉察到这话有些过于猛浪了,便垂着眼小声解释道:“我不强迫你嫁我,只要跟在我身边,我便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哪里都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诱·惑。 他十分清楚,这是赵景永远都没有办法给她的承诺! 齐云姝粉唇阵阵颤抖,此时此刻她心头的火热无法用言语一一来形容,但不可否认,她心动,十分心动。 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动,所以此刻她的心情只能用一句曾经在现代网络上很流行的话来语形容:十动然拒! 没错,她十分心动然后拒绝了他! “聘则为妻,奔为妾,我与赵景既有夫妻盟约,便是要走也是要通过官府断个干净才能离开,这般悄悄地离开他,算什么! 况且,你们还是朋友,难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齐云姝越说越发坚定了想法:她不会跟他走,不就是去京城嘛,没有他云如圭,凭她自己也可以! 看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影坚定地走进院落,将大门轰地关上,云如圭苦笑了一声,对着身后道:“你看吧,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说替本少爷留下她,结果……” 估计这会儿云娘心里现在恨死了他! “少爷莫急,奴婢这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红桃忍着心头的酸意主动上前献计——有什么办法呢?摊上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主子。 她若是不帮着他出谋划策,说不定她早就失宠了,谁让她在云府得势的时候太过骄傲,得罪过很多人,现在报应来了! 齐云姝对于身后旁人对她的算计一无所觉,回去后赵三娘指着院靠东边一块地,跟她说想要将之留下种菜,问她可不可以。 齐云姝瞧了瞧,那处原本全是疯长的杂草,里面一棵要紧的花木都没有,如今已被赵三娘拔得干干净净,看那土质似乎还很肥沃,用来种菜倒是挺全适的。 将这菜地的事情解决了,赵三娘才想起刚刚齐云姝出去那一趟,回来的时候好像脸色有些不对劲,但她刚刚太过兴奋没有想到那么多,这会儿倒想起问她了:“云娘,刚刚是谁呀,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齐云姝摸摸笑得有些僵硬的脸,摇头:“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这事她若是不同意云如圭仗着再大的家势也不能强求她。 不然她反正自认是一块瓦砾,他是至珍宝玉,若是硬要碰上一碰,她也不怵他! 当然现在事情完全没有到这个地步,她也用不着这么当真。 当下劝回赵三娘,又跟她商量起他们应该请几个相近的朋友来家里热闹热闹。 不管在哪里都有暖房的规矩。 在齐云姝曾经住过地方搬新家是入伙,必定要请亲戚好友在家里开火热闹一番。 要是冷冷清清的搬了家便意喻以后日子不红火。 赵三娘点头说赵景先前走的时候也提到过,赵三娘就跟她商量说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刚好就今日算了。 她们现在刚好闲来无事,可以去集市上把菜买了,依姑嫂俩的麻利劲儿在天黑前整治一桌菜出来不成问题。 苏芷原先还想看个日子,不过听赵三娘这么一说,再想想她这几日光忙着搬家拾掇,都没能去本味楼里帮忙,如今倒不好一再耽搁下去,不如赶紧地把这事了了,也好快点去上工。 姑嫂俩说干就干。 赶在赵景回家之前整治了一桌子菜,在赵三娘收拾尾菜的时候齐云姝挨个儿的去请人。 其实客人也没啥可请的,想了又想云家门弟太高,请不起,老家大哥大嫂不好说话,不想招惹,娘家没有感情,没心情…… 如此一番衡量齐云姝最终只去了一趟本味楼,请了田氏三人,只是这时候刚好是饭点,食肆里生意忙,田氏让她先走她稍候就走。 沿着走过好几回的路,齐云姝还是走错了,回家的时候岔到了馆平阁门前。 齐云姝顺势就想到了东家对赵景的照顾,但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这么大的东家不是他们能攀附的,便回过头去打算找人问个回家的路——唉,路盲症没有赵景在,真是折磨! 可人还没转过去就被人唤住了。 “姐姐,姐姐,大哥,大哥,你快来,我就说那是大姐姐嘛,快,快,咱们不是正要寻她吗?” 齐云姝听到熟悉的称呼,心里立刻就冒出了一张娟秀娇媚的脸。 那做作的面庞让齐云姝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头。 尽管齐云姝的态度有些冷淡,但齐月娘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挽着她的手臂,热情而友好地问候她: “姐姐,我们正要找你,去了本味楼掌柜的说你在打理新宅子,好几日没去了。 大哥这才想到馆平阁来找姐夫,可听说姐夫先前来送过喜宅礼,这会儿却也不在,我们正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去,就刚好看到你了,可太好了!” 齐云姝忍住拉下她手臂的冲动平静地问她找她做什么? “是大哥想找你,说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大姐姐了,便带了礼物来看你。你快瞧瞧,这是大哥从保宁府里带来的礼物,咱们一人一份!” 月娘兴奋地一手拉过齐言才,从他袖中扒拉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塞到齐云姝手里,还顺带着打开了,里面玉光一闪,却是一支碧绿色做工精细的簪子。 齐云姝下意识推却说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齐言才急了,连忙劝道:“云娘……这是块碧玉的簪子,你先前成亲,大哥手头不宽裕也没给你买什么礼物,这次恰好看到了,瞧着挺适合你戴的。” 齐云姝还要推拒,齐家兄妹俩便轮番上阵终于劝服了她。 完事后,齐月娘竟提议说既然姐姐家买了新宅子,那么他们正好来了,就跟着去热闹热闹。 “姐姐不会不愿意吧?”月娘一阵兴奋过后好似才想起应该要先问过齐云姝的意思似的。 齐云姝手里还握着齐言才送的东西,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拒绝的话哪里还说得出来,只好闷声同意了。 于是齐云姝一人出门,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三人行,不过这样也好,她只需要报上家门地址,倒省了找路的麻烦。 赵三娘来开门看到是云娘的娘家人,招待得十分热情,可比齐云姝的态度亲热多了。 齐云姝回来后却好像有心事似的,她脑海里不停地赵景的身影,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了,他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的女子。 只是两人都是背着她的,她看得不够真切,而在她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没有看见了。 她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原想出去找找赵景。 但还没动就被赵三娘拉住了,她看着家中的客人和崭新的房子还沉浸在那份快乐中 “云娘……真不敢相信我们也住上了这么……这么好的房子!”而且不是赁的是买的! 赵三娘这几日想了很多,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她竟不知他们夫妻俩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买下这么大的宅子,她期期艾艾地想要问,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隔着厚重而坚固的柏木大门,传来本味楼田氏的声音。 “哟,这宅子挺好的!云娘,瞧瞧你不声不响地就买了宅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信了,不过,你能搬到镇上来真好!” 齐云姝虽然心里一直都有买宅子搬离八角村的心思,但她先前因为手上的银钱怎么都凑不够,所以就连自己也不曾往这方面想过,自然也不会跟田氏提及。 而这一次突然有云如圭和赵夫人的大方,她才意外得了这笔钱,她生怕像上次那样,留着钱财反而不安全,不如买了宅子,反正目前是和平年代,宅子怎么样都会在! 所以她解释道:“家里茅草屋经常漏雨,我跟相公也是临时决定是有些仓促了!” 田氏是真心为她高兴,笑着安抚:“没事,你只要能买就好,要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婶子多的给不起,少一点还是能尽力的!” 苏芷甜甜地笑着道谢,请她去堂屋里落座又问起秋娘和大元怎么没来? 田氏大声道:“他们都替你高兴,但食肆里这会儿还有生意,原本说要来的,看着人多,又有些舍不得了。” 田氏做生意将银钱看得不重,觉得过得去怎么着都行,反倒是秋娘有些扭扭捏捏的颇为放不开,把银钱看得可比她要紧多了。 这一点齐云姝倒是理解的。 又等了一歇,赵景还没回来,眼看着天要黑了,齐云姝有些不放心,跟客人告一声罪出了院门等在巷子里。 天色渐渐昏沉,那巷子尽头迎面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在夕阳最后一抹辉光的照射下,那人脊背躬着,身形颇有些颓丧。 齐云姝看着那处有些久,双眼反倒有些被凝住了,她眨了眨才觉得有些熟悉,便试探着唤了一句:“赵景!” 那人的身形一窒,停在原地,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这么反常! 齐云姝吓了一跳,但也确定了他就是赵景,她小跑着凑到他跟前去,瞧见他双眼无神身体僵直,失魂落魄,好像生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第七十四章 连续发病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赵景,赵景你……怎么呢?” 沉默,长久的沉默,耳边只有风声吹过。 就在齐云姝以为赵景不会理她的时候,赵景突然摇头沉声道:“没事!” 然后缓缓抬眸,眼中射出从未有过的锐利的冷芒盯着她,将她上上下下地扫射着,一遍又一遍,盯得齐云姝觉得好像X射线似的,将她里里外外都给照了个遍。 她不禁有些担忧,抬手去触他的额头,烫,真是烫得吓人。 她条件反射地放下手,退后一步。 赵景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在她刚后退,双脚还没有踩踏实时,他便立刻欺身上前,大手一动将她紧紧拥住:“娘子,我难受!” 他不仅额头烫,身上也烫,好像一个烧着了的煤炭炉子,散发出灼人的体温。 “啊……赵景你好烫,你烫着我了!”齐云姝难受地直挣扎。 她天生体温低,猛然被这么一烫,自然难受得紧,但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她立刻想到赵景的情况,他那具火一般的身子,她这才接触一下就受不了了,也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到底承受了多久。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非常难受。 平日里他的坚韧她是看在眼里的,但凡什么事,什么苦,什么委屈都是咬牙挺着,从未叫过苦,喊过冤,可现在他居然在说他很难受,他的皮肤好像滚烫的开水一般,她觉得再这样持续下去,可能就要冒泡了。 她连忙摸出先前在白神医的帮助下研制好的药丸,倒出一粒喂进他的嘴里。 赵景先前还有些抵制,但听她轻声哄着:“别怕,这是我特意为你制的药丸,专门治你的病症。” 她早先就发现了赵景的身体很不对劲,里面有股子无法探寻到的东西一直在侵蚀着他的身体,后来又有白神医的提醒,她便悄悄地研究了一番,制了一些看似能够缓解此症的药,一直随身携带,今日倒还是头一次使用。 却不知道是否有效果! 一刻钟过去,赵景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的朝红和身上的燥·热散去,拥着苏芷的双手骨节因为紧握而发白发硬。 为防他脱力,两人靠在巷子里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回到家中。 赵景倒是真的坚韧,也许亦是苏芷的药丸太管用,总之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赵景,这会儿已然恢复了寻常模样。 虽然脸色略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与齐言才等人打招呼瞧着也寻常。 “容之兄,你可真不够意思,买下了这么大的宅子也不告诉兄弟一声,还得从别人那里听到才晓得!”齐言才跟他是同窗,关系一向还算亲密,如今又添了一层妹夫与大舅子的关系,便又格外亲近了几分。 “这也是临时决定,不值当一提!”赵景谦虚了几句,将买宅子的功劳都归功到了齐云姝身上。 齐言才却不肯放过他,说难怪他以前都不爱凑写墓志铭那些事的热闹,这回却专门让人给他介绍了一个。 齐言才笑着道:“说起来,那于员外也是真小气,自家老爹辛苦一辈子操持生意,临了留下那么一大笔银钱给他们,儿子却只舍得花费一百两来写这墓志铭!” 赵景眼眸微闪,悄悄看了一眼齐云姝,见她面容平淡,并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来才微微放心。 他拦下齐言才,招呼他们入席。 齐云姝心里却想开了,原来赵景的银两便是这般赚来的。 说起来写墓志铭对于赵景这般有大才的人来说确实是有些屈才,而且这也算是卖字的一种,很为大多数读书人所不耻。 一则他们清高,自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是最高级的事情,怎么能为充满铜臭味的下阶商人们服务呢。 况且还是写墓志铭,如果不是自己的亲戚家人朋友师长,便有些掉份了。 齐云姝心里却不如他们所想。 在她看来,读书再多,如果所读之书不能为生计提供帮助,那都是空读书,活该饿死书呆子。 所以对于赵景这事儿,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同时也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到要给人给墓志铭的地步。 对上赵景有些心虚的目光,她点头笑了笑,给予了充分的支持。 赵三娘看着气氛有些僵硬,不由有些着急,一旁的田氏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立刻举杯说自己以茶代酒敬他们主人家一杯,愿他们和和美美,以后福泽连绵,还祝赵景这次院试能够中个头名回来! 这话说得喜庆,虽然不一定真实,但却惹得大家都笑了。 一顿饭终于在和谐气氛中度过。 送别客人,简单收拾后,大家都累了,便各自回房沐浴梳洗歇息。 房间里烛灯摇曳,齐云姝还在艰难地擦着她洗过的头发。 古代这规矩真是太要命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不能随便剪,一剪就说对父母不敬。 可面对着这头又粗又黑的齐腰长发,在没有吹风机的情况下她还真有些无能为力。 她该做些什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绞干它们,然后赶紧着睡觉。 在看了好一会儿她与满头长发做斗争的赵景终于忍不住按住她毫无章法的在头顶胡乱揉搓的纤手,轻声道:“我来吧!” 齐云姝还想推辞一下,不过赵景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直接扯过了帕子替她绞起来。 看他手法娴熟,力度恰到好处,她立刻放弃了推辞。 这样不仅省力,而且还很舒服。 赵景的手就像带着按·摩1器一样,抚过她的发顶的头皮时还轻轻地按揉2着,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回她不仅不拒绝了,甚至在赵景给她绞干了头发停下来,她还不愿意了。 看她那么直接的反应,赵景不动声色地笑了。 这傻丫头,明明这么依赖他,却偏偏满脑子里都在想着怎么样离开他。 看他就把她给宠坏,宠得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受得了她,能伺候得了她,这样她想走都走不了了! 苏芷抚着干了的头发舒服地嘤1咛一声,微微眯着眼睛赞美赵景的手艺好。 赵景也不含糊:“既然好,赶明儿还替娘子绞干头发!” 终于能够躺下,齐云姝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满足地抱着被子打算去跟周公聊天。 却听见赵景突然闷··哼了一声,接着他的脸毫无预兆地开始红了起来。 “赵景!”齐云姝颤颤地伸手过去摸了一把,天啦,他的身体怎么又热了起来。 由低热到中热,再到烫手…… 她的睡意被吓得顿时消减了去。 下意识去怀·里摸药瓶,却发现因为要睡觉,所以身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放在梳妆台上,这会儿要去拿,就得翻过睡在外面的赵景身上。 但赵景这会儿自身难顾,浑身瘫1软,让她恐怕有些难办,但他情势紧张又穷人不得她多想,只好披散着头发打算从赵景身上翻过去。 她一动,长发就撩·到了赵景脸上,惹得他连连轻叫。 “我知道这很痒,你忍一忍不要动啊,不然我怕压到你!”齐云姝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手脚笨拙地撑着爬过他的身体。 她衣长,发长的,很不方便,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过去,倒把赵景弄得奇痒无比,忍不住将那时不时折腾他的人儿给一把拉了下来。 “啊……”齐云姝专心在研究着该如何快速爬过去,却不防被他一把拉1下,整个人毫不设防地趴1在了他身上。 “娘子……”赵景的声音变得飘忽。 齐云姝被他按·着,只能慌乱地喊:“你快放开我,我要去给你拿药!” 可此时的赵景只觉得浑身都快要烧着了,又烫又热,而身上的女子却像是冰块一般,能够使得他急速降温。 他嫌她吵,一言不发地将她拉过直接用纯瓣堵住了吵闹的根源。 “唔……赵景……唔……放开……唔!”齐云姝挣扎着,双眼鼓得圆圆的,却被他施了力气,按得丝毫动弹不得。 这一回,齐云姝是真的吓到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赵景那个病秧子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她在挣扎中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第七十五章 她就是药 - 福妻临门 - 北紫 漆黑的夜里,汗水播·撒,齐云姝一度被累到脱力,但她心里却还忍不住担忧赵景的身子,结果发现他龙·精·虎·猛的,再往后,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却已然是什么顾不得了。 听见女子均匀的呼吸声,赵景以手撑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瞧着身旁的人儿。 皎洁的月光洒下,在她娇柔温婉的容颜上蒙上了一层泛着玉光的银辉,朦朦胧胧美得让人心动。 他忍不住探手去抚1摸她的脸颊,略冰的体温让他灼1热的手掌一下子就舒服了,心里掀起一股无法抑制的触1感。 想办女户?想办路引?恐怕不容易! 不知不觉间他手间的温度触得齐云姝很不舒服,她嘟囔了一声,在睡梦中拍掉他的手,翻过身窝1进了他怀中,赵景阴郁的脸上顿时就舒展了,薄唇微勾,瞌上双眼。 清辉将两人笼罩,窗外一片寂静! 醒来时,齐云姝闭着眼睛在身边探了探,被子里已经一片凉意。 他走了? 她心神一动,披衣起床,却听见院子里有“呼呼”地风声,她开始以为起风了,细看朦胧的雾光中却是赵景在打拳。 难怪赢弱纤细到弱不经风的赵景会在衣服下面有那样健壮紧密的肌肉。 看他出拳拳拳带风,如同厉刃劈月,裹挟着无限的力量。 只不过他的面前没有实物,齐云姝又不专长这一点,到底还是只能看个热闹,却不晓得他到底能有多厉害? “娘子起来了!”察觉到有人偷看,赵景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瞧见是他脸上立时带上了笑:“我蒸了馒头,娘子去洗漱,很快就能好!” 齐云姝条件反射对着他微笑,但笑过之后又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昨夜那么秦兽,她此时不是应该生气吗? 这么一想,她板了脸不理会他。 赵景笑脸迎上冷刀子,却不像齐云姝那么反应迟钝,他煞时就明白过来自家小娇妻这是在生昨夜的气。 可当时他的记忆却有些稀薄,他只记得他体内一下子跟火烧着了似的,就连血管里流的血液都是沸腾的,他在难受之际,突然迎上来了一块凉凉的冰块,他一时无法自控…… “娘子!昨夜是我不好!”赵景上前主动示好。 齐云姝翻翻眼皮送他一个白眼。 赵景立刻颠颠地替她打水殷勤地道:“娘子洗脸!” “娘子请坐!” “娘子喝茶!” 齐云姝冷着脸坐在堂屋里,赵景就像一道影子一样在她面前不停地晃悠,弄得她头都要晕了。 赵景被她冷着,他也不生气,把馒头并着昨夜剩的两道菜热了端上来。 这时赵三娘出来了,看看天色还早,这小两口居然就起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齐云姝却笑着招呼她说是他们起早了,然后还背着赵三娘瞪了一眼赵景。 还不是他起得早! 赵景摸摸下巴,却不想摸到了一处伤口,不由轻呼一声。 齐云姝抬眼去瞧,她坐着,赵景站着,从她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那里堆积着一个牙印,好像是被咬的。 “谁咬的?”趁着赵三娘去洗漱,齐云姝心里莫名窝火。 他自己的下巴总不能是他自己咬的,那还能谁? “娘子你忘了吗?”赵景小声提醒着。 还不是昨夜她被折腾到了极致时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张口就咬了他。 齐云姝脸“唰”地红了,她一时之间真没想起来,昨夜她先是被他巨大的力气禁锢着,心头觉得太不痛快了,还真咬了他。 而且看那下巴,还有立领脖子下面似乎也有牙印,难怪他穿上了这件唯一的立领儒衫。 想至此,齐云姝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地笑了,倒不是她就此原谅赵景的行为了,而是这事儿怎么瞧怎么搞笑。 一般来说不是男人给女人种草莓吗,她倒好…… “娘子你在笑,很疼!”赵景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房间里,借着窗外新升的晨阳,扒1下了外衫,露出了印在脖子和肩头上的牙印。 啧啧,咬得真深。 尤其是肩头的,当时想来是咬出了血的,只是不知道被他用什么止住了,但此刻却红肿了起来。 齐云姝瞧着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呀,你真傻,受伤了怎么现在才说?” 人的牙齿对于自己来说是很好的武器,可对于别人来说却是传染源之一。 她咬了他,就会把病菌传染给他,虽然她自测没有什么大病,但是赵景的体质不同,一场小小的伤风感冒到他这里可能都会变成大病。 她吓得连忙翻开药箱给他找药。 用她专门制作的消毒药水清洗伤口、上药,好在她动作麻利,很快就将伤口处理好了,然后才一把将赵景推倒在床榻上坐下,冷着脸看他。 “怎么不早说?” 要不是她发现,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赵景深知她表面看着冷漠,但这样的表现却其实是表示她心里有他才会如此,他心情好到极致,声音也轻快了两分:“娘子生气了,不想让娘子担心!” “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有病!而这些牙印很有可能会让你感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该惹娘子生气!”赵景一旦确定了云娘心里有他,对于她的恶声恶气他心下欢喜得很,握着她的手,眼神无比认真真诚。 “你……”齐云姝对上他闪亮如钻石的眼神一时之间却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秽,他待她至诚至真,是真心将她当娘子看,一心想要护着她! 可她却在心里藏着别人,时不时地就会来个精神出轨…… 呃,好像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不是原来的齐云娘,而是后来的齐云姝。 讲道理,齐云娘已经没了,她不应该被她的身份所绑架,她其实现在跟赵景在一起才是对梁天的背叛, 可她…… 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伤脑筋了,她只想简单一些! 她狠狠揉了揉额头,却瞧见赵景那充满深情的眼神正湿漉漉地看着她,她心头猛地一跳,心房紧缩,她有些受不了,连忙转过头去,不想去瞧他这般深情满满的模样。 她怕她会真的心动! “娘子!”可赵景却不是个会放弃好机会的人,他双眼锐利,面前女子眼中的犹豫与纠结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暂时不愿在意,只上前一步,轻轻将人圈在怀里,他了解她,只要不像昨夜那样用强,一般的亲密动作她都不会拒绝,附在她的耳边,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让你不开心?” 齐云姝一怔,心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般,她不想承认,但是好像并没有不开心,她只是执着于她不是原主,她想要找回自己的生活,找回她在现代的未婚夫——也许尽管她并不能找得到。 她的沉默让赵景的眼神瞬时黯淡下来:“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强1迫你,只是觉得你是我娘子……我们应该亲·密无间,如果……要是……你实在不愿的话,我会尊重你!” 赵景说完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放开她退出了房间。 “啊……”留下一脸怔忡地齐云姝,她头脑一片迷糊,好像被人倒进了浆糊,还翻搅了几下。 整个晨间,齐云姝都有些迷糊和迟钝,她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手足无措。 她似乎一直在做着自己的计划,坚定地朝着自己拟定的路线朝前走着。 她没有想过她如果有了路引,离开这里前往京城,而赵景要怎么办? 可是赵景早上那番话却让她不得不开始思索起来。 以至于一时半会儿的,她既然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发现。 按照原计划,新宅子里大部分的事情都打理好了,齐云姝该去本味楼上工了。 家里有赵三娘,她只需要将想要做的事情告诉她,她就会做好,她向来是极其能干的! 赵三娘也对着一同出门的夫妻俩挥手让他们放心,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暗暗发誓,她如今能过上这么安然的日子全都仗了他们的帮助,她也要尽力把他们的小家打理好,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赵景习惯性把齐云姝送到本味楼,然后在台阶前挥手告别。 看到沐浴在晨光之下的赵景面容白皙,身上透着一股无法言表的生气,齐云姝突然想到昨夜他的痛苦,心神一动,不由问道:“你的身体……” 她仿然记起来了,他昨夜发病时好像没有吃药,但是后来居然莫名其妙地好了,而不是像傍晚那样满头大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好了,多亏娘子的药!”赵景看她愿意跟他说话,想来气性消了一些,眉眼舒展笑得越发灿烂,如清竹遇春,挺拔矗立。 齐云姝存下心头的疑惑,进入食肆中,田氏和秋娘赶忙迎了出来,围着她不停地问东问西。 听说宅子是她跟赵景一块儿出银子买下的,田氏笑着点头:“就知道你家赵先生是个有本事的!” “哪里就只是赵先生一个人有本事了,明明咱们云娘也有本事,不然那么几大百的银两可不是什么人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秋娘脸上笑着,可心里却莫名有些酸! 原本她觉得云娘厨艺再好,可与她的条件也是差不太多的,毕竟她还住在乡村里那样的房子里,上次她回老家路过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可现在人家不声不响地就住起了大院子…… 第七十六章 不详预感 - 福妻临门 - 北紫 原本以为与自己是一样的人,但是却突然发现对方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超过了自己,这样的感受并不舒服。 秋娘看向田氏,甚至认为是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背着他们母子俩悄悄地给齐云娘支援了银两,所以让她瞬间就买得起宅子了! 秋娘的眼神变得很微妙,齐云姝极其敏赶,很快就看出她或许并不如她想象中替她高兴,当即便将这个话题跳过了,转而看向坐在柜台边的一个年轻书生来,她问道: “这位是……” 他坐在柜台里面,自然不可能是客人,但从前又没有见过他,不过她倒还记得田氏有一个去了京城赶考的宝贝儿子,算算日期也确实该考完了。 要是中了话自然就留在京中驾马一日看尽顺天花……没中的话这个时间回程也恰好。 田氏眉宇间颇有些落寞,指着那年轻书生道:“这是我儿文达,文达,快来见过云娘!” 赵文达穿着一身青色儒衫,人长得清秀斯文,本来在柜台边上坐着好像在记账,这会儿听到自家娘亲的招呼声站了起来。 眼瞧着齐云姝的侧影只是一个做妇人打扮穿着普通布衣的女子,他并没有什么心情招呼,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百无聊赖地垂下头去,对于田氏后面的招呼并没有什么兴致。 “嘿,这孩子!”田氏觉得有些丢脸,本想念叨他几句,但想到他这次赴京赶考原本信心满满,到最后却铩羽而归,以至于回来两日了,都一直不得劲儿,不由得心下一软,拉过齐云姝不好意思地解释:“哎,云娘,文达他……” 话不用多说,齐云姝已经明白,看赵文达那模样就知道没考上。 试着换位思考,这京城会试就跟当年考大学一个道理,考上了一飞冲天,而考不上,就又要等三年重新来过。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对赵文达一个读书人的打击有多大。 所以不用田氏多解释,这样的感觉她懂,此刻作为田氏的朋友,她只希望赵文达能够尽快振作起来,努力复习投入到新的学习当中去。 所谓学海无涯苦作舟,这话说起来其实是片面的,不仅仅只是学习很难,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 齐云姝想想也不往心里去,自顾自地钻进厨房里,很快菜单子就传了进来,已经有人在点菜了。 这头一忙起来,齐云姝就什么也想不了,一心埋头苦干,不然怎么对得起田氏给她的帮助和信任! 等她忙过中午,太阳已经走到了西边,她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会儿,很快下午用饭的人就会围过来。 她看向窗外,这间厨房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扇视线非常好的窗户,只要随手把那雕花棱窗一推开,就能看到街面上的景致,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每日里托腮看景也是她的一大消遣和休息的方式之一。 不过那些都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是负责看一看。 可今日却与平时有些不同之处,她竟然看到了田氏的儿子赵文达,关键他手里拿着书卷,可神情却慌慌张张的,仔细看好像那书卷里面私藏着什么东西。 齐云姝的目光下意识追逐着他的行踪而去。 转过前面一条街然后不见了踪影,她很努力地记了半晌,但是当她炒完一个菜再去看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赵文达所去的方向。 没办法,路盲再加路痴就是这德行。 而且晚间生意好到爆,齐云姝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纠结这些事,如今他们家里与这里离得近了,她也没再要求提前下工回家,而是坚持到最后一桌客人离席才回家。 天色昏沉,齐云姝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赵景来接她。 不是她不想立刻回家,实在是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为了保证自己不迷路,她只能选择等。 刚把赵景等到,两人还没走两步就见赵景拉住她往店铺前的一道小夹巷里一钻。 齐云姝一愣刚要问,便见面前又出现了赵文达的身影。 此时他身上已经还穿着书生的标志性青色儒衫,头戴儒帽,一派书生意气。 她小声解释着这人是田氏在京城赶考回来的儿子赵文达。 “一个落榜的举子与一个混赌坊的二流子混在一起?”赵景眼中凝着深意。 “你认识他?”齐云姝看向赵文达身边那个贼眉鼠眼的人,面露不解。 “吉祥赌坊的常客二癞子,也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混混!”赵景对那二癞子的印象很差劲,只稍加一说,并不愿多提。 齐云姝联想到今日赵文达捂着书卷的模样,他哪里来的银钱去赌坊? 而且他书读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往那儿凑呢? 由不得两人多想,天色已暗,他们该回去了,不然等到再晚些,小镇就要宵禁了! 提着打包回去的菜,三个人草草吃了些,各自回房,赵景捂着胸口,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道:“昨夜娘子配的是什么药?”药效似乎极好! 他这病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有些大夫说是毒,有大夫说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听得多了,如今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病根子了。 但是令他记忆尤其深刻的是一旦病发,咳嗽、发热,最起码能持续三天三夜。 病发的这几日,他就会跟废人似的。 但这次他病发,先是吃了药,当时是管用了的,但是夜里刚开始就又复发了,后来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就不清晰了。 但他依稀记得娘子说过要给他喂药,所以他很好奇她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居然如此管用。 “啊……药,这个……就是这个药!”齐云姝从怀里胡乱摸出一瓶来。 赵景盯着认真地瞧了两眼,一脸无奈:“这个是治风寒的!” 齐云姝还要在怀里掏,赵景却握住了她的手:“娘子是不愿意说吗?” 齐云姝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那药……那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她是说过要给他拿药,但是当她着急地要爬过他去拿药的时候就被他拦住了,再接着两个人就那啥那啥了,她上哪儿给他喂药! 所以她猜测赵景的寒症大概便是由于两个人圈圈叉叉之后就退了下去,但这话她怎能说出来呢? 且不说赵景信与不信,就是她自己她也不想告诉他,而是想要将其当作想要守护的秘密看待! 见赵景认了真,她稳了稳心神从怀里摸出了先前给赵景服用的药瓶。 “就是它?”赵景有些惊讶,他明明记得这药的药效也是有时效性的。 “嗯!不信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后两次不一样!”齐云姝干脆扭过头去径直爬上床睡下,不再理会他。 赵景研究了一番,人都说久病成医这话不过是说说罢了,像医术那般博大精深的东西,有几个真的能够真的无师自通? 他最多就是通些药理,像这般被熬制成药丸的药他是看不出究竟的。 瞧着云娘生疏的背影,他倒也不着急,反正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他总有一日会揭开这个秘密。 翌日起床来,天上竟然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 南城镇是个小镇,排水沟做得不太好,一旦下雨,尤其是连绵不绝的磅礴大雨,那一阵大雨过后,路面定会积下很多水,而在这样的天气里很多人便都不会选择出门了,而本味楼便直接暂停了中午的营业。 齐云姝便一直等到了中午才出门。 这刚一走去,就迎面看到了一个身形微躬的年轻人。 她开始没注意,再瞧两眼越瞧越眼熟,刚想出声喊他,却见他往一边的巷子里转去了。 四平巷? 齐云姝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身后赵景已经出来了。 听到她嘴里念叨的名字,不由挑了挑眉头:“是谁刚刚往四平巷去了?” “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好像是田婶的儿子赵文达!”齐云姝眨眨眼睛努力回忆着刚刚那个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人。 赵景眉色越皱越深了突然道:“娘子最好提醒田婶好好看着他!” 齐云姝听不明白,赵景想到她对于街道这些很没有概念,看看天色还早便拉着她朝着四平巷而去。 里面的巷道很窄,一去就闹哄哄的,到处都悬挂着粗麻布做的门帘,一张帘子隔开了里面和外面的世界。 “大……大,我压大……” “小,小,开小,快,快……” “啊呀……” “哈哈哈,又赢了一把,真是手气来了怎么挡都挡不住啊!” …… 听到陌生但又熟悉的话语,齐云姝睁大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这四平巷子里经营的竟然是这么些东西,难怪赵景的脸色那么难看。 要知道在大梁朝聚众赌·博也是违反大梁律例的,只是后来此风盛行,不让光明正大的来,大家就偷偷地开设地下赌坊,怎么治理都治不了。 上头一见没法,便压根不管了,后来就直接发展成了官商勾结,互为利益了。 如今这小小的南城镇也是民不举官不究。 不过管不住这些二流子小混混,朝廷对于参与赌·博的仕子的惩罚还是很严厉的。 一旦被人发现读书人参与这些个事情,那么轻则削掉头上的功名,重则判刑流放。 这赵文达好歹是个过了乡试的举人,就算一时半会地在会试时失利,但再备战个三年也不算什么,他怎么就自甘堕落在这里混起了日子! 齐云姝眉头跟着紧皱起来。 她说不行,她必须得马上去告诉田婶,一定得好好管管他! 赵景没有阻止她,这个问题很严重! 两个人匆匆赶到食肆,此刻外面还下着毛毛细雨,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两桌,齐云姝瞧着不忙,便拉了田氏到一边儿去,酝酿了一下情绪正准备说,却突然听得门口有人大声喧哗。 “这里就是本味楼了……是吧,掌柜的,出来,出来……” 齐云姝到嘴边的话被这几声粗嚎的嗓门就直接吓了回去,同时心头升起一丝丝不详的预感! 第七十七章 欠了赌债 - 福妻临门 - 北紫 本味楼位于南城镇的主街道,是镇中跑马、路过,镇上举办大事的必经之道,也是三日一次赶集的主要街面。 而且这里铺面也算很大,光是一楼便有一百来平方,再加上二楼的几个雅间,足有两百多平方。 在这南城镇里虽然算不上最大的,但也能排上前五了。 尤其是齐云姝在这里之后,因为她的手艺已经将本味楼的名声完全打了出去。 现在不仅是整个南城镇上的人,就连隔壁场镇的大户人家有时候也会赶过来到本味楼里吃一顿,为的就是品尝与他们以前吃过的完全不同的口味的菜系。 但是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 原本生意兴隆,客源滚滚来这对于一家食肆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到了本味楼这里却成了一件悲摧之事。 它被人盯上了! 现在外面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就是打前站的人。 他们手里拿着一纸文书,口口声声说得是这家食肆已经有人卖给他们了,他们是来赶他们走人的。 “不可能的呀,我……我没有卖过!”田氏一脸懵圈,但对方人多势众,又一个个一副她肯定卖了的模样,弄得她不由得细细地盘算起她最近几日所干的事情来了。 除了每日里正常的开门营业,在客人来的时候招待一下,偶尔去采购一些东西…… 这些也都是平日里做惯的,多余的事情她并没有做过呀。 可对方在说过见她不信之后还拿出了白纸黑字的卖食肆的文书。 齐云姝听到这声音,便出来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领头的脸上长满麻的便是赵景先前跟她提及过的二癞子。 他还真是南城镇上出了名的恶棍,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甚至还时不时地勾连那些好人家的弟子入那花柳街的销金窟,一旦发现对方身上没银钱了就会把人引进那剁人手的赌坊里。 他的套路,镇子上的很多人都吃过亏,但他势力大,身后的靠山又稳,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没想到他竟然找上了本味楼。 只见他右手捏着一张纸,左手用手指指背轻轻地敲击着纸面大声嚷嚷着:“看到了没有,这上面白纸黑字儿的有你们本味楼印戳,还有你的亲笔签名!”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签这个!”田氏还蒙蒙的,挺直着身子争辩着。 她原本倒也没有这么大胆的,但是这家食肆可是她那半路死了的男人留给她和儿子唯一的家产,要是连这食肆失去了,他们可就没有了经济来源。 而如今儿子又会试失利,落了榜,以后还需要备考,这正是他们需要用钱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杀鸡取卵,将这下蛋下得好好的母鸡给宰杀了呢? 她的竭力否认引得了二癞子的不耐烦,他眉头一横,从自己身后一大堆人里面随手扯出了一个往田氏面前一推恶声恶气地道: “你看看清楚啊,这是你儿子,他在我们吉祥赌坊赌输了一千两银子,立下借据,借期三天,如今利滚利已经滚到了一千二百两,我们老板说你们的食肆正好拿来抵债,告诉你,你要是敢啰嗦不还的话,再过几天就要滚到一千五百两,到时候你们有这地方都还不了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二癞子冷冷一哼,说着带着人就要走。 反正今日来收一千二百两,明日来收可能就变得更多了,就算收不回银子,这偌大的食肆在这里,难道他还怕出什么意外不? “哎,别,别走,二癞子,当初我借银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赵文达惨白着一张脸,看见二癞子要走,连忙踉跄着拉住他。 “我呸,你管老子是咋个说的,你现在只要知道这上面是白纸黑字,照着还钱就是了。当然要是银钱还不上,你们便照着这单据上说的将这食肆抵了财债也行。” “不,不,不行,这食肆是我爹留给我娘的,我不能拿它抵债……求求你再宽限我两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哼,你还赢回来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身上没了银钱,连唯一值钱的食肆都抵了赌债,我们那儿可不欢迎你去了!” “不,你当初……当初勾着我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呸,我再告诉你一次,臭书生,老子说啥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白纸黑字上写的是啥子!”二癞子哈哈大笑着,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走开。 “啊……不,不……”赵文达高傲清高的脸上满是绝望,他一头跪倒在地,仰天捂脸,哭得像个孩子! 而此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田氏,她已经完全蒙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耳朵里响彻着赵文达痛苦的哭声,耳膜好似都要被刺破了。 周遭听到动静过来围观看热闹的人开始渐渐地多起来。 大家议论纷纷:“哎,听说这本味楼要卖了?” “切,才不是要卖了,是田氏她家儿子不急气,上京赶考没考上,这不也不知道从哪里惹上了四平巷子那群人,眼下可是被逼得紧了。是要拿这食肆来抵财债了。” “哎呀,这不是造孽吗?那群人可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嘛,这赵家的可是个举人呀,他怎么就那么糊涂……” “这谁知道呢,我看是二癞子瞧见人家本味楼做得红火,恐怕得了谁人的话故意来整治他们的!” “哎……” “行了行了,别说了,秋娘和他儿子来赶人了!” 大家推推掇掇地在秋娘和大元的驱赶下离开。 先前那两桌客人一见有热闹看,边吃边看,看完之后又见食肆里的人忙得顾不上他们,索性连饭钱都不结就悄悄地溜了。 齐云姝看到了想要去拦他们,才刚出了一声就被田氏拦住了。 “罢了……罢了!”她心如死灰,一脸的颓败。 连这千把两银子都要出去了,又何必再计较这几两碎银呢? 齐云姝也跟着心急起来,她后悔没有早点把这件事情告诉田氏,让她早一点约束住赵文达,那么事情可能也不至于就发展到了现在这般阶段,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后悔药吃! 而且用赵景今日在来的路上劝她的话说,其实以田氏对赵文达的重视程度,她就未必不知道赵文达在做的事情。 可惜,她可能以为他刚刚经受过这般深重的打击怕他回不过神来,因而在知道他在赌坊玩时,田氏虽然一度很担心,但是只以为他是小小的赌个一把两把的,并不会真的上心,便也没有往心里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不仅玩大了,居然还玩脱了线。 他欠下了上千两的赌资,还将母子俩赖以为生的食肆都抵押了上去。 她越想越觉得胸口发闷,一个猛然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一旁的人都吓到了,连忙围上去,赵文达也吓得连连抱起她大声地恸哭。 “娘……娘,我错了,我错了,错得离谱……” 齐云姝懂得医术,上前借了个机会把了把脉,发现田氏的身体素质原是很好的,只是她此刻受惊过度,心里忧虑甚多,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这才晕倒过去。 “我开一剂药,先给田婶熬着,等她醒了就喂给她喝下,有利于排解心头抑郁。”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赵文达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这还是他回家后第一次有机会正眼打瞧这个年轻的女子。 她穿得很简单纯朴,就一件蓝色棉布织染及膝的上衣,下面配了一条靛蓝的长裤,打扮得干净利索,但看她容颜却长得极其清雅美丽,便是比起他在京城赶考时坐在那高高的望江楼上看着沅沙江之中飘荡着画舫中的大家千金也不差分毫。 五官精巧皮肤白皙,十分耐看。 尤其是她诊断病情开药嘱咐的时候,那飞扬的眼神里尽是自信,耀眼得让人没有办法挪开视线。 “你……你是大夫吗?”他忍了又忍,才找了一个很没有营养的话题开口。 “不是!”齐云姝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说话。 从前没有见过他的时候,总听到田氏提起他,说他尽管年少丧父,但他却是多么懂事,多么体贴,读书又是多么用功…… 齐云姝心里原本对他的印象是很好的,可是看他这才回来多久,不过七日,自己流连花柳街巷的花娘便罢了,这还沾染上了赌瘾,输钱还不够,竟然要将他们赖以生存的食肆都抵押上了。 虽然今日二癞子走了,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端,他是一定会来把食肆拿走的。 他们注定了要失去这里了! 毕竟就算以田氏的能力,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拿得出来一千多两银子。 大约是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本味楼的事情,一直守到下午时分,也没有客人再上门了,秋娘与大元干脆挂了一个打烊的牌子,关起了大门来,专心守着昏迷的田氏。 她是在申时才醒过来的,一眼瞧见赵文达,脸上的泪水就止也止不住。 赵文达看着心里也难受,亦是跟着哭。 母子俩这一哭,就又把秋娘招惹得也跟着哭出声来了。 大元也不好受,便转了身子出去假装忙活去了。 只留下齐云姝还没有哭,但脸色凝着,眉眼皱着,一瞧情绪也很不好,不过倒还知道将熬好温着的汤药端来喂了田氏喝。 良药苦口一下肚,田氏的情绪好了些许,但紧皱的眉头却是怎么舒展都舒展不开。 终了,在秋娘问她有什么打算的时候,田氏道:“这食肆是他爹临走前留下来的……他曾经让我发誓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能将之卖掉,先前我不善经营,厨艺也不好,眼瞅着要开不下去了…… 幸好有了云娘帮着我操持,这才让它转死为生,可眼见着这般风光的日子没过几个月,如今……这一千多两多银子,我从哪儿来?我寻思着它也不能便宜了那群赌坊的东西……” 所以田氏的意思是在二癞子再来催债之前把这食肆给卖了,筹集一笔银钱还人赌坊,也免得把食肆交给那等邪恶之人,谁知道若是食肆交到他们手上会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赵文达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他是始作俑者,没脸说话。 秋娘说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总之田氏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大元这几日在外面跑着,还长了两分见识,说这样也好,总之不能便宜了赌坊的人。 齐云姝也同意,若是抵给赌坊的人,恐怕就全部去了,卖出去凭着他们以往打下的名声,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也好匀些银钱出来让母子俩以后好过活。 待到这事说完了,田氏谢过众人,说今日就不营业了,让他们都先回去歇息。 而她单独留下了赵文达,齐云姝暗想她大约是在问他在赌坊的事情,自知不方便留下,便干脆走了。 却不知在她走后没多久,本味楼里就来了一个丫环打扮的人。 第七十八章 小三自白 - 福妻临门 - 北紫 来人自称是黄家的丫环珍儿,听说他们本味楼遇到了麻烦,特地来帮助他们的。 一问怎么帮他们,这小丫环却拿出了买卖的契书,意思就是要买下他们本味楼。 田氏硬撑着起来看了她给出的契书,价钱倒是给得还不差,便起了两分心思,说只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她可以考虑考虑。 小丫环倒也好说话,说别的不说,希望她提要求前先听她提一个。 两个人把要求摆出来,却一下子就冲到了一起,互相都不能说服,田氏只好忍痛送客,让大元将她要转卖食肆的消息散播出去,希望寄托在另外的买家身上。 可是一连来了几个,要不是价钱给得低,要么就是要钱给得低还要将其买去做别的…… 衡量来衡量去,却只有最前面那个黄家的小丫环给得最高。 后来的越来越低,甚至就连欠赌坊的钱都还不上。 田氏心里头那个痛呀,秋娘当时也是在她身边听着的,看她情绪不对劲,不由劝了两句:“这做买卖的自然是价高者得,我看那黄家的生意就很好。姐姐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可是云娘……云娘在我低落时帮我助我,如今我却要为了银钱就要将她……”田氏摇头,她自问做不出这样没皮没脸的事情来。 秋娘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想的是,这个世界上亲人很多,但是最亲的却还是能够赚得足够多的银钱,不然再亲的亲人也就不亲了! 她试图劝说田氏,田氏却有些小小的固执,坚持不肯:“再等等吧,距离期限还有两日了!” “哎呀,姐姐,这两日却又不知道还要涨到多少银钱去……”秋娘无奈,现在越早拿主意就越能多余下些,不然等到赌坊的银子涨到卖食肆都还不起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如是这般又等了两日,想买食肆的人倒是挺多的,但是却都给不起价钱,或许人家是不差钱的,但却知道他们现在正是着急用银子的时候。 商人本性为奷,故而故意压价,一开始还能给到一千多好几百两,现在竟然直接将价钱压回了一千五百两,正好够得上还赌坊的赌债。 别说是盈余了,恐怕就连卖了这食肆之后,连住宿都成问题。 这下子也就由不得田氏再犹豫了,她看到赶过来的齐云姝,嘴唇动了又动,但是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但齐云姝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虽然近两日没有跟她交流过买卖食肆的事情,也没有刻意打听过食肆里的买家的消息,但是很明显田氏这番沉默是针对她的。 她大概想了想,便走近田氏先是说了一番她们在一起将本味楼做成如今这般规模的事情,然后感慨了一番,大家走到今日都不容易。 “是不容易!”田氏心里很难受,如果可以她一点儿也不想按照黄家人的要求做。 可是黄家那小丫环后来又来传过话,说只要她同意了,黄家买下这里之后,并不会强行赶他们走,他们还是可以留在这里做他们的掌柜,而只需要定时向他们缴纳租金而已。 可以说这样的条件对于此时的田氏来说已经非常诱人了。 也算是最好的折衷之法,甚至她完全没有拒绝的必要。 毕竟人家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只要他们辞退云娘,就可以坐享这一切! 但站在了云娘面前田氏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认为自己可以说出绝情的话来。 “哎呀姐姐,你不能说,我便替你说吧!”秋娘在一旁看得着急。 她可是知道,再过一会儿人家催债的又会上门来了,还不知道这会儿利息又涨到多少了,他们得早做决断。 “不……不,我……我自己来说!”田氏走向齐云姝,表情萎靡,一脸为难。 “云娘……”她开了一个头,便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咬着唇低着头…… 看她如此为难,齐云姝也不傻,再加上她看到了站在一边穿着黄家人衣衫的丫环,只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是不是……是不是找到买家了?” “嗯……”田氏指了指一旁的珍儿。 “她可是有在针对我?”齐云姝压住性子沉声问道。 “没错儿,我们黄家人要买了这本味楼,可这里容不下你,识相的赶紧包袱滚蛋吧!”珍儿与她家小姐一般,骂声震天,骂出来的话也极其不客气。 齐云姝心头一凉,其实这些想法她在心里已经有过盘算,但当它如初来到自己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为之一愣,心里有很强烈的难过的气息。 毕竟这里是她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最先给过她温暖的地方,而田氏也是最先向她散发善意的地方。 她原以为她在离开南城镇之前会一直呆在这里,与田氏一起将她的本味楼经营得风生水起,然而…… “对不起……云娘,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田氏哭着,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坠,看得齐云姝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她连忙扶着她:“无需如此,我知道你的为难,那就这样吧!”她体贴地应道。 然后如那珍儿的意思,进厨房里走了一圈。 珍儿仿佛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们黄家的产业,一双精明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她,似乎生怕她带走了什么不该属于她的东西一般。 田氏看不过去,拦住她哀求地看着齐云姝,嘴里眼眼睛里满是抱歉。 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走这一步,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在自家儿子和亡夫流传下来的食肆面前,她选择放弃云娘! 齐云姝点点头,回她一个淡到极致的笑容,她理解的,非常理解! 她转身离去,大踏步往前,一步也没有回头,如果她的离去真的能够使田氏保全食肆和赵文达,那么她选择成全她! 却不知道齐云姝这一走,本味楼里却发生了一件让人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 当然此时已经不在离了本味楼的齐云姝可以操心的范围了。 她走的时候只带着自制的厨房的白色围裙,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拿。 快步走出本味楼的范围之后,她降低了速度,慢慢地游走在看着似乎略显熟悉的街道。 “怎么,那本味楼给你带来的好处太大,让你舍不得吗?” 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齐云姝抬眸看去,见到熟悉的面容,她脸色微沉,却不欲回答她的话。 “哼,看到你如此不舍,我也就放心了!”黄玉莹见她不说话,越发肯定了她就是舍不得,如此她便觉得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不然若是齐云娘这么好说话,连一点情绪都不带的话,那么她可能会觉得整个过程会显得太无趣了,有一种在白白使力的感觉。 如今看到她难爱,她就放心了! 齐云姝冷笑一声,离开本味楼她虽然有些失意,但并非难过。 因为在她的人生规划与设定中,她迟早是要离开那儿的,本味楼于她而言原本就只是一块踏板。 她的目的是去京城,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栽培秋娘,将自己所会的巴蜀菜系教给了她十二三,为的就是希望在她走后,她依然能够帮着田氏撑起本味楼的一片天。 如今不过是将这一切提前罢了! 但看在黄玉莹好像一副运筹在握的感觉,齐云姝没有将这事实告诉她。 免得这个刚愎自用的千金大小姐因为自己的计谋没有谋到对方身上,甚至也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伤到根本而更加疯狂。 她不想与疯子一般的黄玉莹作对,只想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地接近目的地,如此而已! 所以她尽可能的表现出了一副:你实在是做得太绝了,我好难过的表情! 喜得黄玉莹“嘻嘻”直笑,觉得这么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窝囊气,和费尽心力所布的局也都有了收获。 接下来她便停在原地高高地昂着下巴像看蝼蚁一样看着齐云姝。 “人说这落了毛的凤凰尚且不如鸡,更不用你原本就只是一只土鸡仔,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简直跟一条死狗没有什么区别,你……就凭你拿什么跟我争容之哥哥?” 黄玉莹得意之后终于将她隐藏在心头许久的实话说了出来。 齐云姝松了一口气说没想到她做了这么恶事,甚至不惜毁掉了赵文达,居然为的只是这个目的,她不由有些为田氏一家人所不值,恨声道:“你别妄想太多了,我不怕你!” “那又怎么样,我黄玉莹想要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做成过,你如果识相的话,最好自请下堂,离开容之哥哥,不然以后有你的好戏瞧!” 齐云姝刚刚松缓了一下心情,朝天望了一眼翻了一个白眼,她活了两世真是什么人都见过,可就是没有见过这等自动送上门别人不要,还非要使手段粘上去的。 也不知道那赵景除了人长得有些好看,还有一身躬腰驼背、咳喘病以外到底有什么是值得这个女人喜欢的! 不过她并没有问出来,因为黄玉莹太得意了,根本不用她问,她就直接说了:“容之哥哥的好不是你这个出身卑贱的无知村妇能够晓得的……因为——你不配!” 齐云姝听得连连皱眉,冷着声音警告道:“嘿,你想做第三者介入云娘和赵景的婚事,这个我没有意见,可是我劝你最好不要搞人身攻击!” 毕竟现在云娘这个身体是她在用,黄玉莹骂云娘,岂不就是在骂她? 这个怎么能忍? 黄玉莹冷酷一笑:“我攻击你怎么了,等着瞧,以后还会有更加悲惨的时候!” 她说完交头缩回轿子里,也不给齐云姝再反驳的机会,抬手起轿走人。 留下齐云姝被她教训了一通,心口堆了一堆的怒火,却又无处发泄。 不过她到底不是原主,也对赵景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除了有被莫名其妙大骂一顿的无名之火以外,对于其他的情绪倒也不是很大,还能在冷静下来的时候分析黄玉莹留下的话来。 她说赵景的好她不知道,她甚至不配,这话似乎有点意思。 其实与赵景相处这么久,她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之处,可硬要说是哪个方面却又说不清楚,但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给她惊喜,这使得齐云姝又再次怀疑起来:或许他真的是梁天? 第七十九章 榜上有名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东想西想的,不知不觉间又把自己给绕晕了。 好在赵景熟悉她的性情,也晓得她认路的本事实在是不怎么样,再加上南城镇也不大,他转了几圈就找到了她。 赵景找到齐云姝的时候她已经累得不行了,正靠在一棵古老的松树下休息。 “娘子”赵晋看那个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女子,要不是看到她熟悉的衣着,他差点不敢认。 从来不知道在人前那般正经的小娘子居然会有这般随性的模样。 不过远远看着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赵景尽量柔和地唤了她。 齐云姝是真的走累了,她真佩服自己,明明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可一到她面前就好像迷宫似的,她在其中便是怎么转悠都转不出去。 她还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有轻微的路痴症,但也不至于这般严重,她怀疑可能是这具身体原本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时空的乱流放大了她原本的弱点。 齐云姝最后是被赵景背回家去的。 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连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她这般模样吓得赵三娘连忙迎了出来,又是烧热水,又要请大夫的。 “三姐别忙活了,我自己便懂医术,我这……这也没有什么就是走得太久累着了!”齐云姝连忙拦住她,她也是够作的,明明知道自己认路有问题,可她偏偏就不信这个邪,非要在里面使劲折腾,还非想要折腾出来不可。 可有些出自心理上的毛病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她执拗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累瘫了,现在好了,她累得只想休息,没有时间再想她被本味楼开除的事,也没有心情去想黄玉莹一心惦记着赵景的事…… 一累解千忧! 这样疲乏的症状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 齐云姝靠着两日的休息终于缓过了心神。 而赵三娘看她好了起来居然也没提去本味楼上工的事,不由在第三日用过午饭后顺嘴问了一句。 “云娘,这两日本味楼里不忙吗?” 像前两日搬家,云娘才耽搁两日,就立刻心急火燎地要忙着回去上工了,可是这回都已经这么久了,她居然连提都没有提过这事,好像它并不存在一般。 “我……以后都不用去本味楼了!”当着赵三娘和赵景的面,齐云姝原本还有些说不出来,但想着这事儿迟早得告诉他们,所以在心里梗了梗还是道出了实话。 “为什么?”赵三娘惊了一跳。 正在整理书籍的赵景也是一脸疑惑,只是他这个天生就是一个沉闷的性子,喜欢动不动就把事情自己一个个悄悄地藏,心思更是隐藏得深,故而齐云姝光是从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太多变化。 齐云姝想想他们到底还是不知道田氏儿子赵文达的事情便将其一一说来,然后道:“因为……本味楼易主了!” 她顺带着连黄玉莹找过来的事情说了,并且猜测了一回吉祥赌坊的二癞子之所以会找上赵文达也有可能是黄玉莹使的手段。 “又是她,她可还真是阴魂不散,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赵三娘虽然不是一个爱管事的人,但因为搬到镇上来了,也经常会听说有关那一位黄大小姐的事情,故而对她的印象也算是很深刻了,只是都不是好印象而已。 为什么这么做? 齐云姝看向赵景,这得问他,也不知道他这位便宜相公到底给人家黄大小姐喝了什么迷魂汤,人家非要认定他,还大有一副非卿不嫁的势头,便是抢也在所不惜! 赵景正翻阅着书籍,被自家娘子突然盯了一眼,十分无辜地抬头挑眉,眼神中全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齐云姝扭过头去,背着两人翻了一个白眼,死赵景,惹了一筐子的烂桃花居然还到她这里来装无辜! 这个话题因为齐云姝的不想提及,以及赵景的懵然无知而暂时停下了。 而赵三娘表达了一番对齐云姝不本味楼做事的意外,还有本味楼出的那事,就连赵景都惊讶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整治本味楼!”赵景的触觉很敏锐。 齐云姝点头,将她对黄玉莹的推论说出来,赵景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一时之间对于这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安慰她:“活计没了就没了,等放榜了,兴许能去县学,到时候就有癝膳银子。” 因为大梁朝对学子非常重视,癝膳银相对于前朝来说多了一倍,虽说不能发家致富,却也能够让人一时衣食无忧,还不用担心笔墨纸砚的费用! 齐云姝点点头,对于不能去本味楼继续工作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压抑,虽然一开始她就预谋了要离开,但是自己离开跟被人赶着离开,这自然是有区别的。 因而她在面对赵景的安慰时,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多难受,但还是在家里沉寂了好些时间。 赵三娘为了开解她,就陪着她在家里花了两日功夫将那院子一角的小菜地整治了出来。 各种各样的蔬菜种子都各自撒了一些下去。 赵景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葡萄藤,插在了院子一角里。 齐云姝被分走了一些心神,情绪也较先前高些了,不过却突然听出去买菜的赵三娘回来说本味楼关门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写着暂停营业,这几日正在装修,过些时候再重新开张。”赵三娘不识字,还是站在一旁听有会识字的书生给念的。 齐云姝想到当时本味楼那情况,觉得这样倒也是有原因的,不过田氏此番虽然卖了本味楼,但好在还有个落脚之处,不至于被赶出去,她微微放了心,此时也不方便再多说,毕竟如今本味楼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她也并非真的离了那里就活不下去。 她先前在买宅子的时候也存下了好些银钱,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至于没钱过活。 但是如今手里的银钱再多,却也不能就这般坐吃山空,不然迟早有一日银钱要被耗空,而她还得为赵景准备下次去乡试,甚至是以后去京城考会试的银钱。 想到这里齐云姝就生出了些许想要找个赚钱的心思。 不过这门心思刚刚生出来,家里就传来了大喜事。 五月初一,有那县衙里派出来的报训官,一路骑马鸣锣开道过来报喜。 “保宁府南城镇八角村人赵景院试第三名啦!” “考上了,考上了!”赵三娘捧着一堆她看不懂的榜单,无法掩饰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赵景考中前三,齐云姝其实早有预料,以他的才学,要是考不上那才有鬼,以前没考上不过是因为她因而也并不觉得有多稀奇,不过想到他们顺利地走出了第一步,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只不过不像赵三娘那样高兴得失了分寸罢了,至少她还晓得摸出早早就换好的碎银塞到前来报信的差官手上,礼貌而客气地道谢。 那差官瞧了一眼用荷包装着的银钱,又用手掂了掂不由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赵娘子好命,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赵秀才才华横溢,以后必定会前程无量的!” 好听的话任是谁人听了都会高兴,齐云姝自然也不例外,她笑语嫣然应付了他几句。那差官还忙着去别处报讯,也不好在此地多呆,便骑上马往别处去了。 须臾功夫,赵景回来了,他已经得知自己中了院试第三名的消息,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意料之中的,故而他显得很是低调。 齐云姝突然有些好奇这头名案首是谁。 “赵良添!”赵景无比平静,另外又告诉了她齐言才得了第八名,而那第二名则是保宁府的当地人士韩之平。 第四名听说姓丁,第五名叫李青松,第六名则是第二名韩之平的同族兄弟,叫韩之安,第七名姓白,第九名是隔壁水口山镇的蒋归元,第十名凌文骞…… 齐云姝听着似是相识,又似是陌生的名字,心里对赵景的能力还是颇为信服的。 他表面看似淡然,但是其实这些功课他已经全部都做好了。 无疑这些前十名的学子有很大的可能都会通过县学廪生的考试,而他们会在县学里成为同窗。 “可曾去谢过云老先生?”齐云姝高兴归高兴,却知道他们这里最讲究的是谢师。 “去过了,方才那些消息也都是从老师那里得知的!”赵景最是懂理,这些他自然会安排妥当,不过看齐云姝如此关心他的事,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如此成绩出来过后,除了赵三娘兴奋得见天的在家里供奉菩萨以外,赵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赵景该读书还是读书,偶尔还去馆平阁里抄书,不过这回每本的价钱却是涨了两文,毕竟先前是白丁,而如今却也是秀才之身了。 而齐云姝倒是纯粹许多,没事就在家里给赵景和赵三娘将就现有的食材做好吃的,偶尔也会跟着赵三娘去跟旁边的邻居来往,互相送些小东西,吃的用的,感情还算不错。 除此以外,就窝在那菜地里捣鼓她新种的菜和草药。不过因着赵三娘她还是听说了八角村赵家一家子因为赵良添考得案首很是高调。 而镇子里的人也都对他颇有追捧,以至如今秋闱尚未开始,却给人一种他都高中了的感觉,那走路都带着飘的。 原先齐云姝还不信,但与赵三娘上街时,偶尔在街上的茶楼里看到过赵良添几次,看他的态度实在是高傲,那与同辈学子说话时的话语中竟然连云老先生都敢挤兑起来了,大意就是说他人老眼花,不识他这东海明珠,却瞎捡死鱼眼睛来混珍珠。 众人少不得对他一阵佩服,拍马好听的话一筐筐地往他身上堆,更是搞得他差点就不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后来没过几日,县学入学名单便出来了,果然前十名都在列,另外后面的童生也都通过入学考试考进去了几个。 但这种却与前三名是有所不同的。 他们是正经的癝生,每月有二两银子的癝膳银可领,而且在县学里所用的一切笔墨纸砚都由朝廷供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而今年正值加试了恩科,秋日便要乡试,赵景为着复习,便不再时时都去抄书了,况且现在住在县学里,一旬日才放一天假,他便是想抄也没有那个时间。 齐云姝怕他担心银子的事,反而不能安心进学,便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到时候考试的银子有她,赵景笑笑却又反过来让她不要过多忧心,到时候他自有办法。 夫妻俩都在为对方着想,感动得电灯泡赵三娘哭得稀里哗啦,直道他们这是一对再恩爱不过的夫妻了。 随着赵景的离去,齐云姝觉得日子过得开始有些慢了。 而没有了诸多上门拜访的人,她也开始慢慢地又将她想要做生意的事情提上了议程。 仲夏时分,天气有些炎热,齐云姝与赵三娘打了招呼,决定先去她家院子前面的小铺子里走一圈。 当初看中这里就是因为前面有家小店面。 当时买进来的时候,因为那铺面被原先的主家化整为零租给一家卖瓷器的人家,但是因为这个铺面的位置不好,那户人家的瓷器卖不下去,没办法只好关张,重新去找铺面,但想到这铺面的租期未到,便只将其当作放瓷器的仓库。 当时齐云姝看过租赁合同,距离到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如今算算也是差不多了,她摸到前门,打开一看,里面已然搬空了。 齐云姝在里面用脚步丈量了一下,约摸估算着应该也有三十来平米,反正在寸土寸金的现代呆过的她对于眼下这个价格相当便宜的铺面已经十分满意,此时铺面有了,那么现在她需要考虑的便是做个什么营生! 齐云姝正想着,突然听到铺子后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辩清声音来源正是自家院子,她心头一紧,立刻锁了门,拎了钥匙打开了铺子后面的侧门回到家中,一眼看到了正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那人…… 第八十章 狼心狗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那闹事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绣满大花的紧身长衫,下面穿了同样的碎花长裙,头发盘在发顶,发间插着一枚银鎏金的迎春花簪子。 她一手插腰,挺着有些中年发福的肚子,尖着手指戳着留在家里的赵三娘。 “你个狼心狗肺的,亏得我和你哥在你被夫家休弃了之后还养你那么久。供你吃,供你穿,没怠慢你一分,你倒好,到头来遇到这高枝了,就顾着自己个儿攀着来享福,把我们一大家子都丢在那犄角旮旯里受苦受累。” 赵三娘被戳得直哭,却又不敢反抗,只小声地哭泣着:“不是这样的,大嫂,你听我说……” “哪个傻瓜蛋要听你说哟,你一天到晚跟到老七那两口子,尽学会了打胡乱说,一张嘴里吐不出来半句实话……” “没……没有,大嫂,不是……” “你给我闭到嘴巴,你现在反正是翅膀硬·了,老娘骂你不得了哦,你还敢还嘴……” 话音未落便听到了“啪·啪·啪”甩巴掌的声音传来,痛得赵三娘整张脸都麻木了,再对上瞪眼歪嘴的许氏,她缩着肩,抽着手,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在八角村被许氏欺压的那般模样。 齐云姝远远看到那叫一个生气,快步上前拉住许氏还要往下打的手,厉声斥责:“你干什么?” “干什么,教训她!嘿,一个两个现在都厉害大·发了,眼看着发了财买了宅子,都不将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了……”在齐云姝冷眼的扫射下,许氏收放自如,转眼间就从一个施暴者变成了一个受害者,甩着抽痛的手捂着脸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倒好,生嚎一般,把邻居街坊都给嚎了来。 “婆母……你别哭了,三姑和七婶平日里那样对你,如今还要这般,你便是哭也没用,小心哭坏了身子!”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搭上这么两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供你吃供你穿,还有老七媳妇,你们夫妻俩一把年纪了还赖在我们家里天天伺候你们吃喝,你们一转头就把大哥大嫂忘记了,这就算了,如今我们上门你还非打即骂……哎呀,这坏了良心了呀!” 许氏眼见着外面有人围观,越闹越来劲儿了。 齐云姝也发现了她的用意,想到他们在赵景未考入京城之前可能还得在这里住上几年,不想把邻里关系搞僵,便要上前去关门,可她一动,身旁一道身影闪了出来,正好对上她递上去关门的手,那人捂住肚子立刻叫唤起来。 “哎哟……哎哟,疼,疼死我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七婶,你怎么能这样……” 齐云姝仰天然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对柳采莲道:“怎么又是这招,就不烦,还有你就不怕这招用了多,有朝一日成真了怎么办?” “你……哎哟,疼……”柳采莲先前是假装喊疼,可这次却是真疼,都是被齐云姝的话气的。 “你个丧门星,你个扫把星,你对我怎么样就算了,你要是敢欺负我孙子,我……我跟你拼了!”许氏一副母鸡护小鸡般的模样飞奔过来,拦在齐云姝面前,虽说正好护着柳采莲,但齐云姝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奔着拦大门来的。 她这么一挡,她彻底过不去关门了,如今这场闹剧便被外面看热闹的邻居都看在眼里了。 她们这样做,让她简直不知道她们婆媳俩还有什么招数在等着她了! 齐云姝的想法还没落实,许氏后面指责的话就立刻跟了上来。 主要围绕着她气运衰,走哪就把霉运带到哪,害了他们家不说,现在把本味楼都害得易了主。 这话顿时引得众人都住了脚,不由得都支起了耳朵听着。 都是一个镇上住着的人自然知道本味楼被如意赌坊追赌债,为还债,田氏被逼卖了食肆的事。 这事齐云姝也清楚,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算计田氏,而针对的目的其实有可能跟她有关……齐云姝心里一紧,她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只是她一沉默,许氏便将所有一切有的没的厄运之事全都往她头上安了,就连上次他们当家的受伤和赵景生病也都往她头上甩锅。 说她命硬,挨谁近克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齐云姝沉浸在本味楼那件事中,没怎么听她说话,待她骂过了瘾,拍拍屁股坐在一边喝茶休息后,齐云姝看着众邻居们手里端着她刚刚搬家过来为了联络感情而送的一些小物件时,她终于明白了许氏的可恶之处。 她竟然有要让她在这里呆不下去的意思! 果然在场的邻居在听了许氏的话后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由一人带头,把前些日子齐云姝送他们的东西全都拿了回来或塞在她手里,或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云姝看着他们决绝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而许氏看着这一幕抱着双肘在青石堆上笑得开怀。 她在心里连连冷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齐云娘从哪里弄来银两买到了镇上就妄想能过上好日子! 她今天就是讨要银子来了,她问齐云姝要钱,数落出了一摊赵景这么些年花费的银钱。 齐云姝怒了,说她每讨一回钱就把赵景这么多年的花销从头到尾算一遍,这都不知道到底算了多少回了。 许氏哽了一下,这话说得,还真是这样。 但是那又怎么样,许氏心里自有能够说服自己的话,她双手一叉腰,气势上头就数落起来:“老七从少不更事就到我们老赵家来了。要不是我们一力养着他,还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如今……如今你们发达了,我们拿你们些银两怎么呢?啊……你还要分个你你我我的吗?” 这话说得齐云姝愣了一下,赵景是赵大甲的亲弟弟,父母不在,由已经成年的长兄抚养年幼的弟弟这在人伦天道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吧,怎么到了许氏这里就好像变成了对赵景的天大的恩赐了呢? 她心中不屑,只是犹豫了一下,却没想到那许氏却将她的行为当作了是对她的挑衅,顿时“嗷呜”一声捋起了衣袖就冲了上去,不过她的目标却不是看着机智灵·活的齐云姝,而是被得呆愣在一旁的赵三娘。 “不要脸的扫把星,一屋子的货色,你还给我藏,藏什么藏,该是你给出来的时候了,也不算计算计你被休以后在家里每日要吃多少口粮……” 许氏一嘴巴里说着,双手不停,在赵三娘的怀里,袖子里扒拉了好一阵,突然间眉开眼笑。 天啦,她这真是走了大运了,不就是气不过,随手来扒了一圈嘛,居然让他给扒出了一砣大银子。 天啦……天啦,这掂着,莫不是十两银子哟! 许氏乐开了花,立刻把赵三娘一推,将那银子往自己怀里藏着。 藏好了又看向齐云姝,双眼里冒着精光,却是被银子糊住了眼睛。 这样爱财的也真是完全符合了许氏的性情。不过她这样强扒,齐云姝哪里能如她的愿,在她目光打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移到了门边。 拼力气,她恐怕并不是这个长年做农活的妇人的对手,但她胜在灵活,她要跑出去报官! 她刚站到门口的台阶上,许氏就挤了上来,而在她身后柳采莲也拦在了那里。 她们婆媳俩的意思很清楚,她若是敢往后面退一步,柳采莲的大肚子就在那里等着的,她若不动,许氏肯定会冲上来,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那忍不住兴奋地挥舞的双手,齐云姝几乎都感觉到了她可能会一把拽住她的头发。 她心里发麻,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以柳采莲肚子里的孩子为突破口。 柳采莲可恶,可稚子无辜,就算她不是圣母玛丽亚,但也没法子向一个赤手空拳的孕妇下手,下不去! 她盯住许氏,又不是对手,赵三娘早就被她吓得蔫了吧唧地缩在墙角地角落抱着头小声地哭泣,这模样还在等着她去安慰了。 可她不能让许氏用相同的手法对付了,因为她的身上远不只有十两银子,除了最近的花费以外,还有近一百两。 因为先前有许氏光明正大地入屋盗窃的事情,所以她一直都是随手携带着的。 这要是被她一搜,后果不堪设想! 许氏的为人,到她嘴里的她是不会吐出来的,而她今日这么一搅和,那么不管她怎么呼喊,邻居们大概都不会理会她了,毕竟古人迷信,没有几个人会不害怕她克人的命理。 她紧张地捏紧衣摆,咬咬牙跺跺脚,拼了,她绝不能让许氏摸走属于她的银子,这是她的命根子…… 齐云姝下了决心,朝着许氏冲上去,她想要一气儿把许氏撞倒,让她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好从气势上吓倒许氏。 想象得倒是很美好,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许氏矮胖矮胖的却有着一大把子力气,这也正是同样干惯了活计却被她捶得连还手都不敢的赵三娘会怕成那样的原因。 在她面前,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她怎么能不害怕? 所以尽管齐云姝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只是把许氏撞得往后倒腾了两步,齐云姝自己却被撞得连连后退,还拌到了身后的台阶,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突然身后一道气息临近,一股熟悉的茶香萦绕在鼻,齐云姝一怔,那人好像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第八十一章 真的飘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腰背上传来那人手掌上强大的力量,让齐云姝一时之间觉得极其有安全感。 但她想到这人身上的气息和身旁所站之人,心头一滞,身体立刻以一个不可能的柔韧性朝着一个直角的弧度拐了一下,让自己躲过了那人的怀抱。 纵使如此,她脚下跌跌撞撞,看着便要朝后直直地摔倒下去,却见那双被自己推开的双手迅速回归,这回却没有再强行搂·抱她,而只是在她的后腰扶了一把,然后在场中人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迅速撤离。 齐云姝踉跄了数步,在那双手的帮助下终于还是稳住了。 整个动作和变化看似很多,但其实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息之间。 那人明显是个有身手的人,动作快速敏捷,在短时间之内连续变换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气场。 “你们什么人?”他沉沉出声,声音里带着高贵和自然而生的不可侵1犯感。 “你……你是什么人?”许氏被他冷眼一瞪,吓得立刻缩紧了,情不自禁·地往柳采莲的方向靠拢。 柳采莲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扶住许氏笑着突然出现的那人:“娘,你别害怕,这恐怕是一场误会,这位是云府的大少爷,云大哥,我是采莲!这位是我的婆母!” 眼前这位正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云如圭,他站在齐云姝右侧位,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近,便是这般看着任是谁人也绝不会知道,刚刚两人差点就要搂抱到一起。 云如圭有些失落地搓了搓手,眯了眯眼看向柳采莲:“哦,原来是你啊,怎么你们……” 柳采莲是他母亲在这里收的干女儿,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从她身上看出她有做他母亲干女儿的资格,但是这事儿就是这么奇幻地发生了。 所以就算看到她不喜,但是本着给自家娘亲面子,他怎么着也得走个过场。 故而他的态度说不上冷热,只是瞧着许氏的眼神里带着一抹不悦。 他在巷子尽头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婆媳俩可是打算联手堵云娘的,甚至这个长得一脸肥相的村婆子还想打云娘,要不是他来得及时,不知道这会儿云娘会被她怎么样了! 他越想心里越不爽,看着许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然后转而看向柳采莲,声音稍微温和一些:“我娘她老人家说你近来好久不曾去过云府了,既然今日在这里碰上了,不如一块儿去?” 柳采莲抚了抚小·腹,紧张地添了添唇,连忙应说她近来在养胎,很难得到镇上来,今日来除了来看看他们家搬到镇上来的七叔和七婶以外,还有便是要去看看云老夫人。 云如圭拍手:“既然如此,择时不如撞时,我出门的时候坐了马车,我让云心送你一程!” 说着也不等柳采莲同意,云如圭就招手,一会儿就有人来将柳采莲和许氏都请走了。 临走的时候,许氏还不断地往齐云姝身上看,眼神里带着不舍,看她刚刚那么拼命,身上肯定藏着银钱! 柳采莲见她还不舍得走,连忙拉了她一把:“娘,你不是说一直都想去云府坐坐吗,这是好机会!”云府门第高,许氏是个喜欢攀高枝的人,早就念叨着想要去云府见识见识,但以往柳采莲怕云老夫人有意见,便只是自己去并没有答应带她去,今日既然有云大少爷开口了,那倒是一个好机会。 许氏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捏了捏意外得来的十两银子笑笑连忙与她上了马车。 天啦,她都坐上云府的马车了,她这辈子坐惯了牛车,头一次还是去柳采莲家里走亲戚的时候坐的。 带着万千兴奋,许氏看着柳采莲,她正掀开了车帘看着不远处那宛若璧人的一男一女。 许氏蠢笨,可柳采莲却不蠢,别以为云如圭将情绪掩饰得好,她就看不出来,就光凭他以往看到自己那高高在上的高傲模样,再对照他今日对他们这般友好,又是温声说话,又是提供马车的,虽然这马车一看就不是他所说的他坐的那辆,但是于她而言,已经是格外得脸子了。 一开始柳采莲还以为是他看在云老夫人的面子上给她的脸面,但看到云如圭现在都还在那里立着,她有些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她想得入神,许氏突然抽风似的念叨了一句: “啧啧,这贱蹄子莫不是与这大少爷有一腿?”有一腿? 柳采莲下意识想要否定,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事似乎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回想云如圭之所以这般对她们,其实并不是给她面子,而不过是为了给齐云姝解围罢了。 但又不想让她们看出来,故而还转了好几道弯。 柳采莲的脸上浮现出阴沉,真不知道那个贱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一个两个三个男人都为她心动! 而这边被两议论着的齐云姝和云如圭二人的交谈却很简单。 齐云姝看到找麻烦的婆媳俩走了,松了一口气,但到底许氏和柳采莲做了令她讨嫌的事,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忘不了,因而心里头还是有几分不舒畅。 离着五步远,一个人话语关心,一个人却始终冷冷淡淡地保持着距离感。 “我刚刚帮了你,你就不打算谢谢我?”云如圭摊摊手,想要听她主动提起这事恐怕不容易,只能他自己厚着脸皮强要了。 “谢谢你!”齐云姝从善如流,但这哪里是云如圭想要的谢谢? 他勾唇:“你难道不需要找个安静些的茶室,备茶三升,然后郑而重之地与我道谢吗?” 齐云姝顿时头大指了指自己家院门后赵三娘那隐隐约约的身影。 她可是被许氏弄得有些崩溃,如今还倒在地上靠在墙角旮旯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了! “我三姐受了惊吓,需要休息,今日怕是不好意思了!”齐云姝微微弯腰福身。 “哎……别介呀,来日方长嘛,我又没让你这会儿立刻就请我喝茶,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就跟人在市井之中打了一架似的,如何出门?” 云如圭说着看着她端方妍丽的容颜,但那头发上却沾着几片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鸭毛,看着实在不舒服,便想要上手替她摘掉。 只是齐云姝一看他动手,就立刻往后躲,云如圭连着拦了两回没拦住,不由有些怒了,突然伸手皱着眉头拉住她的手腕:“你干嘛避我如蛇蝎?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你放开!”齐云姝手腕命门被制,一挣就痛,急得连忙瞪他。 “你先说清楚为何如此怕我,不然我不松!”云如圭说着还故意上前来,另一只手打开虚虚地放在她的腰间,竟然又有一种要将她拥入怀中的错觉。 “你……放……开我……”齐云姝挣扎着,脸都急红了,双眼急切下意识往后面察看,想要寻个逃脱的契机,然后却在云如圭的身后看到了异常熟悉的身影。 “赵景……赵景!”她连声呼唤。 云如圭松开了捉住她手腕的手,但态度却浑不在意:“你少骗我了,你家赵景还在县学苦读了!” 话音未落,突然身后的空气一凝,云如圭只觉得身后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锁住了,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而与此同时,后面的声音也迅速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云大少爷,你有何事找我?” 这回唤的不是云兄,也不是如圭,而是云大少爷,赵景的语气未变,但是怒气却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误会,容之兄,这是个误会!”见状,云如圭有些心虚地回头,然后离得齐云姝远远的。 其实他想要将齐云姝弄到也不是很难,现勾不行,那就强抢,毕竟他云大少爷在南城镇的花名可不是白来的。 但凡有看上的花楼娘子,花了银子玩过儿就是,而有那看上的良家妇女或是望门寡1妇,也是会不停地勾·搭。 不过他云大少爷有一点,讲究你情我愿,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面对着这齐家云娘的时候,却颇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一般来说,几番挑·1逗过后,人家不上套,他就会放弃,可这云娘连着拒绝他多回,却让他越来越有兴趣。 这事儿也真是奇了怪了! 赵景没有理她,转而看向齐云姝掩下刚刚眼中那一抹深思,沉声道:“云娘,良添来了,请他进去喝杯茶吧!” 齐云姝刚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便照着赵景的吩咐做了。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赵景在他们进院子之后就将院门关上了,而他与云如圭站在了门外的巷子里,他们的声音很小,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听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想到刚才那场景,她心里便很有些梗塞 “想不到云娘你还挺现实的,仗着长得好看竟然勾上了云大少爷!” 从他刚刚走过来的角度,看到的便是齐云姝被云如圭拥在怀里的情景,想到云如圭那自带光环的出生,还有他本人也长的风·流倜傥,如同这么好的条件,是个女子都很难会不动心吧! 齐云姝被他自以为是的话弄得一阵恼火,瞪他一眼冷哼一声往旁边的墙角转去,跟他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别走,我话都没说完,你躲什么,难道心虚了?”赵良添不死心地跟上去。 离得齐云娘有些近,他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1香,似香还香,丝丝缕缕,真好闻! 赵良添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地道:“唔,好香,好香,云娘你身上是什么香,真好闻!” 他边说边离得齐云姝更近了,瞧着仅有两步远,齐云姝气红了脸,可她身后便是刚刚才刷白的围墙,白色的石灰染白了她靛蓝的长裤。 她闻到味道,顿时火大不顾形象地大声呵斥:“赵良添,你丫是不是有毛病?” 她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婶娘,看他这个样子,对她哪里有半分尊敬? 他是这样的男人,原主可真是瞎了眼,齐云姝 紧咬银牙做出一副凶悍的样子!赵良添却被眼前人美丽的容颜迷住了心神,说话越发放肆起来:“云娘,早知道你这么有趣,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娶你……” 齐云姝顿时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忍不住出声呸他,她来这里这么久,这个赵良添应该是她见过的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连心思恶毒的柳采莲也没法与他相比! 赵良添以为她是看不上他,沉声承诺道:“乡试我会考中,会试亦是,就像这次院试一样!”赵良添简直自信的不能更自信了,不对,这已经不仅仅只是自信了,而是膨胀!他真的飘了! 齐云姝转头,毫不客气甩了一句话过去!“我等着你摔下来的那一刻!”他读了那么多书,竟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真是悲哀! 第八十二章 心思多变 - 福妻临门 - 北紫 经由赵良添这么一打岔,齐云姝是彻底没有了听赵景与云如圭说话的心思。 但同时对赵良添说话也就更加不客气了,她口才极好,牙尖嘴利的,几句话就将赵良添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她直道:“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闻言,齐云姝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娘子!”听到声音一回头齐云姝便看到赵景回来了,他竟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云如圭。 想到刚刚的事情,齐云姝对着赵景时不知道为何莫名有些心虚,再加上她不愿与云如圭打交道,便将头扭到一边去,转身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 赵景原本是有话要与齐云姝说的,但平白无故得了她这么一个冷脸,正不知为何时,却见身旁的云如圭正袖着手瞧着厨房门口已经消失的背影笑得无比的魅惑。 他心下微凉,心脏的位置仿佛有人拿着千斤重的巨石在压着。 他开始怀疑留下云如圭在这里他会遭受到的损失。但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而他又不能确定其本质,那就要将他们放在自己面前,他才能看出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如此方才知道该做何决定! 赵景独自盘算着,赵三娘突然过来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那位云大少爷又说要留下来吃饭吗?” 一个又字让赵景被巨石压住的心一下子又提起了,他轻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他经常过来?”赵三娘是属于那种没有什么心眼的人,她简单的脑回路想不到更多事情的女子,再加上赵景原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赵三娘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出多余的东西。 只是在赵景的询问下将这些日子以来齐云姝的大概动向以及与云如圭的交流说了一番。 听闻云如圭多次来这里,并且这一次许氏故意找茬,也是云如圭将人弄走的,赵景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在云娘身边,总不能盼着她遇到麻烦了,连个解决的人都没有,但心里却涩涩的,好像吃了未熟的柿子那般。 说完赵三娘发现了赵景的脸色黑着,在她记忆中,赵景一直都是一个斯文有礼,看着极好相处的一人,但如今这般模样,像是生气了? 她头一次看到,不由得缩了缩肩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悄悄地往厨房的方向去,刚走过拐角就看到云娘居然从那里走出来。 在对上云娘心事重重的双眸时,赵三娘的心莫名地虚了。 一顿晚餐吃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各有想法。 只是大家都是场面人,不管心里想得再多,也都没有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云如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察觉到了这里气氛不是很好,他最好就是赶紧离开,可他记挂着云娘的事,就是不肯离开,厚着脸皮非要跟着一块儿在这里坐着,还强行拉着赵景一起喝酒。 “喝酒便不必了吧!”赵景试图拒绝,但云如圭的态度却很坚决,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赵良添打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居然都生出了一种想要将赵景灌趴下的心思。 云如圭是觉得好玩儿,而赵良添则是在看到齐云娘如今美得那般消魂后心里对他有些忌妒。 他就要当着齐云娘的面将他这个病秧子七叔给喝趴下,看他还怎么在他面前秀恩爱。 云如圭立刻命人买来了京城之中上好的精品花雕,摆到了桌案上。 察觉到来自两侧均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赵景假装看不出温和地笑:“既然二位都有兴致,我要是再拒绝岂不是太过扫兴,如此便舍命陪君子!” 齐云姝刚在灶房里把余下的红烧肉烧了出来,就见桌上原本吟诗作对的三人居然端起酒碗就着她炒的回锅肉和一碟子花生米喝起酒来。 她看到赵景喝得两颊通红,醉眼迷蒙,想到他病秧子一般的身子,连忙上前阻拦,可她手一伸过去,赵景就将酒碗端开了。 “赵景,你的身体……”齐云姝小声地劝道。 赵景摇了摇头没说话,但眼神里有挣扎。 可一边的赵良添却是毫无顾忌地挑衅:“既然七叔不能喝,我们就不勉强了!” “容之兄他哪里是不能喝,不过是怕你家七婶生气不高兴罢了……”云如圭嘿嘿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齐云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再加上赵景端着酒碗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生气地跺跺脚,干脆歇了管他的心思。 她可以听得惯赵良添讥讽的话语,也能够忍受云如圭的调笑,却不能容忍赵景对她的无视和冷漠。 她心里头攒着气性,甚至一反常态地连桌子都不上了。 赵良添和云如圭早就习惯了女子不上桌,但赵景却看出来了,云娘是生气了,生的还是他的气!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握住酒碗的手指微微用力,可以瞧见他泛白的骨节。 不过面上对着云如圭的敬酒却是一盏接一盏地喝着,既然他们都想灌醉自己,那他便灌醉他们吧! 半个时辰后,桌上一片狼藉,三个人趴下了两个。 “喝,容之兄咱们再接着喝!”云如圭半边身子搭到了桌子下面,只有一只手还端着酒盏立在上面。 “七叔……” 赵景站起身来,身子踉跄了一下,看着趴在桌案下如一滩泥水般的两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然。 可身子刚动,便看到门边一道倩影掠过。 瞧见那淡蓝的颜色,还有那纤细的身姿,赵景立刻明白,是云娘一直站在那里瞧着他们饮酒,她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他突然为自己之前生出来的那些想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是他想多了,他抬眸想与她说声抱歉,却见她冷了脸,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赵景被酒烫得热乎乎的心一下子就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直淋得他心底发凉发寒。 他起身打开堂屋的门叫进了云如圭带来的下人,与他们吩咐一声,让他们将两个人都弄走,又去外面扑了一把冷水脸来默默地把凌乱地桌子收拾了,还将地上的食物残渣也处理了,灶台里面还温着热水,他心下又一阵暖,想来这是云娘为他留着的。 这抹欣喜还没有下去,当他提了水去房间的时候又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门推不开——被云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云娘!”赵景轻声唤道。 他的声音自带磁性,又被酒水浸润过便显得又绵又沉,听得房内的齐云姝心口“砰砰”乱跳。 但她却只是翻了一个身,裹紧了被子堵上了耳朵。 外面的敲门声在响过一阵后发现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开门的迹象,赵景便停下了,自己默默地开了另一间厢房门,沐浴更衣,她不开门,怕是睡着了,他便不打扰了! 而在这期间,齐云姝也一直在等,直到外面没有动静,她才翻滚起来,朝着门缝往外看,只见门外空无一人,她恨恨地磨着牙用力敲了房门两下,一个大字滚到床上气哼哼地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冉冉升起。齐云姝睡得很不踏实,眼睛还闭着,便立刻伸手去摸身旁的床榻,冰凉一片,一如赵景在县学的这些日子。 想到昨日的事情,如果他坚持再多敲一会儿她可能就会开门了。 可他没有,他真真是一个极其冷情冷心之人了。 尤其是之前,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心里格外不舒服,而且又当众不听她的劝告,她难道还不能使点小性子吗? 可他倒好,却连哄也不知道哄,只敲了一会儿门就走了。 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面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齐云姝到底也没有立刻抒解了,本想再躺躺,但赵三娘来敲门了,道是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让她趁热去吃。 齐云姝打开门,赵三娘一脸笑意地迎上来,齐云姝对着如此善良温和的她哪里还生得出来气。 况且赵三娘本就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齐云姝调整好情绪朝她笑笑不好意思地致歉:“三姐我……我昨天……睡过头了,你辛苦了!”以往的早饭都是她在做,可能是赵三娘看她今日没起来,便去做了。 赵三娘朝她眨眨眼睛道:“容之都说了你昨日累着了。多歇息一会儿是正常的!左右我又没有什么事可做。” 齐云姝应了走出房间,一出来就看到赵景精神抖擞会从厢房里走出来,脸上还浸着几颗小汗珠。 看他状态如此之好,齐云姝就知道,她先前想到赵景会难得得睡不着的事不过全是她空想想罢了。 而先前她因为赵景而生的那些纠结与难过,更加不过是她自己想不开罢了,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往心里去! 她冷了心,在赵景看到她露出笑脸想要打招呼的时候,突然沉下脸,绕过他去了堂屋。 赵景的笑容当即僵在脸上,她这是怎么呢,难道昨夜生了一夜的气都没消? 不对,他昨天夜里也想了好久好久,他明明什么错事都没做,她为什么生气? 想不明白齐云姝的想法,赵景干脆转身回房间换衣衫,他今日还要出门,总不能穿着一身出了汗的衣衫出去。 等他换完衣衫到堂屋,想要找寻齐云姝的时候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 “云娘……”赵景四处打望着,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他心口略有些发慌,却见赵三娘从灶房里走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道: “云娘去前面铺子里,听她意思像是想要弄个生意做做,唉,这年头,做生意哪那么容易……”赵三娘天性懦弱,曾听云娘念叨过几回,心里可怕得很。 赵景没说话,脚下却快步往前面前铺子里去。 只是到了那里才知道,铺子里却空无一人,就连前门都关得紧紧的。 他从里面拉不开,可见是从外面上了锁。 她走呢? 赵景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惶恐,用力拽了门几下,可铁将军把门,比什么都牢实。 而此时齐云姝却行走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逛着,一路走一路问,倒也好运气,好容易让她问到了本味楼所在的位置。 可瞧见那里紧闭,好似好像空无一人,她绕到街边左侧去看厨房,窗户也依旧闭得紧紧的。 她侧耳倾听,好像听到后院有声响传来,以为田氏他们这会儿可能在后院,便卷着小喇叭喊了两声,试图唤起后院里的人注意。 然而依旧没有。如此这般好几次之后,里面都没有人出来,齐云姝有些失望地垂下双臂,眼露迷茫之色。 她好几日不曾关注过本味楼,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般无奈之下,她绕到食肆附近的早点铺找到一个熟人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本味楼竟然换人了。 “为什么换人?田婶不是经营得好好的吗?”齐云姝分外不解。上次赌债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只说换东家,没说要换人经营! 早点铺的刘婆婆唉声叹气:“还不是小田丫她那儿子不争气,原想着是个举人老爷,以为煞是有本事,却没想到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难怪我家那口子不许儿子念书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官没做上,倒把祖宗留下来的家业给败了!” 齐云姝越听越糊涂,不过大概的原因还是知道的,想来还是赵文达赌钱那事儿,她连忙又问这里换成了谁人? “黄家,听说由黄大小姐亲自作主经营,头先我还看到过,那大小姐长得可真俊……” 刘婆婆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边说边喷口水。 齐云姝听得一阵不耐烦,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本味楼没了,原来她的离开也并没有能够拯救本味楼。 这人的意识一散,心思就不在路上了,不知不觉间齐云姝就走偏了,她想心事想得太过入迷,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了她。 更不曾感知到,她已经走到了一处无人的窄巷,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甚至完全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走过来的? 瞧着四处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街道和陌生的门道,就连街边的枣树和槐树她也从未瞧见过。 无法言喻的陌生让她心头涌起阵阵惶恐与害怕。 她四处打瞧了一下,不瞧不打紧,一瞧吓得心头发紧。 在巷子的尽头有两个身着褴褛的乞丐横横竖竖地躺在地上,这时已经听到她进来的动静,正缓缓坐起来,那两双浑浊发黄的眼睛里的升力出一抹贪婪的神色,让人瞧着异常地难受。 齐云姝的心像被突然拉紧的皮筋,一下子绷直了,她情不自禁去瞧巷子的出口,那里竟然不知何时也围上来了一个同样打扮的乞丐,很明显他们仨是一起的,而且此时将她当作是猎物一般盯上了! 第八十三章 不知节制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目光聚拢,听到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余光扫去,却是那两个原本躺着的乞丐中的一个已经缓步朝她靠拢过来。 他与那入口处的乞丐形成合围之势,慢慢地将她夹在了中间。 齐云姝感知到了强大的威胁,眼眸微闪,强行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咬牙道:“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入口处的瘦竹竿乞丐双手摩着手掌嘿嘿直笑:“不干什么,我们这里难得来客人想要好好儿招待你,哗,好……好鲜嫩的小娘子……” “大吊哥,你莫着急,这是我们先发现的!”巷子尽头那个靠近的乞丐是个鸭公嗓,声音一出又沙又碎,难听得紧。 “切,当我不知道,要不是我趁着她走路迷迷糊糊地时候故意把她赶进来,你们以为还有你们什么事吗?”瘦竹竿越走越近,嘴巴微张,有疑似是口水的东西正缓缓地流下来。 顺着风向,齐云姝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经日不洗澡传来的恶臭味。 她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立刻朝一面长满爬山虎的围墙靠拢,双手悄悄地摸出了随身携带的自保的粉末,然后紧握成拳,嘴唇颤抖,厉声喝斥:“你们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们……否则……” “哈哈哈,小娘们,否则什么?”瘦竹竿笑得猥琐,让齐云姝看得连连皱眉。 只是她这样丝毫不掩饰的嫌弃立刻引来瘦竹竿的不高兴。他冷冷一哼就冲了上来,齐云姝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左手手心里紧紧捏着的粉末朝着他扑过来的方向没头没脑地撒下去。 瘦竹竿以为只是泥土,用手随便一挡,可那粉末迎风就飞,照着他破烂的衣袖里钻去,有些落在身上,有些落在脸上,他打了一个喷嚏随即大声叫唤:“我·草,这是什么……啊……痛,痛痛死我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他做势还要再往上冲,齐云姝闭着眼睛抬腿踢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朝着另外一边冲上来的乞丐撒去。 因为有前车之鉴,这回来的麻脸学乖了,他捞了衣袍将自己的脸死死的捂住,侧着身子想直接压倒齐云姝。 可他到底还是小瞧了齐云姝这药粉,它细得跟空中的灰尘一样,无风都能飘浮,有风更是随风飘扬,撒在身上,又引起阵阵哀嚎。 齐云姝见状连忙补上一脚,转头就要疯跑,可身后巷子尽头那人早就已经等在出口处,她这样一跑过去,无疑就正好撞在他身上,他个子不高,但一身的骨头却很硬,齐云姝受了这一撞连连后退,脚下又一不小心踩到刚刚被他踹倒的瘦竹竿,摔倒在地,弄得头晕眼花。 她也刚强,知道地上那人要起来捉她,连起来都不曾,就想先行爬开,免得被人拿捏住。 可她仍然还是慢了,再加上她右侧先着地,此时右半腿和右手全都酸麻一片,连动弹都困难,哪里还能爬得快。 以至她的右脚被瘦竹竿拽住,逃脱不得。 “贱人……”那瘦竹竿也是个狠角色,五根手指使劲捏住她的脚脖子,用力一拉扯。 “啊……”齐云姝的右脚脚腕直接脱臼了。 她痛得眼泪花儿都流出来了,抬头看着银笑着朝她靠近的三人,虽然其中有两人中了她的招一边痒着一边用力挠着,但他们脸上的狠意便是隔了好远她都感受得到。 遭了遭了…… 齐云姝仰头看着天空满脸绝望,余光瞄向处,长长的夹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真是让她喊破嗓子大概也叫不来救她的人。 她瘫坐在地,却仍然不肯放弃,用完好的左脚使劲踢了一脚瘦竹竿,从他手里挣扎出来,慢慢地爬向后面的土灰色的围墙,顾不上墙脚上长着的幽绿色的青苔,径直靠了过去。 而她的身后,循着她爬行的路线,那最后堵路的麻脸嘿嘿笑得,像看耍猴儿似的兴奋。 “跑啊,丑娘们,你还想跑……”那麻脸流着口水伸手想要来摸齐云姝的脸。 齐云姝顺势抬起左脚在他脸上踢了一脚,她使了十二分力气,将那麻脸的半边脸顿时踢得发红,鼻血“唰”地流了下来。 “妈了个戈壁的,你还敢动脚踢老子……老子今日整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他粗鲁的横着手抹了一把鼻子处流的血,看准了方向,直接放任自己的整个身子朝着齐云姝倒下去,这是打着要拿她的身子当垫背的意思。 齐云姝吓得心口发慌,一股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压抑得她连呼吸都不畅了。 “住手……住手……”她右脚脱臼,左脚被瘦竹竿抬住,只剩下双手还能动作,当即她也是不要命地胡乱挥舞双手,誓死也要保护自己到最后一刻。 “哼,臭娘们,难怪有人要哥们儿几个对付你,就你这副泼辣相,脾气还大……待老子来调叫调叫……” 麻脸因为她胡乱挥舞的双手不得已改变了直接倒向的方向,而是避开她从侧靠了过来,双手直直地袭向她裹束得紧紧的凶前。 齐云姝再也忍不住,吓得收回双手护在凶前,然后闭紧眼睛大哭起来:“赵景……赵景……死赵景,救我!” 她的声音极大,一声声·浪·过后,几近嘶哑,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但那股沉重的打击与袭凶并没有来临。 可她害怕这是那几个乞丐在故意折腾她,一时之间不敢睁开眼睛,只竖着耳朵悄悄地听着,耳边是阵阵风声呼呼作响,除此之外还有一道轻吟的呼吸声以及好闻的药香。 这绝不是那几个乞丐的,他们的呼吸重且浊,身上更是恶臭不已…… 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受到袭击的她悄悄地睁开双眼看着四周。 三个乞丐并排倒在地上,而她的面前是一张熟悉的清俊文秀的脸。 他半蹲着身子,双手凌空地伸在她的面前,但因为她一直没有睁眼而没有落到她的脸上去。 她颤抖着双手伸过去,将那双凌空的手抱在怀中,然后紧紧地捂住,感知到了上面熟悉的触感和温暖的体温,她的泪再次夺眶而出,毫无形象地大哭着扑进他的怀里:“赵景……呜……呜……赵景,是不是你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此时她早就将心底对赵景那点子意见抛去了九霄云外。 赵景原是半蹲着,被齐云姝这般突兀地一扑,整个人就被扑倒下去,幸好身后是围墙,堪堪承住两人的重量。 赵景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从齐云姝的双手中抽出来,转而揽住她的双肩,抚1摸着她哭得不停颤抖的肩膀。 无声地安抚她一番后,赵景感觉到肩头一阵湿漉漉的,他用余光看着怀中哭累了的女子,她趴在他怀里,累到只能默默地流泪,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阵阵透进皮肤里。 凉意和风声让他保持了足够的清醒,看着被他一砖头砸倒的麻脸动了动身子,似乎正打算爬起来,他眸底一阵发冷,抱住身子动弹不得的齐云姝站起身,一脚踩住麻脸的脸寒声道:“是谁让你们做的?” 麻脸看他只有一个人,原本还想逞凶,使劲地挣扎了一通,但发现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好像都挣不脱他的脚。 看他瘦瘦削削的,像个一阵风就能被吹倒的弱鸡似的,但没想到他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他越挣扎,脸上被踩的力道越大,他心里一阵害怕,知道这是遇到厉害人了,常年混迹街头养成的察言观色让他迅速埋下头去,十足十地谄媚:“没……没谁,不关我的事……只是……只是凑巧碰上了!” 眼前这人他弄不过,身后指使他的那人他更加惹不起,只能自己把这锅顶下来。 赵景还要再问,齐云姝突然一阵颤抖,嘶着声音小声哭泣:“疼,疼,脚疼,我要回家!” “好,好,好,别怕云娘,我们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赵景看向她的小腿脖子,上面红肿一片,粗看也不看不出到底怎么了,但见她疼得连眉头都皱到一起了,知道是耽搁不得,但眼下这人又实在讨人嫌,他遂抬起脚一脚踹到麻脸脸上,这笔帐暂且留着,以后再来算! 他抱着齐云姝急匆匆离去。 他连家都没回,径直将齐云姝抱进了镇上的济世堂里。 这是一家集抓药和看诊的医馆,里面坐诊的大夫姓左,最是擅长跌打损伤。 瞧过齐云姝的伤,他下了结论:“脚踝被人用力拉扯过猛导致脱臼!” 他看向面前这对年轻的夫妻俩,男的清俊女的娇美,心里不由得想歪了,鲁着颔下几许粗胡茬好心提醒着:“年轻人,这夫妻敦伦之事再是美妙,然而事事不可过度,此事却也需索取有度方是正道!” 他这话有些咬文嚼字,齐云姝疼得有些迷糊,没咋听清楚,但见完全听明白了的赵景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 她不明所以,悄声问道:“赵景,你怎么呢?” 赵景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挡住那一脸戏谑地瞧着两人的大夫的目光,握住她的手故作镇定:“没事,只是大夫说你的脚踝脱臼了,暂时不能随便移动,我先带你回家,再给你敷药熬药。” 左大夫给开了外敷内服的药材,赵景借着这个借口去整理药材了。 齐云姝瞧见脚踝被处理过了,已经上了一层药了,那药膏凉丝丝的,很是舒服,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痛了,知道这个大夫恐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也不会在镇上一家独大。 在离开的时候,她硬撑着道过谢,由着赵景将她横抱着回了家。 所幸医馆离得他们所住的地方并不算太远,赵景的手上的力气又大,但回到家的时候赵景一双手还是麻胀得不行。倒不是齐云姝太重,只是因为她不能乱动,因而赵景一直只能保持双手横抱她的姿势,这样一来便极是累人。 伴随着赵三娘关心的招呼声,齐云姝被放在了房间的榻上。 她不愿意穿着这样一身脏衣服就上·床榻,便指使着刚歇下手的赵景替她取衣物。 而围上来的赵三娘看她绑得结结实实的右脚踝,很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 “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齐云姝不忍心将当时的事情说出来,怕吓到本就胆小的赵三娘,便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还告诉她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都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能随便动弹,还要按时吃药擦药膏。 几句话安抚住了心神慌乱的赵三娘,让她好歹稳住了,开始说起正事来: “瞧你一身衣衫都脏了,灶房里有烧好的热水,我去给你打去!” 齐云姝正是想要擦擦身上,她现在浑身都脏,衣服脏,身上也脏。 她没有办法脏着身子就直接换衣衫,那不是白换了吗? 看赵景把衣物找来了,那边赵三娘也打来了水,看他们夫妻俩凑在一起,想到先前他们之间好似有些不愉快,如今却正是机会,便将热水提到屋子里,将门带上,悄悄地出去了。 赵景瞧见,知道云娘这是想要擦洗身子,忙去拧了帕子来,自如地拖起她身上的衣衫来。 “这……不……不用了,我自己来!”齐云姝看到他纤长的手指搭在肩头,立刻一阵害羞。 赵景无奈:“娘子怕什么,你都伤成这样了,未必我真有左大夫说的那样不知节制……”就这般还要强上? “况且左大夫叮嘱过,你这脚可不能乱动,你要如何擦洗?”赵景晓得她毛病多,纵使两个人有过好几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了,可以说彼此都知晓对方身体的状况,但她也依然拉不下脸来让他帮忙,便也不劝她,反倒直接将问题抛回去给她。 齐云姝低头垂眸,是啊,她现在就是半个瘸子,想要恢复得好,就真的不能动弹半分,不然这脚可就要坏了! 她万般不愿,但终究架不住对身上那股略带着生腥的苔藓味和湿泥土的腐臭味,将心一横,罢了罢了,反正两个人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瞧瞧又能怎么样? 第八十四章 贴心照顾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里建设做得好,但到了真的实施的时候却依然还是忍不住阵阵颤抖,就如夜里那般。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长睫毛随着身体的动作频率轻轻颤动着,但赵景却是睁大眼睛的,瞧见她这般秀色可餐的模样,简直犹如被心火点燃,烫得一颗心都在沸腾——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直到擦净身子,套上了月白的中衣,齐云姝才敢睁开眼,却一眼对上了一直盯着她瞧的赵景。 看他累得满头大汗,她却异常舒适,不由有些心虚,眼眸一闪,突然就被眼前那两道眸光摄住了,直直地望进那双幽深明亮的双眸中,好似无比黑暗的星空中,唯有那一点星光,她久久地凝望着,凝望着…… 直到薄纯被某种东西涵住,湿·湿的触感传来,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过他绝没有左大夫所说的那样按捺不住的男人正在轻·薄她。 “唔……”她忘了呼吸,很快就喘不上气来了,轻轻挣扎着,赵景察觉到她的窘迫,连忙放开她,齐云姝一旦得了自由立刻大口大口呼吸。 赵景则是手忙脚乱地替她顺气,直到她能平稳地吸气他才无奈地摇头,忍不住刮了刮她挺巧的鼻尖:“傻丫头!” 真是又傻又可爱得紧,不过只是稍微刻意地引导了一下,居然就陷入了其中,不仅被他轻·薄不知晓,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神智这么容易被他诱·骗,可要是今日换作别的男子,她是不是也会……唉,这样娇弱的她教他怎么放心得下! 压根不知道赵景心思的齐云姝在喘匀了气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既不是问责也不是恼怒,而是撒娇:“我……我饿了!” 其实她原本想生气的,怎奈何肚子不争气,再加上伤了脚,她行动不得,似乎只能依靠赵景。 “好,三姐早就做好了晚饭,我马上去为你端来!”赵景得了便宜正是心虚的时候,巴不得被她支使着做事,也好让她平下心头不悦。 看他应得干脆,颠颠地去了,很快就端了回来,还拿了木勺子表示要问她吃。 被齐云姝淡淡地看了一眼:“我伤的是脚,不是手!” 她只是不能行走,并不是不能动手! 赵景不过是想要多为她服务,好让她只惦记着他的好,再看不上别的人。 只是被云娘一个眼神看住,他还是下意识轻咳了一声,松了手。 齐云姝吃了饭,力气回到身体里,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尤其是半开的窗棱外有用水缸种着的荷花,此时已经打上了花骨朵,盛开应该过不了多久了。 她暂时忘却之前发生的那些令人恐惧的事情,沉浸在这般美好之中。 “娘子,三姐给你熬了骨头汤,可要盛一碗?”赵景对待她有些小心翼翼,伺候得很是周到,一会儿来端茶倒水,一会儿又送糕点水果来。 齐云姝开始不明白,但想过之后便顿悟了。 他这般除了真心挂记她的伤势以外,恐怕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可能赵景觉得她会遇到那些恶心的乞丐以及被他们伤害,全都是因为他的原因。 如果他先前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他对她与云如圭之间事情的怀疑,可能她就不会生闷气,不生闷气自然也不会离家出走,不离家出走也就不会受伤。 晓得他心怀此意后,齐云姝有些气闷,其实理还真是这么一个理儿,她之所以出门,就是生了赵景的气。 但她这个人的心性吧,是有些别扭的。 在外人面前那自然是温柔善良体贴大方,千好万好的,但若是有谁人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她反倒是会耍些小脾气,使些小性子,与之闹闹别扭。 就像她在现代时跟梁天哥哥那样。 但经过此事,很明显梁天哥哥是十分懂她的,一旦她不说话了,他便立刻就明白她不高兴了,然后便会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逗她开心。 而她这个人又不长心眼,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就算生着气,也能被逗笑。 但赵景却不懂,在她生闷气快要把自己气得自闭的时候,他却像个没事儿似的,该吃吃,该读读,该睡睡…… 她这口气下不去,这才自己胡乱找宣泄的口子,无奈运气就是那样不好…… 不对,也说不上运气,她记得那个麻脸乞丐在要欺负她之前说过,是有人想要对付她。 是谁呢? 齐云姝的心里冒出了黄玉莹那张美艳妖·娆的脸庞,是她吗?在其后面的便是柳采莲那张看似无害的漂亮脸蛋,一双眼睛看着好像比小白兔都还要无辜,但真实的她的心性又有谁懂呢? 齐云姝这般想着,便觉得有些困顿起来,眼睛一眯,便睡了过去。 而此时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赵景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子掰正,又替她盖好被子之后,起身走到了房间另一侧的书案前。 上面点着一盏烛灯,烛光昏暗,光芒摇曳,就着这光赵景蘸墨挥毫草拟了一封信函,尔后吹干后从左下角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土黄色的信封来将其装了进去。 第二日便到了赵景该离家返回县学的时间了,与之约好的齐言才早早就到院子里来等着他了。 但等来的却是赵景要请假的消息和让他带一封信去州府。 问过才知道是云娘摔伤了腿,不知道为什么,赵景和齐云姝都没通过气却一致统一了口径。 闻言,齐言才立刻就急了,连忙围着齐云姝打转,别说是赵景了,就连他都想要请假在这里守着云娘了。 这样任性的行为肯定是不行的,也不符合县学的规定,他没有办法临时去药铺里买了好些补身体的药材给云娘,又表达了他充分的关心之后才带着赵景的请假书和封好的信函离开。 走到门口了,还不忘叮嘱赵景好好照顾云娘。 那副关心模样看得赵景的眼神不由得沉了沉,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他们并非亲生的兄妹,而看齐言才这般模样,想来也是知道了这事,不过云娘终究是他的妻子,他怎么能够…… 赵景按压下诸多胡思乱想,安心陪在齐云姝身边,贴心地照顾她。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但齐云姝自己本就是大夫,再加上她认为自己的脚踝只是脱臼,便在床榻上卧床休息了三日后,便不再听从赵三娘的话,径直下了床。 可脚还没有落地就被一双有力地大手拦住了,也不管她是否挣扎,拦腰将她一抱径直抱上了榻。 齐云姝往后一瞧却是一脸认真的赵景: “左大夫说你这脚恐怕还得再多歇两日!”他的神情很是严肃,双目直视她,看得她情不自禁·地不敢反驳。 她嗫嚅着:“它其实已经好了!”她本就是学医的,自己的脚的状况难道还不知道吗。 “总是多养养才更好!”这三天日来,赵景在别的事情上都对她相当的放纵,可以说随她指使,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是相当的严厉,一点也不许她任性。 毕竟这脚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而齐云姝之所以这么着急着下床的原因一则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耽搁了赵景的学业。 毕竟他们十日一休沐,他显然是因为她脚受伤的缘故请假了,这一日两日的没什么,但长久的耽搁下去却极是不妥,因为县学不比别的学堂,里面管理癝膳学子的学政是十分严格的。 二则却是因为这几日齐云姝躺在床榻上想清楚了很多事情,这头一个便是日后的营生问题。 她想过了,赵景这回是运气好,撞上大运了,在去年才考过的秋试,今年因为加了恩科还要再继续考,只要赵景争气,他们便能在秋日考中举中,明年春天冰雪消融之际就可以立马启程去京城。 算算时间,不过半年的时间了,她得好生攒笔银子才是。 但她如今却又恰好失去了本味楼的工作,要是再像这几日一般在家里呆着终究会坐吃山空,她寻思着要做个营生。 而她所擅长的一则医术,但她身为女子,首先在这个朝代就输了阵,女子为大夫除了一些夫人小姐们相信以外,终究还是不得别人的信任。 此条道肯定是走不通的。 她第二擅长的便是厨艺,而且因为先前有在本味楼工作的经验,再加上她在现代是开主题餐厅的,算是经验丰富。 操·作起来也只差一个起始的准备罢了。 但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 她现在全凭一口热血支撑着,她怕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磨着磨着,到时候别伤好全了,但意志力却全被磨平了! 想到这里,齐云姝觉得她很没有必要再躺下去,便眼珠子一转不答他反而谈起条件来:“你的功课重要耽搁不得,不如你先回去县学学习可好?” 赵景看她眼珠子滚啊滚的,满眼都是古灵精怪的想法,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恐怕他这里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说服赵三娘爬起来了。 为着她的身体着想,他当然不能如了她的意,便拉住她乱挥乱舞的手劝道:“你好生养着,有什么事只管交给我做!你在旁边只消动动嘴,总不至于给你做砸了!” 齐云姝自然不愿意,有什么事情肯定是自己做的最放心,但她发现赵景一旦较起真来,也是一个十分难说服的对象。 如今他们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而赵景的态度又好,并且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她更加不能翻脸,这样一来,可真是让她头秃。 最后还是只有她被赵景说服,让他去打扫前院的铺子。 “娘子想要做什么?”云娘想要做生意的事情赵景早就听赵三娘提起过,此时见她还是心心念念的,看来她是真的要做,想到如今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反正多一事少一事也没有区别了,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 他爽快地应了,寻机与赵三娘把前院的铺子打扫了出来。 回去的时候齐云姝靠坐在榻上正在用纸笔写写画画什么。 她弄得相当认真,连赵景进来了都无所察觉。 直到赵景忍耐不住轻轻咳嗽,她才恍然被惊醒,低头看着,并不是先前写的那张不能被别人看到的东西,当即舒了一口气,指着上面铺子的平面图道:“我想开家食肆,可行吗?” 第八十五章 真不要脸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声音清吟悦耳,在耳边响起时就如山涧里的溪水从高处坠落在空洞的巨石石面上,叮咚空灵,好听得磨耳朵,赵景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无比诚实地直点头:“行啊,听你的!” 赵景的干脆让齐云姝无比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毕竟这是她筹谋以久的想法,如今得到赵景的赞同,她自然是高兴的。 “那好,你看,我想简单地装修一下,这是简介图案和说明……” 齐云姝用纤长的手指,修剪得圆润好看的指甲指着白色的宣纸上面线条明晰的示意图。 赵景很少看见这样直白的剖面图,但是明明从未见过,可在看见的第一眼却一下子明白了。 不得不说云娘的画技还是蛮高的,见着这幅剖面图就好像站在铺子里。 不管是哪一面墙上,哪一个角落上放置什么,悬挂什么全都在这上面。 “这些简单的粉刷我都可以请的到人,但是我想在这里悬挂四幅画作,不知可不可以请你……”齐云姝朝着赵景讨好地笑。 她以前不知道赵景画作的价钱,可以随心所欲地要求他画这个画那个,但是自从知道他给人写一副墓志铭都能收一百两银子之后,就立刻意识到了,赵景的墨宝在这里竟然十分值钱! 她这一开口就要四幅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瞧见赵景不说话,她立刻像割肉一般道:“要是……要是四幅不行,两幅可以吗?” 瞧见她这般模样,实在是太见外了,赵景有些不悦,直接淡淡地道:“我给你画六幅,如何?” 齐云姝抬眼,眸光中清亮一片,凝着的全是笑意,像是看到了一整颗大钻石一般,笑得弯成了月牙。 生怕他反悔似的,欣喜地直点头:“好,好,好,太好不过了!” 说完了这些,齐云姝又返回去用炭笔修建起她做的装修草图来,嘴里念念有词。 好一阵忙活之后,她将完善好的装修示意图放到了桌案上,然后靠在床头架上撑着脑袋慢慢地按揉起来。 她是真头晕。 不知不觉间赵景靠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如捞虾子一般捞在怀里,凑在她的耳后悄声道:“娘子累了,睡吧!” 齐云姝本想象征性地反抗反抗,但想到赵景答应的六幅画作,立刻有一种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的意识,赶紧放下了横在两人凶前的手,顺势搭在了赵景的脖颈上。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彼此间的呼吸可闻。 “娘子……”赵景突然唤她一声,却又不说话。 齐云姝被他抱着身子有些僵,一直默默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可等了半晌都没有后文,等得累了,甚至都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赵景异常的忙碌。 除了照顾已经能够小步走路的齐云姝以外,还要去前院盯着已经进场负责刷墙的装修师傅,还要抽空画答应云娘的画作。 到了第五日之后,齐云姝彻底能够下床来了,走路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不能跑跑跳跳。 而赵景的请假的时间到期了,不得不舍下齐云姝离开。 临行前,他紧紧抱住齐云姝用力地吻了她的纯。 “在家要听话,不要乱跑,有事跟三姐一块儿商量着来!不要逞强!” “嗯,我知道,可不敢再乱跑了!”才跑了一次就遇上那群可恶的乞丐,要是再跑一次,谁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命? 赵景知道她想到了那三个行凶作恶的乞丐,想到他写的那封信,算算时间州府衙门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 只是在没有结果之前还是不要说的好! 怀着一千万个不放心,赵景离开。 齐云姝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没有人再管着她了。 她第一时间跑去看在她的指导下,由赵景监督装修的铺子。 推开前院与铺面相隔的木门,她立刻惊呆了。 这里是哪里,还是她先前那间陈旧狭窄的铺子吗? 里面一应用的雪白的石灰刷的墙,大门口的位置摆了一张一米见宽的柜台,里面整齐地规划着摆了五张八仙桌。 而东西南三面墙上自挂了两幅画作。 一幅是人生百味,不如一味的美食篇,一幅却是春江花月夜的美景篇,还有依次有花、山、水等让人看了赏心悦目的画作。 …… 铺子里纤尘不染,八仙桌擦拭得干干净净。 每张桌子配上了四张长条凳子,就这一系列的东西,再加上在后院扩充的灶房一共花了她八十两银子。 尔今,她只余下了二十两的现银。 成败在此一举! 齐云姝用力握住门框,一边感慨着赵景能力的强大,一边鼓励着自己。 为着这间铺子,他们都付出了太多太多,心力交瘁,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好生经营。 跟齐云姝打了鸡血一般的状态完全不同的是赵三娘,便是铺子装修得再好,她也是心里没底。 只是因为她们这食肆的位置实在是太靠边了,就算是逢南城镇上赶集,才间或有几个人偶尔路过这里,哪里有什么人气,就更不用说平常日子了,除了住在这条街的居民路过以外,根本没有旁人,就这样,还怎么做生意? 赵三娘真是担心云娘的铺子会亏得血本无归。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问,生怕把自己的担心露在面上,让云娘知道了,打击到她。 齐云姝是个人精,赵三娘又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第一天看不出来,第二天第三天长此以往,哪里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不过她也根本不在意,只在心里默默地努力,想着说出来的不如做出来的。 她要用成绩说话。 食肆就在抱着截然不同心思的两人的操持之下做起了开业的准备。 开食肆,除了需要有地方坐以外,自然需要食材。 这倒是难不倒齐云姝,她早就提前拟定好了好些食单,依照现代的菜单,做得非常地有特色,让人眼前一亮。 而第一天,因为对于客人的口味不熟悉,而客人对她也不够熟悉,所以她便打算只推五道招牌菜。 考虑到这里的人喜欢吃巴蜀口味的菜,她便拟了红烧肉、水煮肉片,酸菜鱼,以及麻婆豆腐,还有一道化肉汤。 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之后,只等待拟定的时间开业了。 一开始因为齐云姝也不熟悉这食肆是否受人欢迎,便将其定义为试营业。 她们赶在五月十七日,南城镇又一个赶集的日子打开了临街的铺门,烧起了炉灶,打起了招牌,让外面路过的人可以看到里面开的铺子。 齐云姝其实也有些小小的紧张,她焦急地看着外面,第一天营业,虽说先前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但是让她真的开始做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肩上要承担的责任实在是重得不得了。 而且她尴尬地发现一个问题,她在做好一切开业的准备时,却忘记了搞宣传。 先前她倒是让赵景写了五十张宣传单,但是后来她跟赵三娘一忙活就忘记了这事儿。 她想了想,三娘胆子小,她本想自己亲自出去发,但又害怕这期间万一有客人来,没有人炒菜,岂不是招待不周,便将赵景手写的宣传单交给赵三娘,让她出去街上人多的地方转转,然后将单子发给他们,也就是现代所谓的发传单。 虽然这样的宣传方式,在现代来说已经过时了,此时的方广告更多的是依托互联网以电子图册的形式进行宣传,但在古代她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 赵三娘看到赵景那一手写得好看的字迹,虽然都不认识,但她忍不住多看两看。 齐云姝跟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发传单的方式方法和说辞之后,就领着她循着人多的地方去。 赵三娘手里紧紧握着宣传单,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干过这样的事,甚至她从来都没有跟陌生人说过话,如今面临这么多人,她哪里鼓得起勇气去与人说话。 她生怕遇上认识她的人,根本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而是一路走,一路遮遮掩掩的,好似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如此走了大半个时辰,从东边街面走到了西边街面,可手里的宣传单依然没有发出去一张。 她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主街道上,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四周一片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她看得头晕眼花,可嘴却像是被脱水沾住了一般张不开,双手与那宣传单也像是被粘在了一起,分不开!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了,今天本味楼最新开张,全场吃三个菜送一个菜呢,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了……” 那细长洪亮的嗓门自不远处飘过来,赵三娘看到了熟悉的匾额,果然是本味楼。 只是此刻的它显得更加的气派,那三个大字泛着金光,此时在阳光下无比耀眼。 里面门庭若市,吃饭的人竟然都排起了大长队。 赵三娘看得眼热。这么多客人为什么非要挤在这一家呢,就不想想去别的地方吗? 她心里嘀咕着,想到她们今日开张,要是连一个客人都没有,那该多尴尬? 她于是咬了咬牙上前一步,直接拦住一个准备进本味楼的妇女,将手里的宣传单递到她手里,便立刻落荒而逃。 “诶,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谁认识字儿?” “随园食坊也今日开业!” “哈哈哈,这好笑了,就这街面的位置偏僻得不行,能有生意吗?” “可不是没有生意,所以都跑到人本味楼门口拉客来了,瞧瞧这单子发的,可惜了这么一手好字!” …… 聚集在门口排队的食客们正是排队排得无聊至极,正好赵三娘强塞过去的宣传单日给了他们无限的笑料,好是笑闹了一场,直到里面有客人用完了饭走出来,他们才堪堪停住。 期间赵三娘躲在附近的大夹巷里,连露面都不敢。 但如是这般还是有人通过先前被塞宣传单那妇人找到了她。 然后当着所有的人面将她拉了出来,尖尖的长手指就直接怼到了她的额头上,尖利的骂声响起:“哟,这随园食坊可真是个不要脸的,瞧这拉生意都拉到门口来了,这是要反了天了吗?” “没……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赵三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紧张地搓着手帕,低着头,眼泪止都止不住地往下落。 可眼前这个长得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并不是好惹的,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更是来气儿,嘴里连“贱·人”“搔货”“贱蹄子”等污辱性的话都骂了出来。 赵三娘哭得更是厉害了,抱着头,使劲想躲,可那妇人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双手死死地拖住她,骂人的话时不时地冒出来。 这场单方面的骂战又给本味楼门口新来的食客添了一桩笑料,但楼上雅间里的某人却并不满意。 “去,让人通知她,她的三姐姐正在被人当街辱骂,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做!” 第八十六章 老虎发威 - 福妻临门 - 北紫 彼时齐云姝正坐在新开的铺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地跑去后院看看准备好的食材,偶尔又跑回铺面上来看看是否有客人到。 但经过的前来赶集的人不少,可全然都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到有一个人朝着随园食肆的方向而来,齐云姝很是激动地站起来迎上去:“你好,请问用饭吗?” 话音未落,只听来人不怀好意地笑着道:“赵三娘是不是你家亲戚?”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沉下声道:“没错,她是我夫家三姐姐!” “那就对了!”那妇人抬起头看看头顶上那块木板上写就的‘随园食坊’四个顿时冷笑了一声。 “既然她是你们这里的人,你还是赶紧把她弄回来吧,哪有跑到别人家门口去拉客的道理?” 齐云姝微微挑眉沉下心神,本还想问个详细地,但见这妇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她熄了那心思,回身将大门锁上,朝着她来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她倒也没费什么功夫,那妇人虽然说话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每次看她走错路都会上前来指路,就像是特意来带她去似的。 齐云姝眉心跳着,心里挂念着赵三娘的安危,也来不及分析太多,跟着往前跑。 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让她异常熟悉的地方——本味楼。 她下意识去找寻熟悉的人。 可只在门口却瞧见了被人团团围住的赵三娘。 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正拉扯着她,不停地用污言秽语辱骂于她。 “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呜……呜……”赵三娘被扯着骂了这么久,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过,委屈得除了直掉眼泪外什么都不会做了。 而事先她拿在手里的宣传单散落一地,有的被人踩在脚底下,有的被人捡拾起来,却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学了那中年妇女直接扯住她将她拉开。 “什么人……”那中年妇女突然间被人拉扯了一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让她得手了,一见正是上头要找的人,立刻来了兴致,尖着嗓门,撸·了衣袖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照着她的衣服就使劲扯。 齐云姝身上穿的都是棉布做的衣服,别的不说,这材质却是杠杠的硬,那中年妇女三扯四扯的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扯下来,她不甘心,下了狠心一手往下去扯她的裙摆,一手却是伸出去掐她腰间的嫩内。 “嘶……”齐云姝因为要护着被骂得发蒙的赵三娘,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一上来就对着她下死手,连道理都不讲。 她也生了气,右手一动捉住了她伸到她腰间的手指,抿紧嘴唇一咬使劲掰她的手。 “哎哟哎哟……我的手我的手指……”中年妇人只顾着进攻,却没料到面前这个脸盘子嫩得不像话的小丫头居然敢还手,还下的这么重的手。 她拉下脸来,朝着她的右脚就跺上去。前头她就听主子说起过,她不久之前右脚才受过伤。 这回齐云姝有了防备哪里还能让她得逞,一个灵·活的转身就避开了,还顺势借着站不稳的由头伸腿绊了她一下。 “啊……”中年妇人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嘴巴磕在石头上,将下嘴唇都咬破了。 “要死人啦……” 她就势倒在地上,疯狂地捶打着青石板,但这样毫无作用,只是又把自己的双手打得红肿起来罢了。 齐云姝挣脱她的纠·缠,悄悄地整理了一番衣衫。 幸好她没有穿裙子,不然刚刚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四周都是看热闹吃瓜的人,瞧见是她,大多都在指指点点的。 齐云姝刻意不去听,但还是有零星的话落到她的耳中。 反正不是说她是个泼妇,就说她是个不讲理的女人,要么就有人她是个不详的女人,这本味楼原本的东家就是因为她才被迫关张易主的…… “云娘……云娘……”赵三娘听着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吓得浑身发抖,满脸是泪。 看到她这般模样齐云姝顿时怒了,将她扶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回转身来,挺直腰背看着众人:“请问是谁说我是泼妇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十分的有穿透性,而且空灵悦耳,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停下来听一听。 她问了一遍,人群渐渐从嘈杂到小声,再到无声。 眼见着四周围了近百人,此时却鸦雀无声,齐云姝赶紧抓住时机指着一个身穿黄色裙子年纪很轻的妇人道:“是不是你,你说我是泼妇?” 那黄裙子妇人被她当众指着,而那双明亮的双眸中溢着灿若明星的眸光,仿佛像是能够看穿她的一切似的,她心虚地转头,脸上顿时红一顿白一阵,再齐云姝再次追问之下,她添了添并不干燥的嘴唇有些紧张地道: “是……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泼妇吗,你瞧瞧李大娘现在还在地上躺着,难道不是你推倒她的?” 齐云姝冷哼:“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她呢?” “你……你蛮不讲理,明明就是她在与她拉扯的时候,你突然扑上来推了她一把,她就摔倒了……难道不是我们都看到的吗?” “哼,你也说了她在与我三姐姐拉扯,受伤的到底是谁?”齐云姝指向赵三娘。她先就挨了李婆子的打,后来又哭得凶,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可不就是一副饱受了委屈的模样吗? “这……这……你胡说,反正你就是推了她!”黄裙子少·妇哪里论得过她,气得连话都说不清吞吞吐吐起来。 齐云姝却是冷冷一笑:“难道说她打我长姐,推我长姐,骂我长姐,辱我长姐,我在旁眼睁睁地看着才是正理吗?试问如果你的家人父母正在遭受别人的毒打,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这……这不可能……”黄衣少·妇哪里还敢回答,她若回答还手,那她岂不是也成了泼妇,可她若是回答不还手,那岂不是不孝——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受罪,居然无动于衷,这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呢! 齐云姝很巧妙地换了一个概念,一番理论竟惹得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那么请问又是谁人说我蛮不讲理呢?” 这回大家都不说话了,就她这张嘴,这口才,他们自问辩不过她,还是不要开口为妙,不然只有丢人现眼罢了。 齐云姝连着问了两遍都没有人开口,她转而问起第三个问题来。 “有人说我是不详的人……”这个问题还没问完就有人在楼上之人的指示下立刻走出来数落她。 说如果本味楼的原东家田氏不是聘请了她做主厨的话,这里根本不会换东家。 齐云姝一时之间没有说话,那中年男人以为她无话可说了,正待得意,却见齐云姝眉眼一冷,凉凉地道:“请问我的命理之事碍着你什么呢吗?我吃你家粮食了吗,我要你管我!”她仰头,一脸桀骜不驯地模样环视四周。 这些古代人,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多余的娱乐手段,见天的就只知道守着这些热闹看。 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只以为谁的声音大,谁就是正义的一方,人云亦云…… 她顺着先前那中年男人抬头看的地方看去,在那窗棱边有一道身穿鹅黄襦裙的少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用细看,就凭那人目光中挑衅的角度齐云姝也知道那人是谁,既然她那么想看热闹,今天让她一次性看个够! 她深吸一口气,便要将她所知道有关本味楼易主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将黄玉莹一并拉下水来。 不能就她一个人在这里表演,她反正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怕什么! 这般想着,她径直将赵文达回来后被人刻意勾着去赌坊下注的事情说了。 然后被人故意坑害,逼得田氏不得不卖食肆还赌坊的账。 她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点过黄玉莹的名字,但话里话外却全都是指向她的。 黄玉莹就在二楼上面,见云姝的胆子还真是大,居然还真的敢说,有那明眼人已经想到了她身上。 毕竟从田氏手里接过手来的不就是她吗,这根本不用想,本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不过有聪明人,却也有不思考的人,似乎还在质疑,齐云姝狠狠心,就想着连黄玉莹后面的要求也说了,干脆大家都破罐子破摔! 可还没等她开口,却突然见得一道高壮的身影撞入其中,那人张口就道:“乡亲们,你们听我说,都是姓黄的,姓黄的骗了我姨母,她害了我表弟,又害得我姨母差点投井自杀,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内,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齐云姝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睁大了眼睛,居然是他——大元! 他似乎很落魄,穿着一身褐色短打。脸上还有汗水流过,用脏手抹了的印记,这像是一副搬运粮食的苦力。 “这不是大元嘛,以前是这本味楼的……” “对对对,我认识他,以前我经常往本味楼送货就是他接的,他怎么在这儿,还这样一副打扮。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说得当然是真的,本味楼原本我姨母很早以前就想卖,但当时遇到了赵娘子,她用一手厨艺让我姨母可以坚持下去,这么说吧,要是没有赵娘子,这本味楼早就易主了,也就轮不到某些人来谋算它了!” 只是当时的本味楼半死不活的,恐怕连五百两银子都盘不到,没想到被赵娘子用一手精妙的厨艺盘活之后,居然还是逃脱不了被人盯上的厄运! …… 原本齐云姝所说的那些事,大家听过将信将疑,但见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曾经本味楼的跑堂也现身说法,那么这事儿恐怕十有八九了! 大家心里各自想着,齐云姝却冷哼一声,低头捡拾起地上的宣传单来。 这些全部都是赵景按照她计划中所列写下来的,上面的每一笔每划都出自他之手,有时候还熬了夜,其间辛苦自不必与外人道,但她都知道。 好几次在半夜她醒来,都看到赵景在点灯伏案书写。 她一一捡完,此时有识字的人看到上面字迹极有风格,便好奇想要拿一张过去看,却被齐云姝用力扯了回来:“不好意思,不发了!” 她已经知道用这种方式行不通。 这个小镇闭塞落后,除了一些专业读书人,压根就没有几个认识字儿的人。 所以将这些宣传单发给他们也是浪费,况且针对他们喜欢看热闹的心思,她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第八十七章 最后下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捡完,一一整理好,拉着一身狼狈的赵三娘后退一步,面带凝重地看向食肆的二楼。 雕花的窗棱还开着,并且使劲地摇晃着,可先前在那里偷偷观看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齐云姝看得出来那个人的心情大约很不好,瞧那窗棱摇摆的幅度可真不小呀! 齐云姝轻轻哼着也准备离开,但那倒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起来的李婆子一见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想到自己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推了一把,十分恼火,立马就要追上去,却被大元横身拦住:“还追?是嫌摔得不够,还是占的便宜不够?” 李婆子真不是盏省油的灯,眼见着能言善辩的人要走了,留下这么一个看着嘴笨的人,想着应当好欺负,顿时就又开始撒泼耍赖起来。 她闹腾了一阵子之后,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观众,她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刚刚那些还在看着她表演的人已经全部扭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迎面走来的是一队穿着皂衣黑靴的官差,腰间跨着长刀,一路雄纠纠气昂昂,气势强大。想来那处有更大的热闹可看,这才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所以才没有了人来关注她了。 这边动静大,闹得已经拉着赵三娘走过夹巷的齐云姝也看了过来。 见是官差,想到她先前被人冤枉,抓进这牢里的事情,她就全无好感。 扭头想走,却一不留神就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破破烂烂的麻布短衣,凌乱而脏臭的头发,乌漆麻黑的脸…… 有些被她刻意压制住的记忆突然一下子就深刻起来。 是他们,曾经在柳林巷拦过她的三个乞丐! 这三个人居然被抓了!齐云姝满脸惊讶,一开始被他们欺负过后,她就在养伤,既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一时之间还真没有顾得上他们。 虽然有时候痛得狠了,偶尔也会想起他们来,但是想想她和赵景在这镇上也是苟且着生存,一没权二没钱三没势,又能拿那些街头的乞丐混混怎么样呢? 齐云姝是个再理智不过的人了,她不想惹麻烦,安慰自己以后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就好,不要落单,也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他们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只是这个闷亏却是吃定了! 心里这般想着,很是心塞,想不开的她等身体一好,回头就去买了一些药材回来,自制了好些从《毒经》上面看到的药粉。 她倒也不敢害人性命,一番比较甄选之后选了两样药材最简单,综合效果比较好的药粉制成,然后制好后分了一半给赵三娘,言明其效用和用法用量之后,其他的自己随身带了,以防万一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弄得那么狼狈。 此刻看到他们,她几乎是条件地去摸衣袖,药粉还好好地躺在里面。 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朝着一个路过的人打听:“这是县太爷的官府抓人吗?” 路人本不想理人的,但瞧了一眼齐云姝见她长得白净漂亮,便立刻笑了一下,大声说起来:“哪里哦,我们县太爷……这是从保宁府来的,州府里的知府大人派来的,瞧那衣裳……” “他们是犯了何事,竟然连州府上的官差都惊动了?”齐云姝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便想打听得更加详细一些,但见那路人却在使劲地摇头,说这事儿就太复杂了,他就不懂了。 “云娘,你怎么呢?认识他们吗?”赵三娘听她很是关心那三人的情况,连忙凑上来。 齐云姝摇头:“没,不认识,只是以前在本味楼的时候听别人谈过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齐云姝敷衍一番,又告诫了赵三娘遇到他们这样的人渣一定要远离,千万不要靠得太近。 “我晓得的!”赵三娘应得很干脆,其实依着她胆小怕事的性格,这些人的事云娘就算不交待,她心里也知道怎么做! 说话间,州府的官差压着三个乞丐离开了镇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为止,齐云姝才拉着赵三娘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回到铺子门口,依然是庭前车马稀,与他们先前呆的本味楼哪里能比?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呀云娘,你瞧瞧我们这生意……”不对,她们从今日开铺子到现在,简直就没有生意,一个客人都没有来过。 说着赵三娘的情绪有些低落,唉声叹气地从门口挪到柜台边,又挪到后院去。 渐渐地时间不早了,卖中午饭的时间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可随园食坊压根就没有人来。 赵三娘又叹息一声,大热的天等得瞌睡都来了,索性坐进柜台里,趴在柜台上睡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升出一道身影。 他长得高大挺拔,背光而来,身上穿着绣着花纹的衣衫,似锦如织。 再有长长的墨发披在脑后,半束了一缕,插了一根白玉簪子。 他背光而来,但脸上却含着足够融化人的笑颜。 看到站在柜台边无聊地揪着手写菜单玩儿的齐云姝他脸上的笑颜更加真诚了几分。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也不说话,齐云姝等得有些心焦,上前一步就要赶人!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云如圭对着她说过那样一番话之后,现在一看到他她心里就犯怵,平日里的原则是能不见到他最好不见。 但现在他居然找上门来了,她别过脸,打算摆冷脸色,然后让他自己识趣走人。 但很明显,齐云姝小瞧了云如圭的厚脸皮。 在她冷眉冷眼的视线杀中,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在离柜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朗声道: “请问这里可以吃饭吗?” 齐云姝一怔,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但见云如圭挑眉道:“怎么,不做我的生意吗?” 齐云姝愣过之后,反应极快地脆声应道:“做!”有生意不做是大傻子,在生意、银钱和脸面之间,她选择生意和银钱,脸面什么以后再说吧! 她迎上去有模有样的给云如圭点了菜,云如圭倒也大气,说她们既然是今日头一天开业,他便将他们菜单上的菜都点了吧。 齐云姝应了,钻进灶房里,将赵三娘原本准备好的菜一并切了,用了,两刻后,五道招牌菜尽数炒了出来。 端着托盘,将菜一盘一盘地上上去,直到齐活了,她的脸上才带着职业性的假笑抬手示意云如圭:“请用菜!” “你也饿了吧,我看你一个上午都在忙活,连饭都没来得吃,虽然并不晓得你到底在忙活什么,但想必是累了饿了吧,坐下一块儿吃点!”云如圭把自己那双筷子递到她手里,自己站起身来拿了另外一双,然后自如地替她夹起菜来。 “不,不用……”齐云姝被他这番操作弄蒙了。 “我现在是客人,你是店家,宾至如归,顾客就是上帝,你不听我的吩咐是不是?” 他作势摸了袖中,那里面有一道银光闪烁。 他明白得很,面前这位看着清心脱俗的小美人儿,长得好像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是对于这些黄白之物最是喜欢了。 果然他手一动,齐云姝好像就感知到了什么,尽管心中不甚明白,也不愿意,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她主动夹了一块云如圭给她夹的红烧肉。 “这才对嘛!”云如圭看她吃了,自己也夹了一块肉放入嘴里。 好几次齐云姝都想站起来,但都被他阻止了,一定要让她陪着吃,他才肯吃,才肯付钱。 整个过程起码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齐云姝坐得浑身不自在,期间好几次都想悄悄地去唤醒还在沉睡的赵三娘。 然而云如圭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直拖着她东拉西扯的。 齐云姝应对得很是疲惫,好几次都用“嗯,哦,啊,哈”等简单的语气助词敷衍他,可他却也不生气,反而凝住眼眸突然认真道:“你可愿意带我在你的食肆里转一圈?” 齐云姝皱眉:“难道云大少爷是不放心我们的灶房吗?虽然因为条件所限,我们做不到明厨亮灶,却也能够保证卫生干净无污,物料摆放整齐。” 她自己是个爱干净的人,而赵三娘也喜欢收拾,所以灶房里打整得自然干净得很。 齐云姝可不怕他去参观,故而在提出了一些小小的疑问之后,还是选择同意。 在她的带领下,云如圭将整个食肆都参观了一通,然后盯住她:“我看过你这间食肆了,发现了一些问题,你可想要听听,另外我还有一个办法能够帮你,可愿意一听?” 齐云姝眼前一亮,幽深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智慧的光芒。她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云如圭这次显得十分知礼,一连用了两个你可愿意,显得他十分的郑重其事! 她的脸色也跟着一肃,已经被认真严肃的云如圭完全感染了,她仰着脖颈板着脸听得认真。 第八十八章 为你挽发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云如圭不愧是此间商界的大鳄,他的眼光果然十分独特,只不过随着齐云姝在装修一新的食肆里转了一圈,便发现了好些问题。 “你这边的装修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有些细节部分却是弄得太诗画了!”瞧这不过三丈来宽的进深,居然挂着四幅堪称名师的字画,期间隐隐透出一种让人无法个企及的高端来。 如果这是一间大气上档次的酒楼,云娘这样装饰倒也无可厚非,关键这食肆所处的位置,还有这里面并不那么宽敞的店面,它毕竟没有办法真正的高档起来呀! 所以这些东西只是让它有了一种让客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云如圭见她听得认真,便晓得她是真心想要了解的,便更用了三分心思:“你瞧还有摆放的这些桌椅,花样倒是好看……”一应儿的桃木雕花八仙桌,就连长凳都漆着朱红的油漆,上面有镙钿的花纹,这规格…… 齐云姝瞧了一眼,以前她只觉得怎么样装扮好看怎么来,毕竟她是个在现代经营过主题式餐厅的人,对于布置这些小菜一碟。 所以在装修之后,想着她这地方小,就得在布置上多花心思,因而特意用心去邻街的旧货市场掏了一些有笔格的东西回来。 然而此时听云如圭一说,她瞧着里面装饰得精致典雅的食肆,再看看外面低调朴素的外围脑子轰隆一响,瞬间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你意思就是我这店面整体看着挺低端的,但是里面的装修却又整治得不够接地气,所以之前来过几波人原本打算要在这里吃的,可在进来看到这装修之后就立刻走了!” 她先前布置的那些东西恐怕会给人一种在这里吃饭很贵的感觉。 这般说来,齐云姝恍然大悟,其实在现代的时候,那会上大学,她原本是个孤儿,学费都是自己勤工俭学而来的,偶尔跟着同学出去,看到装修得精致华美的地方都不敢进去,生怕消费高了…… 恐怕刚才那些进来但最终又离开的赶集的人也是抱着如此的想法。 “聪明!”云如圭扬眉看她,笑得宛如一道清风,又与她说起她的招牌菜的问题。 “南城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普通的食肆是从不曾缺过,恕我直言,这里较普通的小食肆要稍微好一此,但是相比柳家经营的大酒楼又着得远了……” 云如圭一边说一边想着该如何跟云娘解释清楚他想要说的意思。 而齐云姝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便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定位……呃,不对,就是我想要有生意上门,就得给人不一样的感觉,而不是如同隔壁街那家临街的小食肆一般?” 如果新开的铺子与先前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的话,一般吃惯了那家食肆味道的人,或许很少会选择换口味。 云如圭眼睛发亮,这小丫头还真是聪明,先前那事儿她能悟到,是他点透了,但是这话儿还有大半截都没有说出来她却也懂了,他很是高兴地抓住齐云姝的手腕: “不愧是我看上的小丫头,果真能干,你好好儿的研究研究,兴许还真能成,不过小丫头呀,你要是不成,也没关系,有我呢,我先前说的话现在还管用,嗯,不,是长期都管用,只要你点头,带你去京城,还给你开酒楼,成不……” 云如圭的话还没有说完,趴在柜台上睡觉的赵三娘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从她的角度看上去,那俊朗多金的云大少爷好像正搂着自家七弟妹,而弟妹挣扎无果…… 她吓得顿时大叫一声,刚刚清醒过来的迷糊瞬间消失,她冲上前去,却发现原来是她看错了,那云大少爷只是抓了云娘旁边的八仙桌,刚刚是视角误差。 齐云姝却往后退了一步,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她生气! 顾不上感谢他提出的好的建议,便冷着脸要赶他走:“云大少爷请,恕不远送!” “嘿,小丫头,别介呀,少爷我还没有付饭钱哪!”云如圭左手搓着右手,还在细细地回味着刚刚搭上面前女子手腕的触感。 柔弱无骨原来便是此番感觉! 齐云姝将脸一拉,头也不回地道:“三姐,收银十两!” “啊……这……这么多?”赵三娘还在发蒙,云如圭已经扔给了她一块银元宝,然后对着已经掀开门帘钻进后院里去的背影大声道: “五十两不用找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少爷我要连着在这里吃上五天!” 假装没有听到云如圭最后的话,齐云姝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般,原本刚刚开业的时候是期待而兴奋的,没想到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竟没有做成一单生意,期间虽然也有人进来过,但也仅仅只是进来而已,并没有表示出要用餐的意思。 这样的结果让她无比失落难受,她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不过是想做些小本生意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在她心灰意冷之时,云如圭来了,他的捧场让随园食坊开了张,同时还给她带来了那么多好的建议,这让她仿佛无头的苍蝇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这个过程到此为止该多好,偏偏云如圭那浪荡公子死性不改,竟然又打起了她的主意,还差点被三姐发现,要是让赵景知道,恐怕又要不安宁了! 她悄悄地责备着自己,并且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阵懊恼和生气过后,齐云姝终于回复了理智。 她找来纸笔,默默地将整改意见写在上面,然后趁着天还没有黑下来,与赵三娘先把食肆的门关了,又将里面整治一番,取下了赵景所书的字画,只在柜台那里挂了一幅看着比较随性的美食篇。 然后又将家中院子里的那两套只有六成新的桌椅搬了出去,换掉了两张最崭新的桃木雕花桌椅。 还将她花心思做下的一些精致的装饰全都取了下来,咬咬牙,想着既然置办上了,这里用不上,那干脆就挂到自己与赵三娘的房间里去。 一番捣鼓之后,先前还瞧着精细雅致的食肆变得质朴简单起来。 齐云姝随即发现赵三娘脸上少了几分拘谨,而多了几分归属感。 可见她先前置身其中时,是极为陌生和不舒服的,所以将自己狠狠地压制住了。 弄完食肆时的硬件,她与赵三娘回到后院,重新开始规划起这间食肆她真正要卖的是什么。 诚如云如圭所说,她若是照今日这样毫无特色的话,那么就算开业了,也不会有生意。 也许随着开业的时间长了,每天偶尔会有个把客人上门,但是这绝对不是一间食肆开业的正确打开方式。 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当然是奔着做得红红火火去的,谁要半死不活地耗着! 想清楚这一层之后,齐云姝迅速分析起当地居民的饮食习惯,因为此地属于不南不北的地阶,既产水稻,也产小麦,但是因为气候所致,大家的饮食习惯大多数还是偏清淡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像黄员外那种口味重的。 齐云姝正想得认真,赵三娘突然上前来,手里抱着一堆食材小声地问道:“云娘啊,这明儿个咱们还做生意吗?” 齐云姝眨眨眼睛:“做,怎么不做,不管有没有客人,咱们都把门开着,要是只开一天就关门,别人才不会相信咱们是真心要开食肆的!” 赵三娘得了准话,脚步沉重地去了灶房。 而齐云姝则就着油灯为明日的开店做些准备,研究她的菜谱。 想想昨天的五道菜,似乎有些偏胃口重了,她又添上了五道药膳,这是汤水,倒是味道适宜,还养生益寿。 第二日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点,至少不会有人进来了还要再出去,但是因为今日不赶集,所以路过的人的基数本就少,赵三娘就守在门口数过,说是除了隔壁的邻居,这外头路过的人连一双手指都数得出来。 因而今日来吃饭的还是有两单,连昨日放过话的云如圭。 他倒是来得勤快,不仅第二日来了,第三日也来了。 第四日的清晨,太阳刚冒头,赵三娘就招呼从屋内出来的齐云姝道:“云娘啊,趁着还早,我帮你把头发整治一下,我上次看你好像有一支很好看的簪子,我正好会挽发,我替你挽个髻!” 齐云姝甩甩自己的马尾,笑着推辞:“不用了吧,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她长期扎马尾,一则是嫌麻烦,二则也是不大会挽这里的发髻。 经赵三娘劝了一番,说她这么好看的头发要是不挽个发髻实在是太浪费了,她心动了一下,抚摸着如瀑的发丝点了点头。 进屋去拿出赵景送给她的唯一的礼物——雕成兰花形状的簪子。 看不出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赵三娘居然有一手挽发的技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说好了。 这儿也没个镜子,齐云姝就借着水缸里的水照了照,水光粼粼间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子映在水中,发丝高系挽在脑后,又有两条发丝垂下,极为调皮地拂过脸颊,让她本来稍显青涩的脸顿时涣发出了几分已婚女子的媚态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赵三娘,问她为何突然想起要为她挽发,她却是捂着唇笑道: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八十九章 去请外援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顶着一个精致好看的发型和一脑门子的疑惑,投入到了一天的忙碌中。 经过三天的试营业,她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南城镇百姓喜欢的东西。 所以她制作出了新的宣传方案,正好明日又是一个赶集的大日子,在今日日落之前,她必须得把一切宣传工作的准备做好,因而今日可有的她忙了。 她拿着做好的计划寻赵三娘说对她的安排。 因为赵三娘胆怯,所以将她留在家里守着柜台,有客人来就招呼,而齐云姝自己则去镇里最热闹的茶楼找人。 “云娘,你不是不晓得路嘛,要不再过些时候去嘛!”赵三娘劝她。 齐云姝不解,过些时候去,她不晓得路不还是不晓得路嘛,难道她还能自动开窍不成? 而且她不想等,因为再晚点,那准备来用饭的云如圭保不齐又要来了,被他缠上可有的烦! 齐云姝正想着,却听见身后响起了响亮的脚步声,接着熟悉的说话声响了起来:“呀,我道是谁呢,云娘,今儿个怎么打扮得如此好看?” 云如圭……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齐云姝有些无奈,她跟赵三娘使了个眼色,留下一句三姐招呼客人,然后自己转身就走。 “哎,云娘,我今儿个来不着急吃饭,我有话跟你说!” 旁边赵三娘看不出那么多小九九,虽然觉得他们这样不太好,但是想到云娘一出门就能迷路的性子,她还是不放心她单独出去,便直接招呼云如圭给齐云姝带路。 云如圭应得那叫一个响亮:“那感情好!反正我正要去我们家茶楼转一圈,这不是顺路嘛!” 说罢跟上了齐云姝的脚步。 齐云姝先前为了摆脱他,径直往前冲,可一到岔路口她就该头疼了,有些无语地瞧着面前怎么看都一样的路口,她实在是分不清楚茶楼是哪个方向。 “过来!”云如圭端正了脸色一脸严肃地朝她招手。 齐云姝无奈,此刻让她回去,她肯定是不甘心的,总不能门都出了,事儿还没办成吧! 她寻思着不想承云如圭这份情,便要找人去问,可眼下正是赶集的时候,大家都忙着买卖东西,哪个有空理她一个迷路的小娘子。 “过来吧!”云如圭瞧见她那般倔强有些无奈地上前一步,站到了正确的路口,然后一路与她保持着该有的界线,这才赢得齐云姝的信任。 转角过后,人越来越多,云如圭生怕云娘跟丢了,便停下来等着她,却不想齐云姝害怕别人踩她的鞋子,一心低着头走路,这么一个等着,一个一头就撞了上去。 “嘶……”齐云姝捂着鼻尖,退后一步,满脸控诉。 “呃,我的错,我的错!”云如圭瞧见她如珠如玉般小巧玲·珑的鼻子都撞红了,晓得肯定很痛,他煞是心疼,但又怕太过靠近惹恼了她,只能远远的讨好地看着她试图寻些好听话安慰她。 他个子高,转眸间便看到了在云娘身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靠近。 他心头一沉,突然想起今日正是五月二十日,又到了县学休沐的日子! 所以他回来了! 他心中一阵阴云掠过,趁齐云姝不注意悄悄地靠近她,然后假装在她发上捡下一片叶子,动作温柔亲昵,旁边路过的行人还以为他们是夫妻了。 只可惜此时的齐云姝鼻子生疼,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这登徒子在她头发上做文章。 待她转头,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她眸中生光,连忙朝着散发气息的方向望去。 一道身着青衫的高大身影撞进她的双眸中,同时耳边响起那人温柔清朗的声音:“娘子!”是赵景,他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他整个人靠近齐云姝,从后面强势地挤开了悄悄靠近的云如圭,霸道地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 在靠近一片开满月季花的墙头,赵景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将脸从她的脑后贴向她的左边脸颊,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再度穿过她的耳膜,好听到让耳朵怀孕。 齐云姝沉迷其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赵景与往日不同的态度。 待她娇嫩的脸颊被赵景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戳得有些疼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两人这姿势似乎有些过分暧·昧了,她惊了一跳,连忙抬眼去瞧周边的环境。 还好这个位置是个死角,并没有人看到。 她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下意识松懈下去,任由自己靠在赵景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轻轻地问着:“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再不回来,恐怕连墙角都要被人挖掉了! 赵景一边温情蜜意地与齐云姝小意说着话,一边却拿眼猛地戳厚着脸皮跟上来的云如圭。 瞧见这对小夫妻俩旁若无人的亲密,云如圭的心口猛地一紧,他好像突然知道了心痛的感觉! 但他到底也不是一个年轻得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他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心中虽然对于赵景的才华很是欣赏,但是在针对她与云娘的婚事上,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错误。 赵景是个病秧子,他活不长的,这是南城镇上谁人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他一旦死去,云娘就会变成寡·妇,那就是他的机会。 将自己安慰好了,看到赵景刻意制造出来的温情画面云如圭也能镇定自若,还利用云娘的害羞故意大声咳嗽道:“咳咳……” “快放开我,有人来了!”齐云姝等到动静,从赵景刻意营造的温柔乡中清醒过来,抬眼便看到了云如圭。 她红了脸颊,拽着赵景的衣襟往他身后躲,她刚刚大抵是疯了吧,被赵景从后面抱着的时候,她居然有了一丝心动,好像回到了大学谈恋爱的时刻,既青涩又唯美! 赵景难得挺直腰背拦在齐云姝面前沉声安抚:“娘子,别怕,云大少爷常年流连花丛,想必是看惯了的,他不会多想的!” 云如圭气得牙痒痒,这死赵景,居然不动声色间就损了他一记。 他也不甘示弱,开口就要回怼,却见赵景却压根不理会他,而是牵住云娘的手直接将她带去了她此行的目的地——清风茶楼。 赵景问过齐云姝想要做的事情后,让她在门口稍等片刻,他去去便来。 云如圭瞧见赵景将云娘一个人留在原地,心头一喜正要上前套近乎,却见赵景突然回头特意上来前上了他:“云兄,这里你既然是东家,先请!” 进得大楼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型的水晶吊灯,灯呈花瓣型放射,分做四瓣,每一瓣上面都点有五支烛台,整个水晶吊灯就有二十支烛台。 只是此刻是白天,倒没有点燃,不过除了这扎眼的水晶吊灯以外,便是大厅正中的特意抬高出来的舞台。 上面此时摆放着一张小方桌,铺陈着锦缎布匹,长长的坠下,背后官帽椅上坐着一位穿着灰色长儒袍的老先生正在说书,此时他手里摇着一把羽扇,想是正说到了兴头上不由手舞足蹈,极其生动,让人瞧上一眼就情不自禁·地驻足观看。 茶馆里人坐得满满的,都是冲着他来的,一人叫上一杯茶,一两碟子的干果瓜子,一听能听一两个时辰。 赵景在附近等了一会儿,见着老先生下台来了,他迎上前去刚要说话,却见在外面等待的齐云姝竟然进来了。 “许夫子你好,我是之前给你写信约了你今日见面的云娘!” 说书先生姓许名福子,但这名叫起来太拗口了,所以这里但凡认识他的人都会亲切地唤他一声许夫子,既有追捧他之意,也觉得谐音省事! “哦,你就是昨日派人给我送信的人?”许夫子盯了齐云姝好一会儿,然后通过她的回馈他方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齐云姝便问起他对于她在信中所提的生意觉得可行不? “明日巳时末是吧?”许夫子确认了时辰,又问过地点之后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行,这事儿我应了!” 齐云姝凝住的脸顿时笑逐颜开止不住地道谢,还将随身携带的一本小方册子递给他,说这是她最终修改完毕的表演稿。 “你又换啦?”许夫子瞪了她一眼,一脸不悦,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背熟的。 齐云姝一见他脸色突变立刻解释道:“许夫子放心,放心,这内容跟书信里夹的那些是一模一样的,只修改了几个细微的位置!” “那便好!”许夫子看向表演舞台,正好又到了该他上台的时候,他立刻朝齐云姝和赵景等人拱手告辞上台去。 这期间云如圭一直瞧着,但他到底看不出来,只能胡乱地拿话试探:“你开的不是食肆吗,找他一个耍嘴皮子来做什么?” 齐云姝这会儿完成了任务,心情正好着了倒也没有否决他:“他明日可有帮得上大忙的时候。” “他能帮你什么忙,你要不也考虑考虑我?举许我也能帮上你忙!”云如圭眨眨眼睛笑得一脸讨笑。 齐云姝怕他不按常出牌,连忙应付道:“云大少爷,你别闹了,这事儿我自有道理!” 云如圭还要再说,赵景冷厉的眼眸已经扫过来了! 云如圭撇撇嘴:啧啧,这个病秧子倒比从前与他交好的时候还要更厉害两分了! 第九十章 想象顺利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夫妻俩好不容易摆脱了云如圭,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去,齐云姝像献宝似的拿出她的计划给赵景看。 齐云姝早就想过了,她明天的计划环节挺多的,原本她一个人再加上承不了多少事的赵三娘,人手恐怕短缺,她都想过要不要暂时去请一个零时工来撑着了,但好在赵景回来了,这算是惊喜了! 她指着用炭笔手绘的街区说:“这里离我们食肆最近并且还是与主街交汇的地方,活动就定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盯着!” 赵景听她说来总算是明白过来:“你请许夫子在这儿说书?” 齐云姝点头:“没错儿,我观察过镇子里的人,发现他们 是真的很喜欢听书,明日正好赶集人又多,我想不如就用许夫子的说书将他们引到这边来。”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齐云姝心里想的却是南城镇里的人之所以喜欢听书的原因不过是他们这里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罢了,做完了事情不听书能干嘛呢? 赵景安静地听着,看得出来云娘的确是做过很多功夫的,她制定的计划就连他听起来也觉得可行,他当即肯定地道: “大凡人都喜欢瞧热闹,这样做也不错,你的厨艺又是极好的,只是这地段缺少知名度!如此一来,大有可为!” “那太好了!”瞧见赵景不遗余力地夸赞她,还表示全力配合她的工作,齐云姝喜得双眼都笑成了月牙儿。 高兴之余扑进他怀里亲了他一口。 赵景摸着脸颊上湿乎乎的地方,脸上也是笑意盎然。然后在齐云姝想要转身之时按住了她的肩膀细细地瞧着她:“你今日真美!” 一头长发被用心地辫了两个辫子至脑后,与余下的头发束在一起挽成了一个髻,插上了他送的兰花簪子,脸颊两束头发调皮地垂下来,被轻风吹着时不时地在他的脸上刮来刮去,有丝丝痒意。 他竭力忍了,一双如墨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佳人,仿佛要将她深深烙印进脑海里,让她永远都逃离不了。 “我……”齐云姝被他深情的眼眸瞧着,觉得有丝不自在,便想挣脱。 可赵景添了添唇,“咕哝”一声咽下口水,突然低头弯腰,猝不及防地朝着她的粉纯亲了过来。 “唔……”齐云姝下意识闪躲,可快不及赵景,娇软的纯被他堵了个正着。 一番追逐,两人皆气喘吁吁。 那头好看的发髻也在摩·擦中被弄得凌乱,赵景将人带上·床榻,大手一挥,将她挽发的簪子取下,一头如瀑青丝倾泄而下,划过他粗砺的手掌,他不由起了几分玩兴,伸手勾了几许藏在手心细细地摩挲着,爱不释手。 齐云姝见他脸上生出几许别样的情愫来,生怕他又要做什么,连忙红着脸小声地道:“歇了吧!” 赵景沉默片刻,才轻轻应道:“嗯,歇了!” 听云娘的计划,想必明日事情挺多的,他倒是不好只依着自己的性子再去折腾她,况且他前不久才答应过她,如果她不愿意,他便不会强迫她。 当下便伸了手揽了她的腰一转身就睡了过去。 齐云姝僵直着身子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翌日,又是南城镇赶集的日子。 因为这里的乡民们很多离得镇子距离有些远,单程路怎么都是个把时辰,两个时辰以上,所以出来一趟不容易,故而大梁朝便让底下的州府自行定下赶集的日子。 南城镇便是大梁历的一、三、五,但凡适这些日子都是赶集日。 而隔着近的水口山镇便是二、四、八,都是特意差开了的。 意思是这边不赶,那边可以赶,万一家里新生了鸡蛋,新做了竹篓,新打了猎物也好有地方兜售。 齐云姝出门前习惯性抬头看了看天气。 仲夏的天气,阳光早早地就爬了出来,将温暖的光芒洒在街道上。 齐云姝沐浴着阳光,默默地祈祷今日的宣传能够顺利! 闲话不多说,今日齐云姝有安排,一家人早早就吃了早饭,按照分好的工做准备。 赵三娘只需守着食肆就成,而赵景则要与齐云姝一道去前面做活动的交汇处先做准备。 东西倒是早早准备好的,有条幅有横幅,还有广告海报,全是齐云姝这几日自己捣鼓出来的。 赵景瞧着面前的小娇娘拿出来的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些玩意儿分开来看他都认识,上面一应的字也都识得,但是被她裁得很有样式的模样,上面不仅有字儿还有画儿,但那画又跟他们寻常画的不一样,带着些谐趣。 齐云姝看他盯着瞧,怕他多问,她懒得应付,连忙一把扯过,招呼他贴在街面的墙上。 上面的内容倒也没有别的,就是通知今日巳时在曲竹街下四会街相交的岔路口可以听许夫子说书! 海报一贴上去,原本齐云姝还担心会没有人看,但当人流开始密集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得要顺利得多。 大抵是她画的那些海报实在是太具个性了,毕竟海报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没有,而且她画得又是比较浮夸风的Q版类型的海报,与他们平日里欣赏惯了的完全两码事。 但是胜在简单明了,就算是不认识字的人一看到那海报也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除此以外,也有可能是许夫子在这镇上有太多粉丝了,大家一听提到他的名字,便都兴奋起来。尤其知道居然可以不用清风茶馆点茶点瓜子就可以听说书。 很快有些人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立刻就将齐云姝为许夫子准备的舞台团团包围了。 以至于许夫子来的时候自己都给震惊了。 这么一年来他除了在清风茶楼说书以外,从未尝试过去别的地方说书,茶楼里都是一茶一座,因而这样比肩接踵,人头并进的场景还是头一次瞧见,再加上耳朵里听到的全都是观众们对他没口子的夸赞声。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他人一踏上舞台,整个人被夸得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在看到齐云姝比的一个开始的手势,他才清咳一声正式拉开说书的帷幕。 周围原本很吵,但在许夫子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张开嘴的刹那间,所有围观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起来。 赵景与齐云姝两个主办人反倒是被挤到了边边角角去站着,赵景瞧一眼舞台,看到这热闹的场景,他就意识到今日这活动算是成功了。 想来以现在如此庞大的人群,那么随园食坊的名声便是真的打出去了,再有他家小娇娘那一手的厨艺,这食肆便算是开起来了。 如此他再去县学读书也不用再日日为她担忧了! 他这般想着,只听台上的许夫子先是说了一个平日里说惯的故事,然后突然话风一转,就说起了段子——咳,当然这个是齐云姝自己说的,许夫子本人是不大懂的,他只是照本宣读罢了。 这段子的内容是齐云姝精心准备过的,再由十分会讲故事的许夫子,故而也是极其的精彩,尤其是里面说着说着,时不时地就会引出来一个地名:随园食坊。 段子没讲几个,在场围观的观众倒是全都把那家食肆给牢牢地记了下来,就连段子里的菜名也有人记了不少。 当时就有人说着待会儿就去找找哪里有许夫子口中所说的随园食坊! 毕竟他所说的故事和段子里可有不少场景都在发生在那儿的。 有人一说这话,便立刻就有人指着不远处旌旗招招的随园食坊大叫道:“哎呀,还真的有呀,就在这旁边!” “那还等什么,听完书咱们就去转转!” …… 一时之间气氛热烈得不行。 许夫子也是高兴不已,他以往倒是知道自己有那么一点受人欢迎,但还是第一次自己居然有如此大的号召力,他看向不远处朝自己招手的齐云娘便多了几分好感。 他原本还有几分后悔出来辛苦一场,但是现在却觉得不虚此行,他甚至已经摸向袖中的钱袋子,他打算把齐云娘会给她的十两出场费还给她! 演出结束,齐云姝得知许夫子之意自然是不肯收的,只顺势道如果他有需要的话,以后也可以在随园食坊的门口给他摆台子,他可以时不时地来一次。 许夫子十分享受在外面受人追捧的感觉,当下轻声应道:“长期出来怕是不能,毕竟云东家那边不好说,不过这一月出来一次是成的!” 齐云姝眨眨眼睛:“行,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齐云姝郑重地谢过他,便请了赵景送他回清风茶楼,而她则把活动的首尾收拾一番就立刻返回了食肆。 此时里面有六张桌子已经坐了客人。 而围在柜台里面的赵三娘正在苦恼着该怎么办,瞧见她回来,连忙上前来求助。 齐云姝笑笑,握住她的手首:“没事儿,我早有准备!” 她让赵三娘把炒菜的菜单子暂时放在一边,而只拿出了炖菜和药膳的菜单,把脑后的马尾高高挽起,搭了一根毛巾在身上立刻化身为跑堂小二上前招呼客人。 一圈走下来,点出去了六道药膳,六道炖菜。 然后她干脆大手一挥道今日正是此间食肆正式开业的第一日,开业大酬宾,点三道菜送一道小炒。 有人想着原本就点了两道了,不如再点上一道。 这回齐云姝奉上的自然是炒菜的菜单子。 她看着赵三娘已经将他们早先炖好用小口瓦罐子装着的药膳和炖菜端了上来。 留她在大堂照应着,她便立刻进了后院,着手准备炒菜。 六桌人点的菜里面有四道是一样的,全是大刀回锅肉,而另外一道则是麻婆豆腐,都不是太困难的菜。 她撸·了袖子上阵,不一会儿就整治出来了。 端了出来,一上桌子就立刻有人夸张地叫道:“哇,好香,好香!” 古代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猪肉,再加上也自制的豆瓣酱炒出来青椒回锅肉,这香味自然不是一般的菜能够比拟的。 她将分装好的六小碟回锅肉一一送到桌子上笑眯眯地说这是给他们送的菜。 这菜都是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做出来的,她敢说只要他们吃过,以后肯定会情不自禁地记住这个味道,到时候就不怕他们第二次不上门来了! 第九十一章 大事不妙 - 福妻临门 - 北紫 第一天的开端很好,让齐云姝从一直处于严重地自我怀疑阶段开始慢慢地找到了自信。 原来并不是所有现代的东西都适合古代,但也不是所有的都不适合。 总之这其中是有一个度的,只要把握好了,并且结合本地人的行为习惯就可以把事情做到完美! 当然这一天里面也不只有她一个人的功劳,赵景上午的时候与她一起在外面忙前忙后的,送了许夫子回来后也是在灶台和柜台间围着她打转,但凡能够帮手的地方他都帮了一手。 而赵三娘也是在前店后院来回地跑,大家都是辛苦一天了,她用特意留出来的菜炒了三个拿手好菜。 宫爆鸡丁,鱼香肉丝,三鲜汤,简简单单味道却是极好的,三个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饭后,趁着赵三娘收拾了桌子,齐云姝从房里端出柜台的钱箱子,“哗啦”一下子倒在桌上。 里面有铜板,有银角子,也有五两一个的银元宝。 苏芷大略数了数,竟有三十两之多。 把这个数字报出来,赵景温和地笑,对于银钱他向来没有什么概念。 赵三娘却是夸张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满眼冒着小星星,惊讶地大叫:“天啦……这是咱们今天一天卖的,这……好厉害,这才第一天正式开业了!” 因为前面试营业的惨淡,让赵三娘早就没了奋斗的决心,她以为今日也依然是门可罗雀,但没想到店内的六张桌子都坐得满满的。 “幸好云娘你聪明,及时将先前那些大桌子换下去,这才多摆了一张!”不然少一张桌子可就要少五六轮的客人。 像今天要不是他们铺面小,只摆得下六桌的话,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客人来。 说到这里,齐云姝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她一开始给铺子里全选得看起来比较高档和厚重的雕花桌椅,最后还是在云如圭的提醒下才顿悟过来,及时将铺子里的桌椅板凳,就连装修风格和所挂的字画也都调换了,这才有了如今良好的开端,这样说起来,她岂不是要感谢一番云如圭? 可想到他的为人,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小心思,齐云姝有些头疼,还是再说吧,如今专心经营他们的随园食坊才是真的! 等到赵三娘累了歇息去了,赵景突然唤住齐云姝悄声问道:“对了,一直想问娘子,你所取的随园食坊中的随园出自何处?” 原本赵景知道云娘想要开食肆,而又来求他的字画的时候,他以为她会请他题名,但谁知人家早有打算,根本不需要借他之力便取了一个颇有感觉的好名字。 他私底下咂摸几番,竟发现他不曾在文史典籍之中听过这二字的出处,便生了探询之心。 “哦,我……随便取的,觉得好听!”齐云姝眨眨眼睛,眼神微闪。 这名儿是她在现代开的主题餐厅的名字,当时是梁天所取,出自清朝的“随园老人”袁枚。 他著有《随园食单》她曾经研读过,觉得对研究吃食和厨艺挺有用的。 而现在他们处于一个连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的平行空间,就算是赵景这个博览群书的秀才也不可能知道! 为了遮掩过去,她当然只能胡诌。 看出她不想多说,赵景习惯性地选择了沉默。 他看得出来他的这个娘子身上似乎有着太多的秘密,有些是他知道,有些是他怎么都触摸不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无法言说的秘密,让他们之间总有着陆陆续续的距离,无法靠近! 不过来日方长! 赵景的沉默对于不想解释的齐云姝来说无疑于是最好的体贴,这使得她对他生出了几分惭愧来。 曾经有过的想法再度占据她的脑海。 总体而言,在他们的这对关系中,他是主动付出的那一个,而她似乎一直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涌过一股没来由的慌乱,要是以后发现他并不是梁天,而她在京城也找到他的话,她该怎么办? 闭上眼,脑海里一时之间千头万绪! 赵景瞧见她又是这般模样,轻轻叹息一声,试图引导她说她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或许可以告诉他。 齐云姝睁开眼,她心里的确藏着很多事情,但很可惜,这些事情她都不能告诉他! 为了岔开话题,她瞧向赵景的脸,不由道:“你好像瘦了,是县院的伙食不好吗?还是你的病又发作呢?” 虽然明白对方是为了岔开话题,但赵景听着却也犹如冬月间的暖阳似的,只觉得整颗心都暖和了笑着回道:“二者皆有!” 齐云姝连忙拽过他的手替他把脉,细细地感知他的身体状况,情形果然有些不太好,她连忙起身去为他取了一些自己备下的药材。 “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食坊的事情,没来得及给你做药丸,你先拎着这药包去县学,待到下回休沐回来我再与你做好!或者空了为你送一趟!” 赵景听得双眼亮闪闪的直道:“倒是好,我只怕你不识路,走丢了怎么办?” 齐云姝讪讪一笑,又旧话重提问他是不是在县学的吃的不合胃口。 赵景犹豫了一下道:“前头倒还好,后来中途县太爷的次子进了县学,他是自小长在江南的人,吃不惯有辣味的!” 所以他们在县学里就因为他一个人全都只能吃没有什么味道的饭菜。 不仅是他,就连炒菜的厨子何叔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齐云姝惊奇之余不由捂唇轻笑:“这县令公子倒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二世主!” 小夫妻俩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歇了。 而在赵景闭紧双眸,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之后,齐云姝悄悄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还特地换了一身衣衫进了厨房。 只不过她人一离开床榻,看似沉睡的赵景便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疑惑。 翌日赵景离开的时候才明白昨夜他的小娘子去做了什么。 他在他的行囊里面发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它们装在一个很小的瓷罐子里,仔细看正是食坊中用来装药膳的那种,掀开盖子,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辣香味,红红的辣子被炸得焦香可口,让人一闻到就顿时胃口大开。 “这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像是能吃的。 “下饭菜!”齐云姝说他们不是嫌弃菜里面没有味道吗。 “这个在我们那里叫老干妈,当然我做的肯定没有那么正宗,但是味道也不会太差!”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经常做,到这里来倒派上用场了。 “你可以直接拿它下饭,也可以将它拌在没有味道的菜里!” 赵景浅浅地吸了一口油辣子的香味,一脸欣喜。 “娘子特意为我做的?” 苏芷眨眨眼睛:“当然!”不然呢?作为一个有点吃货属性的人当然不能容忍身边的人吃得不好,仅此而已! 昨夜听他说县学的吃食那么难吃,她这里离得远又不可能天天给他送饭,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稍微为他改善一下伙食了。 有她这句话,赵景清俊的脸上尽显温柔,叮嘱她在家里做事适可而止,不要累着自己! 好一番叙话,夫妻二人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当然主要是赵景。 齐云姝的一颗心早就分散到她的食坊上去了,哪里还有多的心给赵景? 毕竟这会儿她惦记着她与赵三娘该出门买菜了! 经过头一天生意的火爆之后,第二天的生意相对比来说自然要清淡许多。 但是也不再是之前的完全无人问津,反正具体来了多少人齐云姝没数,不过到了夜里收摊数钱的时候还是卖了七两银子。 除去七七八八的成本五两,还净赚二两。 齐云姝找来宣纸,将他们裁成A4纸大小,用浆糊糊在一起,还怕不牢靠又央赵三娘用粗麻绳穿了粗鼻孔的针走了一回线,制了一套账本,将每天的支出和收入都尽数记在上面。 并且跟赵三娘说这家铺子就是他们合伙儿开的,赚了银钱两个就五五开。 赵三娘一听顿时就紧张了,忙摇头摆手拒绝:“不……不是,云娘,我……这食坊我压根一个铜角子都没有出,我哪里能占你的便宜!” 齐云姝在说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考虑过很久了,她既然说出来,自然不会收回去。 但见赵三娘推辞太过,当下也只是把银子收拢在一起,道他们现在反正也不是分银子的时候,先归拢到一起。 “等以后咱们赚了大钱了,再分!” 赵三娘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瞧着云娘这样,心里也有着强烈的满足感。 她觉得在这一刻,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种叫做成就感的情绪——这是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接着后来又过了两个赶集的日子,齐云姝逮到一个直接把替许夫子搭的舞台搬到了自己食坊的门口。 自然又是引来一阵阵叫好,随园食坊又一天生意火爆。 结完这次的活动费用,许夫子瞧着这家起先根本不打眼的食坊如今客人川流不息,一桌吃完,另外一桌又立刻就坐上了,不由感慨面前这位赵娘子的厉害之处。 感慨之余,也忍不住想想其实让说来他们之间的合作算得上是双赢。 活动结束后,随园食坊的名声算是完全打出去了,而他许夫子也体会到了在清风茶楼说书时远远体会不到的那种满足感和自豪感! 这边随园食坊知名度有了,齐云姝的手艺也过硬,生意红火起来,而且渐渐地稳住了。 只是这么一来,却引来了不少人眼红眼热。 开始齐云姝倒还没往心里去,但是发现了好几次有人跑到她的铺子里来找事儿。 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门户上有人扔的臭鸡蛋,有时候还有烂了叶子的青菜,有时候直接就是卷成团的垃圾…… 不过这门前没有监控,而她也没有办法天天晚上跑出来守着,所以也只能由它去。 只心里担着小心,暗暗提防着有人到后厨去搞破坏,同时她还要安慰害怕慌乱的赵三娘: “这世上的人千姿百态,有些人就是那般,一旦看到有人做得比他好,他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觉得是别人挡了他的路,就想着用不正当的手段要把别人整治下来,这是无法避免的!” 反正她总不能因为别人嫉妒她生意好,她就要关上门故意不接待客人了吧! 况且她店里的桌子加起来一共也才六张,能抢得到什么生意? 话虽如此,但是从五月底那天傍晚,却突然有一个用餐的客人在吃了第一口麻婆豆腐之后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齐云姝此时刚刚从后院里端着菜上桌来,一眼看到,心头顿时“咯噔”一跳,大事不妙! 第九十二章 中毒身亡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太过天真了,不曾想他们除了暗地里找她的麻烦以外,居然还用上了这招令人深恶痛绝却又百试百灵的食物中毒的招数。 “啊……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随个啥子坊死人了!”跟那倒在地上一起来的中年女人大声嚷嚷着,生怕别人吃饭吃得太用心没有听到她的叫声似的。 铺子空间本就狭小,她声音又尖又大,这么一闹腾,很快就把在店内吃饭的人都喊得堆到了一起。 他们或是惊讶地看着,或是害怕惊恐地看着,神情各异。 瞧见大家都没有说话,那中年女人来劲得很大叫着数落起来:“哎呀,当家的,我的当家的呀,你死得好惨呀!这不过是出来吃饭,没曾想这竟然就是你最后一顿呀……” 女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又是哭又是唱的,给齐云姝的感觉就好像见到了以前陪着她的一个大学同学参加她家里老人去世时请的那些洋鼓洋调里面那号专门哭坟的人。 同时瞧着那女人饱经风霜的面容,齐云姝隐约觉得好像有一丝眼熟,只是这记忆应该不是她的,所以不大认识。 她又瞧向倒在地上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跟面前这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似乎相比,年龄差距似乎有些大…… 中年女人哭得厉害,但字字句句又听得极其的清晰,让人不由得对他们凄惨的身世生出了同情之意。 同时也对这吃死人的菜的主人产生了强烈的憎恶之情。 有人一开始还只是小声的议论:“天啦,随园食坊里的菜真的吃死人呢?” “这不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嘛,啧啧,看不出来呀,这小食坊看着干干净净的,怎么是家害人性命的黑店呀!” 统共也只有六桌人,大家纷纷就此事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来了。 当然其中除了没吃的因为生气胡乱骂人以外,也有吃过但没有中招的人还在那里惶惶然地看着地上了无生息的老汉。 他们生怕自己即刻就要成为那个老汉第二,因而尽管心里愤恨,但是一时之间却不敢开口,捂着嘴,溢着满眼的恐惧。 还有那来随园食坊里吃过好几回的老顾客,他们脸上洋着不信。 其中一人忍不住为他们辩解道:“不会吧,我们来吃过那么多次都没有事,刚刚那老汉吃的麻婆豆腐我们也都吃过,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大爷,他姓朱,人称朱八爷,算得上是镇子里年纪较大的老头儿了。 据说还是某个家族里的族老,算是有头有脸的,但他自来这一口牙齿不好,以往出去下馆子总也点不到他能够顺利吃进去的菜,所以在齐云姝这里吃到了麻婆豆腐、鱼香茄子和一些炖得软趴的菜之后一旦有时间就会带着家人过来这里吃饭,所以这会儿也是实话实说。 但他在这场地里说出来,顿时就惹得那正在哭求的中年女人将炮火烧向了他,说他良心坏了,他们这里都吃死了人,他居然还在这里为店家辩解,质问他是不是连她都要一并逼死他才满意? 这话说得未免太严重了,甚至还有些诛心了。 朱八爷脾气不算好,听得这话还待要反驳,但被身后跟着来的家人拉住了,悄声说这里面既然吃死了人,这事儿他们就管不了了,让他不要随便出头! 朱八爷忍了忍叹息一声,看向那个自从发生死人事件之后,就一直站在场中未曾说过话的女子。 只见她一开始站在那儿看了几眼那老汉,然后又蹲在那老汉面前,好像是在把脉,还摸了摸他的颈动脉,然后又去掀他的眼睑看…… 接着眉色微变地站起身来,十分诚恳且认真的跟除了中年女人一家之外所有客人道歉: “发生这样的事情首先要跟诸位客人们道个歉,因为我的疏忽让你们在食坊里面有了不好的就餐体验。我承诺在这件事情完结后一定会给你们一定的补偿,聊表我们随园食坊的小小心意。 其次,我要给大家郑重承诺,我们随园食坊的菜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大家请看……” 齐云姝说着,拿到刚刚那位倒地而亡的老汉吃过的麻婆豆腐举到中年妇人的面前问她:“这可是刚刚这位大爷吃的菜?” 中年妇人光顾着骂人,哪里有心情理会她,而且她感觉到面前的店家有些过于冷静了,她应该要像那位同样是东家却躲在柜台里疯狂大哭的女人一般才是正常的,她怎么还能够如此淡然镇定地问她这些话呢。 她想干什么? 中年妇人的心里直打鼓,可她不理人,齐云姝却看向了与他们一起同桌的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柔声问了同样的问题。 得到了少年的点头:“没错儿,我爹刚刚正是吃的这盘豆腐,吃完之后就……”少年的眼中带着担忧与伤感,却没有拒绝她的问题。 齐云姝的心里柔软了一下,朝他安慰的点点头。 少年感受到她的善意,不由怔了一下,然后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而那旁边坐着的少女却是在桌子下面使劲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稀疏的眉毛一竖大声骂道:“丁小白你干什么,你还叫他爹,他是你爹吗,还有这个女人,她可是害死那老头儿的凶手!你竟然跟她说话!” 那少女的泼辣劲儿简直跟那中年妇女有的一拼,几句话就将那少年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缩了缩肩膀低下头去。 齐云姝没有再为难他,而是直接端起麻婆豆腐当着众人的面高高举着,待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时大口大口吃起来。 她自己做的菜心里明镜儿似的,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一筷子,两筷子,三筷子,她竟然直接把一整盘麻婆豆腐都吃完了。 然后淡定地擦擦嘴,对着众人道:“看吧,这豆腐里面可是有问题?” “你……你……你竟然……你怎么会没事儿的?”那中年妇人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 闻言齐云姝凝眉沉思了一番,被她的话击到了心坎儿,同时舌尖残留的豆腐的味道带着一丝丝怪异,小腹中也有一股强烈的搅痛生出,她不由皱紧了眉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中年女人正在张牙舞爪的手指,那上面还有着残余的白色粉末…… 她明白了! 齐云姝随即咬住嘴唇死死压制住那股痛到几乎要痉挛的疼痛,长舒一口气道:“因为这菜本就没事!” 她说着,自己还倒了一杯桌上茶壶里的茶水喝了,在喝水的过程中她悄悄地从袖中倒出一颗药丸和着水一并吞了进去。 “你……你,不可能不可能的,这菜肯定有问题……”中年女人压根不信,指着她的手指不停颤抖。 “我已经用身体力行证明给了所有的客人看,如果这菜真有问题的话,我为什么没事?难道这被你所指有毒的菜,还会认人不成?还是说这菜是经了你的手才会有问题?”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中年女人嘴唇颤抖,手指不停地晃动,明明药粉是她亲自放进去的,怎么可能,老汉都死了,她怎么可能没事? 齐云姝当然也不是全然无事的,在这瞬间她觉得她的脑子里有一些晕眩,看着面前的人好像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只能死命的压制着那股眩晕,甚至不惜咬破了舌尖。 巨大的疼痛和血腥味让她立时变得清醒起来,而刚刚服下去的药丸也开始慢慢地发挥作用,小复下有一股热流慢慢地涌出来,滋润着她刚刚有些麻痹的四肢百骸,连同晕眩得无法看清人的心神。 她看着没有留下一块豆腐的餐盘,想到她歪打正着地将之吃完,就算是真的被他们动了手脚变成了有问题的菜,那么也没有了证据,如此她再怎么样也得把食坊的名声保下来。 她坚韧地站着,然后大声道:“别说了,别说了,既然大婶你坚持认为是我们食坊的菜有问题的话,那么我想还是报官吧!就让县令大人来为我们裁决!也免得我们食坊背下这个莫名的大黑锅!” “你……”她居然主动要求报官,中年女人瞧见空荡荡的餐盘,还有扶着八仙桌站立得笔直的年轻女子,以及倒在地上声息全无的老头,她的心有瞬间的颤抖,报官…… 要是早一会儿,在她还没有吃完那盘豆腐的时候,她当然很高兴报官,可现在……心里发虚嘴上却还是硬着道:“报官就报官,我也是不怕的,反正那么多人都看到他是在这里倒地而亡的,这可是做不了假的!”中年女人也狠,僵着脸一脸恨意地瞪着齐云姝。 齐云姝却全然像是没看到她的恐怖一般,清晰而淡然地道:“恐怕大婶你不知道,我除了会点子厨艺以外,还会医术,你的家人其实根本没有死,只不过是休克罢了!” 她说着埋头下去,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还没来及转过来之时,悄悄地给那老汉喂了一颗药丸,然后扎了他一针,又使劲掐住他的人中,还给他喂了一杯温水。 不过片刻功夫,那刚刚倒在地上生息全无的老汉突然剧烈地咳嗽一声,将一口堵在胸口的老痰咳了出来,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云姝眸色一冷,淡声道:“这位大婶你的家人明明是患了一种病,你又故意不给他药吃,他恰好在吃了一口豆腐之后病发,你倒是会找事儿。” 她看了一眼刚刚清醒过来却听得认真的老汉冷着脸继续道:“我看你们今日来我这里用饭不是为了品尝美食,而是专门来找冤大头的吧,只可惜你们找错了地方,现在报官,你可以告我的菜令你的家人死亡,但是别忘了,我也要告你栽赃陷害诬告于我,并且企图敲诈勒索……若是情况属实的话大梁律法自然会治你。” “你……你恶人先告状!呜……”中年女人原本挺利索的一张嘴,但在此处却被齐云姝拿条条框框压得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再加上那不争气的老东西居然真的坐起来了,拐着一双老眼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他居然将那那个女人的话听进去了……她艰难地呼吸着,心里害怕极了! 而在此时看了许久热闹的食客们在听过齐云姝的话,又在瞧见老汉真的醒来之后全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中年女人。 毕竟她说人家那菜有问题,可是人家食坊的东家就直接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把那菜吃了下去,再说那原本被中年女人当成是死掉了的老汉居然也在人食坊东家的救治下醒了过来! 这说明什么,菜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他们一家人,不,也许只是这个中年女人罢了! 况且在食坊店家齐云娘指出那老汉有病的时候那女人也没有否认,如此他们岂能还傻乎乎地看不出来,这便是实实在在的讹诈勒索的事情呀。 “天啦,真是缺钱缺疯了吧,跑到这里来诈钱!” “就是就是,真是看不出来,也不想想人家赵娘子可是会得一手好医术!上次还把云老夫人的病治好来着!” “这女人实在是可恶,为了讹诈连自己男人的命都不要了,要是没了她男人,留下她那双儿女可叫她咋个办哦……” 没有了中年女人的管制众人的嘴顿时又开始七七八八地说起来。 只是这一次却全是向着齐云姝说话的。 齐云姝得了他们的支持也没有表现得有多高兴,只是温和地朝他们点头,告诉他们虽然现在并没什么事情,但是之前她说的那些话还是算数的,但凡今日在这里受了惊吓的客人,额外给他们免单一顿。 有人叫着说不要她免单一顿,今天额外送个菜也成。 齐云姝倒是想答应,比起免单一顿,今日只送一个菜那当然更好,可是她现在这会儿肚腹之中就跟正在打仗一般,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想要找个说辞,却突然听得门口传来一道清朗温和的男低音:“好啊,承蒙各位看得起我们随园食坊,我代我娘子答应下来!” 第九十三章 她被药倒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转头,看到在正午强烈的太阳光中赵景一身灰色儒衫立在那里,他长得虽然高瘦,但腰背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了下去——在人前时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腰背时弯时直的! 她忍下腹绞痛,准备迎上前去,而赵景已经大踏步过来了,一把将她扶住,他过目不忘,瞧见里面居然还有一家是第一天正式开业时来的客人,不由温和的笑着,然后朝众人拱拱手说多谢他们的信任和照顾,他们这就准备进去给他们准备菜肴。 齐云姝小·腹痛不行,有了他的扶持,整个人便稳不住了,便将所有的重量都倒向他。 赵景摸着她的手心,汗涔涔的,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但想来情况不是太好,他不由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住她,又瞧向中年女人。 巧了,这人他居然也认识。 正是云娘他们一个村的,寻思着是姓刘来着,人称刘寡·妇。 两家人还是上下屋的关系,以前云娘还未出嫁的时候平日里想必也是抬头不见低头不见的。 只是她到底做了什么? 赵景想着,齐云姝强撑的声音传来:“你们不走,真等着我报官吗?” 她借着赵景的扶持走上前去,用力握住她的手,白净的手指在她长满厚茧的手指间用力刮了刮,刮下好些白色粉末,然后凑近她语气森寒:“劝你胆子莫要太大,也需得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报应,报应不爽!” “你……好你个齐家云娘……你当真以为你嫁了人了,假装不认识我,你假装,我便依了你,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你以前干过的那些蠢事了吗,你……你再说,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马上告诉你那病秧子的秀才相公……” 她的声音不大,旁人听得都是嗡嗡响,唯有靠得最近的齐云姝和赵景听仔细了,不过她又不是齐家云娘,她怕什么? 所以她给了她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随你的便!现在快滚!” 处理完这桩意外事故,齐云姝脸上洋溢着职业微笑,让还在店内的顾客先吃着,又拉着苦得稀里哗啦的赵三娘进去洗了一把脸,让她出来招呼着,而她则在赵景的扶持下,勉强挪到厨房,摸到矮矮地木凳,差点一头摔下去。 “娘子!”赵景惊了一跳,只见她额上的汗珠已经如黄豆般大,脸色惨白惨白的。 “你怎么呢?” “没……没事儿,着了她的道,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没关系,我已经吃过药了,只是有些……嘶,恐怕我没有办法炒菜了!”她现在连站立都成问题,更别说炒菜了。 “没事,没事儿,我答应下来本就决定由我来炒!” 在门口的时候赵景其实就已经发现云娘不对劲儿了,他虽然没有看完全程,但想想开食坊不就是那些事儿嘛,当下没有出人命案子,算是有惊无险,那么最要紧的肯定是安抚住老顾客。 毕竟随园食坊的名声可全都在他们的嘴上,若是他们乱说,云娘和三姐的所有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所以他才会一口应下的。 齐云姝原本信不过赵景,虽然平日里也见他下过厨,但是炒菜跟下厨还是有着好些差距的。 所以她试图跟他商量说等她缓缓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你坐着!”赵景将她扶着坐好,又贴心地倒来温水,然后在观察了一阵厨房后,就找到了一些肉和青椒,接着便操·作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算不上多熟练,却敢是有模有样的。 而且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模仿她平日里炒菜的模样。 齐云姝想想这一位强大的记忆力,几乎能够完全做到过目不忘,而此刻他能够凭借着记忆力将她做菜的过程完全复刻下来似乎也不算是什么为难之事。 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忧,拒绝赵景要扶她回房去歇着的心意,坚持要在厨房里坐着看他做。 但见他基本能够胜任,便将高高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此时她小·腹绞痛得更加厉害,似乎是药正在发挥作用,她没再盯着赵景的心思,只兀自靠着靠椅疼得满头大汗。 实在撑不住了,她才又拿了一颗白色药丸出来扔进嘴里,缓了好久好像也没撑过去,只记得流了一身的汗,涔涔地往下流着,再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她已然不在厨房里了,而是躺在了房间的床榻上。 赵景守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就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在他的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乍看觉得他弯腰驼背的,又经常一副老好人般的笑模样,给人的感觉好像很怂的样子,可是每每仔细看他,浓眉细眼,挺鼻,加上有棱有形的轮廓,只觉得生的真是好看! 她动了动,想起先前出了一身的汗,可身上那身汗津津的衣衫已经换了一身。 想来定是赵景所为,她羞红了脸,恰到此时,赵景也发现了她醒过来的事情,从书里抬起来瞧她:“你醒了,三姐煮了粥在灶上,现在还温着了,我去端来!” 齐云姝此时小·腹一阵空荡,遂点了点头,趁着赵景不在她给自己把了把脉,脉象平稳,确定断魂草的药性已经过去了。 她终于好了! 赵景端来粥喂她吃过,又细心地帮她擦干净嘴巴,方才问起她中午的事情。 “大夫说你中毒了……” 齐云姝却在听到的第一句顿时炸毛了,紧紧扯着他的衣袖道:“什么……你给我请大夫了,你为什么要给我请大夫?” 她已经服用过自制的解毒丸了,这毒性她心里也很清楚,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身体患病吃一些也死不了人,只是很痛,痛感比服用了断肠草还厉害,直至断魂,故得名断魂草。 她不会有事,更不会死,所以她在赵景回来后发现她异样时第一次提起要请大夫时就拒绝了,但没想到她被疼昏过去之后,他还是请来了大夫。 这样一来,那大夫的嘴要是不严的话,她今日中毒之事不就传出去了吗?那他们食坊菜里有毒的问题不是要成实硾了吗? “来的是白神医!”赵景见她情绪波动很大连忙解释。 说来白大夫也不是他请来的,他见着云娘晕倒在厨房里,他原本也是要请大夫的,但刚好白神医被云如圭带着过来吃饭,说是要来尝尝她的手艺。 “想到白神医的为人,应当不会胡说!”赵景温声解释,明明受了齐云姝给的委屈,神情却也没有半分改变,依然温润如玉。 齐云姝低头,难怪她觉得自己除了一身的毒性消了以外,还多了几分轻盈,想来是白神医大方送给了她温补的药丸。 她错怪了赵景倒也不矫情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赵景摸摸她的脸颊,说他哪会怪她,她不过也是为了随园食坊着想罢了! 不过说起今日她中毒之事,他却决心要问个究竟:“那妇·人竟真的在菜里下毒?” “没错儿,断魂草下在人身上,最为痛苦,那老汉的脉搏我把过恰好有些心肌上的毛病,一则此毒刺激,再没药治他的话,今日大概就真的死在我们这儿了,好险!” 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如今心里还有几分虚。 “天啦,云娘,那……那菜里面要是有毒的话,你岂不是吃进去了?”赵三娘刚巧端着药进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齐云姝想否认,但瞧见赵景的脸色无奈地点头。 赵景的眼神顿时变化,有些心痛地看着她:“娘子你……” 她竟然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的手! 齐云姝不知道怎么地,竟有些不敢对上他真诚深情的双眸,只得低下头去心虚地嗫嚅着:“我……我一开始也没有发现……里面真的有毒,要是知道有我……我肯定不吃!” 她当时想的是这菜是她亲手炒的,有毒没毒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哪里晓得那姓刘大花儿那么狠心,竟然真的对自己的男人下那等狠手! 齐云姝越是在这里呆着,就越是觉得这里的人随时随地都在刷新着她的接受下限。 听着她的保证,尽管赵景觉得怎么就那么虚呢,但是看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样来,再加上她受了好大一场苦难,当上也是不忍心再责难她,只将她搂了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没声道:“下回可真不能再做傻事了!” 是药尚且三分毒了,更何况她活脱脱的吃的就是毒。 同时心里直后悔,他是当时就知道那刘大花做了这样的事情,再怎么样也得把她扭送到官府去。 “算啦,我开始没认出来,后来晕了一阵倒是想起来了,知道些她家里的事,年轻时就守了寡,夫家的小叔子不仅不分给她田地,还要将她和孩子三个都卖了,没办法这才回到娘家后跟了隔壁村一个老光棍!” 齐云姝自然不是盲目心软的人,但想想那俩个孩子,一个女儿约十三四岁,一个儿子也是十一二岁,想必养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不对,不容易,就更不会弄死能够给她安全感的男人,虽然那老汉看起来身体不咋样,但一身穿着好像也不差的样子。 难道弄死了她,还会有更好的去处或者更大的好处? 齐云姝可不认为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行恶。 也许行善积德有时候不需要问理由,觉得福至心灵了就去做了。 但为恶却不是,要不是作恶多端的正常人乍然做坏事时,总是会有些难以过自己那一关,除非有着足够大的诱·惑! 那会是什么呢? 齐云姝在想着这个问题时,一不小心负荷过重,也有可能是赵景的怀抱实在是太过温暖,以致她再次睡了过去。 赵景无奈地摸摸她的额头,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招呼赵三娘出去,心里却暗自在琢磨云娘未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第九十四章 抱紧大腿 - 福妻临门 - 北紫 白擎苍不愧是神医,这是齐云姝次日晨间在院子里做运动时第一反应。 用过他开的药方之后不仅昨日那种腹内绞痛之感完全不见了,而且上了一觉起来后觉得浑身都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精力过剩的齐云姝沿着院子小跑了一刻钟之后,擦掉汗水,看到赵景刚好读完书出来怕他再盯着她问昨天的事情,便率先笑眯眯地挑起另一个话题:“之前做的那些辣子酱好吃吗?” 赵景何其精明,但见云娘不愿意再说起那些一,便也不勉强。 反而在提起辣子酱那玩意儿时,赵景双眼一亮,纯粹的笑意便溢了出来:“好吃!”当时拿到手里的时候他压根没觉得那东西有多特别,甚至还一度将它的存在忘记了。 直到第二天齐言才在他耳边念叨县学的伙食难吃,还说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家娘子给他带了罐下饭菜。 一拿出来…… 齐云姝抬眸瞧见赵景满眼都是欣喜,问道:“一罐子能吃几天?” 她算算他的量,好再给他准备。 “当天我和你大哥吃过,第二天通铺的同窗都知道了,一天两顿就没了!” 一罐子多倒是多,但是哪经得起县学里百十来号人分呀! 齐云姝瞪大眼睛,惊讶之余心里忍不住吐槽那县令的公子可真个奇葩,以至于这一县学所有的学子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随即她便问赵景需要她再做几罐给他。 赵景犹豫了一下道:“还是……不要做了吧!” 齐云姝挑眉:“你不是说好吃吗?”好吃怎么就不要呢,难道在安慰她? “怕你辛苦,拿去抵不过一顿!”关键他并不算是一个对吃食有太多谷欠求的人,好吃便多吃,不好吃便也要吃饱! 只是白白便宜别家儿郎了,想想那是他家娘子大晚上不睡觉硬熬着给他做出来的,却被他们拿着你一勺我一勺地分完了。 他便是一脸肉疼,所以干脆不带了。 “我想吃,娘子在家里给我做即可!”赵景会看脸色,嘴又甜,几句话就将齐云姝哄得笑得眉眼弯弯的。 同时心里有一个主意在慢慢地成形,她颇为动容地道:“那……你们县学里的人真的很喜欢吃吗?” 赵景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忽闪忽闪的,亮得像十五的月亮,顿时明白了她心里的想法,郑重地点头:“当然!” 这事他总不至于骗人! 齐云姝将想法藏进心里去,觉得他就应该好好儿地读他的书,积极应考便是了,而这些赚钱做营生的事情就交给她这个还算擅长的人便好。 她心里起了想法,几句话把赵景打发走了,自己一头钻进厨房里,装了两罐原本给赵景备好的油辣子,又额外做了三罐。 等到赵景收拾好书本要走的时候,她便已经打包好了,送他到门口:“原本想照着你说的做,但想想人之一生吃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太过委屈自己了!” 她说着递上装在篮子里的五罐辣子酱:“本想给你多做些,可这瓦罐子太重,你又背着书,怕累着你,没敢多装,你且记着,这回可别傻乎乎的全部拿出来,还有这里面有瓶在下面写了我名字的是放了炸干的猪肉条的,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可得留着自己个吃!” 一番温言细语听在赵景耳朵里简直比那流觞曲水的声音还要悦耳,直到几年后的京城两人相对无言时,他的耳朵里依然回响着如同今日这般娇娇的叮嘱。 “盼你好生读书,盼你早早归来,盼你平安喜乐!” 在赵景离开的日子里齐云姝的日子过得波澜不兴,每天早上买菜,然后开门做生意,平静得如同一杯白开水! 也让齐云姝稍微有了一丝空闲,她悄悄地从她娘家过来赶集到食坊里吃饭的人那里打听过刘大花一家子的事情。 听说那老汉经过这一次事情后,把他原有的家底儿拢得更加紧实了,生怕刘大花把他害了去,然后拿了他毕生的积蓄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这怂人猛然间这么一硬气,那刘大花竟然就怕了,不大敢出去鬼混了,专心带着孩子,伺候那老汉。 但是齐云姝却对刘大花最初那行事的风格却有些暗暗怀疑的地方,毕竟她曾经听说刘大花跟黄家某个人好像有些关系,只是如今刘大花既然被管束住了,不折腾了,那么齐云姝这里暂时没有办法继续查探了,只能暂时放进肚子里咽下去! 况且又过了几天之后,她又开始没有了赶时间,而且同时发现近来找随园食坊麻烦的人好像突然多了许多。 老有那等不长眼的人动不动就与她们闹出摩擦来。 不过这事儿也总有一个规律,先前说到云如圭押了五十两银子在她们食坊里,但实际上没吃几顿饭,齐云姝嘴里那般说着,但其实也没真的给他一顿算十两,也还是该按多少就按多少。 所以云如圭三不五地会来吃上几顿。 每当云如圭来的时候,食坊里找麻烦的食客,外面游荡的小混混都少了许多。 齐云姝这才发现像云如圭这般长得清雅俊秀的俊俏公子居然还能当门神用。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对于他上门来吃饭的事情她虽然还是没有多好的脸色——全是为了避嫌,以免自恋似云如圭,她的态度但凡好一些,他就要得寸进尺。 毕竟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不能与旁的男子走得太近,于名声不佳,虽然她也许并不会在乎这个,但她的确不想与云如圭有除了客人与厨娘以外的关系! 但云如圭也还是察觉得出来了,面前这位小娘子对着他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副好像欠了她五百两银子的模样,但是却不再出言赶他走,而且每次来都会默默地给他做一个他最喜欢吃的红烧鱼肉,再加上一碗炖得火候刚刚好的药膳,以及食坊里新推出来的菜色。 他开始还真的沾沾自喜起来,以为这小娇娘总算是被他的真诚与坚持感动了,但当他的长随赶来告诉他随园食坊面临的困境时,他方才明白过来。 得了,这丫头就是个死脑筋,她哪里是被他感动了,完全是拿他不一块挡灾石在用! 念及这一点,云如圭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甭管怎么样,他在小丫头眼里总是有用,人活一世不就讲究一个有用二字嘛! 他想开了,心情好了,竟然还会提醒齐云姝说他母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常常念叨着她,虽然他回回来这里吃饭的时候,齐云姝也都惦记着云老夫人,特意给她做了符合她病情的药膳用保温的瓦罐装了带回去。 齐云姝一开始有些忙,抽不开时间,慢慢地赵三娘上手之后,她又找了一个生意清淡的早上提着精心炖制的淮山乌鸡汤还有好几样亲手做的糕点上了云府的门。 她先去拜访了云老夫人,但老夫人还在梳头,看到她很是欣喜,握着她的手嘱咐她一定要常来。 齐云姝自然是甜甜的应了。 秦嬷嬷将乌鸡汤倒出来,将面上的那层油拨去,奉上给云老夫人。 喝上一口,那香味真个让见多识广的老人家都兴奋起来了,忙不迭地问她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这么好喝! 齐云姝谦虚的说其实跟上次给她的方子是一样的,主要是多用几分心罢了! 云老夫人咂摸着这句话竟然十分得她的心意,自然又是好一阵赏赐。 所以齐云姝离开的时候,双手满满的来,走的时候也是双手满满的走。 不过她在与云老夫人叙完话离开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去,而是朝着试探着问起了白擎苍白神医的所在。 “白神医呀,你今儿个倒是来巧了,他就在前院的药庐里哩!” 齐云姝说起上次她得了一种怪病,幸好白神医去了,及时地救下了她,不然的话她恐怕会很痛苦。所以今日她也是特意带了两样小糕点去谢谢他的。 听她这般说云老夫人又是一阵点头,直道她是个好孩子,她也就适时地放了她的手,让秦嬷嬷样自陪着她去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花园假山,秦嬷嬷深有所思地瞧着齐云姝:“哎呀,夫人是真心喜欢你呀!” 齐云姝自然是一堆好听的话奉上,说云老夫人为人善良可亲,福泽绵长,对他们这些小辈们很是照顾。 说话间便到了药庐。 还没进去齐云姝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儿,而里面那袭白衣白发的神医大夫已经看到她了,温和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秦嬷嬷朝白擎苍行了一礼便说要回去伺候云老夫人就走了。 留下齐云姝陪着白擎苍说话。 她先是奉上了自己亲自做的两色糕点,一则云片糕,一则松子海啰糕,先开口就是道谢。 白擎苍听见她说是亲自所制面露微笑:“常听老夫人夸赞你的手艺,如今我倒是要尝一尝的。” 白擎苍一般很难得见,更加难得看到他笑,如今他一笑,那白皙的皮肤便好像沾染上了几许脂粉一般,带着淡淡的粉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华美,尽管穿得一身白,却依然给了齐云姝这般感觉。 还有那头纯白的发,也让她瞧着颇为惊心动魄。 这个男人仿佛经历颇多,但又仿佛好像是最为赤诚纯粹的那一类人,总之他的身上实在是有着太多的秘密了,教她一时之间看不懂亦看不透! “我看过你给人治病,想来送你的医书有在认真研读,这里有上好的《毒圣传》一本,希望于你有所助益!” 齐云姝看着白擎苍那苍白纤长的手指根根如骨销林立,夹着一本足有她小拇指厚的书递给她。 一听跟毒有关,想来是白擎苍先前得知她中了毒的事,这可真是及时雨,她忙不迭地起身道谢:“多谢神医赐教!” 白擎苍却淡淡地挥手:“你很好,这都是你的本事,不必谢我!” 说完便低下头去拨弄桌上的糕点了,也不再理会齐云姝了。 齐云姝眼瞧着他当着她的面将两样糕点俱都拆开来尝了尝,仰着脸眯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绝美的食物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晓得他不会再理会儿她了,便屈膝福了一礼道声她先告辞了。 人走到院门口,突然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悠悠的声音:“糕点还不错,下回来时再带些来!” 齐云姝愣了一下,“呃……嗯,哦,好的!”总算是反应过来一口答应下来。 自此齐云姝发现一事,自从她往云府来往过几回之后,守在她的随园食坊使坏的人越来越少了,她渐渐明白过来。 其实云府在这南城镇中就是最好的一张名片,可以给她提供庇护,可以让她倚靠! 如此她这边开着食坊做着生意,就算是再忙,那边也会时不时地应云府老夫人的邀请给她以及她请来的客人做上一顿饭。 甚至偶尔还会直接把云老夫人邀请到随园食坊里来用饭,再不济也会将精心炖好的汤拎了送到云府去。 只是每回去都会给还在云府逗留的白擎苍带上她亲自做的糕点。 她倒也乖觉,不仅给云老夫人的吃食每次都是换了花样的,今天炖猪肚,再一次就熬鱼汤,再换一天就做老鸭汤。 就连给白擎苍的糕点也是费尽了心思:玉露霜、粉枣、顶酥饼、酥黄独、核桃饼…… 花样儿不断,喜得生性淡泊的白擎苍又忍不住送了她好几本有用的医书。有《药经》、《制丸心得》…… 第九十五章 身后倚仗 - 福妻临门 - 北紫 就在这一来一往之间齐云姝收获颇丰,有云老夫人的信任和爱护,亦有白擎苍的悉心教导与好些医书孤本…… 而另一边几乎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了云府老夫人就是他们随园食坊的靠山,那些受人指使随时找事的小混混们也都明白过来这儿再不是他们能随意祸害的地儿。 当然这事儿齐云姝心里虽然一直都有猜测,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故而向来都是被吊着的。 但六月中下旬那次她在云府呆得有些久赵景接她回家,二人一路看着街边晚景,一边赏着日落,不知不觉间便晚了时辰,踩着夕阳最抹一抹光芒从四会街转到曲竹街口的时候突然听得一阵响动。 齐云姝以为是一些邻居在巷子里散步,没往心里去,一转身就要走出去,却在右脚跨出去的当头被赵景拉了一把拉了回去,她一时之间没有防备这倒好一头撞进他怀里。 齐云姝额头一阵痛感,刚想呼痛,却被赵景捂住了嘴巴,然后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昏暗的夹巷,示意她安静。 齐云姝耳尖一动,一道既妖又媚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你们什么意思?收了银钱不办事儿吗?当初还说了十天之内一准帮我给它折腾倒闭,可现在呢? 这一晃,那破烂食坊都开业快一个月了!你瞧瞧,不仅没有倒闭,还越做越红火,你们说说吧,今儿个约姑娘我出来所为何事?” “珍儿姑娘,我们老大是让我们来告诉你一声,这笔生意不做了!” “什么……什么不做了,你们银钱都收了,现在来说不做了,不行!”珍儿大叫,刚刚那妖媚的声音顿时就变尖了。 “不好意思,老大说了你们黄府虽然厉害,但是在这南城镇,云府还是更牛逼……而且有人递话儿不许我们再找麻烦,不然……我们可不想有命赚银子,没命花银子……” “你……”珍儿大怒,可与她对接的两人很明显其实也没将她放在眼里,想嘛也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丫环,要不是仗着主子有点势,当条狗别人都嫌烦! 而听到这些话的齐云姝首先看向赵景,而且那眼神绝对算不上有多好看,赵景看得出来她是怪他。 两人对视一眼,齐云姝也没有隐瞒自己心里所想,径直承认了。 她就是有些在怪赵景,因为觉得是他惹了滥桃花,沾染上了黄玉莹这么一个跟鼻涕一般甩都甩不脱的玩意儿。 光明正大的闹腾不管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地里玩这样的手段。 先前在云府的时候利用那不中用的小丫环冤枉她偷东西的事情她便不说了,反正很快就被处理好了。 但是后来又想办法将她整进了大牢里,把她好一番折腾,再有她毫发无损地出来之后居然又下暗手。 知道本味楼是她的根子所在之地,竟然直接利用田氏落榜的儿子赵文达欠下千两赌债,结果她主动退出,却还是使得田氏失去了食肆。 甚至是一直到现在齐云姝都再没收到他们的消息。 只听间或到他们食坊来吃饭的老顾客说他们好像回乡下老家了,但是说到底谁也不确定! 如今她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开了这么一家小小的食坊,不过三十来平方,摆了六张小八仙桌罢了,她那么大一个世家大小姐居然又跟着来下手,当真是瞧得起她呢! “这事儿……”赵景有几分无语,事实上这是完全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刚想解释一番,却见面前这小女人却在对着他冷眉冷眼的,一副既委屈又生气的模样。 “娘子别生气,我与她甚事也没有!” 天可怜见,他与那姓黄的大小姐,统共也没见过几回,而且在外人面前,他回回都是躬腰子驼背的,她到底看上他哪一样呢? 对于赵景的为人,齐云姝或许并不能说完全了解,但是他对于女人那方面堪称洁癖。 以前一块儿出去逛街买东西的时候,不管对面来再多漂亮的姑娘小媳妇,他愣是能够一直目不斜视,连一道余光都不会给。 哪像先前识得那洛驿和云如圭两位花花公子。 一个个对着她时满嘴里跑火车,说得天花乱坠的,可一旦出得门去,瞧了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二人定是只差把一双眼珠子挖出来盯着人家丰·硕的凶前看了! 但就算是这样,黄玉莹还是被他招惹上了,并且一再连累得受苦连连。 她再是好脾气也有不高兴的时候,况且她其实就是个有时候有些小心眼的人,最是记仇! 她早就在心里画了一个圈圈,不知道每天里要问候黄玉莹多少次。 只可惜这些诅咒和印记的事情都是虚无飘渺的事情,并不能当得真。 只是此刻齐云姝却大有一种无法控制住心神的冲动。 她真想立刻钻出去,揪住那一脸刻薄相的珍儿的衣领问问她,她到底想要怎么着,最好今儿个就划下道道儿来,她们一次性把账算清楚了,也免得老翻旧账! 要知道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她未必每次都会因为他们黄家的权势就会忍让放过她! 但是这一切终究只是心里头的想法罢了,很快就随着赵景用力抱住她还有小声的劝慰声中慢慢地消去了。 将人拉回小院里,进得房间,赵景将她紧紧按在门后,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忍,忍个毛……线!”齐云姝翻了个白眼就飙出了一句脏话。 赵景瞧着她,那粗话从她小巧莹润的嘴里吐出来却也可爱得紧。 唉,他深深叹息一声解释道:“黄玉莹此番倒不是为了我!” 从赵景嘴里齐云姝知道了黄玉莹自己手下开着一家酒楼,据说是黄家拿给她练手的,如果练得好的话,她以后的嫁妆直接就翻番。 而与黄玉莹一向勾·结在一起的柳采莲娘家更是以开酒楼为主的,他们原本一个在镇子的北边,一个在镇子的南边,因为两家私家好,平日里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她这随园食坊一开,却很快就打乱了这两家的顾客群。 只因这随园食坊的东西在经营一种药膳,这玩意儿因为有了云老夫人的宣传在小镇大户人家家里很是盛行,从而导致以前有很多黄家和柳家的酒楼吃饭的顾客都渐渐地跑到他们的随园食坊里来了。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同是做吃食的,是天生的克星,相互之间难免就会有竞争。 酒楼里生意变淡了,理当思及自己酒楼应该要改变一下风格或者更新菜谱,给客人新鲜感,也好留住老顾客,吸引新顾客。 可黄玉莹却并不这么想,只一昧将这锅甩到齐云姝的随园食坊来,怪她抢了她的生意! 所以她这边稍微有些生意,她就坐不住了。这才有了买通当地的小混混做那混蛋行径的事情。 齐云姝皱了皱眉头,她其实很怀疑先前那刘大花之事也与黄玉莹有关,当然这件事情当时没有处理,亦没有拿到证据,所以无法多言。 齐云姝冷哼一声:“她越是要这样打压我,我就偏要做出一番成就让她好生瞧瞧,迟早有一日,我们随园食坊未必就怕他们黄家、柳家的大酒楼!” 齐云姝本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尤其是现在瞧见与黄玉莹之间的梁子可能是无论如何都解不了了,便也不多做那多余的想法,只是想些现实的。 “既然他们害怕云家,那我就紧紧抱住云家这根大腿!” 赵景点头,想想云如圭那古怪的模样,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阴郁,只将齐云姝紧紧抱了抱沉声道:“娘子放心,若没有云家,一切也有我!”他总不能让她受伤害! 赵景在将云娘哄好之后,独自出了一趟门,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要去哪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 齐云姝本想问一问的,但看他手上拿着几本书,想他有可能去了云府跟云老先生学习去了,也有可能去了馆平阁看书买书去了。 所以便将到了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而赵景见她没有追问,莫名就松了一大口气,因为按他的本心来说他不想欺骗于她,可这事儿终究不到该跟她说的时候,所以她若真的追问,恐怕他会非常为难! 幸好,娘子还是体贴的,也颇有分寸! 心里这般想着,赵景脑中不停地回想着他出去那一趟的事情。 思及他所办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偏差了,据他推测至少能够保得云娘在他去州府赶考前的这段时间里食坊和她的人身安全都能无虞! 第九十六章 物是人非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不知道赵景刻意隐藏的事情,更不会去过多的追问。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总觉得两个人成亲既然不是因为相爱,更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典型的盲婚哑嫁,那么各自就应该保持着自己的性格和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她不想过多的了解赵景,更不愿让赵景过多的触摸到她内心的秘密,因为怕彼此深入太多,有朝一日发现赵景不是梁天想要抽身而退的时候就变得艰难了! 这些事情和这些想法在苏芷的心里全部都是一闪而逝的,毕竟她现在整颗心都扑在随园食坊之上,哪里抽得开心神去过多的思考这些她认为并不那么重要的事儿。 不过自从有过那一次小巷子偷听事件后,围在随园食坊的不良人士好像真的全都不见了。 日子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 齐云姝只以为这是云家这尊大佛在背后所起的作用,当下对待云老夫人便更加上心起来。 每次隔个一两天必要抽出时间跑一趟云府,还积极用所学给云老夫人的固疾扎针,经过大半个月的治疗,云老夫人的身子骨竟然渐渐地好了许多。 据她所说,整个人身上的浊气、湿气好像一下子被洗掉了,浑身轻松了许多。 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人有很多年没有洗澡了,积下了一身的皮屑和污垢,然后经云娘这么一治,整个人脱胎换骨,洗了一个热水澡,积年的泥垢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当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好事儿了,不过遗憾的是白擎苍白神医在云府呆了一段时间之后,给齐云姝留下一小瓶药后离开了。 这回据说是要很久才会回来了,兴许根本不会回来,因为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家。 “或许会回京城,有缘再见!” 白神医走了,齐云姝看着手边约有两尺来高的医书——这些全都是白神医送给她的。 此时看着,心里无端生出小小的留恋,还有无尽的失落。 京城……好特·么远哦! 感怀一番之后齐云姝终究是理性占上风的人,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与赵三娘买红辣子,砍辣子,做了好几坛子的辣子酱。 按齐云姝原本的意思是要让赵景拿去县学里卖给他的同窗好友的。但是在第二次赵景带油辣子去之后,带回来了好些他们的同窗好友们送他的家里的各个特色物件。 有赵景喜欢的好书,也有一些远地方来的小玩意儿,还有别的吃食。 赵景颇为看重,也舍不得私自用,都一一给齐云姝带了回来,讨她欢心。 这么一来,差点钻钱眼里的齐云姝一下子就心软了。 想想赵景在县学里那些同窗好友们应该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想来在今年加试的秋闱中定会有所进益,一旦中了举,那么也就是鱼跃龙门,算是举人老爷了。 赵景多多与他们交往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为了看得长远,为了以后着想,齐云姝便歇了往县学卖辣子酱的心思。 不过她做辣子酱手艺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有那经过南城镇的县学学子总会到她那随园食坊里点上几个菜吃上一顿,临了还直接买上一大坛子带回家中或者送给亲戚朋友的。 一坛子约莫五斤,按照三十文一斤,再加上坛子十文的价钱,这一坛子脱手也能卖个160文,其中除去各项原材料和人力竟然也得赚100文,虽然利润不大,但是可很观。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着,这期间齐云姝在云府和别的地方遇见过柳采莲和黄玉莹几次,但是除了在嘴里呛过几回以外,也都没有再起过大的冲突。 齐云姝有些奇怪,柳采莲突然软了性子她倒是明白,大概是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想必她心里也是极为疼爱那个孩子的,所以到底不再惹事儿,故而见到她除了当面翻个白眼,呛她几句,说二三闲话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 只是那理里就跟一炮杖似的黄玉莹竟然也格外的安静,不吵不闹的,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般平静的日子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底,期间除了遇到柳采莲那事儿,其实还有许氏也找上门来闹过。 像她第一次找到他们新买的宅子后院那样闹腾着,企图从他们身上挖出些大子儿来。 毕竟以前赵景每天没日没夜的抄书,一个月还是能给她挣个一二两银钱,现如今将他们赶出来之后,那是连个铜板子都没瞧见了,许氏怎么能甘心,撒泼耍赖要钱,齐云姝自然不肯给,但赵三娘却是个心软的,趁着齐云姝去安慰食坊里的顾客时背着她抓了好几两银子给她。 齐云姝也没瞧真切,但见许氏来时那腰间鼓鼓囊囊的是肥肉,人一走,肉就晃动,可这回去的时候却是硬茬茬的,还不是那荷包里塞了银角子了! 她心生不悦,但想到赵三娘那绵软的性子,知晓有些事情她是没有办法说的。 况且人家也没从公中的银钱中拿而是拿的她从食坊里分给她的分红。 想想这食坊前前后后经营了快两个月了,七七八八赚下来也有了五十两的纯利润,故而分给了赵三娘二十五两,她只收了二十两,只说五两该交房租和伙食费。 因着齐云姝想着赵景秋日赶考要用银子也没跟她假客气,收了回来。 赵三娘拿着银子也没个用处,不过是按着存起来,如今她要这般用,便用罢! 有时候一个人总得吃过亏才知道错儿! 齐云姝假装不晓得,只是放油炒菜的时候,挥舞着那锅铲子不免就更多下了几分力气,敲得那口新买的铁锅“滋滋”作响。 从县学里回来的赵景一头撞进来,正好瞧见她那带着发泄般炒菜的动作,不由凑上前去,伸手从她腰后穿过,将她揽了个满怀。 “娘子这是怎么呢,可是我大嫂给你委屈受了?” 齐云姝柳眉一挑:“你倒是知道你大嫂来过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挣扎着,嘴里直嗔:“炒菜了,别瞎闹,回头炒糊了客人可该不高兴了!” 赵景直接伸手从后面接过她手里的铲子,翻炒烹煮,一番折腾,收汁调味,一道香烹烹的红烧排骨便做成了。 瞧见这道在他们饭桌上经常出现的菜,赵景的眼睛突然有些阴郁。 他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吃这道菜,但是云娘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坚持认为他应该是喜欢吃的,所以一有机会就做给他吃,慢慢地他就真的喜欢上了——可他却明白,喜欢这道菜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才十六岁,一张如花的脸蛋儿其实并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却已经初具了美人的模样,她性子温婉,却也有坚韧的时候,脾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绝对是一个恩怨分明,黑白明晰的人。 她其实还有些小小的记仇,但决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她只是不会圣母心泛滥罢了。 总之他喜欢她,怎么样的她都喜欢,甚至还无可救药的感觉! 夫妻俩用那般亲昵的动作将菜炒出来,赵景直接替了齐云姝上菜的工作,将前面的顾客安顿好,等他们吃过后,他看看天色,直接在门上挂了一个打烊的牌子。 齐云姝看看天色还早,似乎还有客人要来,想想那都是哗啦哗啦的银钱,便想阻止他,但见他一副眉深眼凝的模样,似乎是有话要说,便也由了他。 三个人将饭菜做好,解决了自己个五脏庙那事儿,齐云姝这才想起问赵景今儿个好像不是该休沐的时候,他怎么就回来了。 “县学的课程都结束了,先生留了几个学生在县学里辅导,其他的都遣返回家了!” 总之读书也是与其他的手艺是一模一样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反正先生在县学里该讲的都讲过了,做文章的优劣便端看各自的天赋了。 “所以我大哥是被留下了?”齐云姝睁大眼睛,平常见着两人都是一同回来的,有时候赵良添也厚着脸皮来,只不过总得不到她的好脸色罢了。 赵景点头,又说了好几个留下来的名字,这里面便有先前院试时的前十名。 因而那野心勃勃高傲的赵良添便也在其中。 齐云姝不由嘀咕上了:“相公当时不是前三名吗?此番怎地还家来了?” 她有些担忧,难道是赵景与他们相处不到一块儿去,被他们排挤了,还是说那先生竟然不喜欢如同赵景这般会做人又讨人喜欢的学子? 还是说单纯嫌他年纪太大,觉得他没有本事考得举人? 赵景瞧着自家娘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眼神儿笑笑说:“娘子别瞎猜了,你想的都不是,而是云老先生早就打过招呼了,让我七月初三便去他那儿读书,早上辰时便去,夜里戌时才能归来!” 原来如此,齐云姝抚着胸口表示放下心来。 自此齐云姝这日子便过得更加的潇洒了,一则有赵三娘帮手,这边又有赵景时不时地回来帮忙,生意又稳定又红火。 她每日里数着银子高兴是高兴,但偶尔又难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因为还是嫌这银钱太少了,每日里便是坐满了,一天也只能卖个三四十两,还是赶集的时候,一个月也就五六回吧,其他的时候十来两了不得了,基数太少,再怎么也赚不了大钱! 她便又悄悄地在心里打起别的主意来,同时对于医术的研习也没有停止过,因为白神医在离开的时候拿着书敲着她的手心说过,回来可考校她。 虽然齐云姝并不明白白神医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同,但是既然他有交代她便不敢轻忽。 便在做生意以外的时间,总要抽些空子出来捧着白擎苍送她的医书如饥似渴的看。 不过心里对另外的生意还是有想法,但总觉得差点什么,一时之间心里想法很多,但可惜一个都不好实践! 这一日,她像往日那样在赵景走后早早地与赵三娘一块儿出去菜市场买菜,却在转角处听到一声熟悉的吆喝:“哎,卖包子了,卖包子!” “包子……卖……包子!” 那声音不大,却听得齐云姝一下子蒙了,赵三娘连唤了齐云姝三声,见她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似的,愣怔地盯着面前那堵墙壁,是它隔断了前面那道声音的主人。 第九十七章 愿不愿意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赵三娘记忆中,云娘从未有过如此这般模样,她不由有些担心,连忙轻轻摇晃她:“云娘,云娘,你怎么呢,快醒醒啊……” 半晌齐云姝才轻声叹息道:“我没事,三姐,别担心!” 对着一墙之隔的那个卖包子的声音,她方才是有些担心了。 脚下不停,转过矮墙,便看到了长长的巷子里有一个瘦弱的身子担着两个重重的箩筐在沿街叫卖。 齐云姝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也看着她,然后嘴唇好像蠕动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唤出她的名字来而是转头擦了一把眼泪,将头低下去,想要悄悄地从侧边溜走。 “田婶?”齐云姝看到她那一声粗糙的布衣,还有两个箩筐上打的补丁,以及她头上围的布巾,她落魄至此是她没有想到的,一开口声音便微微有些哽咽。 “我……我对不起你!”田氏把头一低快走了两步,肩上的箩筐便打了一个转,里面的还有一半没有卖出去的包子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沾染上了青石板上的灰尘,变得黑乎乎一团。 田氏心痛得不行,放下箩筐就趴在地上捡起来,拿到一个放在嘴边使劲地去吹那黑蒙蒙的灰尘。 可那包子皮薄柔软,一沾灰尘,哪里还吹得干净,可田氏在连吹了好一会儿之后还不死心,捏着那白白胖胖的包子将上面脏污的皮小心翼翼地剥下来,放进了箩筐里的一个小碟子里。 齐云姝低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里面同样有两个掉到地上被撕了皮。 想来是田氏在卖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按照刚刚的方法撕了皮装好的,这恐怕是要拿回家自己吃的。 齐云姝眼圈泛红,似乎她与田氏的缘分都在这些包子里了,以前她们初相识时起源于田氏舍了她一个包子吃,没想到许久不见之后再见面竟然又是因为包子。 “田婶!”她忍下泪水,上前一步握住田氏的手。 不过俩月不见,她的手粗糙了许多,长了茧子,脸上更多了几条皱纹,整个人面黄肌瘦,显得异常的落魄。 “不,是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变成这样……”齐云姝心头酸涩难忍。 她一直都将田氏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归咎到她身上,所以一旦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心酸,总觉得对不起她! 如今遇到她这才忍不住就落了泪。 反倒是田氏倒显得豁达起来了,她伸手抿了抿两鬓的头发,齐云姝这才发现,不过两个月,她的两颊竟然已经爬上了白发。 齐云姝心头又是一阵难过,忍不住低头将她搀扶起来,哽咽着道:“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们现在……虽然苦了点,但是日子却过得还算充实,又如何需要想来打扰你,你……毕竟也不容易!” 这个世道若不是出身名门,有偌大的家底和深厚的底蕴支持着,又有谁能够真正的靠做生意做出成绩来? 多的是像田氏以前那样半死不活的拖着,好比温水煮青蛙一般。 迟早是要收了命去的,不过云娘的到来却是让她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突然跃出了锅炉,然而她终究只是一个毫无魄力之人,就算有云娘那样替她开路打算,她也依然没有将食肆做大做强,反而还因为教导无方,使得归来的赵文达落入他人的算计之中。 所以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虽然里面真有云娘的身影,但她却并不在这场循环了很久局里。 人生如棋,人在他们面前莫过于棋子罢了。 落子无悔,田氏是读过书的人,这点子道理还是懂得的。 “人有时候就得认命!”甭管命好还是命不好! 要是挣扎得过火了,便连这点子香火情也要折腾得灭了! 听着田婶有些混乱的讲述,齐云姝柳眉一掀,擦干眼泪认真地道:“田婶,你别给我灌输这些,你知道的我从不信命!” 她如果信命,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田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苏芷又劝了她一会儿,田氏默默地听着,好一会儿抹了眼泪,抬头看着天空道:“文达该收摊了,我得回去给他做饭了!” 她说着匆匆离开,也不管齐云姝在她背后大喊:“田婶!” 田氏终究还是走了,甚至生怕齐云姝跟着她似的,挑着箩筐跑得飞快,还好她先前就将露在上面的包子全都装进了箩筐里,不然这般跑起来准要撒光了。 而她原本想追的,因为看她这般情形,她不知道她们会住在哪里,但瞧见这一幕,那双脚就好像粘在了地上,再走不动半步了,只能盯着田氏身后带着几粒红色的泥土双眼发怔。 算了,人家既然不想见她,她又何必强人所难? 带着遗憾转回去,却见赵景站在小店门口,刚刚那一幕想必他刚刚看了个正着,在她转回后院时他连忙跟上,然后低声道: “其实她说得对,的确不是你的错!”被黄家看上的东西哪里有跑得掉的? 从头到尾,黄玉莹的目标都是本味楼,云娘不过是误中副车罢了! 齐云姝摇头苦笑让他不要再安慰她了,她反正也是听不进去的! 赵景摇摇头轻声道:“她应该住在镇子外流云山的城隍庙附近!” 齐云姝满脸疑惑地看他,大大的眼眸里满是疑惑,意思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先前他就去看到过? “她鞋底有红色的泥土,走遍南城镇也只有城隍庙附近有红泥土,你还未去过所以不清楚!”赵景淡淡地道。 齐云姝抿了抿唇:“我当初落难的时候是田婶帮的我,虽然现在咱们家也不太好,但我……想找到他们!” 赵景早就从她亮闪闪的眼眸里看出她的心思了,只是没有点出来罢了,闻言倒也没有拒绝,而是温言道依她的便是。 齐云姝说要去,却也不能是她一个人去,而是赵景在前面带了路,还没等她他们走出镇子,就又看到了田氏,她根本就没有回去,而是守的镇子守城士兵旁边继续叫卖包子。 而在她两步远的地方,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正在挥毫写大字。 但见他的笔触却也是十分有力道的,写出来的字算不上精品,但也算不错,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字拿到街头来卖,简直就是贱卖。 心里刚这样想着,就看到一个人在买字:“什么,就这字儿还卖五文,你去抢吧,三文卖不卖?” “三文卖你!” 五文钱的用三文买了,很快又来了一个做商贾打扮的人:“给我写封家书吧!” “好的,四文!” …… 齐云姝连连咋舌,赵景以前抄书的时候也不止这个价呀。 不过看现在的赵文达穿着普通,脸上、身上是一股畏畏缩缩的劲头,连一点读书人自带的文人气质都没有。 一双眼睛发昏发浊,虚着趴在他自己支的那张小桌板上,看那模样,应该是个近视眼。 而田氏则卖完了包子,在一旁不停地给他擦汗,等到赵文达忙完之后她又递给他一个包子。自己则取了一个掉过地上撕了面皮的包子啃着。 齐云姝远远看着,眼眶又忍不住泛红,相比从前的日子,这对母子俩现在过得也太惨了点吧! 她抬脚要上前,却被赵景拉住了:“他们大概不希望被你看到!” 不然当时田氏也不会跑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谁愿意让自己的熟人看到她落难的样子呢? “人各有命!”赵景要拉她回去。 如今的他们其实也什么都做不了! 齐云姝却猛地甩下他的手坚定而顽强地道:“不,我不信命!” 她娇俏的脸上盈着晶莹的泪珠,眼神却异常地倔强。 “我要帮他们!”说完这句话,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仿佛一下子就畅通了。 她早就有拓展生意,或者增加一门生意的想法,但奈何只有她与赵三娘两人,人手不够,又不能聘请不熟悉的人,所以心里有很多想法都只能暂时搁浅,但现在,如果她有了田氏母子的帮助的话,那么是不是就能够办那些事了呢? 她心里一激动,当即上前,再一次惊得田氏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落地。 田氏眼中浮过一抹异常心痛的情绪,看得齐云姝又是一脸心酸。 而那赵文达认出了她也连忙低下头去,自觉无脸见她。 齐云姝心里难过,但晓得像他们母子这般的人其实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故而她上前后别的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开口说有事情要请他们母子俩帮忙。 俩人被这句话给震住了,田氏盯着她喃喃地道:“我们现在这样……怕是帮不了你什么了!”她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帮她呢? “田婶,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我,我们一起做点事情!”齐云姝收拢住所有的情绪,声音里带着鼓动。 田氏迟疑了一阵,听齐云姝说得认真,不由看了看赵文达,可却不知她这儿子是个怂包,一点子主见都没有,光知道说听她的。 齐云姝见差不多说动他们了,趁热打铁干脆请他们往她开的食坊里走一遭。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了,咱们边吃边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了田氏离开,而赵景招呼了赵文达把田氏的一对箩筐挑起跟在后面。 回到随园食坊,天色已黑,齐云姝直接挂了打烊的招牌,关了五扇门。留下赵景坐陪,自己亲自入了厨房炒了五个小菜出来。 上菜的时候,齐云姝发现田氏全程笑得尴尬,而赵文达在赵景面前则是一副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样子。 他不敢与赵景的目光对视,不敢多说话。 看到这里,齐云姝突然想起来了田氏曾经说过赵文达很佩服赵景的学识——原本赵景还大几岁,他们曾经在镇上的学堂一起读过书。 齐云姝眯了眯眼睛,赵文达好歹是一个过了乡试的举人,便是称呼一声老爷也是使得的,他居然会是这样的性子,恐怕就算是考上了进士也是个拿不出手。 在齐云姝和赵景以及赵三娘的热情招待下,母子俩激动而又克制地吃完了一顿饭。 赵三娘此刻十分有眼力见儿,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自己把最后留的一扇关了,起身收拾了桌子,还添置了一道茶水给他们喝,这才去后厨收拾碗筷和灶台。 而前面食坊里,齐云姝已经说起了正事。 “我想请田婶和赵举人一起留在我们这里……” 第九十八章 事业起步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田氏和赵文达惊讶的目光中,齐云姝缓缓道来,大概意思就是她现在心里有一个做生意的想法,但是她目前人手不足。 “请外面的人始终不熟悉,但我们之间却是极其熟识了,互相之间也多有默契,所以这个忙还请田婶务必要帮我才是!” 齐云姝说得诚恳,给田氏一种他们答应她只是为了帮她的忙,而不是她因为同情或者什么其他的因素才这样。 而且齐云姝眼神之中流转着期待,让他们有一种不答应都不行的感觉。 田氏心头一潮,虽然明明需要帮助的人是他们母子俩,但是从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着分外的舒坦。 田氏心软,赵文达没有主见,齐云姝口才好,赵景又从旁神助攻,很快田氏母子俩便被攻陷了,乖乖地答应下来,从城隍庙搬过来。 齐云姝心头大慰,连忙让赵景陪着他们去搬东西,最好就是今日搬过来住着。 “因为我想好了,咱们人手一齐,明日就开始!” 她将事情说得很迫切,田氏原本还想再犹豫一下的,顿时没有了犹豫的理由。 目送赵晋陪同他们母子俩出去,齐云姝立刻返回后院给他们安排房间事宜。 买宅子的时候这里就有五间房,如今他们三个人住了两间,齐云姝便将另外的一间厢房给田氏住,赵文达则住了一间挨着田氏的耳房。 只是耳房里面是没有床的,因为当时买下这宅子的时候,就只有两张床。 齐云姝睡不惯别人睡过的床,便重新买了一张,狠出了一点血。 她与赵三娘便用先前买多的两张八仙桌搬进去,铺了一层稻草,又铺上草席垫上被褥,要不是它的高度太显高,真看不出来竟然是桌子拼的。 如此一夜便将就过去。 第二日齐云姝便支使了赵景与赵文达一起出去买了一张木板床搬回来,撤掉桌子,便自此落了脚。 此后赵三娘便还是经管着前店的生意,这么几个月的锻炼和在齐云姝有意的指引和引导之下赵三娘的业务水平和招呼客人的水平直线上升。而且她也十分肯学,齐云姝还把食坊菜单上的菜都教会了她,虽然与齐云姝相比,做出来的味道稍微逊色了一点,但也还不错。 现在齐云姝把食坊前头的事情都交给她做都放心,因而只要不是赶集或者食坊里生意不忙的时候,齐云姝大多数都窝在后院里做辣子酱! 只因为辣子酱的销量实在是太好了,现在她的主顾已经不仅仅只是赵景县学里的同窗学子了,他们那些先前吃过的亲戚朋友们在吃过之后都说好,后来赵景的同窗们不给他们送,自己吃完了,一个个都问过来要买。 刚开始也只是一个两个的,齐云姝当时还没有在意,以为这只是一个偶然。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找到她开的食坊里要买辣子酱的竟然越来越多。 因此她的食坊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很多人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是吃着饭买着辣子酱,后来的时候赶到食坊竟然只是为了买辣子酱。 搞得赵景笑她,也许她该开一家辣子酱店,而不是食坊。 玩笑归玩笑,但是辣子酱的生意在齐云姝未有半点主动性的宣传下居然变得十分红火。 她一个人是真的有些忙不过来,只好忍痛,每次都只按照自己能做的量卖。 但是有些人却不肯罢休,说自己那么大老远的来了,她怎么能不卖给他们呢? 有人直接主动提起了要先订货,言明她什么时候做好了,他们再什么时候来买都行。 齐云姝心软,听他们说得一个比一个有道理,渐渐地竟然一下子就订出去了好十几个订单。 如今还累在手上,让她时不时地想起就觉得难受,所以在看到田氏落到那等境况,她除了开始是同情以外,后来便一直都存着一种想要拉她入伙的心思。 其实赵景也是这个想法。 这么些日子他虽然从县学里回来了,但是起早贪黑地在云家读书,他能够帮到云娘的地方太少,眼看着她如此辛苦,他却不能给她任何实际性的帮助,这也让他异常难过。 并且一直都在替她物色适合与她一起做这个事情的人。 甚至他还抽了宝贵的读书时间去过牙行,找过牙人刘,但是南城镇毕竟太少了,想要寻觅到合适的人选并不那么容易。所以这事儿便耽搁了下来,直到听到云娘说起她遇到了田氏和赵文达的事情,他跟云娘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田氏都是最适合的人,只是她那儿子赵文达在赵景眼中却并不那么省心。 毕竟一个能够因着控制不住自己的赌·瘾而把上千两的铺子都给折掉了败家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高看的,就算他曾经考上了举人又如何? 心里装着这事儿,赵景悄悄地观察了赵文达好几日,只是他盯得比较隐晦,故而赵文达本人是不知道的,齐云姝却看出来了。 在田氏母子住进赵家的第三日,齐云姝把赵景悄悄地拉到了一边儿去:“你不放心他?” 她注意到他昨天还特地跟云老先生请了一天假,就是为了盯着赵文达。 当着齐云姝的面,赵景也不否认:“没错!”当然表面上是担心赵文达,其实本质上却是担心云娘的安危,怕赵文达又犯老毛病做出对云娘和食坊不好的事情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跟田婶谈过了,他应该是改了!”赵景的担忧齐云姝心里非常明白,事实上一开始她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是在与田氏聊过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过来田氏先前在外面卖包子时所说的那番话。 他们现在的日子虽然贫穷,但是过得很实在。 而且她也很欣慰,只因为赵文达在经历这一番苦难之后,将身上先前有的那些坏毛病都改得差不多了。 像个人样了,这是田氏的原话。 齐云姝这才知道田氏虽然以前将赵文达视作她全部的希望,但是对于他的教育却因为早年间丧夫,其实并没有多到位,只知道赵文达失去了父亲,为了补偿他,她几乎把自己能够给他的东西全都给了他,让他养成了一种一昧追求得到而忘记付出的性格。 那段时间很累,可他是却是自己亲生的,她不能放弃他,更不能对他做出别的事情来,只能受着。 以至于因为他,他们最终失去了这么多年来传下来的家族食肆,落难街头,甚至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古人的主诚不欺人,苦难是真的可以让人成长。 一时间赵文达突然变得懂事了,还知道主动出去卖字挣钱养家了。 田氏哭了,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欠下了赌坊一千多两银子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黄家人赶出去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她一无所有,流落街头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但是捧着赵文达靠着自己的能力赚回来的五文铜块,她哭了。 “赵景,你知道吗,我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是为母则强,她那样的感受我真的能够理解。所以我相信她!”她信的永远都不是赵文达而是田氏! 大彻大悟的田氏未必就比别的做母亲的差劲! 夫妻俩有过这番交流后,赵景终于放心去云家继续自己的学习。 余下的时间并不多了,他这回是真的很认真,很用心! 而留在家里的齐云姝一大早出门与田氏母子一块儿出去买了做辣椒酱的原材料和食坊里一天需要的食材以后,便回来,将食材全都处理好,摆在厨房里让赵三娘取用,她便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制作辣椒酱的行动中。 田氏以前是连听都没有听过辣椒酱这个名字,还是齐云姝端出她做好的一坛子辣椒酱给她看她才恍然大悟。 其实齐云姝这里的辣椒酱是有两种的,一种是用新鲜辣椒腌制出来的,而另一种则是用辣椒面加大料油炸出来的,叫油辣子,而今天齐云姝便要带着田氏母子先做一做辣椒酱。 “好香啊!”这些东西她倒是见过的,云娘以前还在她家没有易主的食肆里当厨娘的时候也是用过这玩意儿的,但那只是她在做巴蜀风味的菜时才会用到。 没想到现在居然只卖这个也能卖得这么好! 心里想着,齐云姝那边已经开始讲解起制作辣椒酱的具体步骤来。 “先把这些洗干净晾干的红辣椒剁碎,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些手上的力气……”齐云姝的话还没说完,赵文达已经主动上前拿起了菜刀,朝她点头示意。 齐云姝瞧向他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有些怀疑,他有那个力气吗?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难得他这么主动,她当然不能拂他的意,当即点头:“那赵大哥你来吧!要是累了的话就换我来。” 齐云姝把这个任务分出去,就开始跟田氏说起她要做的工作来。 她则需要把她很久之前就做好的豆豉给她与之前放到坛子里有一段时间的辣椒酱放在一起用油炸一番。 她并没有当着两人的面一一将所有的步骤都说完整,而是让他们做哪一个步骤就说的哪一个,而其他剩下的步骤便全都她自己完成了。 虽然其间还是有些繁琐,但是相比于先前来说,剁辣椒的体力活被赵文达接手了,她便轻松了许多,一天下来,她盘算了一下,他们的效率还算是高,以往她一个人一只能够做三坛子,而加入了他们之后能有五坛子了。 虽然这个效率的比例还有些不怎么样,但是她已经算满意了,毕竟这还是他们搭档的第一天,而两个人对步骤和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不算太熟悉,她相信以后会越来越熟练。 事实上齐云姝的想法是对,在此后的五天里,随着田氏母子俩的纯熟度,他们的产出越来越多,甚至有一次竟然达到了十二坛。 要知道一坛五斤,一斤30文,一坛就能卖得150文,因为有好些人家是连买两坛,打了点折扣,算下来一共卖了1700文,虽然基数不大,但胜在这玩意儿成本低,能净赚一两银子。 虽然过程中累些,但是相比对于从前来说他们相当于是开了一个食坊却有了两笔收入! 齐云姝又能搂着钱罐子数钱数得兴奋了,这让她十分兴奋,心情格外地好! 而在此过程中,赵文达因为每天剁辣椒,那细胳膊细腿的,竟然征聘了几分肌肉。 那简直了,齐云姝有时候偶尔瞧见了,直感慨这玩意儿可比在现代的健身馆不知道强多少了。 像她这样的,以前有一段时间某信公众号里老是有人发毒鸡汤,说什么一个人总是需要一张健身卡,她一时心血来潮,就背着梁天办了一张,这倒好,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去跟着跳过一次舞,练过一次瑜珈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三年的卡就那样白白的浪费了,想想都肉疼! 得,不说这些题外话,且说他们这生意越做越稳定,赚得也比以前多了些。 而食坊赵三娘也渐渐的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了,齐云姝便寻思着要招一个人进来。 赵三娘一开始是舍不得的,想想招一个人,按照镇上各个食肆所开的工钱,怎么也得三四百文的月例银子,这么多银子,她可得卖好几天菜,云娘那边要卖好多的辣椒酱才能赚回来了。 但是这事吧,齐云姝和赵景夫妻俩都统一了意见,赵三娘自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齐云姝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算是挺自在的,但其实也并不是没有烦心事的! 第九十九章 堵赌坊门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生意稳定的这些日子里,一切都看似朝着好的方面发展,但总有一个讨人厌的人——许氏时不时的就要上门来,她要不跟个叫花子似的,要不就跟个牛皮糖似的,死死地粘着随园食坊。 只要齐云姝一没守在前院食坊里,她就逮住赵三娘连吃带拿的。 有时候一个人点上十几个菜,炒得赵三娘快要绝望,可她倒好,吃了也不付银子,直接就走人,临了还随身带着瓦罐用来打包。 赵三娘先前不肯说,齐云姝后来也是撞上了一次才知道,叫过赵三娘一问,这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有了四五次了。 她心里那个气啊,既恨许氏厚脸皮,却也觉得赵三娘真有些扶不起来的意思。 她怎么就能这样心软了,难不成不知道有些什么事情不能忍吗? 像许氏那样的人就该在她头一次来时就断了她所有的念头才是真的,不然得寸进尺这句话绝对是为她这种人量身定做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齐云姝干脆就抽了个时间守在食坊里,可说也奇怪,有了她在,那许氏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竟然不来了! 齐云姝就这般连着守了她好几天都没有守到,而她手里的油辣子辣椒酱订单又增多了,忙不过来,没有办法只好主前院这事儿回去后院继续做她的事! 但是守了几天前院的齐云姝发现前院没有了许氏捣乱,算是管住了,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院竟然出事了。 当然不是她的辣椒酱的事情,而是赵文达。 那日她提早从前店回到后院,田氏正在厨房里面的灶台炸酱,齐云姝在院子里没有看到像往日那样辛苦剁辣椒的赵文达,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当即去房里找了一圈竟也没有找到,于是便想去问问田氏。 但走过院门时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会再跟你们一起去赌了,请你们让开!” “哈哈哈,怎么,现在有钱了,也不想再去玩玩儿,翻个本啊!” 齐云姝一惊。 她还以为赵文达是真的改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控制不住,故态复萌地与先前那伙人搭上了。 她有些生气,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田氏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刚刚才把油烧热,下了辣椒酱进去,此时里面油然大盛,声音又大,想来她那儿是听不到动静的。 齐云姝咬着牙把门拉开,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赵文达一跳,他转头看到苏芷过来,想到前来找他的这群人的身份,他的心头一阵发虚,脸庞也涨得通红。 齐云姝扫了一眼那些人,其中有一个小混混模样的人看她生得好看,还想上前来调·戏她。 “哟,哟,哟,这不是随园食坊的老板娘们,长得真够带劲儿的,赵兄你可真有福气啊……” “你……你闭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赵文达好歹也是读过好些书,考中过举人的人,对于这群人嘴里没个把门的瞎说,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哈哈哈,谁说不是,等到人那病秧子相公一死,谁知道你们俩有什么猫腻……” 那群人一共五个,心性本就不好,经历得腌臜事想来也多,这说出来的话真够恶心人的。 齐云姝心情本就不好,又听得这番腌臜话,不由连连皱眉。 赵文达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急又切,可说起话来却极没有底气: “胡说,你们胡说八道……”翻来复去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哈哈哈,瞧瞧,心虚了,赵兄,兄弟伙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长得也不赖,等到那病秧子死了,把这小娇娘收了多带劲儿啊,还有现成的东家做……” 苏芷眼见着以赵文达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跟他们是闹腾不清楚了,又听到他们那样侮辱赵景,她心里一阵难受,凶狠地瞪着他们:“住口……是谁让你们说赵景的坏话的?” “嘿,小娘子,你还得意了是不是?不要以为有云家给你撑腰,兄弟伙就不敢来弄你了,把我们惹急了,谁撑着你们都要遭!” 其中一个黄脸皮,额头上面长着一颗痦子的混混叫嚣着。 齐云姝双眼充血狠瞪着他不说话,手在袖中已经暗暗地准备着。 里面有她为了自保而备下的药粉,这是经过了白擎苍指点过的炼药粉的手段,药性极大,发作极快,她做好后曾经拿鸡做过试验,只要沾染了,一息功夫就要被药倒,人的话加点量估计也不会慢。 不会致命,但体验绝对算不上有多好,所以她未必见得就怕他们。 “你们走吧,你们之前害得我输掉了本味楼的事情我就不想说了!”赵文达看他们越闹越没形了,在看到齐云姝的时候他连忙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他才放下心来。 刚开始他是生怕连他母亲也一块儿跟出来看到这一幕。 他母亲的身子相比从前差了许多,再不能经受太多的打击了。 “你难道还敢打我们不成?”痦子脸涎着嘴上前来,说着就要来拉赵文达让他跟着他们赶紧去赌坊。 说这会儿还得及下一套赌大小,炸金花。 赵文达形如死水一般的心动了一下,想着他要是真的去只赌一把,一把定输赢,赢了也走,输也更要走! 不,不行,人家东家娘子还在这里看着的,虽然他知道面前这位长相清妍的美人儿看不上他一个考不上科举的烂赌鬼,但是他还是不想在她面前让她看扁了。 或者母亲还在里面等着她帮忙把辣子酱装进坛子里去。 “我不去,你们自己去吧!” “嘿……”痦子脸像看奇葩一样看着他。 这小子还果然控制得住自己不去? “好,好,那行,那行,你今日不去,明日我们再来喊你,喊到你去为止!” “不要再来喊我,再喊我也不会去!”赵文达恨恨地立下话来。 “啧啧,好家伙,我们等着你!”痦子脸身后虽然带着一大票人,但是在纠缠过赵文达一会儿后并没有直接上手。 看着他们眼里怀着邪恶离开,齐云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同时也有一丝丝不甘心,暗想他们怎么不动手呢? 他们要是敢动手的话,她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她新研制出来的药粉,毕竟还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了! 可惜了。 她看了一眼赵文达,眸光里意味深长。 赵文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觉得没脸,脸色灰败低着头推门进去。 “哎,赵大哥……”齐云姝在他即将进门之前喊住他。 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然后轻言细语地道:“一个人想要染上赌瘾很容易,但是想要戒掉却很难。其实你刚刚能够坚持做到那样,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真……真的吗?”赵文达抬了抬眸,声音里带着期待。 “当然,你要给自己一点时间,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齐云姝见他居然好像很在乎自己的话,顿时觉得刚刚她做的决定可能误打误撞地做对了。 她是从心理学的观点出发的,当一个人遭受到诱·惑或者是别人的怂恿时,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因为想不开而走上歧途,但是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有一个人支持他鼓励他,指引他重回正道的话,说不定能够永远将他心头的那团邪火给掐灭。 “好,好,多谢赵娘子的信任!”赵文达朝他拱手作揖。 齐云姝晓得这是大礼,连忙侧身躲过,朝他点头笑笑。 看着赵文达推门进入后院的脚步,相比于刚刚来说好像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可见他的确想开了很多! 齐云姝突然间对他又有了几分信心! 看她站在门口盯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看了许久,从外面回来的赵景不由上前揽了她的肩,温声道:“娘子怎么呢?” “啊……你回来了!”齐云姝吓了一跳,想到刚进去的赵文达和厨房里的田氏,他们都极有可能会出来,便连忙推长他摇头说没事。 赵景盯紧她,他这个小娘子就是不诚实,喜欢下意识把事情瞒着他。 他摇摇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一群经常跟赌坊勾对的人,他们来找赵文达?” 齐云姝睁大眼睛,赵景要要不要这聪明敏感? 不过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便点点头道:“嗯,刚刚还在这门口扯皮半天,不过他拒绝了他们!” 赵景闻听,皱了起眉头。 “恐怕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说起此话来,齐云姝却表示她对此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刚刚赵文达拒绝他们的时候可是很坚决的。 只是齐云姝这信心还没有树立起多久,很快就被打脸了,就在这件事情发生的第三日,齐云姝请赵文达帮她去给镇上一户人家里送五坛辣椒酱去的时候,他居然迟迟未归。 早上间辰时末刻便推了齐云姝新添置的板车出发了, 可是一直等到酉时太阳西落都不曾看到他的身影。 田氏一脸着急,眼圈红红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她转着圈圈嘴里不停地道:“这是要死啦,这是要死啦,怕是又怕出去赌去了,唉,狗改不了吃屎,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能这样呢……” 第一百章 思考后路 - 福妻临门 - 北紫 田氏整个人已经大失分寸,就连平日里严格控制着决不像其他市井妇人那样骂脏话的习惯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见她的确是方寸大乱,双手紧紧地揪着衣摆,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别急,别急,田婶,你别急,你别光往那个方向去想,咱们还是出去找找吧!” “好,好的啦,我去找,我去找找!”田氏说着,偷偷地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彷徨得无助地不行。 齐云姝也赶紧加了一件衣衫,拉着她出去。 赵三娘从前店里听到了动静,原本也想要跟过来的,但是齐云姝考虑到他们前 对于这样的结果,华夏民众即日表示强烈的不满,外交部紧急召开发布会,一致谴责缅甸和泰国。 娴贵妃坐在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欣赏着镜中自己出奇美艳的容颜,嘴角忽地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我数三个数,你们选择,当然你们也有第三种选择,抵抗,抵抗一下,两个手指,不信你们试试。 宇坤沒有答话。一道面目身形依旧还是那般的冠玉精致、清俊绝寰。又因夜的洗礼。还夹带着一些仆仆的露水和风尘。 “青狼,现在我赢了,这个感觉很爽,那日你打了我两枪,我现在还给你!”,李长空捡起跌落在地上的usp45,对着青狼的右手右脚就是两枪,然后,非常潇洒的对着枪口吹了吹那并不存在的青烟。 整个房屋坍塌,乌烟瘴气,一阵蠕动,李木然已经被蛇君卷了出来,只要一用劲,立刻就可以把他给炸成‘肉’酱。 “我没打算跟你干吗,晕的,行,那你把面放下吧”韩羽无奈的说道。 “那你的这位隐世神医呢又是在哪里遇到的”太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不是感觉人手够了就没麻烦南哥么!”高亮笑着说道。赵忠在一边笑呵呵的递着烟。 “你就是狼王吧,说出是谁指使的这一切,我放你一条生路!”,李长空冷笑道,他可不想给这头森林狼机会,不然,一切都是徒然,就好像是任务失败了一样。 白世川很是好心的提醒了自己大哥一番,但是白云飞却恨铁不成钢的道。 事后,二人来到了合作公司,苦苦解释了半天,对方才终于谅解。 钟晚看着她,觉得一楼的那些怨鬼和她比起来,可能还要凶狠一些。 男士香水味儿直冲她耳鼻,还挺好闻的,但此刻余蔓没有心思管这个,匆匆说了句抱歉后又低着头往里跑。 陆轻澜关上门,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韩枫感觉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万王屠皇,自己在位期间,剑神域主陨落。听闻是残暴至极,要将剑神域化为一柄神剑,用一方疆域,炼制剑神,活祭万万生灵,当剑魂。 绿雯见任楚楚阴沉着脸在那儿一声不吭,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心里更加愧疚难安。 自己怎么说也是,神禅教弟子,祥云圣僧门徒实力不用说。即使韩枫实力较高,手段底牌够多,只要占理无笙无惧一切。以前确实是自己错了,自己没有出手的道理,要是今日韩枫还在,算计之前的事,那么一战了恩怨。 于是,他们三人便也不再多说,纷纷加速催动体内的所有灵力或魔力,将其送入那柄剑内。 唐明钰最先笑了,她一蹦一蹦地走到两个孩子中间坐下,跟他们一起吃东西,活像个大孩子。 那丫头被人架住了,这回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挣扎反抗。家奴的手掐着她的肩膀,像是用尽了力气,掐得她那单薄的身子骨直颤。 第一百零一章 目睹走水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梁朝的纸张制造业还算发达,因而纸的普及度较高,而馆平阁里卖的书一般都是赵景等人手抄的,所以折合下来比原版的便宜得多,一本普通的书花费二两银左右,十两肯定是用不着的! 那么赵文达这是去哪里呢? 齐云姝和田氏二人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在同一时间变幻。 田氏是着急、困顿兼之害怕还有无法掩饰的担忧。 齐云姝则是惊讶、肯定与难过。 不用说赵文达这厮肯定是拿了他们家压箱底的十两银子又去了那个毁了他们一家子的赌坊去了。 心里头这般猜测着,田氏已经慢慢地挪步回去拿了一件衣衫套在外面,握着齐云姝的手道:“我出去看看吧,这心里头静不下来!” 一想到那不争气的儿子又往那儿跑,她这心就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那赌坊外面有人守着,齐云姝怎么可能放心让田氏一个人去,万一她冲动起来惹到那些人,怕不是要被弄死。 因而田氏一说,齐云姝就跟了上去。 她在心里悄悄地祈祷着,希望赵文达不在那处,可这一次就好像命运安排好了似的,两人刚到门口,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被人群淹没。 齐云姝看得一阵抑郁,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让她几乎没法子呼吸。 而此时比她更加难受的便要数田氏了,她咬着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他在里面,我看到他进去了!” 齐云姝拉紧田氏,生怕她激动之下直接就冲进去了。 这种地方很乱,赵景早先说过。 两个人在拉扯犹豫之间,赌坊里面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啊,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出人命啦!” “快,快去报官!” 眼看着那被围得死死的小小的门洞里突然一下子就钻出了一大群的人,你推我我挤你的,弄得一堆一堆的,好不混乱。 田氏趁势甩掉齐云姝的手,走近看了一眼回头大声而急切地叫道:“云娘,云娘,你快看,你快看,里面走水了,是真的走水了,好大的烟!” 被扯掉的布帘子落下,大门洞开,里面黑白交缠的烟雾齐齐喷出。 那么多味儿还那么呛,齐云姝自然看到了。 只是这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 齐云姝不由担心起赵文达的安全来。 要是赵文达真的进去了的话,那么这么大的烟雾,他要是跑不出来的话恐怕会死得很惨。 田氏已经方寸大乱,盯着那狭窄的门洞,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扑上去救人。 “文达在里面,我要去救他!”她边喊边往里面跑。 此时里面的人畏惧大火和浓烟,基本上全都是往外面跑出来的人,她一个人逆向而去极为显眼。 只是还没走近就被浓烈的烟熏味刺激得鼻头发酸,两只眼睛也被熏的齐齐落泪。 齐云姝哪里敢放任田氏过去,连忙拉她:“田婶,田婶你别冲动!” 话虽如此,齐云姝在心里却一刻不停地默默地替赵文达祈祷着,希望他能够跑出来。 可里面陆陆续续涌出来的人里面却没有一个是他们认识的赵文达。 才刚刚被齐云姝劝服下来安静了一小会儿的田氏此刻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又要往里头跑。 齐云姝伸手去拦,但这回田氏是拼了命的要去,嘴里喊着:“我儿文达,他若是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跟着他一块儿去了,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够在下面见面相会了!” 田氏痛哭着,此时连求生的本能都没有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赵文达,带他出去,至于自己的命已经不在乎了,或者他要是死了,那么她便真的就陪了他去,一了百了! “田婶……”齐云姝被她挣脱,立马回过头去找她,却愣是没有找到。 她正在惶急无措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拉住:“娘子,这里危险,你们怎么来了?” “赵景……”齐云姝抬眼看到拉住自己的人立刻激动地把田氏母子的事情说了。 “赵文达在里面……他不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也往人群出来的方向挤。 “田婶进去呢?”赵景以手抚额一脸无奈。 齐云姝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她没看清楚,只知道田氏挣脱她的束缚后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赵景问清楚情况后,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安慰齐云姝:“别着急,里面只是炸开了烟雾不会真烧起来,死不了人!” “可是……”那黑乎乎的烟雾一阵阵地冒出来,齐云姝心里哪能不着急,但赵景在看了一圈之后就拉住了她,说看到赵文达了,田氏跟他在一处。 赵景说着带着她直接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跑去。 拐了一个弯,再看不到人影的时候,赵景看了看指着前面一棵大柏树侧边道:“到了,他们母子俩在那儿。” 齐云姝二话不说要甩开他的手往前,赵景却将她的手指攥得紧紧的,她一甩没有甩脱,只好与他一道儿走着。 “云娘……云娘,我们在这儿,文达没事,他没事,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我还没进去,文达就看到我了!”两个人刚走近,田氏便看了过来,朝着她激动地大喊。 齐云姝也看到了站在田氏身边那个弄得一身都是灰黑的年轻男子便是她们一直以来想找的赵文达。 他身上黑乎乎的,果然有从火场之中钻出来的感觉,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慌张,而是解脱与解恨。 齐云姝以为自己看错了,特地眨了眨眼睛多看了两眼,但是看到的却是他脸上那些让人极其意外的报仇的快感。 “怎么样,事儿可办好了?”赵景上前来悠悠地询问。 “多亏赵先生指点,事儿办成了。” “可还顺利?”赵景眯着眼睛小声道。 赵文达看着自家母亲和齐云姝两人微微睁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点头:“不曾!那个地方邪恶,憎恶它的人可不止我一人,事儿比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齐云姝听着他们俩说话一脸的官司,她大多懵懂,有些不明白,但是仔细想想,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肯定预设了一个大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便是针对的这家害人无数的赌坊,看这样子居然还成功了的样子。 但令她想不通的是,以赵文达的胆量,不像是能够直接放火的人…… 她直勾勾地盯着,不动也不走,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很明显的:她想知道答案! 赵景伸手抚平她被夏风吹乱的发,轻轻叹息一声:“赌坊就在一墙之隔的巷子里,小心隔墙有耳,有话咱们回去说!” 言罢,直接拉了齐云姝往前走。 而身后赵文达自如地跟了上去,田氏虽然也是一脸的茫然,却也跟得紧。 回到家里,齐云姝哪里还能忍得住,瞧着赵景让他最好立马就给她一个答案。 赵景看了看一回来就在院子里忙活着剁辣椒酱的赵文达,朝他叮嘱一声,让他该跟自家母亲解释的就解释,免得让长辈担忧。 赵文达红着脸点头答应。 而这边赵景却将齐云姝拉进房间里的窗户下的软榻上说话。 二人齐齐落坐,齐云姝还别出心裁地在软榻中的小几上摆上了两色果点,一盘晒干的葵花子,还有一杯泡好的茶水。 一副标准的八卦模样。 赵景知道今日这话要是不说开是没有办法善了了,只好一一道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们不要管文达的事吗?”赵景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清俊的容颜上端的是冷静从容。 苏芷点头,开始弄那事情的时候,她以为赵景只是随口一说,她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但此时看来,赵景却是当了真的不仅将此事揽下来了,还出了一个好主意给赵文达,让他不仅可以摆脱那几个小混混的纠缠,甚至连博弈赌坊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都找回来了。 看看刚刚那混乱的场面端的叫人心里头高兴。 尤其是看到那里面有几个曾经试图调戏过她的小混混们都跟丧家之犬一样逃出来的时候,齐云姝只觉得心气儿都顺了。 “赵文达……不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齐云姝一脸八卦。 赵景倒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再加上此时被齐云姝那亮闪闪的眼眸死死盯着,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当然是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了。 “娘子可知那赌坊之中本是见不得人的污浊之地,建在后院之中,路途多为不通,里面的人有些还抽旱烟,那气息一来,空气亦不好,这人若是一个不小心扔点什么带明火的东西进去,自然要着起来!” 齐云姝眨眼睛,表示她明白。 赌坊这等地方不就像现代某些不正规地按摩店或者唱K的地方,因为将偌大的空间分隔成小空间,又将窗户堵了,四周都是房间,一进去若不是看箭头看标志,很有可能会迷失在那里面,也是最容易发生火灾的地方。所以消防部门每次也都是严查他们。 但齐云姝却不相信赵景与赵文达会为了要出心头那口恶气,居然会起心思伤害里面的人。 虽然那些人很混蛋,瞒着家人妻子出来赌博,但是他们毕竟还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就要弄死他们,这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零二章 表里不一 - 福妻临门 - 北紫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齐云姝拖住赵景,问他赵文达到底做了什么。 据她私底下悄悄分析,博弈赌坊发生的这事儿,其中定是他们从中做了手脚。 而且这里面必然是赵景出的主意,赵文达动的手! 一个表面憨直温和实则腹黑之人,一个外面精明,内里却懵懂之人,这组合也是绝了……绝配! “赵景,你说实话,这事儿是不是与你们有关系?” 面对齐云姝毫无遮掩的问题,赵景知道他这娘子太过聪慧,大约是想到了,便如实道:“不是我们做的,只不过推波助澜一番罢了!” 些许 飞行器启动发动机,发出极其细微的噪声,缓缓升入夜空,不一会,消失在了漆黑夜色中。 手里存稿已经累积到40多万字的他,一次性爆更50章都没问题。 十二人同时出手,打出一道道的火焰轰向上方的身影,势必要把外来者联手轰杀。 狼王的心脏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生命力迅速的流逝,他紧握的拳头忽然松开,身体晃了晃。 努力了这么久,只是做了别人的嫁衣裳吗?人族,终究还是要毁灭吗? 东西两边,开始有云团出现,东边来的是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白云,而西边却是一片黑暗,散发着冰冷至极的死亡之力。 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考虑如何摆脱困境才是最重要的,龙在吼可不想这么死,他要出去,并且用兽的方法来觉醒血脉,绝对不能忘记曾经的憋屈与痛苦。 “哈哈哈哈~~~~~,先让我罗忠吃几个补品再说!”光头汉子罗忠望着素兰、铁心和春晓三人痛苦的样子,又看着韩明愁眉不展的样子,顿时兴奋的大笑道。 只剩下中间那10根长度较短的魔弦,还在苦苦支撑,还在艰难抵抗。 幻想着买岛后的生活,杨凡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陈诗诗回过头来,见他在发愣,便摇着他道。 周慧打开101箱子,里面是一把手枪,枪身不但粗大,而且很长,比起一般手枪来要精密很多。 一听这道声音,沈娟地也不扫,当即就冲了出去,等到打开门时,不是吴冕又是谁。 夜南山定睛一看,微微一愣,原来是前两天见过的,还和他一起吃了一顿饭,给他讲了这个世界修炼体系的李萱萱,没想到在这见到她。 周慧眼睛眯起,很冷,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别墅,拿出一把剑扔给吴冕。 柳辰见状只能郁闷的低骂了一声,随后也顾不得暴露行踪,迈开大步就朝着园区大门狂奔而去。 南慕倾和古蕴也汇聚过来,被音盏笼进防护罩内,暂时隔绝了碎石的击打。 坍塌使得毒水上涨,已经开始蔓延,腐蚀着台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钟希望被放到床上时还下意识地去嗅被子的味道,下一秒就见郑曙光压了上来,嘴唇一下子被攫取,温润柔软,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感官。 我就在有存稿,有大纲的情况下都会崩,现在没有一点存稿,那岂不是会崩到天际去!? 当王盘不懂时,大半辈子都参悟不透,可一旦懂了,王盘自然而然就明白信念是个什么了。 跟队士们交代了一声,段木在桧佐木修兵的带领下向着食堂方向走去。 赫拉克罗斯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造成效果,没有丝毫的在意,看向刚刚从乌龟壳中钻出来的水箭龟。 路诚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够再中了这个狐狸精的圈套。 蓝染能够得出这一点,说明在灵压达到极限后,他曾有一段时间,专攻过斩、拳、鬼、走四项技巧中的一种、或者两种,佐以突破灵压上的极限,不过却同样遇到极限壁垒。 第一百零三章 一对兄妹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云如圭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蓝圆领直裰,头发梳得齐整,插着一支白莹莹的玉簪子,整个人又光亮又俊朗。 来到近前朝齐云姝掀掀眉头笑得无比温润。 齐云姝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闪身想要避开,却听得云老夫人道:“这挑人哪,还是如圭行!”她指着身后好几个年轻得体的小丫环说这些人就是头回他给她选的,一个个都好使,所以这回还得他来。 “你想个买个什么样儿的,就与如圭说,让他领着你和如是仔细去瞧!” 云老夫人挥手,齐云姝想拒绝,但这会儿已经到了她老人家午歇的时间了,不好打扰便往一旁让去。 云如圭颔首直接招呼她与云如是一起出去外面院子里,说牙人刘已经将人领进来了。 花团锦簇的院子里,牙人刘果然站在院子正中伸长了脖子往游廊的方向瞧。 看见三人前前后后地出来,立刻堆出一脸笑意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说听见云府要买人,他可是将手底下最好的人都带出来了,任凭他们随意挑选。 随意挑选,齐云姝心头一寒,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丫环小厮,有的人一副麻林不仁的模样,有的人却是恭敬到谄媚。 还有的低着头,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果然是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没办法,这就是封建王朝的等级制度。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她不过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就像一片落叶只是暂时在这里着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又要离开这里再度飞向远方,所以纠结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齐云姝将心头的想法捋平顺之后,整个人想开了很多,挑起人来也带了几分目的性,抬眸打量着场中站成一排的各色下人。 果然如牙人刘所说,因为是云府要人,所以这里面的丫环看着都挺伶俐的,十二三岁的年纪,用布带子扎着双丫髻,个个看起来都显得既聪明又能干,她的目光缓缓往左边移去,那里站着的则是五个男的。 这里面有两个年青的壮劳力,还有三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小厮。 其中有一个穿着粗布短褂,个子高大,十分强壮的感觉,齐云姝觉得那样的人肯定很能干活,要是她买回去,别的不知道且不说,光是剁辣椒肯定是一把好手。 她再看过去,一下子怔住了,在那最强壮的壮劳力旁边居然站着一个瘦弱纤细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明显短了一截,露出瘦得跟竹竿似的手臂。 穿的鞋子是用草编的,露出一根黑黢黢的大拇指…… 齐云姝正好奇在这群看着得体的丫环小厮中,她是如何混进来的时候,云如圭已经不悦地皱紧眉头沉声责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要的是伶俐能干活的丫环,可不是这等刚刚逃难出来还没有收拾也没有经过教导的新人。 “云大少爷恕罪,这一位……哎,他叫吴大力,小的不是听您说想要买一个力气大的吗,他是我们那儿力气最大,干活也最厉害的!” 为了证明吴大力的力气真的很大,牙人刘当即让吴大力表演了一个徒手搬起了放在院子左侧种着荷花的石缸。 好家伙,那石缸加里面满满一缸子水,足有三四百斤,他居然一个人举起了,虽然有些勉力,却还能换手! 齐云姝震惊了,这真是一个大力士呀,关键他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七八岁,再往上长长那可不得了! 她不禁动了动心思,这要是买回倒是一把子好手。 云如圭察觉到她的意思,笑了笑,颇知套路地指着小瘦骨嶙峋的小姑娘道:“买一送一?是不是买了他得再加上她?” 牙人刘深知这一位主的厉害之处,这些小小的套路当然瞒不过他,当即点头承认道:“没错儿,这吴大力便是这吴冰的亲哥哥,他一门心思认定了,谁要是买下他,就必须连着他妹妹一块儿买下,不然他就不乐意! 这不,都已经拉着他买了俩月了,愣是没有卖出去!” 牙人刘暗暗磨牙,当时吴大力带着妹妹来卖身的时候,他还挺兴奋的,十两银子买了俩,他还以为他占了大便宜了。 可是这人买到手才知道,哥哥倒的确是好用的,可这妹妹吴冰却是一个妥妥的病秧子,天天儿的靠吃药过活。 这样一来别人家根本就不是买丫环,反而买了一个小主子,供她吃,供她喝,还得供她抓药…… 这样的人哪里卖得出去哦! 牙人刘气得着慌,所以但凡有人招呼他必要将他们兄妹俩带上,兴许哪天遇到好心人了,就将他们给收了。 齐云姝侧耳倾听着,不由心念一起问道:“什么病?” “啥?”牙人刘正琢磨着怎么说话才能够引起云家大少爷的兴趣,猛然间面对苏芷的问题,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吴大力一直关心着与妹妹有关的事情,第一时间答了出来:“我们没钱,没真切地瞧过……就是咳,不停地咳,一咳起来就要拿着方子去药店抓药!” 齐云姝眯眯眼眸很想问他要那个药方子看,但见云如圭一脸不自然地看着她,将她往右边那群伶俐能干的小丫环身边:“云娘,来这边挑你想挑的!” “可是……”齐云姝人已经走到右边,却依然回过头去看那对兄妹。 哥哥看着妹妹的那种眼神让她俨然找到了一种她刚刚进孤儿院遇到梁天时的情景。 孤儿院里日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过,有很多先进去的人就会欺负他们后进去的。 当初是梁天挺身而出保护着她,记得当时他那眸光一如此时的吴大力,让她只消看上一眼便已经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我要买下他们,多少两!”她突然指着吴大力和吴冰大声宣布。 “云娘!”云如圭那般镇定自若的人都被她这般言论吓了一跳。 据他所知,云娘的食坊虽然能够赚得到一些银钱,但绝对不足以支撑她花费如此的大价钱来养着一个药罐子! 需知生病可是一个无底洞,就凭他们家不可能担负得起,生怕她是一个冲动劲儿,到时候便是后悔都晚了。 不过云如圭的话齐云姝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坚持了她的想法,她在定下人之后,也不在云府多呆,直接支付了牙人刘所说的十八两便带着他们回去了。 齐云姝倒是走得干脆,但她这番作为却让云如圭半晌都没有想明白。 而牙人刘这边却容易得多,他只管收银子放人,高兴得紧,总算是把粘了他两个多月的狗皮膏药给甩出去了! 齐云姝带了人回家,赵三娘和田氏母子赶紧迎了出来。 在院子里只打了一个照面就引得三人频频侧目。 吴大力倒还好,一身粗壮的站在那里,而吸引火力的却是身材瘦削的吴冰。 齐云姝自然晓得她们是什么意思,当即笑笑默认他们的想法然后将兄妹俩正式介绍给他们,又让他们也互相说了名字,这就算是互相认识了。 “哎……云娘!”赵三娘毕竟心无城府,首先憋不住“哎……云娘!”赵三娘毕竟心无城府,首先憋不住,一把将齐云姝拉到房里悄悄地问起兄妹俩的事情来。 齐云姝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将牙人刘说过的事情说了一遍,赵三娘是个心软的,齐云姝讲完她双眼中已经含了一包泪。 第一百零四章 血光之灾 - 福妻临门 - 北紫 可怜的人总是容易惹人同情,再加上赵三娘本就是一个容易心软之人,不需要齐云姝多说她很快便对这新来的吴家兄妹照顾起来了。 只是家里的房间一共就只有五间,先前每人分了一间,余下靠着厨房的那间放了做好的辣椒酱,此时加了吴家兄妹两人,齐云姝就让赵三娘给安排一下。 这事儿倒也不难,吴大力便跟赵文达挤一间,吴冰跟着田氏住着。 安排好住处,赵三娘招呼了两人清洗沐浴,还拿了一件她以前做给赵景穿旧了的衣衫穿着,吴冰则穿了赵三娘的,这么一换,虽然衣衫不算新,胜在干净整洁,看起来顺眼多了。 齐云姝带着田氏下厨做了五个菜一个汤招呼大家入座,算是小小地聚一下。 饭后,吴大力悄悄地找到齐云姝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她面前,吓得齐云姝一下子愣住了,瞪着圆溜溜地眼睛看他:“你……什么意思,怎么行这样的大礼?” “多谢赵娘子救我们兄妹二人,多谢赵娘子!”吴大力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但他嘴笨,想说好听的却又说不出来,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讲。 齐云姝想把他拉起来,可他力气多大呀,她拉不动,只好清清嗓子直接开口让他站起来。 “你要是真的感恩便好好儿地为我们做事儿,你放心我会一点医术,到时候可以替你妹妹看看,要能治好才好!” 吴大力偌大的一个男子汉,被齐云姝这般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惹得眼圈都红了,他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感激才好,只是双膝颤抖着,又要下跪,齐云姝知道拉不住他,连忙后退一步,躲过他的礼,随意安慰他一句,让他早些休息,明天还有活要做! 吴大力利落地“哎”了一声钻进了屋子里,留下齐云姝对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深深叹息一声。 身后赵景看着她,说实话对于云娘的选择他是有些不理解的,但他到底不是一个喜欢随意插手别人之事的人,尤其是像云娘这样的人儿,她理性智慧,既然那样做了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理智的做法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由着她去,可是他却忍不住,看着这道纤细瘦弱的身影,总觉得他有些看不懂她,如今他突然很想了解她! “你以前可识得他们?”赵景沉声问道。 齐云姝回头,瞧见赵景站在廊下,如今天色已黑,而这方小小的四合院里只有他们的房间里点着一盏烛灯,光线透过半开的门缝照在他的侧脸上,愈发显得立体。 那时弯时直的腰背此时又是打直了的。 透过这张熟悉的侧脸,齐云姝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孤儿院的草地上长着很多杂草,每年到了春天的时候,她就会被分配去拔草,里面有锋利的茅草,每次她都会拔得手掌鲜血直流,这个时候梁天哥哥就会带着一对兄妹来帮她上药,帮她拔草! 这对兄妹,妹妹是遗传性疾病,哥哥倒是个健康的,人长得尤其好看,想要收养他的人很多,可哥哥却愣是不走,因为他只有一个要求,要想收养他就得顺带着把他妹妹一并带走! 可收养孩子的人在院长那里打听过他妹妹的身体情况后,断然拒绝。 直到齐云姝十岁那年,年仅八岁的妹妹因重病去世,十一岁的哥哥一下子性情大变,他怪孤儿院不救他的妹妹,因为明明是有救的,只是没钱…… 他在一个夏天的夜晚偷偷地翻出了院墙,再也没有回去过,从此她的身边只留下了梁天哥哥! 而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 所以她觉得在这里遇上这样一对兄妹就好像上天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当时心里一冲动,她就开了口,这或许就是缘分,同时这段往事的回忆也让齐云姝明白,梁天在她心里从未退却,他一直活在她心灵深处,怎么样都忘不掉! “娘子?”赵景久久等不到答案,低头去看时却见她望着的是他,可双眸却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不知道望向了何处! 这个话题因为齐云姝的沉默而使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吴家兄妹的加入,齐云姝的诸多计划终于可以落到实处。 她首先将随园食坊整合了一番,又新做出来了好几份菜单,还是主要以巴蜀风味和湘楚一带的辣味菜为主,其次便是具有各种各样效果的药膳辅助。 因为食坊的生意原本一直都不错,所以在经营方式和菜单子上面她没有做过多的更改,只是把吴冰安排给了赵三娘,让她负责招呼客人和上菜,简称跑堂的。 而做辣椒酱和油辣子这边则仍然是以田氏母子俩为主,齐云姝因为信得过田氏,便将辣椒酱的关键做法都交给了她,而剁辣椒和其他粗重的事情她便安排了吴大力,有时候赵文达也从旁协助,但他更多的接替了田氏以前的工作,因为田氏被齐云姝安排着做了她的那份活计。 她明确地告诉他们,过不了多久她可能会离开这里,所以趁着她在的时候,他们可以好好儿学,学会了就扩大销量,还有可能在赚了银钱之后专门开一家做辣椒酱卖的铺子。 这个愿景让一直心如死灰的田氏迸发出了极致的热情与希望,她每日里勤勤恳恳地腌着剁好的辣椒,有时候还要根据顾客的要求做油辣子。 可能不喜欢吃这辣味的人不太明白这辣椒酱与油辣子的区别。 辣椒酱的做法说起来其实更简单几分,就是将洗净晾干的红辣椒(效果最好的是小米椒)剁得稀碎,然后把姜、蒜、油等齐齐放进去,加入一些特制的香料腌在陶瓷做的瓷罐子里,短则三天,长则五天便差不多可以拉出来卖了,当然卖到主顾家里还是要提醒他们不能太早拿出来,不然入不了味儿。 而那油辣子却不同于辣椒酱。 油辣子用的是晒干的红辣椒剁碎,直接放入各式调味料,然后放油搁锅里炸,这个过程叫熟油,所以油辣子又叫熟油辣子,这样的调味品在现代四川一带炒菜拌面的时候很受欢迎。 而在这南城镇却也颇受人喜爱,因而销量基本能稳住。 在整合两个事业时,齐云姝花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她将随园食坊所有的事务慢慢地转移到赵三娘手上,并且针对她不会的地方手把手地教,直到看她在没有她帮助的情况下也能将食坊打理得有条不紊,她才放下心来。 而田氏这边却更加顺利一些,只用了五天不到的时间便将油辣子和辣椒酱的做法通通学到了,并且她非常明白齐云姝的意思,与齐云姝的配合也十分默契。 齐云姝干脆提出把卖辣椒酱和油辣子的银钱也与她以股份制的形式来分红——五五分。 田氏一开始不同意,只说这一切都是她的,她不能白白拿这分红,不过架不住齐云姝的好口才,勉强同意了。 齐云姝将诸事都打理妥当后,便开始操心起赵晋五天后要前往保宁府参加乡试的事。 特意按照乡试检验的标准为他买了两套棉质长衫,另有书籍、纸张和装饭的篮子若干物品。 只是看着时间越来越临近,她却突然间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这样的情绪在她去云府的时候被云老夫人看出来,问过她之后硬是拉着她一道儿去了一趟流云山中的流云寺中。 这流云寺位于流云山的半山腰,此时正值秋日,层林尽染,黄的、红的,绿的叶子相间,像一幅天然形成的油画般美丽。 流云寺是保宁府里都排得上号的大寺,里面的香火旺盛,常年都有各个地方的豪门大族对此不吝捐赠。 据说里面的确有一两个得道高僧。 也是运气好,或者说是托了云老夫人的面子,齐云姝一来就遇上了寺里的主持法恩大师。 那大法恩大师是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和尚,面容慈和,身着袈裟,双手合十,先是瞧了她许久,尔后皱了皱长至下巴处的眉毛道:“施主缘何一身血红,黑气萦绕,只怕近期之内,你的家人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齐云姝一怔,双眼顿时睁圆…… 第一百零五章 独自离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听闻法恩大师这话,齐云姝的心头便如同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待要细问,老和尚却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贫僧言尽于此,还望施主保重!” 齐云姝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张嘴想要问,可那大师却径直朝大门走出去,走在阳光之下,慢慢地消失了踪影。 “大师……”齐云姝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法恩大师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啧,这大师真个难相处,有什么又不明着说完,只留下一句话就走远了,这不是逗人玩吗? 她心中忐忑,便有些提不起精神。 云老夫人烧香回来看她情绪不佳便问她怎么呢。 她期期艾艾的:“老夫人,这法恩大师是不是能掐会算,说得很准?” 云老夫人挽了一个佛印,轻轻转着刚求来的一串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间或回答她的问题:“法恩大师三岁便出家,是有大机缘,大神通的高人,大师但凡不说,一说必定中矣!” 齐云姝心头更加没底了,血光之灾,这岂不是说她身边的人要挨刀子,又或者是要丧命? “丫头,是不是大师说了什么?你也别害怕,大师曾经说过,既得提点,便亦有改命之说,来给佛祖磕个头,拜拜,我佛慈悲,世人皆苦,定会照拂于你!” 得了云老夫人温和慈悲的话,齐云姝的心绪稍好了一些,再加上她凝视着大雄宝殿之上的佛祖,瞧见他披着金光,宝相庄严,满脸慈悲,又有晨间的阳光照进来,照在那暖洋洋的大佛眉眼间。 瞧着瞧着,齐云姝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她突然觉得有时候有些事情吧,可能是信则灵,不信则无。 不过为了让心灵彻底安宁,她特意大方了一回,花了十两银子在寺庙里请了一串开了光的菩提仔的珠串回去。 听说这里面有一种叫做佛舍利的玩意儿,刀砍不轻易断,火烧不轻易毁,是个固体守身的好东西。 她这边一带回去就一直照着云老夫人的提点放在身边温养着,然后在赵景准备启程去保宁府的前一夜拿出来送给他,告诉他这是她专门在流云寺里为他请来的。 赵景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他对于鬼神之说向来不信,但是这珠子上面有股好闻的檀香味,同时又因为被云娘随身带着沾染上了她的气味,让他闻之极其安心,便笑着戴上。 当天夜里,两人围桌夜谈,赵景把玩着手中的珠串轻声问道:“娘子希望我考得怎么样?” 齐云姝听着这问题掀掀眼角,随口答道:“自然是考得名次越往前越好。” 据她所知乡试要是在本地能考到前十名的话,那么在前往京城赶考的时候就会有朝廷提供的马车可坐,并且还会发放十两银子左右的盘缠。 赵景突然静默了,摩挲着她的柔弱无骨的手腕,半晌没有说话。 齐云姝突然有些挑衅地道:“怎么没有把握吗?” 赵景抬头,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嘴角微微一扯,突然笑了:“娘子不妨等到时候一看便知!” 现在说得再多都没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拿起一个酒坛子,又在旁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盏,倒好两碗酒,自己面前摆了一杯,而另一杯则端到齐云姝面前:“娘子可否陪我饮一回酒,明日我便要……”离去。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她这人什么都好说,唯独方向感不强,酒量不好,一出去就容易晕菜,一喝酒就要歇菜! 但面对赵景那双明亮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眸,她舔了舔嘴唇想到他明天就要离开,乡试何其重要,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拒绝,半推半就地在赵景的拉扯下陪着他喝起来。 半碗酒下肚,齐云姝两颊晕红,眉眼如·丝,身形绵软,晃晃悠悠地要倒下去。 赵景早有准备,将一碗酒干下去,另一只手则揽住齐云姝的腰肢。 纤长骨立的手指捏在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上,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电流涌过,击得他四肢百骸瞬间就通畅了。 他将人揽在怀里,直接拉到腿上坐着,眯着眼睛瞧着醉眼迷蒙的小娇娘。 既是酒醉,又是灯下看美人,怎么看都好看。 只不过醉酒的齐云姝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相反她喜欢折腾。 在短暂的脑壳短路后,她立时便要推开赵景,挣扎着坐起身来端碗:“喝,再喝一杯……干了这杯,还有三杯……” 赵景无奈地夺过她手中的酒碗,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笑:“娘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喝,喝……喝个一醉方休,不醉不罢休!”齐云姝一边说着一边夺过酒碗。 “傻丫头!”赵景摇头失笑,为防她把抢夺来的酒全干了,连忙就着她的手把里面的酒水喝干。 齐云姝跟着也去喝,却尝了个空,见他满饮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循着酒味就撞了过去,直接鼓着腮帮子对准他的嘴·唇便咬了下去。 “嘶……”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咬人还真疼。 “酒……酒!”齐云姝不长记性地在兀自在他的唇中翻搅,只为将他那口齿之间残留的酒味都吸进去。 赵景嘴皮子被咬破,浑身被某个醉意朦胧的丫头勾得无法思考…… 然后稍加引导,借着酒意夫妻二人进入了一番临行的告别。 此间醉酒的某人花样百出,很是将人折腾了一通。 弄得赵景在翌日清晨时差点没能起得来床。 睁开眼瞧着窗外漏进来的晨光,赵景被咬破的嘴唇隐隐有些疼痛之意,还有肩膀上,手臂上,脖颈上,各处都留有某个醉意深沉的女子的痕迹,那过程简直堪称酷刑,可偏偏他却还欢喜得不行! 不过这次的酒大约是喝得有些多了,颇有些不受控制,再有下次,大约他会把酒碗换成两指大小的酒盏。 酒是要喝的,却不必大醉,微醺方可! 赵景这边厢一边忍着身上的痛意一边回味,不防身旁的始作俑者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一身又哪里好受了,要知道这些个事情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受着的,她双腿酸软,浑身无力,醉酒后遗症极其强大,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睁着凤眼瞪赵景。 “你……你故意的?”明明上次就知道她不能喝酒,一喝就容易不省人事,偏偏还故意惹她。 赵景不动声色地把身上的各种痕迹露出来,表示他并没有受虐的倾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他控制不了的! 齐云姝还想再跟他杠一下,却突然被赵景抱进怀里,紧紧地按着,呼吸急促,语气急切:“娘子,你随我一道儿去吧!” 一道儿去保宁府,在他们早先的商量中,赵景先去,齐云姝会跟着去,但得先把这边的事情做好之后才能去。 而这个时候的齐云姝因为还没有把赵三娘完全教得能够独挡一面,所以有些微放不下心来,便道过几日再去。 赵景心知她很重视随园食坊,还没开口时就已经知道她定然会拒绝,此时提起这事,只为转移话题罢了。 果然云娘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牙印五六处是明白过来了,还是仍然迷迷糊糊的,但好歹先前那个话题被略过了! 行囊是早就收拾好的,里面装有赵三娘和齐云姝亲自打包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赵景多加查探,一切都是齐全的。 将人送到巷子口,齐云姝还有没没有反应过来。 他竟然要去考乡试了,别说是她,就连赵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以为因为某些原因,他这辈子可能连院试都过不去,没想到居然一路走到了乡试,尽管未知的路途可能有着无限的可能,但他亦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抬手用力抚了抚手腕上被云娘坚持要求戴着的珠串,心里有了刹那间的平静!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载着赵景等人的马车渐行渐,齐云姝却依然没有从那张望中回过神来。 她着那道远去模糊的身影心里从未有过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考完试之后,突然间想起有一个大题目的答案虽然填写了,但是答案好象填错了,顿时从头凉到脚! 第一百零六章 赵景身死 - 福妻临门 - 北紫 说不清为什么齐云姝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怀揣着这份不安,她生生熬过了三日。 第四日,乃是八月初五的一个中午,她像平日一样在自家后院里捧着一个算盘珠子算帐,看到食坊加辣椒酱的生意一共营利一百零六两,她却依然开心不起来,心神恍惚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娘子,赵娘子……” 齐云姝心头一抖,手中用力,竟连她一向最为爱惜的算盘珠子都给崩下来一颗。 看着圆润漆黑的珠子,齐云姝的心口阵阵紧窒,然后起身,踉跄着把门拉开。 站在门外的却是云府的一个小厮。 他叫小河,是云如圭往日里偶尔会使唤的人,这次听说是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外地做生意。 看到是他,齐云姝松了一口气,凝神问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私以为应该是与云府有关的事,那便不必着急了。 可哪曾想,那叫小河的小厮一张口就是:“赵娘子,不好了,你家赵秀才在保宁府郊区的驿站出事了!” 齐云姝心脏顿时漏跳一拍,紧紧抓住门框慌忙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驿站走水,大火冲天将赵秀才给烧着了,你快点儿去吧,我们家大少爷守在那里安排了马车让你赶紧赶过去,现在走,赶着些时辰恐怕还来得及给他收尸!” 话音落下,齐云姝身形踉跄,差点没站稳,双手十指将那门框抓得“砰砰”作响。 “不……不可能的!”嘴里默念着,可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小厮上了停在门边的马车,连跟赵三娘打声招呼都忘了! 一路急疾,平日里需要五个时辰的车程,今日愣是只用了四个时辰。 车子一停,齐云姝顾不上晕马车带来的头晕恶心,跳下马车,几乎站不稳,还是一双大手出现悄悄地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了。 “云娘……你去瞧瞧,让桃红跟着你,要是难受就让她扶着你!”说话的是云如圭,他果然如同小河所说一直守在这里。 而他分派过来的则是桃经,这个以往跟齐云姝闹过别扭的丫环。 但是这会儿齐云姝却是顾不上这许多,她朝着很多人聚集的地方赶去。 穿过人群,便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门廊,里面有一个很宽大的院子,站了一圈身着统一衙差服的衙役,看到她进去,有人手执腰刀往门口一拦:“站住,什么人!” 齐云姝心思恍惚,脸颊苍白,双眸无神地抬头看那人一眼,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还是不放心她在后面一直跟着她的云如圭替她打了一个招呼:“王班,这是死者赵秀才的娘子,他是来替赵秀才收尸的!” 那叫王班的衙役听了将腰刀一收,面露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朝里面指了指道:“喏,东边地上最里面那具!原本是该拉到义庄去的,可何大人说有家属要过来,就多等了等!” 齐云姝跌跌撞撞地进去,只见院子里有一整栋楼都被烧着了,此时黑漆漆的一片,走近来时,还有一股余热迎面扑来,空气里都是东西被烧着后发出的焦糊味,闻之令人作呕! 而在那栋烧得乌漆麻黑的小楼地上整齐地摆着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其中两具已经分别有人跪在地上大声地哭泣哀悼了。 而在靠着围墙最里面的那具却显得孤独,黑乎乎一团,好像一根烧出了形状并且开了叉的黑色树枝一般。 那不是赵景,肯定不是赵景! 齐云姝边走边安慰自己,可红红的眼眶却发着热,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地往下落。 一颗一颗地掉下来,有的砸在地上,有的砸在她的手背上,她难受得无以复加,仿佛心脏被谁人用手掐住了,连呼吸都会痛。 “赵景……”终于到达焦黑的尸体前,她眼含热泪仔细地打量着,这黑乎乎的一团远看不觉得,近看可不管是身材,还是体型,竟跟赵景都是一般无二。 “赵景……你……赵景,不……”齐云姝手指颤抖,想要摸摸他却又不敢,双手悬空,在空气中无声地挣扎。 “你死了……那我怎么办,怎么办?”她活了两世从未面临过这般生死别离之事,平日里不觉得,可乍听赵景变成这般,心里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悲从中来! 想她原是孤儿,生长在孤儿院里面,生离倒是不少,时不时玩得要好的伙伴便不见了踪影,开始还会觉得伤心,但后来有了梁天的陪伴之后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而长大成人之后,不管身边的同学朋友如何天各一方,也总有梁天在身边陪着她,所以孤独什么的都不存在。 但是在这里却不一样,近半年的时候她认识的人不多,赵景、赵三娘、田氏、赵文达、云老夫人、云如圭等人,想想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这里面最亲近的便要算赵景了。 他们因为原主的原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虽然她心里一直不肯承认,并且十分可耻地把身体跟精神分开,可在别人眼中他们即是一体的,是夫妻! 在这样所有人都认可的关系之中,慢慢地她的倔强也开始被同化,再加上赵景长得跟梁天实在是太像太像了,像得在暗夜之时,看着他的侧脸她时常会迷糊,认为他就是梁天,梁天就是他,只是他失去了属于梁天的记忆而已! 可现在…… 不管是赵景还是梁天,他们都没有了,仅有躺在地上这具孤零零的焦黑的尸体。 “不……赵景,不要,你不要死!”心里痛得好像被撕碎的布条,顾不得焦炭般的尸体脏污,她趴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耳边传来旁边之人的哭声:“王三哥,你死得好惨,哪个天杀的不长眼睛半夜不睡觉要看书,点着灯烧着了帐子……” “孩子他娘……你好好儿的回个娘家怎么就糟了这样的事情……海娘,你让我们爷仨以后怎么办……” …… 身边的哭泣层层递进,一个比一个伤心,反倒让齐云姝这边静静地伤心落泪显得尤为的突出。 但她此时心中的伤心却无法言说,心口痛得仿佛被人拿刀子捅了一刀,呼吸紊乱眼泪水止都止不住。 “云娘……”云如圭瞧着这个趴在形如焦炭的尸体上哭得身子不停拱动的女子,心里亦是难受得不了。 无限的悲怆压抑让他的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嘶哑……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齐云姝不止地哭,脑海里全是赵景的身影,第一次见面他明明不高兴却依旧耐心温柔地照顾病中的她。 看到她与赵良添说话时眼中有醋意,可面对她时却永远温润如玉。 他好像没有脾气似的,任她闹腾,任她生气,但她知道,他心有丘壑,有时候看到他灿若星辰的眼眸时,她好像有一种感觉,仿佛他什么都知道,她的底细,她的小心思,她的房间疏远。 但他依然待她温和,做事耐心,让她在面对他时永远都是像是在春天一般温柔。 甚至他明明是二十来岁如狼似虎的年纪,却因为她的不愿意,微微的一个蹙眉,就能一夜洗三个冷水澡……原来,他是那样的好…… 有些东西和有些人是不是只有在失去以后才知道珍贵? 齐云姝泪光莹莹,在阳光下看着陌生的黑色尸体,有一种恍然若梦之感,僵硬的手指像是有某种指引似的摸向他的右手。 流云寺的住持先前说她的家人有血光之灾,于是她去求了一串佛珠,里面有珍贵的佛舍利。明明十两银子是买不到的,可是她却请到了,后来听云老夫人说那是住持大师额外给她的恩典。 大约是觉得与她有缘! 她急切地摸过赵景的手腕,佛珠了,佛舍利呢? 不是说那玩意儿是刀砍不碎,火烧不坏的好东西吗?可现在,那还没有完全被烧焦的皮肤上却空无一物。 齐云姝心头“咚”地一声坠响。 第一百零七章 身后之事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个人没有挂着佛舍利的珠子,说明他不是赵景,一定不是赵景。 他那么重视她送他的珠子,肯定会一直戴在身上的,怎么舍得摘下? 齐云姝哭了一番,大肆释放了一通,心情渐渐平复,再加上发现了这个秘密,她脑子里现在“咯噔”作响,好像被人拿开水泼了一般,不停地沸腾,加热。 她怔怔地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握住尸体烧焦的手,双眼空洞,不知道看向何方。 云如圭怕她出事,连忙上来轻声安抚:“云娘……节哀!” 齐云姝很想反驳他赵景没有死,这个人不是他! 但脑子里突然一个激凌,想到了赵景那堪称波折不断地科考之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总是不顺,连考个院试都九死一生,上次要不是她恰好会游泳,救了掉里河里的赵景,他便又错过了。 而这一次也是,他在南城镇里住着的时候好好儿的,一旦起了心来省城保宁府赶考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人为的? 对赵景科考之事一直存疑的齐云姝不由多想了想! 如果是意外,便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赵景的运道不好,天灾人祸的恰好让他给碰上罢了。 但若是人为的,那便是某些人躲在暗处不想看到赵景参加科举,可是为什么呢? 他一个乡下来的穷酸病秧子,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惹来这样的祸事? 心头一紧,齐云姝腾地站起身来。 云如圭一直站在她身旁,看她起得这般突然生怕她摔倒,连忙伸手去扶她。 齐云姝蹲久了,乍然站起,头晕眼花,身形踉跄几步,扶着发昏的额头轻声道: “能否请云大少爷为我雇一辆牛车,我想先将他带回家入土为安!”不过怎么样,在外人眼中赵景始终是没了!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想得通就好,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便是!”云如圭也不是冲动地随便打包票,他扯过身边一个矮瘦的老头儿跟齐云姝介绍,说他便是当地负责白事的人,她只要将要求告诉他,他就会按照她的要求做。 但齐云姝此刻满心都是赵景的事,思量着如果他没有死,那么他去哪里呢?因而一时之间没有理会云如圭身旁的老头儿,惹得他一阵脸红不高兴。 “云娘……”云如圭见她双眼空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由摇头叹息,急声呼唤她。 齐云姝茫茫然回过神来,看到老头儿与云如圭大眼瞪小眼,连忙表达她的歉意,说她从前未曾操·持过这些,不大懂,具体的恐怕要跟赵景的大哥大嫂等长辈商量一番才知道! 云如圭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见她此刻情绪不稳便没多说,而是起身去替他跟身边请来的人嘀嘀咕咕地商量去了。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云如圭只通知到了齐云姝,不过后续也有官府的人带来了赵景的大哥赵大甲。 这个穿着粗布短衫,露出黑乎乎的面容的中年汉子看了一眼难过得不成样子的齐云姝后,眼中闪过一抹难受,哑着嗓子劝她不要太难过了,眼下人既然没有福气这便去了,他们也不能让他客死他乡,得想着办法把他带回家乡去安葬。 齐云姝呜咽着没有说话,只摸出了随身携带的二十两银子说长兄如父一切都交由他来负责。 赵大甲看到这两颗沾了眼泪水儿的银锭子,心里也紧紧揪住,忍不住在浑浊麻木的双眼盛了些泪水,拿了一锭推回去一锭:“要不了这么多,七弟去了,你跟三娘还要过活,又还有那么一家子食坊要做营生……” 齐云姝没有推辞,地上这个人的身份不明,她其实也不愿意为他破费,但既然他已经身死,而且又找上·了她,出些银子让他回到家乡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 一番商量后,装运尸体的马车来了,因为齐云姝和赵大甲都没有特别的要求,就将其余两个一并烧死的人都装到这辆扎着白花的马车上,毕竟旁边那两家也不富裕,大家拼个车也能省下些银钱。 当时天已经黑了,众人歇息一晚,翌日清晨卯时便出门,摇摇晃晃地一路足足行了五个半时辰才到达南城镇。 三家人伤心归伤心,但都按照那老头儿的吩咐准备起了白事的阵仗,各自归家,操·办起来。 因为是非正常的死亡,又是死在外头的,这叫横死,不得在家停灵,雇了板车置备了薄棺材便下了葬。 这期间齐云姝尽管心头存疑,但依旧还是披麻戴孝,哭灵守灵,把这事了了。 当中哭得最厉害的便要数赵三娘了。 她是等人送回来之后才知道的,进山时一路送就一路哭,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了。 而最漠然的便要数许氏以及被临时抓丁回来的赵良添、柳采莲夫妻俩了。 许氏怕不是还偷偷地地高兴来着,因为赵景的病再也拖累不到他们了。 而赵良添则是烦闷,他对赵景没有什么感情,印象中就只是一个老是生病的药罐子长辈,家中为他花费了不少银钱,却总也没有一个治好的时候,平日里见面的时候也觉得他老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所以对于他的死其实大都有过预料,但都以为他会死于病症,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最后成了那副模样…… 赵良添眼中空着,瞧向跪在坟前的年轻的七婶,一身白麻布裹身的她,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竟然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他瞧着瞧着不由心生怜爱之意,但见她红着眼圈,身形摇摇欲坠,恨不能将她裹进怀中好生安抚一番。 可身边家人俱在,自是不能这般做的,但越是不能,越是觉得心痒难耐! 以至他在回去的路上,见山路难行,趁着下坡的时候有意识地扶了齐云姝一把,只觉那双手纤细柔·软,似若无骨,他“咕哝”一声,咽了一下口水,被她略为愤怒的眼神扫到,摸了摸下巴,也不由生出一丝心虚来! 七叔才走,他便觊觎上了这年轻貌美的小七婶,这样似乎不太好。 他久读圣贤书,心里虽然有着犹如烈火焚身一般的想法,但默念了几句清心除尘的话还是堪堪将这不好的感觉制止住了。 只是他刚刚那样一番做作的情绪却全都落入了一直关注着他的柳采莲的眼中。 她抚着已然七个月的孕肚,假装在山道上走不稳用力地攥了他的手一把。 双眼通红,幽幽地出声:“相公,此间事情既然已经了了,你还是速速去保宁府备考吧,以免耽搁了大事!” 赵良添顺着她那保养得也还算好的手指攀·附上她的手腕,在那柔·软上面轻轻地抠了抠,柳采莲怀孕的身子极度的敏·感,顿时“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中,双眸含情,一副不舍的模样。 一个人是突生情谷欠,一个是因为柳采莲怀孕,一直旱着,两个人此番一勾连就如同天雷勾地火,一下子碰撞在一起居然就势要燃了! 一回到家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的进了房间,折腾了好一通才出来。 期间齐云姝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他们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心生厌恶。 她心里不怎么上心,乃是因为她相信那坟堆里埋的人不是赵景,而他们明明认为是赵景,却依然在他的丧礼上做出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来…… 不过终究跟她无关,齐云姝也没有多少精力管他们,在做完最后一场法事,一切都交割清楚之后,她与赵三娘对大哥赵大甲鞠躬感谢。 不管许氏和赵良添夫妇有多讨嫌,但赵大甲从头到尾却是一片赤诚,他将自己所有的心力都奉献出来了,能够为赵景做的他都做到了! 这是让齐云姝略感温暖的所在,所以这感谢特别的真诚。 而此刻她颇为着急地摆脱他们想要证实她的猜测,所以在丧事办完之后便立刻带着赵三娘和来喝丧酒的田氏母子匆匆回到镇上。 关上房门,齐云姝靠在门背后,眼泪便流了出来。 一阵激烈的宣泄之后,她隐约有一和感觉,在从八角村回来南城镇的路上,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 但在她那偶尔的回眸中,瞧见那道身影有些太矮了,并不是赵景那高大纤长的身形。 不是他…… 她的心头涌上阵阵慌乱,再加上对世事变迁如此之快无法承受之痛让她再主落泪。 期间赵三娘来过,站在走廊上听着她压抑的哭声,抬手想敲门,但终究还是放下了。 想想也是,云娘才多大,不过十六岁,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而如今她却早早丧夫,成了寡·妇,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了,这该怎么过呢? 赵三娘想着想着也觉得难过起来,没来得及安慰齐云姝,自己倒先哭了,情难自抑之下跑回自己的房间,放声大哭。 田氏看着两边房里都有哭声,一时与赵文达两两对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谁开始安慰。 最后母子俩想了想摇摇头,赵景去了,他们作为普通朋友都难受,为那样一个好人可惜,更不用说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那自然是切肤之痛。 所以田氏拉住了一脸心疼的赵文达,说让她们哭出来也好,总是压抑着怕是会出事! 大肆宣泄一通之后的齐云姝整个人精神了一些。 又休养了几日,但一直挂记着要去找一找,她总感觉赵景没有死! 这是一种难以说明的感受,也讲不清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这样认为的,好像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 第一百零八章 欺负寡 妇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梁朝对地方管制极为严苛,没有路引任何人等都不能随便离开久居之地,再一个齐云姝不识路! 她左思右想,既然自己不能去找,也没有旁人可以帮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在她眼中本事很大的云如圭身上。 这几日他来得也勤快,一来都会送上礼物,说是他们家老太太心疼云娘,给她送来养身体的。 齐云姝默然不语,因为赵景的事情,食坊停止营业几日,大家都在院子里,她觉得大为不便,便约了云如圭去他的清风茶楼一叙。 二楼雅间,茶水氤氲,将面前那张清雅俊朗的脸雾化得虚无仿若迷雾,齐云姝咬咬唇将自己对赵景未死之事的猜测与他说了。 闻言,云如圭顿时瞪大了眼睛,齐云姝心头微凉,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吓了一大跳,如果云如圭对赵景不怀好意,她岂不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他要是知道赵景没死的消息,会不会又做出什么危害他的事情来? 齐云姝浮想联翩,好在云如圭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答应这就派人帮她找。 齐云姝松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请他不要将此事泄露出来。 “我明白,他若是没死,却故意这般,肯定有他的用意!”云如圭一边应对着,一边想着这事儿还真说不定,因为云娘不知道,他却是明白的。 那次与赵景一起住在那里的有七八个一同赶赴乡试的仕子,连着齐言才在内,但他隐约听到官府那边传来的消息称,如今活下来的却只有四个,而另外一家人已经报了失踪,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罢了! 对于此事的好奇以及想要与齐云姝扯上关系的原因让云如圭十分爽快地答应帮她这个忙。 只是少不得要讲一番条件,他厚着脸皮笑嘻嘻地道:“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齐云姝一脸震惊地盯住他,瞧着茶楼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心虚地道:“你们……不是朋友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吗?” 云如圭失笑,这丫头就是这么一个性子,怕是半点便宜都不会让他占到,便道:“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去找!” 见云娘面露犹豫,他又道:“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我需要你加一些筹码,不然……人死已矣,尘归尘,土归土!”云如圭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齐云姝咬唇:“我可以给你提供让朱砂变色的配方!” 云如圭摇头:“我有钱买得起,我也愿意在你这儿买!”他仰着头,一副老子有钱,就是任性的模样。 齐云姝无语咬咬唇道:“那……那,只要你的条件不会让我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便答应你!” 她这话说得也是十分的圆滑了,但凡云如圭提出什么要求来,只要齐云姝不想做的,她只消推说这事儿违背她的心意便可。 想着,她有些心虚,生怕云如圭不同意还要再讲条件,不过云如圭哂然一然,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再做深入的探讨,而是答应一声道他要是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告知她。 齐云姝起身谢过,又问过回去的路之后起身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的转角处,云如圭抚着大拇指上的碧绿玉扳指沉沉发笑:“有趣儿,有趣儿!” 而齐云姝则是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的,期间迷路、问路于她而言是常事,此处便不多言。 只是她总觉得身后有人,明明没有看到那人,可总让她有一种好像身后附着了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住她的感觉。 这口气还没有松下去,那边院门便被敲响了。 她心神一紧,拦住连问都没问就要去开门的赵三娘:“三姐,以后有人敲门,先问问是谁!” “是谁是谁,你说说是谁,还能有谁?”门外那人听到有些激动地大喊。 这高频率地尖叫声让人心神都跳动起来,不用说自然是八角村的大嫂许氏。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柳采莲。 赵良添那个跟屁虫没在,大抵是再次前往保宁府了,毕竟乡试在即,谁也耗不得时间。 门栓一动,许氏一头撞进来,将开门的赵三娘撞得连连后退,要不是齐云姝在身后扶着她,她早从门前的三步台阶上摔下来了。 “大嫂……”赵三娘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叫着。 “哟,还认我这个大嫂呀,你们不是在镇子里住着,发达了吗,六亲不认了吗?”许氏叉着腰,一来就左瞧右瞧。 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越瞧越是喜欢,想象着她若是住进这里来,那该多好! 只可惜,以前她悄悄地跟赵大甲提过几次,但都被他给否了,说她平日里连吃带拿的就算了,他家老七还在了,她就这样欺负上门子,不太好。 而如今老七那病秧子终于不在了,她是不是可以…… 她双眼骨碌骨碌地转着,瞧向厅堂后面一边的正房。 这里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干净整洁,让人一来就不想走了,她情不自禁往里走。 “大嫂,你要做什么?”齐云姝身子一侧拦住她。 许氏正看得带劲,冷不妨被齐云姝拦住哪里肯依,双手挥舞一把推开她大骂道:“嘿,你这个断命鬼,克夫命的扫把星,你死了男人了胆子变大了,还敢拦着我了是不是?” 齐云姝没预料她直接动手,被推得往后猛地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扶住旁边的窗棱站稳,却又被许氏指着鼻子胡乱地骂了一通。 多是一些什么破门的寡妇,败家的货色…… 反正那话儿要多难听便有多难听,齐云姝听得心神紧紧揪住,尽量想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事儿,却做不到,盖因许氏太能骂了,揪着她的身份和赵景的死不停地骂,虽然她没有多少词,重重复复都是一样的说法,但那尖锐的嗓门让人听着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赵三娘在一旁也红了眼眶,陪着她挨骂,却不敢反驳一声。 齐云姝靠在她身上突然觉得很累,心累! 别人家骂人听别人不回便停下了,许氏却是一个越骂越起劲儿的人。 趁着骂人的功夫,她还提出让齐云姝这就打包走人,把赵景死后留下的这些铺子宅子都给她交出来,免得她一个扫把星独吞卖了租了,他们没处找她去。 齐云姝冷冷一笑,她总算是弄明白许氏今日到这儿弄的这事儿了,不就是财帛动人心嘛。 不然她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对着她没头没脑地就是一通骂。 “大嫂……你别再说了,这宅子、铺子……” “嘿,赵三娘,你过了几天好日子是不是胆儿肥了,忘了你自己也是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了,你当初被你夫家休了的时候,像个可怜虫儿一样,要不是我们见你可怜收留你在家里,你早就没命在了……” 许氏挽着袖子拉着赵三娘就是用力一推,还没等她站稳,右手食指就戳到她的额头上来了,嘴里狠厉地骂着,没有一句能够入耳的。 齐云姝听着许氏骂她的时候还不觉得,反正她心头难过,骂了也就骂了,就当狗吠,毕竟狗发狂乱叫吵着她了,难道她也要像狗一样叫回去吗,那跟狗何异? 但见她连来帮她的赵三娘也给骂上了,她这气性就不平稳了,也顾不上什么狗不狗的了,凤眼一瞪厉声喝问:“你骂够了没有?” 许氏瞧见她巴掌大的脸庞上,皮肤白皙,神情却凶狠,让她看得心头一抖,抚着胸口颤颤巍巍地道:“你……你……”她添了添干燥的嘴唇,突然看向齐云姝身后嘴巴一扁大叫一声: “齐秀才来了,你赶紧把你们家妹子给接走,这般无理至极,连大嫂都能辱骂,这以后可不得了……” 听着她一会儿一套,还有这颠倒是非的本事,齐云姝都忍不住为她叫好,刚刚还嚣张得不得了,这么会子功夫居然就装出了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变的。 说话间她瞧向站在许氏身边明明一副想笑,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心疼孝子贤媳模样的柳采莲。 想想许氏大约是跟这朵白莲花,朱碧石呆久了,自然而然地就将她的毛病和习性沾染到了。 “云娘……”齐言才一进来就听许氏哭了一通,不过他却是个帮亲不帮理的性子,此时瞧见自家妹子一副受了委屈却又倔强地咬着唇的模样,耳朵里哪里还能听得到许氏的哭叫声,满眼满心都是齐云姝,他冷冷一哼径直道: “我妹子的事情自有我这个做大哥的操·心,用不着你一介妇人多言!” “你……你……你们齐家人,真是好没道理……”许氏还待闹腾,却被身边扶着小·腹的柳采莲拉了一把,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公公就要回去了,她们也赶紧跟上去吧,不然马车走了,就只能坐牛车了。 许氏看看天色,确实耗不起了才道:“哼,这些属于老七的东西,迟早有一天我要一一为老赵家拿回来,你们齐家的休想占这个便宜!” 她出门之前吐了一泡口水在门槛上,扭着腰·身扶着柳采莲的手走了。 瞧着这婆媳俩的身影走远,赵三娘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来扶着齐云姝在堂前的桌上坐下。 第一百零九章 夜半黑影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言才看着她这般不由有些难过,上前道:“云娘,你现在这样不如我接你回去住几天!” 齐云姝摇头,说她哪里都不去,就呆在这里。 齐言才焦急地道:“可是刚才那妇人端的凶恶,要是我走了,她又欺负你怎么办?”云娘从前都是报喜不报忧,他竟不知道她还有如此凶狠恶劣的一个大嫂。 扫了一眼她这方小院,齐言才瞧见人倒是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与刚才那妇人匹敌的。 齐云姝别开脸,许氏不是好人,但齐言才以为他娘老子就是好东西吗?就连那表面看似一脸无害的月娘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她惹不起可躲得起! 见她冷着脸坚决不肯,旁边的田氏也上前来说,这次许氏来得有些突然,他们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下次许氏再来他们也不会再让她像今日这般,实在不行就报官,这世道总还有讲理的地方! 齐云姝正是这这样想的趁机说她并不惧怕许氏,只是此时心里难受没有心情罢了。 “大哥,不是马上就要乡试了吗,你为了赵景的事情已经耽搁颇多,还是赶紧着去保宁府备考才是!” 像赵良添只是在赵景下葬那天回来过,第二天便离开了,弄得后面好些事宜都是齐言才这个大舅子替他做的。 齐言才沉吟了一下道:“那行,我本来也是打算今天走,只是放不下你,顺路经过这里来看看你!” 他看向四周,田氏等人看出他还有体己话要与云娘说,便都识趣地找借口去前院了,把一个院子都留给了他们兄妹俩。 “云娘,我这就要走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难解的事情就回去找爹爹,实在不行你捎个信去保宁府,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书信就能走个来回!” 齐云姝感受到面前这个清秀书生的关心,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瞧见她这般模样,齐言才心头一痛,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容之不在了,我总会照顾你,等着我!” 齐云姝略有些没明白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但是看他情真意切,她一时之间心头温暖,想来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便也没多想,就点头乖巧地道:“嗯,我等着大哥高中的一天!” “好……好!”齐言才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心头澎湃间一把将齐云姝拥进怀里,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又在齐云姝没有反应过之前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她,薄唇抿了抿,回味着刚刚亲吻她耳畔发丝的触感,心头暗想:他不会辜负云娘的期盼! 齐云姝并不知晓自己随口应和的一句话竟会教齐言才如此惦记,并且一记就是多年。 此时她想不到那么深远,也没有这个时间,因为被许氏甩开的院门半开着,有人从中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到了这对兄妹亲密相拥的瞬间,他眸中幽光一起,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相信的神情。 “你们……”他来势太快,想隐藏身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齐云姝看见了他。 但身为现代人,兄妹之间拥抱是很正常的,毕竟她现在心神忧伤,难以自抑,相当于借个肩膀哭泣寻求安慰罢了。 所以她并没有理会云如圭眼中突如其来的惊讶,而是淡定地送走了摸着鼻尖,有些不自在的齐言才。 还在门口对他诸多祝福和诸多叮嘱,将齐言才刚刚那点被人撞破心事的窘迫冲刷走了,只余欣喜! 云如圭抱着双臂看着齐言才远去的背影,良久才移向走近他的云娘,他不无酸意地道: “他倒是关心你,乡试在即,还一门心思帮着你处理赵景的事,此番又惦记着来看你!” 齐云姝自来便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现代的梁天也是陪伴她十数年之后才慢慢地将她冰冷的心温暖了,然后二人才在一起。 而赵景就更不用说了,虽则二人将夫妻之间那些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穿越至此,为了生存没有办法罢了。 实际上,她心中对赵景的感觉一向很淡薄。 虽则有相处时间长了之后的依赖,但更多的是像一个朋友那样,又或者仅仅只是在履行原主身为赵景妻子的义务。 试想,连赵景这样一个与她日夜相对的人都只能是朋友之谊,而这三不五时冒出来的云如圭还能得到什么待遇。 大约是朋友,大多有可能只是她卖药粉的客户! 此刻听他酸溜溜地说起这话来,齐云姝的心里一片平静,甚至颇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呀,说这些个莫名其妙地话干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追究,因为她早先托云如圭去打听消息,现如今他来了,那就说明托他做的事情应该有眉目了!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道。 云如圭眼皮子翻了翻,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但是不是太无视他了,他刚刚看到他们兄妹那样亲密,他现在很不舒服哎! 不过瞧见面前女子那双清亮无邪的眼眸,他心头的情绪又发泄不出来,只好耸耸肩:“不怎么样,你的猜测乍然听起来很没有道理,但是查起来好像确实有问题!” 齐云姝被他这话绕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指着他惊讶地道:“你……你是说,赵景真的有可能如我猜测的那般,他……他没有……” 云如圭摊手:“我也不敢确定,但与他们一起的有人的确失踪了,至今不见身影,他的家人已经在知府大人那里了官,备了案,过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消息!” 齐云姝仰着脸,心头突然有一个冲动,她看向云如圭停在门口的马车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把马车借她用用。 云如圭挑眉:“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去!” 齐云姝打着商量:“我想自己去!” 云如圭看她一副憔悴伤感的模样,生怕她出事,便强制要求:“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没得商量!” 齐云姝想想他要去的流云寺那儿香火虽旺,但却居于山中,若是独自前往的确不好,再说她需要马车,不然她不识路,便咬着唇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她请云如圭稍事片刻,便往前面去跟赵三娘、田氏两人说明要去一趟流云寺的缘由,两人一阵惊讶,但见她态度坚决,倒也没有扭着她多问,生怕又问到她的伤心之事,便都答应下来,并且都表示可以陪她一块儿去。 一旁的云如圭生怕被她们抢了陪同的名额,连忙拍着胸脯表示,他用马车送云娘去,半点问题都没有。 再次到得流云寺,一路的风光和景致,无限美好,只是以齐云姝此刻的心境自然没有心情再多瞧,闷头赶路。 到了寺里齐云姝径直要寻他们的主持慈恩大师。 但是引路的小沙弥告诉她主持师父闭关了,一般来说至少得要半个月才会出来。 “能不能让我见见大师,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大师!”齐云姝恳求道。 小沙弥却摇了摇头表示真的不行,住持大师一旦闭关,这就是铁一般的规矩,不能打破的! 齐云姝无奈,身边的云如圭也告诉她,慈恩大师就是有这样的规矩,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该等还是需要等着。 齐云姝顿时觉得心头刚刚滋养出来的那抹希望一下子熄灭了。 她心头一阵荒凉,仿佛秋日里山边那些早早就被秋风吹黄的枯叶,零落成泥! 小沙弥突然道:“不过女施主勿要伤悲,师父在闭关之前曾经有过交待,说若是你来,便与你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非人力所能移,若要探询只管往北走,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苏芷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一阵发蒙。 但那沙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再也不肯开口说话,端的一派高人风范。 一旁闲着无事,捏着手心里的红枫叶玩儿的云如圭适时接过话头:“这往北走不就是保宁府吗,难道是让你再去那个驿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云姝脑子里轰的一声响,顿时恍然大悟,她忙不迭地点头:“好,那好,我便去瞧瞧!” 云如圭没想到自己随口掰的一句话竟教云娘听进去了,连忙阻止道:“此去车程五个时辰,眼下已经午时,这般过去怕是已经天黑了,不如明日再行!” 齐云姝摇头表示她现在就想去,他可以不去,但请把马车借她用:“我会付钱的!”她目光坚定地看着云如圭。 那双眼眸里再无平日那般狡黠的商人模样,而是诚恳地请求。 云如圭本就心疼她,只要她开口,他恨不得把心都捧给她,再者说了,与她共坐一辆马车,闻着她身上似有还无的幽兰馨香,内中有说不尽道不完的美好,他哪里就吃亏了,当下也是爽快地应了。 由不得他时不时地面对着这可餐的秀色想一想某些龌蹉的事情…… 呃,就此打住,他对眼前这个小娘子跟与外面那些人自是不一般的,付出的不一样,想要的也不一样! 重回驿站,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四处点着灯笼,在暗夜的风中发出昏暗的光芒来。 透过那幽光,齐云姝瞧见原本被烧的那栋楼已经搭了架子,准备修缮。 毕竟它地处南城镇以及以南的好几个州府北上保宁府的必经要道之上,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不可能因为这次走水就将整个驿站荒废。 云如圭见云娘不动弹便道:“这个驿站很大,里面原本就有五栋二层楼的房子,这烧坏一栋,还有四栋,里面还是照样住人,今天咱们是住哪间?” 齐云姝原本没有想那么多,跟着感觉就过来了,眼下才尴尬起来,她出来得匆忙,不仅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就连随身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也没有带着。 见她面露难色,云如圭道:“怎么,现在反悔了?” 当时说要来的时候,说得那么坚决,如今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齐云姝扭过头去,看着在黑暗中唯一闪着光的驿站的小楼,眼中流出烦闷。 云如圭不忍再逗她:“放心吧,在离开流云寺之前我已经让小河折转回去给你的家人报信了!还有这马车上也放着好些备用的洗漱用品!” 云如圭常年在外面跑,身边倒是时常都记得备着这些洗漱物品的。 见问题被云如圭轻而易举地解决,齐云姝不由有些黯然,同时对他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但又不想受他平白无故的恩惠,害怕自己报答不了,有心理障碍,便道她回去后会将另外一个药粉的配方也交给他。 云如圭摸摸鼻尖盯着近在咫尺的娇人儿,心头一动,移动身形,用自己在身影将她在灯下的背影盖住,仿佛两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用不着!”她的这些承诺都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他想要的她估计不会那么容易给罢了,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去争取! 两人未再赘言,让掌柜的在东边的小楼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各自安歇。 夜深了,驿站的店小二将多余的灯笼都吹熄了,只留下了挂在大门口的几个随着夜风轻轻摇摆。 暗夜之中,一道黑乎乎的身影突然从某个地方窜出来,看准了最东边那栋小楼,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 一道轻微的声音落下,人已经站在了房间里…… 熏烟缭绕,雾气腾腾,房中的齐云姝只觉得很困,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百一十章 寡·妇生涯 - 福妻临门 - 北紫 昏暗的房间里,齐云姝重重地瞌上了眼皮,睡意朦胧。 迷糊间好像感觉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缓缓朝她靠近。 “是你吗?”她轻叹。 “是我!”对方也叹,声音很低很沉。 接着那人便像浑身着了火似的,红通通的刺眼。 齐云姝吓了一大跳,身处梦中的她一下子就急了,以为他又着了火,不由大哭:“啊……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不会死的!” 她急冲冲地到处寻找灭火的东西,可那火端的奇怪水泼不灭,布打不散,她浑身冰凉,脑子里一抽搐,整个人扑了上去。 热,热,热…… 但奇怪的是,赵景身上的通红居然一下子就下去了,那烈焰灼身的热感也瞬间被压制了。 只是身体里却好像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哎,天意,果然如此!”那人轻轻叹息着,低头吻上她泪流不止的双眸,将那泪珠一点儿一点儿的吻干…… “赵景……”齐云姝梦呓般地呼唤。 “我在!” “你为什么不回来?我好担心你!” “我若出现,你便危险!” “赵景……别走!” “回家等我!” “赵景,别走!你别走!” “……” “赵景……赵景……”身影飘远,齐云姝似有所感,急唤几声一个翻身突然坐了起来,从梦中清醒。 眼前一灯如豆,长长的烛芯无人剪除,焉焉的垂下,如同秋后打了霜的茅草一般。 昏暗的灯光将齐云姝瘦弱的身影笼罩,她只觉浑身冰凉,伸手一摸,一身竟是湿透了! 伸的在肌·肤间游走,粘粘腻腻的,却是汗水,她皱紧眉头,借着昏暗的光芒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着,一桌一凳,一灯一盆,端地简朴,也与她睡前并无两样,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房间里有一股生腥之味,仿佛是…… 齐云姝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由得怀着满满的疑惑检查起自己的身体来。 别的倒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双腿有些微的沉重,但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她红着脸低眸,拥被静思,想来她大概是做了春·梦…… 真是该死,她难道真的那么想念赵景吗,找到这里来竟将他的鬼魂都勾了过来,然后将她给…… 她正一点儿根据都没有的胡思乱想,差点便要自成一部天方夜谭了,而此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道白色身影裹挟着凉风跑进来。 一边惊声问道:“云娘,你没事吧?”但瞧见她穿着月白色中衣拥被抱膝靠着床柱坐着,眼眸空洞茫然,脸颊绯红,青被那露出来的一小截雪白的脖颈上隐隐有几个红色的印子,像极了在深夜之时男女之间亲密无间造成的痕迹。 他心头一紧,走近她不由自主地攀住她的肩膀凑上去看,果然如此,三个约大拇指大小的印子附着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在他的眼里如此的刺眼,再想到没有被锁住的门,他的眼底浮上一抹阴郁,沉声问道:“云娘,发生什么事呢,你还好吧?” 齐云姝闻到云如圭身上浓厚的熏香味,似梅香,知道这是他们大户人家惯常使用的衣服熏香,这强烈的气味刺激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脑子清醒了许多,空洞的眼眸凝上华彩,失落的焦距终于能够凝聚起来看清楚面前的人。 “云大少爷!你怎么来了?”她惊呼,又觉与他的距离太过近了一些,连忙往床帐里面蹭。 看她这般模样,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嗅了嗅房间里的空气,因为一直开着窗通着气,里面那股子甜香之味很淡,要不是他之前留连花丛时经常见人使它,恐怕还闻不出来。 可见她是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被……会是谁呢? 云如圭的脑子里跳出一个名字,先前云娘一直跟他说他没死,烧死的那个尸体不是他的,他一开始是三分相信,七分不相信,但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他也许真的没死,只是不知道隐在哪个地方,说不定现在正在通过某个缝隙在偷偷地关注着他们。 想清楚这些,云如圭的情绪便复杂了几分。 说不清是高兴居多,还是失落烦闷更多,个中滋味齐云姝完全看不出来,她只是清醒过来瞧见自己一身中衣,连忙赶云如圭出去。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自认与云如圭清白如雪,并不会因为同处一室便生出别的情愫来,但是既然生在这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云如圭瞧了一眼她被青被掩得严严实实的身子,想到刚刚冲进来时,瞧见她婀娜多姿的身形,以及那一段如天鹅颈的脖颈,修长细腻,令人一眼看过后便再也忘不了。 他抽了抽气,强行控制着对她的觊觎,摊摊手背过身去。 齐云姝喊着让他离开,但云如圭却道他还有话要说,是关于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齐云姝心有所感,放下蚊帐迅速披上外衣,整理衣着。 再次瞧见云娘的时候,云如圭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那身淡色棉布对襟长衫,将她所有的风光与美好都掩饰了起来。 “你说,什么事?”齐云姝瞧瞧天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她倒了一杯冷茶水漱口,一边等待着云如圭接下来要讲的话。 云如圭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拐了一个弯:“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人死不能复生,这地方你如今也来过了,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齐云姝想到梦中赵景似乎有提到回家等他的事,她哀声说道:“既然来这里看过了,也死心了,我该回去了!” “回齐家吗?”云如圭有些小期待。 齐云姝横他一眼:“自然是回随园食坊!”赵家、齐家说起来都与她无关,她所拥有的不过只有那间小小的食坊和后面那个小院子罢了! 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赵景顺利考中举人,然后赶在开春后立马上京赶考,她便可以一路陪同他前往。 可如今,她虽然觉得赵景没有死,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这会儿,她又该怎么去京城? 问题有很多,但总不能在这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等待,便也只有回去再说。 回去的途中,云如圭坐在马车车辕上,几次三番掀开车帘想要问问云娘脖颈上的印子是怎么回事,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却又溜了回去。 这般看着,没有亲耳证实,他觉得他还可以幻想着自我安慰一番。 这般一路走一路犹豫,等到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要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停下来了。暂时充当车夫的小河吆喝一声:“随园食坊到了!” 云如圭到嘴边的话顿时又溜了回去,不由得一阵火大的瞪着小河,吓得他一溜烟地跳下马车,站在旁边架着木凳假装透明。 马车里的齐云姝听到立刻掀开车帘,从下车的小河的那个位置跳下马车,站在台阶上朝云如圭福身行礼,大意便是对他此行的陪伴表示了深深的感谢,还说正值正午,让他不如就留在随园食坊,她亲自下厨给他炒几个小菜,用了饭再走! 云如圭在这随园食坊吃过很多次饭,除了前头几回是云娘亲自下厨以外,后面很多次都是赵三娘炒的,能够尝到云娘的手艺,他自然兴奋,但是想到她一夜没睡好,一路上有些晕马车,这会儿看着也颇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便很是心疼她,挥挥手说她一路马车劳顿,先回去休息才是正经。 齐云姝其实也不过只是随口一提的客气话儿,这会儿她的确头晕目眩,没有什么亲自下厨的心情,此刻一听如蒙大赦,立刻便要回去,却又听得云如圭在她身后悠悠地道:“这顿饭便先欠着,改日我再来尝云娘的手艺,可好?” 齐云姝嘴角扯了扯,回过身来面容带笑:“当然可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得回来之理? 这边倩影袅袅,消失在后院那道厚道的门帘里,云如圭转身就瞪着正在收拾木凳的小河: “嘿,你这小子,平日里看你磨磨蹭蹭的,你今儿个倒是给爷抖机灵了,爷让你说到了吗?你怎么就这么着急了,在门口停一会儿再说话不行吗,就算是到了,你再绕着南城镇跑两圈你会死吗?臭小子,忒不机灵!” 小河被骂得一怔一怔的,不过好在他们家云大少爷看着风流倜傥的,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儿,他略微想想便转过弯来了,咧着一口细碎的小黄牙朝着云如圭作揖打拱赔礼认错,直言下次他一定机灵一些! 云如圭这才气性消了一些,随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爬上马车回府去! 回到镇子上的齐云姝休养了一日,决心暂时不再管这些事,不管她要干什么,银钱才是安身立本的好东西,她便一门心思投入到她的食坊和田氏拓展出来的副业——辣椒酱制作上。 顾客是现成的,销路很稳,生意倒也与从前一般无二,甚至隐约间还要更好一些,到底还是名声在外了。 不过清闲的日子没过两日,那许氏却又再次闹上门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财产之争 - 福妻临门 - 北紫 许氏自从知道云娘手上有随园食坊后就一直在打着这里面的主意,先前的时候来闹腾过风次,但都没闹到明面上,就被赵景及时发现,阻止了。 待赵景一出事,许氏简直就将随园食坊直接看作了是她囊中之物,她早先采取的措施就是直接上门大吵大闹让齐云娘把随园食坊给她。 但这一招却并不管用,还引来了齐云娘的兄长齐言才插手,甚至就连云家大少爷都看不过去阻止她。 这让她一时之间倒是不敢再轻易下手。 不过生意那么红火的随园食坊就像是一块散发着香味的肥肉,每日里的进项勾得她心里只想着将它谋夺过来。 但柳采莲给她出主意,说她这般强硬的谋夺肯定是不行的,还不如调整下计划。 让她时不时地闹上门来,也不做过分的事情,就是闹腾,先让他们在心理上害怕她之后,她再趁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然后进驻随园食坊,最后再出手干涉,将之侵吞。 虽然许氏不太懂后面的两道程序应该怎么操作,但是自有柳采莲帮她,她只需要将前面第一道程序做好即可,那就是一有空就来食坊里闹事。 她也不往大里闹,就小打小闹,不会影响到食坊的生意却会让齐云娘、赵三娘这两个经营者烦不胜烦! “大嫂,你累也不累,这都已经是第四次了,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地来闹腾,你有完没完?”齐云姝本着打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的道理,一开始见她不大闹,是打算视而不见的,想着忍忍许就过去了,何必闹大影响做生意呢了。 可许氏来了几次见她都没回嘴,胆儿又开始肥了,那张嘴闹得呀,就跟打小泡在粪坑里似的,谁挨骂谁知道,反正没人受得了! 就连一向以温顺柔弱著称的赵三娘都开始受不了,试图出去与她说道理。 不过以赵三娘的道行跟许氏比,那简直就是芝麻跟黄豆之间的差别。她出去不过一会儿就被骂得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而且许氏骂上头了,一路跟在她后面就骂进了食坊里,叉着腰,高高仰着下巴,拐着眼睛,一副全天下我最有理的范儿。 齐云姝在旁边冷眼瞧着她那副作派,眼见着越闹越大,影响到了食客们的就餐环境,这才把手上的算盘一下子“砰”地放在桌上,那声音不算大,但因为许氏离得柜台近,那声音又突然,所以很是被吓了一跳,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死了男人的小寡妇居然是在跟自己宣战。 她“嗷呜”一声撸着袖子就上去了,正瞅找不着对手了。 每回来骂街,她们都不搭理她,搞得她回回都像是一砣重拳击在了棉花上面,好没劲儿,这会子倒是找到点感觉了。 又旧话重提,说了一大堆齐云姝趁着赵景死去占了他的宅子,占了他的食坊,他们这些把赵景拉扯大的大哥大嫂连根毛都没有捞到,那说得一把眼泪一把水的,不知情的人看着齐云姝的眼神便有些变化了。 甚至有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打算站出来主持这个公道。 齐云姝眼珠子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这些人的心思她还能不了解吗? 她被人冤枉,被周围人议论又不是头回了。 说好听了这些人是路见不平拔刀助,其实质就是闲得蛋疼凑热闹。 瞧闹腾得差不多了,齐云姝捏了捏袖中某张纸,然后走上前去看着许氏冷声道:“你总说这宅子和食坊都是你们赵家的,我想问问你,你倒是把宅子的地契房契拿出来给我瞅瞅。你要是能够证明它们是你的,我们立马走人!” 许氏听话只听后半句,没理会过来前面那房契地契的事,只听到了齐云娘说立马走人,立刻喜得把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咽了一下口水道:“真……真的,你真的愿意走!” 齐云姝被她那副蠢样子弄笑了:“如果你拿得出地契房契来,我自然会走!” 许氏傻眼了,地契房契,她上哪儿弄这玩意儿去,见都没见过。 “你拿出来,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们赵家的产业!”齐云姝扯出用荷包装着的两样纸,朝着许氏挥了挥,面向看热闹的诸人朗声道:“各位瞧好了,这曲竹街和四会街相交的随园食坊的主人可是齐云娘!” 这话一出就好像平地一个炸雷突然响了起来,将四周看热闹的人炸得外焦里嫩。 许氏也跟周围的人一般被炸得短暂的失神片刻,但她是何许人也,八角村中吵架第一人,那反应和机智都是数一数二的。 她失神片刻就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跳将起来扑向齐云姝,想要去抢夺那几张盖着大红戳的纸。 齐云姝既然敢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岂会没有防备,在她刚动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子,灵活地避开了扑过来的她。 许氏一举落空,心火烧起,又要再抢,可齐云姝那双手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看她往左边就立刻往右边,一左一右,一扑一闪,一腾一挪,许氏肥硕的身子像觅食的老猫,不停地跟在她的身后,可任凭她怎么弄都抢不过去,气得她捂着胸口不停地叫骂,嘴里飚出来的脏话简直能把人的耳朵给污染了。 有些带着孩子来看热闹的,听到那些污言秽语,连忙捂着孩子耳朵往外挤,唯恐迟了一点就让孩子听到了。 “你这贱人浪蹄子,从哪里弄来个假的房契就想来骗我,你黑了心肝了……” 这边闹得凶,大家热闹看得起劲,而正在此时,得了齐云姝的吩咐去请援手的吴大力也挤了进来,在人群之中将他身边的秦嬷嬷往前送。 齐云姝听着四周之人虽然有些表示认可,但是好像多的还是那些谣言纷纷的人,她倒也不啰嗦,朝着秦嬷嬷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食坊的台阶上,朗声对众人道: “可能有人不相信我手上这地契、房契,如今我便在王衙役、秦嬷嬷的见证下让大家好好看看这房契、地契。” 说着齐云姝便再次抖开手上的两张纸,让那亲手替她办下房契、地契的衙役先瞧,然后又交给秦嬷嬷来看。 等到他们都瞧过了并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齐云姝这才站上去朗声宣告着自己对食坊和宅子的拥有权! 许氏还待再闹,齐云姝直接背了人看着王衙役然后郑重地请他看护好这一方百姓。 王衙役在来之前就已经得过苏芷的恳求了,还给了不少的好处,这会儿看到许氏但凡有些不对劲,立刻上前拦住她,连吼带吓地将她给弄走了。 其他的人也都一一驱赶散去,食坊门口终于再次归于平静。 齐云姝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两天的经历说明她终究还是小看了许氏的坚持。 第二天,第三天,她依然还是来了的,只是因为有先前的经验教训,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嚷大叫噼哩啪啦,而是改变了方式,就跟着齐云姝,她走哪跟哪,跟一个尾巴似的,让齐云姝忍无可忍! 当天天黑之际,她叫来了吴大力,将他招到身边来,对着他悄悄地吩咐了一番,只见吴大力面露疑惑,但出于对苏芷的信任,他在犹豫片刻之后想到许氏给他们食坊里带来的困难与麻烦,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先去吧,我稍晚些时候过来,没关系的,她吓不死的,她可比真鬼害怕多了!” 齐云姝此刻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境界,不然她也不会让吴大力先她走那一趟了。 说起来有些邪恶,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有些人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鬼吓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是夜,月上中天,齐云姝和吴大力再兼一个赵三娘悄悄地提了一盏马灯来到了八角村。 三个人影憧憧,印在山林的小道上,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四周俱是鸟兽虫鸣的声音。 胆小的赵三娘听得心里害怕,忍不住拉了拉齐云姝的衣衫,有些犹豫地道:“云娘,咱们……咱们真要那么干吗?我……我有点害怕!” 齐云姝眨眨眼睛,那双眼睛在皎洁的月光下亮得刺眼。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劝过赵三娘不要来,这事儿不适合她干,可她却不放心她,一心要跟着来,这不还得她照顾着! 她沉声道:“没事的!你且在这里等着!”齐云姝将赵三娘安排一通,倒也没有让她去做具体的事情,而是只让她站在原地支着一张硕大的白幡,然后交待她不管看到了什么一定不要发出声音。 黑暗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人的心神都狠狠地抓住,赵三娘吓得不轻,但对于齐云姝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妹有着无法忽视的认同感。 她信任她,她做事自有分寸,而且经历过这么多事,事实证明她基本上没有做错过,相信现在也是一样,她只需要听话地做到她吩咐的事情便可! 而且此番赵三娘也晓得自己到底还是给云娘添麻烦了,便小心翼翼地点头,支起白幡,窝进了树根子里。 齐云姝则和吴大力绕到了赵家的青砖大屋前。 她将自己的头发打散,披上一应白色麻布,往那许氏住的正屋后面的窗户旁一站,出发前她曾与吴大力沟通过,之所以带他过来,乃是因为他精通口技之能。 他像是给齐云姝配音似的,嘴里发出了“呜呜呜”阴风的声音。 睡得正香的许氏翻了个身,只见那半开的雕花镂空窗棱后面一道白色身影像个巨人一样挂在窗户外面,一头黑漆漆的头发长长的坠下来。 “啊……”许氏以为在梦中,不由得睁大眼睛去看,却见那身影漂浮着,时不时地翻滚,时不时的发出“嗬嗬嗬”那种马车车轴好像很久都没有打过油的那种迟滞的声音。 在这只有月光的幽暗天空下响起,听得她不由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吓得毛骨悚然,连忙大力地去推着躺在里面的赵大甲。 可他却向来睡得安稳,酣声阵阵如雷,却像是正好配合着那恶鬼呜咽咆哮的声音似的,许氏没出息的一下子被吓哭了。 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可许氏又哪里有这样的自信呢? 她脑海里做的缺德事儿像潮水般朝着她涌去,她吓得连连尖叫,“啊,鬼,鬼啊……”这般鬼喊鬼叫终于将身旁睡意正酣的赵大甲吵醒了。 那鬼影一晃,掠出无数个残影,接着便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鬼,鬼啊……”许氏自半夜开始,足足喊叫了大半夜,翌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无法控制地是将自己上半辈子做的恶事都回忆了一遍。 大多数的事情都因为时日的变迁而变得模糊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情却依然印在脑海深处,尤其是近日来她做的桩桩件件,缠绕在心中,如同魔咒一般无法摆脱。 为求心安,她第二天便急慌慌地去流云寺里求了一个平安符挂着,每天都要念上几回经。 这般一来,倒是再也没有力气像以前一样天天儿去找随园食坊的麻烦了,也是不敢了,妄想毫不费力地占用别人的产业,这也是亏心事! 随园食坊没有许氏这颗毒瘤时不时地前来骚扰,生意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顾客盈门的火爆场面。 赵三娘原本因为齐云姝如此不走寻常路的解决办法还觉得有些昧良心,总是自责不应该将大嫂吓成那样,但见效果显著,便也在齐云姝的劝解之下慢慢地将此事消解了。 生意好是好,许氏这个定时炸弹也给解决了,但是齐云姝心里却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 她至今都坚持赵景没有死,但是她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距今已经过了十来天了,乡试已考,眼下正是焦急地等待着成绩公布之时。 如果赵景活着,他一定不会错过这场考试,她有心去打听一番,想着他考完了,大概就可以回来了! 秋日的早晨,朝霞染红了小半天,齐云姝将家中诸事拜托给了田氏,然后在赵三娘的引领下来到了馆平阁。 在这个镇上,她能够想得到的与赵晋有关系的除了云府老先生以外,便就只有这里了。 云老先生那儿她不好问这个,只能来这里。但是这里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只知道乡试已过好几日,而此时很多有把握的学子依然齐聚在州府之地,静静地等待着榜单的公布。 一朝考上,便是高人一等的举人老爷。 在大梁朝,举人名下的田园庄子不仅可以免除苛捐杂税,自己本本身也可以由着举荐做一些小吏,有的能力强的还能够混出头来。 当然这些都是不相干的,此刻的齐云姝倒没有心情理会。 她只是情绪低落,赵三娘瞧着也很不好受。 她不知道这小弟妹为何会跑到这里来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虽然那是她的七弟,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因为她的不接受,便一直将他当作是个活人吧? 守寡是不好受,可这是事实,得接受! 赵三娘劝了齐云姝一歇,不过她向来嘴笨,却是不大会劝人,只想着先陪着她回去,然后将这事儿告诉田大婶,由着她去劝。 正想着,却见齐云姝却突然跟她道了一声说她还有点事,让她先行回去。 赵三娘一惊,刚要拦她,却见齐云姝穿过街道的转角,一下子连人影子都没有了。 赵三娘叹息一声,摇着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而齐云姝却是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修长高大,劲秀挺拔,像极了一个人。 “云娘在追我?”云如圭从夹巷里跳出来,扬着眉头看着齐云姝笑。 齐云姝见是他,心下掩饰不住的失望,她以为……以为那是…… 低头垂眸,心里一阵阵抽搐。 云如圭从她脸上看出她的失望,不由一阵无奈,手里一个东西闪了一下,沉声问道:“赵景没有死你是不是一直都很确定,而不是如你与我所说的那般只是猜测?” 齐云姝骤然抬眸,直直地射向云如圭:“他……他,当时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吗,那尸体还是你帮着我一块儿收拾,你现在怎么又来问我?” 云如圭听到她的反驳之言,一下子笑开了,她没有否认!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清风茶楼道:“借一步说话!” 齐云姝看出他似乎有重要的消息,便爽快地应下了。 相同的雅间,相同的茶水,茶香扑鼻,茶气氤氲,将整个雅间烘托得精致典雅。 云如圭倒不是个啰嗦的人,两人在软垫前坐下,便立刻将手里一直紧紧握住的东西在齐云姝面前展开。 这是一张近三尺的白纸,纸上黑字如蝇,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字。 笔笔如刀刻,字字飘逸的馆阁体,还有那熟悉的字迹,齐云姝心头“轰”地一声巨响。 “这……这是……这是谁的乡试答卷?”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将那个名字给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仍旧不能将此事直白的说出来。 云如圭看到她不断闪烁的眼眸,还有不自在的神情,不由无奈叹息:“云娘你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我?” 齐云姝收敛住心神,倒也干脆:“骗自己如何,骗你又如何?” “骗你自己那说明你成功了,若想骗我,那你自己瞧!”云如圭将一直遮住的那份考卷的姓名露了出来。 赵景两个大字仿佛两道巴掌似的,“啪啪”扇在她的脸上,痛得她的脸孔一下子扭曲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她颤抖着问道: “这……这是赵景的考卷,会不会是不同地方同名同姓?” 云如圭沉沉摇头,右手一动,一下子握住了齐云姝的手指,在她挣扎之前带着她按到了上面写着籍贯八角村的地方。 “瞧见了吗,是他,就是他!他没死,而且还成功地参加了乡试,以我家老头子对他的赞誉,想来考中机率是十成十的!” 齐云姝松了一口气,长舒一声,将心口积满的浊气吐出,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 满脑子只剩下了,赵景没死,他成功参加了乡试…… 好像脑袋里面有一个复读机似的,无限循环着这些声音。 齐云姝悲喜交加的模样落在云如圭眼中,看得他眉下便是一皱,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消息太过惊天破地,他不忍立刻打击齐云姝,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云娘,赵景没死并且有可能会考中举人,你很高兴吧?” 齐云姝小脸讶然,毫不掩饰他对赵景的期许。 云如圭心下一沉,犹豫片刻后,觉得还是该说实话:“赵景此人于你而言并非良人!他只会伤害你!” 齐云姝一愣,问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这样说。 “赵景是好是歹,我心中自然明白,你何需如此说他!”齐云姝有些不高兴。 她与赵景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相处起来,自觉他这人还算不错,此时便容不得云如圭这样诋毁他。 可云如圭并不是一个长舌妇,他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捏住齐云姝的衣袖道:“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 齐云姝还在犹豫,他又道:“老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在这里说破了天,也不如你亲眼去看!” 被云如圭鼓动了几句,齐云姝脑子便热了,自从赵景出事以来,她一直寻寻觅觅想要找到他,可到底因为她身为女子多有不便,没有进展,此番云如圭若有方向,她当然要去走一趟。 得知那地点就在保宁府,她着意先回去与赵三娘打声招呼,便再次跟着云如圭踏上了前往保宁府的路途。 相比第一次被通知前去认尸的慌恐,第二次去确认的忐忑,这一次齐云姝心中情绪更多了几分复杂,或期待,或害怕,或担忧…… 各种味道俱在心头,百味杂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形同陌路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北上的马车上,齐云姝有些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不停地想要从云如圭嘴里问出有关赵景在保宁府的事情。 可一向多话的云如圭这回那张嘴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严实,无论她怎么套话,甚至是直接提问他要么假装听不见,要么故作高深地道去了看到就是了。 好像是为了反驳齐云姝先前的话似的,反正他现在说什么她可能都会觉得是假的,还不如她自己去瞧。 瞧见是什么样的,那事情便是什么样的! 云如圭越是如此藏着掖着,齐云姝就越是好奇,一路上,一颗心好像被猫爪子抓了一般,心痒难挠。 平日里觉得那四五个时辰的马车,此刻简直觉得漫长得不得了。 在她的催促下,马车只在正午的时候在官道十字路上停下打了个尖,便又继续前行。 待到下午酉时时分,太阳已经西斜之时,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保宁府。 听到陌生的热闹声,齐云姝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去瞧,在那如织的人流中,她只觉一双眼都快要不够看了。 这里毕竟是湘楚省的首府之地,往来人群皆是一身锦衣华服,可见其日子比之小小的南城镇那确实好过多了。 可怜齐云姝穿越至此从未来过这等繁华之地,看着那人烟如织,喧闹阵阵的大街,整个人一下子就看花了眼,只目光直愣愣地看向重重屋檐外的一栋攒尖高亭,一脸向往。 见她露出少女般娇憨的模样,云如圭不由看呆了,眼前女子容颜娇俏,眉目如画,双眼清亮无瑕,宛若羊脂白玉,无需雕琢,那一身气质便已然让人心神向往。 “这里便是保宁府么?”齐云姝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古色古香的店铺旗帜,收敛了眼中的兴奋,不由对这个地方生出好奇来。 云如圭见她有兴趣,便凑近了她与她介绍起来。 “湘楚省保宁府北临洞星湖,西靠云华山,南接东南平原,东靠青云山,临云江从中穿省而过!” 齐云姝听着不住地点头,这番说辞倒也不新鲜,毕竟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看过湘楚省当地的地方志,云如圭这般说的与书上介绍地完全没有区别。 她撇撇嘴让他说些新鲜的。 云如圭摇头拉着她的手,将她引到马车右边去,掀开那边窗户的帘子指着那边一座高高的楼阁道这是临云江边,洞星湖旁矗立的望江楼,高约三丈有余,在那云蒸气泽之处,如有冲天之势,人置身其中仿佛置于云端。 “若是喜欢,待到事毕,我便带你上去游一游!” 齐云姝没说话,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因为她心里异常清楚,此番她若能够找到赵景,那么她要游临江楼,那自有赵景陪同。 若是没有找到赵景,她又有什么心情行那游山玩水之事? 云如圭见她突然没有了兴致,便也适时止住了话题,指着马车前面一座雄伟壮观的牌坊道:“这里叫碧落街,乃是保宁府的主街,咱们要去的地方便在前面!” 话音落下,马车得得前行,停在了一座两层楼的大商铺前。 云如圭率先跳下马车,原本是想要伸手来牵齐云姝下马车的,却见她从另外一边跳了下去。 “怎么这么着急,小心摔着了!”云如圭薄责一句。 齐云姝没有反驳,她的目光已经被热闹的街面上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穿着一件蜀锦暗提花月白色圆领直裰,颈边与衣袖上绣着蝠纹,腰背挺得直直的,整个人精神抖擞地负手站立,头戴金冠,好一副大户人家贵公子的打扮。 “赵景?”齐云姝瞧着那熟悉的侧影,陌生的打扮,站在原地有些犹豫地念叨了一句。 两个人离得并不远,不过两丈有余,只要音量稍微大些,便能惊动得了他。 可齐云姝却不知为何,面对这样出乎于她意料之外的赵景,她竟不敢上前相认了。 站在原地,直到双腿被初秋的风吹得有些酸麻,她才眨了眨眼睛,又轻轻地唤了一声:“赵景!” 那道修长笔直的身影仿佛听到了,目光从牢牢锁住的霓裳坊大门上转过来。 缓慢地转过来,好像要看到齐云姝了,却在刚要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从霓裳坊里面奔出来一个鹅黄色的人影,她看起来十六七岁,但身姿窈窕,前凸后翘,身材极好。 她笑着,好看的一张脸被夕阳的余晖照着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光芒来。 她长得真美,五官精致得让齐云姝忍不住感慨嫦娥仙子便也不过如此罢!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映着两个深深的酒窝,比她侧脸上那两个浅浅的梨涡更有女人味儿。 她走过那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含笑低声音唤了一句:“容之哥哥……” 齐云姝欣赏美女的心情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他……那个男人竟然是赵景,他姓赵名景,字容之。 齐云姝原本心里头所有的不确定在这一刻被打上了肯定的烙印,但她心里却因为那个长得美若天仙般的女子挽上了赵景的右臂而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碎开了,“砰”地一声,心头好像一下子就被碎玻璃充斥着,扎得她哪哪儿都疼! 她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云娘!”云如圭自从循着她目光看到赵景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变化,见她这样立刻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了她,将其扶上马车,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她。 齐云姝的头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知道她找到了赵景,但赵景却已然不是从前的赵景了。 “那人……那个人是谁?”她觉得心里嘴里都是苦味,却忍不住想要知道那般美丽是要晃瞎人的眼的姑娘出自何处,是什么来历? “夏湘君,小名叫盼盼,年方十七,出自京城,现任太子太傅夏文仲的嫡孙女,父亲夏达铭是一等侯爵文武双全,而她是夏达铭的嫡长女,京城里一等一的名门淑媛。” “她……十七了,未曾成过亲?” “自然没有,原本以前有过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不过少年夭折,而她因为三年前为其祖母守孝耽搁花期,拖延至今,要是赵景这次能够中举,入得京城,中个进士,一个是年龄渐大的名门千金,一个是进士及第,四舍五入一番倒也般配!”云如圭嘴里说着啧啧称赞。 齐云姝听得却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嘴泥一般难受。 尽管她反复告诉自己,她不爱赵景,她跟他不过是原主与他的包办婚礼,但是毕竟曾经是属于原主的男人,如今就那样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此亲密,她不是圣人,又如何能够真正做到毫无芥蒂。 在这一刻她的心很痛,难过得无以名状,却足以让她颓废得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她心神悲凉,不想再看到这一幕,但又不愿意挪开视线,望向赵景的双手,那里之前戴着她特意在流云山中流云寺里为他求来的佛珠,其中那串珠了里面有一颗最为珍贵的佛舍利,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个大师只要了十两银子,但也不妨碍先前的赵景将它看作是宝贝一般儿的物件,随时都带在手腕上。 而且在临出发前来保宁府的时候曾经戏言,因为云娘不能够陪着他一块儿参加乡试,便带着具有她气息的珠子去,就当是她陪伴着他了! 听听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话语,抛去赵景的病秧子身体和那时弯时直的腰背,他其实是一个再体贴不过的人儿了。 说话行事,都让人如沐春风。 尤其在齐云姝面前,仿佛他从来就不会生气大骂人似的,永远都是温润如玉,如同那初夏的暖阳般和煦。 然而,那个男人依旧还是如春风般的模样,可惜那对象却早就换成了别的女子。 两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大庭广众之下那女子与他挨得极近,甚至有好几次她都看到夏湘君挽住了赵晋的手臂,一如往常的她一般。 这番动作之下,也让齐云姝清楚地看到了赵晋手腕并没有戴着那串让她心心念念的佛珠。 倒是在那腰间,有夏湘君出得霓裳坊之后亲手给他系上的一个镶黑曜石的白玉佩。 黑曜石其实并不是十分贵重的材质,但是这一块儿却雕工精致,看起来十分贵重的模样。 齐云姝瞧着瞧着,她有些奇怪,她居然突然间看得这么清楚了,她抬头看向云如圭,这才发现,除了她目力极佳以外,这大少爷不知道何时居然吩咐赶车的小河偷摸着把马车赶得离他们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了。 但因为他们有马车的遮挡,倒是很好地挡住了他们探过来的目光。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马车,立刻便有夏湘君手底下带着的家丁过来驱赶他们。 真是好大的架子。 齐云姝休养了一阵,又喝了热茶,觉得身子恢复了些许,便站起身来想要跳下马车去找赵景问个清楚明白。 看她突然动作,云如圭正看着前面不远处那对男女亲亲密密的说着话,心里正高兴着,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赵景如今跟这京城来的名家千金这般,想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定是十分之紧密了,如此一来,他的目光刚刚转向云娘,却见她要冲下去,连忙大手一动,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边坐着: “云娘,你要做什么?” 齐云姝悲愤过后,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平静地道:“我要下去问问他,那个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还想要问问他,他在驿馆到底是诈死,还是真的受到了伤害。还有他答应她的事情还算数吗? 齐云姝想过要问赵景很多问题,但是唯独没有一个问题是有关于他们的这段夫妻关系的。 在看到他们一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美艳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放手和成全! 她告诉自己反正不爱,只要他信守承诺,将她带到京城去,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另寻新欢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头的想法,云如圭是肯定不知道的,他以为此时的她就像无数被抛弃的女子那般,心头念着的自然是冲上前去将自己被别的女人拐走的男人要回来。 齐云姝还没有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云如圭已经将她视作了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又或者是那被负心汉陈世美辜负过的秦湘莲…… 所以他上前挪了一下,用宽厚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去路。 “莫要去,这大小姐的脾气虽然很好,却是一身傲气,你这样上去她恐怕会记挂上你!而且她身边那些家丁看到了吗,都带着刀了!” 那要是动起手来,还不得把云娘给结果了! 云如圭兀自担着心,却到底还是忽略了齐云姝此时心中的好奇,将他用力一推,自己便冲了上去。 但是齐云姝一下车便被一群穿着绿色长装的家丁围住了。 好像那些人早就已经在注意他们的动静了。 虽然他们的主子并不会管这么多,但是他们却是牢牢地盯着他们的动静。 齐云姝一冲出来,立刻就被挡住了,对上她怒目而视。 “你们让开!”齐云姝也瞪着他们。 眼看着好像夏湘君似乎看过来了,但是只瞧了一眼,就转头与侧着身子站着的赵景说了一句什么话,赵景面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点头离去。 齐云姝激动地大叫:“赵景……”话还没有喊出来便噎在了半道上。 赵景人已经消失在那门道里头,因而没有听到,只是齐云姝的声音不小,倒是惊动了夏湘君。 她挽着鹅黄色裙衫端庄地走过来看着齐云姝,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普通棉布衣衫的女子。 皮肤很白,脸蛋看起来也很干净,尤其那双眼睛晶晶亮,好像蕴育着五彩光华一般,焕发出琉璃般的光泽。 她走近齐云姝柔声问道:“我们认识?” 齐云姝摇头。 夏湘君倒也好说话,美艳的脸上酒窝一抿:“那你是谁,还有你找谁?” “我找赵景!”齐云姝自动忽略了那个介绍自己的环节,而是跳到了她的第二问题。 明艳的少女眼中带着打量,看着她盘起来的黑发上面是一个妇人发髻,明显犹豫了一下: “你想找容之哥哥,你是他……什么人?” 齐云姝不答,径直道:“他去了哪里,我想见他!” 夏湘君笑了,温柔地解释着:“我刚刚在霓裳坊试穿衣衫的时候,把头上的发簪落在二楼的包间里了,容之哥哥去替我寻回来,如果你想见他的话,可能要等一会儿,不过你要是着急的话,不如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夏湘君倒不愧她的名字,湘女多情,看似好像光明正大,颇有君子之风。 面对她一个乡下来的年轻小妇人竟然半点架子也不端。 她眉目远眺,瞧向云如圭的马车,在那里有一双如点漆般的黑眸注视着她,与她目光在齐云姝身后的空气之中交汇,二人心中皆明,不动声色地互相点点头。 于是夏湘君的态度便又更加温婉了几分,热情地问她找容之哥哥所为何事? “可是仰慕容之哥哥的才情?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容之哥哥考完之后,就不停地有人来我们府上说仰慕容之哥哥……” 话儿还没有说完,齐云姝的心神仿佛一下子失失了似的。 她脚步虚浮地后退,后退,却不妨夏湘君先前是站在台阶上的,她为了不被与她一般高的她比下去,便也上了两层台阶,这般一退,第一步倒还正对着,可是第二步,却一下子落空了。 脚下一空,她情不自禁轻叫一声,云如圭早就已经下了马车,在与夏湘君对视完毕后,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其扶稳。 “云娘,你还好吧?”云如圭眉间一片瞅云,看她这么伤心难过,他有些怀疑,他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齐云姝的心口发凉,四肢无力,头昏脑涨,硬撑着道了一句:“对不起,我想我认错人了!” 云如圭心下一惊,刚刚的想法越发惊心,但还来不及成熟,就觉得手臂上一沉,却是齐云姝终究受不住这般打击晕了过去。 唉! 云如圭沉沉一叹,丝丝后悔涌上心头。 而恰在此时,进去替夏湘君找发簪的赵景也出来了,看到台阶下多了一男一女,那男的他倒是识得的,是南城镇中的云如圭,而那女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棉布衣衫,将脸埋在了云如圭的臂弯里,瞧不到脸,便不敢肯定是谁,不过似乎有些熟悉了。 “啊,容之哥哥,我们快些回去吧,回头我舅舅可能还要找你谈论诗辞歌赋!” 赵景应是,跟云如圭也点点头与夏湘君一道儿上了旁边停着的马车。 他们一走,前头那一大群的家丁丫环们都屁颠屁颠地跟上,真是好大的派头。 马车前行,但那后面镂空雕花的车帘子却突然被掀开,里面露出一双深沉如洞星湖一般的眼眸,云如圭似有所感直接与之对视,晓得那便是赵景,他紧了紧揽住云娘的手臂,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刚还有些后悔了,现在看来却是用不着了! 他也是没有想到,赵景看着那般淡泊名利的人,居然会为了夏湘君身后的大背景和得到她父辈们的支持,当着云娘的面居然会做出对面不相识的举动,好,很好,如此一来,对于此事的策划,他倒是没有半分愧疚了。 因为这个男人便正如他早先在清风茶楼里劝说云娘所说的话:他非良人,亦配不上云娘,早断早好! 心头打算生出,他立刻大踏步上了马车,急切地催促着小河赶紧掉头赶路。 “大少爷,天色将晚,便不在这城中住一晚吗,这一路虽是官道,夜行却也恐怕不好!” “别多话,现在赶紧启程,赶在半个时辰天黑前到达驿站!” 云如圭说完那话儿,马车甩开了跑起来,车上的齐云姝便被颠儿的醒了,问清楚云如圭此行的目的地后,便木着脸便一直没再说话。 云如圭几次三番想要挑起话题来,但屡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个回音。 几次之后,他倒也识趣了,晓得眼前这佳人却是真的被伤到了,没有什么心思与他闲聊天! 便由着她空洞着眼眸瞧着外面黑漆漆的景致发呆。 如此一番奔波,又住了一晚,于第二日正午时分赶回南城镇。 在这期间云如圭曾经尝试过好几次与齐云姝说话,或者是安慰她的话,或者是逗她说笑的话,但是齐云姝的嘴却好像被人封住了似的,愣是一言不发。 等到了随园食坊的大门前,才看到她的眸子里生出些许光华来朝着她盈盈福身:“多谢云大少爷!今此之恩,云娘必将铭记在心,他日一定思报!” 一路上她虽然不曾说话,但云如圭为她所做的安排和操·的心她全都看在眼里,感激是有的。 云如圭瞧着她红通通的双眼,那滢润光洁的眸子里仿佛还凝着泪珠,身形纤细柔弱,看得他心头一痛,忍不住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却被她巧妙地躲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食坊。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的门帘后,云如圭长叹一声。 小河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道:“大少爷,您为何待这赵娘子这般好?” 他早就想问了,想他们家大少爷,在这南城镇乃至保宁府都是出了名的游荡大少爷,做得一手好生意,谋得一手好成算,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所以他绝对不是一个会被女子牵扯住心神的人,但看现在他为着这样一个成过亲甚至还有可能被抛弃的少妇这般黯然失神的模样,当真是少见! “闭嘴,赶好你的车,废什么话!”云如圭瞪他一眼,这小河跟着他出来办事次数太多了。 也见过他流连花丛的样子,这样说倒也正常,但现在他不是……嗨,这人不都是会变的吗? 在水里浪荡久了,他现在累了,想要上岸来找个可心的女子陪着他一道歇一歇! 食坊里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六张桌子全部坐满,赵三娘和田氏等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赵文达都从后院里被拎出来充当起了上菜的店小二。 看到齐云姝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兴奋地与她打着招呼。 齐云姝强笑着与他们应付,然后片刻不歇地洗了手便去厨房里帮忙了出菜了。 等到忙过这一头,大家伙齐聚在一起吃饭,席间有赵三娘、有田氏母子,有那吴家兄妹,再加齐云姝,一共六人围桌而食,因为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加中午,气氛倒也热烈。 齐云姝隐下心头万千愁绪,强作镇定地问起食坊和辣椒酱制作的事情来。 大家都说一切都好,反正都是被齐云姝带上了轨道的,只要按着那线路去走,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倒是饭后吴家小妹吴冰把碗筷收拾了,粘着齐云姝不肯离开。 “怎么了?”齐云姝瞧向赵三娘,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三姐单独说了。 “云姐姐,我……我觉得吃了你给我开的药之后身体好多了,我也想……也想学着炒菜,能不能教教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有灵犀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什么都没有做心有不安,便安慰她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的,她大可以安心住着,还说她家大哥吴大力,果真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一个人顶俩个人的力气。 可吴冰却解释说她是喜欢做菜,每次看着三娘姐姐在厨房里那般就好像是耍戏法一样,一下子就将一堆生鲜的食材变成了一盘好吃的菜,她十分羡慕。 原来是这样,齐云姝倒不会拒绝:“那行啊,只要你喜欢,我去跟三姐说!” 吴冰欢喜地道三娘姐姐已经同意了,只是让她再来问过她罢了。 古代不像现代,什么样的厨艺学校遍地开花,只要想学厨艺,掏点儿学费,大好的厨艺学校任君选择。 可在这里却是一个万事都讲传承的地方。 这厨艺便是一门技艺,也如同那打铁、做木工一般是按家传来传承的。 按道理来说赵三娘是她教会的,她便是她名义上的师傅,不过两个人是平辈,齐云姝从来不许她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罢了。 听得齐云姝这么好说话,吴冰自然是十分高兴,得了回复后,像只花喜鹊一样飞一般地出去了。 齐云姝这才分出时间来与赵三娘交待分说她在保宁府看到赵景的事情。 “什么……老七他……他真的没有死,而且还参加了乡试……那,那云娘你怎么不把他叫回来,他难道不知道我们一家人都很担心他吗?” 齐云姝苦涩地摇头:“恐怕不行,我不知道他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现在跟一个叫夏湘君的姑娘在一块儿……” 齐云姝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赵三娘表达清楚赵景此时的身份,毕竟她也不知道,因为她压根就没有上前去问过。 她被赵三娘问得语塞,后来干脆不说了,只道:“既然赵景没事,我们且放心就是了,他如果心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相信他迟早会回来的!” “可是……可是……他有家不回,跟一个京城来的黄花大姑娘弄到一起干什么……这不是……这不是胡闹吗?”赵三娘腾地起身,焦灼地在原地转着圈,手掌拍着手背。 “没关系!”齐云姝说着站起身来,将脸上的苦涩掩饰住,还待要再说几句劝说赵三娘的话,但是她发现她心里满是哀伤,她连自己都没有劝好,怎么劝情绪激动的赵三娘。 好在这尴尬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就有人出现了,正是吴冰,她手里拿着一贴封着火漆印的信走进来,说是云府派人送过来的。 齐云姝带着好奇拆开信一看,竟是来自京城的洛驿写来的。 信中开头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寻常的打招呼,说一别经日,甚是想念她,又问她无恙否,想他否……很是没个正经。 倒是实实在在的京城名少的派头,齐云姝看得心头生出许多无奈来。 这洛驿瞧着一副正正经经的贵族公子模样,却是一个花花肠子,与那云如圭有得比。 好在说完那些没有什么用也不讨她喜欢的废话后,他总算是点出了写此信的目的。 他找到了齐云姝曾经托他打听的那个人——长得跟赵景很像,行为有些异常的人! 不过不知道洛驿出于什么考量,在信中他并没有明示那个人的名字,更没有将地址给出来,只在信的末尾告诉齐云姝,说如果她想知道,以前他留给她的条件还管用。 并且告诉她这次这封信并不是由官府的驿道送过来的,而是由他派来的一个管事的亲自带过来的。 因为很快就是他的表兄云如圭的生日,他不能亲自过来,便差了人过来送贺仪。 如果她有意向去京城找那人对质的话,可以在收到信十日之内去云府找一个叫洛平的人,只要找到他,他便能够按照她的要求替她安排好一切。 信中还十分郑重其事的重申了,她去京城他将不会给她制造半点困扰,只为给他一个报答她救命之恩的机会! 看完信上那洋洋洒洒的三大页内容,齐云姝有瞬间的愣怔。 身子瘫软地靠在窗前坐着,眸光空洞地盯着信函,明明盯得那么用心,那么认真,可那一个个的字迹却好像模糊了一般。 “云娘,你怎么呢?”赵三娘在一旁收拾东西,瞧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不由有些担心地上前来询问。 “没……没事!”齐云姝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顺势将信揉成一团,但想到里面重要的消息,又将第三张另外收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折好,藏在随身的衣袖中,而其他的便随手放在一旁的账本下面压着。 她的脸颊红通通的,有激动的,有犹豫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其中,让她异常难受! “云娘,你……你到底怎么呢?我听说有人给你写信来了,是谁,是老七吗?”赵三娘抚着她黑鸦鸦的发丝心里充满担忧。 她虽然不够聪明,也没有什么心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看得出来,面前的云娘此刻给她一种十分生疏淡漠的感觉,好像要将这一切都给抛下一般。 她不敢多想,心脏被揪得紧紧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齐云姝的手臂,仿佛这样拉着她就能将她给留下来一般。 “云娘……” “三姐,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齐云姝有些好奇赵三娘此时此刻的第六感怎么会这么灵光,她心里明明都还没有完全想好,她却已经有了一种预示的感觉。 她怀疑在赵三娘那受过无数痛苦平凡的容貌之下能够看穿她的内心一般。 不过她要走了! 离开这个她呆了大半年的地方,这个给过她欢笑,给过她痛苦,也让她纠结,也让她体会过甜蜜与成功的小镇。 她噌地起身,甚至连犹豫都没有。 心里这几次因为赵景之事而堆积起来的痛苦与滞涩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她想清楚了,她穿越至此,或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既然与她在一起的梁天既然也一道儿来了,那么她就应该找到他,与他在一起! 这旁的人,就将他们当成是人生路途之中的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吧! 毕竟风景再美,也不容人多看,终将消逝在道路的尽头,便是拐个弯也能失了那踪影! 齐云姝带着信中所说的先前洛驿送她的白玉配,循着走了好几十回才终于有了雏形的路到了云府。 云府守门的家丁对于这个颇受老夫人喜欢的小厨娘很是熟悉。 所以她一来,便连通报都不用,直接就放了她进去。 反正到了二门的时候,自有婆子去报告。 齐云姝本意先去拜访此间的主人,却被告知云老夫人她老人家去黄家做客子,好像他们家有什么人升了正三品的京官了,这便要去京城了! 齐云姝耳尖动了动想着这事儿反正与她也不有什么关系,便并不往心里去,朝着外院走去。 据她所知一般从外地来云府做客的下人全都被安排在那处住着。 她因为对云家很熟,便很顺利地找到了京城来人洛平。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黝黑,长得很老成,据说是洛家老管家的长子,自小与洛驿一块儿长大,曾是他的书童,后来因为能力突出,便经常被洛家单独·派出来办差使。 他行事得体,很会做人。 尤其是在来之前就受洛驿特地打过招呼的,因而对待齐云姝十分热情。 只听她报了一个名字,看了信物后,立刻满脸欣喜地表示只要她愿意随他入京城,那么对于她提出来的任何要求他都会代表自家少爷答应。 齐云姝连忙推辞,说她倒是没有什么要求,只是问问他们少爷在信中所写的是真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洛平表示有些困难,因为他虽然很得自家少爷的信任,但是这种写在信上,还封着火漆印的东西,他自然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齐云姝点头,又试探了一番见他对她与洛驿之间约定的事情果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只将她完完全全地当成是洛驿的救命恩人对待。 积极地问她是想要坐船北上还是坐马车北上…… 齐云姝还没有考虑到那儿去,只问他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她目前还有一些事情未曾处理好,恐怕得处理一番。 洛平满口应承,说他还要在此盘桓三日,在这三日之中,她可以先行把家里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好,然后约定三日后在南城镇的城门汇合,而她什么都不需要带,只消将她随身的衣物准备一些便可,至于一路上的路引,还有盘缠吃食、马车、船只什么的他都会一应准备妥当,半点也不用她操心。 齐云姝点头道谢而去。 抬头看着云有这重楼屋檐,心头却莫名地有些惶惶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那样冲动直接决定了这件事情,甚至都没有给自己多一些余地,好像想到了就必须要做一般! 要是换作现在,她竟然没有了立马下决定的勇气,反而有些粘乎起来! 但齐云姝却异常明白,快刀斩乱麻,挥剑斩情思,这些愈快愈好,迟则生变。 她已经错过了梁天这么久,不想再继续错过,尤其在这个时代原主名义上的丈夫赵景已经移情他恋之时,她觉得这个机会简直就是上天给的! 再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时机了,机会稍纵即逝,抓不住便是王八蛋! 她咬唇,手指握得“咯咯”作响! 这般下着决心,刚走出客居之人居住的外院,便见眼前一花,一道穿着绿色锦衣的男子拦在了她面前。 他抱着双肘,声音清朗:“嗨,云娘,好巧哦,我今日瞧着秋高气爽,天气晴好,正想要邀你一道儿去登高望远,共插茱萸,没想到你与我如此心有灵犀一点通,居然就找上门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皆大欢喜 - 福妻临门 - 北紫 如此不要脸,充斥着诸多自作多情之意的自然只有云家那没羞没燥的云大少爷云如圭。 他今日搔包的很,一身绿色绣水鸟纹路的锦衣,发顶扎了一个发髻,用金冠固定,其他头发顺着肩背四下披散,手中一把画着江波烟渚图的折扇“唰唰”地打开关上,幽深的眼眸含笑,脸上闪着无限惊喜。 仿佛对于齐云姝的到来是真的十分欣喜。 齐云姝却是心头一紧,捏了捏袖中那张纸和白玉佩的信物,侧过身子,直觉就想要绕开他。 “嘿,好云娘,这今儿个是怎么着呢?一瞧见我就想着躲开?”他看着齐云姝脸上有躲闪,而身子更是打算绕开他直接闪人,便立刻出声拿话堵她。 “没有,我只是有点忙,这边忙着回去照应生意!”齐云姝随口敷衍他几句,想要就此将他给打发了。 但是这云如圭本来是在内院之中与他养的那一众丫环们调笑玩耍来着,是听到了她过来的消息特地寻过来的,哪里就容得她自己去了? 当即沉默片刻朝着她笑道:“云娘别介呀,来都来了,不如上我那儿喝一杯去,之前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今儿个却是特意为你准备了蒙顶甘露,那茶味儿淡,很香,你肯定喜欢喝!” 齐云姝掀掀眉,她现在心里头一团事儿,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用来交代事儿却是有些紧急的,尤其家中那摊子事儿还不少,甚至还牵涉到她这回走了,兴许就不会回来了。 云如圭看到她却是来了兴致,还待要再劝,却听到前面的花园子里传来阵阵轻聆悦耳的说话声。 “玉莹此番离开这里去京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听着这声音圆润温和,却是性情一向平和的云如是。 “我祖父这次升任礼部尚书,官居正二品,我爹爹说干脆就让我们把家安去京城了,也免得我大哥、二哥他们科举考试的时候多跑一趟!”这般声音略有些尖细,还隐隐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炫耀感的却是齐云姝印象颇为深刻的黄玉莹。 她们还真是冤家对头,她决定要去京城,而黄玉莹这边居然也是要去京城。 不过京城那么大,她们不过只是沧海一栗,倒也不用担心会遇上! 听着那声音落下,脚步声响起,却是两个小姐妹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咦,云大少,还有你……”黄玉莹尖细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齐云姝翻翻眼皮,颇有些不爽地扭过头去,假装看不到她。 她跟黄玉莹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破裂了,就连假装一下她都嫌费力,不愿意去折腾那些事儿。 反正矛盾日积月累,也不差这么点儿事了。 齐云姝这般想着,转身就走。 却又被那争强好斗的黄玉莹叫住:“喂,你个乡下来的乡巴佬,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齐云姝不欲理会,听听她说的这话儿,倒显得她多有礼貌似的。 “喂,我在叫你!”黄玉莹今日可能是要去京城的缘故,生怕齐云姝不知道似的,便是以往两人不和,聚在一起连话都不说的,现在居然也不管齐云姝愿意与否,盯着她就自己个儿把刚才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不过这回不仅说了他们黄家有在那朝中做正二品尚书的祖父,还有那做着太子太傅的远房表舅,还有那什么什么巡防营的副指挥使也是他们家什么什么扯了三道亲,拐了九道弯的亲戚…… 听她吹得唾沫横飞,连点子富贵人家千金大小姐的形象都不顾了,齐云姝反倒不走了,站在一棵开得正艳的桂花树下笑得“咯咯”作响。 “哼,你笑什么笑!”黄玉莹嘟着粉红小嘴,一脸生气地瞪着齐云姝,然后朝她挥了挥小玉拳转身“蹬蹬蹬”地跑开了。 齐云姝见状也不多留,转头与一直抱着双肘看热闹的云如圭点头致意,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云如圭看到她衣袂横飞之际,似乎有一物从她的袖中落出,他俯身捡起,见是一封信,眉间挣扎了一下,便看了起来。 读完,只觉心神都凝滞了。 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出声拦住还未走远的齐云姝。 “云娘,你要走?还是去京城?” 齐云姝挑眉,径直看向他手里捏着的那张信函,脸不由得一下子红了。 她愠怒:“你做什么随意看别人的东西?” 云如圭被她问得一滞,略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我不是随意,只是你掉了,我捡起,忍不住……便看到了。” “你……”齐云姝走近一把抢过,重新塞回袖中,心里免不得要吐槽一下这古代的袖子藏东西并不是很好使嘛! “赵景变成那样,你离开其实也好,只是……你明明可以……可以找我,为何要找洛驿,他远在京城,能给你什么帮助?”云如圭想到自家表弟在京城那副花花公子的浪荡模样,生怕齐云姝被他给骗了,到时候恐怕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当然云如圭此时贬斥起洛驿来,却压根没有想过,他在南城镇乃至保宁府这边的名声与那洛驿也是一般无二。 甚至他刚刚才在后院与那群娇嫩的可人儿们调笑游戏一番才出来。 这人哪,总是双标的! 标准是给别人的,给自己的是放纵!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齐云姝心中所有积压的悲伤与愤怒通通在这个瞬间爆发出来:“找你……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赵晋的情况,却故意迟迟不肯告诉我……” 云如圭强自辩解:“我哪有故意不告诉你,不是带你去看了吗?” “对啊,带我去看了,正好看到赵景与别的姑娘在一块儿,好让我这个糟粕之妻知难而退,成全他们……”云如圭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事,所以他精心挑选了赵景陪同夏湘君出门逛街的时候将她弄过去,一路上还故意拿话来给她心理暗示。 现在好了,她知道赵景的真实心意了,她放手了,她要离开了,现在皆大欢喜了! “云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当时也是为你着想!”云如圭的反驳隐隐有些无力。 对于齐云姝的指责他无话可说,因为那就是他心中本来的想法。 可是看到面前的女子那副俏脸泛红,伤心欲绝的模样,他的内心里感受到的为何不是高兴,反而是阵阵刺痛。 他终究看不得她伤心落泪! 心头积压下去的后悔又再度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那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头昏了头!”云如圭手足无措地解释着,可齐云姝已经不想再听她这般无力的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欺骗,这就是云如圭此时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她含着泪捂着脸离去,任凭身后的云如圭怎么呼唤都不理会他。 “小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云如圭突然间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是他害得她这么伤心难过的,他原本以为是为她好,可没想到…… 女人心海底针,他终究不懂! “少爷……这,这个小的不懂,但看着小的爹娘打我小的时候起便是和和气气的,我爹说汉子就不能让女的哭!” “你……嘿,我这个爆脾气!”云如圭抬手对着小河那懵懂无知的脸就是一下,打得他更懵懂了! 齐云姝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食坊的前门,瞧见客人又上门来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子,觉就这样进去似乎有些不妥,便躲到角落里把泪水擦干净了,才绕到后门悄悄地进去。 赵三娘厨房里出来看到她便高声招呼着:“云娘,有个客人点名要吃你亲手做的金玉满堂,你看……” 齐云姝侧过脸,躲在光线的阴影中,不让赵三娘看到她的异样点点头,嗡声嗡声的应了一句。 “请客人稍等,就来!” 她那刚刚被云如圭勾得翻涌上涌的情绪正好没有地方宣泄,做菜倒是一个好办法。 厨房里的材料都是一应备好的,她只需要跟负责烧火的吴玉说一声她需要什么样的火便在后面自如地操持起来。 一番忙碌,一碟子金玉满堂便出来了。 瞧着那鲜艳的菜色,闻着那鲜香的味道,齐云姝先前那些情绪一下子就没有了,脸上显出了笑容来。 又见前面客人多,赵三娘忙得不可开交,便没有唤她,自己取了托盘将其端了上去。 在食坊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两桌都是熟客,各自友好地打着招呼,说一句云娘你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今日却不晓得是谁这么有口福。 话说着,齐云姝已经将店里的六桌人都看完了,然后双眼停在一张只有三个人的桌子上。 入目便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那裙子用的是上好的织锦所做,量体裁衣,极为贴身,显出她凶前的在好风光来! 齐云姝心头一滞,双手不自然地发颤,托盘中的金玉满堂一晃,差点就栽倒下来,不过好在她眼疾手快,及时稳住了,这才没有发生惨剧! “你干什么,毛手毛脚的,我告诉你,你是把汤洒到我们小姐身上烫到了她,把你这条命赔了你都赔不起!”那鹅黄衫子千金大小姐身边跟着的黄脸小丫环很有些脾气,火爆地大叫。 “对不起!”齐云姝心里也是一火大,别说这汤洒到她身上了,就连托盘里也没有洒一滴出来,整个一事儿逼。 不过考虑到这里是她开的食坊,态度自然是要拿出来的。 她弯腰恭敬地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布菜。 然后有礼地小声道:“小姐点的金玉满堂,请慢用!” “唔,金玉满堂,随园食坊的招牌汤品,果然闻名在外!”鹅黄衫子的少女接过她打好的汤喝了一口,又吃了一颗金黄黄的玉米微微闭着眼睛满眼享受。 齐云姝垂眸假装不认得她,转身要走,却听得那千金大小姐柔柔地出声唤住她:“齐云娘?你别走!” 齐云姝心下一沉,缓缓舒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心头的抑郁压制下去。 她眉眼微抬对上鹅黄衫子的少女凝重地道:“夏小姐有事吗?” 没错,这鹅黄衫子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在保宁府的霓裳坊门口见过的夏湘君。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欺少年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夏湘君名如其人,长得娇美动人,又有温婉如水的气质,听着她那自然形成的娇滴滴的声音竟不让人觉得做作,反而无端生出些许想要保护她的意识。 啊,呸…… 齐云姝对于内心里突然生出的那些让人无法控制的情绪十分排斥,立刻挥手晃脑将之驱逐,然后再次正面迎上夏湘君的注视。 既然她连随园食坊都能找过来,那么便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她的,总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她不如安稳地坐下来,听听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正好上次急急忙忙的,她有好些疑惑都未曾得解。 齐云姝已经摆好了阵势,想要听听这个抢走赵景的女人到底会有怎么一个说法。 可夏湘君一开口却是:“这汤很好喝,我以前就认识一个极其喜欢喝这汤的人,只是那汤的味道跟你做的这个味儿差得太远了。那人总是一边嫌弃却又一边继续喝。 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喝到这汤之后,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齐云姝挑眉,不明白夏湘君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 她也不开口,就一脸漠然地瞧着她,不管她舌灿生花也好,语气哀绝也罢,听着好似是一个情深意重似的爱情故事,但因为齐云姝对于她所说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也解,更不明白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所以在她看来这好像是悬疑故事,连主角都不明了的那种! “你可知我说的是谁?”夏湘君见面前的女子凝眉静坐,仿佛听得很认真,便眨着水光般的眸子轻声道。 齐云姝摇头,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道:“如果这位小姐没有什么要事的话,我这边还忙着,就不耽搁小姐用饭了!” “喂……好你个乡下无知的小妇人……”齐云姝一起身,就立刻被夏湘君身边一个圆脸小丫环训斥了:“我家小姐纡尊降贵到你这个破地方来找你,是抬举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齐云姝被批得一怔,看着面前这个身着杏色比甲,扎着双丫髻,不过十四五的小丫环,她沉沉一笑:“呵呵,多谢抬举!”然而关她什么事? 她需要谁抬举吗? 不过这些话齐云姝并没有说出口,跟一个自认为自己很了不起的人说这些简直没趣,好比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一般。 “迎春,莫要胡说,我喝着这位小厨娘的汤极好,有心想要与她认识一番,你不可这般没有礼貌!”夏湘君做势批了那满脸凶煞的圆脸小丫环迎春一顿,然后也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齐云姝,语气轻柔: “对不住你,我家小丫环没调教好,给你添麻烦了,咦,不知道你怎么称呼?我有心想要与你结交,总不能小厨娘小厨娘的叫你,这样不太礼貌!” 夏湘君这一脸的温柔小意,这一身的光华气度,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她这般齐云姝反倒不好再像之前对待小丫环那样拿捏了,便嗡声嗡气地道:“他们都叫我云娘!” 夏湘君甜甜一笑,顺手过来拉她重新坐下:“云娘,这可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我姓夏,叫湘君,跟我熟悉的人都唤我湘湘!” 齐云姝抬头对上夏湘君笑意盈盈的面容,那笑缀在她的脸上竟然没有半分假意。 而她拉着她只与她谈论美食烹调,却是连赵景并句也不提。 有好几次齐云姝都忍不住想要问一问赵景现在哪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他还会回来吗? 然而想到她已经跟洛驿派来的人联系上,她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前往京城,她又将话死死地按了下去。 这样也好! 以前不放心,总觉得赵景虽然这么仓促间跟别的女人好上了,也算是辜负了原主,也担心夏湘君不明原因与他在一起,但现在看着这个女人除了有些大家小姐特有的矫情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居然松了一口气! 如此,她走了,也不是她辜负在先了,不用像以前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赵景会难过——毕竟以前的他们在一起明明也那么相契!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过去了便过去了,人总要朝前看! 于是齐云姝将心里对赵景那些事儿的疑问全都按压了下去,顺着夏湘君的话与她谈论了好一会儿厨艺上的事儿。 夏湘君显得很高兴,不断的与她说起她其实对厨艺也微微有些小心得,还说起她以前入宫与那皇太后做过菜,那一位祖宗可是个绝顶会吃的…… 与齐云姝聊到兴奋处时白皙的小脸上泛着红晕。 彼此都有些意外对方的表现! 一刻钟很快过去,在谈话进行到一个小高·潮之后,夏湘君水光般的眸子转了转,双手轻轻捏在一起突然道:“我知道容之哥哥以前……” 齐云姝心里一下子慌了,终于还是要谈到这件事情吗? 实在是奇怪,按道理来说她是原配,面对这个找上门来的算是小三儿的女人,她应该是生气的。 是,一开始她的确很生气,但是在聊了这么一歇,发现真实的夏湘君并不那么讨厌之后,她就有些气不起来了,再加上她已经决定要离开,心境一下子就开拓了。 而且试着不要把夏湘君看做是抢她男人的元凶,而将她看作是接盘侠,她的心境一下子就更缓和了,这整件事情好像也以一个曲折而诡异的状态结束了。 所以此刻的齐云姝心境变幻,她不想听亦不想提有关赵景的事,她怕她的心会再因为这个名字而出问题,思及此,她腾地站起身来,咬着唇道她还有事! “就一会儿!”夏湘君有些焦急,她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她喜欢水到渠成,所以在知道齐云姝是个厨娘之后,肯纡尊降贵到这里来吃一顿饭,以美食为突破口,与她建立了一段说不上友谊却也绝对不是敌人的关系。 “能不能听我说完!”夏湘君的终极目的还是来说赵景的事! 齐云姝却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听了,恰好院子里有人唤她,齐云姝听到田氏那沙哑的嗓音如释重负地起身与夏湘君告辞:“抱歉,我这边还忙着,招待不周!” “不会,不会,只是……其实……我……”夏湘君虽然自问她与赵景的相遇与相识,以及对他的欣赏,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但是毕竟愧对面前这个赵景名义上的原配,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会尽一切所能给予她公正的对待。 不过很明显面前的人并不想听,她走了,挥一挥衣袖,果真就是不带走一片云彩! 齐云姝没有停歇一直进到了后院,淡淡地应付过唤她的田氏,将自己送进了房间里,反锁上了门。 然后靠着木门的闭合处,轻轻地摇晃着身子。 她哭了!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往心里去,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至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毕竟她一直都认为她与赵景不过因为原主的关系而被迫绑在一起罢了。 在之前的岁月里,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跳出大梁对于百姓流窜而弄出来的那个路引的限制,出发去京城寻找梁天。 但是她的离去,势必会影响到赵景的心情,赵景很好,她不想伤害他! 如今他有了新的机遇,看得出来,夏湘君喜欢他。为了他不惜放下身段与自己这等在她眼中实乃粗鄙的女子攀交! 她想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只是明明说好要放手任君高飞,可是她的心为何还是那样痛,那样痛,一抽一抽地,仿佛被人拿着针一针一针地扎在心口,她痛得呼吸不畅,几乎窒息。 身子也不稳,后背顺着严丝合缝的门框滑落下来。 “呜呜……”哭泣声自她的喉咙深处发出来,既有对过往的伤心不舍,亦有对未知的冒险产生的恐惧与惶然。 而在食坊里,夏湘君看着对面那早就已经空了的长条凳,漫不经心地搅着里面清白如凝脂的汤汁,小口小口优雅啜着。 “小姐,她不过只是一介乡下厨娘,倒值得你特意跑这一趟吗?” “住口,迎春,我刚刚已经教导过你,记得以前我也教过你,凡事看人看事不能带着有色眼镜,你现在看她或许只是一介小厨娘,但谁知道这以后她会是什么样子。 就好比容之哥哥,莫欺少年穷!” “可是……可是赵公子好歹是舅老爷都认可的未来举人老爷,她……算什么,就只会做点子菜?”迎春被夏湘君训了一顿,虽然说话软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啊你,娘亲要是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德行,你看她回去不把你这张惹祸的嘴给撕了!”夏湘君摇头无奈地看着这个由长辈赐给的小丫环。 她久居深宅大院,不懂世事无常的道理。 也许在来之前,她也看不上这个据说只是小厨娘的女子。 但是在喝过那一碗金玉满堂的汤汁,以及与她交谈过后,她心里的想法却早就已经改变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劳燕分飞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长相自不必说,清秀可人中带着一点已婚女子特有的妩媚动人罢了,倒也不比她好看,不过她那一身的气度还有那面对着她这般身份的威压,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场,她不怕她,也不想巴结她。 想要害怕,想要欢喜都很容易,但凡演技好一点儿的,都能演得出来,可这个女子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却很是淡然镇定,让她不得不高看一头。 而且与她相处,她那性子让人也觉得十分舒服,就算是她这种与她算是情敌的,也做不到讨厌她! “她或许是一个真正厉害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真的一飞冲天了,且不说别的,就只凭着她那手厨艺,或者只是凭着这道菜!”夏湘君说着又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真心鲜香,入口齿颊留香。 “怎么可能?”迎春不信。 另一个尖下巴的小丫环却认真地道:“真的吗?” “那一位的性情你们可能不了解,但我冷眼瞧着,这么近一年来凭着一手厨艺入得他后院的女子还少吗?”夏湘君说着,突然吩咐道: “稍后去为我准备一些笔墨纸砚,此事我得修书一封跟他说一声,也不枉我与他表兄妹一场!” 三个女子自如地谈论着,四周用饭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的,倒也没有什么客人多加关注她们。 只是缩在柜台里的赵三娘却是一直看着她们的。 这几个女人刚刚找了云娘,虽然云娘当着她们的面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回去房间后就将自己关起来狠狠地哭了一场。 她虽然没有敲门进去,但是心里却记挂着她,非要好好盯着她们,瞧瞧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赵三娘咬咬牙,她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每天为着这个食坊忙忙碌碌地干活,然后晚上听从云娘的话数数银钱,只觉得生活再美好不过了! 但是最近云娘好像有些不对劲,只是她向来嘴笨,不好去问,但是心里却是真担忧的。 故而在那三个用饭的女人走了之后,赵三娘立刻招了田氏守在柜台那儿,自己个儿进了后院,隔着厚重的门板将她在外面看到的一幕幕告诉了齐云姝。 “说是要写信告诉京城里的哪个人,你会做那道菜!”赵三娘之前是竖着耳朵听的,可四周嘈杂,她倒也没有听得很全。 齐云姝哭了好一会儿,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知道赵三娘担心她,便打开门,让她看着自己:“我晓得了,三姐姐辛苦!” 赵三娘从她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痕迹,但是她的兴致却依然不高,她有心想要活跃气氛,可到底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问那三个女人是谁。 “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叫夏湘君,京城里来的,其他两个丫环一个叫迎春,还有一个不知道!” 齐云姝倒也没瞒着,将她们三人的身份说了一番,然后便思索着怎么说起她在第三口要离开这里的事情。 “三姐,这食坊你也做了这么久了,大概的事情你都清楚,食单上的菜你也都炒熟练了,我这里誊写了一本关于食坊菜单的食谱你拿着,闲暇时让认字儿的文达与你说说,你学着炒一炒上面的新菜式,也好及时推陈出新!” 他们现在的食坊在她的运作下,基本上每周都会推出一个新的菜式。她不希望她走之后,这个事情消亡,于是特地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写了这样一本食谱,上面一共有五百道菜,足够食坊运转很久了。 她想好了,此行不管她是否能找到她想找的人,这家食坊她都不会要了,就留给赵三娘他们吧,或许她会回来,或许她不会回来了! 赵三娘虽然为人有些愚钝,但云娘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却也让她多少有些少头,紧紧握住云娘的手有些焦急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齐云姝笑笑:“没什么意思,我觉得南城镇太小了,我想去外面发展一下,开间更大的食坊……呃,不如开家酒楼吧!” “可是……可是咱们这里经营得好好儿的,这不挺好的吗?”赵三娘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反复地说着这句话。 “三姐姐,你听我的,照着我说的做便好!”齐云姝反握住她的强势地宣布。 赵三娘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待她被风一吹,好像清醒一点儿的时候,却发现她人已经被齐云姝推出来了,她的手心里握着那本由云娘亲自抄写的食谱。 她紧紧握住它,心里一股害怕从后背升起。 赵景不见了,就连云娘也要走,他们这是都不要她了吗?她果然是一个人见人嫌,花见花谢的扫把星! 赵三娘受不住,捂着脸就势蹲在院子里齐云姝亲手种的葡萄藤下就大哭起来…… 八月二十一,宜出门远行。 齐云姝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穿着一身浅蓝棉质衣裤与食坊里的一行人一一话别。 赵三娘前两日情绪崩溃,齐云姝早就将她劝服了,也承诺过,以后会回来看她,还会给她写信。 而田氏母子也交代了一番,还在临出发的前一日给他们分到了一些食坊的股份,言明一起经营,年底分红。 而吴家兄妹则要简单一些,他们不过是些买来的下人,吴大力反正都是干活,只是吴冰,齐云姝给她留下了一个药方,治她体弱多病的身体,她还教吴大力认了药材,闲暇时可以自己去山上挖,也都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倒也用不着花费大价钱了! 至于其他人,赵家的,齐家的,齐云姝通通都没有通知。 说起来,那两家人与原主或许是有些关系,不过跟她却没有半点关系! 一一交代好后,她坐上了洛驿派来的洛平管事的马车,怀抱着她这么久经营得来的五百两银子,还有洛驿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通行全国的路引,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她住过大半年的地方。 马车辘辘,因为离别愁绪,又因为这马车实在是太过颠簸,齐云姝一路上被摇得晕乎乎的, 她有几次好像都听到马车外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云娘,云娘……”声音很小,但是字字清晰直钻耳中,但是每当她掀开车帘的时候,那个声音很快就又消失了。 听了几次,齐云姝便以为是幻听,尔后便再也没有掀开过车帘。 而在那厚重的车帘之外有一个人乘坐着一辆破败的牛车孜孜不倦地追上去。 一边追一边高声唤道:“云娘……云娘……” 可他一路从南城镇追过来,这都已经赶了四个多时辰了,老牛力竭,却是已经无力再迎上去了,车架也过于老旧,一个拉扯间开进了一处很深的车辙之中一绊便散了架,老牛失蹄摔倒,牛车上的人也一头仰倒下来,砸进官道的黄土堆里。 一辆奢华的马车疾驰而过,瞧见这一幕,车夫立刻勒停了马车,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娇媚的女子,几个错步间上前将那摔倒之人扶起,失神地大叫:“容之哥哥,容之哥哥,你没事吧!” “走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赵景脑壳上摔得血糊了一脸,一双手却指着齐云姝马车远去的方向迷迷糊糊地哼哼着。 “容之哥哥,你受了伤,我得带你去保宁府看大夫!”夏湘君满脸焦灼,立刻让车夫背了他往马车上放…… 下午时分,齐云姝乘坐的马车到了保宁府,这里有连接南北东西的水路,她便在洛平的安排中下了马车换上了行船。 临上船的时候,真是很巧,她站在船舱里隔着镂空窗棱往外看,居然在另外一艘紧靠着的大船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夏湘君。 她似乎有些怕冷,正背对着窗户与身边的人说话。 “大哥,母亲怎么这么着急着催我回去?竟然还将正在公干的你叫来接我……” “你个小丫头,这般南下都快三个月了,还嫌时间短吗,母亲在家都快要将我的耳朵念哪出茧子来了,我这不是听不下去了,才赶来接你的吗?再说了皇太后六十大寿,准备礼物哪里能够少了你?” “哎呀,她老人家的大寿不是过了年才到嘛,我寻思着与……与容之哥哥一块儿上京!他才摔伤了,我还要照顾他了!” “嘿,那点子小伤倒值得担忧,不是我说你还真看上那个乡下来的小子了?我可听说了他在老家却是有一房妻子的,这成亲好像也将将才大半年!” “大哥……你……你真是属狗的吗,这么灵!”夏湘君好像有些愠怒,但依然温声解释道:“我早就知道了,我还去看过容之哥哥原本的娘子,说起来也不错,不过……” “不过与你这名满京城的大才女相比可就差远了是不是?” “哎呀……你又闹人家!” “才子配佳人嘛,我又哪里说错了!” 兄妹俩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儿,齐云姝的身子都快要僵了,心神被捏得紧紧的,仿佛一个气球一般,瞬间就要爆炸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似曾相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河上的风飕飕的袭来,这才不过九月初,便已经有了些许凉意,不过也正是这股凉意让听了对面大船上夏家兄妹的话而情绪处于崩溃边沿的齐云姝清醒了过来。 她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扶着额头昏昏沉沉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进去便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门边束手而立,听到她回房的动静,先是如同那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抖了一下,一旁站着的洛平连忙上前来介绍,说这是给她新买的丫环青枝。 齐云姝满脑子都是夏家兄妹所说的话,互相调笑,还有那说才子配佳人的,仿佛每一个字眼都令她难受,并没有什么心情来应对这个不认识的小丫环。 对于她的问安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便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她现在需要自己个儿呆一会儿,将这看不出来的伤口舔舐一番! 洛平不明所以,但仍然解释了一番,说他身为男子,不适合伺候,这小丫环是他们少爷特地为她准下的,平日里就用来伺候她起居饮食,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通过她来使唤他去办! 齐云姝听着,觉得这洛驿倒是一个十分周到的人,心头升起暖意,想推辞但转眸看到青枝小脸上那悲凄哀绝而又担忧的模样,仿佛生怕她拒绝她一般。她叹息一声道: “那好你便与我一起吧!”看着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洛平完成了差事,又来此通报了一下接下来的五日他们都将会在船上,偶尔可能也会靠近港口去放松一下,但还是要做好连着好几日都在船上的准备。 为了预防齐云姝晕船,他连治晕船的草药都备得有,早早就交到了青枝手上,让她在齐云姝晕的时候就给熬一碗汤汁来喝! 九月初三日,齐云姝坐的船沿着人工修筑的顺杭大运河一路北上到达流经京城的会平河码头。 听得洛平传话说到了,齐云姝走出来,一股冷风袭来,京城的秋天还真有些冷,天空雾蒙蒙的,正下着雨。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船舱,走上长长的木头栈道,眯眸看着空中的雨丝,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不远处站着一个带着小厮打着油纸伞穿着青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瞧见熟悉的人儿出现了,那人心头一阵激动立刻迎了上来,却又在距她三步远的距离外停住了。 瞧着面前的女子穿着薄薄的夏装,身上裹着一件他命洛平准备的纯白披风,织锦的料子,连帽兜住,衬得她一张小脸雪亮白皙。 只是她的神情有些恹恹的,面色苍白。 年轻男子脸上浮起一丝心疼:“你来了!” 齐云姝抬眸,清亮的眼眸望进他的心底,面前的洛驿一身青色劲装,腰间系着配剑,脚蹬皂靴,一副有公务在身的模样,念着他安排的洛平一路上为她鞍前马后的操劳,无不细心,无不贴心,想着这都是看在他的面子,心里浮上一抹感动,福身行礼: “来了,多谢洛公子的安排!” 听她这般文静温柔地说话,洛驿英俊的脸上扬起笑容:“这般的你可不像你!” 他还记得早先在南城镇与她初遇时看到她的悍勇,虽则长得纤细弱小,却是个心志坚强的女子。 曾经被她拒绝之后他以为他这辈子都盼不来接她入京,就连上次写信也是日常的问候,求不得便更惦记,没想到她竟允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狂喜,他忙着推了北上立功的机会,要求一定要留下来,只为能够在她的双脚刚踏上京城的土地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 “我为你在城南安排了一座小宅子,你一路舟车劳顿,可以先去那儿梳洗歇息,稍候我执勤完毕再带你回府去给我祖母请安……”洛驿忙不迭地说起他对齐云姝的安排,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齐云姝开始还能听两句,但当她一双眼眸瞧见另外一条渡口那停靠的船上下来的人时心却一下子就飞了。 “阿姝,阿姝……”洛驿正说得热闹,却突然瞧见云娘根本不带理自己的,不由有些失落,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她望向的正是自己的知己好友夏家大公子夏道寅以及他那自南边归来的宝贝妹子夏湘君。 “那是夏家兄妹,阿姝认识?”洛驿何其聪明,想到夏湘君此次南下所在的保宁府便立刻想到了什么问及于她。 齐云姝心中一痛,这人她认识,当然认识,若不是因为夏湘君,她何至于如此狼狈入京?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不,不认识,只是觉得那位姑娘长得真美!”她言不由衷,瞧见洛驿似有与那隔河相望的兄妹俩打招呼之意,便退后一步拢紧了披风,扯紧了兜帽,将自己的脸遮住,还不动声色地靠紧青枝,借着她的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形,不让那夏湘君瞧出半点端倪来! 只是齐云姝这般一动作,却又教她看到了另外一道身影。 那人远在河堤之上,却是骑马而来,穿着一身墨色锦衣,玉冠束发,远远瞧去虽看不清模样,却能够看出他一身的气势与威严。 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京城之地,她以及原主明明从未来过,但是却莫名觉得这个人的身形瞧着眼熟,好像是以前认识的人,还有那行进中的身姿好像也看到过多次…… 不过不等她细看,那人已经在诸多人的簇拥下迎上了夏家兄妹。 竟然也是与他们相识的,京城果然很小! 齐云姝低头叹息,瞧见洛驿还在与与夏家兄妹说话,自己个儿小声地问清楚洛平他们安排的马车所停位置之后便悄悄地坐了上去。 洛驿正在与夏道寅叙旧,再加上与那骑马而来的贵人也是十分熟稔,瞧见他,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朝后面唤道: “阿姝,这便是我在信中与你说过的那一位,你需不需要我带你上去与他一见,要是今日累了,明日也……”话音未落,洛驿觉得身后有风吹过,带来河道码头上特有鱼腥气,之前那股一直飘在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幽兰香却是消失了。 他心头一惊,立马回头,却见身后哪里还有云娘的身影,只有洛平小声地与他交代着: “齐娘子累了,又不便打扰你与老友相聚,便先行上马车等少爷您!” 洛驿一听她还在,那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连说三个好字:“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让云娘久等!” 他隔着一丈远的渡口朝着夏家兄妹和那华服年轻人拱手告退。 “喂,洛驿你这小子,哥们还以为你是来接我们的了,没想到你居然私底下藏着娇人儿,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瞧见,是不是长得太丑,带不出来呀!” 夏道寅与洛驿十分相熟,平日里窑子花街算是没少逛,花娘花魁也没少一起睡,所以开起玩笑来,那是荤素不忌,全然不顾贵公子的身份。 “我呸,你可拉倒吧,爷们才没你那么无聊了!”洛驿有些心虚地往不远处的马车那儿看,仿佛生怕被车上的云娘听见。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落在夏道寅眼中,惹得他更加高兴了,不停地嘲笑他,说难道这一位不是在外面私底下养的小雏儿,而是要入主正宫的大娘子? 洛驿怕他那张没遮没掩的嘴再挑出什么话题来,朝着那边拱拱手,呸他一口:“当着咱们这位爷的面和你这如花似玉的妹子的面儿也不知道消停些,瞧我回去不找夏家伯母告你的状,好让你再跪个三天三夜……” 他边说边撤,话还未说完,人就爬上了马车。 不过却十分守礼地坐在了车辕上,与洛平一左一右,将那原先的马车夫打发下去走路了。 齐云姝人虽在马车里,可纤纤手指却一直都捏着车帘瞧着那不远处的三人。 不知不觉间,她将自己的目标换作了那个新到的年轻贵公子。 隔得有些远,又有雾气蒸腾,她依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却不妨碍她觉得他眼熟。 是谁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瞧见过! 第一百二十章 名门望族 - 福妻临门 - 北紫 洛驿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对面那锦衣男子,心下一慌,生怕她出口相问连忙转移话题:“阿姝在瞧什么呢?还是那夏家大小姐吗?她有什么可瞧的,不过是皮相美了点,心思却忒多,你可别被她模样儿给骗了,不然迟早算计得你后悔认识她!” 洛驿对那夏湘君似乎意见挺大,可见平日里在她手上没少吃亏。 洛驿为齐云姝安排的住处如他所说在城南,一间很小却很清静的四合院,齐云姝本来不愿意去住,她原本的设想是住客栈。毕竟她可没有忘记她是来这里找人的,可不是要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 如果找不到她可能会回去,如果找到了…… 找到再说吧! 洛驿却道因为今年刚刚举行过会试,而明年又有恩科加试,有很多今年没有考上的外地举子,就在此地住着,这客栈但凡好些的好多都住满了,没住满的那必是条件不怎么样的,怕失礼。 而且洛驿还告诉齐云姝,她不用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他此行接她入京来也是有求于她的! 因为他的祖母病了,而且病了有一段日子了,看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看好。 “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宫外的名医,就连那游方走街的郎中都瞧过了,然而……”洛驿摇着脑袋,表示都没有用。 “祖母的病看着一日比一日严重,可那些庸医却连原因都找不到,竟然还说我祖母是因为年近知天命,人老所致!” 洛驿真是一肚子的火,说起来便是义愤填膺的。 这般模样倒让齐云姝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两分,他不管有多花心,倒是一个大孝子! 因着洛家也在城南,为着方便看诊齐云姝倒也勉强同意住在这里,但她明言说会给他一定的房租,洛驿晓得她要强,知道自己若是不要,她恐怕不会住,便象征性地要了一两银子一个月。 宅子虽小,但里面的一切俱全,齐云姝瞧着青枝,一时有些为难,其实她自己一个人过惯了,还真不习惯有个人在旁边跟着,不过据洛平所说青枝是他路过保宁府时顺道儿买下来的,要是这会儿不要的话,可能就只能就地将她给卖了,送回去是不可能的。 青枝又哭着求她不要卖掉她,齐云姝心软,想着自己一个人,再加上她倒也可以有一个人与自己做伴,便强行塞了十两银子给洛驿将她的卖身契要到了手里,两个人算是正式在城南四会街落脚了! 第一天熟悉了一下当地的环境,顺天府挺冷的,齐云姝没有备着衣衫,不过洛驿却是一个十分之细心之人,早就在房间里备着了,齐云姝又要推辞,洛驿便开玩笑说这算是提前付他祖母病的诊金了! 吓得齐云姝虽然将他准备的四套秋装、两套冬装收下了,但是当天下午就催着洛驿带她去找他信中所说的那个人。 齐云姝想得挺好的,找到他,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然后就去给洛驿的祖母看病。 若能治好,也算是回报洛驿的恩情,若治不好,也当尽力! 洛驿得了她的要求立刻就派人出去找了一圈,然后十分遗憾地告诉她:“他走了!” “什么,走了,去哪里呢?”齐云姝的心好像一个玻璃瓶似的,听到这个消息,只听“砰”地一声便掉在地上砸碎了,满地的玻璃渣,全扎在她的心头。 “还记得今天上午你在会宁码头见过的那个骑马的人吗?我让你看的就是他,可你那会儿说有些累了,就先钻进马车里了。 我……我想着既然你累了,那稍后再带你去他府上拜见也可以的,喏,你瞧,他的府邸也在这附近不远处的济平街,跟咱们这儿就隔着三条街!可谁想得到上午他居然不是去接夏家兄妹而是自己南下的!” “南下,他去了哪里?”齐云姝几乎是条件反射问着。 “听夏道寅说是去了保宁府!你说巧不巧……”洛驿在齐云姝面前表现出了一副几乎要暴走的状态。 他好不容易将云娘坑到京城来,可这人却走了! 他其实不大愿意告诉云娘那人的去处,但没办法,若是被云娘知道他骗了她,她肯定会生气的。 此时将事情与云娘一说,他很是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说既然他走了,那她也回去。 齐云姝思考了一下,想到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有十来日路程的迷迷糊糊与头昏脑胀,她还真有些害怕了。 况且在京城洛驿至少还认识他,而她去了保宁府,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他就住在济平街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闻言洛驿眼前一亮,立刻认真在点头:“没错,济平街一号,就门前有棵百年银杏树的那家!” “一动不如一静,既然他的家在这里,那我就守在这里,他总会回来的吧!” “没错儿,据我所知,他以往其实很少出外办事儿,今日也确实是凑了巧了!”洛驿无奈地摊手,真是遇得到,难道这就是天意? 他当时的一个犹豫,却导致了这样的场面…… 齐云姝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心碎了好一会儿,将自己独个儿关在房间里思考了许久,直到第二日才恢复了一些精气神,随着特地跟上官请了假来接她的洛驿前去洛家,帮老夫人看诊。 洛家很大,齐云姝坐着的马车因为有洛驿亲自带路,一直进到了二门处。 垂花拱门,精致小院,风格典雅,跟齐云姝在去参观古代大宅子里看到的差不多。 这便是京城的富贵之家! 进了二门后,便有两个专门领路的婆子在前面带路,一路左拐右转的进了主院正门,齐云姝抬头看了一眼院子上·书“福禄院”,想来这就是洛家老夫人的居所了。 “二少爷来了,快快有请!杜鹃,快去告诉老夫人,月季,快点准备二少爷喜欢喝的云顶雾淞……” 随着洛驿踏入院中,里面的丫环婆子们一下子就活跃起来,整个院子也顿时变得热闹了。 “咳咳……驿儿回来了,咳咳,好,快让驿儿进来见我!” “祖母,我来了,我还给您带来了一个会看病的大夫!”洛驿听到里面的咳嗽声,很是急切地快走几步迎上去,一边走一边说! “大夫……咳咳,请什么大夫,何必费那事儿了!咳咳……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这病是瞧不好了,药吃了也是不管用的!”洛老夫人染病这么久以来,兴许是看的大夫太多了,对于前来的大夫已经都不抱希望了。 “祖母,快不许这么说,这个大夫可是南边那一带顶顶厉害的,要不是跟孙子相熟,可请不来了!”洛驿说得乐观,示意齐云姝上前去诊脉。 老夫人听着洛驿这般说原还有一分心思,想着她这个次嫡孙却是一个极其靠谱的人,想来没把握的也不会给她带面前来,但当她抬起浑浊的老眼瞧见面前的是一位长相鲜嫩幼稚的年轻女子之后,她这一分心思立马就淡了,随意地挥挥手:“咳咳……不必了,不必了!” 这是明晃晃地被人嫌弃了,齐云姝眼眸一暗,洛驿朝她不好意思地笑,转过头却是耐着性子跟那老夫人沟通起来。 齐云姝听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将她的医术吹嘘了一阵,不过洛老夫人依旧不买账,说别的事情都由得他折腾,她这把老骨头还是不要折腾了吧。 洛驿握着自家老祖母的手像哄小孩子似的,好声好声地说着,还抬出了南城镇的云老夫人。 “什么,云老夫人那病症都是她给瞧好的?”洛老夫人不信,洛驿又是一阵解释,好说歹说洛老夫人才松口让齐云姝把脉。 洛驿出来请她的时候一脸的不好意思,觉得怠慢了她,好是一阵致歉,齐云姝倒是不觉得,晓得越是这些大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们就越是爱惜这条命,况且她这张脸的确生得面嫩,不容易为人信任也是正常。 既然让她把脉,她便耐着性子把了一回。 脉搏迟滞,这是肯定的,人老了,脉搏自然不如年轻人那般强势有力,但是她这个脉搏却是慢得可以,好像一个该躺到棺材里的人的脉搏。 只有在她咳嗽的时候那心脏才会跳动几分。 难怪她一进来就听到她几乎在不停歇地咳嗽,倒不是因为病症,而只是因为这心脏不刺激一下却是不行了! 她这周身上下隐隐有一种病入膏肓之状,齐云姝凝眉把了一阵,尔后放开那只手,又拿起了另外一只来。 症状自然是一样的,她沉默着。 洛老夫人瞧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倒是洛驿很是客气地拱手:“阿姝,我祖母的脉搏怎么样呢?” “此脉微滞,似有堵塞,怕不是有病症,而是中了毒!” 话音刚落,耳边立刻响起了好几道声音: “什么,不可能……” “中毒?” “你不会诊胡说什么?” 齐云姝惊了一跳,她这才说了一句就被这么多人围着骂,不由一一瞄向那说话的人。 声音里最苍老沙哑的自然是洛老夫人,而最诧异的便是洛驿,其中最尖锐最激动的便是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少女。 她直瞪瞪地瞧着齐云姝,满脸阴鸷。 “什么破大夫,怕不是一个跑江湖骗人的游医!真个胆子大,骗人居然都骗到我们尚书府里来了……” 洛驿听不下去反驳道:“倩倩……你说什么呢?阿姝可不是什么江湖郎中,她是我的朋友,医术很好,经我邀请才答应来替祖母看病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 “表哥!你……你,我……她胡乱诅咒外祖母中毒,你……你还护着她!”那叫王冰倩的少女跳着脚,一脸委屈。 齐云姝一阵头疼,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不说话了! 这病她是真不想看了。 洛驿瞧见她这般模样,生怕她生气了,连忙小心翼翼地道:“阿姝,我表妹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齐云姝抬起头,迎上洛驿讨好的笑脸,挤出一个笑来一脸勉强。 她不过是想报答他带她入京来的恩情,这是招谁惹谁了,想要救人还平白无故被人骂一顿。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诊断中毒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里既然已经打了退堂鼓,她也不多留,腾地站起身挺直腰背,朝洛老夫人福身一礼又与洛驿道别: “不好意思洛少爷,我才疏学浅,恐怕不足以治好洛老夫人的病症,还望另请高明!” “别,阿姝,刚刚是我不对,你说我祖母中毒,可有所中之毒的名字?” 齐云姝摇头说她也是刚刚才诊了一下,并没有来得及观察其他的症状,所以中毒一说只是初步认定,后面还要进行很多后续工作才能最终确认。 但是如今这样很明显这项工作是进行不下去了! “阿姝……”洛驿想到当初自己也是中毒,便是她给治好了,看她此时面无慌张之色,晓得她心头必是有成算的,便想要将她留下来。 但是那边的老祖母却已经被王冰倩给抱在怀里温柔细声地安抚着,生怕她受了罪似的。 洛驿去劝,却被一向疼爱他的老祖母说了一顿,毕竟是大宅门里的老夫人,当着齐云姝这个外人的面,她说得很隐·晦。 但齐云姝听着大概的意思便是让洛驿不要色令智昏,一旦看到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小娘子就想着往家里领,人家说什么都相信,有些人虽然有真本事,但是这年头骗子却是更多一些! 而洛家表妹王冰倩也在一旁帮腔,这一老一小搭着腔,让齐云姝听得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子里去了。 她十分不安地与洛驿提出告辞,并且这一次都没有等他同意,就径直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出去。 “阿姝!”洛驿一阵心慌,连忙追出去。 洛老夫人却又在这头唤洛驿,两边一齐出声,弄得这福禄院中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回来,驿儿!”洛老夫人早先便知道自家孙子是个花·心的,经常性在花丛之中流连,但是好歹并没有听说过要往后院里带的,这回这个……长得虽然不狐媚,却也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模样! 尤其这一来就撺掇得她那一向孝顺的嫡孙儿都不听她的话了。洛老夫人那个气呀,一下不顺,不由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咳咳……吼吼……嘶嘶……”这声音就好像锅里在炒沙子似的,让人听着很是难受。 “啊……外祖母,不好了,二表哥,外祖母出不来气儿了,快来人啦,救救外祖母!” 王冰倩吓得捏着丝帕不停地大喊大叫。 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齐云姝听得房间里的声音,心头一沉,洛驿也听到了,看到齐云姝停下的脚步,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往加拉:“阿姝,帮帮忙!” 齐云姝已经听到里面那个老人正在发出濒临死亡的嘶吼声,要是再不治,恐怕就要立刻毙命了! 人命关天,她也来不及再拿乔矫作了,跟着洛驿又跑了回去。 “你……你干什么,你们,你们……什么关系,不,不许你碰我外祖母,你想要害死她是不是,你这个坏女人……呜呜呜……外祖母,你好惨哪,这个坏女人想要害死你,你快醒一醒,醒一醒……”王冰倩早就吓得方寸大乱,看到洛驿拉着面前那个女人的手,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一心只想着不让她近老夫人的身。 齐云姝甩掉洛驿的手,伸手去扯她:“走开,再不救治,老夫人就会被你害死!” “我呸,你这个坏女人,你胡说八道,我外祖母原本好好儿的,都怪你,都怪你,你一来我外祖母就出事了!呜呜,来人哪,救命呀!” 王冰倩边哭边骂,牢牢地把洛老夫人的身子守住,就是不让齐云姝近身半步,一见她要绕过,还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啊……”被推得有些突然,齐云姝来不及闪身躲开,被推了一个正着,额头磕在圆几上面,痛得她一时晕乎乎的。 “阿姝!”洛驿过去扶她,王冰倩看到这一幕,双眼血红,瞧着齐云姝那张娇俏的脸恨不得用指甲挠花了它。 不等她起小心思,洛驿已经命人牢牢地看住了她,并且冷冷地吩咐:“表小姐累了,服侍她好好儿坐着!” 洛驿心疼地看着齐云姝白皙的额头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连忙凑过去为她小口小口地吹着。 齐云姝却顾不得这额头上的包,而是在听到洛老夫人的呼吸骤然一沉之后,立刻从袖中掏出了她一直放在身上的银针包,从里面抽出一根一寸来长的银针扎进洛老夫人的虎口之上。 “啊……咳咳……”痛意让洛老夫人她老人家没撑住,居然一下子咳嗽了出来。 随着咳嗽声响起,她呼吸粗重的现象稍微好了一些,但是那喘气声依然有些沉重,好像破掉的风箱被人艰难地拉扯着,发出破败的风声。 “阿姝,我祖母怎么呢,我该怎么办?”洛驿瞧见床·上的老人刚刚那一瞬间好像就要不行了,但是面前的阿姝只扎了一针,那症状立刻就减轻了,他知道他肯定找对了人! 阿姝一定能治他祖母的病或者说是毒——阿姝诊出来是中毒! 齐云姝轻轻拉扯着洛老夫人右手虎口处的那根银针,听着她的咳嗽声,慢慢地好了些许,但是喉咙里却还是“吼吼吼”作响,里面应该凝炼着好些口痰。 她刚要想办法替她弄出来,却见那被小丫环们扶着坐下的洛家表小姐王冰倩又腾地站了起来,直冲冲地就要朝齐云姝冲来,嘴里还嚷嚷着:“外祖母,冰倩在这里,我不会让这个坏女人伤害你的!” 齐云姝听着她那娇·吟吟如同白莲花一般的声音眉间闪过一抹不喜轻声道:“我暂时能做的只有这个!”她用另外一听手指指了指指尖的银尖,又看向王冰倩:“其他的可能需要这位表小姐出马!” “需要做什么?”洛驿和王冰倩几乎是异口同声,而被银针的痛意扎醒的洛老夫人也瞪着她。 她好像要说话,但是喉咙里已经被口痰尽数淹没,说出来也是话不成话。 “吼……”听着这声音就是鼻子齁得不行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王冰倩似乎很想在洛老老夫人和洛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齐云姝想到被她推那一下,现在额头还有些痛意便随口说道:“老夫人的喉咙里有痰,需要将其掏弄出来,不然一会儿恐怕还会堵塞呼吸!” 王冰倩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而洛驿的目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她犹豫了一下,瞧见老夫人也在看她,她咬咬牙,清秀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坚定来:“外祖母,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你等着我!”她说着右手就伸·进了洛老夫人的嘴里。 这一勾一掏,床·上那老人家哪里经受得住,一下子呕了出来。 “啊……呕……” “啊……小柳……你……你过来,快啊!”王冰倩被吐了一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她身上蔓延,她哪里还受得住,哭着大叫一旁伺候的小丫环。 齐云姝双手夹着那根被取出来的银针,在旁边冷眼瞧着。 看着床边好一番折腾,又被收拾干净了她才走过去。 不等她开口洛驿便道:“阿姝,我知道你医术高明,肯定有办法帮我祖母,还望你不要计较刚刚那事!” 洛驿倒也知道刚刚他家老祖母的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当下很是诚恳地道歉,只希望齐云姝能够看在他的面子救他祖母一命。 齐云姝将那银针用她特制的药水消了毒擦拭干净然后一脸无奈地摊手:“医者父母心,如果能够救治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还得病人配合才是!” 她刚刚在旁边看到了洛老夫人嘴里吐出来的污1秽之物,她已经很确定她就是中毒,是一味慢性毒,毒性的潜伏期大约有一年以上,而从毒发到死亡则大约需要两年左右。 看她老人家如今这副模样,想来已经过了潜伏期而到了毒发期了,如若再不救治,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洛驿这边说服了齐云姝,很快就跑到老祖母的床前,本想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说一番大道理,怎知她人家居然直接招手依了。 “丫头……你说……你说我这是中毒,你可能说得清楚……咳咳……它是什么毒,咳咳!” “慢陀罗!”齐云姝轻声道。还解释了一下,说此慢陀罗非彼曼陀罗,因为这里的慢取的是缓慢的慢,而非曼! “一般下在食物之中,一次不会中,需要多次下毒,且中毒初期为潜伏期,不会有任何症状,但其味儿还是挺重的,中毒中期便是此刻,已经是发作期,主要的症状便是呼吸不畅,咳嗽,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哮喘、痨病之类的疾病……” “对,对,对,没想到……你居然看出来了,我……咳咳,看了不知道有多少大夫,他们却没有一个说出我中毒,只说是积劳成疾的痨病,这是绝症……治不好喽!” 洛老夫人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之后,一把老骨头差点就要散架了,此时万念俱灰,只差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了! 齐云姝看向这个老人,她的脸色枯败,神情悲怆,尤其看着洛驿时,那眼眸无限的慈爱,充分展示着她做为长辈对洛驿的疼爱之情。 此时洛驿也是一脸难受,收敛了脸上那些不正经的神情,满是柔情地看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又满是期待地眨着眼睛看着齐云姝“阿姝……我祖母她可还有救?” 一听说是中毒,还是毒发期,这样的话让人生不出任何希望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缠表妹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叹息一声,感慨生命的脆弱:“既是中毒,也未毒发身亡,那自然会有解药,这世间万事万物相生既相克!”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也有原由,只要找到病因,要想解除并不困难。 听齐云姝这么说,洛驿一下子激动起来,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那阿姝的意思就是能够治我祖母这病症咯!” 齐云姝避过他的手轻轻点头:“这味慢陀罗我还真听过!”她说着便看到了身边刺过来一道恶狠狠的目光。 好像要着火了似的紧紧地盯着洛驿扯着她衣袖的手,她皱了皱眉,看向那道目光的主人——王冰倩,她在心里深深叹息,这年头,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在这里,居然怎么都绕不开表哥表妹那套戏码呀? 这般想着却还是朝后面退了一步,身形了与洛驿有可能的牵扯。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在她看来,男女间的感情于她而言是没有用的东西,且不说她与现代梁天之间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如今又有了与赵景的感情牵绊,虽然现在他或许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可是她的心里在想到他的时候为何还会有一丝难过呢? “我不敢保证!”齐云姝犹豫了一下与洛驿说着实话:“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这毒,却从未见人中过,而为人解毒,这也是有且仅有一次!” 其实以她在现代学的医学知识里面,并没有对这种毒素的描述,她之所以懂得这些,还要感谢白擎苍白神医送给她的各种各样的孤本医书拓本。 如果说现代医学给她展示的是千年以前和现代科技在医学之中的应用,那么白神医带给她的便是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毒医一类,不过因着她有浑厚的基础,所以学起来并不难。 没想到那些生涩拗口的知识到了这里居然用上了! 她照着记忆中那本《毒经》上的解毒说明开了一个方子,并且自己根据洛老夫人的病情还适当地调整了一下,力争让这个药方子能够一举治好她体内毒素。 这边洛驿和齐云姝有商有量地开着药方子,那边王冰倩看得心里的嫉妒如同一条长长的毒蛇一样紧紧地缠住了心神,她咬紧牙关满脸愤恨地看着齐云姝: “喂,你不会治,可不许拿我外祖母胡乱治做试验!我外祖母要是出了半点事,我定不饶你!”她说着趁机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齐云姝看她一眼不去理会,自有洛驿上前与她分说。 药开好后,就直接在洛府的库房里便能抓到所需要的药材,如此煎熬一番,两个时辰后,洛老夫人便喝上了齐云姝这边送上的汤药。 因为齐云姝也是第一次弄,所以一切物·事她都是亲力亲为的,学医最好的方式就是实践,不然脑袋里有再多的知识,出口成章也并不能让医术进步半分。 “咳咳……这药……咳咳……驿儿……”洛老夫人瞧着面前一碗黑乎乎还散发着一股子无法言喻的臭味的药,眉头都拧紧了。 这药能喝吗?以往她喝过的药不少,却也没有这么难闻的,正犹豫着,齐云姝在旁边小声地轻说:“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老夫人还是把药喝了才好!” 洛老夫人满心不愿,但她毕竟怕死 “外祖母,您终于醒了,您可知道这药里面她都放了些什么吗?她还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弄,悄悄地跑到药房那边去拣的药材。 幸好我多了一个心眼,让翠儿跟着去看了看,这里面有那晒干的蚂蟥,还有蚯蚓,还有蝎子,就连蛇胆也在里面……咦……”王冰倩也是奇葩,一边形容着一边捂着鼻子,做出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 洛老夫人瞧着那个下药方并且一力承担起熬药职责的年轻女子。 直到现在她才开始认真的打量她,先前第一眼她给人的印象是长得有些过分好看,好看到不像一个行走天地间的大夫,而合该像一个被人圈养起来的女子,或者是大家的小姐,又或者便是那见不得阳光的外室…… 不过经过一番相处,观她说话行事,却是稳重如山,此时再看她长相,那眉眼间的媚意却能让人自动忽略,化作温和。 被她柔柔的目光看一眼,好像被春风指过一般,轻松舒爽! 也真是奇怪了,这个女子的身上难道有魔力吗,明明前两个时辰看到她时,还讨厌她讨厌得要死,这会儿心里却起了维护她的意思。 虽然这其中有齐云姝对她的诊治的功劳,但更多的是洛老夫人其实将她一直以来与她家宝贝孙子的相处模式看在了眼里。 他家孙子喜欢美好的人和事物,眼前这一位长相清纯中又不失娇媚的女子她家孙子必是喜欢的,但人家却似乎并不买他的账,一旦发现两人的距离近了,那丫头便会主动拉开距离,不让他家孙子占得一点便宜,这倒是难得了! 往常她老人家看到的女子哪个不是争着抢着往她孙子怀里拥,就连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外孙女王冰倩都恨不得立刻把她与驿儿的婚事给定了,光明正大地吃醋管事! 洛老夫人正走着神,耳边突然一阵清明,传来一道轻吟悦耳的声音: “这毒中在老夫人身上,那么这药……是吃还是不吃也全凭老夫人作主!” 说着,她便像是一个甩手掌柜似的,双手放在小腹处,轻轻交叠着,便不再管他们了。 反正她作为大夫的义务已经做到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就是他们病人和家属自己的事了! 她的态度激怒了王冰倩,反正不管怎么样,只凭着洛驿对齐云姝的态度,她就足够朝她发脾气了! 她这脾气以前可是吓退了不少想要缠着她家二表哥的女人。 “倩倩,你做什么呢,别捣乱,赶紧治好祖母的病要紧!难道你还想看着祖母像以前一样备受折磨吗?” 洛驿冷下了脸,眉深眼阔的他一旦拉下脸不笑的时候,看着其实挺吓人的。 王冰倩瑟缩了一下,低下头抱着洛老夫人不说话,也不敢再阻拦了,洛老夫人在洛驿的劝说下把药喝了下去。 西药治标同效快,中药治本疗效好,所以这汤药喝下去,倒也没有那么快发挥作用,齐云姝还取出银针替洛老夫人导引汤药,以及为她用银针拔毒。 这个过程是极其耗费时间的,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好在洛老夫人也不是急性子,倒是王冰倩又想要跳脚,不过自有洛驿压制着她。 齐云姝站起身来,在这个浊气冲天的地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便道一声这汤药一天三次,一个疗程十天,而在这十天之内她还必须要在汤药服用过后日日过来替她针灸半个时辰。如此坚持服用下去,必定有效,说完她起身告辞。 而恰在这时,有个中正的声音出来道:“若是这药没有按时按量的服用,会……会怎么样?” 齐云姝站在门口瞧向那说话的中年妇人,记得她好像是洛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便沉声道:“这是中毒,解毒的药量不够的话,那必定会反复发作,还望慎重!”说完她转身离去。 洛驿连忙出来相送,看着两人的背影,刚刚服用了汤药的洛老夫人有些昏昏沉沉的,而王冰倩则是满脸的愤怒,银牙咬得“咔咔”作响。 有些恩德结得莫名其妙,而有些仇恨却更是结得猝不及防! 齐云姝先前住的地方与洛府虽说相隔不远,但是其实走路还是要走半个时辰,马车左拐右转的也的还是麻烦,因而在齐云姝第二日进洛府时,洛驿干脆将她带到了福禄院里的一间宽敞的厢房里说他已经禀明了祖母,让她就住在这里算了,不然来回的折腾,他瞧着也心疼。 考虑到这一天三次来回路上的三个时辰,再加上每次半个到一个时辰的针灸,她的确没有任何时间做其他事情了,为着洛老夫人治病着想,齐云姝暂时允诺了。 如此坚持了三天,一开始倒还好,她作为大夫,在这方小院子里倒也还能得到各位丫环婆子的尊敬。 毕竟那天她在施救的过程之中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全都看在他们眼中。 对于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医术,谁也不敢不给好脸色,他们没有任何人敢说以后不会有头疼脑热地求上她的门。 就好比现在齐云姝在为洛老夫人针灸过后,立刻就迎来了一个老婆子,这一位是洛老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婆子,大家都叫她李嬷嬷。 她为人还不错,就是最近有些感冒上火,齐云姝瞧了一眼她的脉象,清亮的眼眸闪了闪,但也没多说,给她开了一剂治消炎感冒的药方子,让她照着方子抓药即可。 这边刚刚忙完,院子里突然就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叫声:“啊……不好了,不好了,外祖母不行了,啊……救命啊……” 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杂乱地脚步声。 那李嬷嬷也顾不得再问病情了,立刻冲了出去。 齐云姝心头一抖跟了出去。 来到相隔不过十来步的正房,齐云姝看里面站了一屋子的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似乎是洛老夫人的那些亲戚晚辈什么的,为了表示他们的孝顺,全都涌到这里来了,但是因为大家意见相左闹哄哄的,没个规矩。 她的到来,那里面的人也像是看不见一般,无人理会,更没有人给她让路。 但是被众人包围住的洛老夫人的喘息声却是一阵高过一阵。 “啊……吼吼……”又是一声声让人无法忍受的齁气的声音。 “麻烦让开,快点让开!”齐云姝听得心头一紧,还没有靠近罗汉床,就立刻拿出了银针,准备好去给洛老夫人扎针,却见在那缝隙处,她看到了一个穿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早就已经拿出了一把银针,朝着洛老夫人的虎口处扎去。 “啊……吼……”几个破碎的音节后,洛老夫人的齁声被制止住了,先前那起伏不定的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下来! 瞧见病情得到了控制,齐云姝便站在原地没有再动弹,只是当她看向那个施针之人竟是王冰倩之后皱了皱眉头。 这个千金大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医术呢? 瞧她刚才出针扎洛老夫人虎口处那一下却是又快又准,颇有几分专业大夫的准头! 似乎感应到了齐云姝的打瞧,那站在床头接受着众人赞美的王冰倩转过了头,透过人头的缝隙瞧向她,红艳艳的嘴唇缓缓一勾,笑意惑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份尴尬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脑子里轰地一声响,反复回想着当时她在洛老夫人病床前开药说医嘱的时候,那个李嬷嬷问的那句话:要是没有按时按量服药的话会怎么样? 她答会反复发作! 所以看刚刚洛老夫人那般倒的确是反复发作了! 而恰在这个时候王冰倩不知道在哪里学了那一手用银针扎虎口的技能,当着这满屋子的人表演起来,恰到好处地救了洛老夫人,得到了他们的一致称赞。 只是现在还是第三天,他们却不知道病人服用的药一旦弄错了,那么前面所治便全部前功尽弃了,而且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真到了那个时候,可不是在虎口处那里扎一下就能治好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不认识人的面,齐云姝并不想说这些,只是迈着沉重的步伐退到了门口。 她不懂这些内宅之事,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说了实话,他们可不会认为是这屋子里某个谁的错,而只会把所有的不好加诸到她身上。 齐云姝突然后悔了,原以为这一趟仅仅就只是治病救人这么简单,治好了她,也算是积下一个功德,也能够报答洛驿对她的安顿之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洛老夫人这边居然会如此麻烦。 她心中不喜,但也懂得如何掩饰了。 静默之时,大家夸奖完了王冰倩,而她好像这才看到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的齐云姝一般,指着她跟房里的人介绍说这就是那个帮着一起熬药的小医女。 齐云姝听着这轻慢的语气,心里带着几分憋屈,不过她并不是无事非要争强好胜之人,便也忍下,一一看过去。 这里面有两个人隐隐站在主位,一个是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看那模样长相,跟洛驿有几分相像,想来这就是洛家如今的当家,也是当朝吏部的一把手吏部尚书洛河图。 而那站在他身边一脸贵妇范的便是洛驿的生身母亲洛余氏,据说她也是出自京城大家。 两个人瞧着她,因为他们最近都不在府里,所以倒还是第一次近前来伺候洛老夫人,对齐云姝还不太熟,只知道是自己儿子带进来的一个女子,好像又刚好粗通一些歧黄之术,在自家老母亲病危之时曾经露了那么一手。 因着这分香火情,出身尊贵,又素来身居上位的洛家夫妻俩朝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但是因为齐云姝的身份并不贵重,所以两人的态度也不怎么热切,一眼过去,又自顾自地照顾起昏迷过去的洛老夫人来。 齐云姝瞧见那王冰倩确实是一个十分之厉害的人,将她三日前诊脉,还有开药,以及熬药、喂药的那一套都学了去,不一会儿就担负起了大夫的职责。 齐云姝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突然觉得这王冰倩还真有点意思! 瞧见这里没有她什么事儿了,而洛驿又不在,她便跟着李嬷嬷又回到了房间。 很快她屁股还没坐稳了,就听李嬷嬷另外带了人过来。 “齐大夫,我们夫人要见你!”李嬷嬷对她印象很好,问候倒还得体。 但随着房门打开走进来那洛夫人洛余氏,却是冷着一张脸,一双丹凤眼凝着光挑剔地看着齐云姝。 将她上上下下起码扫射了三个来回,她那锐利的眼眸一会儿停留在她的凶前,一会儿又看向她的小腹,以及连她的臀1部都没有放过。 齐云姝低着头,有一种推上菜市场被人品头论足,好像要论斤称卖的错觉。 “夫人……你……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与这贵妇人说什么。 “没规矩!”洛余氏原本瞧着她那过分纤细瘦弱的身材就有些不满,连连皱眉,如今又听到她这般你你我我的,顿时就更不高兴了,嘴里嘀咕一声: “驿儿现在是什么眼光,这等货色便看上了,还敢往府里头带?” 齐云姝睁大双眸,满脸溢着不敢置信。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着一脸尊贵雍容的二品尚书夫人,说起话来居然如此的粗俗不讲理。 她这一上来,连问都不问就直接给她的身份下了定论。 她这心口窝着一口气,真是怎么样都撒不出去,脸色郁郁的。 这般模样看在洛夫人眼中让她顿时又有了一种更加不好的观感。 这人除了那张脸略微还能看以外,这要身材没身材,要品德没品德,这还没有纳进门来了,对着主家夫人都敢这样使脸子了,这以后若是让她与她家驿儿在一块儿了,岂不是要上天了! 洛尚书本就有着好几房小妾,通房更是不上数,作为一个正室夫人,洛夫人每天里做得最多的便是整治那些个不听话的小妾姨娘。 自觉对付这般地位的人最是有一套了。 当下先是摆足了夫人的款,不由分说对着齐云姝就是一顿教训。 说的都是一些什么诸如《女则》、《女戒》上面的内容,一边教导齐云姝要遵从夫家长辈的话,一边又在暗示她是个不守妇道的人,这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居然就进了别人家门……齐云姝表示初听很糊涂,可听到后面却是越发的清醒了。 合着这洛夫人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洛驿从外面带回来的外室、小妾、姨娘之类……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洛夫人,请听我一听言……” 然而洛夫人却是一个口才十分之利落的妇人,她一旦开了口那根本就没有别人说话的份。 她一个瞪眼过去:“刚刚才教过你规矩竟是又忘记了……我告诉你,你既要入得我洛家门,便要服从我洛家的规矩,这家规看来我跟你说了你也还是不懂,少不得要先抄个十遍八遍的长长心才是!” 齐云姝连着开了三回口,都被洛夫人给堵回去了,到了最后她索性也不反抗了,就窝在圈椅中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说,反正她说她的,她这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事还带着嗑几颗瓜子,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有点浪费时间。 这般磨了近半个时辰,齐云姝眼瞅着该到了给洛老夫人针灸的时间了,便站起身来拍拍手,抖落身上的瓜子屑,朝着洛夫人道: “不好意思洛夫人,你的教诲我本想再多听听的,但你瞧,这到了该给老夫人针灸的时间了,抱歉了,你这要是没完,那便请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我等给老夫人扎了针再来继续聆听!” “你……你扎针,你难不成还真是一个女大夫不成吗,那儿自有大夫和冰倩操心,用不着你,别以为你往老夫人身边钻她就会喜欢你,她这辈子最恨你们这些浪搔狐·媚子。” 听着洛夫人这话越来越不中听了,齐云姝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不能忍了,她柳眉一竖冷声道:“够了!洛夫人想教训我还不如先问问清楚你家洛二少爷我的身份再说!” 齐云姝一发飙,洛夫人顿时吓了一跳,她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去扯她的衣袖大叫一声:“哎呀,你这浪蹄子胆子真是大……” 齐云姝甩开她,一旁的李嬷嬷瞧着事情不好,连忙上来劝开两人:“齐娘子……这位可是夫人,不好得罪的!” 一旁的青枝是从小地方买来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这边一闹起来却是被吓得大哭起来。 动静一大,外面刚到的洛驿便循着声音过来了。 一见自家亲娘竟然跟云娘掐上了,心下连道不好,这一个是得理不饶人,另一个又是一个性子倔强之人,哪个都不好相与,急忙上前来一把拉住自家娘亲,好说歹说劝下她,又招了自家小表妹冰倩过来陪着她说话解闷。 那边亲自去给被折腾得发丝凌乱的云娘赔礼道歉。 “阿姝,这都是我的疏忽,我母亲这两日没在府里,我便没来得及将你的身份报给她,她以为……嗨,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替我祖母诊治一二才是!” 瞧见他这般急切地赶来,脸上赔着小心,齐云姝轻轻甩开他的手咕哝了一句:“洛少爷你老还是离我远一点才是,免得被他们看到了又说我攀附于你……”话音一落,洛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齐云姝给堵了回去。 “还有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替老夫人看好病,自然不会食言,不过我还是要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希望不要再发生了,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的!” 她要不是看在洛驿出了大力气将她带到京城来,又替她安排住处,各方面忙碌,再加上这后续的事情还得仰仗于他,不然她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扔下洛驿,齐云姝带着抽抽噎噎的青枝往正房里走。 李嬷嬷早就将丫环们都差开了,由得齐云姝施为。 一番行针施针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洛老夫人轻咳一声睁开了眼睛。 那双被皱纹挤得只剩下两条缝隙的眼睛里浑浊不堪,糊着眼屎,脸色苍白憔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驿儿……”她细缝般的眼睛转来转去停留在了从后面赶过来的洛驿身上,朝他伸出手幽幽的呼唤着。 洛驿连忙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呼唤:“祖母,我在……孙儿在这里!您老没事了吧?” 洛老夫人嘴里发出“嗬嗬”地浊音,哑着嗓子道:“我……我原以为这回我是真的要死啦,没想到你祖父到了阎罗王那里都嫌弃我,这不……我又回来了!” 洛驿心头一恸,悲声道:“祖母,您快别这么说,这都是阿姝医术高明,孙儿告诉您,只要有阿姝在,您这毒铁定有治了!您啊,只需要好好生生地遵从医嘱,听阿姝的话好好吃药便行!” 说到这里,洛驿倒是想起了今天他祖母发生的这场意外,不由站起身来锐利的眸子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看着齐云姝轻声道:“阿姝,按理说祖母前两日那药吃着挺好的,我每日都来瞧过,都好转了,为何突然又变得如此凶险,难道这一次还反复不成?” 齐云姝瞥他一眼,她毕竟是大夫,这事儿在她知道之后就已经开始在寻思了,而且到现在已经基本明了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给他听罢了。 不过洛驿坚持要问,她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还记得我先前提过的,这药必须足分足量,一滴都不能少,否则便会……你们也看到了,就是老夫人先前那样,而且一旦反复发作了,咱们前期所做的全都成了无用功!” 齐云姝声音很冷。 她是真不明白这些大宅豪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可以随意玩弄人性,就连最需要敬畏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也根本不值钱,就更不用说她一个籍籍无名人小医女所耽搁的功夫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是威胁 - 福妻临门 - 北紫 “是谁?”洛驿何等聪明,齐云姝其实不说这些他也知道,只不过想到自己毕竟不擅长这个领域,故而想要一个肯定罢了。 一旦认定了,他身上收敛起来的深沉冷然全都释放了出来。 周遭站着的都是贴·身伺候洛老夫人的丫环婆子。 其中李嬷嬷是最得信任的,更是伺候的最多的,所以洛驿的利眸在扫视过所有的人之后停在她的身上。 “我……老奴……老奴不知,老奴都是一颗心都放在老夫人身上的,巴不得老夫人天天的健康长寿,老奴的日子才好过。万没有那等险恶用心的意思!” 齐云姝看她一脸惶恐的样子,温声解释:“嬷嬷,你误会了,你们家少爷的意思并不是指你,而是问你谁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李嬷嬷表示她是被老夫人先前的事情吓破了胆子,这才没了分寸,如今得了齐云姝一句话,又再自家二少爷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不过是正常的询问,而非训责,当下眯缝着眼睛回忆着。 断断续续的记忆像撕开的布,一条一条的被挑出来缝在一起,虽然记忆不完整,但是拼拼凑凑的她还是能够想得到一些东西,但是…… 她瞧了一眼四周,多是如她一般正在眯眼回忆的人,却也有人低着头掩着眉毛,看似镇定实则惶恐。 “李嬷嬷想到了吗?”洛驿瞧见了她这般模样知道她应该是晓得一些东西的,只是不好说,不由面沉如水。 这可是他祖母的命,他们竟然敢? “药一向是由翠儿负责的!”李嬷嬷衡量一番之后很快就做好了取舍,短粗的手指指向了一直服侍在王冰倩身边的绿衣小丫环。 “啊……不,不,没有,奴婢没有,药是……”翠儿听到吓得不地摇头摆手,吓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那慌乱的手指不知道该往哪儿指才好。 齐云姝在旁边看着,只见她双眼失神,布满恐惧,但还是时不时地瞟向她身旁的王冰倩。 依着那位表小姐那爱操心,爱显摆的尿性,齐云姝对于此间之事已然心知肚明,不过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他们家的人该怎么处置当真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不把脏水泼她身上才是! “除了你负责,还有谁?”洛驿一步撺到翠儿跟前,一张俊脸黑沉沉的,眼中凝着滔天的怒火,翠儿吓得抖如筛糠,面色惨白,边哭边道:“原本老夫人的药……一向……一向是奴婢……负责的,但这次是表小……” 一旁赶回来的王冰倩俏脸一红沉声道:“翠儿,你兴许没有做错,难道没有可能是大夫开错了药方,给错了药量吗,或者说也许这一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大夫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庸医!外祖母这般反复,定是她不满外祖母先前对她的态度有意延误病情!” “住口,王冰倩,你莫要打断翠儿的话,阿姝的医术如何,是否庸医误人,我自有分寸,你说,到底是谁做的?”洛驿纤长强壮的手“唰”地再次指向翠儿,大有不问出一个结果来誓不罢休之感。 翠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但在洛驿强大的威压之下吱唔着:“是……是……表小……” 王冰倩听她竟然要再一次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当下抬手“啪”地一声,一个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呸,贱婢,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老夫人是我的亲外祖母,难道我一个亲外孙女还会害了她不成?” 不是她那便是翠儿。 “我看,肯定是负责熬药的你,为了偷懒,故意少放了水,导致药量不对,好啊,你做事如此不用心,瞧我一会儿不跟外祖母告状,让她将你的老子娘和在我那儿当差的妹妹花儿都赶出去!” 王冰倩知道洛驿将齐云姝护得紧,心里又气又急,但现在矛头都指向她,她只能顺着这话拯救自己,用翠儿的家人迫使她束手,然后还用眼神的凶狠和脸上的愤怒让翠儿不要攀咬出自己来。 家人被威胁,翠儿吓得心都要碎了,但是没有办法,谁让面前这个是表小姐了,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她若是供出她来,她恐怕就要死得很惨! “是……是奴婢偷懒,是奴婢不好,但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刚巧身体不适……”翠儿也是一个聪明的,她不说她是故意的,而是将事情推向那些无法左右的客观因素,这样就算事情最后落到她头上,也不至于担下故意迫害主家的大罪名。 “好,好,既然是你……身为老夫人的贴1·身丫环,居然如此敷衍了事,差点害得我祖母……我洛家若还能容你,岂不是要叫顺天府所有的人看笑话了吗?” 话说着,洛驿便下了对她的处置来。 竟是将之发卖出去,齐云姝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反而有些抵制这些古代封建大族对普通百姓的奴役,而且此时这翠儿的事情,只要是明眼一眼就能看出,她不过是被人推出来替人顶罪的羔羊罢了。 只是人家洛府的事情,与她一个寄居在此治病的人无关,她也不是那爱管闲事之人,尤其这事儿她还真管不着,便只是眼中带着一丝无法明了的意味地看了一眼那个表现得一脸焦急的王冰倩。 她此时已经坐在洛老夫人的床前,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却不知道是真心疼床··上那个老人还是因为自己找了一个替死鬼而暂时逃脱一劫而哭? 她看了一眼洛老夫人的脸色,比之前先前好许多,便朝洛驿打了一声招呼告诉他毒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就还是与先前一样的治法,但这次却再不能随意疏忽,因为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可是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洛驿横了一眼管事的李嬷嬷,冷着声音让她好生记下,如果再出任何问题,定要将她们这一屋子的人都给发落了! 齐云姝走出院子,外面的天气很冷,但是空气还不错,散发出一些淡淡的花香。 这里面种的有菊·花,秋丛绕舍的那种。 不过齐云姝不喜欢这花儿,也欣赏不来,匆匆看了一眼,便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小厢房。 一进去,一直跟着她背后的青枝突然小声道:“主子,事关洛老夫人的身子骨那么要紧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多姐姐嬷嬷都不肯用心做好了?还有洛老夫人那样的人,怎么还有人敢向她下毒?她怎么也没说要查?” 齐云姝呵呵笑了,望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环,凝视着她漆黑如墨汁的眼眸轻声道:“青枝你太单纯了,自然不懂人心的复杂!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而有时候你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也不一定没有发生!” 他们只是不想将这家族内部的丑事当着她们这两个外人抖露罢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宅门第,时刻都在发生着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这话说得青枝亦是不懂,但她也不敢再细问了,只是说起这家里的老夫人和夫人们都好凶,一个两个的都好像要吃了她们似的。 “就洛老夫人看着现在待主子你还好一些,先前……”青枝还要再说,却听到了房门被扣响的声音。 “阿姝,是我!”门打开,外面站着洛驿。 齐云姝问他好好儿的不去贴·身照顾着洛老夫人,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没想到倩倩如此不懂事,竟然为了争一时意气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齐云姝挑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看来洛老夫人亦是明白的,但是他们祖孙俩却并没有任何人要说惩罚王冰倩,可见她在这座府里的地位。 看出齐云姝眼中的疑惑和不屑,洛驿有些艰难地解释:“倩倩自幼丧母,父亲续娶,她自小·便一直住在洛府,陪伴着我祖母,便是我们这些嫡亲的孙子因为当着差,常年在外面,大抵也不如倩倩与外祖母的感情深!” 所以她犯的错自有人替着,就算看出来了也没有关系。 “哦,无妨,我只是一个大夫,负责给病人治病,不过病情反复,又颇要费些心思,你记得给我加诊金便是!”齐云姝挥挥手,想清楚这些名门大宅之间的龌蹉,也不往心里去,只笑着问他讨要诊金。 “自然,自然!”洛驿满脸心虚,连忙应下。 然后转身就想离开,却没走脱,齐云姝拦在了门前。 “还有一事,希望洛少爷能够给我一个交代!” 她边说,手指边无意地轻轻触碰着门框,看似好像是在摩·挲着上面雕刻的花纹,但一双眸子却凝着犀利的光芒,仿佛要看穿他的心。 “不是,阿姝,你……为何这般看我?”洛驿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假装看着自己身上,又检视了一番脸上,然后若无其事地道: “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呀,怎么值得阿姝这般盯着我瞧?” “因为你好看!”齐云姝说话大喘气,停顿在那儿。 洛驿没听出她话中隐喻的讽刺,俊脸一扬,笑了起来,凑近齐云姝道:“阿姝终于发现我的优点了,其实我虽然不如你家赵景……五官长得好看,但比他俊俏挺拔多了,你瞧他整日里一副病秧子模样,说不准什么时候病症就复发了……” “所以你们家里的人都是这么自恋的吗,认为你洛二少爷就是这京城里独一无二的人杰,是个女子都想要往你身上扑,就连我这个被你请进府里来的大夫都要被他们误解成是被你带府里的外室……” “呃……这个……这个是个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么就请洛少爷以后将话说清楚,免得让人误会!”齐云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虽然在这一方世界,目前她是一棵浮萍,无人依靠,但这也不妨碍她自尊自爱,岂能让人看作与洛驿有那样的关系。 “我会解释的!”洛驿听出她话中生气之意,连忙举手表示他马上就去办! “随便你什么时候办,而现在我要搬出去!”齐云姝转身淡淡地扔下一个对于洛驿来说相当于重磅炸弹的话。 “阿姝……我……你不要这样,这事儿是我母亲……我是没有解释到位,我保证,我马上就去解释,然后我母亲他们都不会再来烦你……” 子不语父母之过,尽管洛夫人不讲理,问也不问就直接发难,但是洛驿却还得将所有的错处都承担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也觉得在这里住着不方便!原本是为了方便,现在既然不方便了,不如离去!” 齐云姝说出这句话来,并不是威胁,也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不为妾 - 福妻临门 - 北紫 话说出去,齐云姝便与青枝打包了自己的随身小物品离开了洛府。 洛驿无奈,却也不能硬拦,只能跟在她们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着:“那……那我祖母的病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齐云姝表示她只是要搬出洛府去,免得被有心人以为她想要攀附洛驿,趁机住进洛府便不走了。 但是该看的病,该扎的针还是要扎起走的! 看到齐云姝回到的乃是他替她们准备的小院,洛驿彻底松了一口气,但面对着一进屋就“啪”地一声甩门把他关在门外的情景,他还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心底里有某个不好的预感突然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将她接到京城来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有一种将她这只温驯的小羊羔推到了饿狼的嘴边的错觉。 他希望这只是错觉! 此后的日子里,齐云姝变得很忙碌,一日三天雷打不动地去洛府替洛老夫人看诊,然后匆匆回来,还与青枝谋划着去了济平街上洛驿先前给她指过的一栋宅子。 上面没有牌匾,只有高高的门楣和门口站着的两个如同松树一般笔直挺拔的侍卫。 她不敢走近了,因为一旦靠近,那两个侍卫的眼睛便会瞪过来,目光如虎一般吓人。 大宅巍峨,高不可攀,门口侍卫严肃森冷,齐云姝心慌连着去守了几次没有任何收获,那之后便也没再去了。 洛驿那边时常关注着,却也没有消息传来,齐云姝有一种好像她此行来错了的感觉。 不过幸好要给洛老夫人看病,每日里一忙碌起来,倒是差点不知道岁月几何。 好在洛老夫人在看到她治病尽心尽力的份上,对她的态度倒是和蔼了许多。 洛夫人倒还是老样子,只是不再是一看到就胡乱说话罢了,但也不大理她,私心里她认为齐云娘搬出洛府的行为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而且还因为她闹得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好了。 以往从没有跟她闹过的宝贝儿子居然头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跟她讲起道理来了,私底下居然要求她对那个女人好一点,还背着那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说对那个女人有好感,就是喜欢她,只不过人家压根就没有把他看上。 这样一说,那还得了? 洛夫人是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就是她的心肝,年纪轻轻就得了皇上的重视,不用像别人家的二世祖那样等待着靠家族恩荫封一个小官做做。 凭他自己的能力如今已经当上了正四品的巡防营副统领之一,假以时日,做那一品大员也使得! 可他在那个女人面前却将自己的姿势摆得极低…… 如今洛夫人看着这个拒绝了自家儿子的齐云娘比当时觉得她要勾·引自家儿子时还要讨厌。 齐云姝偶尔在替洛老夫人扎针时听那李嬷嬷把她拉出去悄悄地与她唠叨几句,大意就是她既然孤身在京城之中,这大京城里表面看着繁荣浮华,但想要在此落下脚跟,对于她一个外地来的,还是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我听说二少爷既然喜欢你,你何不从了他,入得这府里来,你又有一身医术傍身,这府中自然有你一席之位!” 正是因为有李嬷嬷这番话,齐云姝才知道洛府之中的人都是怎么看她的。 从主子到下面的仆人,他们全都在等着她这欲擒故纵收尾。 甚至隐隐有那好事之人在后面打起赌来,就赌她到底什么时候正式进他们洛家的大门。 毕竟如同李嬷嬷所说,好一个外乡人,还是个女人,在京城之中若是没有靠山,日子恐怕不好过。 所以在他们眼中,她从了洛驿入洛府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的她不过是在矫情,是在故意拿捏! 齐云姝得知这一切心里有点儿难受,同时又有点好笑。 她无法控制这些古代已经僵经之人的脑子里所想的事情,但她可以做的便是与洛驿保持距离。 因为她发觉就连洛驿在他们日复一日的议论声中居然也这么认为起来。 那是给洛老夫人施完十天针之后收拾好自己的行装药箱后,他将她带到齐云姝以前住过几日的西厢房,然后将身边所有人都斥退了,突然间挡在门口拉着她的手道: “阿姝……我祖母的病,多谢你!全靠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她还会受多少罪!” 齐云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却见洛驿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双大手宛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她一挣扎,上面便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嘶……你……你放开我!”齐云姝不堪其痛,皱紧了眉头。 “阿姝!阿姝!你……你对我是什么看法?”洛驿神情也是一阵纠结,瞧见她吃痛,还是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但如山的身子却还是挡在了门口,不让她离开。 齐云姝瞧见这一幕先是痛,后是蒙,接着才清醒过来,洛驿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我们是朋友,作为朋友来说,你是一个很称职,很贴心的朋友!”齐云姝退后一步,让两人拉开安全距离,然后一脸认真的说着。 洛驿心头“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语气艰涩,略带着颤音道:“仅仅只是朋友吗?” 齐云姝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从前未曾觉得他这么执着过,但是该说的话,该保持的距离还是该遥。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直言: “对,仅仅只是朋友!我拿你从来都是当朋友!” 洛驿的心里布满了玻璃渣渣,一呼一吸间好像都痛苦得难以言喻。 他明明知道他该离开了,但是却又忍不住好奇:“好……好,我知道了,我能问问你想要找那的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吗?” 什么人? 齐云姝细细地念着嘴里的三个字。 如果他还记得她,那他就还是她的恋人,未婚夫,如果他忘了她,不过只是她认识的人里面多了一个陌生人罢了。 如果他根本就不是梁天,那么也就没有关系! 她摇了摇头诚实的道:“我不知道!” “阿姝!”洛驿低吼,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她不喜欢他便罢了,怎么能这么敷衍他? 齐云姝有些无奈,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一一告知他的,而且她说得的确是实话! “我只是觉得他是我一个失散很久的朋友,如果他还记得我的话!” 洛驿失落地后退两步,靠在厢房的雕花木门上,上面的雕刻硌得他的腰疼,可他却仿佛不曾察觉一般,心思飘浮地道: “我……我明白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收到他的消息了,他不仅去了保宁府,而且还去了南城镇!” 齐云姝心头猛地跳动:“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该回之时他便回!”洛驿失魂落魄地转身退开几步拉门离去。 留下听得一脸茫然的齐云姝站在门前,呆呆地看着失落而走的洛驿。 从他那高大的身形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丝踉跄,一丝狼狈! 他本是天之骄子,恐怕从未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齐云姝兀自苦笑,侧身招呼了在院子里闲来无聊蹲着看蚂蚁的青枝进来。 嘱咐她收拾一番她们该走了,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她们不会再来了。 “啊……老夫人的病治好了吗?”青枝歪着头问。 “嗯,治好了!”苏芷话音刚落下,只觉身后一道风裹挟着寒意冲过来。 她条件反射往后避开,只听一道巴掌声在自己的肩上响起。 “咚”的一声沉闷而响亮。 “王大小姐……你干什么?”齐云姝肩膀吃痛,转身去看,却见是洛府的表小姐王冰倩。 “干什么……我干什么……你这个狐媚子,你这个浪蹄子,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你不学好,私底下可劲儿勾·引我表哥,眼下又在表哥面前做出这副贞·节烈·女的模样给谁看,谁不晓得你就是一破·鞋,连自己的清白都保不住的破·鞋……” “啪……”又是一道巴掌声,却是齐云姝实在是听不下去从王冰倩嘴里喋喋不休地涌出来的那些肮脏污·浊的话语,想到她一来就想打她巴掌,只不过被她发现避开了,她这一巴掌便怎么样也忍不住了,直接招呼了上去。· “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王冰倩骂得正起劲,却突然捱了这么一下,顿时睁大杏眸,眼球膨胀,里面燃烧着无尽的怒火,仿佛瞪一眼就会让齐云姝烧起来似的。 齐云姝原本冲动之下打了人,还有些心虚,但见她这么凶残,想到她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她,只不过是她身姿灵·活,没有打着罢了。 要是刚刚那一下她没有躲开,那她这左边脸颊上岂不是早就躺上了巴掌印! “所以为何你打得我,我便打不得你?” 齐云姝挺直腰背,一脸正气:“你我不过礼尚往来,有何不可?这世上总还得有个讲理的地方。”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齐云姝想到今日是来这洛府最后一天了,倒也不怵,反正她救过洛老夫人,她还不相信她会为了这一巴掌就将她所有的功夫都泯灭! “呜呜呜……你,你,你,好你一个狐媚子,贱蹄子……”边哭边骂着,从那眼泪缝中瞧见齐云姝的手好像又隐隐地举起来了,她一下子止住了声,然后哭嚎着让她等着,她决不会放过她,一定要报一巴掌之仇! 王冰倩哭着跑远,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悄悄地露了半边脸出来看。 原本在正房里照顾洛老夫人的李嬷嬷也被惊动了。 在旁边小丫环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脸上大惊,连忙折身对齐云姝道要安排她先回去。 从她那严肃的皱成了一朵菊·花的老脸上,齐云姝心下微微有些发慌,她感觉,她好像惹事儿了! 她捏了捏还有些发痛的右手手掌,咬咬牙,她觉得她没做错,王冰倩还是所谓的大家小姐出身,听听她骂的那些话,比那市井之中的泼妇骂得还要难听! 她若不打断她,岂不是污了自己的耳朵! 李嬷嬷这边劝着,齐云姝想想她反正也是要走的,便跟站走出去,但刚走到院子里,突然洛老夫人身边另一个得用的于嬷嬷上前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环,各自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 齐云姝看得不解,李嬷嬷脸色却有些难看,不忍心地摇了摇头。 只听那于嬷嬷命人掀开,只见那大·大的托盘上面放的竟然是一些绫罗绸缎,还有几样银质的首饰。 齐云姝心下一阵失望,她还以为洛老夫人要付给她诊金了。 “齐娘子……”于嬷嬷语气很是生硬,而且在这么唤她的时候一双斜三角眼还特地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以及下面的部·位,那眼神里带着审视还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鄙夷。 齐云姝心头一阵压抑,她听出来了。 这个老婆子所说的这句话虽然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但其中鄙视和看不起全都夹杂在其中了。 她那眼神也在明晃晃地嘲笑她:不过是一个已经被人受用过的残花败柳,居然还在这里做着攀附权贵的美梦。 说清为什么齐云姝能够解读得出来,如果可能她宁愿解读不出来,这样她的心也不至于这么凉。 她成过亲,嫁过人又怎么样,吃他们家米粮了吗?穿他们家衣服料子了吗? 她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都没有做,还救了她,可她是怎么做的? “老夫人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特此赐下这些衣服料子,还有首饰于你。不过老夫人说了,洛府的门第不高,但也并不是什么人想入便入的。 不过看在你治好老夫人的病的份上,可以给你特许,请齐娘子莫要再拿腔作调,欲擒故纵了! 这洛府的门眉让你入便是,只是依你的身份,还有这……般不守妇道的行径,正室之位你莫要妄想,姨娘之位倒是有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受嗟食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梗着心听完,她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白,苍白,惨白,白如石灰! 听过之后她的以及仿佛被人紧紧地捏住了,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虚软无力得好像受了重刑。 “主子!”青枝听得也是愤怒连连,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搀扶住已经气得连站都站不稳的齐云姝,尽量用自己瘦弱的身子给她支撑起来。 李嬷嬷瞧见这样的齐云娘,仿佛看见了她当年的女儿,心里一阵心疼,不由得上前也帮着扶住了她。 于嬷嬷却是一脸冷然地轻咳一声,双眉一挑:“李嬷嬷?” 这却是在敲打她了,这个女人是老夫人想要打压的,她倒好,居然还跑去帮她? 齐云姝瞧见她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心头轰地作响,对啊,她们越是想要打击她,她就越是强硬,不让她们的邪恶心思得逞。 她不由得冷啐她一口,将腰背挺直直的,下巴微抬大声道:“多谢老夫人的赏赐,只是我不过是乡下来的寡妇,恐怕不宜接受老夫人的好意,至于这些首饰布料什么的于我来说不值一文,如若要付诊金还请付现银!” “嘿……你这个……这个粗俗卑鄙的乡下女子,你还如此挑剔……”于嬷嬷想要看的热闹没有看到,还被这般怼了一顿,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当然,如果洛府不想会治病的诊金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乡下女子自从医以来,免费为人诊治抓药的事情也没少干,大不了就算是义诊一场罢了!” 言罢,齐云姝拉了一把听她说话听愣了的青枝抬腿便走。 “嘿嘿嘿……这个……那个,反了天了啦……”于嬷嬷插着腰气得在圆地胡乱跺脚。 而李嬷嬷却低下头去,抿紧了嘴唇,眼角里有笑意还有泪意划过! 是她误会她了,当年她的女儿要是有她半分强硬,她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怵在这里做什么,老夫人说了,等她一好,她便要查探是谁给她下的毒,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我听清楚了,留下两个人清扫这个房间,将那乡下女子的搔味儿给我清理掉,还有其他人全都给我进去,老夫人要训话……” 李嬷嬷低头叹息一声:唉,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且不说洛家这一堆的官司与麻烦,只说齐云姝从洛府离开的时候却是潇洒又刚硬,但是当她来到洛驿当初租赁给她的小宅院时,却发现自己与青离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出来。 藤箱散开,零零碎碎地散落了一地,幸好周遭的人都是高门大户的院墙,并没有像寻常市井一般一门一户,不然这会儿看热闹的人可就多了! 她压抑着心头的愤怒,瞧向站在门口双手环肘,一只脚前伸,另一只脚虚虚地踮着的绿衣少女,沉声问道:“你为何扔我东西?” “哼,这间可是洛府门下的院子,你口口声声不是说不拿洛府的任何东西吗,连我外祖母送你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不要,原来是想要霸占着洛家在外面的宅子,想要做那外室呀! 呵呵,真是好打算,好聪明的脑子,在外面没人管得了你,也不用日日给那长辈请安,我岂能如你所愿?” 齐云姝气怒交加地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绿衣少女王冰倩,也真是亏了她一个未婚的大家小姐居然能够骂出这样难听的话。 所以齐云姝一时间气归气,不过看着她那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她突然就平静了,并且一副浑然不在意地问道:“我有得罪过你王大小姐吗?你要如此针对我?” 王冰倩正不断起着辱骂齐云姝的话,却突然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阵语塞,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不过当她第一眼看到面前这个叫作齐云姝的女人时,她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一则是因为她的长相,清秀可人,既有小家碧玉的温婉,又有大家闺秀的沉稳淡定,整个人像一道耀眼的阳光般引人注目。 二则便是大表哥对她的态度,太好了,比以往对家里任何一个女子都还要好。 尤其当她从洛平那里知道二表哥连在外面的宅子都替她安排好了之后,她就更恨她了。 她想,这个女人一定是铁了心来与她争夺二表哥的。 但二表哥只有一个,有她就没她! 她怎能不想尽办法赶走她? 就连外祖母那里,原本因为这个女人解了她中的毒外祖母其实是很感激的,不过最终还是经不住她在背后说的那几句话。 派出了于嬷嬷将她赶了出来,只是以为她人一走,事就完了,可没想到她倒好,转身就想住进二表哥特地为她准备的这等精致的小宅院。 要不是她派人叫住洛平打听了她的住处,她还不知道,她有这安排,难怪离开洛府的时候头也不回了! 越想王冰倩就越是不高兴,将头扭向一边从鼻子里冷冷一哼:“哼,你做过什么你以为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 “我做过什么了,我行得正站得直,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王大小姐的事,可你倒好,在洛府处处找我麻烦便罢了,如今出来了,你却依然不依不饶的,惹急了我未必怕你!” 齐云姝心里憋屈,辩起道理来倒也不怕谁! 而且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其实也知道这王冰倩就是一头纸老虎,她除了仗着是洛老夫人她老人家的势逞逞凶,其实在那洛府里也没有几个把她当回事,至少在洛夫人那里就没将她看在眼里。 说到底,她与她不过是一样的孤身在此罢了,只是她命稍微好一些,有个强硬的后台靠着。 “我只是单纯警告你,洛府乃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洛家二少爷娶妻,最起码都得门当户对,你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寡妇还想缠着我二表哥不放……我外祖母居然还松口让你当妾,依我看,你连沾我二表哥的身都不配!” “闭嘴,你说够了没?”齐云姝听着这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从她嘴里骂出来,手劲儿一来,又差点痒了要一巴掌挥过去。 王冰倩先前在洛府里受了她那一下,现在倒也知道害怕了,一边骂着还一边往后退去。 但从她嘴里崩出来的话要较之前所说的好听一些了。 但是齐云姝却听出了一层意思,那便是她不是自己无故跑出来的,而是奉了洛夫人的命令来收回这间宅子。 “大舅母说了,你不配住在这间宅子,你不是口口声声不想进入我们洛府吗,还请你自寻去处!” “王大小姐,这宅子我们可也没有白住,先前的时候,我家主子可是给你们少爷付过银子的!”青枝见自家主子气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忙上前护着她。 她自小长于市井,先前不说话是因为刚见这斗大的门宅大小姐,胆小,可她这张嘴却是不笨的,说起来自觉也能抓住重点。 不过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王冰倩顿时抛去了刚刚的矛盾哄然大笑:“给了银子的,就一两吗?”她早就从洛平那里都听说过了。 “大京城,居不易,你一两银子够干嘛?”期间的嘲笑之意尽显其中。 “好,好,既然如此,我们自寻去处便是!”齐云姝心头一阵疲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吵架之人,又累又伤人,想着与其在这里与人吵吵闹闹,还不如就此抽身离去,如了他们的愿,免得真教人看不起了! 王冰倩冷笑一声说她既然要走就赶紧收拾收拾她的那些破烂走,不要杵在这门口! 正说着,前面有人快步走了过来,却是先前洛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小丫环。 她一来,诧异地看了一眼铺了一地的东西和正在归置的齐云姝,然后走向王冰倩,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了一句。 王冰倩脸色骤变,她立刻道:“好,好,竟然是她下的毒,我这就回去!” 然后还不忘跟身边的贴身丫环圆圆道一声让她盯着她们离开,免得这些人不自觉趁着她不在了,又悄悄地钻回去。 夜深了,华灯初上,齐云姝带着青离行走在陌生的街头。 深秋的夜晚夜凉如冰,飕飕的冷风刮在身上如同针刺在骨头上,锐不可挡。 “主子,咱们……咱们现在……嘶,去哪里?”青枝冻得说话都打颤儿了。 “找个最近的客栈先住着!”齐云姝四处看着,外面光华一片,将偌大的京城照得亮如白昼,尽管入夜了,但还不到宵禁的时刻,所以随处都能看到来往的人流。 可是这般的繁华似梦,却没有一处是她们的落脚之处。 顺天府,你是如此的陌生! 得了齐云姝的吩咐,青枝立刻卖起了力气,她与齐云姝相反,她因为自小在市井之中穿梭,对于方向一事却极有判断,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名叫悦来的客栈。 两个人进去要了一家房,二等的普通间。 一进去青枝止不住的瞪眼:“天啦,这样的房间在我们那里还过三百文一晚上,这里居然一两银子,难怪……难怪那个什么王大小姐笑话我们!” 这一两银子住这样一个不过十来个平方的小房间,仅仅一夜都要一两,先前那要院子有院子,要花园有花园的小院子,洛驿只象征性地收了一两银子,这的确是…… 齐云姝虽然想到了京城之地,消费想来不便宜,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贵,哎,只是夜已黑尽,倒也不好再找别的地方了,只能在此暂居一宿明日白天再做打算! 一夜就在动荡与不安之中度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有去处 - 福妻临门 - 北紫 在深黑的夜里磨了一阵豆腐后,齐云姝抛却了所有的情绪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趁着还没有退房间,齐云姝叫了青枝过来主仆俩坐在客栈的圆桌上细细地寻思着以后怎么办。 其实这些事情齐云姝在还没来京城之前就想过的,而且在路上齐云姝就设想过到达京城之后应该怎么办。 她想着先住两天客栈,如果运气好,一来就碰上·了·她要找的那个人的话,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如果运气不好,来的不巧碰不上的话,她也想过,每天住客栈的话,肯定是不现实的。 现在算算,这一天一两银子,假设那个人真的能够在十天后回到京城,那么也得花费十来两银子。 虽说她出门的时候身上揣着的银钱不算少,却也不会太多,而这样长久的住客栈无疑是一个无底洞,她银子再多又能经得起住几天客栈呢? 所以她打算去赁一间屋子来住。 因为齐云姝在南城镇有过找牙行的经历,也跟着云如圭学习过怎么看牙人,所以找房子的事情还算是顺利,不过那城南的内环她是住不起了,便找了一间距离她要找的那个人的宅子大约半个时辰路程的地方。 算下来宅子的性价比还挺高,一个小院,仅三间房,一个月八两八银子。 原价本来十两的,不过齐云姝也是执着杀了好一会儿价才杀出来的。 事后青枝不无佩服地道:“主子你好厉害,我看到那牙人都害怕,你竟然还能跟他杀起价来!” 齐云姝苦笑:“穷家富路,咱们身上没有银子,没有底气,我又还有要事要办,不省着些没办法!” 话虽如此,其实齐云姝的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就这样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若等来的不是梁天,或者是失去了记忆的梁天,她们身在他乡没有银子将会很惨。 退一步说就算等来的人还是她的梁天,但是她总不能像这里的其他妇人那样靠着男人吃饭。 所以她在安顿下来之后已经寻思起了想要在这里做个小买卖或者小营生的事情,不说赚多少银钱,但至少要保本,把生活归置走! 这是最起码的! 其实有在南城镇白手起家的经验,齐云姝心里的斗志还是很强大的,但在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恐怕过程会比之前更难一些。 想到这儿齐云姝暗道她这会儿都快要山穷水尽了,哪里还养得起下人? 与其等到别人来嫌弃她,倒不如她占个主动,将她给放走,也好得个人情,于是她道:“青枝啊,跟着我你可是受苦了,如果你受不了,我豁出去这张脸面,去找找洛驿把你还给她,在洛府里,你的日子想必也会舒服一些!” 青枝一听顿时就慌了,膝盖一软立马哭出声来:“主子不要奴婢了吗?是不是奴婢哪里没有做好,主子跟奴婢说出来,奴婢会改的,只求主子千万不要将我往那火坑里推!” 齐云姝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怎么就哭了呢,她不是想要给她一条更好的路吗? 不过听着这哭的内容,她倒是明白过来,看了洛府诸多行事,恐怕在青枝的心中,那洛府于她而言其实也并不是好的去处,她不愿意去,所以才会有这番表现。 “罢了,罢了!你若不想去,便不去吧!”其实对于洛府的突然翻脸,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青枝在里面会不会被欺负,再想想她虽然胆小怯懦,可辨别方向的本事却一等一的,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看一眼便知道怎么走,简直就是专门来补她路盲的短板的。 青枝听得齐云姝话中一松,赶紧举手发誓,说她自从跟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有二心,势必一定要跟着她,便是再怎么艰难也不会离开。 齐云姝当下颇有些感动,只凝视着她的眼眸道她既然决定要跟着她了,那她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住上那样的大宅子……” 主仆俩好是一番对未来的愿景展开了畅想。 不过想过之后还得回到眼下的窘迫之中来。 她们现在的宅子倒是还好,该有的生活用具什么都有,基本上算是拎包入住的那种,这就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留青枝一个人做卫生收拾房间,安顿下来的齐云姝便立刻寻思起了她应该如何赚钱的事儿。 尽管齐云姝有满腔的热情,也有满脑子的主意,但在这里却总感觉束手束脚,便是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开来。 一时之间齐云姝的脑子里划过很多关于赚钱的想法,譬如开铺子,或者再去找一个做厨娘的工作,也许还可以去药堂里做坐馆的大夫。 但是这一个个却都被她给否决了,因为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一个可行的。 开铺子是万万不行的,且不说她什么人都不认识,对于市场方面的了解也不够,找不到重点,就说她身上怀揣着的这点子银钱,四百五十八两,全部的家当,够当干什么呢? 做厨娘,做大夫,这也也都不太合适,先前在找牙行赁屋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前打听过了,这京城之地价高,但是给人做活计的月钱却并不高,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得一两银子,够干什么? 当下齐云姝头昏脑胀之时,一直在外面洗洗涮涮的青枝挽着袖子进来了,看着她抚额静思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主子,奴婢刚刚出去买了三个馒·头来,咱们今天夜里就着你带的那辣椒酱夹馒·头吃吧!京城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能省则省!” 她刚刚搞完卫生拿着齐云姝给的一两银子就在这外面的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因为天色已晚,本想买些熟食好好吃一顿,但是她发现要想吃得好一点儿,这一两银子在隔壁不远处的小食肆里还真的就只够买两个菜的。 青枝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丫头,瞧见那物价立马舍不得了。 犹豫了好久,觉得将就一顿也就罢了。 齐云姝见她咬唇搅眉,便晓得她是苦日子过惯了的,舍不得花那些银子,她站起来叹息一声,接过余下的零碎没多说,招呼一声两人便就着辣椒酱夹馒·头,还有一碗温开水吃起馒·头来。 辣椒酱还是她当时离开南城镇的时候,赵三娘害怕她乍到一地吃不惯京城的菜,硬哄着她带上的,然而一来就投奔了洛驿,跟着他进了洛府,好吃好喝的,一直都没将这一小坛子辣椒酱给吃掉,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垫了一顿晚饭。 不过齐云姝自小生在南方,吃不惯这面食,三个馒·头倒有两个半全进了青枝的肚子,她一边吃着一边夸这辣椒酱好吃。 “这样吃好吃吗?”齐云姝听到她的夸赞声,脑中灵光一闪,眼中瞬间就亮了。 “嗯,啊,好吃,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辣椒酱,原来辣椒还可以这样吃?”青枝吃得一脸惊叹,一脸满足。 吃完了俩馒·头,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齐云姝知道在这大梁时代,虽然有很多地方跟她所处的时空的古代有些相似之处。 但有些地方却又有着不同,因为本朝开国皇帝对于对外交流的重视,所以这里有很多在古代中国还没有出现的蔬菜和果实,全部都是通过东南沿海,南洋以及西边那一带的商路带回来的种子。 大梁朝与世界的交流更加显著,也使得百姓的生活丰富多彩。 而因为有丰富的物产,使得齐云姝内心更加自信了几分,笑着与青枝道:“你喜欢吃的话,不如……不如我们试着做一做?” 齐云姝一句话说得青枝的眼睛跟着发起光来。 两人几口啃完巴掌大的馒·头,瞧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便结伴去了附近卖菜的集市,这会儿卖菜的摊贩其实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不过好在这是京城,卖菜的人多,她们逮到一些清场的货花了一百五六十文钱买了六斤红辣椒回去,又去旁边的杂货铺里找到了一些所需要的调味料以及大料、油等。 一切都备齐了齐云姝便带着青枝动手做起辣椒酱来。 先前离开南城镇的时候,齐云姝以为她后面不会再做了,没想到到了京城没几天,她居然又开始重·操旧业。 花了一个多时辰,两个人才将腌好的辣椒酱封存进坛子里,齐云姝又道,明天一早早点起床,教她怎么样弄油辣子。 辣椒酱一般来说是用来放在炒制的菜里面,而油辣子却是跟她带的那一瓶是一模一样的,可以直接佐饭,佐馒·头,口感十分好! 青枝看到有事可做,那心儿早就飞了,也不皱着眉头忧郁了,兴奋得一张脸都红了。 夜晚终于来临,为了节省蜡油钱,两个人点灯,只窝在小小的房间里,互相靠坐着,此时四周黑漆漆一片, 青枝突然道:“主子,你说洛二少爷还会来找我们吗?” 齐云姝一怔,她怎么会突然想起问到他呢? 不过她的答案是会来的。 “洛驿跟他的家人是不一样的,他这次肯定是出门做事了,毕竟身上也是领着公职的!” 依齐云姝看来,大梁朝的巡防营有点像是现代的公共安全机关。 他们负责拱卫整个京畿重地的安全,但又与顺天府的那群衙役有所不同。 一个负责京城之中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个负责的全是生死大事,而洛驿的官职又是正四品的巡防营三个副统领中的一个,身上的担子很重,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她们这等闲人相提并论! “可是洛府对主子实在是太……主子怎么就那么肯定这其中没有洛二少爷的手笔?”青枝对洛府的人都没有好脸色。 “呵,你想得太多了,洛府的人对咱们的态度其实才是正常的,不过洛驿肯定不在此列,他不是那样儿的人!” 只是也不知道他那样热情好客,又正·义忠厚的人儿是怎么生出来的,与洛府的寡廉薄情完全不同。 主仆俩这边就着黑暗说着话,却不知此时在她们话题中的洛府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了。 原本已经解了毒,眼看着就要康复的洛老夫人,居然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见死不救 - 福妻临门 - 北紫 而这次洛老夫人的昏迷根本不需要任何大夫的诊治,他们便已经找到了原因——中毒,而这下毒之人便是那洛老夫人身边最为得力的的李嬷嬷! 这是齐云姝第二日一大早才知道的。 看着院子里一脸憔悴,双眼冒着血丝的洛驿,正恭敬地朝她躬身作揖,语气艰涩地恳求道:“阿姝,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祖母她……昨夜中毒了。 那李嬷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对她下手!我们一夜未睡,到处找大夫,宫里头太医院的院正鲁大夫找过了,广济街福寿堂的白大夫也找过了,但是……他们全都没有办法!” 这一夜之中他们都未睡,全都奔波在找大夫的过程之中。 但是每每找来一个大夫,他们得到的却只是失望到极致的回答:没办法,毒已入血液,无药可救,不过是静待等死罢了! “啊,怎么可能?李嬷嬷看起来和蔼可亲,为人也很好,为何会突然给洛老夫人下毒?” 齐云姝听得满脸惊讶,这话要不是洛驿亲自跑到她跟前来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老人的模样,一张慈祥的脸上布满哀愁,但是眼神看着她时却很温暖。 算是在洛府之中时除了洛驿唯一给过她们温暖的人了。 “没错儿,真是她,是于嬷嬷和冰倩亲眼看到的,不仅这次的毒是她所下的,之前由你治好的慢性毒慢陀罗也是她在趁着伺候我祖母时一点一点儿的下在茶饮里的!” 他祖母自来就有晚上临睡前喝安神参茶的习惯,那茶味儿重,能将慢陀罗的味道压住,因而这么近一年的时间以来,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还是齐云姝去诊治了才告诉他们。 “阿姝,来不及了,能不能先随我上马车,我们边走边说!”洛驿激动之下拉着齐云姝就往外面走。 齐云姝心头一梗,眼眸里不由得闪烁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不关命理法治的话,在洛老夫人和李嬷嬷之间,她或许会选择李嬷嬷,毕竟洛老夫人伤害过她,可李嬷嬷那个慈善的妇人却给过她温暖。 而且洛府是她目前最不想去的地方之一。 不过现在人命关天,又有洛驿的面子…… 一时之间她也茫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当对方朝她扔来一个石头砸她的时候,她还笑着接纳,然后下次又出现在那里等待着他们或是扔石头,或是扔鲜花。 她双手攀住门框,洛驿怕伤到她不敢用力,便满脸焦灼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尽是真诚和恳求: “阿姝,算我求你了,如今我们真是没有办法了,你的事情我一回去就听说了,你放心此事过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其实洛府里现在还有很多人主张再去太医院里请太医,但是请来了也都没有管用,还有人说要再去找别的大夫,但都被他否了,并且一力压下,坚持要来请齐云姝前去。 “我……非是我见死不救!”齐云姝咬唇:“你都说太医院的院正都出马了,还有医术高明的圣林国手白大夫也去了,他们都没有办法,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齐云姝并不觉得自己的医术会比那些朝廷大拿级别的人相比。 到时候她不能治,恐怕又要看一看洛府那些人那副令人讨厌的嘴脸! 她反正是受够了! “不,不会的,你可知道,那鲁大夫说你肯定能治,因为你治好了慢陀罗的毒,其实这两种毒是有渊源的!” 这般一劝说,齐云姝倒也不好再僵着了,跟着洛驿再度跨入到了洛府的大门。 与前几次来到洛老夫人的床前不同,这里没有了任何人。 因为鲁院正有过交代,他们必须要将屋子里清理干净,不能有太多的人,以免造成病人进一步感染,可能随时都会有死掉的危险。 齐云姝走到门口,闻到了里面传来的一股极难闻的味道,像是馊了的酸水,又像是消毒液散发出来的气味。 她退出来戴上了自制的口罩,这才走进去。 望闻问切一系列都做完之后,她便看出问题来了。 原来还是慢陀罗,只不过这一次的剂量确实是大! 所以已经不再是慢性毒了,而是一把倒。 将洛老夫人的症状言明,一旁伺候的于嬷嬷却道李嬷嬷那个死老太婆是不会拿出解药来的。 “我暂时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用银针先封住老夫人的心脉,让她的脏器不至于被毒液腐蚀,不然便是拿到了解药,也是没救的!” 洛驿大喜过望,连忙说可以,还在一旁协助她。 扎完一套针之后,齐云姝突然提出她想见一见李嬷嬷。 “这……这个,阿姝,你为何要见她,你可知她现在可不是先前那个温和慈爱的李嬷嬷了,她会伤害你的!” “不,她不会,或许我有办法让她交出解药!”齐云姝脸上扬着自信。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李嬷嬷待她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而她也很想知道李嬷嬷好好儿的为何突然朝洛老夫人下手。 虽然她也觉得那个老太婆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高居上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普通老太婆,对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一丝值得尊敬的。 但是也不至于就要弄死她,生命何其伟大,人人都需心生敬畏! 齐云姝的坚持让洛驿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 因为现在他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却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至少齐云姝给了他希望,所以他力排众议,亲自带着齐云姝来到了关押李嬷嬷所在的房间。 说来也是巧,这房间居然还是齐云姝上次住过的那间厢房。 一进去,齐云姝就被里面浓厚的血腥味给熏出来了。 “你们……”齐云姝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洛驿,知道这洛家实在是太大了,有些事情他一个洛家少爷也未必全都知道。 看他闻到那些鲜血的味道时,也皱了皱眉头,齐云姝就原谅了他。 她重新戴上挂在耳朵上的口罩,一头扎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铺的一床草席,上面蜷缩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 浑身都是血迹,不知道到底是身上到处沾染的,还是在地上揩到了。 齐云姝心头一颤,走近了去瞧,只见碎布条下面的肉已经腐烂外翻,像婴儿的嘴唇一般,还流淌着丝丝血迹。 那张平日里慈和柔婉的脸上血肉模糊,头发湿乎乎地粘在脸颊上,看着就觉得吓人。 “李嬷嬷!”齐云姝上前一步,发出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下意识就挥舞着手来推她,却在听在齐云姝的呼唤时停住了。 一切的动作戛然而止,齐云姝再唤,李嬷嬷慢慢抬头,睁开了被打肿的眼睛,一丝幽暗的光透过那细缝般的眼睛里浮现出来,然后接着便是惨然一笑,沙哑的声音随之溢出: “嗬嗬嗬,你来了,想……想也是,我那毒你竟然刚好能解!”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伤与无奈。 齐云姝蹲在她面前,盯住她的眼眸摇头:“不,我不能解!” 李嬷嬷眼中一亮,顿时高兴起来:“哈哈哈,你不能解,不能解,那才好呀,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去死吧!那个恶毒的老婆子!” 李嬷嬷边说边咬牙切齿,苍老如枯树皮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齐云姝以手托腮,思考着李嬷嬷究竟有多恨,那洛老夫人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让这般良善的她恨成了这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恶有恶报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问起这些事儿,李嬷嬷原先还碍着洛驿在这里,不愿意说出来,但架不住齐云姝的劝说,再加上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自我感觉好像完成了一桩很伟大的事情,其实她自己也忍不住雀跃地想要与人分享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有时候曲高和寡,没有知音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难得像齐云姝和洛驿这般,在她做下那等恶事之后还能够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没有句句带打。 所以她也起了一丝倾述的欲·望:“比起老夫人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只不过是下毒毒害了她自己而已,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齐云姝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早就在看李嬷嬷眼神时,她就已经知道她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否则以她的明理理应做不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如今听她说起果然如此。 李嬷嬷今年四十又一,曾经有一个女儿小班儿,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被洛府的老太爷看上了,一次酒醉之后,将她给要·了。 其实在大户人家家里面,主子要了自家的奴仆的女儿,这也无可厚非。 可这小玉儿却是李嬷嬷两口子的命·根·子,他们夫妻自打成亲以来,倒是怀了两胎,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保住,只留下小玉儿这么一根独苗苗。 就算在主家为奴为仆,但也将夫妻两个人能够给她的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自是盼着她长大之后,能够赎籍脱得这身奴籍做个正常的人。 可惜却被哭哭啼啼的小玉儿告知,她被自家老太爷给糟蹋了。 这消息对于夫妻俩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悲剧还在后面,洛老太爷以五十多岁的高龄非要纳小玉儿为妾,夫妻俩虽说不同意,但也不敢违抗了主子的命令,勉强答应了,可惜这妾没终究没做成,因为小玉儿在某次伺候洛老太爷之后便死在了后院的井里。 据说她是因为羞愧不已投井自杀了! “可怜了我家小玉儿,小小年纪一尸两命……呜呜,哼,我呸,我家小玉儿哪里是投井自杀的,她……她根本就是被那个老太婆给害死的,她是看我们小玉儿怀上了老太爷的孩子,怕她生出来威胁到她那些嫡子长孙的位置,所以才会悄悄地在背后下手…… 呜呜呜,可怜我的小玉儿,可怜我这个娘却是在她死好久之后才发现,可怜了她的爹却也因为调查这件事情把命给送了……一家三口,一家三口,如今独独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不如死了…… 不,不过我却不能让他们白死,自己也不能白死,我纵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老太爷晚年私德不修,自己早死便罢了,这老太婆……狠毒的老太婆我不能放过她……” 李嬷嬷哭得很伤心,细缝般的眼睛里流出浑浊的泪水,说出来的话地是戾气深重,但这样却更能够让在场的齐云姝和洛驿充分感受得到她心中此刻的痛苦。 无法想象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夹杂着这么复杂痛苦的仇恨一路走到现在,还能让人不发现的? 如果这次不是齐云姝到来破坏了她想用慢性毒——慢陀罗的药性弄死洛老夫人,那么她此刻也用不着下这等异常凶险歹毒的毒药,也就不至于会被发现了。 到现在齐云姝突然有些小后悔,在这桩事情里,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她的感受是没有办法与李嬷嬷一样深刻的,也就说不上感同深受。 她甚至还有一丝丝小小的后悔,如果她没有来,如果她没有将洛老夫人的慢陀罗毒治好。那么也就不会逼得她……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她治病救人做错了吗? 世事真是难料,有时候,还真不是简单的对错能够判定得清楚的。 “恶妇,你既然有冤屈,自去伸冤便是,你亲自给我祖母下毒,你与那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洛驿是洛老夫人的亲孙子,她自然不会有齐云姝这样复杂的情绪。 他只是愤怒地指责她,然后强硬地讨要解药,警告她必须拿出来,否则,否则…… 李嬷嬷面对着这个昔日让她尊敬的二少爷,脸上冰冷,全程都没有说话,倒是齐云姝从她冷硬的面容上看出她的决绝与淡定,她接过话头道: “否则……否则你又能拿她怎么样呢?一个失去了所有重要的家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你威胁不了她!” 如果只是威胁的话,又怎么会轮得到洛驿来了。 看她这一身的勒痕与鞭痕,便可知道她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 齐云姝有些心疼她的遭遇,将洛驿反驳得没有话说之后,默默地掏出袖中包裹得严实的药粉撒在了李嬷嬷的伤口上。 那伤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地跟被蚂蚁爬了一般,齐云姝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她身上露在外面的伤口收拾妥当,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与同情。 李嬷嬷大哭:“你个丫头啊……你怎么这么傻,我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你又何必浪费这么贵重的药材了!” “李嬷嬷……你别说,别说了,你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只是这个时代便是如此,它没有办法让你得到应该有的待遇,也没有办法让作过恶的人得到他们应该有的报应,这是这个时代的错误,而不是你的,你为何又非要将自己搭上了。 如果你的相公,你的小玉儿在天上有灵的话,他们肯定会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活着!” 齐云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想说这些,明明这是一场可以避免的人间悲剧,可是……可是却因为某些人的欲1望而最终还是害了别人! “丫头,你是个好丫头,听我一句劝,别再……别再跟他们洛家的人搅和到一起,这个家里,除了那几个小辈,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 李嬷嬷叹息着,突然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齐云姝抚着她的脸颊,这张脸上都是伤口,有鞭子抽的,也有用手掌掴的,还有被人用针刺的。 各种各样的伤,让她的脸肿成了猪头,还千疮百孔。 着实吓人,但齐云姝却只感受到了浓浓的悲哀。 “活着不好吗,非要去死!”她叹息。 李嬷嬷也叹:“我在乎的人都死了,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去死,去死!” 齐云姝低头垂泪,一旁的洛驿听得却是突然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知,你死后他们会怎么对付你的男人和你的女儿?有些人的手段,你恐怕还不够清楚,他们不仅能够弄死活着的人,就连死了的人也都不会让他们安宁!” 齐云姝瞪大眼睛瞧着他,却发现洛驿好像并没有开玩笑,而李嬷嬷也是一脸的害怕惶恐,可见他所说的确是真的。 她连忙就势劝说起李嬷嬷来,让她不如把解药拿出来,也好让大家都好受些。 李嬷嬷却仍旧犹豫,说这个时候就算她拿出来,以洛老夫人那个尿性也不会让她和她的家人好过了。 齐云姝连忙看向洛驿,让他赌咒发誓,一定要保住李嬷嬷一家三口的完整性。 洛驿犹豫了一下,连忙应了。 在他眼里,对付死人他自然不愿意,只不过吓一吓李嬷嬷罢了。 “解药……解药其实就在我身上,嗬嗬嗬,她们以为在我房间里,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注定找不到,找不到!”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轻声叹息,凑近李嬷嬷说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她却并不想这么快拿出来。 她小声地让她尽管提要求,她能够做到一定会做到,不能做到的,也会要求洛驿做到。 “二少爷……二少爷是个好人,他……他答应的我放心……让我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北边向阳的那个坡头……多谢……好累啊,好累,老江,小玉儿,我……我……来了!” 声音渐低,突然间声息全无。 齐云姝吓了一跳,连忙去摸怀中人的脉搏,声息已然消失,她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早就服毒自杀了! “李嬷嬷,李嬷嬷!”齐云姝悲伤地低头大哭 不错眼地盯住她的洛驿:“李嬷嬷跟家人团聚去了!” “那……那解药呢?”洛驿对于她的死活并不是很关心,但是与她的死联系在一起的解药却又是他最为关注的。 齐云姝擦干眼泪沉声道:“我知道在哪里,但是你答应她的事情你会做到吗?” 洛驿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记起来李嬷嬷所提的要求不过是将他们一家三口弄到一起罢了。 “没问题,人都死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做其他的事情,只要我祖母能够清醒过来就好。 至于件事情我即刻派人去办!” 洛驿倒也干脆,手一挥,就让小河赶紧过来,将这事情给做了! 齐云姝趁着有人来抬李嬷嬷的尸体之前,将手伸进了她的牙缝之间,取出了一个颗略大的牙齿,轻轻掰开,里面便藏着一颗药丸。 “唉,真是一个可怜人儿啊,她其实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要害死你的祖母,不然……不然又何必贴身藏着解药……只可惜你的家人害死了她的女儿丈夫,现如今又活活逼死了她……真是造孽呀!” 第一百三十章 人死事休 - 福妻临门 - 北紫 重新回到洛老夫人的房间,齐云姝连将解药清理一番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扔进了昏迷的洛老夫人的嘴里。 然后又灌了一回温开水送服,在房间里静坐一会儿等到她清醒过来之后,便立刻就提出了告辞。 这个看似富贵奢华的府邸里,外表华丽,但是内质里却隐藏了那么多那么多令人嫌恶恶心的事情,她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带着青枝踩着铺陈整齐的青砖走出洛府,回首去看,洛府还是那座洛府,门楣高深,深宅大院,雄壮威严。 只可惜此时齐云姝的内心里却对它充满了悲凉。 这些外表光鲜的人永远都不知道那内里的肮脏,他们也不会关心府里面刚刚才死去的那个平凡普通的老嬷嬷。 “阿姝……阿姝!”洛驿追上来,拦在她面前。 看他一身衣冠微乱,气喘吁吁,想来是跑得很急了。 “你这会儿应是正忙着的时候,不在你祖母跟前伺候着,跑出来做什么?” “阿姝……对不起!”洛驿一本正经地拦在她前面朝她鞠了一躬。 齐云姝避之不及只得生受了,只是好奇他为何要这般做。 “我让你失望了,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李嬷嬷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觉得有必要来告诉你一声!城北敬元山下向阳的那个小山坡便是我替她准备的……” 齐云姝点点头,对于洛驿办事的能力她还是信任的。 其实不管她对洛府的阴暗有多讨厌,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阳光俊朗的洛家二少爷却是讨厌不起来。 “你做好就好,人既然已经入了土,希望你的家人们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放心吧,人死万事休!我祖母那个人……纵有千般不是,但只一点她是信佛祖的,最讲究生死大事,她不会那样的!” 晚辈不能说长辈的不是,齐云姝知道洛驿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说他,只与他福身告辞。 “阿姝……我……我送你回去,你们……你们搬出去了……”洛驿突然语塞。 他早就想问这事儿了,但是先前的时机怎么样都有些不对劲,终于没问,憋到现在! “我要找的人如今还没有回来,你我之间一无亲二无情,总不好一直住在你的宅子里,我们搬出去住,才是正理!” 齐云姝不想过多讨论这个事儿,她根本就不想现与洛驿有过多的干涉,这一次如果不是他祖母要死要活的,她也不会再来这里! “阿姝……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上次王冰倩去找你的时候我进宫了,身上有皇命,实在是走脱不得,你放心,我已经告诫过她了,她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 洛驿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比较贴心的人,他既然喜欢齐云姝,自然就想要将一切都给她安排好,怎奈何,家人在后面拖后腿……而且专门挑的他进宫的时候拖,他便是知道也出不来! 他除了愤怒就只剩下无奈了! 不过齐云姝却没有兴趣知道那些,她说她不断赶着回去研究做生意的事情了。 洛驿眼前一亮,连忙道:“你要做生意,是做什么生意?或者我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不,不用了!”齐云姝略提了一句,生怕他再追问,连忙拉着青枝,让她带路,回了赁下的屋子。 今日累着了,一夜无话,一大早起来,齐云姝在院子里给逝去的李嬷嬷点了三炷香,祈祷她能够毫无牵挂地离开,也同时希望痛苦不要再降临到她身上了! 这边事情还没有收拾妥当,那边洛驿便寻了过来。 敲开门,他径直挤进来,在齐云姝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前挥舞着手里一张半新不旧的纸条喊道: “南城镇来信了,猜猜是谁写来的?”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顿时激动起来。 掰着手指站在原地数起来:“三姐姐、田婶都不会写字儿,肯定不是她们,吴家兄妹倒是能写几个字儿,但那都是鬼画符一般,瞧着这字迹工整好看肯定是赵文达吧!” 说去,齐云姝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洛驿。 洛驿拍拍后脑勺,他本就是没话找话说,对此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哎,也是哈,一堆人里面也就只能拎出一个会写字儿的,能不是他吗?” 齐云姝从他手上拿到信,便不再理会他了,而是沉下心去看起来。 这信拿到手里一摸还挺厚的,再细细一看居然有六张纸,裁得有半张A4纸那么大,字如黄豆般大小,但字都写得好看,这般读起来倒也不费力。 赵文达信上的大意便是说了一番家中食坊和辣椒酱生意上的一些情况。 基本上都还不错,随园食坊的生意照旧,辣椒酱的保持住以前的订单量,而且因为吴家兄妹的加入还有所扩展。 信中还特地抽出空间来说了一番吴家兄妹让他转达的感激之情。 因为吴冰的病情在她留下的药方子和采集的药材的滋润下,已经渐渐有痊愈之状,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兄妹俩很是感激她的恩德,而田氏也是兢兢业业地做活,在田氏的教导和云娘以前留存的影响下,赵三娘越来越有一家食坊老板娘的趋向,反正总而言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在这过程之中也会有一些小问题,但都不是事儿,他们会一起商量着解决,互相帮助,互相温暖,大家会越来越好。 除了这些常来常往的情况以外,齐云姝注意到信上还特地提到了三件事情。 其一一件便是赵文达对于自己的一个情况的总结。 说他对于读书识字,考举科举其实一直兴趣不大,但因着自家母亲的喜好,怕忤逆她不孝,不敢不去考,但如今既然已经落榜,那便没有什么再纠结的,他发现他竟然很喜欢做生意。 他有意向就走从商的路子,但怕母亲不同意,希望云娘能够写信侧面劝说她一下。 齐云姝一边看一边笑着感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能够找到自己想要走的路,相信田婶也不会那么迂腐。而且自从出了文达先前那样的事情,恐怕现在文达只要能专心专意地去做一件事情,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绝对不会再强迫他去进学科举了。” 这事儿她应了,打算待会儿写回信的时候加上。 又往下看第二件却是在说食坊里最近来了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客人。 那位客人是在齐云姝离开南城镇近七八日之后到的。 刚来时大家倒也没有怎么多加注意,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食客。 但自从来过那一回之后,后面便接二连三的来,而且次次都会点一道叫金玉满堂的菜,以及一道红烧排骨的菜。 每天都吃,好像永远都吃不腻似的。 但是每次吃时都是边吃边摇头,总让人以为他第二天不会再来了,可是依然会来。 齐云姝看得正好奇时,赵文达却是十分贴心地附上了一张画像,竟是画的那人的肖像,黑色黑汁点缀而成,看着有稍微的生硬,但好在将特征都描画出来了。 赵文达还在信里问齐云姝是否认识他? 齐云姝乍看不认识,但仔细看却觉得十分眼熟。 像一个人! 像赵景! 赵文达在信里面也说了这个猜测,说是不是来找赵景的! 当来到第十日,他将负责做菜的赵三娘叫到面前盘问了一通有关食坊原东家和做那菜的云娘的事情之后就走了。 赵文达本来和赵三娘还在商量着云娘的信息都被套问走了,他们要不要问一下那个食客的信息时,他却再也没有来过了。 紧跟着赵景回来了!赵景回家了! 齐云姝的内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丝想笑。 他以为他不会再回到那里了,她以为他…… 齐云姝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脸颊上凉凉的,不由得仰面抽噎了一下。 旁边的洛驿突然出声打断:“阿姝,你怎么呢,怎地突然哭了?”看信看的好好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哭了? 洛驿说着凑过去,想要偷偷去瞧一眼,却见齐云姝一下子将信给搂紧了不给他看,然后摇头叹道:“没……没事儿,许久不曾见过他们,想他们了!” 赵景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有什么问题自己消化就好了,没必要什么都拿出来说! 只是信中赵文达还透露,赵景此次回家却并不是找她的,而是与赵三娘告别,顺便收拾行李,然后他被一辆车身上刻着夏字的马车接走了,据说他要赴京赶考,并且在京中找到了一个好的老师,可以多多指导他写文章! 将信看完,齐云姝擦干眼泪,把信折好,贴身装着,算计着这信过来的时间,差不多离开赵文达写的时间也有十日功夫了,她也有好几天没有去济平街看过那个人了。 她心绪一动,便动了要去瞧一瞧的心思。 但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心事,也夹杂了她太多的小秘密,她不打算让洛驿知道,便拿话打发了他回去,待他一走,她便带着青枝又再次去了济平街。 门口的银杏树叶已经黄了,一阵阵秋风吹来,扑簌簌地往下掉落,一地金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冬天到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金秋时节已过,初冬如期而至,处于北国的顺天府的冬尤其的冷,齐云姝拢紧身上的薄棉衣走近没有注明名字的豪宅门前。 依然还是棺材脸的侍卫,他们像木头桩子一样立着,面无表情。 只是在她走近时会瞪她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靠得太近,否则后果不是她能够承担的。 “主子,咱们走吧。他们……他们好吓人!”青枝有些恐惧地直往齐云姝的身后躲藏。 齐云姝看着威严的他们也有些害怕,但想想她大老远的来都来了,咬咬牙想上前打听,刚迈步就听得身后一阵动静响起。 马车哐当,马声嘶鸣,与这声音相对的还有军士齐步而来的声音。 齐云姝心头一动抬眼,面前是一队整齐划一的军士簇拥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她下意识踮着脚尖去看这些人,希望能够从他们被雪亮的银甲包裹着的身体里看到让她熟悉的那一个。 但这种场合又哪里是能够让她可以随便看的,她刚站定立刻就有人道:“让让,让开!”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冷斥声。 齐云姝茫然间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立刻就有人冲到她面前直接推搡她。 “让开,否则死!”来人很凶。 青枝生怕她出事,连拖带拉地将她扯到一边去。 临走开的时候,齐云姝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风声送过来一道很轻很低的声音:“是谁?” “回王爷的话,没什么人,不过是些如同往日里那些犯花痴的无知妇孺罢了!” “唔,轻些,别伤着了人!” 陌生的声音,让一直翘首以盼的齐云姝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不是他,这声音绝不是梁天的! 而在那群整装的护卫队里,齐云姝也没有找到让她有特别感觉的人。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颊上不知不觉间竟沾染上了几许眼泪。 青枝瞧得颇为心疼:“主子,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没有,或许我找不到了吧!”齐云姝边说边走,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曲折回环的大街上。 也许是她太想当然了——她总感觉她能够找得到他,纵使隔着千山万水,她也能够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天色黑沉,冬日里的夜来得尤其的快,加上寒风凛冽,路上的行人尤其的少,稀稀拉拉地点缀着。 青枝好几次都想提醒自家主子,不要再往前走了,其实她想说那条路并不是回去的路,反而是相反的,会越走越远。 但齐云姝独自品味着心碎的滋味,压根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当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前面已经出现了一个笑得一脸委琐的白胖男人。 这人穿着体面,一身圆领绿色锦衣直裰,头上扎着金冠,大冷的天里手上竟然拿着一把折扇,上·书才华横溢四字。他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上。 “啧啧,好标致的小娘子,怎么大冷的天在外面胡跑,不如从了少爷如何?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何需忍受这寒冬冻人的苦头!” 齐云姝一惊,一直飘浮的心神终于回归,她四处打望了一下,这里还是在大街上,四周亦有三两个来来往往的行人,甚至旁边的成衣铺子还开着门,但是他们中有人看到了却在盯了她一眼之后,只是同情地摇了摇头,然后躲进了店铺里。 “哈哈哈,小娘子想求救呀,嘿嘿,我劝你还不如直接从了我更好!这四方街哪个不晓得我王霸王的厉害,你瞧瞧,他们有谁敢理你?” 王霸王说着伸出咸猪手去勾齐云姝的下巴。 啧啧,这小娘皮一身衣衫料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一身皮肉却是极好的,细皮嫩·肉的就不说了,五官长得竟然还挺精致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睫纤长,还带着一颗颗晶莹的小泪珠,这是刚刚才哭过,他早在前门大街就跟上·了她,跟了这一路,瞧瞧这大概就是一个被情·人给甩了的良家妇女。 他王霸王最是喜欢侍弄这一种了,又辣又带劲! “你要干什么?”齐云姝躲开他的碰触冷冷地瞪着他,心里想着他一个,她和青枝两人,胜算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她倒不必要表现得太害怕。 “嘿哟,小娘子你倒是挺镇静的嘛,上个月少爷弄的那个会宁街的小寡·妇可吓得不得了,不过,那也只是开始罢了,等到跟少爷弄上手了,保你高兴得喊哥哥……”王霸王兴奋地直搓手,将她的路一封,就差流出口水来了。 齐云姝拉住浑身不停发抖的青枝,退后一步义正言辞地警告:“这里可是顺天府,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敢怎样?”她还就不信了,她在南城镇那等闭塞封·锁的小地方被流·氓欺辱便罢了,这天子脚下,她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啊哈哈哈……小娘子在说笑话吗?哎呀,废话不多说,等少爷我用行动来告诉你我敢不敢……诶……别跑!” 王霸王话还未说完,齐云姝用力拉了一把青枝,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跑去。 惹毛了大不了她就往刚刚那位贵不可言的王爷的门面一钻,早着被斥责被打的危险将事情闹大,看他嚣张。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但是齐云姝脚下却没停,青枝也反应过来了,指点起路来。 三个人两人在前面跑得疯快,后面一个追得带劲:“别跑……”王霸王是个花架子,个子本就不高,疏于锻炼,再加上热衷于那些事儿,弄得疲怠不已,哪里跑得过。 连忙吹了一声口哨将藏在隔壁巷子里的手下一并喊了上帮他追。 “啊……啊……主子,主子,不好了,他们来了好多人!”青枝是个没用的,两人跑到一家茶楼门前时,她直接吓瘫了,直直地倒下去,连累得一直拉扯着的她的齐云姝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主仆两人瞬间就被围上来的一众王家家丁给堵住了。 “他娘的,爷们不是怕吓坏了你个小娘子,早就当街将你做了……”王霸王慢悠悠地晃上来,肥粗的短手捏着齐云姝的下巴放着狠话。 “我呸……你……你个混帐东西,我要告官!”齐云姝心里绝望,想她难道如此命苦,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这一劫吗? 但是面上却是一脸的硬气,绝不让任何人小瞧她半分。 “哈哈哈,这小脸长得可真美,只可惜,是个被人用过的……可惜了!不过也还成,小娘子,我可告诉你,你最好乖一些,爷们我用过之后,说不定还能够将你纳到屋里去,不然的话,你就只被当成……给你卖到翠花楼子里去……叫你千人奇,万人税!” 齐云姝不服输,只是倔强地恨恨地瞪着他,双手也没有闲着,紧紧拽着的药粉已经在等着了,心道他若是再敢做什么,她便是豁出去这条命去也绝不让他好过,反正……反正找不到她想找的人,她觉得她的人生都变得一片黑暗了! 齐云姝闭上眼睛,双手紧握,蓄势待发。 而恰在此时,头上却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王八,谁让你在我家芸和楼前行这丑事的?” 王霸王原本一脸银邪,听得那声音,顿时一下子就愣住了,看都不敢看,直接就弯腰认怂道:“啊……啊,赵……赵夫人,我……我这不是一时眼拙没看清路嘛,我……我这就走,这就离开这里!” 说着王霸王便挥手命人拖着齐云姝主仆俩人离开。 他心急着尝尝这新鲜的嫩豆腐,可没有什么心情与这个京城出了名难缠的女人过招! 可他一走,却见那个女人身后的四大护卫却也跟着动了动,硬生生挡住了他拖人的手下的去路。 “嘿嘿,赵夫人,咱们……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不到你们家铺子这条街来做事,你就不管我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王八,你走可以,手上的人留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苏芷笑着,可眼神里却冰冷得可怕。 王霸王闻着身边香气萦鼻的女子的香味,他心头痒得不行,哪里舍得放手,不由得连连咽着口水道:“那个……那个……赵夫人,这个……这个是我一早就看上的,她……她自己愿意的!” 话音未落,齐云姝立刻抓住时机大喊:“不,我不愿意……求夫人救……唔……” 她的嘴被一张破布给堵住,再发不出声音来。 但也不妨碍她求助地睁着一双眼睛使劲地盯着面前极为眼熟的富贵妇人看着。 她好像见过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路遇贵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面前的女子一身棉布蓝衫,脚上穿着打着补丁的鞋子,穿着朴素,全身上下也没有一件值钱的首饰,头发绑在后面扎成马尾,最亮眼的便是那张不施脂粉的脸。 苏芷沉吟片刻道:“王八,这个丫头我认识,平日里在你自己的地盘怎么着我管不着,今日在我这里,这人是我朋友,你自己衡量吧!” 她好像没有脾气似的,语气轻飘飘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她的每一句话都极有分量,王霸王那样蛮横自持后台强硬的人在与她稍微僵持了一会儿,居然蔫了,十分不舍地拿眼使劲地瞟了齐云姝几眼,眼中尽是贪·婪之色,可到底没有办法跟面前的女子硬刚,只得同意了。 像是做梦似的,齐云姝脱离危险了,她用力扯掉嘴里的破布,福身对着面前的锦衣贵妇郑重地道谢:“多谢夫人相救,多谢!” 苏芷笑语盈盈:“你来了京城?咦,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这夫人……你是赵夫人,去过南城镇?”齐云姝的记忆不差,只是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巧。 苏芷道:“哎,便是我,你忘了我,我可没有忘了你,你那一手好厨艺,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深!” 齐云姝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晰了许多。 她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贵妇人竟然是曾经那个云老夫人府上招待过的大理寺卿的夫人苏芷。 “好在你碰上了我,这也是缘分,不然你要是落在那个王八蛋手上,可有得你受!”苏芷轻叹,王霸王在这一片街上是出了名的二世祖,背景强大,可不是谁人都能惹的。 齐云姝鼻子一酸,她看明白了,连大理寺卿这般正三品的诰命夫人都不敢直接要人,还需要他卖面子,可知那个王八蛋的出身绝对不差,想起来她不由得毛骨悚然…… 好在遇到了赵夫人这般贵人。 见齐云姝衣着微微有些凌乱,苏芷将她带到芸和楼三楼人私人雅间,供她梳洗。 整理妥当后,齐云姝出得内室,却见苏芷正在与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妇女商谈事务。 乍然听到苏芷近日要办一场宴席,但因为府上的厨师突然生病,如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主厨人选,便约了人到这里来详谈,恰好遇上她那事儿,便顺便出手救下她。 不过看苏芷挥手将人送走,似乎对那位油腻的中年妇人并不怎么满意,正在红木方几前扶着青花瓷茶盏看着她。 而齐云姝心中寻思着也恰好抬头看过去,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却同时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呃,赵夫人……” “云娘……” 齐云姝刚启唇,却见苏芷也说话了。 “你先说……” “你说吧!” 两个人又是一番尴尬地对视。 “其实我想问赵夫人不知道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主厨,我本事低微,唯会炒几道菜,不知道赵夫人可否……” “那敢情好!我瞧见你这心里便谁人都看不上了,这不是听说你家相公中了举人,怕你忙,心中有想法却不好意思提及!”苏芷一阵兴奋,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出得门来随便做做善事,就能将她目前最为烦恼的主厨之事解决了! 她高兴地表示:只要齐云姝干得好,她就按照云老夫人给她的五倍价钱给。 齐云姝推辞不过,便只有十分认真地花费心思准备苏家宴席之事。 从了解与会宾客地口味,到制定出菜单子,以及采购食材…… 苏芷对她认真的态度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她也显得很慎重,特意提醒她要注意这次一个主宾的饮食习惯。 “他喜辣,属于无辣不欢的那种,不过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我看你以前给云老夫人做的时候就做得挺好。” 齐云姝认真地记了,距离宴席只有两天时间,有些短,整个过程显得十分紧张,一番忙活下来,齐云姝很快就跟厨房里负责打下手的婆子丫环们熟识了。 为了保证每道菜出菜时的水准以及确定其口味,还有让大家伙熟悉那些菜的做法,齐云在开始前一天,特地照着她拟定的菜单子照做了一回。 等到了正日子,大家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一番整治下来,所有的流程都很顺,准时在苏芷所要求的时间里做好了菜。 经苏芷的要求,齐云姝端着头菜带着一行上菜的丫环上了桌。 还没进到摆席的花厅,就听到内室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赵夫人可真是个妙人儿,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夏小姐谬赞了!” 夏湘君!齐云姝不由侧了身子,透过那薄薄的纱帘往里面看。 夏湘君正笑盈盈地陪着赵夫人说话,她们的下首居然坐着黄玉莹,还有好些不认识的人,一个个都是一身锦衣华服,贵簪玉钗的贵妇打扮。 这人赁得眼熟,齐云姝不敢多看,生怕被她们认出来,匆匆一瞥后立刻退了出来,刚走到院子里却又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 那声音未落,便有另外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响起:“本王却不知道你洛大少爷还有找本王的时候!”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这前头是洛驿在说话,后头这道声音却是陌生,但很好听,她看向前面,在丛丛金叶飘扬的银杏树和灌木丛有一群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正悠闲逛来。 想来是从前院被引来此地入席的。 眼瞅着迎面而上的话肯定会碰上,齐云姝飞快地绕到一侧人假山后面去了。 她的速度太快,以致跟在她身边的小丫环小荷吓了一跳,连声唤她:“齐娘子……” 齐云姝一听坏了,想要出去阻止她的时候,却发现那边的一群人已经看过来了,带头的苏管家不悦地训斥:“是谁这般没规矩在这二门子口胡乱地叫唤?” “是……奴婢……奴婢知错!”小荷吓得连声认错,一双眼睛止不住地往齐云姝的方向瞧,想要解释她不是在乱叫。 齐云姝此时站在假山拐角的地方,与那群走过来的人只隔了近两丈的距离。 但此刻她是走出来不是,不走出来也不是,正尴尬之时,突然听得洛驿那熟悉的轻扬的声音响起:“苏管家,罢了,这小丫环想必是新来的,不懂事,咱们这边赵大人和郡主娘娘等着的,莫要迟了!” 来主家吃饭自然要给主家面子,些许小事,其实也没打扰到大家,又有洛驿出声打圆场,苏管家便立刻顺着这坡就下了。 看着众人朝着她面前的小道过去,期间她与洛驿的距离只隔了五步远,她紧张得连呼吸都紊乱了,后背紧紧贴着假山壁,上面碎石尖锐的棱角将她的背都抵得疼了。 “齐娘子,你怎么呢?”小荷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不想面前那人比自己还吓得狠,以为她也是被吓到了,还小声地安抚她。 齐云姝只说自己在厨房里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有些闷,想在这里歇息透口气。 小荷点点头,给她指了回厨房的路,便赶紧着回去上菜了。 齐云姝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调整好情绪,瞧着四周高耸的柏树,树叶飘飘扬扬地被风吹落,赵府有苏芷那样一个女主人,里面的布局是极其精致的。 这边茂林修竹,假山环绕,颇有情境。 转了一圈,心情略微好了些,她开始往厨房的方向去。 还没动,便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急促的说话声传来。“你是说他已经来京城了?” “什么来京城,他得叫回京城!你莫不是以为找了那样一个破借口就能将他永远地赶出京城,赶出赵府吗?” “哼,如此日防夜防的,还是让他挣脱了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敢对他下手?你可别忘了,赵家老夫人可还没死了!” “不至于,他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已经足够他难受了,他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个人是边走边说,走得快,说得急,齐云姝还待再听,却见他们已经消失在前面的小径上。 看背影听声音似乎是两个身着华贵的中年妇人。 她也不知道她们刚刚说的是谁,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反正都跟她没有关系! 在假山堆里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出路,齐云姝才慌了! 好吧,她又犯了路盲的毛病,迷路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身后的柏树上跳下来,拍着手掌上的灰尘扬声道:“怎么,阿姝这是找不到路了?需不需要我给你领路?” 蓦然回首,齐云姝瞧见洛驿站在一块太湖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色飞扬,神情愉悦。 “我……我自己找!”她心下一虚,低头不自在地捏起衣角来。 洛驿收敛了笑容近前一步,突然沉了声音:“为什么躲着我?” 齐云姝一眼被她看穿心中所想,越发不自在,喃喃地道:“没有,我没有躲着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贪慕虚荣 - 福妻临门 - 北紫 洛驿眼睛眯成一条缝,嘟着嘴吸了吸气,一副香意浓浓的感觉,他扁扁嘴道: “你在骗我,刚刚那位小丫环所唤齐娘子便是你,可惜当时你躲起来,我没有看到你! 哎,要不是我鼻子灵光,闻到这不属于小丫环身上的幽兰馨香,恐怕还不知道你躲在这里,你可知我找你好几天了……” 洛驿一看到她,好像生怕她又再次跑了似的,连珠炮似的又道:“你别紧张也别害怕,我虽然心仪你,但不会强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只是想跟你道个别,皇上命我去夜郎一趟,近期便会起行!” “哦,那祝你一路平安!”齐云姝干巴巴地道。 洛驿看向她的身后,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事,我以前跟你提过的你要找的人回来了,他就是……” 他话还未说完,齐云姝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个身着绛色蟒袍的人,他身形高大,身形魁梧,面容俊朗,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无比的冰冷。 她心头一颤,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般身份高贵的人。 “阿姝……他……”洛驿话未说完,远远地就听到梁弈铭在唤他:“你是不是又老毛病犯了,与这等贪慕你身份的女子说什么?宫里头来人了,父皇差你立刻南下!” 洛驿皱了皱眉,对于梁弈铭形容齐云姝的话十分不爽,看向他眸子转了转,他这样的人不值得认识阿姝! 他强自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指着他对齐云姝道:“这位是当朝二皇子,是当今最为宠信的,最有可能争得东宫之位!” 齐云姝看他指着他,还以为他所指的那人便是他,满心欢喜,但对方那冰冷生硬的话如同一桶凉水一下子从头浇到脚,将她所有的兴奋都浇灭了。 再加上洛驿后面的话,她的心好像结冰了一般,茫然地点头,然后不知道怎么进了厨房。 此时日头移到了西边,已是午后时分。 听在前面伺候的人回来说,宴席已经散了,宾主尽欢! 大人和夫人非常高兴,已经将赏赐发了下来。 厨房里打下手的丫环婆子们每个人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主厨的几位都是五两银子,一个个分着都是喜笑颜开的。 齐云姝的银钱不在这里面,是出门的时候额外给的,整整三十两! 苏芷说起今日请客分外高兴,直夸她的手艺好! 齐云姝客气地谢过,说到她和青枝已经做好的辣椒酱心神一动:“其实我做菜的技艺也就一般般,主要是调料的原因!” 趁着苏芷感兴趣她卸下身上背的背篓,里面装的便是她亲自炸出来的油辣子和制作好的豆瓣酱。 做菜调味全都在这上面了,尤其是巴蜀风味的菜。 苏芷围着油辣子闻了闻,一股香味漫出,她眼中一亮,满脸欣喜:“这倒是好东西!” 齐云姝从厨房那群人嘴里知道,眼前的赵夫人正是巴蜀绵州府的人,他们那里的人生性喜辣,可是自从赵大人来到京城做官后,京城这边的原住民却普通吃得轻淡,亦做不出来巴蜀那边的风味,她每天吃饭都如同嚼蜡一般无味。 此时感念苏芷对她的恩德,大方地将酱料推过去:“夫人要是喜欢的话,我背篓里还有一小坛!” 苏芷脸上笑意略深却推辞道:“我听洛小二说过你在南城镇便是卖这个的,你给个价我买了便是了,怎么能白要你的呢?” 齐云姝说今天她给的三十两已经很多了,送两坛子也无所谓。 一个推托,一个要送,还是齐云姝说服了苏芷,因为她说吃着如果觉得好吃的话,以后她倒是可以再支买,到那个时候不用她说,她都会收钱了! 带着青枝怀揣着三十两银子离开赵府,齐云姝心里很不平静。 路上,间或种着高大的柏树、银杏树、枫树,树两旁来来往往叫卖的小贩,热闹的街市,这就是京城的繁华之处! 侧头望身边的人已换成了青枝,以往在南城镇时,陪伴在她身边是赵景,可现在的他在哪儿呢? 物是人非,大概是陪在别的女人的身边吧! 齐云姝茫然不知所措之时,身边的青枝突然拉了她一把,说家里的辣椒用完了,现在路过集市,正好还没有收摊,她们是不是去买上一些? 齐云姝微惊,迎面有凉飕飕的西风吹来打在身上,她醒过神来,点点头。 两人在围聚而成的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一大背篓的辣椒和其他的调味料往回走, 眼看着就要到赁房子的那条街了,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开始齐云姝以为是巧合,便拐了一下,想避开那人。 可她发现她往左,那人也往右,她往右,那人也往右。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那人故意堵她呗! 她在心里狠狠吐槽一把,想必她今日出门是没看黄历吧。 但思及这里是京城,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老百姓,能不惹事还是不要惹事的好,便忍下气绕开她往后走,却被那人伸手蛮横地拦住了,然后抱着双肘一脸讽刺地看着她: “好歹认识一场,齐云娘你干什么看见我就走?还是说你现在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所以不想看到我们这些知道你的过往的人?” 齐云姝脸上一冷,走不掉索性不走了:“黄大小姐,亏得你出身名门,怎么一开口就满嘴喷粪!” “你……粗俗无知的乡下丫头,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到处其实你要是” “你说够了没有?”齐云姝被惹怒了。 她招谁惹谁了呢,这黄玉莹一天到晚就跟只苍蝇似的一直盯着她。 思及她这几日心思滞塞,心情一直很低落,这会儿倒是找到了倾泄的出口,她启唇冷声道:“你喜欢的那人如今与我已经不在一起,你要想找他,自回南城镇去找,硬扭着我有什么用?何苦来哉!” 黄玉莹眼睛一瞪,雪白的脸上生出无限的怒火来,指着她的手指更加有力了:“容之哥哥有哪点对不起你,人活得好好的,你却非要假意上报人家死了,好,好,我简称,你就只是为了另攀高枝对不对? 还有你想骗谁呢,容之哥哥现在就在京城之中,你这个女人果然跟采莲姐姐说的一般,满嘴的胡话,竟没有一句中听的! 亏得容之哥哥病得要死要活的,还一心惦记着你这个坏女人……哪晓得你本事大却是大,不仅攀上了大理寺卿的门第,还钩搭上了京城名门洛家的二少爷……” 齐云姝心头一跳却是自动屏蔽了黄玉莹前面那段话,将重点关注到了她所说的赵景的现状上:“你说什么,赵景来京城了,还……还病了?” 黄玉莹气呼呼地骂:“哼,你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容之哥哥他就住在你赁宅子那附近的……我呸,我才不告诉你这个无情的贱人,我告诉你,你既然放弃了容之哥哥,待他功成之日,你便休想沾半分好处!” 齐云姝满脑子充斥着赵景病了,还惦记着她的安危的话。 孰不知,黄玉莹不了解他的病,她怎么能不知道了,她早就替他诊治过,那病……不,那不是病,那是毒! 一旦复发又没有特定的药镇着的话,便离死也就不远了! 可此时的黄玉莹恨她憎她,不管她怎么问怎么套话都不肯告诉她赵景到底住在哪里。 问得急了,黄玉莹气咻咻地大骂了她一顿转身就走。 “他都快要死了,你还要瞒着!”齐云姝在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磨牙,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要找当天的那点小心思,叫了青枝悄悄地跟在黄玉莹身后。 以她对黄玉莹的了解,听过她的话之后她肯定会忍不住第一时间去找赵景,这样她便能知道赵景所住的客栈了! 果然,黄玉莹的行动被齐云姝全盘猜中,半个时辰后青枝便一脸兴奋地回来了,说主子猜得真准,那个气呼呼的大小姐一回头就带着下人去了一家叫悦宾楼的客栈,她还特地问了当值的店小二,得知在那群来京赶考的仕子中还真的有一个生了重病的。 青枝回忆着:“好像叫……叫赵景!” 齐云姝的心脏猛地跳起来,身体像过了电了似的颤抖起来。 她曾预料他的身体不久便会毒发了,而此时居然真的毒发了! “他……他的身边有没有一个叫……叫夏湘君的大家千金?” 青枝不认识,只得摇头:“好像只有一个年老的婆子,听人唤她柳嬷嬷!” 齐云姝心更凉了,再坐不下去,起身收拾了一些随身的药材,又将怀中一直藏着的那瓶特地为赵景做出来的药丸带上寻到了就在附近不远处的悦宾楼。 听说是来给住在店中的客人治病的,店小二犹豫了一下,带着她们找到了赵景所住的房间,地字五号房,就在二楼的角落里,因为窗外有棵大柏树,房间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丝阳光照射。 来开门的是青枝提过的老妇人柳嬷嬷。 齐云姝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柳嬷嬷看着五十来岁,个子很矮,脸上皱纹很深,但身体很硬朗,手指关节粗砺,眼神里带着一丝挥散不去的阴云。 齐云姝觉得她隐约有些眼熟,但在南城镇她好像又不曾见过她。 她是谁,为何会在这里照顾赵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见赵景 - 福妻临门 - 北紫 触到齐云姝犹豫怀疑的眼神,柳嬷嬷主动开口道:“你便是少爷娶的娘子齐氏云娘吧!” 齐云姝一听这话,顿时愣了:少爷?是指赵景吗? 柳嬷嬷不理她发蒙的眼神,追问她的身份。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道:“我和他……我们,我目前姑且算是吧!” 他们现如今还没有和离,赵景也没有休她,自然还算是夫妻,只是赵景已经……而她也心思难辨,他们这一对夫妻早就已经同床异梦! 柳嬷嬷不等她想太多,直接侧开身子,将她让到床前,掀开蚊帐:“少爷提过你,我也听说过你的医术,快些替少爷诊治吧!” 青色纱帐一撩开,齐云姝便看到了捂在青被之下的赵景。 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地覆盖在眼睑之上,鼻梁高挺,惨白的嘴角紧紧抿着,就连昏迷着也都显示出了其俊朗的一面。 柳嬷嬷轻咳一声催促道: “少爷毒发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然我也不会枉顾他的命令,利用黄家小姐将你引来此地!” “哦,嗯……好,我这就给他喂药!”齐云姝听得柳嬷嬷这话心头发颤,但看到赵景这般模样,想到他往日里待他的温情,心里又阵阵着慌,如果这次赵景真的没了,她怕是会很难过很难过! 不管他做了什么,如何辜负了她,她终究还是希望他能活着! 否则她也不会随身将赵景所需要的延缓毒药复发的药物带在身边。 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但在离开南城镇收拾东西的时候,总觉得它能用得上,便莫名其妙的带上了,如今果不其然…… 喂下可以直接吞食的药丸后,齐云姝把了把赵景的脉搏,确定他不会突然间毒发身死后,又拿出怀中准备好的小药包,让柳嬷嬷拿去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再加一颗药丸,烧开便可!” 柳嬷嬷却使起青离来:“我与你家主子有话要说,这煎药的事恐怕要劳烦你一回了!” 柳嬷嬷说得客气,但语气里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坚定。青枝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后便立刻应了,拿了药材转身出去了。 屋内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从窗棱照进来,打在床头,柳嬷嬷拧眉紧紧盯着齐云姝看。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在他们成亲当日,赵景掀开她头上的大红盖头时她就在旁边站着,看着她朝着赵景发脾气,骂他是个病秧子、短命鬼,甚至她要死要活要悔婚,后来还闹出了跳堰塘自杀的戏码…… 当时她冷眼看着,心想她家少爷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她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恶毒女子,不知道珍惜她家少爷便罢,不这般折辱他,她死了便死了罢,日后总有那慧眼之人与少爷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她没死成,而且淹过那一回之后,竟然心性大变,不仅不再嫌弃少爷,反而与少爷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眼瞧着把少爷这素来清冷的性子都给捂得发·热了,她老人家也就又改变了想法,反正只要待她家少爷好,便一切都好! 直至后来又出了少爷假死之事,再到如今…… 柳嬷嬷叹息一声,这其中的事情复杂得让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评说的能力。 “嬷嬷你就是当初替我拍掉肚子里水,救我的那个人?”齐云姝被她盯着,什么都不能,只能不停地转着脑子,不停地想着,这人为何看着那么眼熟呢,终于让她想起来了。 当时赵良添碍于情面将她从河里捞起来,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借口便不理睬她了,不是赵景请求这老嬷嬷施的援手。 “没错儿,我以为你再想不起来了!”柳嬷嬷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用手帕揉·了揉·眼睛,起身探了探赵景的脉搏,见齐云姝喂的药有成效之后,眼神中有一抹暖意淌过,看着齐云姝的眼神温和了许多,放下纱帐,给她倒了一杯茶突然水开门见山地道: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唤他为少爷?少爷的出身你想是不知道吧!” 齐云姝嗫嚅着:“原先……原先是不知道的,但是现在……却好像有些眉目了!” 柳嬷嬷叫赵景作少爷,那么定是他的下人,但是她自从嫁给赵景后,除了新婚之夜原主见过她一面之外,便从未看到过她,想来她应该是赵景父亲或者母亲以往身边伺候的人。 看过那么多的齐云姝的想象力不可谓不丰富,在柳嬷嬷问她的时候,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古代豪门争夺权夺利的戏码。 作为失败者的赵景被驱逐到了闭塞穷困的八角村,脱离了豪门世家! “你可知道京城赵家?”柳嬷嬷问道。 齐云姝皱眉,京城有很多赵家,但是数得上名头的却有两家,并且还是有亲戚关系的。 一便是她认识的赵夫人苏芷的夫家,二便是当朝太傅府赵家。 前者她去过,大理寺卿赵晋出身巴蜀之地,起于微末之时,算年龄比赵景也大不了多少,与他定是没有关系的。 倒是太傅府赵家却是家学渊源,听说赵家三代都在朝廷之中为官,算是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齐云姝心思一动,突然道:“格子巷赵家?” 太傅府可是占了一整条巷子,她去找梁天时曾经路过那里,听路旁经过的人用无限推崇的证据提起过! 柳嬷嬷满意地点头,说就是那里,然后大概说了赵景的出身背景。 赵景生不逢时,出生那天正好是五月初五逢端阳。 在大梁朝,五月本为恶月,《论衡》中有提:“凡人受命,在父母施气之时,已得吉凶矣”。认为此时所生的孩子必然携带妖邪之气尤其男子,阳气太盛,命太硬,会有克家人之嫌。 不过赵景是赵家嫡长子,家人虽在有这个忌讳却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直到他三岁那年母亲去世,四岁那年外祖父去世,然后祖父、祖母相继生病,甚至就连正值壮年的父亲那几日亦是流连病榻,一直不得好…… 如此赵家人便不相信都要相信了。 “老太爷说家里再冒不起这个险,便照着继夫人请来的算命先生的说法着人将少爷给遣送到了位于南边的八角村里来了。” 而柳嬷嬷确如同齐云姝所想,是赵景母亲的贴·身大丫环,因着放心不下这个没有母亲顾念的小少爷,便一路南下跟着到了八角村。 “我能力有限,竟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帮助少爷!”柳嬷嬷苍老的眼睛里恍然闪过一抹忧伤。 那抹伤那么真,那么沉,看得齐云姝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不由地安慰她:“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现在赵景不是已经考取了举人了吗,只要这次春闱能够考中,这就要熬出头了!” 柳嬷嬷猝然长叹;“唉,他们不会让他考的,不会的,少爷的努力只会如同流水一般,无情地流走!” 齐云姝心头跳得“咚咚”作响。 是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得柳嬷嬷这么一说,齐云姝便将所有的一切都能联系起来了。 因为有人在暗地里阻止赵景,所以他自小到大体弱多病,甚至还从娘胎里便带来了这随时随地都能要人命的毒。 所以也才会有他一要去参加考试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磨难。 不知情的只会道一句他是太倒霉了,而那知晓他端阳命的却会说他命太硬·了,硬得连他自己都要克到。 但是其实又何止,这一切不过是后面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持他的命运罢了! “所以在驿栈的时候他才假死摆脱这样的命运吗?”齐云姝仿佛有些明白了。 赵景在官家驿栈里所做之事,与她在第一次帮他躲避厄运的方式类同。 “你果然如他所言,聪慧异常,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少爷想以死摆脱此事,只可惜……” “被人看穿了?”齐云姝眨着眼睛:“可是一开始连我都给骗了,要不是因为佛舍利手串的事,我恐怕都不会知道赵景还活着!” 而且她这边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没错儿,你做得要好,引得那些人差点就信了,只不过,我们终究还是小瞧了那些人……”柳嬷嬷长叹一声。 没办法,谋算失败,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度过,而那个人便是夏湘君。 为此赵景不惜透露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凭着他母亲娘家与夏家的关系求得一时庇护。 “少爷不想因为他自己而连累到你,所以对于你所作的一切决定都没有出手阻拦,而且……而且他知道你一直想来京城,你跟着洛二少爷走……少爷很难过……你走的那天他跟着你的马车跑了很远很远,直到摔在路上……” 柳嬷嬷说得正上头,突然听到纱帐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咳咳……”她顿时反应过来,这些话少爷交代过让她不要说起。 齐云姝也有些尴尬,她当时一时冲动就跟着洛驿走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好像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心下不由得尴尬,听见里面的动静,她腾地起身,掀开纱帐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你,醒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了你好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眨眨眼睛抬头看:午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棱照进来,五瓣形的梅花纹烙印在齐去姝脸上,小巧精致,确是他梦牵魂绕的那张脸,未见时明明有千言万语,可到现在却喉咙滞塞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哽了许久才从胸腔里挤出几个字眼: “你来了!” “我来了!”齐云姝俯在床头,从上往下看着赵景。 他面色苍白,五官的棱角显得越发的凌厉,他伸出手,瘦骨嶙峋,也不知道受那毒症的折磨有多久了,只余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星辰般瞧着她。 眼中微酸,她心里原本积蓄了一箩筐问责他的话,至此,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娘子!”赵景趁她发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的温暖让他滞塞的喉间一下子打开了,那抹柔软如同记忆中一模一样,像是山间的溪流,顿时涤荡了他的心神。 齐云姝手心却被赵景指尖的突起硌得生疼,他的手指骨节纤长,根根林削尖利,手指肚有着粗砺的茧子。 很疼,她却不忍挣扎。 两人凝视着对方,仿佛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彼此。 “咳咳……”直到赵景喉间发痒,忍不住咳嗽出声时,两人才反应过来。 而柳嬷嬷已经端来了青枝熬好的药,齐云姝接过:“我给你喂药!” 赵景动动喉咙,想说他虽然现在身体很难受,但是他的手也还能动,不过看齐云姝端着碗,侧着头小心翼翼吹着,精致的鼻翼轻轻扩张着,他的心彻底柔软,艰难地坐起微微张开嘴。 齐云姝便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去,一碗药喝尽,赵景还有些意犹未尽,当着齐云姝的面添了添嘴唇,哑着嗓子道:“娘子喂的药竟比往日的都好喝!还有么?” 闻言,齐云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嗔他道:“你当是喝茶吃点心了,还带第二回的?这药名为珍珠玉露解毒汤是专门给你解毒用的,一日三次,一次一碗,半点都不能多亦不能少!” “多谢娘子!”赵景不以为杵,朝着齐云姝灿然一笑。 尽管他脸色苍白,可这笑容一出却也将齐云姝的心生生勾得躁·动起来,莫名的心跳加快,脸色“唰”地变红,如同阳春三月采摘的红樱桃一般。 红过脸的齐云姝突然变得恐慌起来,不知在何时,她竟然已经对他动心至此吗? 她一直以为她与他只是因为原主的关系,她为了在这异世之中生存下来,所以不得不遵循这里的法则,用原主的身份活下去,她的心还是属于梁天的。 但刚刚那一刹那间的心动却是为何? 她不自在地模样落入赵景眼中,他心思颤动不已,一个眼神过去,守在两人身后的柳嬷嬷立刻会意,起身招呼了青枝悄悄地出了门。 “娘子!”赵景轻叹着,他的手缓缓上移,攀着齐云姝纤细的手腕往上,爬过细肩,往下游移至柳腰,然后轻轻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齐云姝懵懵懂懂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一时之间愁肠百结。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先担心他的身体,还是应该先苛责他的不辞而别,或者先自省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赵景……我……”她甫一开口,便突然止住了。 赵景的唇突然封住了她的嘴,他的唇齿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以及他身上浓浓的书香味。 “唔……”齐云姝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腰间却被他一只大手锁住,他的另一只手笼在她的脑后,将她稳稳的托住,她逃无可逃! 赵景薄唇轻扬,漆黑的眼眸凝在她的身上,他惯常于算计,不喜欢失控,所以就连亲1吻自己的娘子亦如此! 一吻毕,齐云姝不停喘习,被迫仰着着的头对上赵景的眼眸,令她惊讶的是,那双眸子里除了对她的情意以外,还有着对一切皆在手心掌控的自信。 她脑子里“轰”地一声巨响,轻轻推开他,突然盯住他的脸郑重问他:“你的毒我能解,接下来你还会再考吗?” 他看起来并不像他此时表现出来得这么无力! “当然!”赵景点头。 他一路费尽心思走过来,临到了终点,他如何能退缩! 他的决心无比坚决,一个脚印一个步子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没有人能够让他放弃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就连面前的齐云姝也不能,不过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 他沉吟了一下,幽幽地道:“你把药方给柳嬷嬷,她会为我抓药熬药,你赶紧离开!” 齐云姝挑眉:“为何?”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占了便宜就要赶她走么? 赵景看她眼神不善,知道他这小娘子最喜欢联想,连忙解释:“柳嬷嬷刚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我……在这里并不讨人喜欢,身上这毒……要是没有这毒,我恐怕早就被他们……你若与我在一起,会有危险!” 他们屡次动手却不直接弄死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所下之毒的自信。 可如果他们知道他娘子便能解这毒,那么她便首当其冲成为他们想要杀掉的目标。 “你就不担心他们会直接对你动手?”齐云姝有些疑惑。 赵景惨笑着摇头:“在京城,在我祖父和祖母在,他们不敢直接下手,被查出来,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真正要担心的还是娘子的安危! 以前的他从不知道,他会有弱点! 虽然这弱点有时候会致命,便她却能上隐,让他一旦品尝过,便再也不想放手。 在不影响达成他目标的前提下,他得护着她! 齐云姝心中还在犹疑,但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记起她在赵府做厨娘的时候,偶然听到有两个人躲在假山丛中商量着要谋算一个人的事,当时觉得那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现在她却好像一下子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她们要谋算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赵景! 她没想到就这样对上号了,心里不由一阵发凉发寒! 但她更多的却是倔强,她心底里从来都有着一股力量,那就是你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偏要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到最好! 她沉着脸认真地宣告:“不,我不走,他们越要阻拦你,我就越要帮你!” 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邪不胜正! 此时的齐云姝并没有意识到,得知赵景真实身份的她已经对赵景完全心软了,对于他之前所作所为,她竟然决定暂时放下,先助他渡过此难关。 “娘子……你别傻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些人行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我怕你会有危险!”赵景这话说得很认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齐云姝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道:“你这毒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解,这药方子也不能天天都是这一个,要根据你身体毒性的残余份量来匹配每天的药方与药量,我若是走了,你恐怕就丝毫不用他们操心了!” 直接等着毒发嗝屁儿吧! 左说右说,最后外面一直听壁角的柳嬷嬷听不下去,闯了进来,说少爷这里还是由她照顾着,而少奶奶那边还是回她的宅子里去,她只需要每天去取药方便行。 这样既能够帮着少爷解毒,又能够断开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让她落入那些人的眼中! 两人都没有再争,这个时候,不得不说此时只能依着这样的折中之法了! 下楼离开客栈的时候,齐云姝被外面清寒的风一吹,迷糊的大脑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她对于她此行的表现十分不满,她原本心心念念着如果见到赵景一定要狠狠说他一顿,可是好像那个男人只用了寥寥数语就撩得她忘记了当时发下的宏愿,心甘情愿地为他的病情奔走。 她心中一阵郁闷,忍不住抬头瞪着那扇大开的窗户,正当时,里面却伸出来了赵景那张俊朗的脸庞,那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诉说着对她的情意。 甚至她还看到他的薄唇轻动:娘子保重! 短短四个字一下子抚平了齐云姝心头的不平与不满! 她抚了抚嘴唇,那上面好似还残留着赵景留在上面的气息,又是一阵无法控制的心跳。 那个妖孽,仗着长得好看就肆·意轻1薄她…… 反正现在洛驿又被外派了,他走得急,连那人的名字都没有告诉她,她想找的人也无处找去,只能暂时先在这里住下来,顺便帮赵景把毒解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齐云姝走出老远,身后那扇窗棱还一直开着,一张苍白俊朗的脸嵌在那里,对着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微微叹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互惠互利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天气渐冷,银杏叶早就已经落光了,光秃秃地枝头偶尔停着几只不怕冷的麻雀,吱吱喳喳的好像在说着什么。 齐云姝在狭窄的小院里忙活着,自从见过赵景之后,她的心事便少去了一桩,还留下一桩距离解决遥遥无期,便索性暂时压·在心头不去理会。 其实洛驿外派后有给她写过信,她在写回信的时候也有想过要问他那人的名姓,但心中不知有何原因作祟,她竟然没有问出来。 或许是怕,那个人终究不是她想找的梁天,又或许是怕找到了他,但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终究回不去从前了! 又或许冥冥自有天定,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有定数,如若缘分未到,怎么折腾也是白瞎! 与其如此,还不如维持现状,她的心中有期待,有憧憬,有希望,过起日子来还能有奔头。 而且她最近要忙着给赵景研究解毒之事很忙,整日里埋首在一堆药材之中想着适合赵景的解毒方式——既能悄无声息地解了他的毒,又不会让人联想到她身上来。 这茬还没忙过去,赵府苏芷那边派人来邀去一趟赵府,两个人就油辣子和辣椒酱的事情进行了详谈,并基本就合作事达成了一致。 约定由齐云姝自家生产,而苏芷则帮着给她的那些喜欢吃辣的朋友姐妹们推荐。 “这价钱你打算定多少?”苏芷看着齐云姝。 “不知道夫人怎么说?”齐云姝摇摇头,她想听听苏芷的。 “二两银子一坛如何?”苏芷喝了一口茶水道。 齐云姝一怔,她盘算着以前在南城镇的时候一坛子也就卖一百五十文,虽然这里的物价要稍微贵一点,但是这猛然间涨这么多,似乎也有一些不太合理吧。 她犹豫着没说话,苏芷却道: “我之前听你说起过,还有一种加了肉丝叫做‘老干妈’的东西,别的不说,那玩意儿也可以与那几样一并包装起来,而且我建议,那个东西由有这边独自出,别的地方都不能有!” 齐云姝眨眨眼睛看着面前明艳动人的赵夫人。 虽说称的是赵夫人,但是面前这位身着浅红长裙的女子其实看着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罢了。 皮肤娇·嫩,保养得宜,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但那两片厚薄适宜的红唇却是十分的诱·人,尤其现在嘴里正带着她谋算着生意场上一切。 “如果你觉得二两银子不适合,我还有一个主意,倒不如将这三样东西都打包到一起,到我那奇珍铺子里找一个漂亮的竹篮子装了,这一篮子就卖个五两银子吧!” 什……什么? 齐云姝瞪大眼睛,看苏芷云淡风轻地就将价钱直接从二两抬高到了五两。 有没有搞错,她连二两都觉得高了,她居然还要抬到五两。 虽然京城人有钱,但是五两银子却也足够一个普通老百姓好吃好喝地过活一个月了,如果省着点吃,两三个月也省得! 苏芷笑着嗔她一眼,给她一个我还没有说完的眼神又继续道:“若是竹篮子装便是五两,若换作我那铺子里的镶南海珊瑚的篮子便要值十两。” 齐云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干脆只是望着她。 苏芷解释道:“譬如说同样的辣酱,这个是装在普通粗瓷坛中的,自然只值五十文! 可若是装在咱们精挑细选过的青花瓷坛中,再选用奇珍铺子里那些从海外得来的装饰品,你说说看,可不是要卖这么多价钱呢?” 齐云姝点头,这个道理她懂得,可是人家明明想要买的是辣酱,凭什么要多花十倍百倍的价钱去买一堆并不需要的装饰品! “傻丫头,自己用自然是用普通的,可若是用来送礼来,这派头排场肯定是少不了的!不然如何拿得出手?” 苏芷极有经商头脑,三两下就将这话头跟齐云姝掰开来讲,讲得深·入浅出,最后齐云姝一个自诩聪明,拥有先进销售观念的现代人也只有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苏芷所讲的这些她都明白,只不过因为她对京城这片的市场不了解,不敢狮子大张口罢了。 现在既然有苏芷出手,那么一切自然就是水到渠成! 两人定下了油辣子和辣椒酱可以做成平民包装,还是用五斤的粗瓷坛子装着,一坛两百文。 还有的用比较精细的盛具装着,那种便要视其附加值而适当的加价。 而至于加1油的老干妈则只有苏芷做独家垄断,只有在她所说的那个至尊套餐里面才能有! 商定了这些,苏芷又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因为考虑到齐云姝加上她身边的那个丫环她们一共也才两个人,产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她在想可不可以弄成作坊式,这样批量生产也好。 闻言,齐云姝心神猛地一跳,心头刚刚的激动和兴奋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微凉的心。 甚至不由得对面前态度一直和蔼可亲的赵夫人也产生了一丝不好的触感。 整个谈话开始,她就觉得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苏芷与她虽然认识,但并不相熟,可她凭什么对她如此照顾? 原来不过是想要从她手上弄走制这些酱料的配方罢了! 齐云姝强迫自己热得发胀的脑袋变得冷静起来。 她委婉地拒绝了苏芷的提议,说前期还是在试营业期间,他们的产品还没有打开市场,产量也没有那么大的缺口! 说了一大堆的理由,总之她的核心意思便是不同意办作坊,不愿将配方交出去! 恕她多心,苏芷这么有实力,能力又强,她要是一旦得了配方,完全可以一脚将她踢开,她们还谈什么合作? 苏芷脸上笑容一敛,看出齐云姝的拒绝,她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道理解她心里的想法,暂时约定在十日内她这边先交货十份至尊套餐,五份青花瓷套餐,还有若干份普通粗瓷酱料。 没有被勉强,齐云姝松了一口气,出得庭院的时候,天气很冷,呵气成雾,但此刻她的心情却很好! 她这样也算是找到了一条赚钱的道路,虽然不能够长久,但好歹给了她在京城立足的基础! 所以她很看重这次的机会,一回去,就将立刻叫来青枝忙活起来。而这期间,柳嬷嬷曾经悄悄地来找过她一次。 因为她第一次留给赵景的药吃完了! 齐云姝便将第二次做的一瓶子药一并给了她。 告诉她吃法和药量,以及吃完之后会达到的功效。 柳嬷嬷瞧见手中小小的一个白瓷小瓶,不由直言问她这药丸真的能够救少爷吗?上次吃的不是那种黑乎乎的汤药吗? “当然,这药丸便是由那黑乎乎的汤药熬制出来的,其中经过了很多工序,才能够做成这样!” 柳嬷嬷将信将疑,但齐云姝的医术她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连她都不能治了,那么她便真的不知道该求助谁呢! 药拿走,过了几日,便到了齐云姝与苏芷约定要交货的日期。 一大早的,便有苏府的马车开到了小院子的门口。 齐云姝帮着赶车的赵家家丁一并往马车里搬。 装好车后,自称叫洗砚的家丁说他们家夫人还邀请了她一起过去直接看着她是怎么把她们的至尊套餐给卖出去的。 齐云姝也很好奇,便本着猎奇的心思跟了上去。 见着马车先没去赵府,而是停在一间装修得豪华的铺子门口。 上11书奇珍阁三个大字,齐云姝倏地明白过来,这便是苏芷提到过的她开的卖各种海外泊品的铺子。 苏芷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他们一进来,便立刻指挥着人手上来搬运青花瓷坛。 然后将其装点,装饰,再次摆开在铺了红色锦绒地毯的地上的时候那瓷坛整个儿变得不一样了! 红缨缨的血色珊瑚搭配着青色的瓷坛,上面还盖着几束折来的早开的腊梅花。 此间既有酱料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惹得人徒流口水,又有腊梅的暗香,幽幽传来,让人闻着觉得无比地幸福! 就连齐云姝这等制作者都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苏芷笑吟吟地看着她,歪着头请她坐下说今日邀她一同前来是想要请她看一出戏的! 还要求她只看不必发表意见! 齐云姝哪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当下应了。 当下两人在院中的亭子里烤火喝茶吃糕点。 很快厚厚的布帘子被人掀开,又是那先前赶车的洗砚。 他前来报告,说夫人邀请的五位夫人、小姐都到了。 “快快有请,再命清园上茶点!”苏芷一招呼,外面便立刻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以及女子克制而又温和好听的说话声。 将客人迎进来之后,齐云姝瞧着那里面有抹熟悉的黛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人之缘分可真是奇妙,或者说天涯何处不相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赵府宴客 - 福妻临门 - 北紫 今日来的客人里面便有上次与苏芷一道儿去南城镇作客的傅氏夫人李思容,还有三个衣着华贵的夫人,以及一个身着黛粉,一脸娇艳的少女——夏湘君。 她今日梳着双螺髻,长发挽在两侧,束成无数股小辫子垂下来,打扮得娇俏可人,明艳动人! 作为主人的苏芷为她们一一做着介绍。 齐云姝大概记了一下,本着卖东西的态度,友好而温和地福身问礼。 前面几个倒还能十自如地打招呼,但到了夏湘君面前时,齐云姝心头涌出一丝无法言说的压抑。 虽说在柳嬷嬷的解释下,已经将赵景与她的事情说清楚了,但是她却并不能够完全释怀,面上笑着,心里却止不住地想着:赵景或许没有别的想法,但是夏湘君却是找到她在南城镇的食坊当着她的面表白过的,她喜欢赵景! 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被赵景利用成为上京的工具。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有缘!”夏湘君主动开口瓦解尴尬。 齐云姝竭力露出笑容来,只不过这笑看在诸人眼中却颇有些勉强。 苏芷看出齐云姝与夏湘君的关系微妙,当下打着圆场,直接指着放在铺了红色桌布的石桌上的酱料套餐。 她用与齐云姝商量好的语术先是隆重跟她们介绍了一下桌上的新玩意儿,然后用上次她开宴会菜品的事情做例子解释。 李思容当即就震惊得瞪大眼睛:“真的吗,这里面的酱料便能够做出巴蜀风味的菜来?” 苏芷笑着点头,也不忘跟齐云姝解释,这里面除了夏湘君以外,其他四个全都是巴蜀人! 既然是产品,那自然有价,李思容便首先表现出了兴趣,让苏芷开个价,她买一篮子回去,好让她们家的厨师给她做出她喜欢吃的菜品来。 她一说,其他的几位夫人也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纷纷争着抢着让身后的丫环掏银子。 直言赵夫人一出手,必属精品。 苏芷被夸得直笑,纷纷止住她们丫环伸手掏银子的手。 “这是我跟这位云姝妹妹一块儿弄出来的,但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就先将之送给你们品尝一番,如果觉得好吃,那么下次便再来买!十两银子一篮!” 齐云姝听到她的话,不由呼吸一窒,但当她看到众人听到十两银子一篮时,一个个都笑靥如花,大家纷纷说这官窑的制的青花瓷坛加上这南海渔村的红珊瑚,才卖这么点银子有些少了! 苏芷眸光一闪看向了齐云姝,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道她手上握着南边一带的商路,拿价比旁人低,不存在的,而且这还是内部价码! 这么一说,五位客人纷纷说这里有十坛,她们都分了! 于是这十篮子就在苏芷半卖半送的情况下销售一空。 得了五十两银子! 待到将人送走,苏芷带着齐云姝坐在石桌前算账。 苏芷手中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算盘,只见她手指纤纤,还停翻飞,很快道:“成本价一篮子三两,十坛三十两,这里五十两,你且拿走三十五两吧!” 一篮作价十两,十篮自然该一百两,减去两人的成本价,赢利该七十两,按两人前头的约定,五五分成,这便是三十五两。 “不,我拿二十五两便是!”齐云姝却推回去了十两。 并解释说这是苏芷的营销方式,她十分认同,所以这成本她自然也该出! 在现代做生意,诸多宣传和打广告的费用最吓人,不可能到了这里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 苏芷莞尔一笑,直道她是个玲·珑心肝的小可爱。 说她如此省事,以后她们的合作会更加愉快! 说着话,两人举着茶盏碰了一下。 正当齐云姝抿了一口茶水在嘴里的时候,突然听得外面传来青枝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主子,不好了,赵先生出事了!” 齐云姝被吓得一口水没下去,灌到喉咙里,连连咳嗽!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急忙掀开帘子抓住一头扑上来的青枝。 “他怎么呢?” “毒……毒发了,柳嬷嬷来说毒发了!”青枝吓得面如土色,泣不成声! 齐云姝却猛地摇头:“不,不可能的,他吃了我给他做的解毒药丸,怎么可能还会有事?” 明明是对症的,明明以前是有成效的! 她心里暗自嘀咕着,当下焦急地与苏芷打声招呼越过青枝便往外面去。 苏芷反应过来叫住她,问清楚赵景所住客栈的位置,直接吩咐了洗砚用马车搭她一程。 救人事大,齐云姝也没矫情,一路催着赶着到了地儿,便立刻跳下马车一头冲上了二楼。 还在门口便看到赵景所住的那间房木门虚掩着,里面人影绰绰。 接着便传来了熟悉的哭泣声: “容之哥哥!你坚持一会儿,一定要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了!” “咳咳……咳咳……”回答她的是震天响的咳嗽声,以及有气无力的哼哼声。 齐云姝再顾不得别的,一头冲·撞进去:“赵景!” 从床前那黛粉长裙少女手中抢过他的手腕便诊断起来。 这脉搏看起来不太妙! 齐云姝皱紧了眉头,而正当时,黛粉少女惊喜地朝着外面唤道:“鲁太医你来了,快,快些来给他看看……” 齐云姝却还没有把清楚,那穿着一身青色袍的鲁太医只好站在一侧等着。 一旁传来一个不悦地声音: “喂,齐云娘你会医术吗,要是不会的话,还是不要耽搁鲁太医诊治了!” 齐云姝转头,却见那人正是好几日不曾见过的黄玉莹。 她刚刚来得急,竟然没有看到她也在这里。 她横了她一眼,心道赵景的病情这里没有谁人会比她更清楚了! 不过今日他这脉搏却是怎么诊都诊不清楚,而看似昏昏沉沉的赵景却借着被襑的掩盖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这是在示意她让开由鲁太医来诊。 她叹息一声让开来。 鲁太医目不斜视地上前,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约有六十来岁,留着山羊胡须,须白皆白,但是面容红润,精神看着却异常矍铄。 且不说他医术如何,端看这状态却是顶顶好的! 不过鲁大夫的手一搭上去,却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嘴里念叨着:“奇怪,奇怪,真奇怪!” 齐云姝低下头去瞧赵景的脸色,苍白似乎是他的常色,眼眶四周略带青色,这自然是中毒的症状。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这毒竟不是她上次的诊的那种,而且已经在渐渐消退。 所以她大胆推测,鲁大夫所说的奇怪大概是诊出来了赵晋身上怀着的先前那种慢性剧毒的残余。 而在这个时代,其实具备解掉那种毒的人根本不存在,所以他才不敢相信,直呼奇怪! 不过这并不是齐云姝要操··心的,她只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救赵景! “哎,老夫一生浸·淫·医术多年,却也不曾遇到过如此奇怪的脉搏,不过这人大概是……你们谁是家属?”鲁大夫目光扫了一圈,略过了黄玉莹和夏湘君,然后灼灼地落在了齐云姝身上。 直言他想借一步说话。 齐云姝差点就要同意,但赵景那厮的手却又十分不安分地捏了捏了她的手心。 她有些怕痒,点头道:“不如就在这里说吧!不仅仅是我,大家也都很关心他的病情!” 鲁大夫神情莫测的看过她,又扫回到两个出身皆好的少女身上,然后落在赵景俊朗的面容上,似乎有些明白什么,当下撺着他那一撮山羊胡道: “这是中毒之症,不可否认,我这里有一药方,可以先拣了药来熬着吃吃,过几日,此番先容我回去翻翻医典,再行研究一番这病症再说! 意思竟是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治好他。 这样的诊断结果让所有人闻之震惊,屋子里已经响起了抽气声,而这其中黄玉莹又是最先忍不住呜咽一声哭出声来的人。 “别哭了玉莹姐姐,鲁太医不是说了他回去后再多加研究一番吗,兴许……鲁太医医术高明,兴许还有救的,咱们不能这么悲观!” “嗯,我……我就是难受!”黄玉莹哭哭啼啼的。 齐云姝这个所谓的正主就跟一个外人一般全程旁观。引得鲁太医连连看她们三个,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清楚她们三个人的身份。 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他还是将齐云姝叫到了门外轻声问她,先前胎毒是不是她开的解药解的? 齐云姝犹豫着点了点头,鲁大夫先是激赏地看了她两眼,然后交待几句。 “唉,作孽呀,尊夫看着年纪不大,但这身体却是百病缠身,身上重毒已经解了,但又平添新症,再加上残毒已攻进心脉,恐怕必得找到那下毒之才能救下他,不然解药也只有延缓毒发过程,你可知?” 齐云姝略有些震惊,她原以为她所制之药是能够完全解他的毒的,但没想到竟然并非如此! 看来这老大夫能够在太医院里享誉这么久,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人家既然本着要害人的心思,又怎么肯交出他们想要的解药,谈何容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时刻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站在走廊上看着鲁大夫远去的背影,心情沉重! 这长长的走廊好长好长,仿佛一眼望不到边似的。 透过这一扇扇雕着繁复好看的浮雕的木门,齐云姝柳眉轻蹙。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在这一扇扇门后面仿佛藏着什么人,此时正趴在用油纸封住的门栏朝她看来。 回到赵景所在的房间,里面已经空了,只有坐在床前拿着帕子替赵景擦汉的柳嬷嬷和正在捣鼓鲁太医留下的药方的青枝。 “她们……走了?”齐云姝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夏湘君身上的茉莉花香,轻声问道。 柳嬷嬷抬眼答道:“对,少爷醒来看到她们之后道了谢就请她们回去了,这样于她们的名声也不好!” 齐云姝嗯了一声,心想那夏湘君且不论,黄玉莹却是够执着的了,从南城镇都一路追到京城来了,也不知道赵景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转念一想,就以赵景此时的身体状况,她们都没戏! 她瞧了一眼睁开眼的赵景,将刚刚鲁大夫所说的事与他通了个气,同时颇有些遗憾地解释:“我原以为我做出来的药丸是能够解你身上这毒,但鲁太医却说那药并不能完全解……” “我晓得了!”赵景坐起身来四处看了看,突然脸色一沉,伸手拉低齐云姝。 她不设防,被这般一拉整个人便摔了下去,直直地朝着赵景身上砸去。 “啊……”齐云姝吓得心肝儿轻颤叫出声来,可声音刚溢出却见赵景的纯凑了过来,她更慌了,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现在心里却没有这般旖旎的想法,连忙往旁边避让。 赵景偷口勿落空,有些遗憾地抚了抚她的唇,轻叹一声:“还生我气?” 他之前的行为确实有些混账,她生气也是正理儿。 但她毕竟还是善良,一听到他重病不愈的消息,立马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听柳嬷嬷说她为他跑前跑后,夜以继日地劳作熬药,做成药丸,尤其这次他身体有异,柳嬷嬷一去求救,她立马就跑过来了,丝毫不在意他上次对她的警告。 “你让我起来!”齐云姝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她凶前都能够感受得到他的肌里,他瘦削的身型,这让她脸热心躁。 “嘘,娘子勿急,这般只是为了预防别人偷听!”赵景煞有介事的指着左边的房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从你出现的第二天就有人守在那儿了,刚刚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出去了。” 齐云姝挑眉,暗自嘀咕难怪她刚刚在走廊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偷窥,开始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顿时不敢动了,任由赵景那双不听话的大手抚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跟她细细地咬着耳朵。 “娘子不必费心了,这样也好,他们知道我身染剧毒,不日将死,也省得他们老是想法子折腾我,甚至还要伤害无辜!” 听着这丧气话,齐云姝焦急地反驳:“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我说过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 一个长得这么帅气俊朗的男子闪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用充满磁性地声音低低地说着这些生离死别的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她也是一个普通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扶住他的肩膀认真地告诫他! 赵景嘻嘻一笑,难得展开了笑颜。 离开后抬眼看着高大气派的客栈,却忍不住担忧,赵景这命是真苦,也不知道以后会走向何处! 不过此时却也由不得齐云姝再想更多,因为苏芷的销售能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在她半卖半送的策略之下,很快便有更多的贵夫人向她发出了订单。 齐云姝一回去就面临着十几个单子,而且每家还不仅仅只是要一套,都是三五套,甚至有要十套的。 好在齐云姝自从与苏芷有过约定之后,就大量购置原材料,与青枝二人夜以继日地做了好些存货。 此时把存货一销,只差十几坛,有的是时间再赶。 不过这批货还没有赶完,齐云姝发现她的手臂肿痛不堪,甚至已经到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丝毫不能触碰到的程度。 青枝倒还好,以往做惯了,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齐云姝一不能动,事情便全落在她身上了,齐云姝看她挥汗如雨地苦苦劳作,小脸都涨得通红,实在于心不忍,便大着胆子找苏芷跟她说以后这单子肯定会越来越多,为了保证完成订单,他们能不能找些人专门来做剁辣椒这种体力活,至于腌酱的活计还是她自己来。 苏芷知道她们六苦,自然满口答应,一挥手便有人专门去办这事儿。 甚至为了将就齐云姝取材方便,直接让人把她隔壁两间四合院都盘下来扩成一体,这是准备要大干一场的势头。 为了体现她合作的真诚,她特地亲自来请齐云姝去瞧和布置场地。 齐云姝在南城镇的时候就有过做这个事情的经验,此时做起来驾轻就熟,倒也不怎么费力。 过去一会儿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苏芷全程听着她说,不过任她听得再仔细认真,可却有些听不懂,里面涉及到很多她连听都没有听过的词汇,什么要装修成复古风呀,里面要摆些什么装饰呀,以及各种各样的话。 讲过之后,齐云姝看着苏芷,虽然她听得认真,但眼中的茫然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齐云姝抚额,知道她先前讲得太尽兴,把很多现代有关装修铺面的词汇代入进去了。 她索性跟苏芷要来纸笔和铺子平面图,当着她的面画了一幅酱料作坊装修图。 标注出来了修货架高柜台的位置,结合图文,苏芷总算看懂了,然后一脸惊喜地看着她,嘴里只夸她有才。 还说她做生意这么多年,没有见谁用过这种特殊而又好看的方式标明装修要求了。 兴奋之余,当即答应下来,然后问她对于开铺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齐云姝心头一喜,在这没有电子商务的古代,她作为一个平民女子,想要赚钱自然是开铺子最稳妥,但想想她兜里那百十两银钱,相对于开铺子的巨款来说简直囊中羞涩。 她于是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拒绝:“这里毕竟是北边,不知道他们是否吃得惯这些口味重的,还是先走一段瞧瞧吧!” 苏芷眨眨眼睛,夸她谨慎小心,倒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这边聊妥后,齐云姝带着青枝回去,路过集市时,去跟那家卖杂货的老板说了一声还要再多买些辣椒的事。 那姓李的掌柜应了一声,高兴地吆喝着:“得嘞,稍晚些时候哪给你送过去!” 李掌柜的还说让齐云姝再给他们家匀两坛子油辣子。 他们一家老小都喜欢吃,之前送他的那坛子一旬日就用光了! 齐云姝自是答应着,回到自家门口,却见那台阶上站着两个人。 还不待她瞧仔细了,便见那个子瘦高的男子转了过来。 “赵景!”齐云姝瞧清楚后惊呼一声。 赵景一身青衣儒服,没戴辔头,只将头发在发顶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枝木头簪子,他面色苍白,身形佝偻,站都站不稳,好似又回到了在南城镇时的模样。 “娘子!”赵景朝她伸手,齐云姝下意识往后一让,赵景来牵她的手落空,差点摔倒。 柳嬷嬷看得心疼,连忙扶住赵景,温声劝道:“少爷身子不适,还请少奶奶体谅则个!” 齐云姝抿了抿嘴唇,巷子里刮来一阵阵北风,吹得人难受,便抬了抬手,推开门让他们进去说话。 在堂屋里落座,又上了一壶茶水,喝过之后,身子暖和些了,齐云姝才狐疑地问道: “你怎么来呢?你不是说你不能离我太近吗?” 前两天还说他是为了她好才离开她,还让她千万不要随便去找他,怎么如今他反倒是找上门为了,她记得她也没有告诉过他她住哪儿呀! “现在……现在好了!咳咳……”赵景见着齐云姝的态度有些冷,不由将本不算大声的咳嗽声咳得更厉害了一些。 齐云姝不明白地挑眉问为何,这才两三的时间,怎么就不一样了? “因为……因为我之前病发的时候,被我那……继母看见了,她现在觉得我快要病死了,所以对他儿子继承赵府家财没有了威胁,便……咳咳,便懒得再与我计较!” 赵景自来到京城之中,就被赵府派来的几经试探,一开始看到他好端端的样子,赵家的人生怕他已经好了,就差直接派人来明刀明枪地弄死他了,好在他之前病了一大场,他们又盯了他许久,这才渐渐地相信他是真的毒发了,那边说他注定是个短命鬼,读书读得再好也没用。 齐云姝将信将疑,自赵景暴露出他真实的身份后,她对他虽然有同情但同时也多了一份质疑。 他能将身份的事情骗她那么久,那么谁知道他现在所说的话又是否是假话呢? 茶喝了一巡之后,齐云姝多次端茶,喂到嘴边了却不喝,这已经是要逐客之意了。 毕竟她现在刚刚跟赵夫人谈妥了一个合作项目,她得多备些货,也得多用些心来准备,故而没有时间陪着赵景闲聊天。 赵景心头微凉,身旁的女子眼眸一片清亮,虽然她的不耐烦没有落在脸上,面容上依然是温温柔柔的,但是她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她不欢迎他! “咳咳……”他咳嗽着,咳得异常剧烈,仿佛要将肺叶从胸腔之中咳出来一般。 齐云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起身来扶着他替他顺气,摸着他身上薄薄的秋衫语带担忧:“天气渐冷了,你怎么还穿着这么薄?” “娘子……”赵景却顺势拉住她的手放到胸前,他挺直了腰背坐着,幽深的眼眸如同深山寒潭一般既清彻又甘冽,带着温柔瞧着她。 让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她心跳突然加快,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闪着,不敢与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对上。 “娘子,我……咳咳……我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赵景说着站起身来,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身子起了好几下都没能起来,握着齐云姝纤手的手也没有松开。 齐云姝心头犹如小鹿乱撞,她在反思她是不是有些绝情? 他们毕竟是夫妻,除了之前的事情和隐瞒身份的事情,他似乎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生命的最后关头我想……我想呆在你身边,可以吗,娘子?”赵景突然伸手将她搂在身上坐下,下巴捱在她的肩头声音幽幽地钻进她的耳膜,她立刻痒得将身子弓起…… 试问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这般的温柔攻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意伙伴 - 福妻临门 - 北紫 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吹响,击打得窗棱发出“咚咚”地声音。 齐云姝的心此刻也跟着“咚咚”地作响,混乱的心跳声,让她的心完全乱了! 她不知道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赵景留在这里,而且还眼睁睁地看着柳嬷嬷将他的一应物·事·搬到了她的房间。 这期间她曾经提醒过一句:“这里还有一个房间……” 赵景团住她冰冷的双手,朝着上面哈了一口热气,柔声道:“娘子,你怕冷,京都的天儿这么冷,你独自一人可怎么睡?” “我……我……我有炉子!”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炉子夜里最好不要点吗,万一引起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个什么一氧化碳中毒怎么办?” “我……那青枝睡哪儿?”齐云姝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因为一开始只有两个房间,她跟青枝是睡在一个房间作伴的。只是她睡床,青枝睡榻。 “青枝与老奴睡!”柳嬷嬷抢答。 “呃……”齐云姝还要再说,那边青枝已经喊他们吃饭了:“柳嬷嬷一来就下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主子,你快些来吃!” 齐云姝一肚子的话一下子被噎了回去,乖乖地由赵景牵了手带到桌上吃饭。 再度同·居的日子让齐云姝心里又紧张又习惯。 赵景因为中毒的原因,夜里时那身体就好像一个火炉一般,她都不需要挨着,只要靠近就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足够让她一夜极其舒服地睡到天亮了。 而一早起来,柳嬷嬷便已经做好了早饭喊他们吃。 饭后主动负责清洗、打扫,做完家务后,还帮着他们腌辣椒酱打下手烧火,手脚别提有多利索了。 因此柳嬷嬷的加入让齐云姝与青枝的产量直线上升! 而赵景也显得格外的安静,除了偶尔粘着她说话,就是在房间里读书写字。 并且写了很多字帖,听柳嬷嬷说是拿来卖的。 赵景虽然来京没多久,但因为在与他之前一块儿县学读书的一个姓韩的书生的宣扬下,再加上他的一字写得极好,故而很多人都想买他的字来照着练。 攒下的银两,赵景也不藏私,俱都上交给齐云姝,说是希望她能够在京城开家铺子。 “你怎么知道我想在这里开铺子?”夜里吃过晚饭,两人躺在床上,齐云姝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赵景却是极其自然:“以前在南城镇的时候,你虽然也想挣钱,但瞧着不如现在积极!”以前是为了生存,而现在更像是一种为了梦想而做,是发自肺腑的渴望。 她什么都写在眼睛里,他如何瞧不出来? 而且他也希望她能够做出一番事情来,到那时候,她的身份得以揭露,那么身上有资财的她在那样的家庭里也才不会被小视! 齐云姝甜甜一笑,的确如此,虽然与赵夫人合作做这笔生意能够赚钱,但因为赵夫人的身份,她们现在基本上做的是贵族的生意,而那些平民那儿却接触得少,但平民中,其实也有像李掌柜那种想要买辣酱的人! 贵族的卖得再贵,但他们人数不多,自然不如连大众生意一起做赚得多! “赵夫人是个好人,娘子可以多接触!京城之地,是非众多,娘子若一心想开铺子,也可拉上她一起开,才不会担心有宵小捣乱!” 齐云姝眼中一亮,赵景这个建议极好! 十一月底,作坊终于建成,而在验收作坊当天齐云姝大着胆子将她想要与她开铺子的事儿与她挑明了。 苏芷听过后立马引起了她的兴趣,特地在第二日亲自登门来与齐云姝谈合作开铺子的事情。 当天下着雪,雪花是清晨时分开始下的,薄薄的几片,絮絮地往下落着,手伸过去接,还没待看清楚就化作了水滴。 齐云姝将苏芷带到烧暖和的堂屋里安置。 赵景已经泡好了茶在此等候着。 “这是……”苏芷虽然与齐云姝的生意做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但是上她家里来这却是头一回,而看到赵景则更是没有的事。 “学生赵景见过赵夫人,拙荆这些日子多亏夫人照拂!”赵景起身行礼,然后十分干脆地将自己的身份给点透了。 见客的赵景穿了一件藏青圆领直裰,衣衫上朴素没有绣花,但他此刻直起了腰杆,皮肤白皙,轮廓立体五官清秀,倒是个十足十的英俊书生。 苏芷打趣了一句:“原来这是云姝的相公,幸会幸会!” 齐云姝红了脸,她没想到赵景会在堂屋里坐着,这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环! “日后赵夫人与拙荆合作开铺子,还望赵夫人多多关照!” “噗嗤……瞧瞧,瞧瞧,这还没有开起来,这便就护上了?那我可不敢欺负云姝了!”苏芷瞧着这对年轻小夫妻,不由想到了当初她家那一位,可不是也是这般着紧着她吗? 心情不由大悦,原本只有五分合作的想法,这般一来平白多生出了三分。 趁着这八分的势头,双方十分友好地开始谈起合作条约来。 经营项目很明确,就是齐云姝现在正在做的辣椒酱、油辣子、肉丝辣椒酱之类的。所以现在首先要说的就是铺子的成本。 苏芷手一伸,站在她身后的婢女金儿连忙递过来一个金算盘。 苏芷噼哩啪啦地算起帐来。 在京城开铺子,如果租赁铺子,一般按年结,租金便是一年三百两到一千两不等,而装修铺面,购置物品,还有请人前期大约得花一百两左右,还有各方面的证件的办理,税费的缴纳,乱七八糟的弄下来恐怕也得近百两。 还需要备货,备原材料。 “咱们既然要开铺子,自然就不能像从前,没货了,便暂时不定了,这铺子,总不能有客人上门来买货,我们却以断货为由不卖,所以我们必须得有充足的备货!” 而这酱料想要备上,就必须得把原材料也购置上。 如今能够买到的都是干辣椒,他们得大肆收购一番才是,不然很容易就卖断货了! 所以他们少说也得备上两千两才成! “铺面由我来找,装修图由你出,我来找人装,存货由你负责,前期的主顾我也可以带一波!”苏芷是惯常做生意的,十分利索地决定了。 齐云姝听得连连惊叹不已觉得很合理,一切都很好,不过唯一的问题便是她现在身上没有一千两现银。 先前的四百多两,加上这段日子沾着苏芷的光赚的二百七十八两,她也差着三百多两。 不过对方这么有诚意,还给了这么好的条件,她当然不能把自己的问题说出来,只能说想办法凑一凑。 若实在凑不出来,少占点股分,少分点红也是可以的! 看齐云姝为难,赵景却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尽管与赵夫人合作便是,银钱的事情他来想办法! 齐云姝睁大眼睛看着赵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办法,但她是真真儿想答应的。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合作条件,要是错过了,以后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苏芷这便回去说让人先打听着铺子。 一旦有消息马上过来安排装修事宜! “咳咳……”赵景突然咳嗽起来,苏芷乍听吓了一跳,倒是旁边的齐云姝听得惯了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来,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一旁的青枝则连忙倒了一杯白水来,赵景吞服下去,咳嗽声音都小了,他便趁机抓住齐云姝的衣服小声要求她:“娘子,答应赵夫人!” 齐云姝点头,回身过来与苏芷说起合作事宜,说她现在手头撑不开,但是在她们铺子开起来之前她肯定能拿出来。 “不着急,先找铺面!”苏芷不缺钱,她看重她的不过是她那一手手艺。 总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子就跟一个百宝箱似的,你不知道她下一次打开拿出来的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好像刚刚看她倒出来的很别致的药丸:“对了,不知赵举人是因何病症而咳嗽,刚刚吃的那药怎么跟我们以往吃的不一样?” 齐云姝见她有兴趣,便从白色瓷瓶里倒出一粒拿给她看。 这是一粒与平常看到过的药不一样的药丸。 上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胎衣,用手捏起来的时候软软的,手感很好。 “这是何物,竟如此奇怪?”苏芷满脸好奇。 “我相公这病症有些时有反复,每次到发作的时候又过于猛烈,怕临时备药来不及,我便将药熬制成药丸,但时间长了,容易坏,便做了这胎衣薄膜保护。” 就好像现代的胶囊一般,这胎衣是可以食用的! 苏芷默默地点头,瞧着齐云姝的眼神闪闪发亮,瞧瞧吧,她果然不会让她失望,擅厨艺,能制酱,还懂医术,会熬药。 “我竟不晓得你果真是会医术的!”先前在京城重遇她的时候,她其实派人打听过她的来历,知晓她之前为洛府的老夫人治过病,前两日去洛府做客发现她老人家居然一扫以前的晦涩,脸色红润有光泽,可见这女子的医术却也不俗。 瞧着她,苏芷便生生多出了两分喜欢。 这样玲珑心窍的丫头,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她却更加确定了要与她合作。 依她的眼光,这样的女子,往后必定能够依靠她的一已之力在在这京都之中取得一席之地! 第一百四十章 合作愉快 - 福妻临门 - 北紫 苏芷和齐云姝两人抛弃门第身份的禁锢,本着互相尊重的原则,相谈甚欢。 而赵景也是一个妙人儿,他很知道什么时候该插嘴,什么时候该闭嘴。 虽然是场中唯一的一个男子,却在两人聊得兴起时,能够让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苏芷抿了一口茶水道:“看云姝你医术这么好,我便想到我家一个很亲近·亲戚病情日重,你什么时间有空可否与我一起去看一看?” 齐云姝诧异地看着她,下意识点头答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谦虚一番:“我的医术其实……其实也就是半路出家,说不上有多好,之前治好洛老夫人,不过是运气罢了!” 其实医学是她在现代读大学专修的科目,而厨艺则是爱好,自己个儿照着菜谱或者美食小程序琢磨的! 苏芷听得明白,她这么说倒不是在拒绝她,而是担心他们将过多的希望放在她身上,而她又万一没有治好,让他们失望,反倒不美。 她便安慰着说没关系,她那姨母的病已经很多年了,一直不好也不坏,到时候她只管抽时间去看一看,不管结果怎么样! 有她这句话齐云姝就放心许多了,满口应下。 如今她们已经确定了要合作,对于她的要求,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夕阳西下之时齐云姝送走了苏芷,然后满怀心事地拉着一直在堂屋里充当隐形人的赵景进了卧房,从床头下面的土坑里刨出来一个大瓦罐子,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喏,一共就六百七十八两!” 赵景轻笑:“差的银子从我这儿出!” 齐云姝贴身照顾了他这么多日,他身上有多少身家哪能不清楚,当即问他银钱从何而来? 她担心地道:“你不会去赵府要吧?你不怕他们对你下手?”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赵景出身豪门大户,但是因为他亲娘病逝,而他因为端午命爹不疼,爷不爱的,家人巴不得他这身具克命之人不要接近他们,又哪里会给他这银子。 所以赵景到了京城也一直都不曾去过赵府,更没有将自己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 赵景盯着她的脸道:“娘子这是关心我?” 齐云姝被他怼脸一问,脸颊顿时泛红,不自觉地害羞:“哪有,我……我这不是,反正我不管,你绝不能去赵府,那里就是豺狼窝,你要是去了,我恐怕他们要将你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赵府里的危机没有人比赵景更清楚了,他自然不会自寻死路,他捏紧了腰间的黑曜石玉佩,沉声道:“山人自有妙计,娘子就别问了!” 齐云姝扁扁嘴,不问就不问,谁还没有一点小秘密了? 而那头已经上了自家马车的苏芷靠在车壁上正与自家丫头说着话儿。 丫环金儿一边服侍着她喝茶一边不解地道:“夫人,您为什么对这位赵娘子这么好?” 苏芷眯着眼睛吹着茶沫子轻声道:“她值得!” 金儿摇头:“哎,奴婢可看不出来!只是知道咱们夫人您可是京都出了名的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主儿,想夫人既然这样说,那这赵娘子大抵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苏芷睁眼瞧着她,金儿性子憨直,有很多东西都看不出来,她指着在一旁默默看账本的另一个丫环道:“银儿,你来说说看!” 银儿连忙放下账本,有模有样地分析起来:“赵娘子模样儿长得好看,为人端方,气质出尘,比起这京都好些个大家小姐也不逊色,说不准那身份也不俗。 其二,她那一身厨艺也不错,做的菜竟然能让夫人你大加赞赏,其三,她竟然能治病救人,而且还会好些个咱们从前都没有见过的玩意儿……” 小银说得很全面,苏芷连补充都懒得补充了,又重新瞌上眸“唔”了一声。 然后在金儿银儿都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道:“铺子的事情就不必多打听了,就将南边东民街外的那家小铺子清空倒腾一下吧!” 银儿应着:“是,夫人!” 那铺子地处繁华与不繁华之地的交界处,还靠近内河码头,主要是做的这辣酱的生意,倒用不着与那卖金银首饰、丝绸布匹地打挤,在南柠街那个食馆与酒楼遍布的地方却是刚刚好。 银儿心中明了,看来夫人对那赵娘子还是真真上心呀! 这边齐云姝在得了赵景的话后开始出门备材料,备货源! 赵夫人说得对,他们先前是弄的上门订货的销售方式,讲究的就是预售,有单就做,有货就发。 但现在要开铺子,那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了,首先必须得保证铺子里的货架上得摆着有货。 不然人家进来买什么? 听说她这就要去进货,赵景破天荒地要求跟着一块儿去。 苏芷看他的手一直揣着,似乎有什么心思,但本着人人都有秘密的原则也没多问。 清点了一些银钱,拿好记账的本子,一行三人便出门朝东边去了。 今儿个要去的东市有与齐云姝她们经常合作的李氏杂货铺。 这里都是卖干杂的,干辣椒,黄豆,绿豆,蚕豆,还有些干菌子…… 以及一些经常会用到的油、调味料之类的。 规模很大,铺面排得很开,她基本能够在这里找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 齐云姝逛了一圈,问过他这里的货源情况,得知这里的干辣椒有是有,但是大量的存货的话却是没有了。 “以往我这里常常囤着好几千斤,至少得要卖到来年夏天去了,如今都快要被你买去一半了,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李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皮肤很黑,长相普通,一双眼睛却异常精明。 看到齐云姝这个大主顾,笑得很是友好。 齐云姝一怔,这样啊,那这事儿可就有些难办了,不过她还是将余下的两千斤辣椒给定下了。 这里的干辣椒李掌柜给了她一个批发价,三十文一斤,给了定金五十两,这银钱倒是不必担心,反正是从本钱里面走。 出于谨慎,齐云姝问他是否还能从别的地方调到货? 李掌柜地犹豫了一下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认识一个在洛城府专门做这生意的人,不过两地隔的有些远,一个来回得要两天的路程。 齐云姝一喜,这来回两天,一个单程就一天,对于她来说一点儿也不远,现在不过是备着,又不是真要! 约定好交货的日期,分批交,暂时每隔三天便运个两百斤过去作坊里。 “小娘子这是要准备大干一场呢?”李掌柜地瞧着她以往都是一次几十斤,几十斤的拿,这次一开口居然全要了,少不得要猜测一番。 齐云姝笑笑,这事儿虽然谈妥了,但是铺子还没有拿到之前,倒不好多说,便笑笑说天气冷了,怕后面干不动,便想多备些货,也免得没钱过年! 李掌柜一听她这就不是实话,备货也不至于备这么多,这可不是一倍两部,这是上百倍。 不过人家不愿说,他没得必要问,都是生意人,认银子便是! 采购了一圈,齐云姝出来一看,只见说要在门口等她的赵景不见了。 “你们家少爷呢?”她问留在原地的柳嬷嬷。 “少爷说看到旁边有一家书局,想去买一本书!”柳嬷嬷眼神闪了闪,有些不自然。 齐云姝心知有异,刚要细问,便见赵景手上拿着一本书回来了。 齐云姝打量了他一下,目光瞥到他腰间,一下子停滞了。 那个地方少了一个东西! 她脑子嗡嗡一响,看向书局旁边的店铺,一个大大的繁体“典”字赫然映入眼帘。 赵景没给她深入探究的机会,直接握住她的手,从袖中摸出一物顺势塞入她手中:“娘子,这是五百两的银票,想必是够了!” 齐云姝手指一颤,目光不明地盯住赵景,声音微涩:“哪儿来的?” 赵景摇头:“娘子别管,总不至于偷抢而来!” 齐云姝目光摇摆,赵景连忙转移话题:“刚刚在书局里看到黄小姐和夏家小姐了!” 齐云姝眼眸一暗,立刻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哦,你可有打招呼?” 赵景一脸从容:“黄玉莹暂且不论,夏小姐待我至诚,助我良多,既然相见自是需要好生应对一番!” “哦!”齐云姝螓首轻转,看向对面书局,那里果然站着一黄一粉两道身影。 黄色身影神色阴暗,粉色身影倒还朝她点头致意。 看她们似乎有过来搭话之意,齐云姝掉头就走,却被黄玉莹紧赶几步拦在她前面:“自己没本事做生意就不要逞强,结果连本钱都没有,还要容之哥哥想办法,哼……我看你这生意最好不要做,不然迟早要关张大吉!” 夏湘君在一旁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她,低声劝道:“玉莹妹妹,你别这样说话!” 齐云姝目光掠过她,故意挽着赵景的手冷冰冰地回应:“你……这事儿不劳黄小姐操心,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你……好不要脸!”黄玉莹在南城镇霸道惯了,如今到了京城也还是忍不住,出口成脏,不仅齐云姝听不下去,就连她的同伴夏湘君也都听不下去,默默地朝后面退了好几步,似乎有些不愿与她为伍的意思。 “小姐,小姐,别……别骂了!” “珍儿你别拉着我,我就要好好儿骂骂这乡下来的狐媚子……” 珍儿吓得有些不知所以然,连忙道:“别,别,云二少爷来了!” 黄玉莹一听瞪了一眼自家小丫环,转过脸来时刚刚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收敛了,变得低眉垂眼,十分恭敬的模样。 齐云姝看她翻脸跟翻书一般快,不由有些诧异地看向小丫环珍儿指向的方向。 那里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身白衣,云锦纹暗提花的料子,剪裁合体,将他衬得风雅有致,落在他后边半步的则是一身黑色暗纹窄袖劲装……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两位公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寒冬的天气里,因为这两人的到来使得气氛变得十分的热切。 齐云姝观他们身边各自只带着一个小厮,但身后却跟着一大群身穿各式衣裙的女子。 她们有的内敛,用帕子遮住脸害羞地瞧着,有的大胆,则捧着脸颊不停地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比别人少看了一眼。 齐云姝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怎么那么像在现代大明星出场的画面呢? 而且这京城之地对于女子的束缚似乎并没有南城镇那等偏僻小镇大。 这里的女子居然成群结队地来看她们喜欢的男子,这跟追星也是差不离了。 而且在这个时代她看到过很多女性掌柜。 “赵夫人,夏小姐安好!”那走在前头的白衣公子衣着飘飘地过来,十分有礼数地朝着他所认识的苏芷和夏湘君见礼,然后对着他并不认识的黄玉莹和齐云姝点头示意。 而在他后面那位黑衣公子便显得冷淡多了,只是对着苏芷拱了拱手,沉声唤了一声表姐,然后便负手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看他脸上的神情也是严肃的,可见是个极沉稳的人。 苏芷笑着回应:“云公子和小齐怎么聚到一起了?”他们这样一黑一白,一冷一热的性子不说是齐云姝这个陌生人,便是如同苏芷这般的大熟人也觉得有些突兀。 “我与齐兄一直都是莫逆之交,之前齐兄一直在北疆驻守,如今好不容易回趟京,自然是要相聚一番!”云公子指着他们左侧内河济远河道上的一家高耸的酒楼道: “我二人刚刚就在那酒楼之上用饭,临着那窗口看到赵夫人在此,齐兄便道下来打个招呼!” “既然你们二人好不容易相聚,那便不必打扰了,我是带着我这云姝妹妹来看看铺子,到时候你云家的酒楼可是要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苏芷笑着把齐云姝推到前头。 齐云姝脸上一红,有些微不自在地低头。 其实云如商早就已经看到了齐云姝。 她在一群女眷之中,虽衣着朴素,却是最能够吸引人目光的那一个。 肤白貌美,腰细肩削,一头黑漆漆的发如瀑般披在腰后,更增几分女子的风华。 再见她行止有度,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看到他的长相和他的地位便趋之若鹜。 尤其是连他身边的齐云朗都没能入她的眼,那么这人要么是眼光高,要么就是修行高,稳得住,他故意忽略她挽就的妇人发饰笑着拱手:“原来是齐姑娘……” 话音未落,齐云姝就红着脸解释她已然成亲,如今做的也是妇人的打扮。 “我夫家姓赵!”她尽管心里对于赵景没有归属感,但是此刻在外行走,却岂不得她招摇撞骗,滥充未婚少女。 “你姓齐,你夫家姓赵,这倒是有趣!”云如指着自己身旁那一位板着脸的黑衣人道:“他也姓齐,你们多多说说话,兴许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了!” 这话是玩笑话,齐云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与苏芷招呼一声进了铺子,说要画个平面图回去研究一下怎么装修! 离开的时候,齐云姝还听到那云如诺在邀请苏芷一行人上去他们家的酒楼继续宴饮。 不过苏芷拒绝了他,与他说了几句话也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拉着她那齐家表弟跟着她进了铺子。 铺子不大,也就四十来平,不过胜在这铺子是前店后院的模式。 齐云姝去转了一圈,发现后面是一个纵深很大的院落,里面有六间房,一百来平的院子。 据苏芷告诉她这间铺子就是她本人的,早年间刚到京城的时候买下,开的第一家铺子便在这里,后来渐渐地转做了金银首饰、衣服料子之后才渐渐地往正阳街那边买铺子,这边便租了出去。 原来这间院子连着的是前面的四间四十来平方的铺子,怪不得会有那么大的院子。 不过因为那些租出去了,苏芷便将他们通往后院的门都堵死了! 苏芷边指着小院边道: “我想着你住的那地儿离这里甚远,你要么把那房子给退了,搬到这后院里来,这里可以堆放存货,那里可以制作,岂不好?” 齐云姝心头一动,看着这布局精细,廊下种着好些梅花,此时早梅已开,梅开一片,环境十分优雅。 这当然是好,不过…… 她有些犹豫,苏芷却道让她只按照她如今住的那院子给租金得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当是为照顾生意吧!” 反正苏芷早就说过,在这一片儿里,她多的是铺子、庄子,手上还把着一条南洋那边的商路,忙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所以这铺子一旦开了,就需要她在这里守着,她是只投钱吃干股的! 这么一说齐云姝更心安了! 因为她有很多是现代的经营方式,还真怕跟苏芷这般十分有主意的人合作后,她的想法得不到实施,到时候掣肘,没想到竟有这么好的机会。 “对啦,小齐,我这云姝妹子是个心灵手巧的,她做的一手的好菜,这巴蜀之地的辣酱也做得十分的好吃,比你表姐他们从绵州那边带回来的还要好吃,我正好放了几坛在这里,你带些回去!” “唔!”齐云朗显得格外的惜字如金,眼神里虽有感激,但说出来的话却只有一个字儿。 “呵呵,云姝妹子,你别介意,我这表弟就是这个臭德行,其实他人没什么的!” 苏芷说着把成套的辣酱给齐云朗包装好,让他拎着出去,又准备了一个青花瓷坛子给云如诺送去。 “你别看人家云大人年纪轻轻的,却是前途远大,他乃今年的新科状元,已经入了翰林院做修撰,同时还被二皇子看上了,召进宫里做了伴读……” 苏芷四处看看院中四下无人,又压低声音与她咬耳朵:“据说那二皇子年轻有为,又长得一表人才,是目前储君之争的热门人选!” “赵夫人,那……那齐公子呢?”齐云姝其实对云如诺的出身和身份不感兴趣。 她认识他,他就是云如圭那厮的亲弟弟。 但据说他自小生在京城,住在京城的外祖母家,从未归过家,所以不认识他们这些南城镇来的乡巴佬。 她反倒是对那黑衣黑脸的齐云朗比较好奇。 苏芷道:“他呀,那浑小子自小的时候还是挺正常一人,但是后来……他将我那小表妹给弄丢了。 我姨母生了三个儿子,就那一个小女儿,受不得打击……病倒了,如今……如今都十多年了,还没缓过来! 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那位病人就是我姨母,只是那病情十多年的老病根了,没有把握,我轻易也是不敢带人上去,否则我母亲……可要教训我!” 齐云姝忙道理解。 一般久病之人,因为看大夫看得太多了,每次一个大夫来都会给予病人希望,但是大夫走却又只留下失望。 久而久之,这便慢慢地养成了害怕看大夫,或者讨厌看大夫的惯性思维。 “总之你医术好,以后有机会还是想办法带着你去瞧一瞧!” 苏芷叹息一声,瞧着齐云朗离去的方向:“希望我姨母的病好了之后,他的性子也能热乎些,不要一直再活在自责之中了!” 齐云姝无限感慨,都说要生在富贵之家,可以少奋斗多少年,可这齐国公府有巨富,还是朝廷重臣,府中男丁均握兵权,可那又如何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事儿说得过多了,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齐云姝于是指着店铺的东西与苏芷商量着这里怎么弄,那里怎么弄。 苏芷听得兴趣盎然,忙不迭地让她回去画了图来,她这就去让人找装修的人来。 “咱们要赶着年前开张,赚它一波!”说起赚钱,苏芷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齐云姝跟着笑,难得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够碰到如同苏芷这般开明包容心强的女子,只是……她看着四周条件如此之好的铺子,她心中难掩疑惑:她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诸多疑问凝上心头,但齐云姝怎么思考都得不出答案,回头又只得把心思分出来投入画装修图纸上去。 不过终究是一桩心事。 回去后,赵景问起看铺子之事,齐云姝与他说起铺子的地段时,赵景也是一脸惊讶,他对京城的地理位置各个路段都十分熟悉,晓得这个地段好。 齐云姝便问道:“我与赵夫人说起来从前只在云府见过一面,她是云老夫人的忘年交,而我只是一个小小厨娘,她为何会选择与我合作?” 如苏芷自己所说,她手里的铺子起码五六家,还有偌干田地,庄子,她根本用不着靠她什么? “赵夫人是京城出了名的爱钱之人,但她这人算是女子中的君子,爱财却又十分大方!” 苏芷的名下有一间抚孤院,她常年做生意的银两除了贴补家用,为她那一双儿女存下安身立本的银钱以外,都拿去捐给了抚孤院的孤儿们。 “可能她有远见,知晓你这是一条生财之道,而她不缺银子,但需要银子!” 银子是王八蛋,没有还真要着急! 齐云姝被赵景的银子论给说通了,因而忽略了赵景眼中看着她时的那一抹别样的神情:难道那一位赵夫人眼睛如此犀利,看出了娘子的身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意兴隆 - 福妻临门 - 北紫 十一月底的时候,下了两场大雪后的京都的天气竟莫名有些回暖,正好齐云姝和苏芷合伙开的“至味”酱料铺开张大吉。 这一次,齐云姝借鉴了上次自己在南城镇开铺子的经验教训,没敢再零宣传地开张。 而是在开张营业前十日,就策划起了开张宣传活动。 按照以前的老套路,说书的方式很好,而且“至味”酱料铺外面有一个很大的坝子,平日里这附近巷子里的百姓就会搬个椅子在那里晒太阳闲聊天,算是个人气儿旺盛之地,倒不怕热闹不起来。 齐云姝还发动赵景那一批陆陆续续赶到京城的县学同窗一起为他们依葫芦画瓢画了很多宣传海报,将产品、服务与优惠一并写在了上面。 再由苏芷出面请来隔壁云家清风酒楼的说书先生许世生来驻场。 一切准备妥当,十二月初一,诸事皆宜,尤适合开张大吉。 当天,旌旗招展,百姓聚集,热闹非凡。 锣鼓声,鞭炮声,人潮声……闹腾了一大上午。 而被热闹包围的新开的铺子里货架上货物齐整,一进去便散发出一股辣酱原有的油辣香,闻之让人口水横流。 这方热闹吸引了很多人,不过此时齐云姝却知道藏拙,让擅长交际的苏芷去前面应对着,自己则在铺子里为进来的顾客讲解,甚至为他们提供试吃的服务。 她用自己做的辣酱拌了一些菜,还找人自制了小牙签插着吃。 这平日里的小铺子里哪里有这等服务,而且这个时代的百姓们还没有学会光吃不给钱的厚脸皮,一般是想买才吃,吃了就必会端一坛子走。 两百文一坛,加上坛子的重量一共五斤,倒也不算贵,依京城普通百姓的购买力,大家都能买得起! 便是有那不怎么喜欢吃辣的人也闻讯而来抢上一两坛! 反正经过腌制,再加上天冷,不容易变质,能存放很久。 齐云姝认真地为客人讲解着,此时的她就仿佛是一个博物馆的解说员一般,从这冬日里吃辣椒的好处,还有到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一一说起…… 长篇大论……唾沫横飞。 “啪啪……”身后有拍巴掌的声音响起。 齐云姝怔了一下,转过身去,只见身后有一个身穿暗锦绣云纹蟒袍的高大男子正双手相合轻轻地拍着掌。 看她停下不说只是看着他,他挑了挑眉似乎在说:唔,讲得好,继续! 齐云姝一下子语塞了,连忙转头匆匆结尾:“所以适当的吃些辣椒作用多多,多谢惠顾,现在开业大酬宾,一坛五斤的辣酱原价两百二十文,如今只卖两百文,还赚送一碗小样的油辣子!” “我要一坛……” “我要……” “给我,给我……” 齐云姝忙得热火朝天,好在此时苏芷也赶了过来,并且把她身边时常伺候着的金儿银儿也给派了出去。 而她则上前来拉了刚刚解脱出来的齐云姝来到那个鼓掌的蟒袍男子面前。 “云姝,这是……这是二殿下……”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二皇子?传说中那个人中龙凤,威武并济的二皇子,他怎么到这儿来呢?” 齐云姝不敢抬头瞧他,这里的规矩,好像不能乱瞧,不然就是亵渎之罪。 梁弈铭看着这个只及他肩膀高的女子,一身淡蓝长裙,发上只簪了一个银质发簪,打扮朴素,只是低着头时,瞧着她那额头下巴,皮肤却是极白的,还似有几分眼熟,他径直问道: “你这手做辣酱的手艺是谁教你的?” 齐云姝一怔:“啊……”她与这位二皇子并无交情,以前好像隐隐见过一次面,不过是被他莫名其妙地批了一顿,说她是一个攀附权贵之人。 她心里有些生气,低着头假装听不懂。 “我问你话!”梁弈铭倒不生气,依旧气定神闲地问着。 “嗨,吵,这里太吵了,二殿下要问话的话,不如到院子里去,那里清静!”苏芷瞧见齐云姝那般模样,以为她吓到了,连忙上前拉着她手,在前面引路。 院中堂屋已经整理出来,此时倒能待客。 只不过二皇子架子大,并不屑喝这小地方的茶水,只是执着于他的问题。 齐云姝想到他以前嘲弄她的话,还有他现在的态度。 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跟她讲话简直就像是在纡尊降贵。 齐云姝心有不满,只不敢表现出来,低声道:“这是民……我自家的手艺,自我爹,我爷爷的那一辈起就会!” “你确定?”二皇子似乎不信,狐疑地看着她。 “千真万确,我原本就会,没有外人教我!” 齐云姝说着抬起了头,终于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二皇子的全容。 浓眉细眼,高鼻薄唇,生得极好看,而且这般看着他好像还有几分眼熟…… 她身子浑然一僵,然后便迅速低下了头,而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梁弈铭却也第一次实打实地打量了她。 白皙的皮肤,精致玲珑的五官,这模样看着挺陌生,但那双如同净湖的水一般眼睛却让他看得莫名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突然福至心灵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齐云姝怔了一下,啊,哪里人氏,她得想想:“保宁府南城镇!” 梁弈铭又是一怔,刚刚嘴里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只是想要开口问她的名字,不过齐云姝十分机械地问答了他:“夫家姓赵,赵齐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借用了赵景的姓。 用了她以往从来不会的称谓。 她成亲了! 梁弈铭突然腾地站起来,然后看了她一眼,朝苏芷拱拱手:“打搅了!” 他是被这与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辣酱吸引而来,原本他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当他看到制作辣酱的人的长相,他却又失望了。 倒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相反,她长得太好看了,与他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子不一样! 而且上次在赵府的时候,他还亲眼看到她与洛驿纠缠不休,所以抛去外貌不相似不说,但这秉性也截然不同——至少她决不会为了攀附权贵而与别的男子不清不楚。 梁弈铭一走,苏芷就拉着齐云姝小声道:“云姝妹子,你以前认识这二皇子吗?” 齐云姝果断摇头:“我一个乡下来的村妇,哪里会认识这般权贵!”她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引得苏芷一个劲儿的摇头。 “不,不对,不对,你这样说,恐怕是不了解这二殿下,他这个人以前是京中·出了名的京中废材,而后来却突然崭露头角,变成了如今才华横溢,颇有名望的二皇子殿下。 齐云姝心神一跳,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对于他那种看不上她的性子,她很是不喜欢,于是也没有什么心情过多的追究。 再加上此时外面生意红火,两人相视一笑连忙出去照应着! 在京中开了铺子,做了生意,齐云姝才领会到什么叫生意红火,什么叫日进千两。 光是开业的那一天,小小的店铺加上预订的单子,当日经营流水便达千两之多。 当天夜晚,齐云姝算账算得嘴都合不拢。 就着烛灯一手托腮,一手在一张宣纸上面点点画画。 赵景听到她书写的时候发出的“沙沙”声,不由凑过来看了一眼那写满字儿的纸:“娘子在做什么?” 上面用的全他看不懂的文字记录的。 “我在打草稿!”齐云姝正在列竖式算账,突然被赵景这么一喊,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道。 但是答过之后她又连忙抬手捂住纸上的阿拉伯数字——这个朝代还没有这个东西,所以赵景博览群书也看不懂实属正常。 而她当时用的时候也没有想那么多,现在被发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边按着,就一边道: “这是我用来记账的数字。” “瞧着跟我们往日写的不一样!”赵景来了兴致,凑得近了来瞧。 只见她写好的账本上,字迹娟秀清晰,一目了然,虽然他看不懂,但瞧着就觉得舒服。 看向齐云姝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两分深意:“娘子懂得真多,是什么时常学的?” 齐云姝紧张地咬了咬唇:“呃,跟,跟赵夫人学的,你知道的,我现在跟她一起合伙开铺子,她不管事儿,又嫌我们平日里用的那种记账方式太复杂了,所以就教了这般简单的!” “哦!”赵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口无心地应着,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他之前在赵夫人那里看过她拿过来的对账本,用的并不是这种记账方式! 齐云姝并不知道赵景没有相信她的话,她仰着脸看着灯下的赵景道:“你说得对,与赵夫人合作果真是大善!” “怎么说?”赵景顺势与她坐到一张凳子上来。 这凳子是个徒凳,没有扶手靠背,齐云姝被他这么一挤,差点没摔下去,好在赵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赵夫人简直就是经商的天才,难怪她能够在京城之中拥有那么多铺子,有朝一日我也想跟她一样!”齐云姝想到今日苏芷跟她掰着手指头算她那些铺子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向往之色。 “依娘子的聪慧,想必会的!”赵景很给力地肯定了她的能力。 手指在她肩上轻轻地拨动了几下,将那碎发拨开,轻声道:“我先前在保宁府县学里的同窗们有些到京城了,明日有宴席,娘子可要一同前去?” 齐云姝秀眉微张:“他们来了?都有哪些人?” 因为之前在南城镇做过他们的辣酱生意,所以齐云姝对他们还是很熟悉。 “好些人,据说赵良添夫妇也在!”赵景直言道。 齐云姝刚刚生出的一点儿意思,顿时被浇灭了:“我与柳采莲八字不合,她一看到我就要针锋相对,还是不去的好!再说明日是开业第二日,我还得去盯着些!” 那铺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苏芷与她招聘来的新人,用惯的老人里面就只一个大掌柜的,所以她必须在那里盯着,免得耽搁了生意! 赵景眼神有些暗淡,虽说在开口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会被自家娘子拒绝,但当她真的拒绝的时候,他仍难掩神色间的失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逢不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晨间的更鼓刚过,齐云姝便起身了,而身边的赵景早已经不在床上,齐云姝听到外面朗朗的读书声,便知道他此刻正在刻苦苦读。 赵景说过,要趁着那些人以为他的身子不行时,一定要考取科举。 已经到了京城的齐云姝对于赵景这事儿其实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热衷了。 但是想到赵景面临的窘况,她又有一些同情他,所以也还是乐意倾力助他成功。 在读书上只能靠赵景自己,齐云姝在不了他什么,但她却会尽力改善他的读书条件,及时更换准备新的笔墨纸砚等物件。 赵景今日有事,用完早饭后没有陪着齐云姝去“至味”酱料铺,只把她和青枝送过去便被齐云姝催促着让他赶紧着去办他自己的事情。 今日的铺子里生意自然不能跟刚刚开业的时候比,但因为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人气也还算可以。 临近中午时分,快要到饭点时,铺子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齐云姝便安排青枝到后面院里的灶房去做吃食,她则埋头计算她接下来要进行的采购任务。 正算得仔细,突然听到有人大声道:“喂,你们掌柜的呢?” “军……军爷,我们掌柜的,掌柜的……”负责接待的乃是新招的小伙子叫二栓子,才十七岁,机灵劲儿都有,但应变能力却还不够。 齐云姝探头出去一看,只见是一队穿着灰色侍卫服的男子。 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身赤色铠甲,腰间挎着长刀,浓眉粗目,一脸严肃。 二栓子哪里见过这场面,一眼看到便被吓得不行,躬着腰倒退着往东家身边走。 齐云姝起身:“我是掌柜的,也是这铺子的东家,请问军爷是要买酱料吗?可以自行在货架上挑选,今日还能享受开业优惠,买一送一!” 领头的武力脸一黑,沉声道:“二殿下有令,命你速速前去清风酒楼!” 齐云姝愣了一下,说她不认识二皇子,但那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武力的手摸向腰间,身后的灰衣侍卫就十分默契地横胸举起了长刀。 齐云姝身子一僵,顿时明白过来,她要是敢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那么这些人的长刀就会出鞘,照着她这瘦弱的身子来一刀…… 她紧张地抿唇,指着她身上的灰蓝布衣呐呐地说她这一身脏污,恐怕不方便去见二殿下,不如容她一小会儿的时间换身衣裳,以示尊敬! 可黑脸侍卫长武力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强硬地要求她即刻便走:“殿下相召,汝敢不从耳?” “不敢不敢!”齐云姝一边恭敬地福身,一边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四个字,朝身后吓得缩成一团的二栓子使了个眼色。 然后磨磨蹭蹭地跟着这队行迹诡异地灰衣侍卫队离去。 “东家……”临出门的时候,铺子里的大掌柜柳文全追出来惊讶地看着她。 齐云姝看着四周有好些人在围观,勉强打起精神叮嘱道:“看好铺子,我没事的,去去就来!” 齐云姝嘴上说得淡定,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同时不停地朝他眨眼睛示意他看柜台。 武力才不给她这么多时间,见她不走,直接粗暴地推搡起来。 齐云姝不敢耽搁,怀着对那并不熟识的二皇子十二分的讨厌艰难地挪着步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昨日莫名其妙将她损了一番便罢了,今日却又如此无礼地派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过来明着请人,暗里却是拿人的架势! 她倒想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连顺天府尹都管不上她,还要劳烦他老人家自己? 清风酒楼,此时正值饭点,酒楼里生意极好,楼下的大厅里人声鼎沸,二楼几间关得严严实实的雅间里也透出欢声笑语。 齐云姝耳力极好,上三楼的时候,听到楼梯口对面的雅间里好像有她认识的人的声音! “你自行进去,殿下自有吩咐!”黑脸武力一挥手,身后的人便都闪身站在了走廊里,只留下齐云姝一个人轻轻扣着门。 得到允许后,她颇怀忐忑地绕过石湖屏风进到里间。 里面点着檀香,浓郁清香,香味悠长。 她刚一露面,立刻就听到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是不是她?” “回殿下的话,便正是此人!” “你果真没认错?” “不会错,我记得很清楚,在南城镇的‘随园食坊’里我吃过她做的金玉满堂。味道很好,是我吃过的那道菜里滋味最好的一道!不然我也不会巴巴写了信与殿下!” 夏湘君盯了齐云姝几眼后异常肯定。 这眉眼,这五官,这容颜,她自然不会忘记! 齐云姝站在屏风前,屋子里的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无人喊她入坐,她低下头略有些小尴尬。 好一会儿之后,齐云姝听到二皇子沉声问她:“湘君说你会做金玉满堂?” 齐云姝脑子里转着圈:会做,还是不会做? 说会做,凭什么?说不会做,可这夏湘君又言之凿凿地说吃过她亲手做的,这可难办了? 二皇子却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在等了一瞬之后便直接吩咐道:“既不说话,便是默认!” 他朝屏风阴影里招手:“还要劳烦如诺你带着她去你这酒楼的后厨为我们试做一份!” 他想的好,不管夏湘君说得再好,他一开始对她的印象就不是太好,总觉得她便是如同以往那些自以为是地了解了他的喜好便可以肆意欺骗他的女人! 也许以前的他刚刚穿越到这里时很好骗,但是在经历过找寻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无数次的失败后,他便渐渐地再不藏着希望了。 反正每次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何苦来哉! 齐云姝还没怎么想明白,就被云如诺亲自带到了后厨里,并且好意劝着:“赵娘子,你就别犯迷糊了,这是二皇子的吩咐,你做了兴许还有赏,要是不做的话,恐怕将来日子不好过!二皇子不好惹!” 齐云姝脑子里一团乱麻,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想了许久,对上云如诺真诚的眼神再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她打起精神来洗了手。 如果说先前看到二皇子的时候她觉得他只有一分可能是梁天的话,那么现在她大约有五分确定了。 金玉满堂便是梁天当初在现代时最爱喝的汤。 他最爱吃的菜是红烧排骨、回锅肉,排名不分先后的那种! 只是这个很有可能是梁天的男人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对她,她该怎么办? 梁天啊梁天,如果你在这里,你可知道我一到这里就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你! 可如今,他们在这纷乱的京城之中有可能相认,他却用着二皇子的威势来折辱她! 她为了生计曾经做过厨娘没错儿,她也从来不觉得凭着自己的手艺赚钱吃饭有什么错儿,但她却有自己的本心需要守着。 她可以为这大梁朝的任何一个人做饭,做菜,唯有他不行,尤其是不能用这种逼迫的方式,命令的语气。 就好像他是高高在上的云朵,而她则是地上的淤泥,任由他踩踏! 他们以前明明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出事后,各自在当时的时代死亡,同时又在这里生存! 这本也是缘,可此时却演变成了孽缘! 齐云姝顶着满脑子的浆汁,迷迷糊糊地用云如诺让人准备好的金玉满堂的材料做了出来。 “哇,好香!”云如诺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二皇子的吩咐,一直守在她身边,紧紧盯着她做每一步。 起先齐云姝并不知晓他的用意,以为他是好奇,但后来见他每次在她放一样东西的时候他就会问她这是什么,为何要放下去…… 齐云姝便慢慢地懂了,合着他不是想要来偷师的,而是某个身居高位,身份高贵的皇子殿下不放心她这个出身民间的乡下妇人,害怕她从中投毒,这才对她的提防如此之重! 看破不说破,齐云姝淡定地将汤汁分碗装好,然后当着云如诺的面从汤碗中分了一小碗出来,默默地当着他的面喝了。 “唔,味道还不错,云三少爷要吗?” 云如诺惊讶地瞪着她,这个女子倒也是个玲珑心窍的人,别看她不言不语地,却看透了他的意思! 他略有些尴尬地皱着好看的眉毛道:“呃,呵呵,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一位……不过这汤这么好喝,我便喝上一碗,也不负赵娘子洗手做羹汤的美意!” 说着,云如诺还果真在锅里盛了半碗,自己“咕咚咕咚”地喝了,然后将碗底一亮,一滴也不剩。 齐云姝嘴上没说,心里对云如诺倒是高看了两眼,这也是个聪明人! 端着汤,齐云姝走得很小心,一心只在自己手上的汤汁和脚下的楼梯上。 她害怕摔跤,故而没有时间关注别的地方的动静。 在她身后,二楼对着楼梯的雅间门突然打开,一道修长的青色身影出现在门口,看着她快要经过拐角的身影满脸疑问。 “容之,咦,那一位不是……不是……” 赵景回身把门一关,淡定地道:“娘子在看铺子,想必大舅兄看错了!”然后在齐言才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端起酒盏灌了他一回酒。 酒水下喉,如同烧着一般,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红成一片,而赵景的心里却极其不平静。 昨夜他邀娘子前来赴宴,娘子说有事,而此时她却在这里出现,又不是来找他的…… 三楼雅间门一开,带来一股寒风,里面的人立刻闻到了那来人带来的汤汁的香味儿。 “唔……好香,好香,想来赵娘子手艺精湛,肯定好吃!”夏湘君认真地夸着她。 齐云姝低头,笑着道谢。不过这谢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些人,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厨娘,可有可无,他们是权贵,是她伸手甚至是跳起来都触摸不到的所在! 两人在这里一个夸赞一个谦虚地说着话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开始支使云如诺盛了汤喝起来。 他的动作显得急促又快速,但将那白净的骨瓷端在手里的时候,却又突然紧张起来,变作了小口小口地抿着,看着他动作优雅地喝着泊,喉咙每滚动一下,便眯着眼睛细细地咂摸着品味着。 然后在一碗喝尽时轻声道:“唔,这味儿不对!” 然后迅速将汤给推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斜睥着齐云姝:“看得出来,你很想要学着她做的味儿,终究技术不够精湛,画虎不成反类犬!” 第一百四十四章 高高在上 - 福妻临门 - 北紫 那人高高在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只是语气沉沉地训斥着她,室内明明烧着两个炭盆,齐云姝却陡然觉得身上发凉,心口一窒,疼得厉害。 她抚着胸中顺了好久的气才分辨:“殿下何意,民妇并没有想要学着谁的味儿!” 二皇子眯了眯眼睛,她沉默那么久,才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眼中便是狡辩,他冷着脸换了一个问法:“这道菜是谁教你的?那人现在何处?”菜是那道菜,味儿也是那个味儿,但有些细节的差别,除了他没人能尝得出来——他是要吃花椒的人,每每那个人给他做的时候总是会放一些花椒粉,而这次的汤里没有! 齐云姝避过他的目光:“民妇早就说过,这是民妇的家传手艺!并没有人刻意教授!” 二皇子冷了脸,面容严肃,气场强大:“是吗,这里面放有一种特殊的中药调味料,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她一人知晓,你如何知晓?”秭归,是她最喜欢放的。 齐云姝心颤了一下,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人家既然不信她,那么她解释得再清楚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她耐心已失便没好气地顺着他的话道:“殿下英明,以前我在南城镇做厨娘的时候确实有遇到过一个人教过我这道菜的做法,这些调味料的放法也是跟她学的!” 二皇子神情一紧一下子激动起来,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模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在,她亦在!不过你不是她!” 齐云姝心里又酸又涩,他是梁天吗,他在找她吗? 那么真可笑,他们相对不相识! “所以你制作辣酱的手艺也是她教的?” “殿下觉得是,那便是!”齐云姝已经无力吐槽,决心破罐子破摔! “她在哪儿?” “她走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齐云姝挺直腰背直视着二皇子。 不得不说,洛驿还是挺不靠谱的,虽然这二皇子与赵景长得有三分相似,但是当他发起火来,脸色黑沉沉的时候,哪里能跟赵晋那温润如玉的模样相比? 赵景从来都是笑语盈盈,跟她说话唯恐说大声了把她吓着,声如和风细雨! “退下吧!”二皇子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愤怒与痛苦,余留失落地叹口气,心道他跟她终究还是没能相见,不过此刻他已经十分确定,她与他一般,一定也来到了这个世上。 依着他们上辈子的缘分,说不定她正在哪里等着他去找到他,重叙前缘! 思至此,梁弈铭幽长的眼眸闪过那道步履从容的背影——她的外形条件不错,只可惜为人品性却并不怎么样,竟然妄图靠着她教的东西来糊弄他,想要让他错认,好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 他握紧拳头,他定不会如她的愿! 已经走到二楼的齐云姝并不知道楼上那位主儿的心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下二楼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对面雅间的门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帘。 她压抑的心里猛然一松,下意识便要迎上去,但刚走了一步,便想到她昨夜才拒绝了他,如今又跑到这里来……似有不妥,便闪身躲到拐角处,不让赵景看到她。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站在门口的赵景却正是开着门刻意在这里等她的。 “娘子!”她的躲闪让原本已经找好了理由替齐云姝开脱的赵景心里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若不是心虚,她又何至于要躲着他? 他已经打听到了,在这上面用饭的正是当朝最炙手可热的二皇子! 她这是……她与他是什么关系? 赵景向来是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别人苛他、辱他、阴他、憎他、恨他、算计他,不管他心里是什么想法,但表面上却总是能从容淡定以对,仿佛拍去身的上浮尘一般。 所以此刻他心里尽管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笑得暖如春风。 他朝齐云姝招手:“娘子是不是过来寻我的?既然来了,那便入席吧,这里都是你认识的人,刚刚平之和礼之还说看到你,要问清楚‘至味’开在哪里,想要去买上几坛子。” 齐云姝心思一滞,想到刚刚的委屈,再看看眼前赵景温柔的笑容,想到既然来都来了,那……那便进去坐一坐吧,不然今日这事儿该怎么圆过去? 她明明拒绝了他,却迫于二皇子的威严被逼上了三楼,还被他如此这般羞辱一番。 此时齐云姝心里十分不好受,被一个疑似是梁天的人那般抨击,这令她十分受伤! 如果他的身份跟梁天扯不上关系,她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她自问并不是太过矫情的人,也从不认为自己应该有主角光环——不然也不会被疑似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说成那样一文不值——画虎不成反类犬,他的嘴巴还能再毒一点吗? 赵景见她神情恹恹的,心己上前扶了她进了雅间。 齐云姝一进去,里面便立刻响起了高低不同的打招呼声:“赵家嫂嫂好!” “赵娘子好!” 赵景在他们这一批要好的同窗学子里年龄算是大的,故而嫂嫂声不绝入耳。 但只有两个的称呼最是清奇:“云娘!” “七……七婶!” 这前者自然是齐云姝那便宜大哥,而后者便是赵景那便宜侄子赵良添。 齐云姝环顾一周,看到的是和善温和的笑脸,连忙收敛了脸上的颓丧,依次微笑点头致意。 目光一转,看到坐在赵良添身边的柳采莲,齐云姝的神情才有了一瞬间的冷淡,心头暗道:没想到她也来京城了! 那这里还真是热闹哪! 柳采莲下意识地扶着小腹,但刚一抚上去,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孩子早就已经生出来了,还未足月便降生了,便显得有些小小的。 齐云姝与她许久未见,以前的火药味儿竟是未曾淡些许,反而柳采莲一接触到齐云姝的目光便冷着脸恨了她一眼。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终究还是要面子的,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 只是默默地贴着赵良添更近了一些。 齐云姝摸了摸鼻子,其实她很想知道,柳采莲把孩子生下来便来了京城,那她把孩子放在哪里的? 她会放心让许氏夫妇带着吗? 这般想着,赵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贴着她的耳垂小声地道:“孩子放在南城镇柳家!她给请了奶娘养着!” 齐云姝挑眉,她对于柳采莲的想法摸不透,也不确定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来京城。 怀着这样的想法,齐云姝勉强打起精神来回应着那些不停地问她问题的赵景好友等人。 以及齐言才也是许久未曾见她了,对她的事情也是十分之好奇,详细地问了她为何匆匆来到京城,还在这里竟然开了铺子。 不过齐言才言语中却还是疼爱她的,基本上没有怪责之言,只有心疼她的意思,心疼她一个女子居然要在这样的地方求生挣扎,他说他想想就觉得她可人疼! “原本你妹子月娘听说你来了京城,也想跟着过来的,不过爹娘始终是舍不得!” 只是也约定了,如果齐言才此次能够考中,那么月娘恐怕就会进京来。 齐云姝点头:“大哥才学能得云老先生的赞誉,想来考中进士一定不成问题!” 齐云姝这般自满的话不敢说大声了,只是压着嗓子说得小小声。 齐言才听着了却很是高兴,眼睛笑成了月牙! 齐云姝又问他住在哪里,便邀他一块儿回她住的地方。 “对,我们马上就要搬到这对面的铺子后面的院子里住着,这个地段离得国子监和贡院都不远,你我住在一起还能时常切磋文章!”赵景也劝道。 反正里面房间多,住齐言才一个人也无伤大雅! 赵良添看着齐云姝,眼中闪过一抹渴求他端着一盏酒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开口邀请他一并住进去。 按照亲疏,齐言才可以做的事情,他也应该有资格才是。 可是当齐言才考虑片刻答应后,赵景夫妇俩就兴奋地与别人说话去了,而并没有任何人想要搭理他。 他颇有怨念地看着赵景,低低地唤了一声:“七叔?”细长的丹凤眼里具是渴求。 赵景何等精明,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想到自家娘子对他的观感,尤其他的身边还跟着柳采莲,这就更加让他不喜。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了赵良添而让自家娘子不高兴! “你陪着采莲一块儿吧,她刚刚不是听说我娘子在这里开了铺子之后,也说要在这里开一家吗,听说这前期工作都做好了?” 齐云姝听着,眉毛不自然地跳了一下。 而柳采莲听得这提醒立刻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从自己袖中摸出一沓红色的小纸沓,上面画了一圈梅花,这便是我要开的酒楼铺子,希望你们能够带着家眷前往惠顾! “酒楼,酒楼好呀,吃穿住行,这都是妥妥地排在最前面的!”韩平之大手拍着桌子,十分捧场。 他瞧着这场中唯二带着家眷的叔侄俩,也不知道他们是走了什么运道,皆娶了一个长得这般貌美的小娘子,而且一个两个的看着都十分有才,能读会写,还会做生意赚钱! 牛! 他竖了大拇指! 有他开头,于是后面的人便纷纷表态,只要她这酒楼开业他们便过去捧场! “多谢各位!”柳采莲起身,娇娇地朝着他们笑着,然后屈膝行礼。 她还特地借着起身的劲儿挪到齐云姝面前,递给她一张海报宣传册。 齐云姝瞧着双眼睁大,满脸不敢相信。 她…… 难道她之前对她的猜测错了,她不是……而是穿越来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错认情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不然的话怎么会把这印花册子弄得跟现代的菜单和DM广告单那么相似呢? 柳采莲这玩意儿跟她请赵景等人做的那些是不一样的。 她因为害怕别人看出她是异类,所以基本上都是在现代的基础上改良又改良,直到既能够反应出她想要表达的主题,又不会引得众人太过注意她。 可这柳采莲却有一种故意招摇的意思。 齐云姝摩挲着那张单子,她之所以这样评价她,是因为这上面夸张得居然还写着一句英文。 “开业大酬宾,OMG,大优惠,每天一道特价菜!” 齐云姝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柳采莲却也恰好看着她,朝着她弯了弯眉,然后她指了指楼上。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她难道是在指二皇子吗? 这顿饭齐云姝吃得是十分的消化不良。 包括在楼上那一顿,她压根没有资格坐下来吃,气都气饱了,而加这一顿,虽然到底还是吃上菜了,但是因为有柳采莲那个讨厌的人,毫无疑问,她仍然没有吃好。 好在赵景贴心,在席散了之后,他领着齐云姝送走了所有的人,然后一转头就回去让青枝再给她下一两面条。 齐云姝倒是想要客气两句,但是奈何,腹内空空,实在是客气不起来的。 在等待面条熟的那会儿功夫,她靠坐在铺子前的石板台阶上,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凝住了目光。 前面有两道身影,一个身穿大红石榴裙,一个身着锦色蟒袍,手上拿着一张先前见过的酒楼广告宣传单。 此时,天色微微有些暗了下来,冷风一阵又一阵地袭来。 齐云姝觉得身体从头到脚都很冷。 但眼前那缓缓走近的身影却像是一块磁石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她强势围观。 但因为距离已经不远了,她怕被他们看到,便扭过头去,只侧着她灵活的耳朵听着。 锦衣蟒袍的二皇子手上拿着宣传单,一脸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五官清秀,双眸温柔如水,一身大红长裙,又衬出她几分掩饰不住的娇艳来。 “你叫什么?”他的声音难掩激动! “柳……柳采莲!” 二皇子眉色一深:“采莲?她曾经最喜欢睡莲,也喜欢读周敦颐写的《爱莲说》。 柳采莲淡淡一笑,温声答道:”莲品性高洁,出淤泥而不染,谁人不喜欢呢?二皇子心头更加激动了,这般说法,这般模样,岂不是跟他记忆中那个不及自己下巴高的少女仰着小脸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着话的小模样不是一模一样吗? “你……你是她吗?”难道上天怜惜,终于看懂了他这一年多以来的等待和追寻,所以将她给送到了他面前? 但因为事先有过太多的不确定,所以这次他再不敢多提现代那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因着他以前在找人的时候经常提,所以导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神秘性了。 尤其是上一个女人最可恶,做的菜明明没有她的风格,却还敢叫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名字。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他打算再多多试探一番,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胡来,便转而道。 柳采莲惊喜得瞪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当朝的二皇子说要送她耶! 她没有拒绝,这样的好运气就好像这京都夏日的彩虹一般难得。 两人齐齐上了马车,期间二皇子临着上车之前,还十分绅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又把柳采莲给激动得扶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二皇子。 齐云姝转眸在车帘子放下来之前偷偷地打量了一眼,瞧着她那神魂颠倒的模样,恐怕早就将她已经成亲生子的事情忘到爪畦岛了! 而至于那个让她费尽心思从齐云娘手里抢走的上好的夫婿赵良添此时也入不得她的眼了! 齐云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一丝无助。 对于二皇子的身份她心里虽然有些数了,但是因为接触得过少,而且两次见面,他都是站得高高地,不是对着她训斥,就是冷冷地要求她做事。 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她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娘子在看什么?”赵景端了煮好的面条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没什么,看戏罢了!” “看戏?”赵景四处打瞧着,这四周除了人群,便只有人群,哪里有唱戏的? 齐云姝接过面条,躲进柜台里面去吃,间或抬头看着赵景,只见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还在想着她所说的话。 她不禁一下子乐了:“人生如戏,这来来往往的人群可不是一出绝好的戏吗?” 赵景咂摸着这话,点了点头,竟然觉得自家娘子这话说得极为有道理! 齐云姝不过是看到二皇子与柳采莲离去,心里抑郁,有感而发一句罢了,倒没曾想让赵景那般惦记着。 一碗面很快吃得见了底,青枝早在一旁守着,接过碗拿去清洗,赵景突然往她身边一挨,硬要挤上那张长不过一尺的凳子。 齐云姝很少见到他这么任性的时候,无奈地往里面让了让。 赵景则伸手揽住她,突然歪着头紧紧地盯住她的脸: “看来娘子是真的饿,先前在酒楼里没有吃饱吗?我以为你在咱们那儿不吃的原因是在三楼吃过了……” 齐云姝眼眸闪烁了一下,终于还是来了! 毕竟还是逃不过的! “我……我在三楼什么都没吃!”事实上她就只是一个纯粹被叫去做饭的小厨娘罢了! “我以为……”赵景想问又不敢问,害怕触摸到他不想知道的事情,免得娘子为难,而他也难受。 但是不问憋着吧,更难受! 夫妻俩一个低着头,垂着眸,一个紧紧贴近,步步紧追着,摆出了一副势必想要一个答案的意思。 原本齐云姝心情很坏,是真不想说,但刚刚看到柳采莲与二皇子已经因为一张简单现代化的广告宣传单走到了一起,那也许……也许她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对不起,我今日……我不是故意不去的,实在是有事,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二皇子殿下召见,还说不去的话,就要治我的罪!” 赵景点头:“二皇子是如今朝中最得势的皇族子弟,他既相召,娘子自然没办法拒绝!” 听得她解释,赵景心头的疑窦未减,反而更多了! 他不禁想,自家娘子不过是比自己早来京都几日罢了,她怎么可能就认识了身份贵重的二皇子,难道是先前住在洛家的时候吗? “你别误会,当时三楼的雅间里夏湘君也在,是她在南城镇的时候吃过我做的金玉满堂那道汤,这次就是想要再尝尝。不过二皇子殿下并不觉得我做得好吃,所以……” “辛苦娘子了!”赵景大致明白了,将心中更深层次的疑惑暗暗压下,满脸柔情地瞧着她:“大哥快要过来了,趁着这会儿客人少,我们一道儿去给大人清个房间吧!” 齐云姝看看天色,此时才至酉时,便已经渐黑,这平日里到现在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生意了,她便召集了铺子里的三个人跟他们说可以下班回家了。 她这边把门儿一关,夫妻俩便进了后院,这里的六间屋子分布得很中正,最中间的是正院儿一间,一边带着一个耳房,再到堂屋两侧,东边有厢房两间,西边对衬的亦有两间,再加上院子里的灶房,真正的一共是七间。 如今赵景与齐云姝睡着正房,青枝睡着耳房,还空着四间厢房,齐云姝挑了一间向阳安静的东厢房收拾了,刚铺好床单,青枝就去开了门,说是齐公子来了! 三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欣喜。 今日在宴席上因着人多,不好叙旧,这会儿却是有机会好生说了一番。 齐言才乍到京城来,还未习惯这里的生活,所以对于在南城镇的日子很是怀念,一听齐云姝问起来,就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他家中双亲之事,说他们今年秋日大丰收,又买了些田地,又说起月娘的婚事似乎有些不顺。 “不知道为什么那丫头的眼光有些怪,因着我这边考中举人后,家里的门槛都被上门的媒人踩平了,也没见她点个头,问她说是谁也看不上!”齐言才一脸无奈。 “你爹娘就不管管她吗?”齐云姝顺着他的话问道。 齐言才听清她话中的生疏,想要说句什么,但想到什么又近压了回去,有些无奈地道:“偏生爹娘也就由着她,不管她,还说她如今才十四岁,年纪尚小,倒不如再留她一段时间,等我这边春闱过后看成效!” 原来这是奔着齐言才会试一中便要往京城来寻夫婿的心思了,难怪看不上南城镇那等小地方的郎君。 说完齐家,齐言才又顺便把八角村赵氏一家人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先前老俩口在家也不消停,总对外夸赞他们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娶了一个好儿媳!不仅会做生意,这才刚进门就怀上了,比那些娶进家中多年不下蛋……”许氏说话才粗俗,齐言才没敢往下学。 “现在呢?”齐云姝轻轻蹙眉。 齐言才直言道:“从你侄媳妇生了一个女儿起,许氏便没再去村东头自夸过了。” “噗嗤……”齐云姝忍不住笑了,许氏这妇人甚是要强,平日里芝麻大点事儿经过她的加工都能与别人聊上半晌,但这次这般兴许是觉得没脸子了! 毕竟村里与她一般年纪的基本上都抱上孙子了,就她没有! 齐云姝如今倒也能理解柳采莲在生完孩子刚刚坐完月子就赶紧跟着赵良添出来了,留她在家里带着孩子与那许氏在一块儿过,能把人气死。 说过了这些闲话,齐云姝看向齐言才,问起了随园食坊的事儿。 其实,那间铺子才是她最关心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式炫富 - 福妻临门 - 北紫 “铺子一切都好!”齐言才早就知道她要问,因而在入京之前,特地去那儿转悠了一圈。 “生意不错,辣酱也卖得好!只是他们都有些想你!”齐言才答得干脆,说完之后却有些犹豫,然后在齐云姝鼓励的眼神下呐呐地开口:“其实……其实今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齐云姝微微一怔:“大哥,你有什么直说便是,咱们是兄妹,何需如此客气?” 齐言才这样也太见外了。 “这事儿……不是哥的事儿,是……容之也是认识的!”齐言才将在一旁坐着一直不曾答话的好基·友赵景一块儿拉入了群聊。 齐云姝看他吞吞·吐吐,好似十分为难,不由急了,让他赶紧说,不然一会儿就不用说了。 “柳三元……他也是南城镇人,自幼家贫,他父亲早亡,家中有一个寡母和一双弟妹,这上京的赶考的钱还是我们一群举子给他凑的,住客栈的银钱乃是云大少爷匀出来的,但现在距离春闱尚早,客栈的银钱看着涨,恐怕钱会不够。 他寒窗苦读一番,若是到此便放弃了,岂不太过可惜?“ “所以呢?”齐云姝心思动了动,她好像有些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了。 齐言才顶着齐云姝和赵景强大的眼神弱弱地道:“云娘你们在这京城之中如此之快便落下脚跟来,又有这般大的院子住着,能不能……能不能允我邀他一块儿……当然不敢劳烦云娘和容之,只需与我一起住便是!” 齐言才的话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他也是要脸的人,看齐云姝低着头不说话,知道这事儿是为难自家妹子和妹夫了,于是叹息一声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道一声算了,算了,他们少不得再给他凑些银两就是了! 齐云姝本就不是心硬之人,如今这般,瞧了一眼赵景,他倒是坦荡,只把她瞧着,大有她若是同意,他便没有意见的意思。 “如此,能不能找机会带他过来我看看他的为人,这……这个院子你也知道咱们既是做生意做酱料的,当然是安全为重!” 齐言才表示理解,说过几日就将他给带过来,因为给的房费还没住满,而且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好像很忙的样子! 正说着话,青枝一路小跑着过来说有个眼生的人送来了这封信。 “什么信?”院中三人同时挑眉,互相看了一眼,赵景接过,直接拆开看了起来。 “二皇子?” “二皇子怎么会写信过来?”齐云姝听到这个名字莫名地就有些紧张起来。 那次的相处并不愉快,不可能会有写信这回事! 赵景却摇了摇头:“这信倒不是二皇子所写,只是信封上面刻有铁剑的形状,便是二皇子府中的标志!”他扬了扬手中只有寥寥数语的信函,说这是二皇子府的大管家全玉忠所写。 “说二皇子府上近日有宴席,听说娘子厨艺精湛,曾经担起过大理寺卿赵大人府上的主厨一职,所以这次二皇子府上特此邀请你前去主厨!” 赵景话音一落,齐云姝便捏着手指道:“我不去!” 赵景惊讶地看着她,而齐言才更是夸张,嘴巴张开,双眼圆瞪,仿佛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 齐云姝说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完之后看到他们二人的反应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里可是大梁朝,二皇子据说是如今皇室子弟中最为受重视的一个,而她一个普通的村妇,居然敢拒绝他的管家递过来的橄榄枝,这是太胆大了,还是……脑子不清楚? 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解释着: “我……那个我怕我厨艺不精,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齐言才一脸怆惶地劝说:“云娘,这可是二皇子,不是可以随便拒绝的,而且他这直接发过来的这个,想必就是没有给你拒绝的余地!” 赵景没有说话,但大体而言也是要让她答应的意思。 “二皇子是个很执着的人,他既然找上你了,恐怕不达目的不团体!” 其实不用他们怎么解释,齐云姝也明白,她胆子再大,也不至于真的敢与二皇子作对。 况且他这般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若是想办法找借口避开去了,难保下一回他不会又来找上她,还不如假装以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反正上面说了,只要做好了奖赏大·大的有! 不管为着什么,齐云姝这场必须去! 是日,齐云姝刚刚收拾好衣着,就看到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看见上面布帘子上绣着的铁剑的图标,她便知道是谁,看来是生怕她上次被折腾过那一次之后不去,便特地弄了马车在这里等着,这也是不给她留任何退路的意思。 她眼底一沉,心思凝滞,莫名有一各路不好的预感! 这边走着,就只差五步的距离便要到达了,然后听到巷子的出口处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唤她。 “云姝,云姝妹子,快,快过来!” 齐云姝抬眼去瞧,却见苏芷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赵府的马车停在她的身后,她直朝着齐云姝招手: “你是不是要去二皇子府?我这边正好顺路,捎你一程!” 齐云姝犹豫地看着她,小声说二皇子府派了马车过来。 苏芷却连瞧都没瞧一眼那皇子府的马车就道:“就那破马车,给我的随从坐他们都不坐,既是请你去任主厨做宴席的,又怎能如此无礼?你且上我的车来,与我一道儿去!回头二皇子那边我去说!”苏芷强势地将她拐带上了自己的马车,径直往二皇子府走去。 车帘放下来的时候,齐云姝透过缝隙瞧了一眼天色,乌云有些重,似乎是要下雨了! 果然跟着苏芷过来,不仅那前去接人的皇子府的管事嬷嬷没有什么话可说,还让她跟着从正门进去了。 这一路上跟着苏芷,齐云姝看到了很多来参加宴会的京城豪门贵族。 其中便有之前在苏芷那里见过的几个较为眼熟的夫人小姐,不过令齐云姝疑惑的是她居然在宾客之中看到了柳采莲! 她也明显看到了她,一个冷眼扫过来,在苏芷将她领到后院厨房回归正院时,柳采莲直接跟了过来。 “哟,还以为你从正门进来就不用到这腌臜地方来了,可没想到,你还不是得一头扎进这地界儿费心操·劳,唉,所以说这生就了伺候人的命,就注定了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命,我那病秧子七叔考上了举人又如何?你跟我注定比不得!” 许久未曾答过话,齐云姝还以为柳采莲已经将她们之间那些龃龉给忘了,至少她这边是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忘记,反而还记得牢牢的,随时随地都在惦记着踩她。 闻言,齐云姝也是柳眉一挑毫不客气地回应:“是,是比不得,你身份再尊贵,在外人面前你总也得叫我一声七婶!“ “我……你似乎还挺得意洋洋的!”柳采莲故意在她面前高高地仰着下巴,显出她身上那一身蜀绣彩云色的长裙,还有脖颈上挂着的八宝缨络项圈。 “啧,看到了没有,锦绣坊的料子,请了那儿的绣娘上门来订制的,奇珍阁的缨络圈儿,中间坠着的可是南海的红珍珠……” 柳采莲罕见的一副财迷模样地在齐云姝面前高调地炫耀着。 “哦,很贵吧!”齐云姝听着从柳采莲那两片薄薄的嘴皮里蹦出来的极尽能事的炫耀,她竟丝毫生不出羡慕,反而是淡淡的嘲讽,像看一个暴发户一样看着她。 “你……你别吃不着葡·萄就想着葡·萄酸,我告儿你,这些东西的确都不便宜,京城之中的富户豪门谁能没有一件锦绣坊的衣赏,没有一件奇珍阁的饰品,那都不算一个真正的京都人!” 柳采莲炫得极为自得,齐云姝本不想理会,她现在还忙着了,但刚动身子突然看向她身后,眼眸闪了闪,然后若无其事地答腔:“你比我还晚到京城,我连奇珍阁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你却已经……却不晓得你是从哪里来的银钱?” “我自然不需要自己花钱……”柳采莲笑得志得意满。她是有本事的人,买这些何需自己掏腰包? “哦,那就是赵良添送你的啰!要是让许氏知道你在外面如此耗他们家的银钱,回去了可要仔细你的皮……” “呵呵,那太劳你费心了,这是二殿下送我的……还有,请你记得,你能够有这进入殿下府里来做菜的机会也全都是我这个侄儿媳妇在背后提拔你,要不是我一再为你美言,你怎么可能进得来?” 齐云姝咬住牙根,皮笑肉不笑:“哦,原来是你干的,我就说……还有这些东西原来全是二皇子殿下送的呀!” 齐云姝生怕柳采莲身后站着的赵良添听不到似的,还特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朝他眨眨眼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说:赵良添听到没有,你家娘子送了外男的礼物,你可晓得? “啊……相公……相公……”柳采莲身子一僵,眼角余光已经看到赵良添迈着沉重地步伐朝她走来,她睁大眼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道: “我……相公,你,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他们两口子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花园的拐角处,齐云姝笑得志得意满,却不防在她身后早就有一个人看了半晌的热闹。 “呀,好厉害的丫头,不过爷喜欢!”一道蓝色身影突然从后面蹿出来拦在齐云姝面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 酒醉被戏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头一颤,往后连退三步,看清楚拦路之人。 着一身宝石蓝的圆领锦衣,腰间佩戴五色丝绳编织的络子,下面扣着一个羊脂白玉佩,同时上面有一个隐秘的夏字。 这正是齐云姝曾经在河道上远远地看到过一眼的夏道寅。 他人长得不差,清秀俊气,但这会儿搓着手忝着脸的模样却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而且一开口说话,便是满满的酒味儿。 齐云姝皱了皱眉头,一看到他还想到了他与他那妹妹夏湘君在船上隔着两方木头墙壁就在那里议论着如何抢走赵景的事。 因而她的脸不自然地冷了下来。 夏道寅凭着一张奶油小生的脸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京城里也算是很吃得开的那种人,哪个府里的千金小姐看到了他不是远远地就福身行礼打招呼,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不过他想着面前这女子不认识他用这样子的眼神看她便罢了! 但是听先前那两个领路的丫环说这个女子水性杨花的性子,喜欢招惹权贵,莫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这般对他不假辞色? “少爷我出自京都夏家,你好生招呼与我,我定亏待不了你!”夏道寅从袖中摸出一支贴金镶珠的金簪子往她眼前递来。 那修长的手臂直直地伸到她眼前,养尊处优的手指捏着金簪子轻轻地在她鼻前一扫一扫地刮着,就差刮到她的脸了。 齐云姝看他行止放荡,不拘小节,便知这是一个不好打发的主儿,恐怕她反应越是大,他越是有恶趣味。 她索性站在原地不动,眼眸沉沉,一幅我静静地看着你表演的表情。 “嘿,果然如同那一位所说,这路领得好,你这女子确是个好逗弄的,怎么样,今儿个晚上陪我一宿,这金簪子就是你的了?”夏道寅把簪子往齐云姝手里塞去,趁势想要握住她的手。 齐云姝心头大震,看来夏道寅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而是得了别人的指点。 而且凑近了之后,她还闻到他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儿,定是在宴席之上多饮了几杯,便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她退后一步让夏道寅的手落空:“夏公子自重,我已有相公,夏公子难道要强抢民妇不成?” 夏道寅一听便笑了:“哈哈哈,有趣,有趣!你放心你喜欢扮这一套,爷我都依得你,来,你就扮那落魄的秀才娘子,被我这豪强公子强魄着……哎,你别走啊,你只要我扮了,我加钱!” 夏道寅边说齐云姝边躲,她意识到她跟这人说不清了,他前来此处不知道受了何人的指引,甚至连台词都给她备好了! 她再怎么样解释,恐怕夏道寅都不会相信,还以为她是在跟他玩儿角色扮演了! 不过不得吐槽一下,这夏家大公子平日里看着挺正常一人,这一旦喝了两口马尿了,还真是连他是谁都忘记了,也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哈哈哈,追逐,原来小娘子你还喜欢这一套呀,哈哈哈,爷也喜欢,你前面跑着,小心些,别摔着了,爷来了!”夏道寅猥·琐的甩了甩衣袖,冲了上去。 齐云姝看他来势汹汹,吓得心头一颤,拔腿就跑,可是那双脚却好像被陷在了下面似的,怎么拔都拔不出来,眼看着就要被夏道寅给扑倒在地……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拦在她面前,伸手用力推了夏道寅一把。 “哎哟……”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醉眼迷蒙的,还以为这又是齐云姝的乐趣之一,毫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灰,兴致勃勃地爬起来,继续朝着已经摔倒在地的齐云姝扑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 “小娘子,爷来了,咱们就到那中空的假山里欢·好一场……” “砰……”头上一脚凌空飞来,打在他的后背上,再次将他掀翻在地。 背上急剧的痛感袭来,他迷糊的看清楚了来人。 一个长相清秀俊雅的,身穿朴素棉布儒衫的年轻男子。 他此刻护在那小娘子面前对着自己怒目相向。 他心头一个激凌,晃晃脑袋大着舌头问道:“泥……似哪个哇,爷在这泥你敢踢爷,不……不想活了么……” 齐云姝被他充满酒意地惊住,想到他的身份,她顾不得崴痛的痛,立刻爬起来拉着踢人的赵景就走:“我们走!” “娘子,他如此欺负于你,我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至少该讨的公道都要讨回来! “可是……可是他是夏家人!”齐云姝很清楚现在赵景会试在即,他好不容易以示弱之法打消了赵家对他的攻诘,不能再招惹上难缠的夏家。 所以这事儿尽管是夏道寅不对,可他们惹不起他,也只能躲着! 但赵景却并不这么认为:“我身为男子,若连自己的娘子受了欺负连公道都不敢讨回,我还考那科举又有何用?” 现在遇难就退让,以后岂不是也是一个注定了要被权贵拿捏在手心里。 赵景的话像警钟一样一下子敲醒了齐云姝。 是啊,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害怕? 大抵就是这样的社会形态,她看多了弱者被强者欺负,却无能为力,便下意识地认为遇到招惹不起的便避着些吧! 但想想她刚刚身为女子竟被一个醉鬼如此调1戏,而且这其中明显有着阴谋诡计! “说得对,夏道寅你们惹不起,我却是不怕的,况且此事是他不对在先,仗着醉酒和身份肆意欺辱于你。我倒要把他弄回他们夏府去,让夏大人和夏夫人看看他们这夏家大公子是个什么货色!” “嘿嘿嘿……你们是谁?”夏道寅有些喝醉酒便六亲不认的架势,看见又来了一个大美人,手一伸又想要调戏! 只是苏芷哪里是那么相好与的,抬起粉嫩的巴掌对准他那扑了粉的白皙脸颊就是一巴掌上去。 “啪……”的一声,如同炸雷响彻在这并不宽敞的小院里。 “啊……大哥……大哥!”夏湘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了过来,看见自家大哥的脸都肿了,立刻心痛地扑上来,但在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时,她眉头一皱,眼神一沉,看向夏道寅身后迟来的下人: “是谁放纵我大哥饮酒的?” “大小姐恕罪,不是我等,小人……小人向来知晓大少爷不能饮酒,是决计不可能这样做的,只是小人先前被人遣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才……” “行了,回去再说!”夏湘君眼神一厉,制止住了他。 然后将被苏芷打蒙的夏道寅转交给他,命他扶出去,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苏芷,福身行礼:“赵夫人,家兄行止失仪,着实不该,只是此刻他业已酒醉,待他醒酒我再待问清楚缘由,若是家兄之错,定要让他上门赔罪!” 看她态度还不错,处事得体,苏芷倒不怎么介意,毕竟夏道寅那沾杯即醉的名声京城闻名。 “我倒是没什么,反倒是你家兄长被我教训了这便扯平了,无需道歉不道歉的。 只是我这云姝妹子却是被你兄长吓得着实不轻!” 夏湘君看向齐云姝,只见她衣衫虽未乱,但发髻确实有些凌乱,此时斜斜地靠在赵景怀中,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情形的确算不上太好。 “如是我兄长之错,对不住赵娘子了!”夏湘君极具大家小姐的风范,并不以为齐云姝的身份就对她另眼相看,而是温柔大气地对着她一并躬声道歉。 齐云姝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身形站立不稳,好在赵景紧紧揽住她的腰,才让她不至于太过失礼。 “既是误会那便……”算了! 就算这件事情里面有着很多令人想不通的地方,但是他们是权贵,为了不影响赵景和她在京城落脚,在她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她不想将事情闹太大。 况且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是女方吃亏,其实刚刚苏芷那般为她出头,而这时候却不说话也是有让她息事宁人的意思。 但齐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赵景便半道截过去道:“这事儿透着简单,为着我娘子和夏公子的名声,还请夏小姐好生查一查才是,毕竟众所周知的事情,谁那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儿非要灌夏公子的酒!” 夏湘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虽然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已经说清楚了,但是她的心却还是好痛,他放得下,而放不下的那个人却是她! 不过今日之事的重点却不在他身上,而在自家兄长身上,的确不知是谁这般缺德,灌醉了他。 “我会查!”夏湘君眼圈一热,在落泪之前带着人离开,不让自己的脆弱落入赵景眼中! “放心吧,夏道寅平日里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人,就是喝不得酒,一旦灌多了马尿,这就奕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恐怕刚刚就算是他亲妹子站在他面前他都并不一定认得出来!”苏芷解释着。 齐云姝点头,看得出来苏芷虽然打了夏道寅,也拿话堵了夏湘君,但其实她对夏家的观感还不差。 这源于两家父辈之间的情分,不是她一个外人便能撼动的! “你有没有受伤?”赵景则是转而看向她。 瞧见她除了摔倒时衣衫有些脏污,头发有些凌乱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伤口,不由松了一口气。 苏芷也瞧见了,上前来关心几句,又安抚了她一番说前面宴席还没有完,她这是听说后厨有些不对劲,借着尿遁过来解围的,这会儿还得回去。 齐云姝连忙福身道谢,不管苏芷立场如何,待她却是一片至真至诚的,理应当得起她这一谢。 送了苏芷离开,齐云姝便被赵景拉到假山后面拥进怀中。 “娘子,你受惊了!”他涵住她的唇沉声说着,呼吸之间有着害怕。 “我没事……”说到这里,齐云姝脑子突然一抽小声道:“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那夏公子果真将我欺负了,你待如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皇子府 - 福妻临门 - 北紫 假山之上花草林木茂盛,间有几棵蕨类植物攀长那到假山顶·端,又从上面倒挂坠下,随着风吹在齐云姝面前轻轻晃动。 齐云姝咬了咬唇,在问完之后她便后悔了,抱着她的赵景几乎是下意识地僵硬,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他。 反应这般大,她想说他不回答便算了。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非一定要个答案什么的。 “算……”齐云姝不想两个人之间尴尬,便强行打断话题,但赵景却不愿就此过去,他知道要依自家娘子的性子,这事儿今日若没个回答,便成了她心中的刺,他突然抱紧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耳边沉沉地道:“不会,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没有说发生这种事情他会怎么办,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因为他不允许。 齐云姝心里微暖,虽然她并不知道,依着赵景这般瘦弱的身板到底是凭什么说出来这样的话来,可是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却让她很难不选择相信! 齐云姝还没反应过来,赵景突然又道:“娘子,从此以后与我好生过日子可行?” 齐云姝眨眨眼睛:“我……我何曾没有与你好生过日子……” 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小,足可见她的底气不足。 “没有就好!”赵景一双眼荡开瞟向假山丛·林之中的某个地方,勾了勾唇! 有些事她不想说他便不问,但他希望:今日的错过,便是一辈子的错过! 夫妻俩一番短暂的叙话后,赵景说要带她离开这里。 此地虽华贵豪奢,却令人格外压抑,齐云姝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但她此次主厨的银钱还没有结清,就这么走了,别人不给她结怎么办? 看出她的犹豫,赵景劝道:“回头再来找管事的结,二皇子府不至于赖这点银钱,只是如果现在不走,不知道柳采莲那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倒也是,从齐云姝出现在这里,到刚刚那场惊险之事的发生,他有理由相信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那个女人从中操·作! 两人绕过假山,一阵风过,寒意瑟瑟,头顶上突然传来说话声。 “这几天,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说的那几个人,只有柳三元和于子涛在京城,余者皆无踪影!” “二殿下不要着急,眼下才腊月,离着明年的春闱尚有时辰,其他的举子要么还在家中,要么才在来京的路上,只有那柳三元与于子涛二人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家中过于潦倒,只能跟着一众同乡举子蹭了马车赶到京城来,但如今他正是需要帮助之时,若殿下不吝惜金钱便给予一些帮助,待他日后成气候时,便是殿下一大助力! 至于那于子涛则是家中过于豪富,也一并跟着同乡前来京城见识,并想提前拜师、备考,二殿下便可为他引荐京城名师,必能让他心中感激!” “好,这二人我也初初接触过,确如你所说极有才学,见识也颇为广博,没想到采莲不仅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就连这些朝政局势也尽在掌握之中,不愧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人!” 柳采莲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呃,殿下所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何方?” “唉,你怕是忘记了,没关系,我会等你记起,就算你记不起,我也会帮你记起,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是谁……是谁,谁在那儿?”二皇子与柳采莲聊天时温情的话音还未落下,便突然一转,厉声质问。 齐云姝心头一颤,透过假山常绿的阔叶遮挡,她瞧见二皇子冷目微瞪,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所在。 她心虚低头,赵景却是紧了紧她的手,薄唇微张示意她不要出声,让他出去应对。 齐云姝轻轻摇头,看二皇子这架势,赵景出去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两人正紧急地想着办法,突然一道灰色身影从两人身后走出。 他朝两人摆了摆手,然后踩着淡定的脚步上前:“学生给二殿下请安,殿下吉祥!” 二皇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语气转暖:“哦,是你啊,过来坐吧!宫里头最新上的大红袍,你来品一品!” 那灰色身影拐过一脸诧异的赵景和齐云姝朝着假山上的亭子走去。 从齐云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五短身材,身穿灰色儒衫,头戴青布儒帽,看着好像穿了许久一般,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有些发白。 眼见着危机解除,赵景来不及与齐云姝解释,连忙拉着她往假山里面一条小道钻去。 离得远了,齐云姝才敢问出声:“那……那……那人是谁?” “娘子不认识,不过你很快就会看到他!”赵景没有多说,带着去厨房里把她带去的一些调料等物品一齐收拾了就要离开。 好在这府里的大管家刚好也在厨房里,看到她脸上便立刻堆满了笑容。 “赵娘子,你今儿个可是咱们厨房里的大功臣,做的这菜让贵宾们吃着了格外欢喜!” 齐云姝眨眨眼睛说是吗,只要他们喜欢就好,还问他那工钱是这个时候结还是稍晚些时候结。 大管家是个白胖的中年男人,长得圆·润,那性子也是十分圆滑。 知道面前这女子的身份虽然不显,但有着那样一手好厨艺,再有先前遇到夏家公子纠·缠·的时候,连那大理寺卿的夫人都愿为她解围,可想而知与她交好定然不会有错。 他呵呵一笑,立刻从袖中摸出一锭银两双手递给齐云姝:“喏,这就是赵娘子你的工钱,这往后若还有这等宴席再请赵娘子,还请你不要推辞!” 齐云姝看着他手上的大银锭子,认出这是官制的五十两,她眨眨眼睛,所有的不快,在看到银子的刹那间便全消退了。 不过她还是有原则的,笑着问道:“咦,何管家,这原先不是说好的四十两吗,怎么……拿这么大一锭,我这儿可没有找零的!” 银锭子可不像银票,这个除了官制的大元宝,其他的都是可以根据所需要的大人来切割的。 何管家却又是好脾气地笑了:“这不是先前看到赵娘子你受了惊吓给你的补偿吗?” 他还说这是上面都同意了的! 齐云姝想想也是,夏道寅那事儿可让她吓得不轻,给点精神赔偿也不错! 她收下客气地道谢,与赵景一道儿离开。 刚走出二皇子府的后门,赵景就轻声道:“娘子日后还是不要再接这样的宴席的好!” 齐云姝的手还捏在袖子里把玩儿她新得的五十两银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赵景这话的意思。 “太辛苦、太危险,一大早的起来准备不说,这万一要是再遇到夏道寅这般的人,到哪儿说理去!” 齐云姝见他说得认真,不由细细地考虑了一番,想想也是,她现在有了与苏芷合伙开的铺子,因为苏芷的业务能力太强,其实铺子那边的事儿也多,倒也并不是很能够抽出时间来做这等宴席,况且确实很累,不然当时被夏道寅追着的时候,她会那么无力。 就这会儿,也是四肢发软,全靠依着赵景才能站得端。 而且这活路虽然一次能赚几十两,但到底是个伺候人的活计,很容易被柳采莲抓住机会狠狠踩,就像今日被她那样一番贬低,虽然经过一些时间的疗伤,她已经说服了自己那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当时听着的时候,心里仍然忍不住会被带节奏! 所以她在经过慎重考虑过后,回给了赵景一个放心的微笑:“也行,只要以后不是像赵夫人那种关系,我定然不再接了!” 赵景见她如此给面子,心花怒放,握紧她的纤纤手指郑重允诺:“娘子放心,以后我必不会再让你为银钱之事烦恼!” 齐云姝回眸一笑,她觉得赵景这话说得虽然并不唯美,却比她以前在现代听过的那些风花雪月的情话更要动听! 她心情很好地眯了眯眼睛,主动靠进赵景怀中,赵景自如地拉开身上的披风将她纤弱的身子裹进去。 夫妻二人共着一个披风,在那寒风之中穿行,天气虽冷,心却是热的! 回到铺面,齐云姝快速盘点了一下,又将那掌柜地叫来细细地问过今日的营业状况,得知一切都顺利。 只是有几个人上门来卖酱料,但是因为他们先前没有准备车马,所以不方便携带,想要问他们能不能够给他们送过去! 齐云姝眨眨眼睛,连思考都没有就直接点了头,这不就是她在南城镇做的送货上门吗? 毕竟这酱料不比衣衫首饰那些,买了往包袱皮里一裹,或者或身上一戴就回去了。 这一坛子重的十斤,最轻的也有五斤,这一般人拿着还真费力。 顺势开个送货上门倒也不错! 她用商量的语气与掌柜的说起这事。 “首先这送货上门一事的确可以给客人们提供切实的帮助,二则这样一来也可以让我们的备货压力更小一些,资金回笼更快!” 因为这个送货上门,他们主要针对提前来下单并给予定金的人,这样便不会盲目生产,而且还有定金可以拿去采购原材料…… 好处多多。 听得那掌柜的也是一脸欣喜,竖着大拇指直夸她聪明。 “那掌柜的你要是空了的话,要不要去请示一下赵夫人!”齐云姝试探着道。 掌柜的却连连摇头:“不,不必,夫人早有言明,这间铺子虽然是她与赵娘子你合伙儿开的,但她只占干股,一切经营采买决策全由你作主!夫人她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齐云姝听得这话,脸上笑容顿时灿烂无比,她捬掌,对着苏芷就是一通夸! 这边说得热闹,那边后院青枝突然过来请她,说是齐公子把他的朋友带过来了,老爷请她去待客! 齐云姝心里一想便立时明白了,怕是大哥齐言才那位要借住的朋友来了。 她连忙起身赶到后院,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灰扑扑的身影。 “他……他是……”她指着那人惊讶地看着赵景。 赵景则是淡淡地点头,表示认可,他说过的,他们很快就会见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何人不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今日天气不错,但因为临近傍晚,又是冬日,天色阴得早,此时青枝已经给小院里点上了一盏气死风灯,幽暗的光芒照在众人身上,为大家染上了一层淡黄的光晕。 齐言才指着那灰扑扑的身影道:“柳三元,南城镇人士,也是今年大比的举人,名列前十!” 齐云姝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抬头细细打量他,除了那身熟悉的洗得发白的儒服和儒帽以外,他身无长物。 而且他长得似乎有些丑,眉毛浓厚,但鼻子微塌,嘴唇过厚,嘴角上还蓄着两撇细细的八字胡,伸出来的一双手冻得通红,隐隐有冻疮伤口化开的脓水。 她心头“咯噔”一跳,忽略掉这些并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外表,张了张嘴先行道谢:“多谢柳公子先前为我们解围!” 不管怎么样,柳三元之前在二皇子府帮过他们,她理应道谢! 可以想见,以二皇子和柳采莲对她的观感,要是让他们发现了她与赵景在偷听,恐怕不能善了! 柳三元在接触到齐云姝的眼神时就已经做好了被嫌弃的准备,但见面前这长相娇美,声音柔和的小娘子一出口便是道谢的话还是愣了一下,尔后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掻了搔后脑勺: “小事一桩,我原本便是奉二皇子之令前去的,算不是有意为之,不过是凑巧,凑巧罢了!” “多谢柳兄!”赵景早就想道谢,但特地等到齐云姝前来才开口,其实也是害怕自家娘子会嫌弃,到时候他也好拿这件事情说服她。 但没想到自家娘子却是个人美心善的。 齐言才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柳三元的确有才,这京城之中但凡与他接触过的,其实都有心想要扶持他一把,不泛有想要资助他银钱的,就比如说他今天受邀去见二皇子,也是得了他银钱的,只不过被柳三元以有志之士不受嗟来之食给婉拒了! 不过柳三元却并没有拒绝齐言才邀他同住的邀请。 在他看来,给银钱那是束缚,而能够给他解决最紧要的食宿问题才是真正懂他之人! 他有才,并不缺银子,缺的只是能够不因外表而嫌弃他的人! 此时,柳三元便高看了齐云姝一眼,笑得眯起了眼睛。 齐云姝这才发现他的左边牙齿上竟然还有一颗大·大的龅牙。 · 这长相,可真是一言难尽呀! 也不知道二皇子和柳采莲却是为何愿意拉拢他,难道他的才学真的无人能敌? 她心藏疑惑,只是此时不便说这个,见礼一番之后她把点起了明灯的堂屋留给他们三个男子,自己则带着青枝和柳嬷嬷一块儿进了灶房去做吃食。 在里面,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柳嬷嬷突然道:“少奶奶,这人我认得!” 齐云姝心头一跳,首先说让她不要叫她什么少奶奶不少奶·奶·的,听着怪别扭的。 但柳嬷嬷反驳说少爷是京城太傅赵家的人,他迟早是要回归本源的,到时候府里的人都会这么喊她,她早晚都要适应的! 齐云姝无力吐槽,这听着像民国时期那个感觉,让她觉得极其违和! 不过她拗不过坚持的柳嬷嬷,毕竟嘴长在她身上,由不得她控制,只能示弱:“嬷嬷你说,这柳三元你怎么认识?” “我先前不是在南城镇住着吗,这柳三元就在我住的小院的隔壁。 有一段时间我摔了腿,少爷又在病中,还是仰仗的他的哥俩儿给我挑水担柴,这才没有饿死去!” 齐云姝一惊:“哦,这却是救命的大恩大德了!” 她问她怎么认出他来了,不去道个谢? “我……我这不是怕影响少奶奶你做决定吗?”柳嬷嬷不想让自己欠下的恩情由主子来还。 齐云姝嗔了她一眼,说她太见外,大家都是一家人! “嬷嬷你也太见外了,你对赵景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说我大哥还在这其中做保人,便是有你一句话我们留他住下又有何使不得?” 柳嬷嬷顿时被感动得眼泪横流,扯着衣袖抹着眼泪直道自家少奶奶是好人,少爷有福气…… “原本以为是个福薄的,刚出生就失了亲娘,小小年纪的又没有了亲爹爹在身边教导……好在,好在,老天爷是个公道的,这成年了竟然娶了少奶奶这般好的娘子,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柳嬷嬷一番激动加感慨弄得自诩脸皮厚的齐云姝都有些罩不住了,脸颊“唰”地红了,抿着唇不好意思地谦虚着: “兴许是我运气好,碰上了赵景这般好的人!” 这话不假,赵景包容她,心疼她,保护她,虽然这其中有些小小的插曲,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娘子真觉得我有这么好?”齐云姝正说得兴致勃勃的,突然耳后一热,赵景那灼·热的呼吸便打到了她的耳朵上,耳珠子上一·湿,却是某个胆大的人的蛇头都探到上面去了。 “唔……赵景!”齐云姝吓得心尖尖儿都跳了出来,喘着大气推他,生怕被在炉糛里烧火的青枝和正在切菜洗菜的柳嬷嬷看到。 可是她们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心做着自己的事情,连头都不舍得抬一下。 这样无意放纵的行为让赵景更加大胆,掰过她的肩,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 嘴里却说得好听:“这火势太大,怕烤着娘子,我来帮娘子炒!” 齐云姝扭了扭身子,试图从他怀中钻出来,却被他用下巴抵着头,另一只手从她的腰间穿过接过了她手里的锅铲,帮着她翻炒起来。 这样的姿势谁做谁知道,暧·昧得不行,齐云姝脸红得几欲·滴血,可此时火势的确很大,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害羞的原因,还是被火烤的原因。 但此刻她却是不敢乱动,这里火大,万一烧着了可麻烦,动弹不得便便宜了赵景,满满的温香软·玉在怀,他手上的力气都平白大了几分! 听着那铁锅与铁铲之间摩擦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齐云姝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不少。 她身子发·软,瘫在赵景怀中,头歪歪地搭在他的肩膀处,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清新的香味窜进赵景鼻翼间,他心神荡漾,手里更加没有了章法。 直到柳嬷嬷听不下去了,将手里的菜刀一丢,出声制止: “少爷,你可别再翻了,你力气太大,回头这锅底都要被你炒翻了!” 旖旎的气氛顿时被打断,齐云姝清醒过来,顺势推开他,抢过锅铲,将菜起了锅。 尔后便是享用晚饭的时间,齐云姝的手艺自然是赢得赞美无数。 “嫂夫人的厨艺果然是极好的,难怪连二皇子那等挑剔之人也忍不住夸赞!” 柳三元说起二皇子今日召见他时说过的话。 其实包括齐云姝在内的三人都对二皇子找柳三元的事情感到好奇。 但是先前他本人不提,他们却也不好多说,但这现在这话匣子一旦打开由他自己打开了,那便好问了。 齐言才首先道:“三元兄,二皇子找你做甚?” “吟诗作对,谈论当下局势!” “他为何识得你?”这才是重点。 “说来惭愧,此事我也不甚明白,原本我与白兄,韩兄一行人都住在那客栈里,但那日二皇子却径直找上门来,我正想问是否是你们二位替我引见的?”看得出来柳三元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 齐云姝粉唇微微一动:“兴许是那柳采莲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其实根据先前二皇子和柳采莲在假山亭中的谈话来看,确实是她引荐这不假。 但柳三元却道他先前在南城镇时虽然有听说这她的名头,但其实并不识得她,也没有见过面。 大家都有些好奇地互相探讨起来,但毕竟都没有方向,因而随意讨论了几句,便换了话题。 到得烛灯燃尽之时,各自散去。 回到房里的齐云姝以手托腮靠坐在榻上不说话,心里却不停地思考着有关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并且通过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她似乎已经大概能够确定柳采莲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 她是重生的,恐怕这柳三元曾经在她生活过的那个时代也是一方大人物,所以她才会想到要提早与之结下善缘。 不对,不仅仅只是柳三元,可能在她最近接触的那些人中很多都会是以后这方朝堂之中呼风唤雨之人,而这其中那最大的人物最有可能便是二皇子! “娘子,你在想什么?”赵景看着自从用过晚饭回到房间后便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的娘子不由惊讶,这好好儿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问她什么都不搭理,他都已经自言自语地在这里说了许久了! 齐云姝回过神来捏了捏太阳穴,慌忙掩饰:“呃……没想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点儿走神!” “你在想柳采莲还是……二皇子?”赵景小心翼翼地试探。 齐云姝心头“咚”地一声脆响,其实都有,但不知为何,赵景似乎知道些什么,并不愿意她为二皇子费心神,便摇了摇头说在想柳采莲的事。 “她的手脚倒是很快,比我后来京城,居然都在京城里开了一座酒楼!” 只是齐云姝刚说完便后悔了,因为那酒楼以柳采莲的能力自然是没有办法开起来的,肯定是借助了二皇子的力量,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 她突然沉默。 赵景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伸手来牵她:“歇了吧!” 齐云姝顺势爬上·床榻,掩被而盖:“好吧!” 第一百五十章 似曾相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是夜无话,清晨起来,天还未完全亮,便见东边霞光乍起,应起是一个大晴天。 齐云姝心情美美地起床照看铺子。 阳光自东边地平线外蹦出来时,正靠在柜台看账本的齐云姝便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一经打听却是距离此地不远的城东外街一处酒楼新开张。 “快来看,快来瞧嘞,新店酒楼铺子开张嘞!全场菜品五折,酒水八折!” “京城郝尺典郝大厨师亲自掌厨,特殊菜品买一送一嘞……” “客倌你跟我来!” ……外面锣鼓喧天叫得响亮,齐云姝脱下围裙,也挤到门口去瞧。 迎面来了辆马车,苏芷正从里面跳下来,远远地瞧见她过来便朝她招手,卷着小喇叭大声道: “走,那边有新店开张,好玩得紧,我带你去看看热闹去!” 齐云姝瞧见了这一路上的热闹,也有意想要去看看,二话不说跟着苏芷去了。 从铺子往东边走,没走几步路,便看到另一个拐角处有一座高大的建筑,其高屋瓦翎,张灯结彩,甚为壮观。 “全聚得酒楼!这名字取得……”苏芷掀了车帘子,边看边啧啧称奇! 她以前却没听过般的莫名其妙的名字。 马车刚走到门口,就有两个穿着红色统一样式服装的少年鞠躬行礼:“欢迎光临全聚得酒楼,贵客需要为你们泊一下马车吗?” 这清脆悦耳的问好声和略显得熟悉的场景顿时把刚下马车的齐云姝吓了一跳,看着面前这两个穿得跟双胞胎的迎宾,她一阵恍惚,赶紧把目光从这栋装饰得喜庆的酒楼移开看了看四周。 还是一片片古色古香的店铺,红色的旌旗招牌翻飞,还在古代呀! 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她还以为她回到了现代! 这活脱脱的就是兼任泊车小弟和迎宾的感觉。 “你带着我的车夫去吧!”苏芷歪着头笑笑,拉着齐云姝往里走。 从进门到入内除了建筑物到处都是现代酒楼的影子。 站位明显的酒楼服务员,以及身上统一而亮眼的服装,训练有素的站姿,机械化而的职业微笑,还有随处可见的现代的装饰布局…… 这一切都让齐云姝有一种来到了现代酒楼的感觉。 她心中犹如骇浪惊天,不由得问出声:“这家酒楼的东家是谁?” 苏芷边走边看边回答:“据说是姓柳,名字倒还没有去打听!”然后转眸一看见这带路的迎宾将她们往楼下的大堂走去,她不由不悦地皱眉:“怎么不往雅间带?” 那带路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但生得好看,肤白貌端,一笑两个酒窝便映了出来,面对苏芷的诘问,他也丝毫不慌张:“不好意思夫人,二楼和三楼上的雅间都满了,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们楼下虽然是大厅,但都是卡座,放下珠帘就自成雅间了!”可见是训练有素。 齐云姝暗自点头:卡座,听听这熟悉的词语! 她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这间酒楼的东家定是与她一般的穿越人士! 迎宾少年将她们引到东边一处靠窗的卡座坐下,立刻便有打扮得干净清新的女服务员上前来招待他们,上茶点,点菜。 熟悉流程,以及熟悉的菜单…… 齐云姝终于忍不住了问着这新上来的服务员:“你们今日开业,东家在哪里?” 那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四处看了看,突然指着门口:“回贵客的话,我们东家娘子就在那儿!” 齐云姝急切地转眸透过珠帘的缝隙看出去,在那宽敞的大门口,有着明亮的阳光照进来,将那稀疏的身影的照得无比的纤细高大。 就算是光芒的错位与折射,齐云姝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柳采莲! “原来是她!”齐云姝笼着眉头,颇有些纠结。 她原以为柳采莲应该是重活一世之人,但现在看来,她却又分不清了! 不过关键在于,柳采莲这么一个幸运之人,居然与她是敌非友,这让她顿时压力山大! 齐云姝看着那个方向过久,很快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目光一转便看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然。 酒楼她已经开好了,也算是在这里扎下了根基,接下来靠着她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新奇的点子,何愁赚不到钱,何愁不能彻底打垮她! 齐云姝心头一颤,柳采莲的眸子里透着极端的寒凉,让她为之惊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的梁子竟然已经结得这么深了! 她暗暗提防着,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 饭后齐云姝终于晓得了为何这家酒楼要叫全聚得,只因为这里的招牌菜还真的与鸭子有关——烤鸭。 不过她也是佩服柳采莲了,在这里用与别人相差无几的酒楼招牌,倒是没有人告她侵权! 她正兀自想着,苏芷突然摇了摇她:“嗨,这铺子的东家过来了!” 齐云姝抬眸,正好对上柳采莲那双笑眯眯的杏眼。 “赵夫人,七婶吃得可还好?” “你认识我们,还是云姝的侄……媳妇?”苏芷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柳采莲,又看看齐云姝。 她这个婶子当得可真年轻! “没错儿,这桌免单!”柳采莲颇有些长袖善舞的意味。 苏芷又不缺这几个钱,自然拒绝,不过柳采莲倒是显得极其好客,说既然是自家七婶,又是赵夫人上门,这是天大的面子,岂有收钱的道理! 见她态度真诚,苏芷也没再强求,只是立刻便命人送上了一盘南洋的红珊瑚树,说是正好给她这布置得雅致的大堂添一抹色彩。 柳采莲连忙道谢,直道她太客气了,她这顿饭也不过才二十几两银子,却得了她这么一个贵重的珊瑚,真是受之有愧! 齐云姝听着她虚伪至极的话语,不由腹诽,既然受之有愧,那就不要受,饭钱她们还是付得起的! 柳采莲似乎知道齐云姝在想什么,在背过苏芷,面向齐云姝的时候,那笑容一敛,红唇勾了勾,仿佛在宣示着什么! “七婶挺能干的嘛,最近开的至味酱料铺的生意似乎不错!” 齐云姝心中警铃突响,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女人心有算计! 回去的路上,苏芷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全聚得酒楼的的装修与菜品如何,还有那东家为人怎么样怎么样…… 可齐云姝心思飘忽,心中有一丝沉沉压抑之感。 苏芷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追问:“咦,你怎么呢?是觉得菜不好吗?当然这酒楼里的菜是怎么着也无法比得上你做的,但是在这一片来说却还算可以了。咱们也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不是,哪能个个儿都如你的厨艺精湛!” 齐云姝不好跟她说心中的疑虑,只好跟着笑了一回。 苏芷将人送回铺子,就又甩来十几张订单。 说现在不仅仅只是她认识的那些官家夫人们订了,就连宫里头的好些个贵人主子们都惊动了,这不,她这次一入宫,就有人甩来好几张订单,让她赶紧着做好了给送过去。 生意好,齐云姝自然高兴,但又忍不住提醒着:“辣椒不是冬日里作物,如今天气渐冷,干辣椒的消耗很大,李掌柜那儿恐怕没有多少存货了!” 算算他们从开业到现在,至少已经消耗掉了近三千斤辣椒。 苏芷浑不在意:“他那儿没有了,咱们就到别的地儿去买,咱们有银子还愁买不到货吗?” 话虽如此,但是有时候总是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与波折。 三日后,就在“至味”将之前囤积的顾客的单子做完之后,派人去李掌柜那里取一早订好的辣椒时,却发现他们已经付过订金的辣椒不翼而飞了! 李掌柜关了铺子带着全体店小二来到至味酱料铺,哭着喊着要给她们道歉,说他也是不知道,原本预订的那一千斤的辣椒他都已经从各地调过来了,备好了货了,堆在东八街那边满满一个货仓,当时将门一锁,便没再去管她,如果不是今日要送货,他压根不知道里面已经空了。 “喏,只落下了这么几根!”李掌柜地哭唧唧地从袖中摸出几根红艳艳的辣椒。 齐云姝气怒攻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有了!东八街那地界儿离你的铺子也不远,想要运走他们定然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来,但是你们怎么可能压根不知道呢?” “就是,怎么会莫名其妙不见了?”苏芷收到消息也赶到了,在门口听大掌柜的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也心焦异常! 齐云姝捏着手指,没声问道:“报官没有?” “报……报了!”李掌柜地眼神闪了一下。 齐云姝心头突然一亮,想到了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不由诈道:“李掌柜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是不是有人比我们给的价格更高,所以让你不顾我们的合同与交情心动呢?” “不……不,不可能,我李某人要是那样的人,我……我天打雷劈我!”李掌柜的也是心硬,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敢诅咒。 “这些先不纠结,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辣椒的问题!”齐云姝很快镇定下来。 苏芷也反应过来了,想到三日前她才拿给齐云姝的将近一百斤的酱料订单。 那批单子可就指着这些原材料了! “宫里的头的贵人不好惹!”她深呼吸一口,抬头看天,无语凝噎。 第一百五十一章 货源危机 - 福妻临门 - 北紫 短暂的无奈过后,还得面对现实。 有问题便解决问题,没必要自怨自艾! 齐云姝转向李掌柜,请他帮着联系与他相熟的杂货铺,看看他们那里是否还有存货。 李掌柜对于货在自己手上丢失使得自己的合作伙伴面临如此窘境十分愧疚,此时一口应下,积极奔走,说要为她们寻找其他的货源。 但很遗憾,辣椒在京城最大的储备商便是李掌柜本人,如今他这里货源都断了,那些靠他拿货的小商贩便都断了货,便是有几家有少量存货的也被人买断了。 “不应该呀,这辣椒往年里不大走俏,不好卖,尤其是到了冬天,我往年收个两千斤都能卖一个冬天!”李掌柜满脸忧心,表示要不再去别的地方问问,他还认识几个有可能有存货的掌柜。 齐云姝心里有些猜测,但私心里又希望有奇迹出现,便还是请他帮着跑一趟。 可还没等李掌柜动身,就被苏芷拦住了:“别去了,我想结果大概也是一样的,也许他们之前会有存货,但是到了现在肯定什么都不会再有了!明显有人在故意给我们穿小鞋!” 一语说穿众人心中的猜测,齐云姝整个人都失了生气,但仍然想要试试。 “京城的存货没有了,那邻县呢?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难道那些地方也都没有了吗?” “这三地与京城相距数百里,从搜集材料到来回最少三日功夫,甚至还会更多,就算找得到也来不及赶上交货时间!”苏芷是惯常做生意的,对于那一块儿的情况十分熟悉,当即一盆凉水泼下来,刺激得齐云姝透心凉。 “或许找到李掌柜丢失的那一批还能够更快一些!”苏芷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李掌柜身上。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但生得粗壮,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小小的,但时常骨碌骨碌转着显得很是精明。 她出言质疑:“上千斤的货物丢失,你却说你不知道,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这……夫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不肯卖给两位?”李掌柜在经历过早期的恐慌之后,慢慢调整好了情绪,适时的表示出惊怒。 但苏芷又岂是吃素的? “难道不是吗?上千斤的货可不是两三斤,若是要被运走,那动静肯定不小,你身为掌柜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不知道?或许你不知道我夫君是干什么的,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否则我不介意让我夫君派人来帮你想一想!” 李掌柜刚刚才调整好的情绪被苏芷话中的威胁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大惊失色:“啊……赵……赵夫人言……言重了,我……不用,只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货去哪里了!”他拐着眼睛求助地看着齐云姝。 齐云姝蹙着秀眉,一言不发,其实不仅仅只是苏芷有这样的猜测,她也是这样想的。 一开始听李掌柜说话,她就知道他在撒谎。 在刚刚她之所以使唤他满城去给她们调货其实是在给他机会。 如果他识趣的话,就应该积极主动顺势把那些“消失”的货拿出来,而不是非要闹到如今这个场面! “你别看云姝,她心善,又是初来乍到,不晓得你们这些商贩子的奷诈,我未必不知道?”苏芷连敲带打,神情严肃,时而生硬,李掌柜最终抖抖索索地说出了那批货的去处。 “不……不是我,是……是我小儿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笔订单,也没与我商量,就直接收了银子签了订单将库房搬空了!我……我也四处去找过,可……可到处都没有了货,又怕你们知道了责怪我……” “大胆,好你个李掌柜,你毫无信誉,承诺我们供货在先,却又放任你家小儿子半路夺单,信不信我把你告上顺天府。”苏芷眉目深深,一张精致的脸上可见怒意深沉。 “饶命,饶命,我错了,赵夫人,赵娘子,请你们饶命,饶命呀,我上有老,下有小,这要是进了官府……”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是普通老百姓普遍的想法。 “那你知道那买走你家辣椒的是何人?”齐云姝温声问他。 “不知道……不是,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小人留了心自己个悄悄地跟着装货的马车去瞧了瞧……是,是这东外街新开的酒楼命人买走的!” “柳采莲!”齐云姝惊声叫破了那个名字。 苏芷也反应过来,但是她并不知道柳采莲与齐云姝之间的那些摩擦。 “她一个开酒楼的,买那么辣椒干什么?莫非她也要做这门生意?” 齐云姝摇头,主动将自己与柳采莲之间不好的关系挑明,猜测她有可能仅仅只是为了为难她! “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算计!”苏芷可没有那么好欺负,一拍桌案,吓得在场的众人心都“砰砰”直跳。 “赵……赵夫人,可听小人一言吧,那……东家可不敢得罪,听我小儿子说,那天来搬货的除了酒楼的店小二以外,还有官爷,穿得齐整的巡防营护卫!还有……还有,据说那家子酒楼,朝廷中有个大人物也是入了股的……” 李掌柜语气夸张,说他虽然知道自家小儿子这般做不对,但对方来头实在是太大,他们也实在是不敢得罪。 “哼,你倒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敢得罪他,却敢得罪我……”苏芷瞪他一眼,又道: “行了,你回去吧,咱们这笔账先记在这里,以后若再有这等情况,你无需与他们正面打交道,只需要告诉他们,那是我的货,然后派一个人去大理寺告诉我夫君一声便是! 现在你速度找人去离京都最近的河间府给我调些货回来,如果此次再出差错,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李掌柜听得苏芷此言如蒙大赦,身上吓出一身冷汗,拿了一张巾帕不停地揩着汗水。 齐云姝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道:“要是柳采莲,以她的手段,定然不会这么简单,恐怕后面还有后招!” “后招……尽管来便是,我会怕她!”苏芷捏了捏手指,目光沉沉,若有所思地看向东外街那栋最为夺人眼球的酒楼。 她直接派了手底下的金儿过去试探,但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得知柳采莲敢这么做的原因的确如同是因为她身后有一个了不得的人在帮她。 “你猜猜看是谁?”苏芷瞧向齐云姝。 “也许是二皇子!”齐云姝以手抚额,将先前在二皇子府假山亭中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哼,难怪胆肥!”苏芷冷笑一声。 两人掠过此事,开始商量起明日那些订单的事,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怎么办? “只能一家一家的去解释!是原材料源供应不足的问题,并非是我们之过!”苏芷安抚齐云姝。 可齐云姝却没有那么容易原谅自己! 要不是她招惹了柳采莲,也不会招到她如此变态的报复! “这事儿怨不得你!那个女人……看我迟早收拾她!”苏芷捏着手指,只听到“卡卡”作响。 两人将事情按下,盘点了作坊里的存货,发现余下的辣椒只够用上一日的,如果李掌柜的能够从河间府弄来辣椒,她们再把交货日期拖得两日,那么此次危急便也能勉强度过。 但事实却并没有这么美好!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将至味酱料坊给围住了,叫着闹着要让他们赶紧送货。 有散户,也有旁边的名门大家的管家。 外面闹哄哄的,引得铺子里原本还有些顾客的都被这阵势给吓跑了! 齐云姝无奈地看着外面的吃瓜群众外三层里三层地将整个坝子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他们这铺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存货,又断了货源,快要开不下去了! 这里面不乏一些酒楼的管事,为了自家酒楼的菜品而购买调味料的,生怕订的货拿不到,所以也跟着大家过来了。 都争着抢着,说自己先来的,自己先订的,要求铺子尽早给他们货! 青枝都快要吓哭了,扁着一张嘴喊道:“主子,怎么办,咱们这铺子里的存货最多一百五十斤,我看着他们手上的订单最少有三百斤,而且这还是前期,要是后面再有顾客听说此事,恐怕也会闻声而动。” 这样一起挤上来,别说是货了,到时候连人都要被他们给踩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坛中加水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看向四周,入目是一张张无奈的面容。 他们也没有办法! 她轻叹一声低头思考,身旁突然有一道身影凑过来,附耳小声地道:“东家,要不这样,他们要买的不就是辣酱吗,既然是以斤为重,那……咱们不如拿出些空坛子来,往那坛子里注入一半的水,再挖出一半辣酱,这样一坛变两坛,不就能解了此次困局?” 说话的是铺子里一向行事很是机警的店小二万小全。 他与二栓子是一个村的人,当初是一起来应聘的,齐云姝原本看他一双眼睛时常“骨碌骨碌”地转,颇有些不喜,但二栓子当时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他们俩个是一起来的,如果要留下他的话希望万小全也留下! 如此试用了两日,齐云姝冷眼瞧着万小全做事还算有章法,便也默认了他留下来! 没想到此时他会出这样一个主意! 齐云姝面不改色:“柳掌柜的你觉得如何?” 闻言,柳文全满脸惊讶地看着她:“东家……这,这,这事万万不可为,若是掺了水,那辣椒酱哪里还能有原先那般味道,此客人吃过,下回未必会再来了,此时因为小利而毁大义,不可取,不可取!” 柳文全说着有些痛心疾首地看着店小二万小全,两人共事这么久,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万小全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不由“咕噜”一声:“我……掌柜的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是各抒己见,发表自己的看法,切实想要为东家解决问题!”他自问他没错儿! 齐云姝见他如今都没有发现他错在哪里,心里凉凉地叹息一声。 “其实我还有备用的货。只是宫里头已经下了单子,我不敢不送!” 怠慢了宫里头,可是会被治罪的。 这局齐云姝赌不起,遂拍手道:“这样吧,你们赶紧找些空坛子来,将那辣酱一分为二,倒入空坛子里,咱们的坛数就能多一半,我看了一下外面看热闹的居多,提货的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这么操作一番,今日倒是能够对付过去!” “可是东家,咱们不能这么做呀!”柳文全的一脸惊讶地看着齐云姝。 他是真没想到东家娘子居然真的会首肯万小全的这个主意。 这可是馊主意呀。 他忍不住再劝:“赵娘子千万莫要因为小利而失了判断心!” 齐云姝无奈地扯着嘴角:“可若是不这样做,今日这一关我们该如何闯过?” “据实告知他们!”柳文全坚持不认同,还说如果东家娘子非要这样做的放,他便就此撂挑子,这样的事情他柳文山做了大半辈子的掌柜干不出来! 看到柳掌柜脸上憋得通红,齐云姝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应该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她笑着忙解释道:“你别急!我虽然认同了他将一坛子的酱料倒出一半到另一个坛子,但却并没有说过要加水呀。” 她无语抚额,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她从没有想过要往辣酱坛子里面掺水,但是今天的量也确实不够,到时候给得这个没有给那个也是为难,所以干脆她直接给他们分好。 齐云姝还待解释,门外一道大红色身影飘然而至,却是刚刚收到齐云姝消息的苏芷赶过来了,她瞧着门外那重重叠叠的人影抬了下巴:“快要闹进来了,你们可有想到法子!” 齐云姝先是让柳文全监督着万小全、二栓子与青枝一块儿将辣酱分坛,而她则咬唇站出来:“我出去与他们解释吧!” 齐云姝挤出门去,看到外面堆满了人,有人正试图往铺子里面冲,但因为门被关紧了,便被挡在了门槛之外。而此时看到有人出来了,便立刻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齐云姝被如潮的人流打过来,差点摔倒,好在苏芷身后的金儿银儿两个丫环力气大,将她扶住。 “哎,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至味酱料坊的东家,你们订了货,请相信我们一定会给你们送上门!” “听说你们连做酱料的原材料都断货了,我们不信你们还有货给我们!”有人率先开口,摆出他们此时面临的窘况。 “先前确实是这样,但是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有人已经前往真定府去找货源了。 若是真定府没有,河间府、顺德府、永平府也一定会有,只是时间稍微迟一些罢了……” 齐云姝话音未落,便立刻有人就着这话闹将起来。 “什么,晚一些,不能再晚了,我在这你这里订了货,取货时间就是今天,我那酒楼里还等着用了!” “就是就是,虽然我们是小本生意,可却也不能没有这东西!”有人附和。 一经讨论,这话题就开始发酵,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 不过齐云姝端地好胆气,一句话便将整个局面给稳住了。 “谁说我们没有了货源就没有酱料!众所周知,我们这酱料是能够储存的,不敢说今日以后订的单子会不会有货,但是你们早就已经下过订单的,是绝对会有的!” 意思她早就将他们的量给备下了,他们无需担忧。 “有就好,有就好,那赶紧着给我们拿过来,我们要付了尾款提货走人!” “别着急,这铺面小你们也是看到的,货自然是在货仓里,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登记一下你们订单上的量,以及家庭住址,我让店小二一家一家地挨着给你们送过去,也免得你们来回地折腾,平白浪费时间!” 另外,为了让他们相信,齐云姝还承诺,一定会在今日之内给他们送到,如果没有一坛都没有送到便是他们的责任,也用不着他们再来闹,她先就登门道歉,然后双倍价钱赔给他们! 齐云姝的话说得诚恳而利落,大多数人都信了,已经准备离开了,反正只不过多等一天罢了,也耽搁不了什么事。 可就在大多数人心生退意之时,有一人却突然带头道:“我们怎么能这么容易相信你了?万一你看到货不够,直接关铺子走人,你又不是京都人,住的还是别人的宅子,到时候你将我们预付的货款一卷,跑路了,我们到哪儿去找你?” “是啊,是啊,她要是关铺子卷铺盖走人,我们哪能找得到她?” “对啊,原来她并不是真心想要给我们送货,而只是权宜之计,想将我们哄走好趁机逃离此处!” “对对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们不走了,今日你必须得把酱料给我们带走,我们也不要你送上门了!” 说着说着,场面又开始失控,在某些有心之人的带领下有人开始再次冲击铺面。 木头做的门板被挤得摇摇欲坠。 苏芷一个眼神,金儿卷着小喇叭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门要榻了,快跑!” 晃荡的木门吓得原本已经挤进去的众人,立马抽身跑出去了。 “相信我,做生意贵在诚,我没有必要自断退路!”齐云姝真诚地许诺。 她初来乍到京城,好不容易才与苏芷合作立下了这番事业,怎么可能舍得就此放弃? 但因为有先前那个长着一脸麻子的男人的提醒,这群人对她的信任已经降到了冰点,不管她再真诚再真心,他们也压根不放在心上,只闹腾今日之内一定要见到货!! 苏芷拉住她,示意她来说话,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道沉稳磁性的声音: “诸位,我是云娘的相公赵景,保宁府人士,字容之,今年秋天刚中的举人,来京赴春闱之考,这是我的个人文书,请查验!” “这……这位可是举人老爷!” “没错,我认识他,在顺天府尹公子的诗会上曾见过一面,这铺子东家正是他的娘子!” “我看了这文书确是真的,赵举人好,我也是保宁府人,在京都开食肆做点小生意!” “大家既然相信了我的身份,那么就由我为内人作保,如何?内人所说若是有未曾做到的,皆由我这个做相公的一力承担!” 赵景神色从容,语气真诚,说话掷地有声,刚刚还质疑满天飞,这会儿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先前那个开口挑起大家对齐云姝不信任的麻子脸此时张了张嘴又要开口,一旁的苏芷使了个眼色,金儿便摸了上去,伸手在他腰间一戳,他觉得身子一麻,便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和谐的场面,还有有序地排着队前行的顾客们,着急地想要煽风点火,可是却说不话来。 转脸对上金儿那张清秀却阴狠的脸:“大·麻子,给你一次机会赶紧给我滚,不然连你和你身后的主顾也一并收拾了!” 大·麻子脸吓了一跳,挤上前去,齐云姝正好在维持秩序,一眼看到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请出示你的订单!” 她参考现代的订货单,专门做了一份无法仿制的订单。 大·麻子哪里拿得出来,而他又不能说话,看到这般场景,还有谁不明白? · 齐云姝趁机道:“原来他是故意来捣乱的,只是我做生意一向与人为善,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不顾这许多人的利益妄自前来捣乱!” 齐云姝还发挥想象,说也许他是因为与这其他人有罅隙,故意挑拨,好害得他们生意做不成。 齐云姝甚至暗示这大·麻子很有可能是某家新开的酒楼东西雇佣过来的水军。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什么叫水军,但是身处生意场,却都是精明人,一点就通。 再看大·麻子脸刚刚口舌还那般灵活,现在却连嘴都张不开了,便都觉他肯定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了,于是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化了…… 一个个也不扭着要那没用的答案了,都照着齐云姝所提的方案排队去登记了。 眼看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先前聚集在一起闹事的主顾们登记好陆陆续续地离去,但仍旧有人不死心,看着还有十几人排队登记时挤到门口来突然大声要求大批量购买酱料,现在就要。 柳文全刚将酱料分坛装好,此时站在门口,苏芷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连忙上前:“不好意思,因为原料短缺,暂时不对外买卖,等到原料购回再请上门!” “切,开个铺子不卖东西,莫不是真的想要跑路哦……”那妇人身形微胖,大盘子脸,穿着花布棉袄,拢着手,一副挑事儿的模样。 顾客是上帝,有客人上门,自然没有冷脸相对的道理,不过这客人却也要分清楚是真客人还是假客人。 齐云姝瞧着她目光闪烁,一直在往那个麻子脸方向看,顿时便明白了,这俩人怕不是一起的。 她靠着门框大声道:“大批量购买?你是我们的会员吗?我们铺子只有会员才有优先购买权,你如果真有什么需求可以留下来慢慢聊,毕竟是大-单-子!” 齐云姝咬住大单子三个字,瞧着那大盘子脸妇人身上普通的衣着,似笑非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了内鬼 - 福妻临门 - 北紫 盘子脸妇人见着齐云姝那般说话,顿时拉下了脸,心想她怕不是真的还有很多存货,万一真的全塞她这里怎么办?她可没有带着银子真的预备买酱料。 心中一虚,悄悄拉了一把麻子脸灰溜溜地走了! 苏芷俏脸一沉,冷声吩咐:“悄悄跟上去瞧瞧是谁在跟我们过不去!” 齐云姝低下头:“此事的症结可能在我身上!” “何以见得?”苏芷挑眉。 对于齐云姝这般将茅盾与暗算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些好笑。 “你这样说恐怕是你还不知道我在这京城之中虽然看似盘子铺得很开,但明里暗里对我意见的人却也不少!” 苏芷很会做生意,能够与那些跟她有合作的人相处得很好,但她毕竟不是银子,不能讨得人人的喜欢。 就比如那些与她做同类生意的绸缎庄、成衣坊、珍宝铺之类的,因为她生意好,所以那些铺子的掌柜的都不喜欢她。 不过这很正常,同类相斥! 所以苏芷劝齐云姝不要太早做定论。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再次提到了柳采莲。 她觉得可能还是她做的! “不一定,让人去查过就知道了!”苏芷笼笼袖子,淡定笑着,劝她莫要太过于往心里去! 二人说着话,前面守铺面的万小全正在请示柳文全的意思,既然今天不卖货了,要不要把铺子的门给关上。 大家也好全都往后院去抬辣酱。 “不可以,你这门一关,恐怕刚刚才被云姝费心稳住的那些人又要上门来闹腾了!”苏芷颇有些头疼的看着提出这个不合时宜建议的年轻人。 下巴一抬,示意银儿守在这里,她自己则拉着齐云姝往后院去看他们口中所谓的分好的辣酱。 “云姝这是要干什么?”苏芷看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齐云姝,里面透着不可思议。 “你不会是想……”往里面加水吧,她没有将心中的猜测完全说出口,因为她不相信齐云姝会这么干。 “没,不想,我是这么想的……”齐云姝主动解释。 “我看过最近这两日的订单,里面大多数是东边街道一些大户人家所订,为的是他们府里的主子们烹菜时所放,而有一部分则是开小饭馆、食肆、酒楼一些特定的菜品需要用到。 我还查过他们之前的订单,这些顾客订一次大约能够用十来天,如果足量给他们供应的话,以我们现在的库存只能满足一半的人,所以我将他们所需要的辣酱分了半坛出来。一会儿去送的时候,我亲自跟着去解释!” 苏芷点头,她听明白了,齐云姝是打算把酱料分散开来,先满足所有顾客最近几日使用的量,至于后面的等到原材料一到便有了。 “这样做倒是极好的,只是那些人却未必个个儿都买账!”苏芷有些担忧。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沟通!”齐云姝拿出记录订单的账本:“若实在不行,将他们所需要的订单量给出一半,再退还三分之二的费用!”财帛动人心,总有法子的! 苏芷瞧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笑了,纤长好看的手指点着订单上几户人家道:“好主意,不如这几家就我去吧!” 齐云姝瞄了一眼,只见那几家都是不怎么好说话的人家。 她当即感动得无以复加,握着苏芷的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苏芷捏捏她的脸颊眯着眼睛笑:“这铺子刚刚成立时,我便说过由你主导,但如今遇到麻烦了,我这个合伙人也不能不出面,况且单子还挺多,我怕你今日送不完!” 这话倒是在理,一旁的赵景也表示可以替她分担一些。 齐云姝想到他的身体还有即将到来的春闱,生怕他耽搁了,张口便要拒绝,赵景紧盯着她的双眼:“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万千话语已不必多说,尽在这一句话中。 齐云姝会意,而柳文全在一旁也表示他可以带一队去附近的这几户人家送。 齐云姝点头:“那行,你送完之后只管回到铺子,这里不能少了人!” 她留下青枝看铺,几个人兵分四路沿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 从日出晨曦之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才将手头上的订单送完。 四个人再次在铺子后院碰面。 “怎么样?”齐云姝焦急地看着身边人,生怕从他们那里流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还行!”苏芷点头。 她身份摆在那里,亲自上门,其他人根本不用她说什么,只把身份摆明了,那些人莫不敢不给面子,收下了她给的酱料和带去的补偿以及一份承诺。 有那客气的人还反过来跟她道歉,说他们不该听从别人莫名其妙的煽动就找上门来寻麻烦。 “午餐就在户部侍郎范家吃的,非要说道歉!”苏芷只用了一个上午就轻轻松松搞定,中午在户部侍郎家吃过了还陪着他们家的老夫人喝了茶,聊了会天,下午去了洛家,陪着洛老夫人打了会马吊,连着洛家要的那十坛子也搞定了! 至于赵景那边也是顺利的,因为在分任务的时候,齐云姝考虑到他文人的身份,基本都给他分的一些接触起来好说话的人家。 而柳文全这边前期也还好,但是走到最后一家时,却发生了意外。 “就在那东外酒楼旁边的一家四合院民房内,我去送货,里面的人知道是我们之后居然不开门!” “哦,他们不要货了?” “货照要,门却坚持不开!”柳文全扯着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须嘟囔。 “我们又再敲了一会儿,他们还放狗咬我们,你瞧,把人家小全儿咬成什么样子了!” 柳文全拉过走路一瘸一拐的二栓子。 齐云姝听说是狗咬的,很担心那狗会有狂犬病,连忙要求他掀开裤管来看看。 听到她这要求,场中俱惊了一跳。 只有赵景反应过来了:“我娘子通医术,不如让她替你看诊,也免得出事!” 二栓子也是痛得实在不成样子了,先前憋着没去看,便是同乡好友万小全拦着他,还劝他说他们都身上没有银子,怎么看? 二则还替他担心怕在药房里看了医治好了伤口,回来在东家面前就没有了伤口做证了…… 二栓子痛得不行,被万小全这么一鼓捣便听了,这才一路忍着痛回来,此时涨得满头大汗。 听得赵景之言,也顾不得什么,立刻便把左裤角挽了上去。 “啊……” “啧啧,这是一条大狼狗吗?”齐云姝看到在他小腿肚子处,有一个大大的牙印,此时发肿发乌了,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咬得挺重的!”她示意万小全出去替青枝,让她进来协助她清洗伤口。 好在她时常在身边都有备着伤药,用自制的消毒水,将伤口清洗之后,便开始敷药。 她备下了很多常备的药,但并没有想过会有被狗咬的情形,所以还得现开再抓现熬。 将二栓子的伤口治好,她才来得及问他们在那家里发生了什么? “里面也是一个作坊!”敷了药之后,二栓子觉得不怎么疼了,伤口处有一丝丝凉意,让他能够勉强保持着清醒。 “做辣酱的!” “没错儿!”柳文全看他讲得费力,便补充道。 那个作坊与他们建在不远处的那个一模一样,他们在仿照他们铺子里的东西! 齐云姝睁大眼睛,没想到在这古代便早就有了假冒伪劣产品! “你一个人进去的?”齐云姝眸光微动。 “不,不是,万小全跟我一道,他原本劝我不要去,我闻着那味儿了,熟悉得很,便想看得真切,谁知一进去就被那狗扑了……” “两个人一道进去,狗就只咬你一个,没咬着万小全?”齐云姝动动柳眉。 “嗯,许是我倒霉,对了,先前……先前在咱们这里出现过的麻子脸和那个中年妇人都在里面。”二栓子性子单纯,听不懂齐云姝话中有话,并没有顺势落实万小全的罪名,而是又提起了别的事情。 苏芷听得火冒三丈,直接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哼,真是大胆,来人,赶紧报官,将他们抓了!” 齐云姝压下对万小全的疑惑,被眼下的消息震得发蒙:麻子脸竟然不是柳采莲派来的,但是她又为什么又要半路截走他们的原材料呢? “你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两波人所为!”赵景断言。 前面截断他们退路的便是柳采莲,她利用了身边大权势人物的力量笼住了他们,中途截胡。 而在后面又有那等暗地里制造辣酱的人以为这次是他们的机会来了,所以才会派人来起哄。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倒是好办,就如苏芷所说,直接报官,捣毁了他们便是。 齐云姝听到苏芷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个人。 柳文全的神情很正常,有着对二栓子伤口的担忧,也为如今铺子里的情形忧心。 二栓子却只是又冷又饿。 至于那站在院子和前面铺子之间的万小全,齐云姝眼眸眯了眯。 从柳文全和二栓子说起这家黑作坊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早就有所猜测。 不过这样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她看向了受伤很重的二栓子,犹豫着要不要看在他的面子上再给那人一个机会! 这想法还没有落成,就见一早就被苏芷派出去的金儿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院中诸人,然后径直走向苏芷,附耳说了几句。 苏芷的目光沉沉地望向了万小全,突然凉凉地开口:“胆大妄为,抓起来!” “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不能抓我,东家,东家,柳掌柜的,柳掌柜……救我,救我!” 齐云姝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好大的狗胆,人在我们至味酱料坊,居然被猪油蒙了心与别的黑心人合作建黑料作坊,还想打着我们至味坊辣酱去赚黑心银子!” 苏芷的手指差点就要戳到万小全额头上去了,他吓得整个人抖如筛糠,不停地反驳说他没有,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哼,金儿从不会撒谎,她说在正午时分亲眼看到你进了那家作坊,还将我们即将要上门送货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守好门庭,务必不要让我们进去!” “啊……小全哥……小全哥,你竟然……难怪……难怪那大狼狗不咬你,光追着我咬……”抱着腿痛得直呼“哎哟”二栓子黝黑的脸上尽显不可思议。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我是冤枉的!”万小全看到这架势,只是被怀疑,就被收拾成了这样,哪里还敢再继续下去? “不是你还有谁!先前还想误导东家在坛子里灌水……”柳文全此时也不能忍了。 怪不得说今日之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布局的人对他们的事情简直了如指掌,竟是出了内鬼!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拒绝好意 - 福妻临门 - 北紫 众人由着性子对着万小全好一番责骂训斥,只把他吓得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在嘴里小声地求饶请他们放过他! “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不该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万小全号啕大哭,不知道是真的伤心,还是只因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被人点穿了,然后吓得。 “送官,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怎么判该怎么,自有府尹大人作主!”苏芷懒得跟这样的小人物纠缠,直接下了定论,然后拍拍手说这边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便要回去了! “放过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今天送的订单……还有两户还有两户人家没有送到!” “你……万小全!”齐云姝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对着他咬牙切齿起来。 “我自问待人不薄呀,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还在背后弄这一手!”齐云姝真心觉得人心如渊,实在难测! 可现在万小全被人骂惯了,早就免疫了,扭了扭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跪着,然后谈起了条件。 说那个订单当时是他接的,他将其放在了另外的地方,原本是想等到那边作坊的酱料做好之后直接把单子送过去。 但现在还没有开始就暴露了,但单子被他藏起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几经谈判,齐云姝红着眼睛瞪着他:“把单子拿出来,然后滚蛋!” 万小全再三确认过之后抖抖索索地从鞋子底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记录着两户人家的地址和他们所需要的量。 “赵府五坛,夏府十坛?”听着这两个都有些耳熟的名字,齐云姝心里颤了一下。 而听到她念的赵景也意识到了什么,接过纸条详细地看着上面的地址然后念了出来:赵府,柳条巷,夏府永平巷。 “是他们!”苏芷眼眸闪了闪。 然后开始分析,说这赵府的夫人是个继室,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日里最是势利,手底下养出来的那些人也跟她一般模样,凭她的身份可能还能给几分面子。 而那夏府倒还算明事理儿,云姝可以去。 齐云姝却盯着那夏府两个字在发愣。 此夏府应是彼夏府,她不想去! 但苏芷已经分派好了,而且她还主动大包大揽,齐云姝不想去的话梗在喉咙里哪里还说得出来? 苏芷看着天色,瞧见不早了,说要赶紧着去,不然回来的时候恐怕都要宵禁了! 而云姝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今日订单到期的都必须送达! 收拾一番苏芷带人离开。齐云姝却还怔在在地,仰头看着天空。 “我去吧!”见她为难,赵景主动道。 思虑良久,齐云姝道:“我跟你一起去!” 说起来她与夏家并没有什么矛盾,只除了夏道寅上次喝醉酒闹事的那次。 反而夏湘君还救过赵景,一救一闹,倒也互相抵消了。 黄昏时分,夫妻俩带着夏家需要的一半量的辣酱来到后门处。 出面负责采购的夏管事接待了他们,但听明白了他们的来由之后,他却表现出了一些犹豫。 “不瞒二位,我们府上近来要办一个冬宴,届时会摆上十桌酒席,订的这些辣酱也是梁天做菜需要用到的!” “你们什么时候摆宴席?”齐云姝连忙问道。 “三日后!” “我们已经前往河间府调货了,相信要不了三日便会运到,到时候后面的订单便可以先挪到前面来用!” 夏管事皱着眉头:“这恐怕不好说,近日河间府大雪,京都也有下雪的征兆,一旦雪落下,大雪便会封路,到时候车马难行,这材料便是筹集到了,也难以运送入京,何况你还要花费时间来做!” 齐云姝眼眸微抬,这个可能她倒是没有想到了。 但夏管事这话却十分有道理,来京城这么久,统共下过三场雪,一旦下雪,外面的官道便都湿滑不好走! 要是强行走的话,恐怕会出事! “能不能通融一下,这只是有可能,也并不一定会下下来!”齐云姝带着十二分诚挚将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说清楚,夏管事倒是个明事理的人。 说府中采买一事一向是大小姐负责的,这样的事情太大他做不了主,恐怕要请示一番。 一刻钟后,夏湘君带着丫环来到后厨。 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青衫站在院中的赵景。 他身形纤长,高瘦,腰背也丝毫看不出驼背的迹象。 她心中一喜,忍不住唤了一声:“容之!” 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明艳娇美的五官顿时更好看了几分! “夏小姐!”赵景谨慎守礼拱手行礼。 “夏小姐!”站在墙角阴影里的齐云姝也转了出来,看着这个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豪门小姐。 她穿着一身芙蓉色百褶裙,身上披着白狐的毛披风,手里捧着一个织锦绣梅花的暖手炉。 小脸白皙又带着一丝红润,应是刚从暖乎乎的屋子里出来,被寒风一吹,不胜娇羞。 “齐娘子,你们……找我来谈那事儿吗?”她倾身问道。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她大家小姐的风范,刚刚见到赵景的欣喜与亲昵全都收拢住了。 齐云姝收回落在她与赵景身上的目光,低头垂眸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赵景笑容儒雅,主动上前说明了至味酱料坊的情况,然后问她先供货一半如何? “我听说了你们铺子的事,原本你们不找过来,我也要亲自过去一趟。十坛有五十斤,这一时半会儿的倒还真不需要这么多。 不过我缺少的却是一个好厨娘,之前在南城镇的随园食坊里吃过齐娘子亲手做的菜,在赵府和二殿下府中又再次品尝过,只觉美味不已,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请到你为我们这次宴会主厨?” 齐云姝倏地抬眸,她看着夏湘君,明艳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意思她也明白了——她并不缺少这么几坛子辣酱,但她缺少的是一个做菜的厨娘,而她物色上了她! 如果这样能够解了此次危急的话,她来做一回厨娘也无所谓,不过是辛苦一些! 她启唇正欲答应,却听得身侧传来赵景清朗的话语: “抱歉,我娘子近来身体不适,恐怕不太方便。” 齐云姝转身看着他,他则是朝她温柔地笑笑,示意此事交由他来处理。 “是吗,齐娘子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若是不适,可需要我为你唤太医来瞧瞧?太医院的鲁太医是我父亲的朋友……” “多谢夏小姐,不用,我……我还好!”齐云姝不明白赵景为何要拒绝她,不过想到他在二皇子府假山边藏匿的时候倒是提过一嘴儿让她以后都不要轻易去接宴席了。 一是累,二是危险! “那真是太不凑巧了,好可惜,还以为有这个荣幸……”夏湘君幽幽地出声,然后看向赵景突然道:“春闱将至,容之可是读好书了,对于高中有同成把握?”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天下书籍几何,不敢说读好书了!只是勉强应对罢了!”赵景拱手,态度谦虚。 夏湘君微微一笑,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不若这样,我家二弟日前也在潜心读书,就在这院子深处的竹林里,我叔祖父学识渊博,可为你指点一二!” 赵景眼眸微闪:“可是人称文坛泰斗的夏修之老人家?” 夏湘君想要低调却又轻轻点头,谦虚一声:“他老人家向来低调,总是说读书不为名和利,只为修身养性!所以不大喜欢我们小辈的太过高调!” 猜测得到确定,赵景有一丝意动,如果能够得到文坛泰斗夏修之老先生的点拨,不仅可以释疑解惑,而且也会得到天下读书人的尊重。 要知道这京城的读书人,哪个不想入得夏老先生门下,光是这夏老门生就已经算是镀了一层金。 他紧了紧衣袖,其实在他入京前,曾经去过南城镇云老先生的府邸,得到他的指点迷津就是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凭着信来寻夏老先生,但诸事繁杂,一时之间倒是没能从中解脱出来,此事便也被搁置了。 “怕是太过打扰!”赵景有片刻的犹豫。 虽然娘子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过什么,但是他还是看得出来,娘子似乎并不怎么希望他与面前的夏小姐多做来往。 “不会,事实上我有此邀请,也是得了我叔祖父的提点,说是云老先生曾经写过信来有此要求!且我二弟读书不求上进,希望容之能够在他身边陪伴他,同时多加鞭策他用功读书才是。” 真是好贴心的一番说辞,明明是为了成全赵景,却非要扯出她弟弟不上进…… 话说得这么好听,条件又这么优厚,赵景再拒绝恐怕是脑壳坏了。 想到他身后隐藏的如同蛇蝎一般的赵家继母,和态度不明朗的赵父,齐云姝觉得或许他应该会答应。 “多谢夏小姐,最近娘子开的铺子遇到些许麻烦,恐要多耽搁些时日,不若日后再说!” “容之……”夏湘君有些意外他的拒绝。她都已经这么贴心地把所有阻碍他的障碍都扫清了,也为他找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借口,他为什么还要拒绝,他难道不想在春闱之上一举夺魁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说生意经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不仅仅夏湘君想不明白,就连齐云姝也没弄明白。 由得赵景出面谈妥辣酱的供货问题后,她禁不住心头的在某条离铺子很近的夹巷里拦住他。 “为什么?她说出来的条件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拒绝她?我知道你这次入京应是卯足了劲想要考中,你不可能再等一个三年,也耗不起这个时间!” 三年太漫长! 赵景突然扯住她的衣摆握紧她的手腕:“没有夏老先生我亦能考中!”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齐云姝低头垂眸,掩住眸间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打心眼底就不乐意赵景跟觊觎他的夏湘君多接触! 赵景悄悄地哈里发了一眼她的脸色,晓得自己这般是做对了! 他松了一口气,虽没有夏老先生的帮助他亦能考上,但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也许他仍然连参加会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狭长的眼眸深抬,远处的霞光已逝,夜幕真正来临! 第二日,清早,来到铺子,齐云姝便得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苏芷昨日一行十分顺利,赵府的管事一见她亲自上门,连条件都不敢谈,连忙拍着胸脯说送多少要多少,其他的待有了再送! 而前往河间府的李掌柜也传回消息,说是在他一个相熟的朋友那里搞到了一千斤存货。 齐云姝想到李掌柜先前那般作为,连忙提醒着:“为防有异,咱们需不需要派人去一趟?” 虽然李大山将先前的行为合理的解释了,但她却未必肯全信。 他那小儿子她也是见过的,看着就不像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如果他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那必定是得了李掌柜的首肯,他只是害怕无法对她交差,这才胡编圆谎罢了! 所以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放任他插手! 不过苏芷告诉齐云姝让她什么都不要担心,她已经派了元宝和珍珠两个小丫头跟着去了! 苏芷行事如此妥贴,齐云姝高兴得连连按住她的手道谢。 两人好是一番交流,越聊越热闹。 从女子所穿衣衫聊到首饰胭脂等等,不知不觉地便谈到了此次辣酱原料危机。 “你手艺是真的好呀,上次办宴席,吃得她们连连称赞,个个儿都想找我邀你去当主厨。” 齐云姝谦虚地摇头:“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就是平日里喜欢做这些,便多做了些!” “其实你厨艺那么好,以前在南城镇里又是开过食坊的,有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开一家,嗯,食肆或者酒楼也成!” 齐云姝心中暗暗叫苦,她只不过开了一家卖酱料的铺子,就已经被柳采莲如此针对,若是继她开了酒楼之后她再开一家的话,恐怕柳采莲什么手段都会朝着她招呼了。 她摇了摇头,表示现在只要把这家酱料铺子开好即可,别的也不多想。 苏芷凑近她:“你是害怕东外街的那个叫什么柳……什么采莲的?” 齐云姝轻笑:“倒不是害怕她,但是做生意以和为贵,若是在明知道有人要整治的时候,却还要涌上去,这岂不是在激化矛盾吗?实在是没必要!” 她做生意就是奔着赚钱去的,不是为了闹心! “说得好,不开酒楼,那不如再想个营生出来,这酱料铺子生意虽火爆,不过到底局限性太强了点,”苏芷眸光闪闪,一脸的主意。 齐云姝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位主儿是又想到了别的赚钱的法子了。 不过苏芷为人精明,又十分知礼而且待她不薄,她有心要攀附着她这棵参天大树,便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心思:“愿闻其详!” 苏芷四处瞧了瞧,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内室里传来阵阵咳嗽声。 齐云姝心头一颤,连忙站起来赔礼道一身失陪:“是赵景咳了,我去看看!”她边说边从怀中摸出瓷瓶来,迅速从里面倒出几粒来将瓷瓶往茶案上一放,匆匆进去了。 苏芷倾身上前拿过那瓷瓶放在手心上研究。 而里面赵景咳得厉害,一番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之后,齐云姝惊了一跳:“呀,你咳血了!”她摊开帕子上面的红色,脸色煞白。 “没事,咳着咳着已然习惯了!”赵景想安慰她,可这话一说出来却让齐云姝更加的难受,看着他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赵景指了指外面,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齐云姝这才舒展开笼紧的眉头,但想到刚刚被他吓得不轻,不由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真坏!万一真的咳坏了怎么办,这样的事情也能开玩笑?” “娘子勿急,实在是有人时时刻刻盯着,我若不是病入膏肓,恐怕他们会一直盯着,那咱们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所以他不得不装作病很重的样子! “那你还得坚持吃药!”齐云姝把药丸喂给他吃了,赵景瞧见外面人影绰约,知道苏芷还在外面,便催促着她赶紧出去陪着客人,他这里无需担心。 齐云姝急出一身冷汗来,头发也凌乱了,赵景见状,又立刻倒水绞了帕子给她擦了把脸,为她整理了头发。 齐云姝感受着他那双纤长带着细茧的手指在她的发顶摩挲,里面抚过她的额头,有一种细腻的酥·麻感。 她意动之下,脸颊涨得通红,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之贴在脸颊上冰冻着。 赵景笑了笑温和地道:“娘子的怎么这么红?”一边说一边却又故意使坏似的朝着她的耳朵边吹热气。 “唔……赵景,你故意的?”齐云姝反应过来,难怪替她梳头发时他的手指那么调皮,在她发顶和脸上随处乱放,引得她情不自禁1地动情…… “娘子快出去,我就在这窗外看书等着娘子,有什么话等到客人走了咱们再慢慢聊!” 赵景轻轻推着她往外走。 齐云姝想着将苏芷晾在外面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也顾不上与赵景辩解,连忙出得门去。 但外面却已经没有了苏芷的人影,只有小丫环金儿手头拿着瓷瓶,手指正捏着几颗青色药丸好奇盯着瞧,似乎对这药丸充满了好奇。 见得齐云姝出来,放下药丸连忙解释:“我家夫人临时有事,赶着回去了,只是对赵娘子你这药丸特别有小,还说让你什么时候有空给她讲讲这药丸的来历!” 齐云姝眨眨眼睛不解其意。 在她看来这药丸并没有什么特别,因为她前段时间就为赵景做好了,这天天地见着,还能有多稀奇? 不过当即表示,如果赵夫人有兴趣的话,她一会儿手书一封信与她解释清楚。 金儿倒是个执着的,一直守在旁边,等到她把赵景安置好,写了信才离开。 齐云姝瞧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以手托腮:“不是,相公你也觉得这药丸奇特吗?” 赵景这几日一直都在吃这药丸,因为先前也吃过差不多的,再加上信任齐云姝,便没多瞧,此时拿过来仔细看着,青色的球形药丸,外面有一层说不出触感人外衣,在征求过齐云姝的同意后,捏着一颗药丸,轻轻地弹了弹,惊奇地睁大眼睛。 这看似圆圆1润润的一颗,足有成人小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一颗,揉1捏得很圆,闻着一股药草的清香,呈现出青草的颜色,他惊叹: “这,看这弹1性想必是羊肠!” 这样一说,齐云姝便明白过来:“这药丸确跟咱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不一样。” 这里的大夫炼药,没有像现代那样专业的机器设备,所以没有办法做得像现代的那些白色药丸一样,也没有中药的颗粒。 他们只有把药材熬水,熬很久然后熬干之后将之凝炼成丸,但是整个过程十分复杂,一般的大夫都不愿意把时间过多的花在这个上面,而是直接要求病人现抓药现熬药。 而炼药丸更多指的是炼制丹丸,多是道士方术在炼制! 但齐云姝经过多番研究和试验,靠着自己在现代的医学知识折腾出来了这种用羊肠的外衣做衣子弄出来的药丸。 不管是什么药,是汁液还是药丸都可以包裹在这东西里面,都十分好用。 “娘子真乃奇人也!”赵景忍不住夸她。 若不是见过娘子,他怎么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奇女子,遇到她,娶到她,乃他三生有幸! 而齐云姝的思绪却突然飞远:“既然开酱料铺子太过于局限,又不能开酒楼,要不然开家药局吧…… 相公,你说如果我们做这样的药丸卖,生意会怎么样?”齐云姝一边说着眼睛一边放光。 赵景虽文才惊艳,但毕竟不大懂生意经:“卖这个?” “没错,卖这个!”齐云姝干脆利落地答了,满心满眼里都是对这药丸美好未来的展望。 “你想想这人吃五谷杂粮总不可能永远都不生病,这一旦生病,自然要用药,可是传统的草药熬制出来汤汁,不说抓药的过程极其的慢,而且熬制的过程更是磨人,再说了药熬制好了之后那股子苦味儿,喝下去也要考验人的勇气。 如果将汤药全都弄成这样一颗一颗现成的药丸,病人来看过病之后,就给他开上一颗,他药到病除,咱们也省去了在那里称药的琐事儿,而且病人家里还能省下那许多熬药的柴火钱、时间……” 齐云姝说得上头,大1大的凤眼睛里全都是金元宝的形状。 她的话极具感染力,赵景那般沉稳淡定的人听得也忍不住跟着扬起了嘴角。 但还是温声提醒着她,此事虽有可操1作的空间,但还是先找赵夫人商量一番才好。 齐云姝顿时坐不住了,立刻又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心思和对药局未来的规划做了一个简易的说明,并在信的末尾郑重地承诺: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二人合力,夫人你有银钱开路,我有技术傍身,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们赚钱的步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如此还价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信一写就是洋洋洒洒好几页纸,亏得赵景在家里,齐云姝只管负责说,赵景则帮着写上。 在写完最后一句话时,赵景顿了顿笔,将饱蘸墨汁的狼毫搭在笔搁上,神思晦暗:“娘子这是缺银子使唤吗?” “啊……”齐云姝一怔,瞧见赵景的目光盯在信封上,这才反应他指的是刚刚她口述的那些撺掇苏芷赚银钱的话有些太直白了,搞得她像个小财迷似的! 她清咳一声:“不,暂时不缺的,不过银钱是个好东西,谁会嫌少呢!” 两人说着话,门外传来齐言才的声音。 夫妻俩赶紧迎出去,却见齐言才跟柳三元相携而归。 两人的脸膛都是红通通的,一双双眼睛都好似会发光似的,亮得刺眼。 “大哥这是做甚了?”齐云姝最近被铺子的事情所累,倒没有时间来关注借住在同一个院落的齐言才和柳三元二人。 “今日跟着二殿下去了一趟南郊,看到那里好大一片药草园,二殿下考较我们药材名,好些个人都不认识,这不想着你会认草药,便拣了一些回来好教你看看!”齐言才从袖中翻出一个帕子来,上面放着几样摆放整齐的草药。 听到二皇子的名字,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但又见到草药,立刻将其搁置接过帕子细看,只见上面有枯萎了的苍耳子,还有厚朴,三七…… 齐云姝一一解答,将其药性和功能大抵说了,还没等齐言才说话,一旁的柳三元就夸赞起齐云姝来,道她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不仅会厨艺,会做好吃的酱料,还会医术,认起草药来宛如神医再现。 齐云姝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不自在的转移话题,问那草药园子在哪里,这大冬天的居然能够种出只有夏秋天才有的草药。 齐言才笑道:“那里有地热水,便是这寒冬,也能种出别的季节里的东西来,跟暖房无异。” 齐云姝睁大眼睛,眸中惊喜闪过,心里某个种子正在慢慢地重要发芽长出绿叶来,忙不迭地跟他打听那有着地势水与暖房无异的地方在何处。 她的兴奋来得太突然,柳三元等人几乎是机械地回答:“城外南郊青云山!” 齐云姝拊掌暗道一声:“大善!”奔回房去。 她等不及苏芷那边回信,又找赵景写了一封信,将刚刚闻听之事尽数诉之纸端说与苏芷。 她清楚地记得苏芷曾经告诉过她,她在青云山买了好些个庄子,不知道那儿是否有地热水,若有…… “娘子是真的想与赵夫人合开药房吗?”赵景眼见着自家小娇娘双眼发光,未得赵府回信便已经在默默地做起了药房的的规划方案,想她应该是铁了心要做了! “没错儿,我先前提议开药房,心里还有些没底,就是怕出现这次辣酱原材料的乌龙事,但如今听说那边既然有温泉庄子可以种植四季生长的草药,这便解决了一大难题。” 而且由此及彼,齐云姝还想到了能够自己解决辣酱原材料的问题。 如今的大梁虽是以农业为主的国家,但是因为生产力水平低下,各种各样专业好用的家具缺乏,使得这里的种植水平与现代的完全没有可比性。 尤其是辣酱的原材料辣椒受限于季节的束缚,使得这门生意注定了做不大,也做不长,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但如果有了温泉之地,再加上她在现代时对暖房修建各项性能的了解,她有把握在寒冬腊月里种出辣椒来,这样就不必再依靠别人,也不用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赵景认真地听着齐云姝的计划,期间不停点头,到最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娘子开药房的凭仗在哪里?” 这个问题齐云姝早就想过了:“我身有医术傍身,又有专业的炼药技术,如果做起来,有很强的实操性!不过也有药材原材料的局限性,要是能够借助赵夫人的势谈拢我大哥所说的那几家药草种植户就好了。 赵景薄唇微勾不由笑了,摊开手上一张发黄的薄纸道:“娘子既有如此决心,那我便告诉你,你要寻找的赵夫人手里如今就掌握着好几千亩药材种植庄子,这京都好些个药房的药材都是她在供应。 另外她手头还握有南边那边的商路,那边多雨林,多的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药材,如果你们能合作,你想要什么药材就有什么药材,几多自由!” 齐云姝眨眨眼睛,歪着头看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你……你如何得知?”瞧着他好像也没怎么出过门,怎么就将人赵夫人的底子都查了个透。 赵景轻飘飘地道:“见你喜欢跟她往来,便出去多打听了一下!” 齐云姝掩下双眸,她才不相信赵景是随便打听的,之前齐言才说起那个草药庄子的时候,她还刻意打听了一下,可他压根不知道谁是东家。 但去过药草庄子的齐言才不知道谁是东家,可从未去过的赵景却知道。 鬼才相信他的随便打听! 赵景啊赵景,所谓的病秧子,不出家门便能知尽天下事,怕是不简单哟! 两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没有提及齐言才话中说过的二皇子,继续讨论生意之事。 开药房这主意是好主意,关键这摊子要是铺开来,恐怕会很大,齐云姝担心自己一个人吃不准,所以必须得找个好的同盟,赵夫人苏芷便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盼星星盼月亮,在第二日的时候盼来了苏芷的回信。 对于齐云姝信中所提,苏芷与她一拍即合。 而且从苏芷的回信得得知,赵景所说的确如此,不仅齐言才去过的那家药草庄子是苏芷的,就连那整座青云山都是她的! 啧啧土豪呀! 看了齐云姝写的店铺的方案之后,更是大喜,感叹这次 齐云姝试着问她是否可以带她去看一看。 “自然没问题,你要是方便,明日便可!” 但最近几日大雪封路,虽可出行,但路不好走,两人约定过几日天气好了再出去! 完成了这事儿,又得到从河间府传来的消息,李掌柜的道是已经寻到了他昔日的好友,他那儿备着货,但是从装车到运回京都恐要花些时间。 花个一两日的不怕,齐云姝只觉得无事一身轻,但要是没有柳采莲找上门来的话,那就更好了。 午后,齐云姝总有小憩一番的习惯,刚在屋内靠着边枕躺下,柳采莲便上门来了。 “什么……”听到从青枝嘴里蹦出来的那个名字,齐云姝腾地坐起来,睡意瞬间消散,不敢肯定地又确定了一遍。 青枝小心翼翼地答着:“来人说她是主子的侄媳妇,要来看看七叔七婶!” “她来做什么?”齐云姝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了衣着,木门已经被敲响了。 “七婶,我来看看你!”柳采莲清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在那寒风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齐云姝原本已经整理好衣着,见她一点规矩都没有,直接上来敲她的房门,心头不喜,便索性又靠着边枕眯了眼睛。 “主子,客人还在外面!”青枝瞧见主子这般满脸不解。 齐云姝看了一眼靠在窗台边看书连动都没有动过的赵景“咕哝”一声,: “她算哪门子客人?才背地里让人截了我要的货,这回头就联合别人干那假冒伪劣产品的事儿,如今怕不是那家小作坊被官府端了,她抢走的货砸手里了吧!” 齐云姝在与苏芷交流的时候,并没有多提柳采莲抢货之事,更没有将那家小作坊与柳采莲联系起来,但其实她心里却是倍儿敞亮。 就柳采莲那性子绝对能做出那等坑人不偿命的事来! “七婶,七叔,你们在吗?” “刚刚那小丫环不是说过了吗,七叔和云娘……七婶应当是在的!” 柳采莲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继续喊话:“七叔,七婶,我们来看看你!都是亲戚,既同在京城,正是应当多多走访一番才是正理!” 听着外面叫得差不多了,赵景放下手中书本,走近床榻,伸手牵了齐云姝的手:“娘子可要一并出去瞧瞧!” 齐云姝道:“行吧,外面寒风凛冽,吹得想必也差不多了!” 门开,果然见得赵良添拥着柳采莲站在门外的廊下正缩着肩膀等着。 齐云姝看得不由得发笑,原来她这长辈的身份还能这么用? 不管柳采莲暗地里怎么算计她,可当着赵良添的面却也不敢做过头了。 赵景再怎么样都是他名义上的七叔,读书人重名声,一旦流传出他不仁不孝的消息,对他绝对百害无一利,甚至会影响到他的科举大试。 所以不管怎么样,在明面上,这夫妻俩还必须得把礼节给全乎了,不然就容易落下话柄! 柳采莲扭着水蛇腰上前:“七叔,七婶住在京城可还习惯?” “有你时不时地问候,跟在南城镇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两样!”齐云姝不冷不热地答着。 “呀,七婶这是在怪我吗,唉,也对,确是我行事没有分寸,想着七婶你开的是辣酱坊,那日出门看到李掌柜的在卖辣椒,生怕你原材料不够,就替你收了一些,但瞧见你最近缺得紧,不若我命人将那几车辣椒给七婶你运过来?” 齐云姝与赵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柳采莲这还真是把那近两千余斤的辣椒给砸手里了,她也不介意笑得一脸和善: “哦,有劳了你派人运过来,我此时正是需要的时候!” 齐云姝这么好说话,柳采莲很高兴,得意地朝赵良添抛了个媚眼。 她就知道前期那家小作坊被查封拿到他们至味酱料坊里来也还是可以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赵良添所说的她记仇不收。 商人做生意,唯利是图,仇怨值几个钱? 柳采莲笑得谄媚:“那这价钱?” 齐云姝漫不经心:“运过来再说吧!都是自家人,难不成还能亏着你不成?”一边说着突然端了茶盏站起身来,这是准备送客了。 柳采莲准备了一肚子讲价的话一下子被噎了回去,还要说什么,齐云姝却一副我很忙请勿扰的架势,让他们两口子再说不出话来。 只得被齐云姝半推半赶地送到门口,让她要送过来的话赶紧送,迟了他们从外地运过来的原材料到了,也许就用不上了…… 柳采莲一听,想到打听到的消息,不敢怠慢,一回去就安排上了。 不到天黑,就雇了五辆板车送货过来然后由柳采莲亲知指挥着送进了至味酱料坊后院的库房里。 “一共是一千五百斤!一斤六十文,一共是九十两!谢谢惠顾!”柳采莲是个爱钱又精明的女人,早就在心里把账算好了,货一交就朝着站在一旁看着的齐云姝伸了手。 “不是二十二两吗?”齐云姝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算盘,噼哩啪啦拨得飞快。 “什……什么?”柳采莲一脸震惊。 市场价是二十五文一斤,她买成三十文,因为害怕齐云姝不干,所以她只加了一倍的价钱,她居然敢这么讲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食苦果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以为这就是齐云姝讲价的极限了,哪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只见齐云姝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算起来:“你用的是板车运过一,岂不是连了板车的重量,还有装辣椒的箩筐的重量……这样吧,二十二两,十五文一斤,刨掉一两的板车和箩筐的重量!” 齐云姝敲敲笨重的板车,直说这板车死重死重的,自己铁定算少了,不过她既然是她的长辈,吃点亏也就算了。 柳采莲睁大双眼,吃惊地瞧着齐云姝。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能把账算成这样的人。 她后悔了,后悔在这几车辣椒进仓库前没有把价钱说清楚,现在…… 果然齐云姝笑眯眯地开口:“二十二两,多一个字儿也没有,你要是不愿意卖,反正趁着板车和工人还都在搬出去就是了!大不了就多个搬运费嘛!” 那穿着短褐,打补丁破棉衣的工头立刻附和道:“赵娘子,咱们这样搬的话,可得按两趟的钱算!一趟一个人五十文,这两趟一共……所有的加起来……” “住口,我……我又没有说要搬回去!”柳采莲气得咬牙切齿。 这辣椒从李掌柜小儿子那里截来的时候就花了高价钱,每斤都比市场价高了五文,原本想着怂恿那小作坊抢了齐云姝的生意,她好挣笔钱。 哪晓得流年不利,运了三百斤过去,还什么都没干,那边就被官府查办了,不仅作坊里面的人被抓进大牢了,就连她收买的这铺子里的万小全也一起栽进去了。 这遭心事儿…… 除了痛心那诸多布置废掉以外,她还得为此事擦屁股——几大车辣椒上千斤的辣椒,留着实在无用。 酒楼里平日里就算要用,但也用不着这么多,况且现在她一看到到它们就觉得发愁,但试着找了几条门道都没有收,她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到将其运到至味酱料坊,想着示个好卖个娇将它们高价出售给齐云姝,也好趁机敲她一笔! 可谁知这齐云姝根本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可想想前期在别的地方碰的壁,还有这来来回回花的搬运费,柳采莲咬牙切齿却也只得把辣椒留下来,她不想再付一次运费了! 况且她还能运到哪里去?她那酒楼后院地方有限,这一千多斤辣椒实在放下不,之前想着有赚头,租个大仓库一天一两银子便罢了,可现在怎么算怎么亏! 赶紧出手才是正理,不过齐云姝这般对她,柳采莲心里极度抑郁,暗暗发誓,她不会让她好过,咬着牙,柳采莲气得肝疼! 齐云姝找出一个空房间安置下辣椒,看着这红艳艳的玩意儿,她的心也如这火红火红的辣椒一样,此时就算李掌柜的从河间府弄不回辣椒,她承诺的事儿也有了保障! 第三日的时候,落了一场雪,天气越发的冷了。 齐云姝天生体寒,出门的穿过后院到达前店,铺子里一切如常。 在经过前几日一番折腾后,在珍珠和元宝的陪伴下,李掌柜终于还是从河间府给他们运回了辣椒。 足足有两千斤,据说这还只是前期的一个数目,河间府那边的大商,还会想办法陆续前往永宁府等地依次去调派! 如今这个问题虽然磕磕绊绊的,间有曲折,但总算是解决了,齐云姝彻底松了一口气,连忙分派人手做事。 她与作坊里的伙计们说了,赶着过年之前把这些辣椒都做成酱料,这样他们就可以放过年假,还能领个大红包,此话一出,众伙计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十足! 下午时分苏芷亲自来了一趟,说她是听说了原材料到货的消息,又正好去参加了夏府的宴席顺道经过这里,过来坐坐,顺便吐槽一下主厨做的吃食那叫一个难吃。 “你手艺这么好,他们夏家居然就没有想过要请你过去主厨?”苏芷眨眼睛。 齐云姝失笑:“夏大小姐倒是开过口,不过却被赵景回绝了!” 苏芷突然想到了早先那件事,不由啐了一口:“也是,他们夏家那大少爷夏道寅上次在二皇子后院干的那都叫啥事儿,呸……平日里瞧着挺正常的一人儿,一沾了酒就成那德性了……” 苏芷义愤填膺,还问齐云姝,后来那夏公子醒完酒后可有过来赔礼道歉。 “倒是来过一回,不过是赵景接待的,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晓得,只知道留下了一样三色礼物便打发走了!”齐云姝对那夏道寅以及夏家的人印象都不太好,所以刻意没去关注。 苏芷见她不喜欢,便换了个话题:“如今咱们的胃都被你养得那么刁,这以后哪里还能享受得到口福哟!” 齐云姝好是一番安慰,还当场给她写了好几个巴蜀菜的菜谱给她。 悄悄告诉她这些菜谱里面都有加他们的至味调料,只要按照顺序来,味道也是大同小异! 苏芷这才被她哄得高兴起来,说药房的铺子还在找,最近要接近年关了,各处都在忙活。 她那些庄子铺子全都要年终盘点,所以忙得不得了。 齐云姝道不急,反正眼下那道难关已经跨过去了。 如今他们的仓库里加上这堆原材料和柳采莲卖过来的那批可堆得满满的。 而李掌柜那边的事情也都查清楚了,他还带着他小儿子上门来赔礼道歉。 虽说她们俩人不一定原谅他,但是这姿态却还是摆得挺足的! “哎,对了,最近那全聚得可还消停?”苏芷努了努嘴。 齐云姝点头:“倒还行,我让青枝私底下悄悄去打探过几回,听说生意还挺好,估计是忙得抽不开身子!” “哼,忙,她喜欢忙活,那我就让她有的忙恬,忙活不完!”苏芷可是个记仇的性子,之前那事儿还没有过去,此时被她提起也是满脸的愤怒。 齐云姝前几日阴了柳采莲一笔小钱,此时心里舒服几分了,倒没答腔只是笑,苏芷趁机邀请她去她府上做客。 “过几日是冬至节,我瞧见这京城你们也没别的去处,不如上我那儿吃顿饺子去?我们家那位平日里忙得难以见人,不过明日休沐,让他见见赵景,说不定也能提点一二!” 两人熟悉了之后苏芷说话越发不客气,也不容齐云姝客气。 所以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通知她到时间直接过去便是。 齐云姝想想苏芷说得有道理,而且苏芷很明显还有要将赵景引荐给大理寺卿赵大人。 想当初那位赵云谦赵大人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同样是寒门学子,十五岁上头便开始科考,一路绿灯连着三元及第,十八岁就成了大梁朝的状元郎,当时在京城可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佳话! 苏芷一走,齐云姝便迫不及待地回房找赵景商量去了。 “去大理寺卿府?”赵景眼眸微闪。 齐云姝点头:“唔,赵夫人她盛情相邀,我想着咱们去一去也好!” 毕竟是根好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况且如今柳采莲极有手段,一来就跟疑似她前未婚夫的二皇子搅到一起,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而且赵景又有那样复杂的身世,他们身后若是没一点势力,怕是日子难过! 赵景倒不是说不想去,只是很惊奇自家娘子居然能够深得那位赵夫人的心。 “娘子恐怕不知,那位赵夫人是京城圈子里最难结交的人儿,她眼光一向很高,又挑剔,却如此喜爱娘子,可见娘子是真性情!” 赵景说着忍不住刮了刮她的下巴。 此时的两人谁也想不到一场普通的冬至宴会竟会生出那般多让人无法控制的事来…… 此事暂且不停,当下齐云姝想到刚刚与苏芷聊过的开药房的事情,便问及赵景对此事的看法。 赵景考虑了一下道:“娘子有没有想过,也许赵夫人不是为了跟你开铺子,而是为了你手里的那些方子?”苏芷有的是银钱,又有关系,基本上开什么铺子都能赚钱,没必要硬与齐云姝凑一块儿。 齐云姝摇头:“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过这样的担忧,但后来便想通了,苏夫人的为人绝对让人信得过,我不担心她会骗我。 况且我学医时日渐久,虽不是大夫,却也是医者,本就应该治病救人,若是这提炼药丸的方子泄露出去,能够救更多人的性命,我也觉得没有什么遗憾,反而还是好事一桩!” 人活在世上,首先要保证不要去害人,然后如果有余力,便可以尽可能的帮助别人,行善积德不仅仅只是一句空话! “娘子大义,倒是我小气了!”赵景郑重地朝齐云姝拱手施礼,那派头看得齐云姝不由“噗嗤”一声笑开了,拍着他的肩膀嘻嘻笑骂:“你这是笑话我吗?” “怎敢,娘子仁善,心怀天下,景拍马不及之,唯有赞誉!”赵景一副故作正经的老学究模样,又将齐云姝逗得“咯咯”直笑。 说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说赵景却并不自知,反而还一副正经而真诚的模样看着齐云姝。 弄得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瞧着瞧着,便觉面前佳人如玉,赵景喉咙一滚,眼中生出些许别样的情思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赵家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夫妻俩一时之间氛围极好,女子巧笑倩兮,男子温润如玉。 不知不觉间那距离便慢慢地接近了! 直到粉唇被攫·住,齐云姝才恍然清醒,但为时已晚…… 好歹赵景还记着曾经在她面前说过的话,她若不情愿他便不强求。 最后一刻,齐云姝堪堪清醒,用尽残存的理智推开了赵景,轻声说道: “明日我想去城外南郊看看!” 赵景一愣,随即应道:“好,我陪你去!” 齐云姝点头,借着由头睡了过去。 留下赵景以手撑头看着面前紧闭双眼的娇人儿,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夜空清亮,半圆的月亮闪出身形,月华如水,赵景悄悄地起了身,披上薄薄的衣衫,身影消失在月光下! 京城南郊,有青云山,山不高,但极大,连绵起伏数百里,齐云姝一行三人乘坐了城内的公共马车到达山脚,仰望山巅,目测海拔不到千米,且这山因为有地热温泉之故,山脚下早就开了黄泥大道。 为防着冬日里下雪路滑,上面还点了碎石子,公共马车嫌这路硌轮子,便不愿上去了,给他们在黄泥大道旁边指了一条斜直向上的石阶路。 “一般清明踏青、夏日乘凉,秋日登高,爬山赏景都惯于走这台阶,上次我们也是从这儿往上走的。”齐言才因着来过一次,这会儿主动担当起了向导的角色。 而且从这条路登上去可省一半的时间,再说齐云姝想要看的那些药园子、温泉庄子在这条线上全部都能看见。 深冬之际,天气寒凉,景致是没有什么看头了,要么是枯叶飞舞,要么是常绿的树叶子挂在枝头,不过有一抹绿意也让人心旷神怡,暂时忘了这路上的艰辛。 而且越往上走,越觉得景致多样,还有许多春日里开的花儿此时也开得正艳,五颜六色,缤纷多彩。 齐云姝知道这应是此处温泉水的妙用。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齐言才提议到半山腰时歇息一下。 却在一处观景八角亭时看在了一个老熟,她的身边陪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熟人是柳采莲,她那双眼睛瞪得溜圆,隔着好几棵松树,齐云姝都接收到了她眼中的怨念。 可见她还在惦记着前几日被她敲了一笔的事。 这倒也正常,平日里无风都要起三尺浪,更何况是真摊上事儿了。 赵景往那儿看了一眼身子便僵住了,拉着她的手不肯松。 “这是怎么呢?”齐云姝并不认识柳采莲身边两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不解地看着止步不前的赵景。 “他们姓赵,一个叫赵乾,一个叫赵芸儿!”赵景简略地说了那两位的名字,齐云姝瞬间明白了,合着这两位就是与赵景同出赵家的兄弟姐妹。 想到他身世的复杂,齐云姝也不欲与这些人扯上关系,便顺着他的拉扯往后面退去。 可亭子里那几人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们,离得老远的时候就大声叫起来,还派了小厮过来相邀。 “相请不如偶遇,小的青书奉我们少爷之命请你们过去坐!” 赵景推辞,说他们还要赶着爬山,腾不出时间。 小厮青书一听这穿着寒酸的书生居然敢拒绝他家少爷相邀,立刻眼一瞪,怒声指责:“我们少爷出身何其尊贵,如今肯主你们过去乃是给你们这群乡巴佬脸子,你们居然还不领情?” 这人说的是人话吗?齐云姝柳眉一挑便要回嘴,却被齐言才拦住,他笑着朝那边拱手施礼:“既然是赵公子相请,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他朝小厮青书笑笑,一手拉住齐云姝,一手拉住赵景往那边行去,路上的时候顺道介绍了一下那赵家公子的身份。 文庆侯府世子,太傅府的公子,他祖父是当朝皇帝的老师,如今隐退居家著书,他爹是当今礼部侍郎,曾两次主导科举考试,门生遍布朝野,在朝中位高权重。 而他自己则是年初那次会试直接入翰林院编修,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总之一句话,对方来历太牛X,得罪不起! 齐云姝听着却不自觉看向赵景。 同是赵家子弟,面前这一位据说还是嫡出,亭子里那一位原本不过只是府中小妾所出,然而现在一个身份显赫,一个却身份如此卑微。 本是兄弟,待遇却云泥之别。 难道这仅仅只是伴随着赵景身上的端阳命吗? 齐云姝心中起了疑惑,觉得接触接触也无不可,尤其心机深沉的柳采莲还陪伴在一侧,她也想看看她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劝赵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齐言才没听懂,赵景却是明白的,其实他自己并不怕这些人,只不过不愿让他们过早接触到她罢了! 即将回归旋涡的他不能有任何软肋! “天气这么冷,还能在这里偶遇,这也是缘分,还请进来喝杯茶水暖暖身子再走!”刚走近,便听赵乾开口招呼起来。 听着这般说话,齐云姝竟觉得他应当不如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纨绔和无礼。 再观长相,长得也是温文尔雅,一副熟读诗文、知书达理的模样。 拱手入席,亭内红炉紫砂,果点茶水一应俱全。 “虽不曾相见,但听这位柳掌柜的提及过公子的才学,如今一见,倒真觉得不虚此行!”赵乾拽着文,表现得很有礼。 一旁的柳采莲却只是在先前的时候起身行了一礼便含笑不语,间或与身边坐着的赵芸儿低声交头接耳几句。 齐言才有心结交,便好生与之言说一番,期间倒是气氛融洽。 很快,他便与赵乾亲近的以字相称。 只赵景与齐云姝心知对方的身份,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刚满三岁便遭遗弃,一扔就是近二十年,换作谁人恐怕也都会心生怨气。 齐云姝理解赵景,只低头与他默默喝茶,听着齐言才与那赵乾侃大山。 怎奈柳采莲却时不时地都要点她的名。 “你们别看我这七婶年纪轻,可有一手好厨艺,真正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若是赵公子和赵姑娘家中需要延摆宴席,倒可以想到我家七婶!” 这看似是推崇的话,却实际上却是在拿她当厨娘使。 不过齐云姝并不介意,反正她推她的,人家未必会请她,就算请了她也未必会去! 但赵景却皱了皱眉,他看清了赵乾唇角边挂着的那抹会意的笑容。 看来他已然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如他母亲秦氏的算无遗策,知道他入京了,虽然他表现得病恹恹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来,但她定是要防备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府上冬至便有宴席,不若请得赵娘子前来替我们操持一桌?”赵芸儿倒是个天真的性子,傻呵呵地顺着柳采莲的话说着。 齐云姝转眸:“抱歉,冬至节我们要去大理寺卿赵大人府中!” “啊……这样啊,那太可惜了,那不如你明儿个便来我们府上……”赵芸儿十分急迫。 齐云姝无语,她都这样冷淡了,难道对方还看不出她的拒绝吗? 那么她要不是缺心眼,就是个实打实的吃货! “咳咳……”赵景适时咳嗽,打断这个话题。 齐云姝顺势看向柳采莲:“赵小姐有所不知,我这侄媳妇其实是个开酒楼的,赵小姐若真喜欢吃,倒是可以去她酒楼里让她给你露一手!我们是亲戚源自一脉,手艺也差不了多少! 赵芸儿果然天真,被齐云姝几句话勾得便缠住柳采莲不停地问她那酒楼的菜式和味道。 齐云姝则抱着双臂梗着腰背看热闹,正看得开心,却听赵乾突然道:“小妹心性未开,天生直爽,她并没有要使唤赵娘子之意,只是喜欢热闹,还请赵娘子勿怪。 今日与你们相谈,甚觉愉快,不若改日我作东,请你们入府一叙!也好一尽地主之宜!” 赵乾说话时嘴角含笑,态度真诚,但不知为何,齐云姝却仍旧看出了暗藏的刀光剑影,他那微挑的细眼仿佛在挑衅:我请你,你敢来吗? 齐云姝本想拒绝,但赵景已经站起身:“有何不可,只怕叨扰了贵府!”说话间他眼神清亮地看着石桌对面的赵乾。 茶水氤氲,将两人对望的眼神雾化,一切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赵景……”齐云姝颇为担心。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由不得反悔! 赵乾成功相邀看了一眼身侧的小厮青书转而指着山上道:“这山上还有诸多风景,不如一路同行共赏如何,也没别的意思,单纯图个热闹罢了!” 赵景不置可否,眸光触及到担忧的齐云姝,他紧了紧她的手。 柳采莲皱着眉头看着众人纷纷起身出观景亭,眼前这一切,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前世她明明听说过,赵景乃是赵家养在八角村的嫡长子。 她知道齐云姝一行人要往青云山来之后,特地约了新认识的太傅府赵家兄妹出来,等在这里歇息也是她的主意,就是想要看一出豪门子弟之间的争夺。 但现在气氛这么详和,跟她的算计似乎有些出入。 她紧着眉头,想要从中挑拨几句,却突然听得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眼前光影一晃,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亭子的三层台阶下砸了下去。 “赵景……”齐云姝大惊,连忙伸手去抓,可刚刚还牵得她紧紧的赵景的手却不知何时放开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赵景青灰色的身影摔落在黑泥地上,鲜血自嘴角溢出,震天响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中下绊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摔倒在地,身上沾染着黑泥,嘴角溢出的鲜血混在泥土上,绽放出一朵朵鲜红的花儿来。 齐云姝当时就不淡定了,立刻冲过去,想要扶起赵景。 与她同时行动的还有离赵景最近的齐言才。 不过他一动,齐云姝脑子一激凌反应过来,赵景后背和后脑勺着地,很有可能造成脑震荡,亦或是伤到脖颈、腰椎之类,不宜直接拉起,不然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为确定伤情,齐云姝伸手搭脉,只闻心脉跳动紊乱急促,情形不太好。 “咳咳……”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微弱的呼吸,齐云姝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伸进怀中想摸出特制的速效急救药丸给他服用,却被赵景借着她衣袖的遮掩拦住了,接着微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别……别,娘子我不吃药,不用吃,我……咳咳……死不了!” “赵景,你没事吧?”齐言才蹲下来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关心着,在确认了赵景受伤严重引起吐血后,他瞪向站在一边的小厮青书。 “是你……刚刚是你绊的赵景,他原本不会摔的,是你的腿故意伸过来……” 青书吓了一跳,他自以为行事还算周到,应当不会被人看到。 可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齐言才指证了。 心里没有准备,不由惊慌失措看向自家主子,瞧见他皱眉,他不解其意,只好一头跪下连哭带喊:“小的知错,小的该死,都是小的这双腿不顶事,小的不是故意的,若是赵公子有事,小的愿意废了这双腿……” 他一边哭一边使劲拍打自己的双腿,满脸都是悔意与痛意。 齐云姝刚刚只顾着赶路并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赵景在她身后走得好好儿的,突然一头栽了下去,从她身后落到了她前面。 原来竟是这个小厮绊了他,她气得浑身颤抖,欲要出言指责,却听到一道厉喝先声夺人:“青书你可真是该死,这么不小心,还不上前扶起赵公子,看看他是否有大碍,要真出了事,填上你的命也未必赔得起!” 齐云姝冷下脸,想想刚才的站位,一些场景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记忆中赵乾似乎朝着那个绊人的小厮做了一个什么手势,接着便怀了这事。 “没……事,娘子我没事!”赵景挣扎着站起来,嘴里说着没事,但那赢弱的身形,虚弱的声音听得人无不动容。 “还说没事,你瞧瞧你都站不起来了!”齐云姝红了眼圈用纤弱的身子撑着他。 她能感觉得到赵景加诸在她肩膀上的重量,他是真的痛! 不过好在他自己站起来了,这就说明双腿的骨头应该没事,值得庆幸! 赵乾训斥完小厮上前一步,关心地看着赵景,仔细打量他的面容。瞧见他嘴角带血,一身血珠腥味十足,晓得这是无法造假的,看来他这传说中的病秧子兄长名副其实嘛。 他看完安慰几句,回头作势又开始训斥青书,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说得好不热闹。 齐云姝想清楚其中恩怨后,双眼含恨瞪了两人一眼,转身扶住赵景,脑子急剧转动。 赵景握紧她的手,一言不发。 齐言才则是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面前这人可不是他们所能得罪的! 赵乾移到后面来表示回去就罚他这小厮,太不小心了,还说等他回府后一定给他送些补品来! 柳采莲全程站在一旁扮空气,瞧见让她心情变好的一幕,不由忍不住捏着丝帕捂着唇不淡淡地笑。 好一个厉害的赵二少爷! 表面看着他好像什么都没做,还表现得温文尔雅,其实却是个如此有心机之人! 心是有诸般想法,赵乾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柳采莲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连忙低头垂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而齐云姝就那样直直地站在赵乾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看着他与那小厮上下嘴皮一开一合,不走心地说着道歉的话。 她听了一会儿,无非就是一些我不是故意的,这厢给你赔礼道歉了,你放心,责任我们会负的,待会儿赵景看诊的医药费由我们出…… 齐云姝听得无聊,便四处张望着。 瞧见从山脚下走过来一群人。 那些人气宇轩昂,锦衣华服,看着似乎是出身贵重之人,而且里面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心神一震,刚刚还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与赵乾磕下去,此刻心里却一下子有底了! 说了好一会儿,赵乾才发现面前的女子好像无知无觉一般,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不觉有些尴尬地扬手制止住不停道歉的青书,上前一步遗憾地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下人笨手笨脚的,这才失脚绊倒了赵公子!要不这就送赵公子下山去看诊?” 齐云姝沉沉地道:“这个自然是要的,但是现在他,赵翰林打算怎么办?” 赵乾挑眉,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道歉走人了。 瞧着他一脸愕然的模样,齐云姝心里冷冷地笑了,粉唇轻启: “赵翰林乃是朝廷命官,这身边跟着这般毛躁的小厮怕是不妥,虽然今日里绊的只是我家这个出生普通的赵景,可想想你平日里行事来往的皆是鸿儒大家。 若是这等不给力的小厮再次笨手笨脚地将人给推了碰了绊了赵翰林恐怕不好交待!” 赵乾眉心一跳,她这话是要让他处置青书罗? 他脸色一沉,目光犀利地盯着面前这个纤弱的女子,单看她容貌倒是清丽脱俗,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有些嫉妒自家这个养在乡野的兄长,就那副赢弱病体的痨病模样居然还有这般出色的女子嫁予他,且还这般护着他,凭什么? “云娘……别说了,人家既然是不小心,那便罢了!”齐言才是个务实的人,人家已经如此积极主动地道歉,并且也说过要全力负责起赵景的医药费,他们也没有必要如此斤斤计较,掂着不放,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要知道这人的来头可不小! 齐云姝别过脸:“大哥,你先陪着赵景去前面石头上坐一坐,我还有话要与赵翰林说!” 齐言才这样她能理解,他毕竟是来考科举谋前途做官的人,自然不能与她这般普通妇人相比。 可她见着这赵乾今日对着赵景极尽试探之能事,若是这一次他们退缩了,那么下一次不知道还会面临什么样的试探,所以就得一次性断了他们的念想,让他们下次再找麻烦时好歹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重量,不敢再轻易动手。 赵乾看她要将男人打发走,却自己留下堵在下亭子的路上,而路上前来围观的人却渐渐地聚拢过来。 他心里很是被卯到了,面容一肃神情清冷地道:“所以赵娘子是想要做什么?” 齐云姝淡声道:“赵翰林是明理之人,这人做错了事情,自然该罚就得罚,罚好了,我们这受伤的人心气儿自然就平了,这伤大约就好得快些!” “你……你想怎么罚青书?”赵乾暗生恼怒。 真是没有见过这样打蛇随棍上的女子,可是他也看到了正缓步靠近的一大群人。 这领头的竟然还是当朝最为风光的二皇子。 他的身后跟着朝堂上年轻一辈里的当朝红人云如诺和齐云朗。 再加上他们身后跟着的侍卫小厮,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要是四周无人,他强势些直接派人把赵景架上马车,带到药局里看一看上点药便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齐云姝一个乡野村妇如此质问,他却有些抬不起脸面,只好转过头来对着青书恶声恶气地责备几声,还扬言要是赵景受了什么伤就要将他打成什么伤。 “我这样说赵娘子可算满意?”赵乾特意将事情说得狠毒。 若齐云姝拒绝,那是她自己不要赔偿的,要是她答应,那她这恶毒的名声便是跑不掉了。 自古夫妻一体,齐云姝恶毒了,赵景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自然是有其妇必有其夫了。 齐云姝故意沉默,柳采莲瞧见二皇子来了,知道有了自己表现的机会,立刻开口讽刺齐云姝: “七婶何必如此小气,这小厮也不是故意为之,你又因何如此斤斤计较,岂不是要教人看了笑话去!古语有云,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一个海阔天空,风平浪静,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告诉你,他即是赵翰林身边伺候的人,就得小心谨慎,今日可以不小心将我家赵景绊倒,好明日万一再不小心将别人给一刀捅死了,难道到时候侄媳妇还要再去劝人忍一时,退一步吗?” “这……这是不可能的事,这好好儿怎么会捅人一刀呢?” “哼,不小心,不小心一切皆有可能!” 齐云姝死死盯住赵乾。 他既然已经知道赵景的身份,而且一出手就下如此重手,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发生直接动手杀人之事。 不过今日正好她就要将他这想法掐灭在摇篮里! “那好,赵娘子的心意我明白了,来人,将青书给我绊倒,让他也尝尝赵书生那般的痛意……” 接收到命令,赵家家丁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赵芸儿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场景,明明刚刚还有说有笑,气氛极其热闹,怎么一下就变得如此的剑拔弩张了呢? 她想上前劝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紧张地盯着齐云姝,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人推一把青书吗? 这可是自家兄长最为信重的小厮,又是她奶娘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跟在兄长身边,任劳任怨的,十分得用! 就在赵乾压抑着心头火气,被迫吩咐家丁动手时,齐云姝突然笑着道: “赵翰林严重了,我岂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都是人,怎能如此,再者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依我看,若是这青书要诚心毁过,我们也不需要他摔跤断腿的,不若就上这青云山里青云寺中静修个九九八十一天好了。 一则为赵景祈福祝祷,二则也是祛祛他心中那怨愤之气,三则洗涤心灵,以后再在赵翰林身边当差,也好心平气和,少些戾气!” “啪啪啪”赵乾兀自犹豫着,突然听到亭子下方响起了鼓掌声。 “说得好!好一个静修九九八十一天!既给他人积了福德,又给自己修了功德!实乃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这……”赵乾还待犹豫,但抬头时,却见那亭下鼓掌之人却正是齐国公府的世子爷齐云朗。 就连一旁站着的二皇子似乎也隐有赞同之意。 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将心中不平与怨愤收敛,立刻便下了决定:“便如赵娘子所言,你去吧!” “二少爷……” 这称呼听得赵乾很不爽,冷声呵斥:“走!这九九八十一好生在寺里给我吃斋念佛,收收你那性子!下回再出来之时莫要再给我惹是生非了!” 看到青书一脸不甘心地往山上走去,齐云姝这才回转身去扶着坐在大石头上的赵景,趁着齐言才的身子挡着,连忙摸了一颗急救药丸喂给他。 赵景痛得半昏半醒,药丸入喉,这才觉得整个人清凉了许多,睁眼便瞧见了二皇子一行人,其中他一身蟒纹锦袍在一众贵公子之中显得极为打眼。 赵景眼眸一深,转眼便又看到了二皇子身边的另一个人,他一身铁黑色窄袖劲装,赵景眼眸只倏地收紧,他下意识拉住齐云姝:“娘子,我们上山去!” 他不想让娘子见到二皇子,更不想让她看到那黑衣劲装之人! 齐云姝不明他的心事,只是想着此番事情解决,有人该受的惩罚也受到了,而又来了一个让她心里难受之人,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可留的了。 但齐云姝的想法却不是上山,而是下山。 “你不是要看药园,要看庄子吗,这……咳咳……还没看了!” “今儿个不看了,你伤着了!回吧!” “我没事儿,能走!” “赵乾有意试探你的身子,你这会儿显得越虚弱越好,若是强撑着陪我上山,只怕前功尽弃,赵家的麻烦将会无穷无尽!” 赵景抬眸,对上齐云姝清亮如水的眼眸:“你……咳咳,都知道!” “嗯,知道!我都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一反以前低调的作风,而大肆闹腾此事。 第一百六十章 搭顺风车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就是要当着京城诸多贵公子的面把赵乾隐藏起来的那副面孔给揭开,好让大家都知道他有意要对赵景不利。 这般做法虽然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但却能让赵乾以及他身后的赵秦氏有所忌惮。 因为两人在公开场所闹腾过,以后赵景但凡出什么意外,便会有人联想到赵乾身上。 这就是齐云姝刚刚执意将事情闹大而赵景却并不阻拦的原因。 齐云姝苦笑:“想想真是讽刺,人人都说要与人为善,方能始终,可这时候却要去故意得罪一个人才算是一道护身符!” “苦了娘子了!”赵景心生感慨,紧紧握着齐云姝的手不放,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 他的眼角转向正走过来的齐云朗,眸子一利,立刻拉住齐云姝,挡在两人中间,神情淡漠地道:“齐公子有何事?” 齐云朗拱手招呼: “听闻你伤着了腿,这里只有我的护卫驾了马车上来,不如我送你们下山!” 赵景抬手委婉地拒绝,说他还可以走! 齐云姝被赵景抱着,整个视线被挡,只听到这齐云朗的声音干净好听,却见不着人,只觉失礼连忙挣扎。 怎奈她一动,赵景就皱眉,似乎被碰到了伤口。 齐云姝便不敢再动,只好任由他扶着。 好在齐云朗并不介意,劝她以赵景的伤势为重,还说他一向喜欢有才之人,让赵景不用跟他客气。 “我正好也有事要回京城,不过顺路罢了,你们不必介意!” 好说歹说,再加上齐云姝因担心他的伤势也开始劝说,赵景怕拒绝太过反而引起关注,只好同意。 但在此过程中,有意无意隔断齐云朗和齐云姝的对话。 齐云姝以为赵景是见齐云朗长得俊秀威武,怕她动心思,便在心里笑话他吃干醋,也没往心里去。 倒是齐云朗无意中近距离瞧见齐云姝的容貌时,不由得挑了挑眉,暗叹:像,太像了! 不过由不得他细看,赵景便又拦在了两人面前,还将车帘拉了下去,齐云朗摇头苦笑,心想那人都死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呢? 他坐在车辕上朝二皇子一行人拱手告辞。 看着马车远去,站在观景亭台阶下的赵乾心里百味杂陈。既有高兴却也有失落。 高兴在于赵景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像个瓷盏,碰一碰便要碎了。 而失落在于,青书的确如同赵芸儿所言,是他的得力手下左臂右膀,这乍然要去近三月的时间,于他而言还真有些不习惯。 齐云姝……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就叫这个名,可真是个厉害角色! 寒风吹过,二皇子收回目光,心里想的是齐云姝刚刚那番精彩至极的话语,让他微微高看一眼。 原以为她不过是爱慕虚荣,喜欢浮华之人,没想到此刻却还守着她那病秧子男人,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她? 二皇子心有所感,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甜美的问修声:“见过二殿下,民女这厢有礼了!” 二皇子认出那人,薄唇勾勒出一抹笑意:“采莲也在这里!今儿个倒是热闹,原以为天气冷了这里无人来呢!” 柳采莲被回应,娇羞一笑,先说明了他们前来此处的缘由:“腊梅花开了,我们前来只为赏景。” 尔后话锋一转便问众人前来此处的缘由。 二皇子瞧瞧身边也没甚外人便没打算隐瞒;“为公事而来,临近冬至,钦天监有言让皇上前来此处祭奠,可保来年风调雨顺,我大梁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先行前来封山开路。” 实际上在顺天府便有专门祭天祭地之所在,但今年钦天监却说要来此地设祭坛,有言官启奏说这里偏僻无人烟,而且冬日深寒,不适合来此,可皇帝偏偏信任那钦天监,非要来此。 圣心如渊,任是谁人也堪不透,做臣子和皇子的自然只有顺着! 二皇子说着消息,其他人不敢妄言,恭敬地应是。 说了几句,二皇子觉得没劲便顺势问起刚刚的事情来。 赵乾不确定二皇子此时的立场,便大概说了一下,重点就在于自己的下人伤赵景乃是不小心为之,非是故意。 “那一位女子倒是挺大胆,一介村妇,却胆敢与你辩论!”二皇子耳中似乎还响着刚刚那个身着朴素的女子挺直腰背在赵乾面前据理力争的模样。 赵乾连忙说都他小厮的错,这一不小心造成人家受伤,他被罚也是应当! 因太傅府不是二皇子一党,这两人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多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二皇子觉得无聊,便邀了柳采莲带着先前那一行人继续往上爬,行过重重台阶,他突然看向云如诺,勾勾嘴角: “那村妇倒是别样有趣,云朗那等人物居然肯纡尊降贵送她一程。” “二皇子言之有理,你是不晓得,我大哥那等人这几日以来写的信里都忍不住问及她的情况!还让我在他到来之前好生照顾她和赵景。” 虽然云如圭的信里提及了赵景和齐云姝两人,但是他看他大哥是重点让他照顾那个叫齐云姝的女人才是。 一旁被邀约一路同行的柳采莲听闻二皇子对齐云姝的看法有所改观,连忙插了一嘴,将齐云姝曾经在南城镇走投无路时得了一家食肆的东家怜惜,雇了她做厨娘,但后来人家却因为她落得一个家产易主,母子俩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反倒是我这七婶自己后来不知怎么发达了,就在附近的街巷开了一家食坊:随园食坊,听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柳采莲一副将其当作是笑话段子讲出来,期间没有带着太多感情色彩,听得二皇子和云如都皱紧了眉头。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听说二殿下曾经在夏小姐的介绍下还去过那随园食坊,可见生意如何?”柳采莲避重就轻。 “的确不错,不过,她便是随园食坊的东家么?” “别无二家!” “那以往的菜品可也是她在负责?” “恐怕是的!” 二皇子的眉眼一深,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似的。 “不会……” 齐云姝不会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一定不是! 在回程的路上齐云姝仔细地检查了赵景的身子,具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除了手臂和手肘有擦伤以外,别的都没什么。 他果然是装的,故意在赵乾面前示弱,以便使得他们放松对他的警惕。 赵景的心思倒是很深。 再往深里想想,齐云姝皱紧了眉头:“你刚刚是故意不阻止我的?” 他从遇到赵乾,一开始拒绝过去,可后来又同意,以及到被推,她为他出头,好像这中间有一根线在串连着这一切。 “你乐见其成?”齐云姝微微有些生硬地问道。 赵景有些不自在,他并不希望齐云姝想太多,不然以她的聪明才智,他什么都瞒不住,而有些事情一旦说破了,这情分也就没了。 “娘子,别那样想我,我虽有心示弱,却并不能预料到他会直接纵容手下光明正大地朝我下手!”赵景竭力辩解。 这件事情有着太多偶然,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得清楚的。 “我明白,是我想多了!”齐云姝捋清额间的碎发,还要再说什么,却见赵景突然掀开车帘。 “娘子请看这外面,那大片大片的绿色便是赵夫人名下的药草庄子。” 其实不必上山,也能够看到想看的,只是在下面的视野不如在上面的好罢了。 齐云姝瞧见这情形,眼中疑惑更深。 如果在山下便能看到,那他们徒步爬那么高是为何? 难道仅仅只是路遇一下赵家的大少爷那么简单吗? 回到京城,天色微微发昏暗沉,乌云压顶,仿佛下一刻天就要如那锅盖似的盖下来了! 齐云姝心思暗沉,心情也如这晦涩的天空一般。 谢过送他们回来的齐云朗,将受伤的赵景送回房间。 经初步检查,赵景没有伤到骨头,但皮肤多有刮伤,怕感染,齐云姝利落地为她把脉上药…… “赵娘子果然跟表姐说的一般厉害!”齐云朗看完了她救治赵景的全过程突然开口。 齐云姝一怔,反应过来,她因为太过担心赵景的伤势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有外人在此,而此时她手里还戴着她模仿现代做成的医用手套。 她举起双手弯了弯手指,紧张地抿唇暗暗地想,他要是问,她该怎么答? 第一百六十一章 路遇刺客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娘子医术师从何人?这手法瞧着好像有些眼熟!” 齐云朗开口了,但是却并没有问让齐云姝难以回答的问题。 师从,齐云姝心里打着转,难不成她要跟他说她毕业于某某医学院吗?她的老师是全国著名的主任医师……他又不懂! 她想了想道:“白擎苍!” 看过他几本医书,得过他几日指点,认他做师傅不会被打吧? “白神医,你是白神医的徒弟,难怪,难怪你会这一手。那么女神医,能不能请你为我母亲看诊?” 齐云朗表现得很急切,齐云姝有些蒙。 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白擎苍而已,好像他的名字在齐云朗这里似乎很好用! 她不由有些心虚,正迟疑着,赵景已经替她答了:“抱歉,齐世子,我娘子只是跟着白神医学过几日,只会处理些外伤小病,令慈的病太医院的鲁大夫都束手无策,恐怕我娘子去也无济于事!” 齐云朗眯了眼睛不甘心地道:“但我听说日前女神医能将鲁太医治不好的洛老夫人治好了,这是不是说明女神医的医术比鲁太医更胜一筹?” 齐云姝被他一口一个神医喊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否认并纠正让他千万不要唤她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小女子承受不起,而治好洛老夫人那次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若是齐云朗不提洛老夫人那一茬,齐云姝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恐怕还愿意去齐国公府试一试。 但一听齐云朗提到那个让她差点做噩梦的老太太,齐云姝表示她已经后怕了。就算真要给人治病,也要给好说话的人治,以免做了好事还要遭人算计。 但齐云朗为人还不错,坚决拒绝齐云姝有些不忍心,便道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瞧上一眼,但是都做不得准的,让他们还是不要对她的医术抱太大的希望才好! 齐云朗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想到自家母亲那个病症,寻遍名医救治都无果,鲁太医也说了,她那病多半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除非他们能找到治疗母亲心病的症结,可天知道,那症结却比名扬天下的神医还要难寻。 “罢了,随缘吧!”齐云朗失落而归。 齐云姝瞧着他高大却稍显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的柏树下,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不过好在赵景在,很快就用别的话题把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故意问齐云姝,此番冬至节前往赵府她知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送礼? 齐云姝倒真有些不民京城的习惯,便问过在京城居住过多年的柳嬷嬷。 她老人家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地数起来:“三色果点自是不必少,再有咱们这里做的酱料,还有夫人上次做过的‘老干妈’奴婢瞧着赵夫人喜欢得紧,也可备上一些!” 有柳嬷嬷这个曾经在大户人家做过管事婆子的人在,齐云姝打点起礼单来十分顺利。 冬至日,一大早起来京城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齐云姝与赵景还未出得门去,便见到苏芷乘坐马车过来了。 车上只有她与两个孩子,问及赵大人,却被告知他陪着皇上去南郊青云寺了,这样的场合,一般一些比较重要的近臣都会去。 苏芷含笑道:“我既然邀请了你,便带着一块儿去南郊走走,你上次不是在打听南郊地热水的事儿吗,我在那儿正好有几个温泉庄子!咱们一块儿瞧瞧去!” 又去南郊? 齐云姝有些犹豫,苏芷却问她是不是赵景的伤还没有好? 齐云姝一惊:“赵夫人也知道那事了?” “噗嗤……你这丫头不是特意把事情闹大的吗?我家大人还夸你们来着,说这样最好,至少他们不敢悄无声息地对赵景下手!” 齐云姝更惊讶了,她原本并不知道苏芷竟然知晓赵景的身世。 苏芷解释:“别人可能不知晓,但我们是知道的!”在她打算与齐云姝一块儿合伙做生意的时候,就已经将她的来历和身边人的底细全都调查好了,所以知道得清楚。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大理寺不知道的事儿!”苏芷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齐云姝心头有些后怕,苏芷太精明能干了,对着她总有一些心虚。 她借口要先问过赵景的意思,本想推辞不去。 可赵景一听去南郊,舒展了眉心便点头答应了。 走在街头,到处都是吆喝过节的百姓, 卖冰糖葫芦,卖糖人,卖年画儿,还有那裹得厚厚的小孩子们在市井之间游玩。 其中便有好几家药铺在施医赠药,走到街角处,齐云姝看到柳采莲开的那家酒楼门前排了好长一队人,他们正在买那熬好了的饺子。 上面写着喝一碗便能驱寒,价格也不贵,就二十文一碗,里面有八个。 看那排起的长龙,生意倒是很好! 而且齐云姝注意到那排在长龙里面的大多数都是儒雅的书生装扮,有的因为长队难解,手里还抱着手,嘴里念念有词。 苏芷掀开车帘笑道:“哟嗬,这柳采莲倒是个会做生意的!这样的商机都能让她抓住!” 这若是寻常日子卖这饺子,恐怕还不大好卖,但这恰好逢上朝廷开恩科,明年加试一场会试,此时的京都之中多的是从外地赶赴而来的举子,他们离家远,住的是客栈,多半是不会做这饺子的,在这里买上一碗,热乎乎的吃着喝着既防寒保暖,又解了冬至日思乡思家之情。 生意想不好都难! 马车驶过时,齐云姝晃了一眼,看到了柳采莲正好坐上马车,也是朝着南郊的方向而去。 难道她也是被邀约的对象,她什么时候混得这么开呢? 半个时辰后,到得青云山,这回不用上山,直接就在山脚下的一间取名日暮苍山院的庄子前亭了下来。 放眼望去,五进的宅子,四周都是青翠碧绿的中药材的叶子。 有那爬满墙根的藤蔓药材,也有那收根留用的根子,品种丰富。 下得马车进了山庄,一股热气缓缓袭来,齐云姝一下子觉得手里的暖炉都用不着了。 这里果然是有地热的庄子。 “皇上在青云寺里祈福,咱们是去不得那山上了,便就在这里过节吧。我先前已经命人把饺子和过节的东西都备好了!”苏芷做事向来都是极为妥贴的。 早就人未到,东西便备好了 吃完了饺子,苏芷带着一行人在四周转圈消食。 齐云姝找准时机将她之前写好的有关药局铺子的详细方案拿给苏芷看。 瞧着上面对于药局的开设有着十分清晰而且完满的计划,苏芷大喜,感叹她的开店能力,跟自己有的一比。 不过她的却是经验和时间砸出来的,可齐云姝如今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般厉害,这要是到她这个年龄,那不是更了不得? 她闪着星星眼握紧她的手对着在一旁看书的赵景感慨,说他娶了这个娘子简直就是捡到宝了。 很少插话的赵景迅速回应:“谢赵夫人吉言,景亦觉如此,所以分外珍惜!” 苏芷一怔她原是随口一夸,没想赵景竟然如此认真地回答,不由捬掌大笑:“哟嗬,你这马屁拍的!瞧我们云姝妹妹的脸都笑开了花!” 两人说着,苏芷让齐云姝撇下赵景在院子里读书,带着她一头钻进了药庄里。 看着大片大片的药田,齐云姝试着问苏芷:“不知夫人可能从中刨出十亩地来?”齐云姝问道。 “你要用?” “我想种辣椒!”齐云姝表示苏芷卖药丸的主意很好,但是这至味酱料坊她也不想放弃! 苏芷一听大喜捬掌:“所以说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呢,因为你跟曾经的我很像!” 虽然齐云姝对银钱的追逐不如她,但是对于一件事情的执着却与她一般无二。 苏芷意气风发,问清楚齐云姝原来是想要自我保障原材料,以免再发生这种不可控的事情。 她立刻同意,说她买下的青云山里面的田实在是挺大挺多的,她若想种,便由得她随便种便是! 齐云姝大喜,也跟着高兴起来。 而苏芷又夸她,说她这种防患于未然的想法太好了,直说她没有看错人,之前在南城镇的时候就觉得跟她十分相契,再到京城她觉得她们应该是天生的合作伙伴! 相比于苏芷外放的热情,齐云姝显得要内敛许多,要么不说话,一说便直击主题,竟是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二人相谈甚欢,于是就在一茶一饮之间,便谈好了药房的出路。 苏芷自然还是负责找铺子,而齐云姝则负责完善她炼制药丸的方子,以确保药房开起来,她能够大面积地投入使用。 苏芷见事情谈妥,心满意足地回屋歇着去了。 齐云姝还想在药田里走一走,闻着那些熟悉的草药的鲜气,让她觉得在这里又重新有了奔头。 “你自己个儿小心些,皇上虽然在那上头做法事,但是这下面却有很多大内侍卫,他们全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为了确保任务完成,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平民。逮到就抓,甚至有时候直接格杀勿论!” 听苏芷说得严重,齐云姝是个惜命的人,应和着不敢往上面去,只在山脚下的庄园里走一走。 齐云姝一身白衣长裙在药田间穿梭,美得像精灵一般。 突然间四周声音四起,凌乱的脚步声、刀剑相碰发出的“铛铛”声,还有人大肆喊叫的声音。 齐云姝侧耳聆听,隐约好像是:抓刺客,抓刺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死心安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吓了一跳,这里可是京都南郊,平常都是京城名门贵族买的庄子,再往深里一想,今日这山上皇帝可是带着一群大臣们在做法事祈福 怎么会有那不长眼刺客往里钻?除非人家就是奔着刺杀这皇帝而来的。 齐云姝吓出一身冷汗,想要赶着这混乱还未发生之前回到日暮苍山院。 可等她回头去招呼马车夫,却见车辕上空荡荡的,这才想起车夫跟她说临时尿·急,找地方方便去了。 她急急忙忙地爬上马车,可到里面,便觉得其中冷气习习的,胸口处抵着一个什么东西,硬硬的,冰凉一片,隔着厚厚的棉衣她都能感受得到其中的冷意。 她不敢抬头,身子瞬间变得僵直。 然后便听到一道冷如寒冰的声音命令道:“别出声,该去哪里去哪里!” 齐云姝闭上眼睛,用力咬了咬舌头,外面刚刚才在闹刺客,她这里便遇上刺客呢? 来不及哀叹自己命苦,脖颈处便是一疼,跟针扎的似的,她大惊失色,下意识要叫,眼前寒光一闪,那利剑已经架在她的脖颈上。 死亡再次欺近,同时她的耳边响起整齐的步伐声——咬在刺客后面的大内侍卫追过来了。 咬得这么紧,也不知道这刺客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短短一瞬间,齐云姝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外面有追兵,刺客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杀她,恐怕是想要借助她逃离此地! 她从惊慌中反应过来,眼眸悄悄下移,缓缓伸手捏住寒光逼人的剑尖,主动谈判:“那个……那啥,大侠,有话好好说,我不会喊,还会帮你避开他们的搜查!” “你知道我是谁?”对方的声音很冷,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 齐云姝低下头眼眸微转:“刺客,你是刺杀皇上的刺客!” 刺客握剑的手一僵往前进了一分沉声道:“那你不必活了!” 齐云姝连声辩解:“我没有看到你的脸!自始至终我都是低着头的,压根不知道你是谁!”她从心里有猜测开始就下意识地不往马车里面看。 倒不是真的为了用这种方式保命,而是她知道像这种敢于刺杀皇帝的厉害人物,那防备心肯定极强,她的眼眸触及,说不定就能引得他动手杀人。 她的生死掌握在他手心里,一念生,一念死! 这样的感觉不好,可倒霉的她却只得打起精神与之周旋。 刺客的剑迟疑了一下,从齐云姝的脖颈上移开一寸,不至于手一抖就要了她的命,但危机却还在。 “你既然知道我是刺客,不怕我杀你?” “你若是要杀,早先便杀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现在只有我可以救你!“齐云姝再次上手,手指轻移,把手中夹住的剑尖移到旁边。 持剑之人剑尖一抖逼近她,齐云姝呵呵干笑两声:”那个……马车颠簸,万一你手滑……“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靠在车壁上。 这么一动,马车里面动静不由大了些,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又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大声道:“什么人在马车里面?” 齐云姝心头一跳,心思急剧的流转开来。 可她不敢叫,因为这刚刚才被她躲开一点儿的剑尖,这时间就又朝着她的喉咙戳了上来,那森寒的剑光在无声地警告着她。 她举着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会乱动。 这番动静过后,外面那道威严如铁的声音又响起来:“马车里面是谁,皇宫禁卫军在此搜查,速速下车。” 齐云姝心头狂跳,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所以她不得不谨慎万分。 袖子一掩,一把粉末洒在马车里面,一股难闻的气味流窜,她顺势把沾染药粉的花被往那人头面上盖去。 然后在他要发作之前猛地掀开半边车帘,抻了手帕捂着口鼻看向外面。 十几匹高头大马将她的马车团团围住,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铠甲披着银白披风的中年男人。 他生得国字大脸,眉高眼阔,讲起话来粗声粗气,腰配一把精致的绣春刀,便是隔着刀鞘,齐云姝也能感觉得到那里面隐含的凛冽的杀意。 这个人恐怕就是用别人的命来铺就的漫漫长路。 “你是何人?与苏国公府有何关系?”禁卫军统领余方拨转马头,绕着齐云姝转了一圈,认出了马车上并不明显的苏国公府的徽记,拦住了想要一拥而上的手下。 齐云姝被外面众多铁甲卫士围着心惊胆寒,未语先咳: “咳咳,我本是京都一普通人,怎奈命中凄苦,嫁的夫君身上染了怪病,赵夫人菩萨心肠领我过来采药!” 余方浓眉深思拨转马头凑近马车。 车帘半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一半的空间,他正待绕过她去看另外一半时,突然闻到一股让人窒息的腐臭味,看风吹来的方向,正是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的。 余方意志坚定如铁,但也受不得这比腐烂的尸体还要难闻的味道。 他大致看了看,重在竖起耳朵听呼吸,里面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的动静,但为皇上做事却容不得半点马虎,他低头看向停在地上的车轮,在他看不见的左边被压得车辙有些深,他突然皱起眉头:“你一个人去采药?你认识药吗?”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地抽出了绣春刀,齐云姝腰间一疼,秀眉微蹙,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又狂跳着,几乎就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了。 她紧紧捏着车辕,修剪得浑圆的手指甲用力竟生生将坚硬的榉木掐出了一条裂缝。 “我……本是大夫,师从白擎苍!”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试探再次祭出白神医的名头。 这个名字在齐国公府世子爷那里好用,就是不知道在这禁军统领面前是否好用。 “白神医的门下竟是一个弱女子?”余方竟是认识的,而且态度一瞬间便恭敬了,还道白神医为人神出鬼没,但鬼智异常,寻常人等不可能敢冒充他的门人。 所以他很容易就信了,但是还是得要检查马车。 因为他看出里面还有第二人。 齐云姝心头刚刚才松下去的气立时就提紧了,腰间的剑尖抵得更深,似乎已经扎破了她的外衣,此时她只要深呼吸一口就足够那利剑刺穿她所有衣衫抵达她的小腹。 她情急之下张口而出:“里面有我相公,他患了重病,急需这药园里的药材救治!” “出来!”余方长刀一伸过来挑起车帘,露出一个浑身裹在棉被中的身影。 他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病魔折磨得瑟瑟发抖。 余方要求他掀开棉被。 齐云姝腰间又是一疼,她忍不住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敲了敲他的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人不可,我相公得的是传染的麻风病,那些疯痘见风即长,万万不可……”话音未落,余方就用长刀挑开了棉被。 齐云姝的心顿时停跳了,随即那把抵在她小腹间的剑尖猛地一压刺破了她的衣衫挨近了皮肤。 齐云姝下意识伸手一拦,一股剧烈的痛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病传染吗?”与此同时余方的动作也顿住了,他看到藏在棉被里面的是一张坑洼不平的脸,上面突出来的地方沾染着鲜红的血泡。每一个都像一颗鱼眼睛一样暴露在外面,颗颗突出,仔细看还能看见根根血丝。 齐云姝压着心跳扑上去推开剑尖,脸上溢满关心: “啊,相公,你没事吧!”尔后顺势挡住余方的视线,微蹙柳眉:“不好意思大人,吓着你了!” 余方皱紧眉头,以袖掩口,满脸嫌弃: “这生的什么病,味道这么重!”碍着那可怖的模样和难闻的味道,余方与一众大内侍卫并未再强势搜下去,留给齐云姝一个可怜外加同情的表情策马西去。 齐云姝看着去方便归来的车夫,淡定地吩咐:“顾伯你先行回去禀告赵夫人,这山脚下的药田我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会子趁着天亮着准备往山腰上去一趟,让他们不要等我,只管先用饭便是!” 车夫姓顾,约莫四十来岁,生得精壮黑瘦,眼神矍铄,看着十分精神。 此时听了齐云姝的话,他眼中带着犹豫,但见她眼中有着急切,便应和一声转头离去。 他人一走,齐云姝连忙拦在车帘处,挡住马车里那要飞剑的人:“他没有看到过你,更不知道你在里面,何必杀他妄造杀孽!” 刺穿低声道:“你倒是聪明,把你唯一的帮手赶走,不怕死吗?” “怕死和不怕死这是个问题,不过对于我……”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倒是越发的珍惜生命。 “我怎么样才能不死?”她紧紧扣住门帘,严防死守面前这刺客突然对她下手…… 刺客像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突然挽剑抖了一个剑花,命令道:“往北走!” 北边是一座密林,遮天蔽日,掩映得里面暗无天日。 齐云姝双拳紧握,薄唇紧咬,心头隐隐发颤,她该怎么办? 在一棵参天柏树前,马车缰绳突然被用力拽住,森寒的长剑赫然架在了齐云姝肩侧:“有什么遗言?”刺客声音机械冰冷。 齐云姝用力咽着口水:“你果然要杀我!就算我没有看到过你,也没有办法指证你,你也依然要动手?” “你不死,我心不安!”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死我活 - 福妻临门 - 北紫 耳边冷风吹过,寒意森森,头顶的枯叶肆无忌惮地落下,刮着她的脸颊散开。 齐云姝抿了抿薄唇,闭上眼重重叹息一声,在刺客出剑之时突然睁眼大声道:“等等!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她此时也不害怕了,指着他脸上那些红乎乎的血泡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便会救你?” 救他?倒不如更多的是救自己罢了。 当时在马车上,他利剑在手,她则手无寸铁,虽然外面有追兵,但他若想杀她,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她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赌大内侍卫抓住刺客。 但现在却不同了,她先前那把药粉撒下去,虽不能立即药倒他,却也让她握有了一个大大的筹码,可以与之谈判。 “你中了毒,不信你摸摸你脐下一寸气海处!” 刺客一听这话立即按压起来,齐云姝瞧着他长满血泡的脸上,随着那双手越压,两弯剑眉皱得越紧。 “很痛是吧!无色无味无痛散,不用试图弄掉你脸上的血泡了,毒不在其上!”而在她的脖颈上、身上。 先前他伸手掐过她,所以便沾染上了。 脸上的血泡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刺客也是个明白人,防备心很强,那药粉他是确认过才愿意沾染的,无毒,虽然上脸,但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解药!”刺客言简意赅。 齐云姝摊手:“现在没有,得回庄子里去现配!”眼见刺客收了长剑要来搜身,她连忙抱紧双肘,将自己牢牢护住。 “真没有,不劳你大驾,你越是动得快,血液就越是流得快,死得也越快!” “我死你也活不了!” “我知道,我晓得,我马上去给找解药,其实除了药庄子里现采,赵景那里也有!” 刺客的身形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他是谁?” “你是说赵景?他……算得上是我名义上的丈夫!”齐云姝为了保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刺客退后一步右手抱剑,望向窗外,突然眼眸一紧,长剑立刻出鞘,指向窗外快速行来的一群人。 他瞪着齐云姝恨声道:“你是什么时候通知来人的?” 她全程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根本没有可以报信的机会,怎么会突然找来这么多人? 齐云姝瞧见赵景带头,苏芷和车夫在后,带着一群手拿锄头和镰刀的家丁赶过来,看着好像攻击力不行的样子,连忙分辩: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自己找不到我这才赶过来的……赵景,我在这儿……”苏芷瞧着两人之间不知何时空出一段安全距离,借着说话的空隙立刻往后退去,跳下马车,没命地奔跑。 “有贼人,有贼人,你们小心,他有剑,别过去!”齐云姝话音未落,冲在最前面的赵景已经掀开车帘,里面空空如也,刺客竟不知不见了身形。 齐云姝四处打望都不见人影,怕是她在跳车逃跑的时候刺客见着人多也跑了。 “刚刚还在的……” “娘子你没事吧!”相比刺客,赵景更关心的是齐云姝伤势。 脖颈上红了一大圈,血珠子都冒了出来。 齐云姝摇摇头,还在执着地跟他们说看到的刺客。 但当苏芷问他那个刺客长什么样的时候,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我……怕他打击报复,所以没敢细瞧!” “没事,没事的,娘子没事就好!”赵景对于抓刺客的事并不热切。 “确实,这山上山下都有皇城内卫巡查,他既然逃脱估计不敢再往这儿来!”苏芷挥手,让所有人回庄子里去,并让他们严密监查附近的动静。 回到庄子,梳洗过后,还上了药,齐云姝这才小声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 听得她居然帮着那刺客骗过了皇城内卫,苏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比了一个高高的大拇指。 “你厉害!” “赵夫人,府里的家丁若有知道此事的,传出去恐怕……” 家丁若是将齐云姝指证马车里面有刺客的事情传扬出去,一旦落入皇城内卫耳朵里,那么她私藏行刺皇上的刺客之事便会暴露,惹来杀身之祸。 “此事好办,我让人把当时那批跟着一块儿去的家丁先安排守到后院去,这两日暂时先不让他们出门。 至于顾伯你不用担心,他原本就知道那刺客在你车上,他是我娘家的人,以前上过战场的,是把子好手,还是他话传得好,你家赵景一下子就听出你遇险了!” 齐云姝连连点头,对着赶过来的顾伯福身道谢,又谢过苏芷,接着便是赵景:“多谢!” 赵景拉住她的手,满脸感慨:“幸好你机警!还记得赵夫人今日晨间才说过不能往山上去。我听着你原本知道这事儿,怎么偏生让顾伯这般说,想来定是有异样,才会反其道而行,幸好来得及……” 说到这里,赵景还有些后怕! “那刺客可能真的走不远,他中了我的毒!”齐云姝将下毒过程说出,苏芷大笑着夸她。 赵景则是一脸惊讶,果然是他的娘子,如此不同寻常。 要是换作别的普通女子,恐怕早就被吓得吱哩哇啦叫了,哪里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地下毒自救。 齐云姝想着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其实……他好像也没真打算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刺客虽从未说过,但她却从他的表现看得出来。 他对她没有动过杀心。 闲聊了一会儿,齐云姝也歇够了,这便与苏芷一行人一并回京去。 短暂的冬至日聚会就这样结束了,虽然齐云姝遇到了一场刺杀,甚至一度有生命危险,但好在与苏芷最终还是达成了药局的开设。 苏芷答应她,年前就会去找寻合适的铺面,年后两人就可以开始做起来。 与此同时,齐云姝要了一亩的试验地用来种暖棚辣椒。 一切都还算顺利。 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在齐云姝正大开手脚做策划案的时候,原本在新去的京都学堂读书的赵景却晕着被人抬了回来。 “云娘,不好了,不好了,赵景晕过去了!”齐言才和柳三元找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赵景抬回家来。 据解释,这是他们暂时就读的学堂里有人故意针对他,找了个借口被打了。 齐云姝看赵景脸上好像一片光滑,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伤痕,只是掀开衣衫,却见里面青一块此一块,伤痕纵横交错,可见打得极重。 齐云姝眼圈红通通的,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责问:“这是谁下的手,如此狠辣!”这简直不是同窗间的切磋,完全就是要人命的打法。 “不仅如此,赵景还被京都学院的院长勒令以后都不许再去那里了!”齐言才满脸愧色。 “那以后要怎么办?”齐云姝知道赵景为了得到这来之不易的入学堂机会,可是连着累了两个晚上才赶制出来了两篇大好的文章,这才让京都书院的院长松口答应收他。 但没想到,今日这一场架打的却是连进学堂的机会都失去了。 齐言才和柳三元都很自责,直怪他们俩个没有把赵景看好,才导致他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怪你们……咳咳,他们都是赵乾指使的……幸好你们不在,不然被赶走的就是我们三个了!” 依着齐言才和柳三元跟他的情义,他们若是看到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要一插上手,那么这就算是完全如了赵乾的愿。 赵景挣扎着坐起来,将事情说通透,以免引起误会。 齐云姝不无忧心:“没有了京都学堂,那你该去哪儿读书?马上就要进行会试了!再怎么样也得临时抱下佛脚!” 打一顿,歇个几日便自然痊愈了,没有地方读书才是最紧要的。 “诶,我记得先前夏大小姐不是去书院找你时说过可以将她家叔祖父引荐给你吗?那可是大梁朝的文学泰斗,书坛巨擘,若能得他指点,会试进阶,探囊取物!”柳三元广袖挥洒,满脸激动。 赵景看了一眼齐云姝的脸色,连忙制止他。 齐云姝低头垂眸,看着伤势有些严重的赵景若有所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故意戏耍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三元开了这个头之后,齐言才也道:“若是跟了夏老先生,京城之中子弟,任是谁人都要给三分颜面,必定无人再敢如此待他……” 齐云姝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将两人所说的话在脑子里一一过渡:齐言才说得对,柳三元也说得有道理,赵景既有那样好的机会,又何必为了她而放弃? 她当即给赵景喂了药,又拜托两人好生看护赵景,跑到门店上拿了一套十两银子的骨瓷套装带着青枝出了门。 路上有青枝这个活地图的带路,齐云姝很快就找到了从未去过的夏府。 只是夏府门第高深,却不是她这等平民女子可以随意进出的。 她试过直接上前,想要拉动那铜质的门环,可还没走到台阶上就被站在门口两侧的护卫拦住,目若铜铃般一瞪:“朝廷重臣门第,闲人莫闯。” “我不是要闯,我是来找你们大小姐夏湘君的。” “帖子!” 齐云姝是自行上门,自然没有那个东西,只能静默。 护卫便更多了底气,硬是拦着不让她台阶,她连门口的大石狮子都靠近不了,更不用说进夏府大门了。 青枝看得着急,不由得替齐云姝唉声叹气。 这要是能够在门口遇到一个熟人那该多好! 正说着,齐云姝眼睛一亮,她看到夏府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瞧着有点像是夏湘君以往乘坐的那个款式,就连马车车帘上绣的海棠花儿都是同一色大红。 她心中焦急赵景在家的伤势,不再耽搁,想都没想,快步上前拦在马车前。 “夏小姐,我是齐云姝,你还记得我吗,我相公是赵景!你上次说可以为赵景介绍府上夏老先生给赵景做老师,这话还算数吗?” 沉默,马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齐云姝有些惊慌起来,她凑近了去看,想要看清楚马车里的人。 此时她已经有些明白了,这马车里面应该不是夏湘君,不然以她对赵景的重视,不会在她主动开口了之后还不理睬她的。 她退后一步让开路来,福身行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是夏小姐,惊扰了!” 就在此时,那马车的车帘却缓缓的掀开了,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 “齐云姝!”那人一开口却是一个男子。 齐云姝的脸一下子便白了。 她心中暗暗后悔,她怎么给忘记了,夏府有一个温柔贤淑的夏大小姐,却也有另外一个喝多了酒却是会耍酒疯的夏家公子夏道寅! 她连连后退,却不妨马车后面果真露出了夏道寅含笑的脸庞。 只不过看到她吓成那样之后,他脸色一沉,眼眸微带着几分阴郁之色。 “怎么,刚刚不是还亲近得很吗,现在看到是我,就吓着了?”夏道寅很不高兴。 他那日在二皇子府喝多了酒,出了那般洋相,回来后被祖父和父亲狠批了一通。 原本是可以跟着叔祖父门下读书的,只可惜叔祖父以他私德不修为名将他赶出门墙去。 让他夏大少爷成为了京城名流圈里的笑话。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面前的这个女子所赐。 听到是她的声音时,他就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行那报复之事。 当然鉴于前车之鉴,他却是不能亲自动手了,而且更加不能在这府外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他脸上的阴郁慢慢褪去,装出一副名门贵公子的大气模样朝她招手: “你想找我妹妹是不是?” 齐云姝摇头不说话。 这人有前科,而且刚刚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根本不可信! 夏道寅看她虽不信,眼中却有动容,不由继续道: “我妹妹眼下就在府里,你若是想找她,我带你进去,不然,像我们这种门第,你便是在这里等死了,她也不会出来!” 这事儿齐云姝刚刚已经体会过了,这地上的突起的石板都被她磨平了不少。 不然也不会急到一看到同样的马车,连打听都不打听就直接冲上来了。 她实在是无技可施了。 夏道寅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道了一句:“若想进来,跟在后面就是,就看你追得上追不上了!”然后便理也不理他,直接命守门的护卫打开大门,拆掉门槛,放了他的马车入内。 眼看着马车进入大门,护卫瞧着她未有动身之意,已经在装门槛准备关门了。 齐云姝咬咬牙,将青枝留在门外。 “你在这里找个地方躲着,别让他们瞧见了,我先进去,若是半个时辰之内还未出来,就回去告知赵景!” 青枝听着有些吓人,便想劝她要不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听着这意思好像龙渊虎穴似的。 齐云姝却摇头:“不行,赵景学识虽好,但是学海无涯,没有终点,他只有不停地向学,并且有名师指点才能够在会试之中有更大的把握。我发过誓一定会帮他!” 齐云姝无比坚决,赶在夏家大门关闭之前跑了进去。 夏道寅的马车已经绕过照壁在拐弯了。 她连忙追上去跟在后面。 马车上的夏道寅透过车帘缝隙瞧她最终还是跟了上来,冷笑一声,叫过车夫小声吩咐了一回。 车夫点头:“得嘞!” 马车便在府里慢悠悠地走起来,走了一圈又一圈。 齐云姝记不清楚已经走了几圈了,这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而此时头顶上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好像要下雨了。 这冬日里下雪下冰雹还算常见,这下雨算是少有,只不过也是她运气太‘好’竟然正好遇上了。 就在她跟着马车在府里跑到第五圈的时候,珠子一般的雨坠了下来,砸落在黑色的瓦片上,像鼓点一般急切。 齐云姝是跟在马车后面走的,浑身淋了透彻,诗1淋淋的。 好在穿得厚,让人看不到诗1·身的效果,不然就这样出去,就能让人告个不不守妇道的罪名。 下着雨,齐云姝淋得浑身诗1透,原本心里也是生了退却之意,但是想着,既然该淋的雨都淋了,要是现在放弃,岂不可惜? 她咬咬牙,硬是扛了下来,跟着那辆马车跑了大半个时辰,雨从急到缓,再到急,她觉得脚步虚浮,头发诗1尽,眼睛鼻子上到底都是水珠,视线一度被模糊。 双脚更是像被灌了铅一般,可她依然没有停止脚步。 她不笨,虽然不认路,但好歹也是在现代逛过故宫的人,知道夏府不至于大到这种程度,夏道寅是故意在整治她。 淋了这么久的雨,她只希望他说话算话,在整过她之后能够将她带到夏湘君面前。 如此也不枉她跟在他身后绕了大半天的圈子。 “少爷,这雨下得又大又急,我瞧着这马车会不会漏水呀!”马车夫是往后看了一眼,瞧见了齐云姝那般凄惨的模样,他的良心有些过意不去,拐着弯在劝夏道寅放过她。 夏道寅自然听明白了,悄悄掀了帘子看向齐云姝。 她浑身诗1漉漉的,活像一件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衣衫,无一处不在滴水,头发凌乱,乱糟糟的粘在脸上,将她原本还算清妍秀雅的容颜弄得狼狈不堪。 走路也是踉踉跄跄的,好像随时都跌倒一般。 可就算这样,她却依然迈着坚定地步伐跟在他的身后,那双黑如漆点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般,亮得惊人。 这个傻女人,又倔又令人讨厌,可她这般,却又隐隐让人心疼! 夏道寅虽有些大少爷的玩劣性子,但毕竟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瞧了一眼,便不忍再瞧,恨恨地哼了一声,十分不甘愿地朝着雨中的齐云姝道: “行啦行啦,你瞧瞧你怎么淋成那样了,看得得本少爷都没有了游园子的心情了,前面走到头,左拐再往右就是我妹妹的院子……” 齐云姝听闻此言,心里虽有小小的委屈,但在一个明显要看她笑话的人面前,也不显露出来,只是福身行礼。 哪怕心里不愿意,假装也是要把礼全乎了。 夏道寅却不耐烦的挥手,嘴里直嘀咕:“还不赶紧着,冻不死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专程送药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脑子许是被雨冲刷得好使了,直走,前面路口左拐再右转……这路竟然让她找对了。 此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夏道寅骗了她,那么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比上次丢脸丢得还要惨,但如果他没有,那么便选择原谅吧! 她一身狼狈出现在夏湘君的院子时,将里面的人吓得够呛。 “啊……我的娘嘞,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啊……府里来野人了?” “别胡说,这是赵公子的娘子云娘。我哥哥刚差人来报过信了。”夏湘君穿着一身石榴裙从里屋踱出来,宽袖大袍里面抱着一个精绣的汤婆子,说话声音温柔。 再加上屋内烧着炭盆,点着熏香,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齐云姝被冷得不行,又有这热气一冲,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引来夏湘君身边的玛瑙的鄙夷的话语。 “啧啧,都成这样了,你打喷嚏可远着些打,不能传给了我们小姐!” “哎,好了,好了,玛瑙,我看齐娘子这般怕是着凉染了风寒,你赶紧先带着她沐浴梳洗,换身干净衣衫。 齐云姝本意是要拒绝的,但是她也是实在冷得受不住了,想要风骨也拿捏不住了,还是身体要紧,便索性大方地福身行礼,坦然地谢过。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丫环衣衫,齐云姝整个人变得轻灵起来。 她赶紧从怀中掏了一颗药丸出来扔进嘴里。 夏湘君看得稀奇,不由道:“你这是吃的什么药?如果要治风寒的话,我这里有,这是常备的!咳咳……” 说着夏湘君咳嗽起来,齐云姝瞧着她穿得那么多,在这屋子里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竟也是感染了风寒。 她摇头,反而把自己手里装药的白色瓷瓶递给夏湘君:“这药比你那些药好,一次吃一颗,一日三次,一个疗程两日,包你药到病除!” 看在夏湘君刚刚对她还算和颜悦色,并且还把丫环衣衫借给她穿的份上,她也理应投桃报李。 夏湘君看她都在吃,有疑惑也解了,顺从地吃下一颗。 入喉冰凉,然后便慢慢地化开流进肚子里,一点儿苦味都感受不到。 “这……这是什么药,好奇怪!” “很普通的感冒药,只是做法与平常的有所不同罢了!” “好吃!还有吗?”夏湘君一见就是一个经常吃药,可又怕吃药的女子,难得为了一颗药就露出了这般少女的天真纯朴之感来。 齐云姝心里对于她曾经横刀夺爱……呃,她并不算爱赵景,充其量也就是横刀夺夫的事情渐渐地竟然没有从前介意了! “以后你若要用,就只管派人来找我便是!” 齐云姝趁机为她要开药局的事情宣传一波。 两人莫名其妙地居然越说越相契,夏湘君一个激动之下,竟然握住了齐云姝的手,瞧她手凉又立刻把自己用得好好的汤婆子送给她。 齐云姝手中一暖,心中也暖了。 这才说起赵景的事情来。 “先前不是不同意吗,怎么现在又来求我们小姐,真当我们夏家二太爷是随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玛瑙看不过去自家小姐居然对她那么好,终于逮到机会讽刺她了,便可劲儿的拿话损她。 “先前是我不对!”齐云姝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为了达成目的,并不可惜那点脸面。 这态度一放下,夏湘君反倒不好意思了,只觉得自家婢女心胸狭窄,倒不如人家这乡野之地长大的女子。 连忙一口答应下来,说是可以去叔祖父那里说说情。 “还用说什么情,二太爷对小姐是最喜欢的,也一向喜欢对小姐的要求没有拒绝的。”玛瑙被自家主子说了,却敢不忘为自家主子炫耀一番,却也是一个难得忠心的小丫头。 齐云姝摩挲着手里的茶盏,低着头说起了赵景这次在京都学堂受伤的事。 “啊,怎么会被打,那容之哥哥有没有事?”夏湘君原本是称赵景为赵公子的,可是情急之下,便又叫出了她以往所叫的称呼容之哥哥。 此时齐云姝也不在意了,她只要夏湘君答应那事儿就好。 “人家有心设计,赵景也是防不胜防,只是听我大哥说,要不是他与柳三元在当场,恐怕那些人还想要废了赵景的右手……我想想都觉得心凉!” “那……我这会儿马上就去叔祖父那边,明日便让容之哥哥过来学。”夏湘君一听事情这么严重,哪里还坐得住,面露急色,神情急惶,恨不得肋生双翼,赶紧飞到叔祖父那里把这事敲定。 还是齐云姝劝住了她:“赵景现在还受着伤,这两日便先养养,待到养好了再去不迟!” “是,是,还是养伤为重,免得落下病根子!”夏湘君一颗心却是全都扑在了赵景身上,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赵景,这般境况看得齐云姝这个原配正妻都有些汗颜。 不仅如此,夏湘君还专门派马车将齐云姝送回了赵家院子,并奉送上许多养生固体的礼物,同时也没有少了给齐云姝补身子和袪寒的药材。 这事儿做得可谓滴水不漏,八面玲珑了。 只不过齐云姝跟赵景一说,他却有些不大愿意之意。 齐云姝早就知道,他其实打心眼底是想去的,先前毫不犹豫地拒绝只是为她,而此时也是为守诺言。 尤其是齐云姝在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便病倒在床之时,赵景由此知道了齐云姝居然为了他被夏道寅那样戏耍,他便更加不愿意踏入夏府大门。 “咳咳……赵景……我那样做全是为了能够让你入夏老先生门庭,成为他的学生,你如果拒绝,我走肿的脚不是肿了,还有那场雨不是白淋了吗?咳咳……还有这风寒也白得了!折磨更是白受了! 咳咳,请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齐云姝惨白着一张脸,眼眸隐隐含着泪珠,握着赵景的手,让人瞧着我见犹怜,还没说完,赵景的心就软了,一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因而这倒是没费齐云姝什么心思便将他劝服了。 不过她心里也是隐隐后悔,其实当时刚刚淋雨时就该吃药,后来才补上其实已经晚了,好在药性不错,齐云姝扛过一天,便又生龙活虎了! 等到夫妻两人都病过了,赵景才在齐云姝的催促下,按照京都的规矩准备好了一应拜师的东西入了夏府旁边的别院,夏湘君的话果然好使,赵景一去,便正式拜入了夏老先生的门墙。 而齐云姝在忙完了赵景这事之后,又特地备了一份礼送到夏府去,这回她与夏湘君有交情得了她专门入门的花帖,再不必担心被关在门外了。 没事的时候,齐云姝便坐在至味酱料铺的柜台里偷偷听着坐在街边的闲汉说着八卦。 前面说的都是谁家婆娘偷汉子,谁家姑娘跟一秀才私奔了,要么就说哪个哪个官人家里娶了一房新的小妾…… 而这回说的却是上次青云山中刺客刺杀皇帝之事。 那些人穿着短褂,裹着破棉袄,压着声音说得带劲儿:“刺客已伏诛,竟然是南蛮之地来的。哼,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就那蛮荒之地的土鳖三居然也敢冒犯我们大梁朝的天颜。” “就是,皇上已经派齐国公府的小公爷点齐兵将不日就要出兵南蛮,这回可要打得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就是,就是!北边北狄鞑子逞凶也就罢了,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凶悍得紧,这南边的蛮子,未必我们还怕了不成!” “哈哈哈,有那齐国公府的齐家军在,什么蛮子,鞑子都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齐云姝听着他们那般自信的言语不由失笑。 看来这朝代不管是什么时候,民众的心情都是一般无二的。 八卦是人之本性呀! 不过听说齐国公小公爷要出征,她的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了一个穿着黑衣,劲瘦面色微黑,神情有些微发冷的贵族公子的模样。 见过几次面,但是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青云山的山腰上,他用马车好心送了被赵乾小厮伤害的赵景回城。 他的人跟他的马车一样,黑沉低调,让人轻易不敢接近。 但他毕竟帮了她! 她上前一位叫住那几个窝在门口台阶上说笑的人问清楚大军出行的日期。 心头一惊,竟然就在明日。 她心神一动,捏了捏怀中的青瓷瓷瓶。 回身跟柳大掌柜地交待一句,让他好生照看着铺子,她要回屋去做些东西。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柳大掌柜地摇摇头,坐回柜台前数钱去了。 齐云姝回到屋中,便翻箱倒柜地折腾出来了好些药材。 但是想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怕是受伤之事常有,想想这些还不够,她取了银子让青枝跑一趟药铺,采买了一些回来。 然后便招呼了青枝、柳嬷嬷以及后面回来的齐言才和柳三元一块儿帮着做。 药材都是晒现成的,只需研磨一番,然后将其熬煮成糊状,晾冷,再用她特制的胶囊将其装好封口。 齐云姝做前就有言,她做的都是一些治跌打损伤,刀伤、剑伤等外伤的药,因为这是她打算送给明天南下出征的齐家军的。 听得这一言,大家都有爱国之心,尤其齐言才和柳三元,自认是有血性的爱国学子,故而做得十分卖力。 如此一群人众志成城,做得热火朝天。 赵景从夏家下学回来便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在忙活着制药,不由拉住齐云姝问他们这是做甚。 齐云姝正在抹头上的汗珠,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齐言才便抢答道:“做药丸,治伤的,云娘这是要送给明天出征的齐家军!” “齐家军?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云朗?”赵景薄唇微张,将手搭在齐云姝的肩上确认道。 “嗯,没错!”齐云姝觉得赵景搭在她肩上的手掌略有些沉重,轻轻挪开笑语嫣然地道:“我听说大军明日启程南下,战场多混乱,据说以前连年征战,多有将士因为缺衣少药而枉送性命,若我这药能够为他们所用,恰好救得几条人命也是好的!” 齐云姝总觉得她的穿越是违背历史潮流的,可能只是老天爷打了一个呵欠犯的一个小小的错误,若是终有一日老天爷清醒过来,想起她要夺走这一切时,多多少少能够看到她多做善事的份上手下留些情! “明日我替娘子去送!”赵景扯过齐云姝手里的丝帕,替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齐云姝一默,不自在地道:“我想亲自去,顺便跟世子爷道声谢,上次在青云山多亏了他的马车……” “我陪娘子去!”赵景垂下眼眸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堵住了她的话头。 对于赵景突如其来的强势,齐云姝有瞬间的愣怔,赵景这是怎么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现任前任 - 福妻临门 - 北紫 翌日,阴了好几日的天气突然放晴了,东边天空还隐隐显出了一抹云霞,看着是要出太阳了。 齐云姝格外激动,连忙把昨天一大家子人忙活整整一天熬制好的药丸用樟木匣子装着打包,然后一匣子一匣子码平装进箩筐里。 由赵景主动请缨挑了往城南而去。 他们特意算着时间早早赶到。 要不然晚了的话,皇宫里便会派大官去送,有时候如果皇帝重视的话,还会亲自去,一般那样送完之后,大军就得立马启程了。 因为坐过齐云朗的马车,赵景还被齐云姝要求着找了云如诺来带路,他们早早便见到了齐云朗。 此时的他一身银甲铁袍,头发紧紧束在脑后,腰插配剑,英姿勃发,十分威武。 两侧都是整装待发的将士们,齐云姝瞧着就觉得内心分外澎湃。 她从小就崇拜军人,平日里听到嘹亮的军歌都会忍不住激动。 此时怀着激昂的心情进去,赵景已经与齐云朗寒暄上了。 “听如诺说你们夫妻俩是来给我们将士们送药的,这是用板车装的,还是用的马车?所谓三军出征,粮草先行,我们这拉东西的伙头军和军医们可是已经出发了。其他营可抽不出人来了!”齐云朗眉目间清冷,但声音却自带清朗洪亮的音质。 还说虽然他们这里已经没有专门拉药材的营兵,但是鉴于齐云姝一片好心,而他们也的确用得上,所以他可以抽调自己的亲卫兵亲自押解。 说完便往营帐外四处打量,想问问他们将放置药材的车辆放在哪里的?他也好找人去卸货。 齐云姝觉得这个场面还是很严肃的,众将士列队齐整,众将披甲上阵,但觉齐云朗这话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她憋了又憋,总算是憋住了。 但架不住已经看过药丸的云如诺发笑。 他捧着小腹哈哈大笑:“什么药材车,人家就俩箩筐!” 这边说着那边赵景已经主动将箩筐放下,掀开上面盖着挡灰的青布。 齐云朗目若铜铃般瞪大,瞧着齐云姝,俊朗的脸上写满疑惑。 齐云姝忙不迭地点头:“听说大军要南下,我正好会做些治伤的药丸,便不经将军同意做了一些携带方便的药丸,将军可别小瞧这些药丸,此药丸一共八百颗,还有好几匣子止血消炎的金创粉,所用的药材也近数百斤,里面有我从白大夫那里学到的独门外秘方,一颗药丸便顶好几碗药汁。” 齐云姝交自己药丸的妙处大肆宣扬了一番,然后也不管他是否相信,就此起身。 齐云朗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接了谢过。 然后在他们转身走时,他突然打发了云如诺离开,然后绕过一直挡在齐云姝面前的赵景,一双虎目盯紧齐云姝。 赵景心头一惊,连忙想要再拦,却突然听得齐云朗道:“二位可知此次南下征伐之事的根源?” 闻言,赵景挑了挑眉头,却是松了一口气,想着齐云朗终究是男子,心不如女子细,很多东西没有提示便看不穿,当即微微放下心来,顺着齐云朗的话题道:“坊间传闻乃是青云山刺客之事所引起!” “没错,大家都知道,青云山的刺杀皇上的刺客已经被抓,乃是南蛮派过来的细作,且被当众凌迟而死。可总有人知道那刺客其实并没有被抓,只是带伤逃走罢了!” 这话一出,赵景心中一紧,齐云姝则是直接心跳加快,脸色也慢慢地变得苍白起来。 赵景瞧出她的异样,连忙借着衣袖的遮掩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都没有紧张,她一个无辜被威胁之人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放心,你们送药有功,而那刺客其实也并没有得逞,有些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只是想提醒你们,那天余方在搜查无果之后,我瞧见那刺客留下的痕迹了,挂在枝叶上的药味与你送过来很有相似之处!” “我……我是碰到刺客了,但是我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他……他想逃劫持了我,我给他下了毒,你闻到的那些就是我下的毒!”齐云姝见他说起,眼神却坦荡荡的,并没有威胁之意,知道他的确是好意提点,当即胆子也变大了,将当时的场景说出。 “难怪,他伤得很重,他会被毒死吗?”齐云朗扬眉微笑。 齐云姝眨眼睛:“可能会!” 齐云朗道:“什么叫可能会?”死就是死,活就是活,难道还会夹在两者之间吗? “如果没有解药的话那肯定必死无疑,要有我专门配制的解药那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赵景没再说话,而齐云朗听说刺客有可能被毒死也没再多过问。 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了,皇上差了二皇子亲自前来慰问三军,并祝他们此行大捷。 齐云朗要去营外迎接,三人彼此行礼,互道珍重! 出得齐云朗的营帐之后,赵景眉宇微跳:“娘子厉害!”说连大内侍卫都没有抓到的刺客竟要被她毒死。 齐云姝却道:“他似乎无意伤我,虽然凶狠了些,但到底没动真格,不然我又岂能找到下毒的机会!”想起那一幕,齐云姝还感慨万分。 “那娘子想过给他解药吗?” “我无意伤他,只是他先想要对我不利,为了自保我才下手!” 刺客刺杀皇帝与她又没有关系,她一个普通平民百姓,为什么要管这摊子事儿。 话说不在其政不谋其位,闲吃萝卜淡操心,何必呢? “所以娘子所下毒药其实有解药?” 齐云姝点头:“若不是他逃得太快,等到我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或许我会把解药给他!” 这是齐云姝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赵景勾唇说知道了。 两人步行回家,却在半道上被人叫住。 “前面的可是赵景赵举人?” 赵景回头一看,却见是一个穿着光鲜中年人。 他面白无须,声音尖细,一看就是宫里头那类人。 相应的能够带着这类人出行的,在宫里定然是有身份的人。 “咱家姓吕,二皇子请赵举人前边茶楼里品茶!” 吕公公弯腰请着,指了指旁边两层楼高的茶楼——清风茶楼。 赵景抬头一看,便见正当街二楼的窗户是开着的,二皇子的身影出现在那棱窗后面,正在举杯邀他。 二皇子身份贵重,既然派人来请,那自然没有给人准备退路,赵景拱手道:“辛苦吕公公前面带路!” 齐云姝有些紧张,拽了拽他的衣袖,她不想去! 那二皇子因为与柳采莲交好,对她十分苛刻,她没有必要自寻麻烦。 赵景刚想说让她在楼下的茶室里等着他,却见吕公公突然捏着嗓子道:“二皇子请赵娘子也一并上去!” 齐云姝一怔,却是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不去了。 二楼已经被清空了,四周都布上了身着便衣的大内侍卫。 明明想给人一种很亲民却又无法避免地高高在上的感觉。 进门绕过喜庆余年的屏风,在见到二皇子的刹那间,齐云姝莫名涌出一种紧张感。 赵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连忙牵了她的手。 齐云姝却突然抬头,正好对上二皇子看着她的眼神,她有瞬间的错觉,仿佛这个盘膝坐在她面前的正是现代的梁天一般。 像,太像了,这双眼睛看人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而二皇子在这对年轻的小夫妻进来之后便一直在看着他们,但见齐云姝这么紧张,眸中不由带上了两分探询。 她却不敢与他对视,每当他的目光快要捕捉到她的眼神时,她就会仿佛心虚一般赶紧移开。 齐云姝被二皇子追逐了一番,旁边的赵景都察觉到了,心知不妥当,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但是她依然能够感受得到二皇子在她身上不停逡巡的目光。 尤其当他的视线落到她与赵景紧紧牵着的手上时,她的心更是紧紧一颤,有一种带着现任去见前任时的紧张感,刺激得她手心里生出了一层细细的毛汗。 “娘子,二殿下请我们饮茶!”旁边赵景见她对于自己与二皇子的对话闻若未听,为免失礼忙小声提醒。 齐云姝脸上一红,低头端起眼前青花谷雨瓷盏,放在唇边细抿,茶水入口清香,但下到喉间时,便有一股无限回味悠长之感。 像极了她在现代经营主题餐厅时亲自采摘的一味茶叶,普通的绿茶,但经她手炒制,味道却能抵贡茶。 “好茶!”她品了一口,习惯性的嚼了一点茶叶沫子,她以往每次喝茶时,就先要嚼一点茶叶,这是自来养成的习惯,当她发现想要改变的时候,却被二皇子幽深如渊的眼眸盯上。 “赵娘子也喜欢嚼这茶叶沫子!” 齐云姝半侧了身子直道自己失礼了。 “不失礼,我曾经有一位最要好的朋友也 有这个习惯!”说到这里,二皇子的情绪似乎有了一丝忧郁,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怀念和无限的回味…… 齐云姝不禁也被他突然流露出来的深情和熟悉神情所吸引。 越发像了! 甚至于赵景的脸与二皇子的神态突然间合一,显示出了一种让她目晕神眩之感。 脑海里,梁天的身影不停地盘旋,俯冲,似乎正在着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误服毒药 - 福妻临门 - 北紫 茶室之中,茶气缭绕,茶香氤氲,二皇子的目光盯着齐云姝,而齐云姝却躲闪着,这样的场景让一侧旁观的赵景看在眼里却有一种这两人似乎有故事的感觉。 他极不喜欢他们这样亲切而温热的画面,低声咳嗽打破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旖旎。 “不知道二殿下寻我夫妇二人前来有何吩咐?” 二皇子回过神来,晓得刚刚的行为有些过了,借着揭开茶盏品茶的动作掩饰他刚刚的失误,再抬起头来时,英姿勃发的五官上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我听三元和言才说起容之才智过人,乃是他们中佼佼者,便心生爱才之心!” 原来是想要拉拢他! 赵景心下微定。 他虽是第一次入京,但是身处学子圈中,未来要走的又是科举这一条路,对于二皇子这样的举动倒是十分理解。 每年到了春闱之时,京城有大批举子入京,而当年的一甲二甲以及三甲都会从他们当中·出现。 他们一旦高中,自是入主朝廷为官,那么许未来的朝堂便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故而在很早之前京城的贵人便开始拉拢这些举子。 当然说拉拢有些难听,他们都是打着以文会友,以诗会友的理由来彼此相识,成绩未出,谁也不知道谁是那最厉害的一个,索性广撒网,但凡有机缘的都要认识一番。 贵人是为巩固即有的地位暗藏潜力股,而举子则是为了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寻一个强有力的后台。 两相之下倒也相契。 而宫中梁帝只要他们不过分,不在明面上结党营私,平日里管得倒也不严格。所以此风一时之间大盛。 像赵景这般在当地便有名气的举子,自然是京城各个贵人争相抢夺的对象。 “殿下谬赞,在下只是死读书罢了!”赵景拱手施礼,谦虚推辞。 二皇子肃容:“容之莫要谦虚,我知晓你的本事,大年初八在南郊别院举行春会,此乃请柬!” 二皇子大手翻飞,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便落在矮几上。 赵景犹豫了一下,谦虚着收下了。 尔后便道要先行告知。 “诶,容之何必着急,刚刚在军营中看到你们二位了,可是识得齐大将军,他与我不分彼此!” “倒是不识,只是送些我娘子做的治伤药丸罢了!”赵景据实以告,言语间将他们与齐云朗的关系说得无比的疏远。 二皇子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勾笑了,但这笑却并未到达眼底。却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了! 但到底是男子,相对而坐谈国事,论古数今,涉及的范围极广,在一番交谈之中赵晋竟渐渐地抛却了与二皇子初见时的狭隘与陌生的排斥,很快就连连碰杯,以茶代酒,聊得却有几分投契。 甚至在离别时,已经对彼此都有一定的好感,颇有引为知己之感。 齐云姝在旁边看得连连咋舌,心头不由感慨,面前这两个男人虽然出身不同,但眉宇间却同样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离开时,二皇子不忘提醒两人,大年初八勿忘南郊别院之事,到时候定是一场盛会!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了拒绝的余地,赵晋恭敬的拱手应了。 二皇子身边的吕公公将人送下楼后回来朝着二皇子竖起了大拇指:“恭喜殿下喜得人才!” 二皇子笑道:“不错,赵容之的确如同他们所言学识过人,只可惜出身差了些,不然一旦高中,便可青云乘之扶摇直上!” “不是有殿下帮衬吗,那赵举人何愁不升官!”吕公公笑呵呵。 这几日二皇子相继见过不少举子,还从未有聊得这么尽兴的时候。 “且看吧!”二皇子瞧着楼底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指着齐云姝的身影道:“赵容之不错,不过他那娘子瞧着更显不凡!” 试问哪个女子能操军营药材那份心,可她不仅操·了,还给人把药材都炼成药丸了。 药丸…… 二皇子捏着从齐云朗那里薅来的唯一一颗药丸,是个圆柱形,长长的,长得像极了现代的胶囊。 而且这材质,也极像! 她是怎么做出来的,莫不是别人教的? 他在意动之下道:“请采莲过来喝茶!” 他自觉心头的所有疑惑恐怕只有柳采莲能解! 热闹的街区,到处都是吆喝的小贩,赵景牵着齐云姝踩着铺陈平整的青石板走在街头,他们便是身边那些最为普通的年轻夫妻。 齐云姝仰头看着赵景,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你觉得二皇子怎么样?” 赵景眼眸微动:“哪方面?” 齐云姝怔了一下道:“总体的!” “不错,是个雄才,谈吐大方得体,礼贤下士,虽出身皇室,却并无皇室子弟惯有的倨傲,想来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凡!” 他能够从一个皇室备受冷落的皇子成长为今日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二殿下,这其中走过来的路,吃过的苦不知凡几。 只不过这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过好当前的生活,拿到他想要拿到的东西才好! 回得府中,齐云姝因为放不下前面铺子里的生意,便出去看铺子,留下赵景在屋中看书。 往日书中的内容便是那甘甜的糖水,今日却像是糟糠一般,令人食难下咽。 赵景看了一会,心中藏事,实在是看不进去,便将书随手一推,起身在房间里找寻起来。 目光从床幔到床下,再到衣柜,到箱子,再到屋中的梳妆台…… 床那一块是娘子放银子的所在,衣柜专职装衣物,箱子里倒全是她的那些药材之类等奇形怪状的东西。 赵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此时院子里没有人,一个声音都听不到。 他不再等,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箱子,只见里面有三层,但每一层都装满了瓶瓶罐罐。 他只知道娘子用的是哪一味毒药,据说是无色无味肠痛散,却不知道解药在哪一块。 先前在外面时,旁敲侧击也没问出来。 又不好说得直白,故而…… 赵景看了看,挨个儿闻了闻没有头绪,想到娘子的话,估摸着那人也挺不过几天了,便咬咬牙,突然拿出那无色无味肠痛散往自己身上嘴里喂了一些。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但很快全身颤抖,牙齿打战,腹痛如绞。 “啊……”尽管赵景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心理准备,但是这药粉的威力却还是让他大为心惊。 娘子真是厉害,看她那么温柔如水的一个人,私底下却有这样折磨人的手段! 赵景不好叫得太大声,便在屋里不停地打滚,不小心掀翻了桌案,踢倒了梳妆台,闹出动静后,终于引得了家中其他人的注意。 “啊……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出事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柳嬷嬷。 她人老但反应却是快,立刻去前院叫来了数铜板数得抽筋的齐云姝。 瞧见卧室里一片狼籍,齐云姝瞪大了眼睛,接着便看到了在地上痛得打滚的赵景。 “啊……赵景你怎么呢?” 齐云姝吓了一大跳,蹲下拉住捂着小腹的赵景。 他脸色惨白,浑身冒虚汗,四肢发颤,虚弱无力。 “药……药……”赵景用颤抖着的手指着半开的大药箱,里面有一个白色瓷瓶被打开了。 细白的药粉洒在了箱子里。 “无色无味肠痛散,天啦,赵景,你到底做了什么!”齐云姝来不及感慨,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瓷瓶来,倒出一粒青色药丸来喂进他的嘴里。 “咳咳……”赵景借着咳嗽的动作赖在齐云姝的怀里,悄悄地看她拿出来的瓷瓶的颜色和药丸颜色。 都是青色,他悄悄地记下颜色,又将嘴里含着的那颗药丸的味道记住然后才吞服下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赵景才从剧痛之中缓过神来。 他四处看了看,房间已经被收拾妥当,娘子就坐在床头,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见他清醒,连忙端来温水,让他漱口,喂他吃米粥。 等他吃过脸上恢复了一些神色才忧心忡忡地道: “你先前到底是怎么呢?为何会误服那药粉?我先前做出来的时候怕你吃错药,不是专门告诉过你那些毒药的药名和性能吗,而且还用你知道的方式做了标志。” 赵景捂着额头搭着的湿毛巾,浑身热乎乎的,却是连他没有好利索的痼疾也给勾了出来。 他咳嗽几声,也用不着故意做出虚弱的样子,原本就已经很虚弱了。 “先前突然病发,不小心看错,乃是误服!” 齐云姝眸中凝着疑惑,但见他着实难受得紧,中毒再加他原有的病症,这等于双重难受,便也不逼他了,只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打鼓:他真的是误服吗?为什么没有误服别的药,而偏偏是这一味!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面戳破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中起疑,面上却是未动声色,派人给他去夏府别院向夏老先生请了假,又好生照看了他两日。 看着赵景面色恢复了光泽,只是脸颊瘦削得厉害,这两日却是吃了不少苦头。 齐云姝正在喂他吃粥,见他瞧过来,不由嗔他一眼,故作责备:“好在解药服食的及时,不然你吃了那么多肠痛散,恐怕早就肠穿肚烂了!” 赵景也不生气,就着她的手大喝了两口,然后还故意使坏地在咽下粥汤之后添了添她的手背。 “唔,赵景……”齐云姝眸含羞意,半带怒色,拖长了音。 可这声音柔媚又娇气,听在赵景耳中不仅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而且还带着几分齐云姝独有的媚色,赵景的心都柔化了,伸出右手接过她手中的碗盏,另一只手突然用力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搂。 齐云姝不防备惊呼一声,整个人滚进他怀里。 “啊……赵景,你要做什么?” 她翻身谷欠坐起,却见赵景放了碗盏,粗壮的手臂一横就搭到了她的肩膀上,接着双手撑起,双脚紧扣她的双腿,状似做俯卧撑的动作,从上到下俯视着她。 眸光深幽似山涧溪流,清澈明亮。 视线下移从白皙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琼鼻,到嫣红的娇唇…… 目光流露出惊艳怜惜、期盼幸运…… 也不知道为什么,齐云姝就从他那双黑曜石的眸子里解读出了这么多情绪。 “娘子!”赵景深情一唤,突然垂头,口勿在她的额间。 齐云姝眨着眼睛,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生怕他进一步,不由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你的身体……”她想拒绝又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 “我身体没事……是不是就可以……”赵景故意触在她的鼻尖上,呼吸打在鼻翼,然后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此时的他给齐云姝一种感觉谷欠求不满之感。 她的心揪紧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愿意就这样…… 她像一个濒临窒息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过等她把气喘匀了之后睁眼才发现人赵景根本就没有再往下继续,而是停在她头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微抿,带着一抹笑意,看到齐云姝睁眼,他笑得坏坏的: “原来娘子竟是不反对的,那我继续了!”齐云姝哼了一声,晓得自己被她耍了,负气将他推开。 “你觉得呢?别忘了你身子还弱着!” 齐云姝用力一推,起身走了。 看她别扭的背影,赵景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喜欢她,就连生气的模样都带着别样的俏皮! 他摊开紧握的右手,里面躺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正是他在误服肠痛散之后吃过的解药。 赵景没在床躺几天,就说自己好了,赶着要去夏家别院去读书。 齐云姝最是明白他身体的真实情况,便想着好歹雇个车送他去,免得路上来回操·劳到时候又把病惹翻了,可赵景却坚持不肯。 齐云姝表面没说什么,让他出了门,不过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她竟然在梳妆台上发现了她一直贴·身放在身上的肠痛散的解药。 她明明没有乱放东西的习惯,可它怎么会好端端地跑出来了? 齐云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联系上赵景这段时间的异样,还有对当时那个刺客别样的关心,以及刺客在听到他的名字时那一闪而逝的异样。 “青枝,我们出个门!” 趁着赵景还没有走远,两个人跟了上去。 赵景正走到街口的柏树旁,眼看着他往一条小巷子里拐了进去。 齐云姝立刻睁大了眼睛,她意识到了什么,朝后面的青枝打声招呼:“你先回去吧,我去前面办个事!” 青枝担心她找不到路,齐云姝却指着不远处的赵景说她找到他了,他会带着她去办! 青枝不疑有它,转身离去。 齐云姝这才跟着赵景拐过小巷,钻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里。 赵景停在了一座门脸极小的木门前。 门前荒芜,长满了草,此时已经枯了,堆砌在门口显得异常的乱。 赵景敲了敲门,好一会儿,就在齐云姝里面不会有人的时候,那破旧的掉漆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齐云姝吓了一跳,闪避不及,便被那开门之人一眼慑住了。 “是谁……” 那人非常警惕,一个飞身就将躲在大柏树后面的齐云姝抓了一个正着。 他像一只凌空的老鹰捉小鸡一样,拎住她的两只肩膀倏地闪进了屋中,然后便有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咚……” 齐云姝的心惊了一下,漏跳了一拍,身子一阵失重后又突然加重,屁·股一疼,被那只有力的手臂一撒手扔在了地。 “嘶……”齐云姝痛得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扑过来的那道黑影给掐住了脖颈。 “原来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还给我下毒,我正到处找你了,没想到你就送上门来了!”刺客咬着牙满脸狠意地看着她。 齐云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来自于她下的毒药,顿时大惊失色。 瞳孔紧缩地看着面前没有蒙面的年轻男子。 他约有二十四五岁,国字脸,下巴上有微须,面色黝黑,轮廓凌厉,一见便是不太好相处的人。 更不用说此时他见到她那犹如见到仇人一般的眼神了。 齐云姝胆子不小,却不愿枉死在这, 可眼下这人身上凝着滔天怒火,大有不杀了她无已发泄之感,也不管她身上是否带着解药,高高举手,就要朝着她的脑袋按下去。 齐云姝吓得连忙闭上了双眼,不敢看。 “且慢,赵禹你要干什么!”赵景突然拦在齐云姝面前,并将她肩上那双厚重的大手拉开,把她拥进怀中,小声地安抚着:“没事,娘子没事!” 齐云姝在赵景温热的怀抱之中缓了好一会儿才舒缓过来,抬眼瞧着他,有怀疑,有愤怒,有失望,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赵景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脱口而出:“娘子我可以解释!” 齐云姝别过脸,扫过院子的布局。 如同外面看到的类似,杂草丛生,破旧而凌乱,很像那黑衣刺客那暗黑的风格。 “跟她解释什么,用得着吗,杀了便是!”黑衣刺客的手被赵景拍下来了,但是却满不在乎地捏着腰间软剑,满脸嗜血。 “赵禹你敢,云娘是我娘子,不可伤她,再说你身上所中之毒,也只有我娘子有解药,她若不给你,你必死无疑。” “死就死,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既然这仇是报不了,那便不如一死倒也干脆!” “那你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赵景不动声色。 赵禹神色一紧,仿佛被击中了软肋,抱头痛苦地蹲下,然后便是全身颤抖,发寒。 “赵禹你怎么呢?”赵景大惊。 “痛,头痛,头痛得厉害!”好像有人在拿着钝刀子在戳他的脑袋似的,一下又一下,不流血死不了人,但却很痛。 直击灵魂的痛感。 赵景看向齐云姝,她却摊手摇头:“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与人拼斗时中了别人的暗算,受了内伤!” 她的肠痛散只会让人肚子痛,痛足三七二十一天之后便是肠穿肚烂而死! 不过她刚刚已经看到赵景喂了这个叫赵禹的黑衣刺客吃过药了,那自然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造成的。 而且看他那张黑脸的模样,眉眼间凝着黑气,脸色又显得有些苍白,自是受了重伤。 “娘子,可否请你……”赵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出声请齐云姝救他一命。 齐云姝摇头:“我跟他一共见了两面,这第一回他想杀我,结果被我毒倒,我好歹捡回一条命,这第二回,一打照面,他就又想要我的命,我为什么要救他? 而且我还没有问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可知道他可是刺杀皇上的刺客!” 赵景表面看似是一个来自小小乡野之地的普通书生。 可是他却是京城赵太傅府中的嫡长子,只是因为出身月份和日期不详,暂时不得回府罢了。 这个身份足够令齐云姝惊讶的,不过在现代和电视剧看多了,比这更令人惊讶的剧情她都看过,这事惊讶过后倒也不算难接受。 关键她刚刚才从赵景的真实身份中回过神来,他居然就闹出了这一手。 跟刺客有勾结,还是刺杀当朝皇帝的刺客,这绝对是死罪。 她话音未落,赵禹的剑便出了鞘。 “我是不是死罪这事儿轮不着你操·心,不过你大约现在就要死了!” “不可,她是我娘子,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她!至于你的事,我会请娘子代为保密。娘子是不是?”赵景张开双臂拦在齐云姝面前,一边认真地问她。 齐云姝怔了一下,面前软剑颤抖,锋光凌厉,只要往前一戳,就能绕过赵景戳到她的心窝里去。 为了一个不认识的皇帝送了自己的命,不划算,她娇唇轻动:“你收回剑,放我们走,我可以假装没有见过你,就像上次在青云山外一样!” 赵禹突然哈哈大笑一番,收回软剑,朝着赵景扔过来一个软皮酒囊: “容之,你当真娶了一个好娘子,智慧过人,临危不乱,回赵府吧,她没问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禹其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院子里,风起叶落,让这荒芜森冷的院子便又更添了几份萧索之意。 齐云姝瞧着这突变的画风,略微蒙了一下,反应过来:“你在骗我?” 赵禹虽满脸凶煞,但对她却并未有杀意。 回忆刚刚那指向她的剑尖,也只有剑意,未见杀气。 可是看着黝黑的赵禹脸上露出那口白白的大牙齿,笑得乐呵的模样,齐云姝的心里却是怎么也平衡不了。 她挣脱赵景的怀抱上前一步,对着赵禹就是一阵挥袖,顿时漫天的白色药粉在空中飞扬。 赵禹心中立刻想起了这么多天被她的无色无味肠痛散笼罩的阴影,真是害怕极了她这一手,一边往后疾退,一边大声道: “嘿,赵景,管管你家娘子,撒着毒药玩儿吗?” 赵景拉住齐云姝轻声道:“娘子,他不会伤害你和我,还请娘子也别伤了他!” “他是谁?”齐云姝突然欺近赵景,要求他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问题,她才不会再玩毒。 “赵禹,我母亲为我找的哥哥!”赵禹乃是赵景的母亲在战场上收养的一个孩子。 他实际上比赵景大六岁,因而在赵母去世之时,赵禹已经懂事了,所以有很多赵景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只是赵景被继母赶到乡下去的时候,他正在外地习武,于一年前才结束回到京城。 “问题是他好好儿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刺杀皇上?”齐云姝一直不明白的是这个问题。 赵景的身世跟皇上没有半点儿关系,这事儿怎么就牵上了皇上了呢? “我要刺杀的只是赵宏义!”赵禹收了剑,摸出一根手帕擦拭着剑尖,那动作轻盈温柔得好像在对待自己的娘子。 “赵宏义是我名义上的爹!”赵景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波澜。 齐云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突然有一丝难过。 从两人对那个名字的提及,她便能听得出来这个父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甚至可能先前还出手伤过赵母,不然也不会惹得这兄弟俩人一个愤怒,一个冷漠。 一个父亲要是做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了! 齐云姝感慨着,赵禹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他吐出了一滩滩黑红的血,里面还夹杂着黑色的血块。 “你伤得很重!”齐云姝一字一顿地提醒。 “死不了!你们快些走,上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败露,但是这朝中有能人,想必也能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况……我不想连累你们,请回!”赵禹毫不在意地取了擦剑的帕子把嘴角的血迹擦掉,劝两人走。 “你的身体……其实我这里好像可能有一味药,或许可以治一治!” 齐云姝用了一系列不敢肯定的词汇,所想要表达的不过是她的犹豫,以及她可能想得到的赵禹对她的不信任。 “多谢!”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赵禹对于她通过赵景递过去的药瓶连犹豫都没有,接过,直接就倒出一粒扔进了嘴里,居然没有怀疑,没有试药…… “我信赵景,赵景信你!”所以,他也信她! 齐云姝缓缓地笑了。 这赵禹初看是个极其凶煞之人,那双像野兽一样的眼眸好像随时随地都散发出捕猎人的精光,让人见之心慌,可是经过这么一番相处起来,齐云姝却发现他这人并不算讨厌,相反还挺有趣,难得的性情中人。 而且大概是知道了他们只是为了惩戒渣男赵宏义,她心里的天秤早就默默地向他们倾斜了。 离开那间荒芜的小院,齐云姝与赵景一前一后的走着。 齐云姝在前,赵景在后。 “娘子走慢些!”赵景试图去拉她的手,但是她却加快了脚步,故意与他的手错开。 “娘子……” 齐云姝仍旧不理他,只是埋头赶路。 直到赵景追上来,扯住她将她拽进一条小巷子才道:“娘子又走错路了,唉,你老这样,以后叫我怎么放心?” “嗯?”齐云姝挑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跟她分开了吗? “夏老先生与我说他觉得我所学过于杂糅,如果是在平时是好事,博览群书,知识面广,但在有条框规定的科举会试之中却是短板!” 考试的内容就只是在四书五经之中抽取,而他以往因为要抄书的缘故,着实看了不少书,但因为过乱过杂,没有一个系统的梳理,到时候用起来虽然多,但是却并不文全。 因而夏老先生建议赵景直接住在他那里,他可以随时提点他,并且他每日里作文一篇,写给他指正。 这一来一回路上时间浪费过多。 “那多久回来一次?”齐云姝此时心里倒没什么。 “十日休沐一次!” “哦,与以前在县学学堂一般,你放心吧,再说了,以前你跟夏小姐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过来的!再说有青枝了,她平日里不记事儿,但是论这记路,谁也记不过她!” 称青枝为“活地图”一点儿也不夸张,但凡去过一次的从不会走错,就算没有去过的,也能够凭借方向分析出一二三四来! 这话说得赵景心里一虚,不由有些微的紧张。 娘子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看似对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将他完全放在心上? 只怕任重而道远! 路上齐云姝突然提到了赵景此次所为:“你想要解药为何不直接与我说?” 还设计去偷,甚至为了确定解药的类型,竟然还自愿服毒来套取解药! 赵景低下头,这事儿终究还是迈不过去的:“娘子我错了!我原本想过要将实情告知于你,只是怕接受不了这事儿,但赵禹是我大哥。 我母亲曾经留下话来,说他自·小·便失去了父亲母亲,是个可怜人,让我长大了一定要关心他保护他!” 这话说得齐云姝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话说。 她皱了皱眉头:“虽然你说的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服毒的行为!” 赵景那样的行为让她觉得他是一个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感觉。 希望是错觉,不然她会觉得他很可怕! 这个话题从回到家门口遇到夏湘君停止。 “赵公子,齐娘子,你们回来了!”她笑语盈盈地迎上来。 齐云姝自从有了上次在夏府与她的相处之后,对她倒也没有以前那样反感了。 再加上这些日子赵景在夏家别院,她也基本上与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未曾像之前那样有意无意地跑到赵景面前去刷存在感。 而今日找上门来也是有事的,“我这次来是想要买几个辣酱套装的。” 一听是生意上门,齐云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笑着邀请她去院子里坐。 赵景趁着这个机会拱了拱手就回了房间。 他可不想再与娘子将那故意服毒的事儿讨论下去,娘子是个较真,钻牛角尖的性子。 好在齐云姝这会儿还真有些顾不上他。 因为夏湘君一来就是一笔大单子。 “来十个套装吧,唉,也怪我,上次进宫去看太后娘娘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提上一篮子辣酱了,这一提,结果太后娘娘就喜欢上了。这次我入宫特意提前派人来知会我让我带些入宫去。” 夏湘君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却笑得开心。 不过是花些银子的事儿,能够讨得那后宫之中最大的主儿开心,她这心里比吃了什么都甜。 孰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讨了老太后欢心都不得门路了。 第一百七十章 赵景醉酒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与夏湘君两个人面上都笑着,但心里却多多少少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如齐云姝她清楚,她与夏湘君之间如今开始有着越来越多的牵绊,再不是从前那般轻易就能放弃的关系。 所以对于她的要求,齐云姝也是尽力满足,不过去前面铺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货不齐。 夏湘君一共要十套,可如今他们手上现有的存货目前却只有八套。 齐云姝有些抱歉地道:“还差着两套,你看,要是夏大小姐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在此稍等片刻,我马上让人去作坊里取货。” 夏湘君看看时辰,却道有些来不及,她这边还赶着去前面酒楼里用饭。 “要是可以的话,你们不是有那个送货上门的服务吗,这余下的两坛子便给我送回家去!”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人家客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拒绝吧! 这事儿定下来,齐云姝送了夏湘君出去,立刻回头去寻了人到作坊里搬辣酱。 原本倒也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谁也没有真的往心里去,可谁曾想得到,便是这样一件小事,可最后发起酵来却有着那样令人恐怖的后果。 齐云姝此时未曾想到,只是尽本分地在安排下去。 弄好这事儿,便回了前院的铺子,刚在柜台边坐下,远远地就看到有人过来了,看不清那人的长相,走近了才瞧见那人竟是铺子里的小伙计二栓子,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跑得气喘吁吁地。 看到她连忙讨好地笑着凑到她面前来。 “东……家!”齐云姝记得自己似乎先前安排他去作坊里调做好的辣酱去了,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跑成这样? “东西你都送到了吗?”夏湘君是个有钱的主儿,所以定的这一批辣酱套餐都是十两银子一套的,十套可也有一百两的流水,净营利占五成以上,因而齐云姝格外重视。 两厢一比较,她就有些不满意二栓子这做事的风格了,风风火火的,没点子伙计的稳重。 她便委婉地说了他两句,谁知二栓子却是真有事来的。 “东家……东家,我是去运货来着,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个朋友告诉我,我们家举人老爷在前面酒楼里被人拉着灌酒灌多了,眼下正在吐呢!小的一听这还得了,便马上跑回来了告诉东家你了。” 赵景? 一听事关赵景,齐云姝也开始淡定不起来了。 “不是,赵景此刻不是应该在夏家别院里跟着夏老先生读书作文章吗,这会子怎么可能跑去酒楼里喝酒!” 齐云姝一边说着一边却站了起来。 二栓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晓得,小的原先也是不相信,却是去瞧了一眼才相信的,东家要是不信,你尽管自己个儿去瞧便是!” 齐云姝皱紧眉头:“罢了,罢了,我去瞧一眼!” 然后看到他身侧空荡荡的,便想起他刚刚说的拉来的辣酱没拉回来,连忙过问。 “啊……我这跑得太快,怕把瓷坛打碎坏了东家的生意,这不,让我那朋友替我看着的,我这就……这就把它们运回来!” 齐云姝见他也要去,赶忙叫他在前面带路,不然她恐怕会找不到地方! 到了酒楼一看,瞧见熟悉的招牌和装修风格,齐云姝愣了一下,竟然是全聚得酒楼,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这不就是柳采莲借着二皇子的势开的那家吗? 齐云姝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进去,便就看到柜台里面探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瞧见她时,那脸上都笑开了一朵花儿。 “哟嗬,七婶你也来我们酒楼吃饭吗?”柳采莲笑得灿烂,仿佛招呼的是一方大人物似的。 齐云姝冷漠地瞧她一眼,柳采莲的热情便有些装不下去了,瞥她一眼不悦地道:“七婶,虽然咱们是亲戚,但是老话儿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你今日若真是嘴馋想要进去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银两奉上便是!” 柳采莲像看穷光蛋一般看着齐云姝。 别看齐云姝开了一家卖酱料的小铺子,但是在柳采莲眼里这点实力还真是不够看,尤其上次她还用那些干辣椒的事敲诈了她一笔,也难怪她瞧不上! 齐云姝别过脸:“我不吃饭,我找人!找你七叔!” 柳采莲捂着嘴嘻嘻笑着,眼中有着了然,可四处打量一番发现四周没有什么人注意着她之后,嘴里便开始不干净起来: “嗬,七婶,不怕告诉你,七叔就在我这里,不过这个时候恐怕你不方便进去!” 齐云姝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看笑话的模样,想也不想抬脚跨进门槛就往里走。 大厅是卡座,间或有绿枝和珠帘遮挡,却也是若隐若现,想要像别的酒家那样一眼望穿倒不容易。 不过也用不着齐云姝费力气,因为柳采莲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眼神一直往楼上瞟。 这样的动作落在学过心理学的齐云姝眼中,很明显赵景定然在上面。 她于是目不斜视地冲上二楼。 楼上是雅间,长长的走廊,廊道用木头片封锁了,上面挂满了名家诗画,打造成了一个文化长廊,显得极有格调。 齐云姝瞧了几眼,又吸了吸鼻子,立刻闻到了赵景身上那淡淡的药味儿。 那是她亲自配的药方,她自然是极为熟悉的。 走上前去,便很快锁定了留芳阁。 还没推门,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赵景那独特的嗓音。 “今日多谢二殿下款待,在下要告辞了!” “哎,急什么,瞧瞧你都喝得晕乎乎的了,不如让湘君送你回去可好?” “容之哥哥喝了这么多酒,怕是我叔祖父会不高兴,不如送去小院里安置,待到酒醒再行回去!” 说话间,里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用不着齐云姝伸手推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下子闪身到了旁边的一株铜钱树后面。 那树叶茂密如华盖,她身形瘦小,躲在其中毫无压力,还能透过独特的视角看着外面那一男一女的动作。 夏湘君这会儿做的是男子的装扮,穿着一件月白圆领直裰,头发高高束在发顶,插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肤白胜雪,盈盈巧巧,身上既有少年才子的飘洒,又有女子的柔婉,十分惹人喜爱。 而赵景一身青色儒衫,衣角烫得笔直,他面容清爽干净,便是喝多了酒,步履略有不稳,也依旧有股书生的书卷气息。 齐云姝怔了怔,两人互相扶持着下了楼。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很般配,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齐云姝深呼吸一口气拧眉看着她:“你很开心吗?是纯粹喜欢看到我倒霉而开心,还是喜欢看到别的女子觊觎有妇之夫而开心?” 柳采莲以手帕掩唇,声音从帕子里缓缓溢出:“二者都有!” “好,很好!”齐云姝趴在凭栏上看了一眼,又看向酒楼外,那里正有一道穿着石褐色锦衣的年轻才子走了进来。 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线罪恶的想法。 避过拦她路的柳采莲,奔下楼去,她没有朝着走向夏府的赵景和夏湘君的马车追去,而是走向了那个在大冷的天儿里摇着折扇的赵良添。 她低头从他身边走过,衣角无意识地缠到他的手臂,原本对齐云姝有些犯怵的赵良添添了添干燥的嘴唇开口了:“七……七婶……” “我有那么老吗?”齐云姝抬头,双眸亮闪闪的,好似一汪清潭一般,让人几欲沉入其中。 “那……云……云娘?”赵良添被她那唇边勾出的细微的笑意震得心神都要出窍了。 天啦,太……太美啦! 好似那雨后刚刚探出来的睡荷的模样,既羞又娇。 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大着胆子上前,竭力挤出一抹英俊的笑容来:“云……云娘!” “我叫齐云姝!”齐云姝认真地纠正他! 原来想做坏女人如此容易,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改掉了对他不假辞色的严肃面容,甚至连笑都那么的吝啬,可他却一下子就心动了。 看来柳采莲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嘛! 她挑挑眉抬头看着二楼,那里早就没有了柳采莲的身影,因为她已经冲下楼来了。 呵呵!齐云姝冷冷勾唇,随便选了一个方面离开。 还没走出十步远,便见一辆马车拦在她面前,车帘被一支青玉软白的玉如意挑起,露出一双养尊处优的纤白长手。 “你果然不是一个好女人!在大街之上就敢与有妇之夫勾·搭调·笑!” 齐云姝认出他来,眉色一冷,立刻反驳道:“那二殿下难道认为你私下撮和赵景与夏小姐二人喝酒吃饭就是义士所为?” 如果不是二皇子的安排,赵景怎么可能从夏家别院出来。 刚刚在铜钱树门口,她从二皇子的话中便听得出来,他有意要成全他们两个人! 他们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倒也罢了,可是赵景明明有她这个糟糠之妻在,他却还如此行事,他将他置于何地? “是,我有此心思又如何,你瞧你水·性·杨·花,不过妇道,哪点儿配得上文才卓越前途无量的赵景? 他日后为官,若有夏小姐那般出身的岳家,于他是大利,可你……不过是乡下开出来的一朵野花罢了,而且你还没有一点为妻之道!我若是你,便早早请了休书下堂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配不上他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二皇子这嘴十分尖利,看着长得那样好看的一个男子,嘴唇菲薄可讲出来的话却是极为难听! 齐云姝有些受不住,心中对于他是梁天的可能性却又似乎提高了一点。 因为现代的梁天什么都好,可就是那张嘴极毒,不过她以前却没有机会领教过,因为他只会对他不喜欢的人用这招。 想当初他护着她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如现在这般说她? “二殿下这闲事似乎管得有些宽了!”齐云姝冷眼瞧着他。 二皇子瞧不上她,自觉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连实话都说了:“那又如何,若不是我瞧得上赵容之的才学,操心他以后为官的升迁,何至于管你们这档子事!” 齐云姝大惊,看来京中流传二皇子可能是皇上属意的储君,以前她从不往心里去,但瞧见他此时流露出来的自信与皇室子弟的尊贵气息,她估计这事儿十有八九! 瞧瞧他现在都已经在为以后储备人才了! “因你一己之私便要插手干涉别人的家眷婚配,二皇子真是好大的架子!”齐云姝原本应该很怕他的,可是瞧着他这般,她却极度不服,尤其想到他有很大可能是梁天,她心里就越发不舒服。 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如今却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她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初那些在大学里追求她的人是如何被梁天给吓退的。 这张嘴有毒! 齐云姝的反驳,引得梁天身边的小厮大肆训斥着她:“大胆,我们殿下说话,有你反驳的份吗?” 齐云姝轻哼:“大胆不敢说,只是二殿下要拆散别人夫妻之前,是否有问过赵景的意思?” 难道赵景会同意吗? 她心中无底,但还是想知道。 “他现在想不明白,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感觉到身份低微的你带给她的负面影响,可只要他在朝为官一日,他很快便会品出这其中不对来!” 任何时候都是身后有大树好乘凉!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选一个对自己有好处的妻族? 齐云姝眼见与他怎么也聊不到一块儿去,干脆不说了,道她铺子里还忙着,他若有心,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想想她对赵景的心思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烈,如今倒是争一口气的感觉更加强一些。 拐进一条大巷子,齐云姝刚要辨别方向,便见前面有一道黑色身影靠在两条矮中间。 这是一条专门开辟出来下雨时泄雨的小沟,墙体低矮,瓦檐往下,那人身材高大,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一般。 齐云姝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立住脚步,立刻朝后面看去,瞧见没人才往敢往前走叫出他的名字: “赵禹,你怎么在这儿?你可是……你就不怕吗?”刚刚追在她身后骂她的可是当朝的二皇子,他要刺杀的对象的亲生儿子。 “我都听到了,随我走!”赵禹今日手里没有带剑,但是穿着一身漆黑的窄袖劲装,走在大街上还是十分的招人眼。 齐云姝好奇地跟了上去,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间向阳的小房间,赵禹走在前面打开门,齐云姝一眼就瞧见了躺在竹椅上的赵景。 大冷的天,寒风凛冽的:“你……你就让他睡在这儿?”齐云姝有些不敢相信。 “他热,一身烧得滚烫,要不是怕他受风寒,勾出体内火毒来,我就要将他扔进冰缸中了!”赵禹耸耸肩,手一扬,长剑出现,带着剑鞘指着赵景烧红的脸颊。 苏芷挑眉,意兴阑珊:“他不能喝太多的酒,否则勾出毒性!” “你在生气?”赵禹看着一脸冰冷,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似的,但是却又是一个十分敏感之人,就连此时齐云姝表现得并不明显的生气的表情也全都落入了他眼中。 “没……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不自重自爱,若是自此以往,他的身体迟早扛不住,离死也就不远了!” 赵景身上的毒从未真正被她完全控制过。 先前在客栈的时候,她以为她的药能够治她,但那只是她自我感觉罢了。 实际运用,并不管用,只能抑制,不能治本。 “喂药!”她看着脸上带着紧张,却又竭力做出一副我不重视模样的赵禹,突然觉得他与那柳嬷嬷可能才是真的对赵景好的人! 她这个做娘子的,马马虎虎吧! 喂下药去,赵景咳嗽两声才清醒过来,看着面前坐着的熟悉的两人,赵景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不自在地轻咳。 “娘子,我……”他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了,明明跟娘子说的是要闭门读书,一旬日才回家,可这才多几日功夫,便因为与人喝酒而被娘子捡回家中。 齐云姝没好脸色:“没什么,酒肉是好东西,只不过你的身体你自己当是知道才是!” 赵景往日便没脾气,此时知道惹了娘子不高兴,就更是放低了姿态讨好地朝着齐云姝笑。 “呃,那个,娘子,这个……”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解释,可是都到了嘴边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赵禹,突然想起一事:“是大哥你把我接回来的?那二皇子可有看到你?” “没有,你在夏小姐的马车上,我使了点手段,把他们弄倒,把你扶了回来。难不成你还想嫌我多管闲事,等着那夏家大小姐把你扶回她的香闺去?” 赵禹面瘫的脸上难得显出一抹戏谑来。 看不出来,他这干弟弟竟是个惹桃花的情种子。 “大哥,你瞎说什么!”赵景作势要推他,不过他自己身子骨不适,赵禹身手又灵活,自然推不到,一个不小心,往前的时候失去重心,一下子滚进了齐云姝怀中。 他倒是聪明,顺势就假装浑身不舒服赖在那温香软·玉之中不起身。 不管齐云姝怎么恐吓怎么横眉竖眼都拿他没有办法。 怪只怪齐云姝知晓他身体状况,不大敢真的收拾他,以至这厮在她身上犯起浑来,真让人头疼! 齐云姝虽不挣扎了,任由他赖着,但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她全程冷着脸,没有一个好脸色。 赵禹在一旁也是凉凉地道:“那二皇子不是个好东西,弟妹去找你,可被他好一顿损!” 一开始赵禹在最初知晓齐云姝出身农家的时候,也觉得她配不上自家干弟弟,但是这么一番相杀相处下来,觉得她这人可比平常的女子好处多了。 而且本事也大,医术那么好,还能用毒…… 关键不娇气,亦不矫情,甚至都不怕他这个传说中刺杀过皇帝的刺客! 他个人来说非常认可她与赵景的关系! “什么?他凭什么这么说娘子?”赵景再赖不住了,腾地坐起身,满脸怒容。 他的娘子,他当宝贝儿一样宠着,却被人这般说。 “还不是你今日赴宴,让他觉得你也有意夏家大小姐,他才会往弟妹这边下功夫!哼,私德不休,还怪苍蝇寻缝!” 赵禹冷冰冰的脸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还是有些打击人的。 “娘子,此事我需解释,可否请娘子听我一言?”赵景有些心虚,但又不愿意就这样任由齐云姝误会,便一边咳着一边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原本的确是在夏府别院跟着夏老先生读着书,作着文章,但是没过多久,便有小厮过来传话说云娘跟人在全聚得的人东家娘子吵起来了…… 齐云姝听得一怔一怔的:“我……虽跟柳采莲不合,但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那般难堪!这事儿一听就是假的。” 赵景赞许地看着齐云姝:“话虽如此,我亦不信娘子会如此冲动,但心里总挂记着,反而读不进书了,先生便命我走一趟!” 娘子没找到,反而被二皇子给堵住了,不由分说罚酒三杯…… 接下来便有了后面的事。 “就这么简单?”赵禹抱着软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赵景长叹一声:“看似简单,可处处都有人在背后谋划的痕迹!” “为何?”赵禹不懂,抬头对上夫妻俩脸上的意会,他迷惑地睁大眼睛,摇头,他仍然不懂!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抓捕入狱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禹自问打架杀人翻遍京都没有几个及得上他的,但动脑分析问题却非他所长,他直接看向赵景: “是谁在背后使小手段破坏你和弟妹关系,要不要我替你了结了他!”赵禹半眯着眼做了一个凶狠地抹脖子的动作。 被赵景抬手拍打下去:“不用,不至于!京都之地,天子脚下,大哥还是低调些为妙!不然娘子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救你第二次!” 赵禹撇撇嘴,这话明显不中听,但他还没习惯反驳赵景。 齐云姝心里原本还在暗自计较赵景与夏湘君之事,但被赵禹这么一弄,整个人就有些绷不住,问明白赵景现下没什么事,便要回家去。 赵景便道先将她送回家,他再自行往夏家别院去。 走在热闹繁华的铜雀大街,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齐云姝心里闪过一抹异样,突然捂住了胸口,好像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痛得她忍不住抽搐大叫。 “娘子……”赵景立刻扶住她,他的脸虽然还红着,但是酒劲儿却下去了。 齐云姝很快恢复平静,扯住赵景的衣襟,有些急促地劝道:“夏府是不是在附近,你先过去吧!我自己找人问路应该能问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她心里突如其来涌上一抹慌乱害怕。 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但赵景却让她什么都不要说了,因为这么远,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有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将一张大饼脸直接怼到齐云姝眼前,摇着脑袋哈哈哈大笑: “哈,这不是那个……那个卖酱料的赵娘子吗?怎么想要买首饰没钱吗?叫我一声好哥哥,我这就给你送,你看行吗?” 齐云姝听得一阵恶寒,鼻子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酒味,这人明显是个醉鬼,她也不细看连连后退,只想避开他。 “呀,赵娘子,你跑什么跑,反正你家病秧子赵举人又不在,来,陪哥哥好好玩玩儿!玩儿开心了,哥哥给你买簪子!” “你什么东西,滚开!”齐云姝怒声训斥,她刚刚借机瞧了一眼这人,除了看着那张脸有些眼熟以外,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因何缘故找上·了她。 而且还能准确的喊出她的名字,真是奇了怪了。 “哈哈哈,你别急,等着哥哥……嗝……”那人喝得醉醺醺的,一说话就打酒嗝,格外恶心人。 “赵景……”齐云姝吓得连忙召唤在前面带路的赵景。 本来已经走到前面的赵景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自家娘子被那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醉汉拉扯着。 他一言不发冲上去扯住那人的衣领就往旁边推。 “啊……”那壮汉不防赵景从后面过来,挨了他一下,被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头好巧不巧磕到一块突出的青石板,他产得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倒地不起。 有路过的吃瓜群众蹲在那醉汉面前,在他的鼻子下面摸了一下,吓得跌倒在地,颤着声音大喊:“啊……来人啦,来人啦。死人了,有人打·死·人了!” 一个喊,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跟着大喊起来。 “死人啦,死人啦……” “报官,报官,快报官!” “高捕头先前就在街尾,马上去报……” …… 场面一时之间很乱,齐云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抬脚想去看看情况。 刚刚赵景动手的时候她看得清楚,他只是扯了醉汉一把,按理说,就算赵景用了大力气推他出去,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但大家刚刚是看到她与推人的赵景是一起的,见她一动就立刻将她和赵景团团围住,不让他们动弹。 “外乡人打死了人,还想跑,等着府尹大人来抓你们吧!”有人指着她的鼻尖大骂。 齐云姝一阵心塞,刚刚她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醉汉用不乾不净的言语纠·缠的时候他们不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现在却出来了! 正思索着该怎么分辩的时候,有一群官差挤了进来。 “让开,让开,顺天府尹高捕头办事,闲人回避!” “差爷,就是他们,是他们把人给弄死的,你们快把他们给抓了吧!”先前在醉汉面前摸鼻息的吃瓜群众一号想去揪齐云姝。 被赵景高挑的身子一拦,只扯住了他的衣角,差点绊一跤。 他立刻又张牙舞爪地要去拉赵景,指着他大骂杀人凶手,当街行凶,最好判他死刑! 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前来听差的高捕头已经弄清楚了情况,手一挥朝着那吃瓜群众一众道:“你是谁,废说少说,抓起来,都抓起来!” 赵景上前一步朝那捕头施了一礼:“在下赵景,还请放开我娘子,人是我推的,抓我便是,与我娘子无关!” “赵景……不要啊,你还要科考了!”齐云姝急了,想争着说人是她推的。 “我推的,我是被害人,是这登徒子先调·戏拉扯我在先,我才……我才还手的!我是受害者!” 齐云姝试图讲道理。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地方。 高捕头说他已经根据围观人群弄清楚了事情真相,杀人者便是保宁府举子赵景,至于后续如何,得看上面府尹大人大堂审讯的结果。 现在反正就一句话,他要抓人走。 齐云姝一看人越围越多,一眼扫去,里面好像还隐隐有好几个看着眼熟的人。 她想着人言可畏,今日定要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这事儿说清楚了,不然赵景头上这顶杀人凶手的帽子好戴就不好脱了! “等等,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相公杀了人!那么我想问一下,这人倒地之后除了他的同伴去摸过鼻息,还有谁确认了他的死亡? 你们要给人定罪,难道都不用杵作验尸的吗?”齐云姝此时心急赵景安危也顾不得礼教了,犀利的问题直指高捕头。 此时吃瓜群众里面也同样有外乡的读书人,瞧见这一幕,不由思及自己,都为齐云姝声援起来,说他们既然给人定的杀人大罪,那就应该当着大家的面验尸。 高捕头挥手,便有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头走了过来。 他个头矮小,不苟言笑,蹲在醉汉身边在他鼻息间、脖颈间的大动脉,还有心口处皆摸了摸,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儿,人还没死透,就唤我老张出来做什么?晦气。” 他想了想吐了一大口唾沫在地上,埋怨道:“我老张只管死人,不管活人,要找人治病,找门口老李头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 “哎,张老,张老!”高捕头跟在他后头喊也不见他回头看一眼。 “高捕头,别……别叫了,老张他老人家的脾气一向就是这样的!”有衙役劝道。 齐云姝却趁着这个机会把了把醉汉的脉搏,脉象很沉很闷,但的确没死透! 她激动地看向赵景:“他还有救,我能救他!” 说着生怕别人捣乱,趁人不注意赶紧塞了一颗急救药丸进去,这药丸能够最大程度激发人的生气,这会儿没死,药吞服过后,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也就死不了! 眼看醉汉的手指尖动了一下,似有苏醒之兆,齐云姝激动起来。 他就要清醒过来了,只要他一醒,那么赵景就不会再担上杀人的罪名。 可这劲儿还没过,人群中突然闯进一群身穿深青色家丁服的人,他们一来就拖住了正在动手指的醉汉,不知道有人对他做了什么,他突然动弹不得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悲痛的声音来: “王黑书,你怎么呢?高捕头,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将这杀了我赵府小厮的恶人抓起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云姝一下子震住了。 这是赵乾。 他一来就直接把原本快要理清的案情一下子定论了,用各种各样的话逼着高捕头将赵景抓了! 高捕头看着虽说刚刚动了一下,但是这会儿却又了无动静的王黑书,朝赵景拱手道:“不好意思了,赵举人,你刚刚说你推了王黑书的话还承认吗?” 要是不承认的话他就抓齐云姝了。 赵景自然不能让他对齐云姝下手,当下把事情担了。 “赵景……他没有杀人,你们连证据都没有就胡乱抓人,我一定要去府衙击鼓鸣冤。”衙役们抓了人走得飞快,齐云姝跟在后面追得踉踉跄跄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尽管她跟得紧,却也进不得那门禁高深的顺天府尹。 紧跟慢跟,被门口站岗的护卫长刀一拦,冷声呵斥:“站住,府衙重地,闲人莫入!” 齐云姝表示她要击鼓鸣冤却被护卫拦住,鸣冤鼓下有一告示,若女子要击鼓,则需滚完钉板再来! 那守大门的护卫好心提点她:基本上滚完之后血也要流尽快要死了,站都站不起来,更没有力气击鼓了。 齐云姝咬着牙,她倒是不怕流血,她有特效止血药,想到赵景对她的好,对她的维护,她作势就要去滚钉板,却被一人拦住: “云娘,你傻呀,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你跟我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救即救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哥……”齐云姝见来拉他的是齐言才,柳三元也跟在后面。 两人神情均很焦急,跑得气喘吁吁的。 听齐言才说起,他们俩是在这附近的京都学堂读书,突然听说了此事,专门请了假出来的。 幸好来得及时,不然齐云姝这一滚可就麻烦了。 “我要救赵景!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失手推人的,而且那人根本没有死,赵景他没有犯事儿,是赵乾让他们抓了他!” 齐云姝尽可能地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好像这样齐言才和柳三元就能想出办法来帮到她似的。 “云娘,你先别急,我刚刚使了银子打听过了,赵景是举人,在没有被审问之前,一般不会受刑,而且我与柳兄上下已经打点过了。暂时应当不会有事!” 听说赵景暂时没事,齐云姝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还是要想办法救人。 柳三元沉稳地道:“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与那府尹大人亦无交情,若想救容之兄,恐怕只有去找人帮忙才行!” 齐言才道:“二皇子向来欣赏容之的才学,或是一个好去处。只不过以往都是他召见我等,却没有给我等留下入府的凭帖,怕是不好见!” 齐云姝其实不大愿意去找二皇子,一听可能没戏,就更不抱希望了,问道还没有别的办法? “二皇子那条道儿备用,现在咱们不如先想想办法去找容之的老师夏老先生!” 柳三元的建议让齐云姝如遇良言。 “其实那赵府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去处。不过听说最近大理寺卿赵大人正在外地查案,恐怕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三人约定,柳三元先去试着找一找二皇子,看看是否能够转圜一下,由齐言才将齐云姝送到夏家别院,然后由她出面去求。 因为夏老先生性子古怪,人多不一定会给面子。 在去的路上齐云姝暗想,夏老先生看似对赵景还算关照,想来对于她的求助应该不至于会慢怠。 她怀着满腔信心而去,可是到了门口一说来意,却连夏老先生的大门都没进着。 传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书童,他穿着一身青衣素衫站在台阶上大声劝道:“请赵娘子回去吧,我家先生说了,此事他已经听说了,却不是他能帮的!” “啊……先生都知道了……”齐云姝一震,她没料到夏老先生这边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既然已经知道,却依然闭门不出,难道他是决定袖手旁观吗? 齐云姝心头凉了半截,连忙道:“赵景他真的没有杀人,他是冤枉的,我亲眼看到那人没有死去。” 书童不疾不徐:“先生说了,既知是冤枉的,赵娘子又何必跑到这里来求情,不必求,不必求,回去吧!” 书童看着年龄不大,个子矮小,五官长得普通,脸上甚至长着几颗青春痘,但是这口才却是极好的。 将夏老先生那副慧极的文坛泰斗形象模仿的惟妙惟肖。 只是此时齐云姝却并没有心情计较这个,而是心情惶急,一心想要求个明白和准确的话。 “先生此言差矣,如今世道浮沉,吏治混乱,奸臣当道,官官相护,这有理能变没理,没理能把人命送!” 齐云姝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书童听得连连摆手,想要阻止,可见人家根本不理他,便撒丫子往后面跑去。 照壁后面走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 他穿着灰扑扑的道袍,头上挽着道髻,发上插着木头簪子。 被小书童拉扯着轻飘飘地走过来,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丫头!慎言!” 齐云姝早就闻听过夏修之老先生的名头,但是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她曾在心里设想过这个无数个夏老先生的形象,仙气飘逸,温文尔雅……但唯独没有这般人至耄耋之年的蹒跚老态。 “回去吧,丫头,切记身处京都之地,谨言慎行,容之此事便是一个教训!” 夏老先生不再多言,弯着腰驼着背走了进去,然后书童紧跟其后将红木大门关闭。 “夏老先生!”齐云姝想要拍门,可手刚刚挨上门板就被齐言才拉住了。 “云娘,别去了,他们不会再开门,要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不要,柳三元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来消息,说明二皇子那儿也没托到人,赵大人又不在京城,我只剩下这一条门路了,我不能放弃!” 她要是就此一走,别的不说,这扇大门恐怕再也不会为她而开了! “云娘……下雨了,这里避不了雨,不走的话,你会淋·湿·的!”齐言才满脸担忧,眉头几乎皱成了一条线。 “大哥你快走,快去避避雨!马上要科考,你不能伤了身体,否则你怎么对得起养你那么大的爹娘和月娘。” 齐云姝拿齐言才的家人束缚住他。 但依然还是小看了齐言才对她的心意。 这个妹妹从前看着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却也是心地善良的主儿,如今善良依旧在,心性也柔·软了不少,却比以前更让人心疼了! “云娘,我们一起过去避雨,等雨停了再来求他!” 齐云姝坚决摇头,直接在雨中一头跪下了,大有今日不应她,便长跪不起之意。 “云娘……”齐言才还要上前,柳三元从斜刺里出来拉住他,将他强行拉到了一间书店的廊下站着。 “别过去!”柳三元声音虽小,语气却显得极其坚定。 “为什么?”齐言才不满。 眼看着雨已经越下越大,云娘的衣衫都被淋·湿·了,大颗大颗的雨珠从天幕降下砸在她的头顶,顺着头发丝滚到精致的脸庞上。 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那模样又狼狈又可人疼,他瞧着心疼死了。 “三元,你放开我,我要去把云娘拉回来,她会生病的。” 柳三元摇头:“齐兄你还想不想救赵景?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去二皇子府根本没有看到二皇子,他出城了!现在夏老先生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难道你真希望赵景出事?” 齐言才慌张无措:“他拒绝了,夏老先生拒绝了,就算云娘跪在这里也不会有结果的!” “不一定,等着先看看!”柳三元指了指那扇悄悄被打开了一条缝的红木大门。 原来是先前那个书童又在悄悄出来窥视。 他看着齐云姝就那样跪在暴雨之中,脚边是泥·泞的稀泥,浑身·湿·透,雨水不要命地往她头上身上砸着。 书童也是个心软的人儿,瞧见了立马回去报信了。 夏老先生叹息一声,让书童拿了油纸伞起身道:“去看看,性子真倔,以后总有吃亏的时候,不过跟他倒是蛮配的!” 雨幕中,齐云姝跪得结结实实,低着头,眼中只有在自己面前奔腾的泥水,冷,好冷,除了冷,身上还冰,好像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都被寒意包裹着。 突然雨线停了下来,头上的雨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出现了一个能够让她暂时喘息的天地。 她缓缓抬头,天空的另一端是一身灰布道袍的夏老先生,他轻轻握着油纸伞,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进来吧!”声音漫漫,似是无奈,似是释怀。 躲在一旁瞧着的柳三元摇了摇齐言才,欣喜地道:“瞧见了吗,瞧见了吗?夏老先生将她带进去了!” 齐言才眼中带着一片迷蒙,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而夏家别院里,齐云姝已经在书童的引导下沐浴梳洗。 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淡蓝的儒衫,据说是赵景先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留在这里的。 夏老先生在书房里见了齐云姝,还让书童为她准备了熬得浓浓的姜茶。 只是茶中并没有放红糖,而是纯粹的生姜,齐云姝还在里面并不能了浓浓的生姜土腥味。 她没有嫌弃,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便喝了下去。 书童则在一旁趁机劝道:“先生,赵娘子如此执着,赵公子瞧着也不是那等随便打杀人的,想来真的是误会了?” 夏老先生却不理会他,抬手制止他,从书中抬起头来,柔·了·柔·鼻子,脸上带着几分疲倦,缓缓出声:“苦吧!”齐云姝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也极聪慧地回过去:“苦是苦,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聪慧,既如此,应当知道,我帮不了你,大梁朝除了有律法之外还有人情!”夏老先生虽然放了她进来,还诸多照顾,却也依然无奈地表示帮不了她。 齐云姝有些失望,但细细一想,夏老先生话中似乎有话。 她诚恳地福身行礼,若就算他不能直接出面,也请他告诉她一个解决的办法。 “办法是有,只不过怕你办不到!”夏老先生捋着山羊胡须微微摇头。 “只要能救赵景,我什么都愿意做!”齐云姝急切地答道。 “早知你有这份心,确是赵景之幸!”夏老先生合上·书,执笔写了一个大·大的赵字。 “解铃还须系铃人!是谁告的,便找谁去解!” 闻言,齐云姝一下子愣住了,如果找赵府有用的话,她还需要求爹爹告奶··奶的四处碰壁吗? 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结果还是绕了回去! 只是去求将赵景折腾进顺天府尹大牢的赵家人,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有救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于等到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知道在夏老先生这里得不到帮助后,便也不啰嗦,当即便要离开。 夏老先生没说什么,倒是书童急了:“先生,你明明可以……为何……” “咳咳……”夏老先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打断了书童的话。 齐云姝心口一寒,世态炎凉,怪不了谁!他能放她进来换身衣衫已是仁至义尽,她还能再奢求什么? 心里虽然这般开解着自己,但是走出老远脑子里却还回旋着书童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而此时书房里的对话并没有因为齐云姝的离去而断掉。 “先生,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不是告诉过我,赵公子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杀人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帮他?” “容之命中注定有这一劫,若是我帮了,这一劫不知道会应到哪里,若是过了,便能破解死局,重获新生,因此帮即是不帮,不帮即是帮!” 齐云姝打着油纸伞出得门来,一直等在门口的齐言才和柳三元看看见了,连忙凑过来问情况。 “怎么样,夏老先生有没有答应?”齐言才性子有些急。 柳三元仔细观察着齐云姝,见她换上了一身赵景的衣衫,但面露愁色,便心知情况不太好,拉住还在追问的齐言才,叹息道: “夏老先生怕是没有答应!” 齐言才神色一紧:“为什么,云娘,你倒是说话呀,夏老先生不是一向很看重容之吗?怎么不肯帮忙?” 齐云姝摇头:“夏老先生跟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赵府而起,便要去找赵府。” “赵府,若是找他们有用的话,咱们还用得着求到夏老先生门上吗?我都听他们说过了,那个小厮叫王黑书,本就是赵府的小厮,还是上次因赵景之事而被罚至观音寺里抄经礼佛的那个小青书的亲哥哥,这次就是故意冲着你们来的!” 齐云姝心头一惊,看向齐言才,齐言才看向柳三元,意思这些事儿便是他打听出来的。 柳三元则摊手说他在京都书院里认识几个如同赵乾一般的官家子弟,刚刚恰好在这书店里遇上了,就多聊了几句。 齐云姝福身谢过,透过已经渐渐小下去的雨幕看向两人:“多谢你们今次作陪,我现在要去赵府,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这怎么行,再怎么样我们两个堂堂大男人也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出面。”齐言才揽过话头。 柳三元也道他与齐言才和赵景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又得他们恩惠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已然拿她当亲妹子看待,她有什么事情都应该算上他一份。 闻言,齐云姝心下大定,其实她刚刚那样说不过是客气一番罢了,她知道齐言才一向对她这个妹妹和赵景那个妹夫看得重,他自然不会置他们于不顾,但柳三元却与他们只有同窗之谊,而非亲人之情。 为着摆明车马故而这般说话,以免到时候柳三元怪她将他拉入这滩浑水之中来。 此刻他既然开口,那意义便不同了! 她心中稳了一些,因为她想到了赵景和柳嬷嬷先前告诉过她的事情,现下心中稍稍有了主意。 这边请社交广阔的柳三元回去继续帮她打听一些赵府的消息,而她则与齐言才赶着回去找最了解赵府的柳嬷嬷问明情况。 回到院里,柳嬷嬷已经听说了此事,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正在场院里焦急得直转圈。 看到齐云姝回来,连忙上前拉住她:“少奶奶……少奶奶,少爷他怎么样呢?” 齐云姝红了眼圈,声音轻柔:“嬷嬷别急,我刚刚便是出去打探消息想办法去了,不过现在有些事情想请嬷嬷帮我,不知嬷嬷可能应允?” “少奶奶说的什么话,只要能救少爷的,老婆子我舍去了这条命都使得!”柳嬷嬷捂着脸哭得伤心。 说起赵景身世凄惨,刚出生便失了母亲,小小年纪便又失了父亲,被赶离了家族。 齐云姝沉沉叹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嬷嬷,难道偌大的一个赵府竟就没有一个是会护着赵景的人吗?” 柳嬷嬷想了想:“护着少爷的人,有是有,不过怕是少奶奶请不动他!” 齐云姝回顾以往在京城里听说的赵府人员构成随口猜测道:“是谁,可是前太傅赵老先生?” 柳嬷嬷有些惊讶地盯着她:“少奶奶……怎地晓得?当时在府里连老爷都嫌弃少爷,说他命硬,天生克人,可只有老太爷才是真心关心少爷的……” 齐云姝没有多说,问她如果不进赵府,还能在哪里找到他。 柳嬷嬷想了想道:“城西的帽儿胡同有一家叫青梅食肆的地儿,以往每个月老太爷都会去那里喝茶用饭!” “好,太好了!”齐云姝得了消息,立刻便让青枝领着她去。 却被齐言才拦了回来。 “云娘,今儿个天色晚了,又下着雨,恐怕赵大人不会在那儿!不如明日再去!” 齐云姝现在正是急切的时候,不过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闻言坐下整理了一番思绪,一坐下,便打了一个喷嚏,先前忙起来倒是没有感觉,一闲下来,才觉得鼻子不通,想来是先前淋了雨所致。 幸好自己便会医,这中常备伤风感冒的药丸,吞服一颗,一夜睡醒便好了。 好在翌日起床,天气又放晴了,只是寒风凛冽,依然在门外肆虐。 齐云姝带着青枝早早地便赶到了城西的帽儿胡同。 据说那家食肆的名字叫“杨梅食肆”里面既有餐食又有杨梅酒,当年在京城算是很出名的所在。 两人找了一路却没有在柳嬷嬷所说的显眼的位置找到,反而在一处十分不打眼的地方才看到。 这是一处夹巷子,相当是帽儿胡同里的一支巷子,要不是青枝眼尖,远远地看见那飘扬着的红色旌旗在巷子里翻飞,齐云姝恐怕就要错过了。 来到杨梅酒肆,只见店面很小,统共不过才二十来平方,在里面摆了四张长方小条桌,外面搭了一个小棚子,摆了两张桌子,生意惨淡。 里里外外有两个人在忙碌着,里间只坐了四个顾客。 有人在小酌,有人在对着坛子吹,还有的干吃菜…… 但是里面没有一个符合赵老太爷形象的人。 “主子,好像没有!”青枝在门口望了一眼。 “本就是来碰碰运气,柳嬷嬷在说的时候也提点过,咱们此行不一定真能找到他!”这家食肆的招牌虽然还在,但早就已经不是柳嬷嬷话里那个生意兴隆的所在。 它落魄了,变成了一家只能在小巷之中勉强生存的所在。 一等就是一天,青枝之前还能时不时地还钻出去瞧一瞧,可连续失望了好几次之后,便也没有了那么些兴趣,捧着下巴与齐云姝坐在台阶前大眼瞪小眼。 “主子,他要是不来,咱们怎么办?” “等等吧!不光是柳嬷嬷告诉我赵老太爷会出现,柳三元从外面打听的消息也说明赵老太爷有这个习惯,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 所以她坚信他一定会来。 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明日,便是后日! 一连等了三日,赵老太爷依然没有到来。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还下了一场小雪,而且顺天府传来消息说受害人因为被推后遗症已经昏迷一整日了,为给受害人鸣冤,顺天府尹准备择日开堂审讯赵景。 留给齐云姝的时间不多了。 青梅食肆前不远处的大石头上,齐云姝与青离又像往日一样聚在一块儿静静地等候着。 青枝的耐心早就已经磨光了,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地看着她: “主子,那老太爷今日要是还不来的话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炒鸡蛋,你一半我一半…… 齐云姝心里默念着,不过见青枝那么担忧,也不好再说冷笑话,劝慰道:“没关系,实在不行,明日咱们就上赵府门口守着,总能见着的!” 赵景那边不能再拖了,否则就晚了! 正想着,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身上,她忍不住伸手去接,可那雪花煞是调皮,她手一伸过去,那雪花就往她手心里一滚化成水了。 这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她叹自己太痴,站起身来拍掉半身的雪花,准备真的去赵府大门日堵人,虽然机会不大,但聊胜于无! 正当时,她头一侧便看到了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人走进青梅食肆,在离柜台最近的长桌上坐下,正低声与那掌柜的老夫妻俩说着话。 齐云姝心头一跳,细看他身上穿着普通的圆领直裰,暗纹提花,表面上看不出金贵,但那身料子上的花纹却透着低调的精致。 齐云姝专门侧头去瞧了他的脸一眼,一下子怔在原地。 他虽然年老,脸上长了一些皱纹,但那立体的五官却仍能看出他年轻时候的颜值很经打。 而且眉眼间跟赵景很像,狭长的凤眼,清亮的星辰之眸,浓黑的眉毛。 齐云姝心下一阵激动,三天了,她与青枝在这里整整守了三天,终于守到了他!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个诺言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心情一下子释然,刚刚瞧着那漫天的雪花还觉得悲观的情绪,此时扑通扑通激动起来,瞧着它们摇晃着雪白的身影在空中打着转儿,盘旋着飞舞着落下,像翩翩起舞的云中仙子,美得不可方物,妙不可言。 齐云姝捂着不停跳动地心房摸出随身带着的赵景的文章和字帖,拉着青枝道:“走,我们进去拜访赵老太爷。” 青枝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她只瞧见那食肆里有一个看起来很老的老人家,难道他…… 她也震惊起来,张着圆圆的小嘴瞧着齐云姝,半晌说不出话来。 “保宁府赵景之妻齐氏云姝给赵老太爷请安,愿老太爷福寿康宁!” 老人对于齐云姝突然上前人行为微微惊讶,在听到她自报家门一般的打招呼后转惊为了然。 那人说得没错,该找上来的,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躲不掉,赖不脱! 他喃喃地重复着听到的话:“保宁府……赵景……” “没错,保宁府赵景!”唯恐赵老太爷听不清楚似的,齐云姝再一次一字一顿地说着。 “二十年了!他来京城了?”赵老太爷低低叹息,眼神迷蒙,仿佛是在回忆过去,又仿佛是在向往未来。 齐云姝心里忐忑,仔细听着他的语气,见他暂时没有拒绝之意,便连忙将赵景如今遇到的情况与他说了。 末尾她福身恳求:“赵老太爷,赵景他一向品性温良,从不会轻易与人为难,更不会动手推人,那日实在是因为对方醉酒调1戏小女子在先,赵景他才会为保护我而下意识地出手,但他绝对没有用力气……” “咳咳……”齐云姝话音未落,便听赵老太爷突然低声咳嗽起来,他一边用帕子捂住嘴一边看着齐云姝,示意她继续。 “我把过王黑云的脉搏,他当时并没有因为磕碰而有生命危险,他的确快要死了,但那是因为他身体本就不疾病!” 齐云姝的话综合而言就是王黑云本就要死了,然后被某些有心人拿来当成了对付赵景的武器。 “这话可胡说不得,你小小年纪不知轻重,可有证据!”赵老太爷盯着她。 这个女子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清秀五官端正,其中一双眼睛长得尤其灵慧。 她刚刚所说听着跟真的似的,但细细分析,其实都是她的推测之言,却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竟让人十分愿意相信。 “赵老太爷,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夏老先生与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否请赵老太爷从中说和,放赵景一条明路?” 齐云姝瞧见赵老太爷神情有些不对劲了,便说得小心翼翼的。 沉默,齐云姝的话过了很久,赵老太爷都没有说话,这回也没有再看着齐云姝,而是盯着桌子上的一盘子菜看得认真。 一刻钟,两刻钟过去了。 “赵老太爷……”齐云姝等得心焦不已。 瞧着沉默的老人家,她觉得这次她好像来错了,没戏了。 就算赵老太爷再公正无私,可他还能为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命硬的孙子去惩罚家中得宠的孙子? 就算那个是嫡长孙又如何? 她低着头,心里已经默默地放弃了,还是想想办法去找找苏芷吧,听说她出自苏国公府,兴许能帮上忙…… 她捏了捏指头,只听骨节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赵老太爷却突然开口了:“跟我讲讲赵景在南城镇的事儿!” “啊……”齐云姝下意识惊讶了一下,然后十分懂味地从袖中摸出她特地带来的赵景以前写的文章和字帖,摊在桌子干净的一角,娓娓道来: “回赵老太爷的话,赵景在南城镇时多会读书。这些便是赵景亲手所作的文章,以及他练字时所用的字帖。之前家里穷,买不起好装订好的熟宣纸,便托人找了生宣来自己制熟,用针线一点一点地缝制起来……” 齐云姝为了力争表现出赵景生活的条件艰苦,学习用心,将他那些年一路的挣扎和贫穷说得很是形象,再加上她口才好,声音悦耳,真是听者落泪,闻者心疼。 期间齐云姝还悄悄地用眼角余光打量过赵老太爷,见他听得认真,也没有丝毫心烦之感,便将赵景先前的境况如实说了一遍,接着又再次问起赵府小厮王黑书碰瓷赵景一事。 “你这丫头,真是个犟性子,生怕我老头子记性不好?我都晓得了,晓得了!” 他挥挥手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齐云姝瞧着他,啊,就这样吗? 难道他不应该对此发表一些意见吗? 是帮还是不帮呢? 赵老太爷却兀自倒了一杯杨梅酒品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菜,只是刚吃了一口,便皱紧了眉头。 菜冷了! 齐云姝心思一动,立刻道:“老太爷,这道红油锅巴肉片已经凉了,若是老太爷喜欢吃的话,我这就借用店家的厨房给你重新炒一道去,保证你吃到不一样的味道!” 齐云姝说完就走,也不等赵老太爷回答。 她进了后厨,与那对老夫妇交流一番便顺利地借到了厨房,发挥她最为擅长的厨艺,仅用一刻钟便将红油锅巴肉片做了出来。 菜刚出锅,味道便散开,丝丝香味从后厨飘向前厅。 赵老太爷闻到那股香味,脸上便扬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在齐云姝的邀请下,夹了一筷子锅巴,入口香酥可口,脆香适中,只一口便让赵老太爷惊掉了下巴。 这味道,竟是熟悉的味道。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四十年前。 那时候他正值沐冠之年,意气风发,闪来无事逛到这杨梅食肆,便品尝到了这一道红油锅巴肉片,一吃之下,便再也忘不了那个味儿。 “你怎么会做……这道菜?”一直都表现得极为平和的赵老太爷情绪有些失控。 齐云姝顺势道:“赵景的事,赵老太爷怎么说?” “如果他真是清白的,我可以帮他!他毕竟是我赵家子弟!” 齐云姝注意到赵老太爷在说到赵家子弟时梗了一下,不过从他面色上却看不出端倪。 “赵老太爷既说赵景是赵家子弟,可否让他回归赵府?人说命硬克家人,二十岁止,据我所知他今年二十又二,早已过了克家人的年纪。” 赵老太爷瞧了一眼齐云姝,对于她的要求似乎在意料之中,并且很早就有过考量,当下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干净地应道:“可。不过有个条件!你,不得入赵府大门!” 齐云姝怔了一下,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我应你!只是赵老太爷打算何时救赵景,如何救?” “此事我既应了,你无需再管,回去吧!” “那这红油锅巴肉片的事……”齐云姝挑眉,他不是想知道吗? 赵老太爷叹道:“不必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多智未必是好事!” 然后便旁若无人地嚼了一口锅巴吃起来。 齐云姝捏了捏手指,嘿,这老头儿,先前瞧着还不错,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对女子有偏见的人!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救赵景,她忍了! 回去后,齐云姝将遇见赵老太爷的事与齐言才和柳三元说了,只是隐瞒了赵老太爷嫌弃她的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容之兄竟然出自京城太傅之家,难怪学业之上,一向强于我等,竟是家学渊源!” 这话说得齐云姝想笑,赵景虽是赵家人,可他在懵懂不知事时就被送了出去,二十来年都不曾与赵府联系过,赵家如何家学渊源,光芒四射也照不到他身上。 想远了,想远了!齐云姝及时拉回思绪,问起两人的看法,都说马上出去打听。 两人这一去还没多久,院门就响起了规律地敲门声。 一轻两重“咚咚”作响。 齐云姝的心突然间一紧,齐言才进来敲门从来都是捶门,柳三元总是与他相依相携,很少单独敲门,喜欢这样敲是…… “娘子……是我!”门外响起赵景温润尔雅的声音。 齐云姝心口一沉,她顿时摒住了呼吸,青枝刚要询问她的意见,却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拉开大门。 赵景一头撞进来,看清面前之人,轻唤一声“娘子”便立刻将人拥入怀中。 齐云姝没有挣扎,这个不过几日的男人再见,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的身上还穿着当初那件青布儒衫,散发出大牢中才有的霉味儿。 齐云姝都忍住了,抚着他的脊背语带心疼:“你瘦了!”手中抚过好像根根都是骨头,摸着扎手! “娘子也瘦了!”迎面吹来一阵风,赵景反应过来。被自己身上的味道刺激到,连忙推开齐云姝。 “待我沐浴梳洗,这味儿怕是熏着娘子了!” 齐云姝低头垂眸,与柳嬷嬷一块儿替他准备。 半个时辰后,赵景整整换了三盆水才将自己洗净。 原本穿着的那身衣衫在柳嬷嬷的坚持之下,被一把火烧了,说是沾染了晦气,烧了便能将这些日子和以后的晦气都给驱除掉。 “事事平安,岁岁平安,朝朝平安!”柳嬷嬷念念有词。 正念着时,院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一次是锤门。 门一开进来的果然是齐言才,他的后面跟着柳三元…… 不对还跟着好些人。 他们身穿统一的青色家丁服,头上带着有些搞笑的家丁帽簇拥着一个头发皆白的老头儿走进来。 齐云姝一瞧便明白了:赵老太爷来实践他的第二个诺言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在不在意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老太爷答应的两件事第一件救出赵景,他已经做到了,现在便是接赵景回赵府! 只是他们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齐云姝眉头轻蹙,她有一种钻进了别人套·子的感觉。 尤其当她瞧见赵老太爷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时,齐云姝心中的感触更深。 她总觉得,她先前所做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一位老太爷想做的,但是她不仅替他做了,而且还求着替他做的,甚至还签下了不公平和约。 齐云姝的心里阴阴的,低着头不说话,一头钻进了厨房里,任由赵景去与他们打交道。 齐云姝一进去,便被早在厨房里等候的柳嬷嬷拉住了悄声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老太爷亲自上门来了?”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胡乱的应付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想要认回赵景这个嫡长孙吧!” 柳嬷嬷没有看到她眼中的不适,兀自捏着拳头高兴着:“啊,少爷要回去呢?这敢情好!” 高兴过后见齐云姝没有随着她一同高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少奶奶你别不高兴了,少爷这是要回去享福了,你也可以进入赵府,偌大个府邸,奴仆成群,日子几多快活呢!” 柳嬷嬷见齐云姝好像并没有兴趣的样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对赵府的豪富描述得还不够,便大肆地渲染了一回。 “那嬷嬷是很想回去呢?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赵府?” 按理说柳嬷嬷是赵景母亲的贴身婢女,没有必要离开。 柳嬷嬷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 “哎,说起来我倒是不大怎么想回去,你是不知道这续娶的姨夫人是有多可恶!” 齐云姝心头一颤,果然能够生出像赵乾那么讨人厌的儿子来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柳嬷嬷的嘴里,姨夫人小秦氏她就像大多数的继妻后娘一般阴险可恶。 在赵景还小的时候就各种想办法折腾他,以至于赶他出赵府。 柳嬷嬷还告诉她,她其实是真不用离开赵府,就算赵府的姨夫人容不下她,她也不用跟着赵景去八角村,只不过放心不下自家少爷。 她告诉齐云姝:“那个女人哪……生得面善,表面温和,在京城里还有大善人的名号,但其实最是阴险,当面对少爷关心有加,背着连少爷被赶到保宁府乡下地方去了也不肯放过他。 拿了银钱可着劲儿让赵许氏折腾少爷…… 亏着少爷的衣物,亏着少爷的笔墨纸砚,连油灯都不给少爷用…… 说起这些柳嬷嬷真是一肚子的气,也有一肚子的埋怨。 似乎是在心里藏得太久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好的发泄处,此时当着齐云姝的面却像奔腾的瀑布一般,一往无前,全都宣泄了出来。 齐云姝有心事,只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但这便是柳嬷嬷最想要的听众了,她只是想说,将憋在心里二十来年已经快要发霉的话儿说出来罢了。 齐云姝一边听着一边拾掇饭菜。在柳嬷嬷颇具节奏的讲述下,她做完了三菜一汤。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做了一道红油锅巴肉片,虽然表面上装得不在意,但她知道她心底还是好奇这道菜对于赵老太爷到底有何意义? 听完柳嬷嬷关于赵景和赵府的一些比较零碎的故事,齐云姝擦着手走出厨房的时候,堂屋里祖孙俩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赵老太爷沉着脸,花白的眉毛皱着,嘴唇抿着,显得很不高兴。 而赵景则目视前方,那以往时弯时直的腰背此时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赵老太爷瞟了一眼端着托盘进来的齐云姝,甩袖扔下一句话走了出去:“你最好想想清楚再给我答案!” 齐云姝看他连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紧赶慢赶要追上去想要问问赵景什么时候可以回赵府,却被赵景一把拉住。 赵景沉着脸将她手上的托盘接过,大力地将她径直拉往房间,然后“砰”地一声把房门甩上,将她抵在门后,一手揽在她的肩头一手撑在门后,双眸如寒潭静水,一丝波纹也没有地盯住她。 齐云姝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意识到赵景好像知道什么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赵景爆发出怒气来,可他却一言不发,双眸始终盯住她,连眨也不曾眨一下。 可怕的静寂,可怕的沉默,齐云姝耐不住,用力吞了一下口水低下头,双目游离心虚地道:“呃……我……那个……” “为-什-么?”赵景却不让她轻易逃开,一边一字一顿地质问她,一边捧住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双眼。 齐云姝嗫嚅道:“我……我希望你能回去!正如老太爷所说赵府可以给你更好的平台,不管是考科举还是做官!” 所谓后台有人好做事! 赵景叹息一声,语带苦涩:“娘子,快一年了,你告诉我,你的这颗心是用什么做的,我该如何才能捂热它?” 近一年来,他从对她厌恶到无所谓再到之前的欣赏,以及到现在的爱重,这一路他走得很平稳,也很顺其自然。 可她了,于他,她似乎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一同生活,一同吃饭睡觉,一同读书写字,她未雨绸缪,做生意赚钱,操持家务,将为人娘子的身份扮演得很好,仿佛滴水不漏,可他却觉得他似乎从未走进过她的心底。 不是他不够努力,是她根本没有向他敞开心扉的意思。 她打心眼底不愿接受他! “你还要找他吗?就算找不到也要等?”赵景借着心底那场未燃便已经渐渐熄灭的火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就算来到了京城,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她也未曾有最终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齐云姝原以为他在意的是她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将他的身份在赵老太爷面前戳穿,所以他不高兴了,甚至很有可能拒绝了赵老太爷回赵府的要求。 却没想到,他在意的竟然不是这件事,而是她…… 作为异世幽魂,她压根没将他们这间的夫妻情分放在心上,因为在她心里,他们迟早都会分离,她还是想要的到梁天的——如果他也在这里的话! 其实曾经齐云姝有过一段时间,觉得她或许可以暂时放下梁天,与赵景抱团生活,同甘共苦,可不巧的是赵景却招惹了夏湘君那朵桃花,于是她心中那朵爱之花还未盛开便已经焉了。 思及当时的心痛,齐云姝眼中释放出平和与淡漠,这样的神情刺痛了赵景的眼:“我竟不知娘子如此不待见于我!”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齐云姝看到他眼圈泛红,漆黑如墨的眼珠里面好像有泪花在闪烁,晶莹剔透。 他眼中有泪! 齐云姝心头一窒,好像被人用指捏住,紧得无法呼吸。 “不,不是的,我从未有过不待见你的想法!”齐云姝捏了捏手心,她现在有些慌。 赵景原先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一向看起来温润瘦弱,但其实最是坚强的人吗? 怎么现在感觉好像一个泥娃娃,还被自己捏在手心,稍稍一用力就会伤害到他…… 她的心头一阵慌乱,紧张得直咬唇瓣。 赵景不停地眨眼睛,将到了眼眶边的泪水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可是那俊美的脸庞上挂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好像一双红宝石一般,既闪亮又刺眼。 齐云姝不敢多看,他这般模样着实招人心疼。 “你说你没有不待见我?”赵景沉声问她。 齐云姝轻轻点头。 “证明给我看!” “啊……”这要怎么证明?齐云姝发蒙。 “这样……”赵景突然用力捧住她的脸薄唇一推印在她咬出咬印来的粉纯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承蒙错爱 - 福妻临门 - 北紫 顶着满嘴的牙印和红·肿的嘴唇齐云姝欲哭无泪。 “赵景你是狗变的吗?”刚刚那哪里是在口勿她,明明就是在·咬,弄得她现在疼得紧。 赵景却不在意,只凑到她鼻翼间嘟·起嘴道:“娘子若是生气的话,大可以咬回来!只是以后可要记着,若再胡乱说话,便不是这么容易了!” 齐云姝气呼呼的跺脚,被赵景弄得刚刚在心里生出来的那一丝异样的情绪一下子消融掉了。 只想真的扯住他狠狠地咬他一口。 齐云姝心里这么想着,于是真的这么做了,不过她还没有真正下嘴咬的时候,便被赵景温柔的抚触弄得心神一软,顿时忘了攻击,柔柔·软软地被他引导着…… “赵景……”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齐云姝才反应过来,她……她刚刚竟然沦陷了,赵景这个表面斯文,内里流1氓的家伙…… 她恨恨磨着牙,赵景却笑着抵着她的额头,还示威一般添了添嘴角,仿佛在回味着刚刚某个放到里面去的味道! “你……你可恶!”齐云姝没有多想,抱着他的手便咬了下去。 “嘶……”咬的有一点点痛,不过齐云姝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力度在赵景看来不过是搔痒痒,咬在他身上除了有打情骂俏的感觉以外,一点儿痛感都没有,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齐云姝竟然将他的手背咬出了血印。 嘴里一咸,齐云姝吓了一跳,她下嘴的时候因为赵景一直都没有喊疼,更没有挣扎,所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牙齿便不自觉地用了力,直到嘴里闻到咸·湿的血腥味,才知道她将人的手背咬出血来了。 “啊……你就不知道痛吗?”齐云姝松了口蹙了柳眉,咬着唇瞪着他。 赵景看一眼手背上血红的牙印,上面印着齐云姝可爱圆·润的牙齿,他不觉得疼,反而放到嘴边亲了一下,只是这样的动作又引来齐云姝强大的不满,瞪了他一眼。 赵景顺势把头伸到她面前喊道:“唔,娘子很痛你知不知道?” 齐云姝扁着嘴,粉唇微颤着,被那上面的血珠子吓到,然后又气又心疼的抱过他伤口放在唇边亲亲呼了一下。 赵景眼中闪过一喜色,试探着道:“我听说亲·亲,或许就不疼了!” “想得美!”齐云姝看出他又想占自己便宜,扔了他的手跺脚就要出去。 赵景也不拦着,只是缠了她的手不放,一边讨好地朝她笑:“娘子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 齐云姝回头瞧他一眼,此时的赵景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的他。 刚刚躲在房间里他发出质问时的不甘与痛惜似乎只是她个人的错觉。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放弃了对于刚刚那个问题的寻根问底。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刚刚那个口勿吗? 齐云姝不由猜测,那他也太容易满足了,只是他不再追究那件事情对于她来说确是好事,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过多的想过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该做什么样的决定! “少爷、少奶奶,快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刚走出房间,便被一直守在走廊下的柳嬷嬷叫住,端来温水,招呼两个人洗手。 吃饭的时候齐云姝才发现被咬破的嘴唇很不方便,以至于柳嬷嬷、齐言才和柳三元好几次都悄悄地往她的方向看。 她气不过,放在桌下的脚狠狠地跺了赵景一脚。 可他那人挨了那样重重的一脚,却仍然像没事人一样,淡定地夹菜给她。 “娘子,多吃些,这些日子为了我的事情操·心,都瘦了!” 听得出来,他心里对她是充满了情义的,配合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让齐云姝颤抖。 尤其是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在昏暗的油灯下仿佛会发光一般。 齐云姝只瞧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 这个妖孽,她真是对他又恨又喜欢! 恨他对她的无赖,喜欢他这么经打的颜值和好听的嗓音! 夜间,因为有好菜,齐言才和柳三元又说得高兴,拉着赵景喝了一回酒,席间还说赵景能够这么快洗清身上的冤屈回家来,其实都是齐云姝的功劳。 齐言才像是请功一般将齐云姝是如何从事情发生到去夏老先生门上求情被拒绝,却仍然不肯放弃,而在雨中长跪得到进门的机会。后来又连着好几日去帽儿胡同里等云老先生的事儿说了。 赵景今日刚出来,还处在休整状态,赵老太爷来得又太突然,以至于齐云姝救他的很多细节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 如今在饭桌上听齐言才讲起来,他的心中溢满了感动,同时也对先前齐云姝的做法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整个过程他的心如同被人拿着响鼓捶着一般,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回到房间,一灯如豆,随风摇曳,齐云姝看了一会儿账本,将这几日落下的账单理了一下,然后疑惑地“嗯”了一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跳过去了。 赵景突然端了一盏热茶到她跟前,冲着她单膝跪地,轻轻唤了一声:娘子。 “啊……”齐云姝正在理一笔看着起来有些糊涂的账,闻声抬头,便看到了赵景跪在她面前的模样。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你快起来,快些起来!” 齐云姝吓了一跳,慌乱扔了账本去扶他。 “古人云,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但我自来不曾有父母在身旁,能够下跪的机会寥寥无几,但娘子待我恩同再造!” 赵景情真意切,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各种华丽的辞藻来堆砌装饰,而只是用的最简单的话语,表达着他内心对齐云姝深切的感谢。 他早先不知道娘子为他牺牲这么多,还质问她不够在乎他,甚至以为她为了让她自己能够得到自由,而情愿让他回到赵家。 他此刻满怀愧疚:“我不知道娘子你为我……” 齐云姝不在意地摇头:“都过去了!再说了,你被抓进大牢也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温文尔雅的赵景不会动手。 “你是我娘子,你被人欺负,我保护你天经地义!”赵景抚着她的脸颊笑。 齐云姝被他弄得不好意思,没有多想就顺着他的话道: “那你是我相公,救你也是天经地义!” “嗯,很好!”赵景唇角一勾,倾世绝美的笑容溢出,顿时看花了齐云姝的眼。 短暂的温情过后,接下来又是普通的家常日子,油盐酱醋茶。 赵景在家里休整了一日,就去了夏府别院跟着夏老先生读书。 夏老先生看到他高瘦的身影,还有挺直的腰背,以及清瘦的脸颊洋溢着的笑容,不觉老脸也是一扬,笑出了声。 “容之倒是宽和大度之人,原本我还担心你此行过后会心有忿愤,怨天尤地,没想到你的状态竟如此出彩,倒是我着相了!” 夏老先生夸过他之后便有些好奇是什么能够让他保持着令他都难以相信的宽容和大度之气。 毕竟无故被人陷进那大牢之中,是个人都会愤闷不平。 赵景脑中立刻显现出了齐云姝的身影,唇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他用异常轻快的声音说首家:“无他,心中有爱,其恨皆无!” “好,好一个心中有爱,其恨皆无,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夏老先生拊掌。 不自觉地看向他所站立的位置。 “还是这身青色儒衫,还记得那日·你家娘子便是站在这里求我出手相救!” 赵景拱手施礼,眼眸清亮:“蒙娘子错爱,容之受之有愧,受先生博爱,容之感激不尽!” 他已经消化了齐云姝对他的深情厚谊,他觉得自己不再只是一腔付出,娘子其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只是不习惯向他表达,所以他才会看不到她对他的心意! 但其实在娘子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早就已经有了他的位置,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想着,赵景扬了唇角。 夏老先生试探过他的状况之后,放下心来,他很看好赵景,但是又怕他因为先前的事情心怀仇恨,所以特地一试,好在,他状态还不错! 夏老先生道明日想请他和他的娘子一并过来吃顿便饭。 赵景想到这府里厨子的手艺,犹豫了一下,但瞧见书童朝自己眨眼睛,他点头同意了。 事后才知道,夏老先生是想要为之前让齐云姝跪在雨里求情的事情稍稍表示一下歉意。 原本不该发生那样的事情的,只是那场雨来得太急促,而齐云姝的性子又太过倔强! 而此时在家里休息的齐云姝再次翻看起昨夜有问题的账本,开始还以为是昨夜油灯太暗,没看清楚,但是如今白日里瞧了好几回都觉得有问题。 当下按捺不住,去了前面的铺子里。 恰好柳大掌柜的在柜台上,这大冷天的,他却一脑门子汗的伏案抄写着什么。 “你在誊写账本?”齐云姝走近了一瞧,有些疑惑。 柳大掌柜的见是东家,连忙卢身拱手行礼。 “没错儿,这账本是先前毛某某做的,有好些个问题,而且乱糊乱写,字也不好看,我瞧着不顺眼,想着两位东家到时候也不方便看,便想着重新再誊写一份。 只是这段时间的生意有些火爆,竟有些忙不过来。 齐云姝瞧着那账本,确是厚厚的两大本。 而且柳大掌柜的用的数字又都是大叶,一个个地写下来,啧啧,真是费老鼻子劲儿了。 齐云姝皱了皱眉头:“这么多,你要抄到何年何月去了?” “哎,没办法,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到时候要清账,东家要分红利,哎……可不敢多说闲话了,我得干活!”柳大掌柜的来不及与苏芷多说,便一头埋入到了账本册中,继续磨着笔写。 齐云姝看了看柳大掌柜正在誊写的那本,又翻了翻自己手上的那一本,果然是容易出问题的,看来并不是账错了,只是记的人有问题! 她捏着额头,果然在什么时候开店开铺子,想要找个靠谱的下属都是大·大的学问。 她瞧着这柳大掌柜的便不错,便将心中已经起过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这里有一个简便的记账方式,你既然要誊写一遍不如就用简便方法!” 柳大掌柜的一向知道自家这位东家主意多又新鲜,也不奋战了,搁下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过年红包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瞧着这年过四十的柳大掌柜的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就只差把手背在背后,便像个小学生一般了。 当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在笑声中,也不藏拙,将在现代常用的阿拉伯数字教给了柳大掌柜。 好在齐云姝会教,柳大掌柜也肯学,再加上阿拉伯数字实在是简单,三岁孩童都能学会,故而没费多少功夫柳大掌柜就学会了。 齐云姝让他当着自己的面转化大写数额和阿拉伯数字,他除了前面有些不熟出了些小差错以外,后面真是转化得有板有眼。 “嘿,好用,真是好用,东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歪歪扭扭长得像蚯蚓的符号可以用来替换数字的?” 齐云姝眨眨眼睛:“大家都知道呀!” 的确在她所生活的地方,大家都知道,也都是从小就会阿拉伯数字! 柳大掌柜还是好奇,说谁说的大家都知道,这京城数千个店铺,据他所知,他们都不懂这种记账方式。 齐云姝无奈,晓得这柳大掌柜有时候倔起来也像一头蛮牛似,遇事也非要掰得细细碎碎的全都理清楚,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可是这个问题并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她挥挥手,指着他面前那一堆账本:“你不是要赶时间誊写吗,怎么刚刚还急得不行,现在就不急了?赶紧弄好,清一清,然后去培训一下铺子里的小二们以后也都用这种方式记账,容易又不会记错。” 果然还是事情能够将柳大掌柜那强大的求知欲给顶了回来。 他乖乖地又继续埋头干活了。 解决了这事儿,又去巡了一遍铺子里的备货情况,齐云姝大概算了一下过年的日期,就还只剩下两天了,便在铺子里宣布了一件事情。 她准备在过年的时候给他们放八天假。 假期从年二十九(也就是后天)开始,放到农历初七日。 原本以为只有除夕一天假的众人们一下子兴奋地跳起来。 但也有人有此担忧。 比如二栓子,他黑瘦的脸上溢满焦虑。 齐云姝没注意到他,一直在旁边瞧着的青离却关注到了,瞪了他一眼,责备他不得好歹: “怎么,连放假你都不愿意?” “不……不是,放不放假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要硬说有区别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便是不放假的话,他还可以在至味酱料铺里领份高工资,但放了假的话,他就只能利用空闲时间去码头搬货。 或者去木匠铺、打铁铺里做小工赚取零碎的工钱了。 齐云姝听着,从与柳大掌柜的谈话中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悄悄地问柳大掌柜:“有假放给他,他都不愿意,这是为什么?” “哎呀,别提了,二栓子这孩子还不错,平日里做事勤快,脑袋瓜儿也机灵,能帮衬铺子很大的忙,只可惜他家里条件不好,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上头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这老爹是一个浑不吝的。 先前缺银钱使的时候早就把他那姐姐卖到一家府里做丫环去了。 听说长得俊,被主家看上了,成了通房丫环,还怀上了孩子,可偏偏时运不济,遇上一个大妇是个狠心的主儿,随便寻了个错处,将她打了一顿,孩子没了,落下了病根,还被赶了回去。 如今在家病着,跟痨病似的,见天的咳,他那老爹寻了个寡妇,只顾着她那头,这姐姐快要死了都不瞧上一眼,只扔了一床草席,就将她从家里赶了出来,还寻思着要把他那对年幼的妹妹和弟弟都给卖了换钱使…… 这二栓子苦呀,每日里在这里拿着厚厚的工钱还没捂热乎就拿去给他大姐姐瞧病了。 喏……”柳大掌柜说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怀仁堂:“东家你瞧瞧,银钱全落那儿了,还不够了!” 就算这平日里早早下了工回去,他也没处休息去,都是去那街面上寻些零工活做着,尽管钱少,但总还是一笔进帐。 所以他是如此缺银钱使,怎么能给自己放假? 齐云姝听着重重叹息一声,不得不说,这世间任何人都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般轻松写意。 还记得以前看过一句鸡汤文,要想看起来在人前活得毫不在意,就注定了要在背后付出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多汗水和努力! “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们?”齐云姝眨眨眼睛,里面有些发酸,毋庸置疑,二栓子这般重情重义,她光是听着就觉得挺感动的,想着找个机会或许可以帮他一把。 “哎,罢了罢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前两日听说东家相公出事,我们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些个事儿也是这会儿瞧见赵举人没事了才敢在东家面前说说,哪里值得你多看顾了。 这世上活不下去的人多的去了,咱们顾不过来的!凡是皆命数!” 柳大掌柜的有些悲天悯人的传递,但是同时却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 同情你,可以传播你的故事,也会为之感动,但是实际上的支助却是没有的,毕竟他收入有限也需要生活! 齐云姝不再说话了,只觉得这一趟出来后,心情有些微的抑郁。 哎! 不过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我们休假都是带薪休假!你们不用担心在家里放假过年休息着没有收入!” “真……真的吗?”二栓子第一个激动地跳起来。 “当然,不仅如此,而且还有年终奖!” 这些事情是她早就考虑好了的,别人的店铺怎么样她管不着,但是她就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大家听到年终奖,虽然有些奇怪这个名称,但是却都能领悟得出来是要发钱,一听全都沸腾了。 个个脸上都洋溢着高兴,就连柳大掌柜也一样。 他看向齐云姝的眼神格外不一样。 这回自家夫人是遇到宝贝了,合伙的东家竟然是这么一个有能力,有新鲜主意儿,又会收买人心的主儿。 他眯着眼睛瞧着外面的天空,先前阴下来的天,这是要放晴了吗? 回到后院,前店里的欢呼声过大,惊扰到了众人。 因而齐云姝一回来,他们都围着她问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恰好赵景回来,也被众人簇拥着围了上来。 齐云姝与他打过招呼后,便将她在前面铺子里的安排和福利说了。 青枝一脸艳羡地说齐云姝是个好主子。 柳嬷嬷却是在替她心疼银两。 掰着手指头算,前面铺子里一个掌柜,两个伙计,一个外送的一共四个,要是所有的算下来,不得好几百文钱。 齐云姝握住她的手道:“大过年的,发几百文钱算怎么回事,我已经想好了,柳大掌柜的劳苦功高,年终奖一个月接一两银子算,一共近四个月,便是四两。 二栓子是三个伙计里来得最早的,而且他压力颇大,便也给二两,至于其他两个新招来的伙计也有一两。” 天啦,大家伙儿的眼睛都看直了,要知道在铺子里做伙计,一个月也未必有一两银子的收入。这一过年不用干活还能拿年终奖…… 柳嬷嬷更心疼了。 谁知道齐云姝说这院子里的人这几个月来也都辛苦了。因而也都发。 按照资历从三两到一两不等。 齐云姝可不是说说而已,直接就用红纸把小银角子给塞进去了,想着干脆今日当着面就发,免得往后事多,忙忘了! 不仅屋里的下人有,就连齐言才和柳三元也各自准备了三两银子。 因为这二位平日里在学习之余前面铺子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偶尔也会过去帮忙打包,装坛,卖货,甚至齐言才还去送过好几次货。 齐云姝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的。 不过两个人都不愿意收,尤其柳三元说他住在这里已经是得了他们莫大的人情了,哪里还敢收银子。 齐云姝却以他以后肯定会中进士,待他出人头地了再来谋求回报便可。 而另一边齐言才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齐云姝拦了回去。 她知道齐言才不算缺钱的主儿,但是京城的开销也大,笔墨纸砚又不便宜,就说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一片心意。 总之,她拿出来的红包自然是不会再拿回去的。 而青枝和柳嬷嬷也都有。 青枝激动地直笑。 “这可浪费了,浪费了,老婆子就不用着了!”柳嬷嬷却是不愿意收。 还是赵景劝了她好一会儿才收下。 一屋子人其乐融融的。 赵景突然道:“其实我也该给娘子红包才是!” 他说娘子在嫁给他这一年里为他操劳,又追随他前来京城,辛苦了,然后摸出一张银票塞到齐云姝手里。 齐云姝一瞧,竟然是五十两。 “你……你哪儿来的?”赵景并不是有钱的主,齐云姝猜测是赵老太爷给的,他的银子她可不收! “放心,是我前些日子给文轩书楼写文章出集子得的!”赵景只看她皱眉,便看出她心中犹豫,立刻便拿话堵住了。 众人又在那里起哄,说赵景人都是她齐云娘的,这五十两银票有什么不好收的? 齐云姝红着脸收下! 这年还没过,院子里便已经热闹起来。 发完红包,柳嬷嬷带着青枝和柳三元和齐言才去买些过年的喜庆物件装饰院子。 赵景则拉着齐云姝出门闲逛。 说是既然过年了,除了给她包红包以外,自然要给她添置一身衣衫和首饰什么的! 想想她每每出现都是一身淡蓝素衫,连件绣花的裙子都没有,赵景挺愧疚的。 “买什么衣衫,我这都有了!”在她事业的起步期间,齐云姝不大舍得花钱置备那些玩意儿。 毕竟她现在事业才刚开始,后续还有药局要开,怕到时候挪不出太多银钱来做本钱,总不能一直亏着苏芷。 但赵景今日却甚是坚持,非要将她拉出去逛正阳街。 这是城南最繁华的街道,两边都是二层楼高的铺子,红旗招展,招牌飘摇,时不时地便能听到有那招徕客人的店小二在门口嘴甜地打招呼。 “夫人……您来了,里边儿请!” “黄大小姐,有新款到,进来瞧瞧!” “夏大小姐,来了您最喜欢的南洋夜明珠,给您留着了……” 听到熟悉的称谓,齐云姝不由得转眸,看向旁边一家叫珍玉阁的首饰铺子,赫然看见了几日不见的夏湘君。 第一百七十九章 购物风波 - 福妻临门 - 北紫 寒风吹过,掀起来人的裙衫衣摆,披在身后的长发随风飘摇,姿容天成,娇美异常。 齐云姝怔了半晌,那边夏湘君已经主动开口招呼她:“咦,那不是赵娘子吗?还有容之……呃还有赵公子!” 赵景身子一僵,紧紧盯着夏湘君的身后。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她身后的夏道寅。 他竟然也在,而且此时正瞧着他家娘子看,眼睛都不带眨的那种。 他皱了眉头,上前一步,将齐云姝拉到身后,客气而疏远地拱手问礼。 “你们……也来买东西?”夏湘君看着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脸上带着笑着,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疼。 但是她知道没有办法,他们是夫妻,这般乃理所当然的! 齐云姝为感激她给赵景介绍的夏老先生,答了一句说随便逛逛。 “赵公子,赵娘子……上次的事……”夏道寅示意赵景与他到一边儿去,他有话要说。 赵景看在夏老先生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只是回过头来叮嘱齐云姝就在这里等他,他很快就回来。 一旁的黄玉莹瞧见赵景与夏道寅到一旁的柳树下说话去了,遂冷哼一声:凑近齐云姝压低嗓门用只有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哼,还逛街买东西,你瞧瞧她穿得都是些什么,又土又破,就凭你开的那破铺子,你买得起这铺子里的首饰和前面那铺子里的衣衫吗?” 黄玉莹指着旁边珍玉阁和霓裳坊。 齐云姝侧过脸不想理会她。 这黄玉莹的性子就跟一些狗一般,看脸识人,瞧见穿得好的便“汪汪汪”直叫着摇尾乞怜,要是看到穿得破,拄根拐的,便当作乞丐一样驱逐。 “玉莹,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你别这样说赵娘子,那铺子虽然不大,但是盈利却很好,就连我们家里的人也喜欢吃那味儿。 再说宫里头也愿意吃了,上次我便送了好几坛子进去。对啦,你之前派人送去的两坛子,我已经送进玉粹宫里了。得了宁贵妃好几句夸赞。” “哼,别跟她聊了,我们进去看首饰吧!今儿个来了好多新货了!”黄玉莹瞧见夏湘君跟齐云姝说话那般温柔亲和,一脸不高兴地拉着她要走。 生怕自己与夏湘君的情分被齐云姝分薄了。 “哎,赵娘子,你要进来吗?” 齐云姝摇头,看了看隔壁的霓裳坊,想起苏芷曾经给过她的一个木牌道:“不了,我们要去买衣衫,就不打扰你们了!” 正说着赵景与夏道寅回来了。 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平静,看不出来到底交流了什么。 不过夏道寅很快就遇到相熟的朋友与夏湘君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夏湘君看着齐云姝和赵景朝霓裳坊走去,挣脱黄玉莹的手追过去:“哎,等等我,我突然想前两日在这里订了一身衣衫,约好今日来试穿取用。我哥走了,你们不介意我跟你们一块儿吧?” 齐云姝知道她想多跟赵景接触,想到自己的心事,觉得她也是没有资格多管,便笑了笑没说话。 夏湘君便只当她默认了。 上前一步挤开了牵着齐云姝的赵景,拉住她,二人手臂挽着手臂进去。 “喂,湘君姐姐,你等等我!”后面黄玉莹也追了过来。 齐云姝在夏湘君的引茬下和赵景的鼓励下选了两身衣衫。 一件是质地较厚的湖蓝裹胸襦裙,一件是枣红右衽曲裾长裙。 拿着上二楼试穿时,赵景原本想跟着一块儿进去瞧瞧自家娘子,他生怕她在黄玉莹和夏湘君手上吃亏。 可被站在楼梯口的女小二拦住了。 说那上面全是女客人,他一个男子着关不便。 这间成衣铺子里有专门的男士茶座,可以在那里等着。 而且齐云姝临走的时候也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齐云姝轻笑一声:怕她们吗,倒是不至于! 她先试的淡蓝色厚棉布襦裙。 她身材适中,身长体纤,加上裙身裁剪得体,一穿上去,整个人便拔高了几分。 “哇,好美!”负责给齐云姝试衣的女小二不停地赞美。 这其中虽然有想要留住顾客的形式主义,但是却也不乏真心的赞美。 因为她卖过这套衣衫给很多女客人,但是没有一个能够穿出她这种感觉。 一身淡蓝,仿佛晴空之时飘在天空之上的那一抹蓝色,宁静唯美。 此时便是站在也换上了新衣衫,甚至是量身订做襦裙的夏湘君也比不过。 黄玉莹就更不用说了。 她原本长得倒也不差,有美人的潜质,只可惜,她每次一见到齐云姝就习惯性皱眉冷眼,整个人的美感就有些被破坏了。 “哼,穿着好看,你买得起吗?”在黄玉莹眼里,她仍然觉得齐云姝还是在南城镇里那个穷得叮当响的乡野妇人。 就算开了几个月的铺子,却是与人合伙开的,能赚几个银钱? 这里的衣裙,动辄几十两,上百两的都有之,就她一个土包子拿什么买? 齐云姝不理她,自己转着圈儿瞅了一眼,这件襦裙是她自己选的,在现代她虽然没有时间研究时尚那些东西,但是在开主题餐厅时,因为沉迷于软包装和布置,多少也有些审美。 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晓得现在这张脸美则美矣,但不是那种美艳得具有攻击性的美,而是淡雅如兰的素雅美。 所以这身衣衫虽不是量体裁衣,却依然让她穿出了量身订做之感。 再试那件枣红的曲裾,却是赵景替她选的。言明过年了,理应红红火火,喜庆一点儿总没错,象征着一年到头和一年的开始也有个好兆头。 这件穿起来稍显稳重,不过齐云姝的脸明显有些过嫩了,瞧着微微有些撑不住,还过颜值在线,怎么着都好看。 在她试穿这两身衣衫的时候,黄玉莹已经一口气买下了四身,而夏湘君也取来了自己早就订制的六身衣衫,逐一试过,打好包。 齐云姝以为是下去之后再付钱,可没想到黄玉莹立刻要求说她们现在就要付账。 夏湘君是大客户,成衣铺子里会派专人拿着账单去取。 而黄玉莹财大气粗,一共消费了六百八十两,她的丫环当即付清。 轮到齐云姝,女小二上前一步,柔声报道:“你好,两件衣衫一共八十六两。”湖蓝的三十六两,枣红的五十两。 齐云姝出来的仓促,兜里只带了赵景给的五十两,所以她只选了湖蓝,但赵景非要加件枣红的,现在银钱不够。 她犹豫了一下道:“不如我就只要这一件吧!” 齐云姝话音还未落下,黄玉莹就捂着嘴嘻嘻笑起来,笑够了才夸张地大喊: “啊……干什么呀,齐云娘,虽然你穿那件枣红的不大怎么好看,但是也还不错呀,干嘛不要了?哦,对了,是不是银钱不够。 没关系的,不如我先借你一些,你把身上的银两拿出来看看有多少,还差多少?” 齐云姝会信她的话才怪,她现在说得慷慨大方,说不定等她一开口之后,她立刻就大笑着告诉她,不好意思她也没带多的,借给一二两打发了她。 借银子不是目的,让她当众出丑才是目的! 她偏不上道,还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点破她的身份,她又不需要装腔拿调地冒充有钱人。 “不需要,普通人家一年到头有一件新衣衫就不错了!” 她说着坚持要把那件枣红的退了,从小到大她就明白,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可不干! “嘿,忒没劲儿!”黄玉莹见自己还没有出手,她就已经认输了,不由扯了扯嘴角,刮着手指上鲜红的丹蔻玩儿。 她手底下的珍儿立刻挤开齐云姝,得意地奉上大额银票,为了炫耀还特意在齐云姝面前甩了两下。 齐云姝并不在意,摸出怀中的五十两银票和苏芷给她的紫色檀木牌子递给负责收银的女小二。 “啊……是紫檀令,请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有贵客上门,招待不周,见谅见谅!” 齐云姝一怔,翻看了一番手上的紫檀木牌,上面倒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只画着一朵梅花儿,鹅黄鹅黄的,煞是好看。 她先前看到黄玉莹和夏湘君付银钱的时候也出示过一块。 只是夏湘君那块儿上面雕的是兰花,黄玉莹的是菊花。 “凭什么……湘君姐姐,你身份地位都比她高,为什么你执兰牌,她执梅牌。店小二,是不是你们铺子的东家看不起人?” 黄玉莹脸上像是在染坊里沾过的,格外精彩。不过齐云姝却看得出来,她表面上是在为夏湘君打抱不平,背地里却是在计较她那块雕了菊花的牌子。 在听到女小二的话时,她刚刚抽空看了一眼铺子里的会员制度。 霓裳坊实行四个等级,分别按照消费的程度和累计的积分来算。 梅兰竹菊。 梅在首,菊在末。 黄玉莹一向长在南城镇,在那里除了云家便只有他们黄家,她心高气傲惯了,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任是谁人也不服,如今却在这里被自己一向看不起的齐云姝在会员牌上压了一等……岂止一等,足足三等,她怎么肯服? 闹了一场,那女小二却是脾气极好地圆着场,还十分委婉地问她如果购物体验实在是不好的话,她们可以提供免费退货的服务。 总之她没有必要这般委屈自己的! 黄玉莹差点被这句话给噎死,她气咻咻的瞪着女小二,有她这样做店小二的吗? 居然将上门的生意主动往外推的。 “不退……下回……下回不来了!”黄玉莹跺着脚背过身去。 女小二倒是一副好脾气,不管她怎么生气怎么骂骂咧咧的她依然笑眯眯,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 就算黄玉莹不理她,她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招过另外一个在门口备用的女小二上前来重新招呼齐云姝。 “贵客您好,东家有过承诺,只要手执梅花檀木牌的客人上门的话,是可以免费赠送价值一百两以内的产品。您这两件合计八十六两,还可以再挑选十四两,可有看中的?” 齐云姝有些蒙,这小小的一块牌子真有这么好使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女小二,有些不信。 夏湘君却上有笑着与她解释。 说这里的确一直有这样的规定,就她手上这块兰花牌也能换价值五十两的物品。 齐云姝信了,不过却不肯接受这般好意。 这礼太重了,她可受不起。 不过这里的女小二都是训练有素的,来来回回地劝说。 齐云姝依然坚持只要一件,还说如果他们实在有这样的规定,那她下次再来挑好了! 上面劝得难解难分,突然听到楼梯间传来赵景低沉的声音: “不用了,我娘子裙衫的银两我已经付了!” 齐云姝长出了一口气,收回梅花檀木牌,朝着夏湘君福了一礼,便下去了。 “哼,土包子,土包子,穿上好看的衣衫也掩饰不了你乡下村姑的出身!”身后传来黄玉莹气哼哼的骂声。 齐云姝回头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勾勒出一抹森冷的寒意。 黄玉莹蓦地打了一个寒战…… 第一百八十章 事与愿违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抱着打包好的衣物下得楼去,赵景便迎了上来,小声与她说着对不起。 齐云姝诧异:“才刚给我买了这么贵的衣衫,怎地还说对不起?” 赵景认真地道:“都是我不好,才让娘子被人这般轻视……” 齐云姝不在意地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光会骂,什么也不敢做的胆小鬼罢了!” 赵景却道既知她胆小,便要一次叫她知道她不好惹,也免得日日都到跟前来骚·扰。 齐云姝有些无奈:“哎,未必狗咬人一口,人还得咬回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赵景却不愿意再让齐云姝因为他的原因而再被黄玉莹责难。 他特地将齐云姝支开:“娘子,你先去那边的梅花阁里喝杯热茶,我去去就来!” 齐云姝还没来得及就见他跑了出去。 正追着夏湘君和黄玉莹而去。 她没有跟上去,而是进了梅花阁里,因为那里有一扇对着门口的窗户,顺风而来正好带来他们说话的声音。 “容之哥哥,你……你怎么来了?”赵景的到来不仅令夏湘君激动不已,顺口就叫出了她曾经经常会叫的称呼。 而黄玉莹早就没有了形象的朝着他奔过去,就只差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了。 “夏大小姐,黄小姐有礼!”赵景客气地施了一礼,然后缓缓地说起他前些日子与赵府生出的嫌弃,以及他被冤入狱之事。 两人都是知道的,其实各自也是悄悄地使过力,但只可惜,两个人的本事都不够,她们在家族里所做的努力就像一滴油倒进一条江里一样,连个水花儿都没有冒一下。 故而面对着已经出狱并且安危无恙地站在她们面前的赵景,她们也实在厚不起那个脸皮请不起功来。 只是关心地问他最近可好。 “挺好,多谢挂记!此次前来只是想要与黄小姐说说我的娘子!” 赵景将齐云姝为她在雨中跪求他人救他,又为他在寒风之中守住一个地方整整三日……尔后才他此刻的安然无恙。 “娘子待我恩德如山,此生唯有爱她,敬她,护她,一生一世永不变更!” 黄玉莹听得眼圈都红了,试探着问,或许他可以娶一个平妻,大梁朝是允许平妻存在的。 “恕难从命!”赵景斩钉截铁地拒绝,然后告诉她们娘子是他此生挚爱,若是再让他知晓她如此欺辱于她,他便不会轻易罢休! 虽说此行为非君子所为,但亦是无奈之举! “娘子好脾气,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受委屈!” 言罢赵景拱手一礼,告辞而去,只留下两个大家小姐面面相觑。 “他……他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无义?”黄玉莹咬唇,喃喃自语。 赵景的背影看着更加高大了,但她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甚至还因为齐云娘被他警告。 “都是那个贱人……” 夏湘君瞧见走到门口的赵景身子陡然一沉,连忙拉住她,紧张地道: “嘘,玉莹妹妹慎言!女子骂如此字眼实在不雅,再说刚刚容之……赵公子已经提醒过你我了!” 被自己喜欢的男子这样一说,黄玉莹捂着脸大哭而去。 夏湘君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哎,小姐,你因何事叹息?”身旁丫环有些看不懂。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看热闹的罢了,反正跟她没有关系。丢人的事情也没有她的份。 可是听着她发出的这么令人难过的声音,她不由得好奇起来。 “容之哥哥,这么好……却因为此事这般苛责于她,也难怪玉莹妹妹会这般难过!”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既已经有了娘子。那么……”小丫环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道理却还是懂一些的。 “唉,你说的对!”夏湘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临一头了,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相比于这边的激动争论,齐云姝与赵景那边却异常平静。 赵景对于齐云姝遇到的事情表示了他的歉意。 但齐云姝却表示她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赵景微微有些失落,被人这样当众抹面子,还施以那般的话,换了谁恐怕都不好受吧,可是她却表示没有事。 是她不在乎他,还是她的确太过大度。 “以后相信她都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了!”赵景笃定道。 齐云姝却笑了摇了摇头:“未必!”赵景这样说可能有他自己的判断,但是她只能说是他太不了解女人了。 尤其是像黄玉莹那样的女人! 在一开始她就知道赵景已然成亲,但是她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凑上去,摆明了她是奔着赵景本人去的,不在乎他是否已经成亲了。 反而坚信,以赵景的才学,娶她乃是低娶,迟早会与她分道扬镳。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对赵景势在必得! 但是此时却被赵景拿话激了,她大概会有两个倾向,一是置赵景的话于无物,更加疯狂和执着。 二是因爱生恨,以后不仅会对她不喜,可能对赵景也会不利! 不过不管是哪个倾向,于齐云姝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此刻她却没有什么心情来计较这些,为了感谢明日夏老先生相邀,她需要准备一份礼物。 柳嬷嬷看她一回去就忙上忙下的,不满地嘟囔:“照我说那夏老先生虽然最终还是帮助了咱们,但是害得你淋雨生病,你就不该再惦记着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了!随便到正和祥里买个三两样点心不失礼数就行了!” 齐云姝不愿意,只道夏老先生话说得清楚,而且赵景也的确安然归来,若无他的提醒,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的,怕是赵景还得在里面受些罪,吃些苦头。 再说他是赵景的师长,他们怎么样没关系,但是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却不能做出半分有违本分的事情来。 因而很是认真的准备了一番。待到与赵景一道来到夏老先生处,很得了他一番夸赞。 夏老先生撸着胡须道:“赵小娘子倒是个有心人,容之有福!” 这话齐云姝没法接,干笑一声,心道,早先怎么不说这些话呢? 不过再次来到这里齐云姝还是发现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处,上次来得太过匆忙,没看仔细,此时才看到这宅子里面布置得极为雅致,茂林修竹,便是在大冬天里也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来。 小书童将茶水泡好后,在身上擦了擦说他要先去厨房里忙活,让他们自便,并负责照料一下老先生。 闻言齐云姝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书童,就他这般模样居然会做饭菜? “呃,我只是随便做做的,并不精于此道,难得……难得老先生不嫌弃!”小书童被她看得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齐云姝心神一动,放下手里提着的礼物,突然站起来道:“不如我去帮你!” 她倒不只是说说而已,一说去帮人就已经跟在小书童身后去了。 “你这娘子倒是不矫情!”夏老先生现在看着齐云姝倒是挺满意的。 赵景心里美滋滋的,就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一般。 这边齐云姝去了厨房里之后立马庆幸自己来对了,话说是小小的书童小柏他哪里会做什么吃食。 蒸饭倒是没有技术含量,淘好米,在大锅里加水将其焖熟便可。 但是炒菜齐云姝发现他也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可言。 所有的菜都洗好,胡乱地切小一些,然后放油,也不说等油烧热,就齐齐扔进锅里,锅铲挥舞,三两下就放盐,放水,煮开,捞出来就成了。 看着放在桌案上的几乎不能称之为一盘菜的东西,齐云姝皱了皱眉:“你……你这就做好了?” 小柏点头。 “你确定不需要再做点什么吗?”齐云姝看着那清清之水搅和成一团的菜不死心地提醒。 小柏不解:“不用,我以往都是这样做的。 一直这样做的也没有人说过他什么。 齐云姝无奈地扯扯嘴角,不好说他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连猪食都不如,找了一个借口把他推出了厨房,然后将他还没有来得及用掉的食材整治了一下,自己动手炒了两个菜。 待书童小柏回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了厨案上的两个菜。 他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瞧着齐云姝一脸不敢相信。 “这……这都是赵娘子你……你做的?”他记得他走的时候那豆腐还是一整场地放在案板上的,鸡肉也只是随便切了一下散落在上面,怎么他这才出去两刻钟的功夫,人家就把乱成一团的食材整治成了烹香入鼻的菜品了。 闻着那香味,他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大声夸赞道:“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齐云姝看多了别人在她做好吃食时那些足够夸张的表情,此时并不在意,只催着他赶紧端过去,以免凉了影响口感:“食材不多,将就着做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老先生的胃口!” 小柏高兴疯了:“合的合的,往日里我做成那样,老先生都吃下去,这个闻着就觉着香……当时听大小姐说还不相信,原来赵娘子的厨艺真的很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只是利用 - 福妻临门 - 北紫 小院花厅小柏把碗筷布置好,夏老先生便皱了眉头:“这个……这个是怎么来的?” 他拍了拍小柏的肩膀:“不是告诉过你吗,就算你手艺不怎么样,但也用不着去外面买!” 小柏正在替他斟酒,闻言指着齐云姝笑道:“哪里的事,没买没买,这全是赵娘子下厨做的!” 夏老先生看着身材细小的齐云姝一脸不敢相信,赵景则在一旁小声解释道:“我娘子薄有厨艺,以前在老家开过食坊!” “唔,不错不错!”夏老先生夹了一筷子肉丁,嚼巴几下眼睛都眯了起来。 开始还能勉强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到了后面见同桌而食的三人对自己的吃饭的模样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来,便再顾不上与他们说话,一心沉迷在美味的吃食中去了。 夏老先生吃得极为满足,不时地闭眼细品,弄得齐云姝这个主厨因为油烟的熏染而缺少胃口的人也顿时食指大动。 一时之间,大家都吃兴浓郁。 席过三巡,小柏扶着撑得圆滚的肚皮打着“嗝”道:“先生他老人家就好这口吃食,只怪我,没这个天赋,怎么样都学不好厨艺,没有办法满足先生!” 他以前在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之前,只知道自己的厨艺不怎么样,但也没觉得竟然煮得这么难吃,可是在吃过齐云姝做的菜之后,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恐怕连猪食都不如。 他挠着后脑勺,有些愧疚地看着夏老先生。 齐云姝悄悄地问他夏老先生既然有这爱好,为何不去专门请一个厨娘来做菜,凭他的身份地位并不难吧。 “嘘,先生他不喜欢身边有外人,而且……以前这厨娘还曾经为了自己的儿子读书的事儿求到先生这里,但因为她那儿子实在上不得台面,先生拒绝,那厨娘竟然怀恨在心,想要害先生的性命,在吃食里面下药…… 幸好……幸好先生是被上天庇佑之人,吃了那些东西,在床上躺了数月,这才没有出大事,不过终究是伤身又伤了心,这才……把家里的人婢女下人都辞了,如今就只留下我一人。 喏,就连西边那府里派来的人、东西也不会收!” 夏老先生如此拒人千里之外都是有原因的。 竟有此等事情,齐云姝眼眸微闪,想想也是,有时候虽说为母则强,但有时候有些也往往容易为了孩子做出一些令人想不通的事情来。 齐云姝立刻想到自己这番不请便直接去厨房接触夏老先生吃食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太好。 旋即有些尴尬。 小柏看出她的不舒服,立刻道:“不妨事,不妨事,赵娘子你不在先生防备的范围之内!” 小柏道上次雨中那一跪,让先生对她的观感极好,评价极高。 这也是他不仅没有拒绝她做的菜而且还吃得这么津津有味的原因。 不然的话,旁人便是做得再好吃,先生也是信不过的! 这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啊! 齐云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摊摊手随口道如果老先生喜欢的话,她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给他做! 本来小柏摸着额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耳边却传来夏老先生的声音:“那敢情好!” 齐云姝原本只是客气一回,没想到夏老先生倒是个干脆的性子,为了一饱口腹之慾,倒是半点也不含糊。 不过夏老先生倒也没有让齐云姝白做,临了送了她一本多年前收藏过的厨艺食单,里面有很多大厨罗列的食谱。 另外听说她想开药局,又命小柏去书房里给她翻了两本医学孤本出来。 齐云姝看不出来那孤本的价值, 赵景却一眼看出来,这是来自于前朝医圣张文景撰写的对疑难杂症的研究。 夏老先生的先人以前与他有过交情才得了这么一本,因为一直没有遇到有缘人,轻易没有拿出来的。 如今现下竟然连这本书都舍得送出来,看来夏老先生对他家娘子的确很大方了! 饭后短暂叙话,夏老先生道开了春很快就要开始春闱,赵景这些日子因为遭遇那牢狱之灾,将学业都落下了好大一截。 如今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将那几日耽搁的都补回来。 别看夏老先生表面好说话,但其实是个最讲究规矩和要求最为严格的老师。 要不然夏府那位小少爷也不会因为受不了他严苛的要求而主动选择离开这里另觅老师。 赵景应了将齐云姝送回去,便立马要赶回夏府别院,并且这几日都没有休沐的假期了。 “十日一休沐,这些日子娘子在家辛苦了!”赵景略有不舍,可他知道,目前他所面临的形势只有如此——跟着夏老先生坚持下去。 没跟他的时候,他凭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更上一层楼,春闱及第大约没有问题。 毕竟他是得过前任大学士云老先生指点的人。 但是越是跟着夏老先生学习,且不说得他多少指点,就光他那别院中占了将近一半面积的书房里的藏书就足够他舍不得离开了。 那些是拿银钱都买不来的孤本,普通的书肆和市面上少有见到。 “我看你才是辛苦!” 齐云姝捂唇轻笑,就那啥小柏烹饪的技术,吃惯了她做的菜的赵景怎么忍受得了。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赵景以前一从夏家别院回来,饭量就变大了许多。 原来是被小柏那样的黑暗料理荼毒过的。 面对齐云姝的打趣,赵景不置可否,人这一世,可以追求的有很多,不止美食一样。 为了心中追求的某些东西,有时候是肯定要抉择和放弃的! 他想得开,不过齐云姝却有些心疼他,等他一走就转头去吩咐柳嬷嬷了。 大意就是赵景在夏家别院的吃食有些太简陋了,如今春闱将至,还是得吃好养好身体。 不然以他那病秧子的身子,怕是很难应对一连九日的封闭式考试! “那怎么办?”柳嬷嬷一听就着急上火了。面对赵景的事情,她总是淡定不了。 “没事儿,从今日起,我们在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份,到时候就让青枝送到夏家别院去就成!” 临近年关,她要看着铺子,有些过于忙碌,而且苏芷这些日子有派人来说新建制药局的事情要提上日程,她去送是不可能的。 柳嬷嬷顿时拍手称好,直夸她主意好! “还是少奶奶待少爷好,是真心为少爷着想的!” 在柳嬷嬷看来,自家少奶奶为着少爷在雨中那一跪,前后为着少爷的事情奔波劳累,如今她怎么看她都是好的! 这事儿便被定下来了。 翌日齐云姝在备食材和做菜的时候果然将赵景和夏老先生、小柏三人的份量都备下了。 放在灶下温着,柳嬷嬷和青枝谁有空谁便跑一趟夏家别院。 不过不管两个人的速度再快,大冷的天里,那做好的饭食却怎么着都没有办法在经过漫长的路途后还能保持热度。 因而拿到夏家别院之后也都冷了。 “这菜一冷,小柏就全部倒里锅里热,素炒和红烧的全混一起了,好吃虽好吃,却也没有先前那般美味了。”柳嬷嬷实在看不惯小柏那般糟蹋,回来后拉着齐云姝好一阵抱怨。 “那行,我再想想办法!” 用食盒装着,里面放炭温着的办法试过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效果不明显。 听着院子里呼呼的寒风刮过,齐云姝的脑子里急速地运转着。 心神一转,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激动地站起来,回过头去,还不待说话,就见刚刚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的柳嬷嬷直愣愣地站在门边,双手僵硬地竖在空气中。 赵老太爷来了! 他一身朱紫色圆领直裰,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白白的胡须下薄唇紧抿,露出两侧深深的法令纹。 距离上次与他见过面之后的第三日,他又寻上门来了。 “赵老太爷安好,赵景今日出门了!”齐云姝在愣了片刻后福身行礼。 赵老太爷的心情似乎有些不佳,他兀自走到堂屋正中唯一的桃木椅上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我不找赵景,找你!” 齐云姝挑了挑眉头:找她,找她干什么? “你可知道赵景有心考取科举入朝为官?”赵老太爷老生常谈,一开口便明知故问。 齐云姝表情茫然地点头。 要不是为了考科举,他干嘛大老远地往京城里跑,还费老鼻子劲儿地在夏家别院去闭门读书。 “你是个明白人,想必也知道他确是我赵家流落在外的嫡长孙。他只有回到我赵家才能有望实现他的抱负!” 齐云姝再点头,没毛病。 当初要不是这样想的,她也不会求上赵老太爷的门,甚至都同意了他要代替赵景休弃她的要求。 “可他竟然为了你不愿跟我回赵府!”赵老太爷语气沉痛。 齐云姝微惊:“为何?” 她只知道上次赵老太爷来找过赵景,两个人应该谈到过这件事情,不过具体谈论什么,她没有兴趣打听,也没有偷听的嗜好,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谈过什么。 只是看他们分别后彼此的看起来,似乎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好。 赵景脸红脖子粗,赵老太爷还动了怒。 “我可没有跟赵景说过什么,我尊重他的一切选择!”齐云姝摊手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 “你劝他回赵府,我赵府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赵老太爷面容严肃。 齐云姝突然笑了:“让赵景回赵府不是一开始是我求你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呢?” 赵老太爷从知道她的身份开始,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模样,但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探访赵景可知,其实最想要赵景回归赵府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而前期她的上门请求只不过恰好中他下怀,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不接纳她入赵府。 “你……知道什么?”赵老太爷眯了眼睛,苍老的面容下是掩藏得极深的老谋深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约法三章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扭头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苍凉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既然赵老太爷这么想,那我便如你所愿!” 这又何尝不是让她自己如愿了! 她承认,赵景很好,但跟在他一起的日子里,她心里终究是空的! 有了与赵老太爷的对接之后让她更加坚定了不能再与赵景在一起的决心。 他们终究是不合适的。 就在齐云姝已经认为赵老太爷这次是再次来劝退她的时候,却听得赵老太爷道:“此事我琢磨过,容之为你不愿回归赵府,我同意他的要求!”那张老帅老帅的脸上显出一股符合他年龄的无奈。 齐云姝挑眉道他不用同意的,也许她可以劝服他。 “他的倔性子你不会明白!”赵老太爷摇头。 齐云姝张嘴想说他同意了,但是其实她并不想跟着他一块儿回赵府。“恐怕我这性子也不适合那等高门大户!” 古代的名门豪门娶妻嫁人不是最讲究门当户对吗? 在他们眼中她这样的出身就算跟着赵景进了赵府的大门,恐怕未必是好事! 赵老太爷突然略带深意地笑了:“你算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有几个要求要你答应。”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虽然她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她突然有些好奇,是赵景让他改变了他要阻她入门的想法,那么他又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了? “赵府是名门望族,容之是嫡长孙,依你的出身,若不是容之坚持,你是肯定入不得我赵府的大门,便是为妾也差些身份。待到容之日后为官,依你出身恐怕难以担任主母之职,故而这第一条便需允赵景娶平妻!” 齐云姝眸色微沉,真是好打算,她眨眨眼睛,伸手比了个二的手势。 “第二,入得赵府不得以嫡长孙媳的身份干扰我赵府现任主母当家!” “对于此事,我并不热衷!”虽然不屑说,但齐云姝却还是陈述了一番自己的心里话。 “人是会变的!”赵老太爷一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想当初他娶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可是一旦入门,很多事情却瞬间失去了控制! “第三暂时不提,等老夫想到再加!”赵老太爷总觉得面前这个看起来面嫩的女子并不像她表面看着那么温善。 她一旦入得赵府,恐怕赵府不宁,所以他一开始就不同意,但拗不过性情倔强的赵景,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允她入府,可总想为自己找一些保障。 齐云姝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相由心生,她决定收回先前觉得他老了颜值还经打的想法!他其实跟京城那些看中门第的名门大户大家长一样,天生就有着身份的优越感。 不为他提出的两个条件,只为他这份让人不舒服的优越感,她心生不悦:“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他可能不知道她并非一心要跟着赵景不可。 虽然会因为这一年来两个人无间的相处猛然要分离可能会有些许失落的情绪,但是她认为她可以的,她早就习惯了生命中那些对她要紧和不要紧的人的离去! 无它,命运使然! “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老太爷也许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绝不会留给他压根看不上的齐云姝,所以在听到齐云姝并不那么友好的回话时,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齐云姝扭头:“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恐怕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是赵老太爷你才是!你原本就有意让赵景回归赵府,不然凭我人微言轻的怎么可能请动你出手,可你却仗着年老占了便宜还卖乖!” 不说感谢她对赵景的付出,反而还想以此为要挟拿捏她,难道她看起来智商很不够用吗? “一百两!”赵老太爷突然竖起一根手指。 齐云姝皱眉:“我看起来很缺银钱?” 一百两就想打发她? “一千两!”赵老太爷持续发力。 齐云姝扭过头去,假装看着外面的忍冬叶子发呆。 “两千两!” 齐云姝不说话。 “三千两!” 她原以为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今日居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等待着赵老太爷加码,或者假装的耐心用尽,直接甩袖走人。 可他却没有,而是抖着一嘴白花花的胡子道:“五千两!” 齐云姝心头动了动,但想到赵景如果知道此事,他可能会有的情绪,当即咬着唇故意抬杠:“黄金吗?” 赵老太爷瞪了她一眼,冷斥:“人心不足蛇吞象,五千两银票再加京城南郊青云山脚的一处温泉庄子!就当容之当日娶你之时给的聘礼!若同意,这地契房契即刻便可过户!” 赵老太爷倒也极有魄力,早就备好了,一伸手就从袖中摸出了两张发黄盖着官府印章的地契纸。 齐云姝心动了。 银子她可以自己赚,她相信自己的赚钱能力。 但是京城南郊观音山脚下的温泉庄子,听说那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地儿。 如今她只需要同意那三个看起来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的条件便可以得到。 她若说不动心自然是假的。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一旦错过了,只怕这辈子她都买不到青云山下的温泉庄子了。 不过同意了似乎有种卖赵景的嫌疑! 她左右为难! “一盏茶的时间!”赵老太爷人老成精,尽管齐云姝将心事掩饰得再好,却也难逃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一眼看穿了她眼底对那张地契的不舍。 他知道这法子应上了,因而也不着急了,品起用普通茶叶泡出来的茶水。 说来这茶叶在盏中沉浮,看着好似不咋地,但是冲泡出来的茶水却是浓香有韵味。 他久经品茗之事,晓得有些茶水好不仅在于茶叶本身,更在于冲泡之人的茶艺,可见这小丫头泡茶倒是有一手。 他心头暗赞一回,但那又如何,她身上再多闪光点也断然抹不去她出身的卑微。 一茶快要饮毕,齐云姝还在煎熬中琢磨。 同意还是不同意! 正在齐云姝难以抉择之时,伺候在身旁的柳嬷嬷却突然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然后咬咬牙道:“好,我同意!” 赵老太爷眉毛上扬,不过他强忍了,假装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从怀中抽出一张纸,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正是刚刚她与齐云姝约定的三个条件。 也就是所谓的约法三章。 “签名,若不会写字儿,按个手指印!” 齐云姝起身拿过,一言不发地拿过赵景平日里写字儿的笔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齐云姝! 笔端飞扬,龙飞凤舞,笔锋如刃,有着不一样的风骨。 赵老太爷虽看不上齐云姝的出身,但是对于她猛然间显露出来的这笔字却是赞赏的。 命身边的老仆人珍而重之收了那纸约法三章,留下一句年后即回的话便飘然而去。 瞧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齐云姝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柳嬷嬷却是一脸悲观:“哎呀,哎呀,我以为老太爷亲自上门来了,咱们少爷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谁知老太爷竟连过年都不让少爷回去过!” 这不是明摆着还是不肯让少爷过明路嘛! 齐云姝倒有不同的想法:“或许是你家老太爷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赵景了!” 柳嬷嬷不解,在她看来,老太爷既然要让赵景认祖归宗,那自然要选择在年前将其迎回赵府,这样才能赶上年末家族大祭祖宗的活动,然后当着全族人的面隆重介绍赵景。 这才是真正的回归! 不过齐云姝却道赵老太爷这样做的原因未必不是考虑到赵景在乡下放任时日已久,若是此时急匆匆回归,参加规矩森严,要求严格的年末大祭的话,恐怕需要积年才能完全学会,保证不出丝毫差错。 否则的话,但凡行差踏错半步,赵景只怕就吃不了兜着走。 年后再回归,既不需要经历那场繁复的大祭,又能有助于会试大考,岂不两全其美! 柳嬷嬷听了,眼睛一亮,心里虽然还有疙瘩,却也释怀了。 毕竟就算她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她也做不得主——赵府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对了,我好奇的是嬷嬷当时为何要给我使眼色让我同意那变太的约法三章?” 齐云姝很大程度上不愿接受,她主观上想着会与赵景分开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可要是因为一些什么别的原因,利益牵扯让她低头退步,她却有些不愿了。 但柳嬷嬷一再暗示,她照办了,却甚是好奇。 “少奶奶有所不知,平妻一事在赵府一向由来已久,从老太爷到老爷,他们……他们都有娶平妻,就连继夫人一开始入府虽是妾,但后来也抬做了平妻……所以少奶奶你一旦入得府中,就算你不同意,那平妻也是必娶无疑,所以何必……何必与之抗争!” “合着,就算我不签那玩意儿,赵景也能享得齐人之福,那倒是我瞎操心了!”齐云姝自嘲地笑。 不过她倒是有些明白过来赵老太爷的心思了。 赵家明明有娶平妻的惯例,可他却非要让她签下那样的约定,为的恐怕不是约束她,而是到时候给赵景看吧! 罢了,谁在乎呢! “还有那主母一事,有……有继夫人在,轮不到少爷,也就更轮不到少奶奶,还是不争的好,大宅门之中,自保为安!”柳嬷嬷圆滑会生存,才能一直在旋涡之中活到现在。 “倒也是!三个无关紧要的条件换得五千两银子和一栋温泉庄子,怎么瞧怎么都划算!” 齐云姝拍拍手掌。 这样她就不缺与苏芷合伙开药铺的银钱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初一拜年 - 福妻临门 - 北紫 此后的日子因为赵景不在家,铺子里快要放假了,齐云姝便做些收尾工作,还抽时间做药局的策划书,抽空给赵景师徒做些吃食送过去。 还一边研究该怎么样才能让吃食保证味道不变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热度。 上次本来想到了,只是赵老太爷临时一来,把她事儿耽搁了。 如今有空了,她便又起了心要研究一番。 她要做的是能够让冷掉的饭菜不用倒进锅里也能自行加热。 在没有电的古代,没有加热的微波炉,她能够想到的只有现代的自热米饭。 只不过她现在需要利用她所学做出加热包。 这难不倒她,在现代她就曾经因为好奇研究过这玩意儿,完全熟悉其原理和用料。 发·热包主要成分就是生石灰,遇到水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氢氧化钙,同时放出大量热。可使温度高于100℃,然后持续发·热,便能够将加工好的食物加热。 齐云姝列了一个单子让青枝去将她她需要的东西买了回来,然后便开始着手准备。 源于齐云姝扎实的基本功底,只试了几次就成功了。 做好当时恰好碰上赵景回来。 夏老先生原本说的十日一休沐,但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夏老先生自然没有在过年还按着赵景读书的,因而就将他放了回来。 瞧见穿着一袭青衣儒衫的赵景,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含着温柔的笑意,齐云姝心情瞬间变好了,抛下心事,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在赵景面前展示了一番。 看着已经被齐云姝刻意冻得冰凉的饭菜在那一包包装好的白色不知名物质与水的作用下,竟然很快就冒起了泡泡。 赵景似是有些不信地用手摸了摸那瓷碗。 “别摸,别摸!”齐云姝阻止都有些晚了。她话还未说完,赵景已经被烫得连忙缩回了手,“嘶……”还真烫手!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只是齐云姝只是抬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却不说解释一句半句,他只好又趴下去自己找机关。 这玩意儿下面没放柴,也没有点火,它是怎么自己发起热来的? 齐云姝瞧见赵景研究了半晌,但是脸上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不由“噗嗤”一声笑开了。 她扬着眉头道:“怎么样,我说它可以自己发·热吧!” 赵景一脸认真地点头。 没错,这玩意儿的确是自己在发·热,但是其中肯定有些蹊跷之处。 他倒也不妄自菲薄,只把齐云姝看着,还捏了捏她的手掌,挠了挠她的手掌心。 “娘子,这是何原理?” 齐云姝让他擦干手,把早就包好的生石灰摊开让他看。 赵景皱紧了眉头,这粉末看起来有些粗糙白净,但是闻着味儿有些刺鼻。 “是什么?”这个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生石灰!”齐云姝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好像不属于这里,至少这里的人不是这样叫的,她之前让青离去买,也是解释了好一通才让她明白过来的。 齐云姝将生石灰遇到水便会发生化学反应的原理大概说了一下,然后便包裹着帕子将已经热好的饭菜端出来,拿了筷子让他赶紧尝一尝。 “唔,还真是热了!”赵景惊喜地看着自家娘子。 她可真是一个宝贝,这小脑袋瓜里面不知道装着多少让人不知道的稀罕东西。 “味儿有变吗?”齐云姝紧张地看着他。 “唔,还香着了,五花肉的肉质滑嫩,恰到好处!” “当然,因为知道还要再加一次热,所以我在炒制的时候特地没有将菜炒过。” 齐云姝握紧手一脸欣喜。 “娘子辛苦了!”赵景突然挑了一筷子饭菜喂到齐云姝嘴角,嘴里深情地说着感谢的话。 他知道她这完全是为了夏老先生所做,而之所以要讨好夏老先生,却又是为了将就他…… 归根结底,娘子还是为了他!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我听说在会试科考的时候,里面的举子带的吃食都是冰凉的,最好的待遇都只能用炭火将东西烤热。 要是我能够在你入场考试的时候为你做上几份自热米饭的话,那你岂不是能够在考试的时候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齐云姝说到兴奋处,拉住赵景的衣衫,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赵景一听亦是高兴起来。 而一旁已经悄悄躲着看了许久热闹的齐言才和柳三元也钻了出来,夸赞齐云姝居然能够弄出这么好的东西来,柳三元便厚着脸皮问齐云姝讨要几份。 齐云姝现在心情正是好的时候,对于他们的要求一一应允。 同时念想一起,她连忙拉住离她最近的齐言才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是不是你们这些去参考的举子其实都想要有一口热乎饭吃?” 齐言才猛然间闻到一股清雅的幽·香,心神不由自主一荡,垂下眸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 柳三元一瞧有些小尴尬,连忙解释:“没错儿,我们科考这么多次,其他的过关检验什么的倒还不算什么,只是每次这吃的却是让人难以下咽。” 像是乡试倒还好,毕竟是在夏末秋初,那个时候天气还热着,饼和馕之类的冷了便冷了,就着热水慢点吃便是。 可是春闱,却是春时,那时候大地虽已回春,但是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回来,吃着冷食,只怕要影响考试发挥! 赵景说着话,瞧见这两兄妹亲密地并肩站着,莫名地觉得这场景刺眼,便不动声色地将齐云姝拉到面前来,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一本崭新的书籍,然后献宝似的告诉她,这是他在夏老先生那偌大的书房里发现的另一本医书孤本,经得夏老先生的同意特意抄写回来与她看的。 对于正要开医局的齐云姝来说,现在对于医书自然是来者不拒。 几人对着饭菜和新出现的自热米饭好一番品评,等到外面柳嬷嬷喊吃晚才各自散去。 饭后一灯如豆,赵景披着衣衫靠坐在窗边灯下看书。 齐云姝则直接坐到了床·上,拿了赵景今日带给她的医书翻看着。边看边惊叹:“这倒是极好的书!”里面有很多味治病的药方子。 在古代不像现代,对于什么病有特别好的治疗良方,大家都是共享之,但是这里却都有藏私居奇的心理。 医学自来不传外人,大多都是家族老一辈人传给下面一辈人。 所以,导致很多人的医学有些偏颇,但是这著书之人却极其无私,不仅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就连这自己研制出来的治病良方也都特地写了出来,不得不说,他乃是一方真正的医学大家! 一会儿功夫,赵景突然放下书,来到了齐云姝面前,引起她的注意后沉吟片刻道:“今日赵老太爷来夏府寻我了!” 齐云姝眉间一跳,立刻记起了早先日子她与那老头子签订的所谓约法三章。 想到里面有关于卖赵景的嫌弃,她微微有些心虚,不由红了脸赫然道:“说什么呢?” “初六回赵府!”赵景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追问道:“可好?” “初六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乃是我父亲的生辰,今年是散寿,不做寿,老太爷让我们正好赶着那天回去!” 齐云姝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也没有多想,只是紧紧捏了捏她一直随身揣着的银票和地契,她好处都捏手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瞧见齐云姝这么容易应允,赵景有些惊喜:“娘子!你放心,赵府虽是大宅门第,我亦不会让你受委屈!” “嗯!”齐云姝不走心地应了一句。 她与赵景都知道,赵府与赵景来说既是机遇却也是隐患。 只是好就好在赵府中人再不敢轻易光明正大地用赵府里的人手来对付他了。 不过更需要提防的是,他的回归恐怕会让赵府很多人不舒服了! 解决了这件大事,赵景的情绪一下子就上头了,趁着挨着齐云姝说得近,不由激动地揽了她的腰,将其拥入怀中无限感触地喟叹:“有劳娘子!” 齐云姝下意识挣扎,可赵景声音里透出来的欣喜与掩饰不住的疲惫让她心头微微发酸,她有些微不忍心。 他们毕竟还是夫妻,赵景不再像以前一样强·迫她了,便是这般浅层次的交流应该还是要有的! 再说她得对得起那五千两银票和观音山下的温泉庄子! 赵老太爷说了那是聘礼! 此后便入了年关,夏老先生放了赵景的假,但是有言在先,让他初一一定去一趟夏家别院。 年货有柳嬷嬷和青枝准备,齐云姝只需要开单子,做大概的谋划。 不过在现代的时候过得简单,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因为要做寒假工,又是出身孤儿院的,所以基本上都不会回去,身边只有梁天哥哥陪着她一块儿过。 两个人一大碗饺子,你一个我一个的互相喂了吃完,然后一起守着看完春晚,倒数一下过新年的时间,听听新年的钟声,便算过了。 但这里的除夕却有诸多繁琐的过程和步骤。 好在有柳嬷嬷帮忙操·持,齐云姝倒没费什么心思。 只是操·持了一桌子菜招呼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 就连家中的下人和铺子里的掌柜和小伙计们的红包已经早早地发完了,所以她倒是挺清闲的。 到了大年初一,想到夏老先生对赵景的嘱咐,在赵景殷殷期盼的眼神下,齐云姝带着亲手做的饭菜和糕点来到了夏家别院。 夏老先生是真的喜欢清静了。 大年初一,门上都只有小书童小柏一人。 看见小夫妻俩来了,夏老先生很高兴,立刻就让小柏去泡茶热情地招呼两人。 好一番叙话,夏老先生就赵景前段时间的学习做了一个总结。 很不错,但还远远不够。 “学无止境,若读书只为做官,容之早已足够,只是读书为明志,为立心,为固本,却是无边无际的!” 所谓学问如海。 赵景连忙起身恭敬地表示认同。 夏老先生满意地撸·着仙风道骨的长须又道,原本赵景应该初三就该回到夏家别院去读书,但是考虑到他要回赵府,又听说初七有人早就邀约了他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茶欢会,夏老先生也没法让赵景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只得将赵景回去的时间放宽到了初八。 不过赵景瞧着自家老师,只见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瞧向陪着他一块儿到来的娘子,他心里就清楚了,老师糙·心他的学业是一回事,但是更多的恐怕是对于他娘子那手厨艺的牵挂吧。 齐云姝察言观色本事一绝,看到夏老先生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当下推了一把站得绷成一根树干的小柏道:“其实小柏最近的手艺也有所进益!” 毕竟是她亲自指导的。 小柏没有厨艺天赋,但他胜在踏实肯学,也是一个较为执着的人。 每次都说赵娘子能够做到的事情,他总有一天也能做到!而且他不只是说说而已,每次都会付诸实践。 所以齐云姝这话倒也不算托大。 夏老先生又鲁·着胡子呵呵笑,像邻家老伯,一点儿也没有大梁文坛大家的包袱。 他在送别夫妻俩的时候对赵景郑重其事的道:“入了赵府别忘了你是我夏修之的学生,该争的便争,无妨!” “多谢先生!”赵景心头一暖,他明白这话的重量,更明白这是夏老先生对他的一片呵护之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众生相 - 福妻临门 - 北紫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慢,期间齐云姝去了一趟赵府,给苏芷夫妇拜年,顺便商量了一番年后的打算。 然后便是准备入赵府的事情了。 这似乎也用不着他们多操心。 因为赵老太爷早就已经派了一个老仆人过来传话,让柳嬷嬷教起夫妻俩赵府的规矩来。 齐云姝第一次领教到原来这大户人家也不容易。 瞧瞧那些个规矩哪个不让人无语。 齐云姝心下吐着槽,可还得尽力学,谁让她收了五千两和温泉庄子的呢? 这就是所谓的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经柳嬷嬷提醒,她还得费心准备入赵府的礼来。 齐云姝一开始挺闹心的,但是赵景知道后对她道:“娘子让柳嬷嬷安排吧,那府里的人若是瞧着咱们顺眼的,送什么都高兴,若是瞧着咱们不顺眼的,送什么都不会高兴!” 所以何必操心。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齐云姝立刻照办,将一应入赵府的事务都交到了柳嬷嬷手上。 不过她倒也未必完全做甩手掌柜,而是给了柳嬷嬷一个建议,她别的要求都没有,只有一个:投其所好! 然后还亲自操办了赵老太爷的礼物,听说他喜欢收集砚台,看在五千两和温泉庄子的份上,齐云姝还跑了一趟夏老先生那儿,悄悄地搞了一个好东西。 初六如期而至。 赵府前来接人的马车辰时三刻便已经停在了院门口。 马车辘辘而行,一路来到了位于城东丁兰街的赵府。 抬眼望去,这一整条街巷住的都是名门望族。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片景象不同的院景。 有那伸出墙头早开的海棠、迎春,也有刚刚打下花·苞的梨花、樱花,一切俱是郁郁葱葱,繁华茂盛的样子。 马车停在后门,赶车的车夫便驾了马车离开。 等了许久,才有一老一少两个门房请了他们从后门进入。 齐云姝悄悄看了一眼赵景,只见他面容沉静如水,全程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倒是她却有些情绪外露了。 她不满赵府既然要承认赵景的身份,将他接回来了,却又在这些小事上做手脚给人以难堪。 后门挨着后院,里面大多数住的都是府里办差伺候主子们的下人们,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对着赵景和齐云姝指指点点的。 还有人将他们当作是新进府里来的下人,不过好在赵景脾气好,不管别人说什么,他一律面无表情,既不生气也不笑,仿佛戴着面具似的。 两人走过一处狭窄的花园小路时,齐云姝眉眼跳了一下,刚想说话,便见赵景突然大叫一声,一个转身急忙将她拥在怀里。 齐云姝吓了一跳,抬眸去看,却见面前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门房脸上身上全都沾染了一层污渍。 还有发出腐臭的潲水一般味道从他身上飘来。 “小丁子……哎呀,是哪个嘞,咋个这么不小心喃!”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老门房地丁扯着年轻门房小丁子的衣领一脸嫌恶的表情。 齐云姝没空去管他,而是看向用身体护着她的赵景。 从她有不详的预感开始,她就知道那盆加了料的潲水其实就是朝她泼过来的。 但被眼疾手快的赵景拉了一把用小丁子拦下了,另外一小部分他用宽阔的背脊替她挡住了溅出来的那部分,所以她此时除了手背上沾染了一点以外,其他的地方完好无损。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外面有人,我们这……这下面是通好的下水道,厨房里潲水都是往这外头倒的!”一个端着木桶的中年妇人见到把潲水泼到人身上了,不由一脸惊慌,吓得整个人都变形了。 齐云姝看她吓得那样,眼神惶恐,双手发颤,倒好像是真的害怕,而不是演出来的。 可见她并不是有意的。 不过她瞧向老门房老丁和小丁,却是一脸怀疑。 在被他们爷孙俩领着走进这小夹道的时候,她就起了疑心了,看来他们是故意的。 如此看着那满头满脸都沾染着脏污的小丁子她也没有了丝毫的愧疚。 只是冲着那还在惶恐害怕的中年妇人道:“少爷身上沾染到了污渍,你们说怎么办?” “这……这个,这是少爷?”中年妇人看着赵景,有些不信地眨眼睛。 齐云姝知道赵景回归的消息在赵府里并没有传开,赵老太爷原本的意思就是今天见过长辈之后,再宣布。 此时她不认识不相信倒也属正常。 “别管他是谁,你把人衣衫弄脏了,总得赔一身,或者帮忙洗了吧?” 齐云姝强制要求她立刻带着赵景去清理。 老丁则在叫走小丁子之后却跑过来催促起二人来。 “这临时清洗怕是来不及了,不如先行去闲鹤堂见过老太爷、老爷再说?” 齐云姝既然把帽子扣到了他头上,对于他自然是万分嫌恶,瞪他一眼:“这满身的酸腐味,合着你老闻不着?也不怕熏着了你家主子?” “呃,这个,这个……可是老太爷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老丁眉眼闪烁,句句话都是陷阱。 如果他们即刻去,赵景身上虽然沾染的脏污之物少,但是身上的味道却的确不怎么样,让人恶心想吐。 如果她说不着急去,那就是刚入门就忤逆不孝。 反正不管她怎么样做都有错。 “你……为着老人家的身体健康着想,赵景还是清理干净再去吧,以免熏着老太爷!”齐云姝拿老人的身体做武器,他再出口相逼,那就是不看重老太爷的身子骨。 老丁张了张嘴,退后一步没说话。 中年妇人一见他们商量得差不多了,又听他们谈论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似乎跟他们的主子很有渊源,当下尴尬地笑着,忙不迭地去烧水打理去了。 等到赵景在齐云姝的协助下,将自己个儿清洗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老丁瞧一眼时辰真的不算早了,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将他们往正道上带。 赵景看明白他的操·作,也知晓了刚刚发生之事绝非偶然,但清俊的眉眼轻轻一动,却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下去。 看着越来越宽广的道路,同样看穿老丁把戏齐云姝非常不高兴。 大概明白了,今日这一幕恐怕有心之人特意安排的吧。 这要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弱一点的,要么把自己吓死,要么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不过哪一种可能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齐云姝一下子将快要爆发的情绪给抑制住了。 老丁一路上被夫妻二人足够灼烧他后背的眼神盯着,好不容易忍着带着他们到了二门口之后,看到有一个穿着花团锦簇的老嬷嬷扭着腰·身走了过来。 老丁松了一口气,夫人交给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扭腰妇人笑着挥舞着手帕道: “老奴姓王,乃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在此等候少爷、少奶奶!” 齐云姝打眼瞧她,一身收腰的装束,只不过她这身子显得过于肥大了几分,穿起来不仅没有瘦腰的效果,反而像一个从上到下一般大的水桶的观感。 不过看他行事,说话却是极其利索的。 打了招呼就带着两人往东边走。 说是老太爷国、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和几个其他的亲眷们都已经在闲鹤堂等着了。 齐云姝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有些在怪他们来晚了。 情况未明,她也不愿多做解释,只默默地跟着王嬷嬷的脚步往前走。 一路上经过了人工修建的湖,有亭台楼阁,花园假山,用料均是上寺,可见赵府底蕴厚重。 绕过春花初绽的花园子,便是闲鹤堂,远远望去,便能看见外面整齐划一的站着一群伺候的下人,清晨微熹的春光照射着,隐隐能够看见里面人头攒动。 齐云姝双脚微滞,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景,颇有些不习惯。 赵景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朗声道:“娘子别怕,一切有我!” 两人站在雕着繁复花纹的红木大门口彼此对望一眼,各自都有担忧,又有无畏。 赵景很清楚,这是他必要经历的场面,而齐云姝也知道,就算是演,也得把戏演圆满了! 要对得起赵老太爷给的那五千两银票的出场费! 夫妻俩各自做好了精神建设,缓步走进那扇即将改变两人命运的大门。 而里面坐着的人的确如王嬷嬷所说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他们一走进去,有人立刻就站了起来,扬长声音道:“嗬,二位真是好大的架子,如此姗姗来迟,让我们足足等了一个早上!” 从辰时一刻便坐在这里,如今已经巳时二刻了。 齐云姝抬眸,看向说话那人,是个脸生的年轻人,坐在眼熟的赵乾的下首,猜测他应是赵乾的庶弟赵晦。 他的话音刚落,在他上首便有一道雍容温婉的声音响起来: “晦儿,这是你兄长,不可无礼!” 赵晦话一梗,不服气地想要反驳,但转头看到自家嫡母悄悄指着上首的老太爷朝他使眼色,他立刻变了脸色恭谨地施礼应道:“是,母亲!儿子说错话了!” “噄,老·二哪有说错什么话儿,我看明明就是他架子,明明马车辰时不到就派出去接他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足够驾着马车绕一遍京都城了!” 说话的是另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 她圆形脸儿,杏眼桃腮,五官端正,颇有一番珠圆玉润,娇艳宜人之感。 齐云姝的目光随着她说话转移过去,看她年龄和坐次,想来是赵景婶子伯娘之类的长辈。 不然说话也不会这么不客气。 “二弟妹莫要如此说了,想必容之迟到也是有他情非得已的原因,咱们在这里瞎猜,不如当着面问个清楚明白!” 一直旁观的赵老太爷耳朵里乱糟糟的听不下去了,眉毛一皱沉声呵斥:“你们一个个的拿着当家主母的威风,到底还有没有将我老头子放在眼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牛鬼蛇神 - 福妻临门 - 北紫 厅堂很宽敞,里面摆设精致,装饰华丽,场中所坐之人除了赵老太爷和刚刚开口的三个人以外,脸上都带着疏离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包括赵景名义上父亲的赵宏义。 他看着自家嫡长子的眸光里带着一抹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情绪,盯得赵景低下头去。 瞧见气氛有些僵,秦玉茹找到了说话的地方:“容之呀,既然老太爷发话了,迟到这些旁的话便不用再说了,见礼吧!”这话说得好听,却经不起细琢磨。 看似将赵景、齐云姝二人来迟一个时辰的事情放过了,但是却偏偏又是刻意在提醒着众人他们白等这一个时辰的事情。 引得听的人心里难以自抑地便对他们夫妻二人生出了一丝不喜之感。 与赵府众人一一见过礼,期间赵景夫妻俩为长辈送上了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柳嬷嬷行事稳妥,对赵府的人丁性情脾气十分熟悉,又有齐云姝在旁指点,因而准备的礼物不出挑,但也寻不出错处。 老太爷爱茶,送给老太爷的是一罐由齐云姝在城南郊区的温泉庄子亲自摘下炒制的茶叶。赵老爷爱收藏书籍,送给他的则是赵景先前征求夏老先生同意后抄写的一本孤本杂谈。 秦玉茹爱珠宝,这个没有办法满足,反正两方不合,买什么她都不可能喜欢,便在珍玉阁买了一支雕工还不算的银簪子。 至于秦玉茹膝下的嫡子赵乾,送的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狼毫,嫡女赵芸儿则是一个看上去很灵巧的腰章配饰,算是小玩意儿,不值钱,但胜在精致好看。 赵老太爷端坐其上却是满意的,他觉得赵景至少是用了心的。 除了赵老太爷和大房的人以外,今日到场的还有赵家二房和三房的人。 二房坐在大房的对面,看起来人丁兴旺,一拉一长串,一房人就赶超了大房和三房加起来的人。 齐云姝早就得过柳嬷嬷的知会,参照着大房买了礼物,遵循着不贵但有意义的原则。倒也将这事儿给对付过去了。 只是送到最后,却没有见到四房的人。 齐云姝明明记得柳嬷嬷在进府之前与她普及过赵府的情况。 赵老太爷一共四个儿子,两嫡两庶,如今只有三房人在,却差了一个四房。 赵老太爷随便解释了一句,四叔病了不宜见客。 齐云姝这边见过长辈平辈之后,也收到了分别来自于他们送出来的礼物。 不过齐云姝此时任务繁重,倒顾不得去理那些礼物,只一眼瞧过,都是些普通的物件,或吃的,或穿的,还有直接给红包的。 在见面会结束后,便是给赵宏义的过生辰。 虽说散寿不大办,但赵府门户高,该有的礼自然一点也少不了。 不过因着赵老太爷这个长辈在,倒也用不着拜寿,送上礼物,简单地说些吉祥话便过了。 赵景为赵宏义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一块泥砚,说起来这砚台还是娘子为他弄来的。 据说颇花了一番心思。 赵乾瞧见他送出的礼物,清雅的面容上眸光微微挑了一下,眉毛便挎了下去。 乡下来的野种居然也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 瞧见他情绪有瞬间的失控,一旁的秦玉茹立刻拿手肘拐了他一下,嘴角浮出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赵乾愣了一下,秦玉茹回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赵乾反应过来,立刻收敛了异样,转而朗声道:“产自黄河的澄泥砚,这可是绝品!” 古有记载,澄泥砚质地细腻,犹如婴儿皮肤一般,而且具有贮水不涸,历寒不冰,发墨而不损毫,滋润胜水。 在大梁的文人学子之中多得赞誉。 “此物极为稀少,上品更是难求。你……大哥是如何得到的?”赵景二十多年的经历尽数落在赵乾眼中,他断定以赵景的本事弄不到这玩意儿。 就算看见了,也买不起。 这东西跟玉一般无价! 赵景温煦一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早知这物件珍贵,但听他这么一说,似乎珍贵得有些过头了,他不由瞧向齐云姝,也不知道娘子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弄到手的! 收到心爱之物的赵宏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个二十多年未见的长子。 他个子很高,这一点很像他,面容清俊,姿态谦和,似儒雅君子,这一点似乎也算是像他! “行啦,你们一大早地在这里,怕是累了,趁着宴席还没有上来之前,都各自回屋梳洗一番,把手上的东西衣着捯饬捯饬!” 赵老太爷止住了众人。 不管怎么样,今日对于赵景夫妇二人的表现他很满意。 他曾故意不让手下老人提醒赵景和齐云姝府中众人的喜好,没想到这小夫妻俩却能够自行打听到这么多,还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不错了!他捋着胡须点着头。 基本于这份满意,他这才愿意出言护住他们一回。 老太爷开口了,还有谁敢多话,一个个俱都带着一家老小往外走。 出了主院过了月洞门,离得主院远了些,齐云姝刚要与赵景说话,听到后面有动静,转过来便看见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凑上来笑道:“云姝是不是,你送的料子是霓裳阁的吧,婶子很喜欢!” “二婶喜欢就好!”齐云姝认出她是二房主母蒲氏,客气地福身行礼。 二房跟大房不合,秦玉茹和蒲氏不对付,这是赵府公开的秘密。 目前作为赵景的妻子,名义上的大房人,她着实不好与二房有过多的往来。 况且刚刚那一套流程走下来,耗废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已经近了午时,很快便要摆宴了。 他们住的地方还没有定下来,眼下却是有些赶的。 “尽管往西北方向去,那里有个小角院是给你们备下的……哎,也不知道那秦玉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可是正经的嫡长子嫡长媳,她怎么就让你们住那儿!关键老太爷居然还同意了!”蒲氏不满地替他们抱怨道。 听那语气格外真诚,若是齐云姝但凡少根筋再年轻一点儿的话,恐怕就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索性她无心算计这么,再加上她耳朵尖,已经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哟,二弟妹在这里呀,你这个做婶娘的竟然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关心他们,这可真是他们之幸!”秦玉茹来了,一到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 二婶蒲氏与她打惯了擂台,一点儿也不害怕她,反而凑上去添油加醋: “你们真乖,只是与二婶却是真不必客气!” 蒲氏说着话锋一转:“夫人掌着这整个赵府的管家大权,想来事务繁忙,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安置你们也是有的,只是你们可千万不能跟夫人计较,可晓得不?” 赵景拉着齐云姝应了,蒲氏挥着帕子瞧了一眼面前三人,呵呵一声笑转身回去了。 秦玉茹瞧见蒲氏不围着赵景了,她哪里还有心情陪着他们瞎晃悠,当即招过起先带路的王嬷嬷让她领着他们去。 到了落脚的小院,果然在赵府的西北角, 去的路上齐云姝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可往回看的时候却又没人了。临着进门的时候,她突然间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捕捉到了一道月洞门前来不及收回去的脑袋。 他属于赵景名义上的庶弟赵晦。 被人看破,他也不害怕,反倒干脆大大方方地闪身而出,两弯散眉往下坠着,嘴角扬起,阴笑阵阵。 齐云姝心里“咯噔”一跳,连着看了他好几眼。 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眼神里有阴谋。 不过他也不上前来,只是远远地拿阴鸷的眼睛定定地盯着。 夫妻俩便是想要做什么也不得,只好按照原计划换身衣衫,好赶着去参加赵宏义生辰宴。 还未走进房间,赵景脸上突然憋得通红。 齐云姝惊了一跳,以为他的毒病变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诊脉。 赵景摇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不是,不对劲,娘子我身上不对劲,你……还好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早中算计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被问得一怔,抬头去看赵晋,只见他脸色发红,皱紧眉头,双手止不住地想要往后背和前胸抓去。 开始还只是轻轻碰一下,后面不断地加快速度,用力的抓挠起来。 挠到后面,竟然不自觉地把衣衫一扒,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当着齐云姝的面继续抓挠。 齐云姝睁大眼眸,看着他的皮肤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变肿,破皮、流血。 心头一个“咯噔”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拦住他:“赵景,别抓了,别抓,你中毒了!” 赵景紧紧皱眉咬着牙艰难的摇头:“不,不行,我忍不住……”他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可依然还是想要往已经被他抓得溃烂流血的伤口上抓去。 痒,痒,痒,无法形容的痒,痒到了骨髓里,让他生出一种不将皮撕破不罢休的冲动。 紧握的拳头关节突起,不断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着,有着让人心慌的诡异。 齐云姝捂住混乱的心跳,收拾好凌乱的心绪咬着唇道:“你……你等着,我给你找药……” 可越是心慌就越是不容易找到想要的东西。 她的双手颤抖着,在怀中一阵乱摸,可摸出好几个瓷瓶都不是想要的,不由跺脚。 “放在哪里了,放在哪里了!” 那边赵景的拳头已经越捏越紧,见她实在找不到,不由分说伸·进湖蓝裙衫里,在里面轻轻翻搅一番用两只手指勾出一个碧绿瓷瓶。 “可是它,嗯?” 齐云姝怔了一下,他的手指刚刚除了摸到瓷瓶还摸到了…… 呃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因为他拿对了。 “对,对,对,快给我!”她拿过倒出里面白色粉末洒在赵景敞开的流血的胸口和背上。 这药粉一点儿也不温和,洒在血肉模糊的身上极疼且极痒。 赵景强忍不住,发出阵阵口申口今声:“嘶……”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挠。 “别,别去,药粉正在起作用,可千万抓不得!”齐云姝吓了一跳,扔掉药瓶就去抓住他的双手。 纤细柔弱的手指将他纤长强壮的手指包裹住,赵景体内那道怒嚎嘶吼着的野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得忍住,不然就会伤了娘子!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她受半点伤害。 可有些东西并不是自己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他能忍一时,却忍不了长久,随着药粉慢慢地渗透进体内,他越来越觉得心口钻心的痒,双手不得空,他低了头,张嘴就要去咬…… “不可!”齐云姝急呼松不得手,几乎连想都没想,粉唇一张就凑了过去,及时拦住了赵景的嘴。 入口是柔软清香的娇纯,而不是散发着血腥味的伤口,赵景睁大双眼,心头如同击下重石一般波澜四起,那般美味引得他发狂,这狂超过了身上所有的痛和痒。 心里面满满的都是娘子! “娘子!” “唔……” 记不清过了多久,齐云姝觉得她有些缺痒,双眸迷离,呼吸困难。 被自己紧握住的双拳已经松开,呈现自然的微张,甚至还自如地攀上了她的腰枝。 这是,他这是好了吧! 她挣扎了一下,透了一口气轻声道:“嗯……” 可某个人食髓知味,对于送上门的猎物激发出了极大的兴趣,根本不理她的招呼。 “喂……”齐云姝想推开他,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某人早就已经反客为主,将她紧紧地禁锢住,一动也不能动。 “赵景……”齐云姝柳眉轻蹙,这该死的臭男人,居然趁机占她便宜。 赵景正是得意之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药粉侵入,刚刚那麻痒至死的感觉一下子消散,此时身上清清凉凉,怀中温·香·软·玉,好不舒·爽。 至于女子那柔弱的挣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接下来他们会面临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困难与麻烦,现在这一刻他只想安心享受属于两人的温情! “咚咚咚……”门上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接着传来王嬷嬷那细到尖利的说话声:“大少爷、少奶奶,宴席就快开始,还请抓紧点!” 王嬷嬷话虽如此,但其实她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说完这话后便让屋中的小丫环给她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廊下,拿出随身藏着的鞋垫子绣起来。 丫环小如凑近来指着她手中的活计小声道:“嬷嬷那边宴席不是很赶吗,再说了老太爷和老爷可是最讨厌迟早的人,这怎么……”还搬凳子坐上了? 王嬷嬷嘿嘿阴笑一声:“等着吧,我是来请主子赴宴席的,主子不动,我哪能先走?” 她其实早就来了,刚刚就听到里面传来“噼哩啪啦”“乒乒乓乓”的声音,她预感到里面正在发生一幕大混乱。 这玩意儿曾经在某些不听话的小丫头小厮身上试过,痒上一天一夜不是问题。 啧啧,特别是痒过之后,那皮肤溃烂,血水流脓,简直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她想着蓦地打了一个寒战,用针在稀疏的发髻上刮了一下,慢慢地往下走着,得意洋洋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当赵景牵着齐云姝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这抹未曾掩去的笑意。 先前还存了疑惑,现在一下子就实锤了。 王嬷嬷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指着他们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你们怎么出来了,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 她仔细地察看了两个人,只见面前年轻的男子一身石青色交领长袍,衣上虽无绣花,却被他穿出了好一番翠竹之势。 女子一身湖蓝长裙,裙身款式简略,但胜在料子精致,纹理细致。 正是赵景上次带着齐云姝在霓裳坊买的其中一件。 在这个场面穿却是一点儿也不失礼! “不是王嬷嬷唤我们出来的吗?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出来,那我倒要问问王嬷嬷你,我们应该在做什么?” 齐云姝走近她,眸底冷意释放。 王嬷嬷吓了一跳,眼珠子急促地转来转去,在赵景身上打着圈。 看起来这位外表温润和煦的大少爷要好说话一些。 可等她的目光接上赵景的双眸时,顿觉浑身一冷,一道寒光射出,只还没等她看明白,便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她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 “前面带路!”齐云姝伸手拉了王嬷嬷一把,她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直,心思飘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迈着小碎步在前面走了好久才道: “好,好,大少爷,少奶奶这边请!” 出了入住的院落,进了花园子,里面的景象大致相差不多,红的花,绿的草,高的树,长的叶子。 齐云姝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只知道跟着王嬷嬷往前走。 不过赵景却在走过一小段鹅卵石小径后冷声道:“站住!” 王嬷嬷身子一颤,活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被人当场抓包了一般,她笑得很勉强地道:“大,大少爷,怎……怎么呢?” 赵景背着手,身姿挺拔,他嘴角含笑,声音里毫无感情:“这就要问王嬷嬷了,府里的老爷在前面东南边的主院里设下宴席,你带着我们往西南边钻做何?” “啊……不,不,不,哪有这样的事,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没有!”王嬷嬷在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回过神来,辩解说她要带他们走一条近道。 “大少爷您刚回来不晓得,这近道很近,平日里从大道走过去要一刻钟,走近道的话不过半刻钟!” 齐云姝望了赵景,认路她不是强项,只有将希望寄托于赵景。 赵景看了看王嬷嬷指的小径,算了算方向点点头示意她先带路,至于对不对,他自会分辨。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层出不穷 - 福妻临门 - 北紫 身后有一道看似无害却灼人的目光盯着,在前面带路的王嬷嬷走得胆战心惊。 可抬头看看时辰,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将他们带到主院,那前期的谋算就全都白费了,她在主子那儿只怕讨不到好! 王嬷嬷低着头眼珠子骨碌一转,双脚悄悄地转了方向,朝着一片盛开得妍丽多姿的花园转去。 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解说:“这条路也快!”其实只要走进这个素有迷宫之称的花园里,就算是方向感再强的人没个两刻钟也绝对绕不出来! 齐云姝看看天色,见距离开席的时间越来越近,不由有些着急起来,只是赵景跟在后面居然还在四处打望,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 她急得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小声提醒:“还不快些,真要迟到了!” 赵景突然伸手,齐云姝眼看着他的手是朝她脸颊上来的,下意识躲闪,却见赵景只是将她被风吹乱的发抚到耳后,然后顺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只怕我们走得再快些都要迟到!” 齐云姝心头下意识一颤,打眼瞧向他用眼神询问他是何意。 他的手指还夹在她的发丝上,指尖轻轻抖动:“你瞧,风是从东南方向而来,吹向西北方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这花园子里出去便是我们住的西北角玉清院侧门。” 齐云姝默默地在心里思考着他们从主院走到玉清院所花费的时间,足足一刻钟。 然而这老虔婆居然还想趁机捣乱。 她心中一哽,一股不愤油然而生,从怀中随意抽了一根帕子出来在空气中抖动了两下,学着赵景的口气朝着王嬷嬷喊道:“站住!” 王嬷嬷心头一嘘,双脚站在原地,好像粘住了一样,只回过头来:“啊……少奶奶有何吩咐?” 齐云姝见她不动也不介意上前一步接近她,似笑非笑地挥动着手中的丝帕,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出,顺着风向吹向王嬷嬷。 王嬷嬷下意识捂住口鼻,可是却来不及了,那味儿刺激得她连连打喷嚏。 “阿……阿嚏……” “呀,不好意思王嬷嬷,这帕子还是当时我进府里来时放在身上的,刚刚身上痒换了衣衫,听你催得急忘了把它换掉,咦,你是不是也觉得身上很痒?” “啊……阿嚏……啊,不要……”王嬷嬷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齐云姝的目光惊惧,害怕,慌忙求助齐云姝她该怎么办。 她慌乱无助地都忘记了她曾经三番五次算计过他们的事情。 齐云姝勾唇笑笑:“听说身上痒的话赶紧去弄点海棠花擦擦身上可能会有作用!” 王嬷嬷恍然大悟,连声道:“海棠花,海棠花,主院的花园里有。走,走,老奴领你们去!”这回不用赵景和齐云姝再拿话套她,更不用催促,她转了一个方向跑得飞快。 三人赶在了宴席开始之前到达福寿院。 王嬷嬷一看到枝头刚刚绽放地火红的海棠花立刻扔下夫妻俩冲了过去摘了一大把悄悄溜进了旁边的耳房。 齐云姝唇角微扬,赵景一把拽住她的手:“多谢娘子!” 王嬷嬷是个老油条,他还真没有想好该怎么撬开她的嘴,要换作是他,恐怕得费些功夫。 齐云姝回握了他一下,细微的声音提示:“有人出招了,你可要小心了!” “意料之中!”赵景回她一笑,把她的手插·进臂弯里挺直腰背走进会客厅。 厅中两桌,一桌是长辈和嫡出一系,一桌是庶出一系。 齐云姝有些惊奇,居然没有按照男女大防来分。 她在赵景身旁落座,有身旁伺候的小丫环说这是老太爷发了话,今日是他们回来的第一顿饭,就为他们破一回例。 齐云姝眸子转了一圈,看向场中众人,其中最想看到的便是秦玉茹。 可她却不在! 想想刚刚她与赵景一路上的遭遇,她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而此时福寿院正堂的小厢房里已经把海棠花捏成花汁涂满身上的王嬷嬷正凑在秦玉茹面前小声的禀报着她经历的事情。 “不愧是她的儿子,就算长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却也仍旧有一套!”秦玉茹揉着手中的锦帕眉色舒淡,嘴里虽然在说着夸赞的话,脸色却极冷。 熟悉她的王嬷嬷心头晓得主母这是生气了。 她吓了一头冷汗,说她当时不该害怕的,就算痒死也应该把他们拖在迷宫花园里。 秦玉茹眼神一利:“你真是这样想的?” “老奴……”王嬷嬷缩着肩膀吓得够呛。 秦玉茹道:“此事过去了,药粉的事情你最好祈祷他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王嬷嬷忙不迭地点头,说她都已经安排好了:“老奴明白,那泼潲水的翠姑的小女儿是三少爷的通房丫头!” 秦玉茹轻哼一声:“狗咬狗一嘴毛,这曲戏倒也不错!” 正堂这边,府中的重量级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到达,最后等到老太爷到了之后大手一挥便开席了。 齐云姝瞧着桌上的吃食,参翅鲍肚、山珍海味无比丰盛。 可瞧着四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诸多同席之人,她却有些没有胃口,为着尽礼仪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没滋没味地嚼着。 突然间身旁一道荧光绿影一晃,发出急促地尖叫声,她一晃神,只见一道水帘朝着她脸上兜头浇下。 她瞬间愣了,忘记了要躲闪,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水帘还在冒着热气,竟然是从厨房刚端过来的煮开的化肉汤。 “赵景……”她身子一颤,下意识竟叫出了赵景的名字。 “娘子!”赵景几乎是在她发出声音的同一时间叫了她,那高大笔挺的身影如同伞盖一般落在她身上,张开的双手将她紧紧护住。 一滴两滴三滴…… 她仅仅只是手背上感觉到了些许烫意,原本会被浇得满满的脸上丝毫无损。 她既惊且怕,心跳如擂鼓,无措的跳动着。 这一切的情绪都只为全力护着她的赵景。 “赵景!”齐云姝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 “啊……大少爷!” 身旁陌生婢女的声音更进一步的挑战着齐云姝的心跳,她来不及反应,立刻站起来拉住赵景察看他的情况。 脸上五官精致,轮廓立体,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白皙。 并没有被高热的汤汁烫伤后的红肿和水泡。 瞧见齐云姝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赵景心头一暖,连忙将被烫的地方藏起来,只让她看无事的脸颊,嘴里柔声安抚:“没事,我没事,娘子别急!” 齐云姝不信,虽然刚刚她看得不真切,但是自己被烫伤的右手手背上的红痕与水泡却是真实存在的。 可想而知,她的手上只是沾染了几滴热汤便成了这副模样,更不用说他用整个人替她挡住了整整一海碗热汤。 “大夫,快请大夫!”她求助地看向赵老太爷。 其实场中看得最清楚的便是赵老太爷了。 因为赵景与齐云姝身份的特殊,所以就坐后,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会放到他们身上,刚刚那么大一碗热汤就那样洒下来。 动作快得根本来不及叫,但是说时迟那时快比那汤更快的却是赵景。 他一跃而起,一下子扑了上去,完全护住了齐云姝,却将他的整个后背留给了热汤。 他看到他的腰背痛得绷得僵直,但见他只是皱了皱眉之后便强行忍下了。 知道他不欲说破,便也不过多提及,只按齐云姝的要求命人请来了大夫。 好好一顿话就在一片混乱中结束。 离席前,齐云姝特地关注过赵老爷赵宏义的表情变化。 震惊加生气还有一抹似在意料之中的猜测。 齐云姝柳眉紧蹙,在扶着赵景离开的瞬间又分别看过秦玉茹一家子的容部表情。 她不相信一个常常伺候用膳的小丫环会连一个装汤的大瓷碗都端不住。 这事儿没有人在后面指使,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会是谁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极其伤心的小丫环。 她穿着荧光绿的长袖衣衫,外面罩着粉红的比甲,趴伏着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嘴里不停地求着饶:“大少爷饶命,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景的后背痛得好像皮肤要从背上剥离一般,此时两面为难,给了齐云姝一个眼神干脆眼一闭躺倒在地。 齐云姝吓了一跳,摸到他的脉搏联想到他的眼神后,明白过来,轻哼一声,突然伸手扶住小丫环,寒声道:“想来你也不是故意的!” 被烫得变形的右手手指甲轻轻一弹,无色无味的粉末径直落入小丫环的脸上头上,顺着她的哭泣爬进她的呼吸道。 齐云姝这才急促地跟上首的老太爷和赵宏义告别。 “行啦,你赶紧扶着容之去换衣衫,我瞧着伤得不轻!这里交给我们便是!” 老太爷说着双眼喷着火射向小丫环。 “来人,手笨脚笨,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伴随着小丫环哭叫求饶的声音,齐云姝跟在背着赵景的小厮身后再一次回到了玉清院。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烫伤后续 - 福妻临门 - 北紫 玉清院里一片寂静,赵景面容苍白地侧躺在床榻上。 齐云姝打赏了将他送进来的小厮之后便立刻闭紧了房门,抬手便掀开赵晋的衣衫。 只是那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却被赵景生生拦住: “娘子,无事的!” 齐云姝不依,作为大夫,她很清楚,那等程度的热汤浇在人身上会有怎么样的效果。 齐云姝越想越担心,让他千万不要再阻拦她了,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伤口会越来越重的。 她一边劝着一边强势地扯开赵景后背的衣衫,只见小麦色的皮肤上面一片红1肿,背脊靠近脖颈那一圈已经起了水泡,齐云姝心疼得快要掉眼泪了。 掏出怀中各色药瓶就要往上面撒,却又再次被赵景拦住。 “慢着,娘子,别,别上药!” 齐云姝一怔,眼圈一下子红了,手指微颤,满眼不解。 “你不要命啦,你的身子因积年的旧害荼毒已经赢弱不堪,这烫伤再耽搁下去发炎感染会要人命的!” 这里没有消炎药,有病绝对不能拖。 “娘子……你就听我一言!”赵景其实也有些扛不住了,疼得满头大汗,门外接连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赵景忙忙地嘱咐齐云姝去开门,他依然保持着趴下的东西,被子掀到腰间,上面盖着一层被剪破的白色中衣。 这首先进来的竟然是赵宏义,他的身后跟着秦玉茹、赵乾、赵晦,还有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的大夫。 齐云姝瞧见同行,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 他大约三十来岁,颔下留着两撇小胡须,穿着耐脏的藏青色棉袍,一来倒是熟稔的望闻问切。 他把脉的时候,齐云姝瞧得最是仔细,所以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皱眉和一抹让人难以察觉和理解的欣喜。 接着便是掀开棉布中衣看伤口上药的过程。 齐云姝闻见他拿在手上的药膏,不由撇了撇嘴。 这人要么是外表骗人,没有真实本事的庸医,要么就是有真实本领,却不肯认真治愈赵景身体的别有用心之人。 “没什么大碍,现在天气冷,衣裳穿得厚,是皮肉之伤,好生将养着即可!” 问诊开过药之后,刘大夫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药方子,让他们派人跟着他回去取药。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 赵宏义虽在一旁坐着,但齐云姝看得出来他全程都没有想过要关心赵景,而是时不时地抬头看屋角的漏刻。 他是齐云姝见过的是父亲,但是却最不像父亲的人。 倒是秦玉茹这个继母的表现还显得真切一些,全程情绪控制十分到位,恰到好处的担忧焦急,既有长辈的关怀,又不会让赵景觉得超过了安全距离,表面上倒是让人挺舒服的。 呃…… 齐云姝有些自责她居然会对秦玉茹的行事表示赞同。 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的确做得很好,让人无可挑剔。 临走时拍着赵景的床侧,那一抹欲11滴未滴的热泪让人感动。 除此之外,赵乾和赵晦表现得倒是很正常,有着正常人该拥有的漠然。 这串人留下一句让赵景好生将养之后便立刻跟着随行的大夫离去。 齐云姝再次关了房门,将刘大夫刚刚胡乱给赵景上的药膏尽数扒下来,倒了温水洗净,此时瞧着那伤口更加的狰狞了。 原本没有破的水泡全都被戳破了,淡黄的脓汁流出来,将刚洗净的伤口染色。 齐云姝眼睫都要顶到眉头上了,忍着痛撒上自己特制的烫伤药粉。 她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啐他:“你这样折腾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身体还要更重要? 齐云姝上的药粉非常舒服,撒在烫伤的伤口处清清凉凉的,让赵景舒服的忍不住瞌上了眼眸。 “要是咳咳……要是……她确定我身上还有毒,恐怕以后这样无聊又没有底线的试探还会一直有。” “你怀疑今日这些事情是她所为?”齐云姝蹙眉。 “不管她是不是直接策划人,但总归与她少不了干系。”赵景换了一边让齐云姝上药,继续为她深11入解释。 “她刚刚非要跟来,又急着离开不过是想要第一时间从刘田中嘴里知道我身上还中着毒的消息罢了!” 若是以为她真的是一个仁善之人的话那就太走眼了。 “你想要这样的效果,又何必这般作践自己?”齐云姝叹气,心疼得无以复加,尤其想到他这是为了她才伤成这样的。 有时候她甚至想,要是他没有替她挡住该多好,她欠他的愈发地多了。 “瞎想什么了,傻娘子,你那药粉还有吗,撒得真舒服!”赵景故作轻松的话并没有开解齐云姝,反而成功地将她忍了又忍的眼泪逗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语焉不详地道:“唔……你,你不要这样,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我不想欠你的,以后还不清怎么办?” 赵景双手垫在右边脸颊,薄唇微扬,微弱的声音挤出:“要的就是你的还不清!” 齐云姝哭得太认真并没有听清楚,待她发问想要再听的时候赵景扬着嘴角却不再说了,而是柔着声音提醒她大房的人来过了,二房的人恐怕很快就要来了。让她做好准备。 闻言齐云姝无奈扯扯嘴角,这便是大家大户,她揉·了1揉·眼睛,发泄了这一通,眼泪还没擦干,房门果真就又被敲响了。 门打开,确如赵景所说是二房来人。 只不过相比大房来得齐整,二房只有二婶蒲氏带了房中的管事于嬷嬷一块儿来的。 她来人不多,排场却大,带着的东西也多是好药材。 人参、当归、燕窝…… 要多补就有多补。 “哎,二婶不懂医,也不晓得你该吃些啥,反正就在我们二房的库房里拣了些药材,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受苦了,既然回来了,可得好好补补!” 关心的话语暖人的笑容,齐云姝福身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行啦行啦,她刚刚也受伤了,就甭跟我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往后要是在府里日子过得不顺畅,心里有委屈,只管找你二婶我来说!” 蒲氏大1大方方的握了齐云姝完好的左手,瞧见她右手起皱的水泡又是好一阵心疼,可劲儿的关心了他们夫妇一回,蒲氏才心满意足地出去。 走出玉清院,蒲氏回头望了一眼,身旁的贴1身丫环苹苹连忙拿来打1湿1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手。 蒲氏任由她擦过,这才不动声色地道:“不必如此,那伤又不传染!小心教人看到了徒惹误会。” 她现在可是要拉拢她,苹苹摆出这副作派不是远远地将她推开吗? “夫人,她不就是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野村姑吗?甚事都不懂,您身份尊贵,后台强硬,没事拉拢她做甚?”苹苹满脸不屑。 “咳咳……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懂什么?” 蒲氏瞪了一眼苹苹,让她以后在外面不要随便乱说。 苹苹吓得缩了缩肩膀,果然抿紧了嘴唇,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苹苹不懂,蒲氏却十分清楚,在赵景进府之后,她便派人去调查过他的一切行动轨迹。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生长在穷困的乡野小村庄,但是在府中某些人对他一再压制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够冲破樊篱以举人身份进入京城,可见其手段不简单! 她压低声音道:“于嬷嬷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会是她干的吗?” 跟在身边的于嬷嬷沉沉摇头:“不像,她并不是这样冲动的人!这样做于她而言并没有很大的好处。” “或许有呢?”蒲氏挑眉一笑,抬步往前走去。 根据经验,齐云姝预料到二房过了之后会有三房四房来送药。 但事实上,三房其实并没有来,只让院中的老嬷嬷送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药材来。 倒是四房还算实在,就算他们的主家病着,却依然让人送来了厚礼。 之所以说是厚礼,是因为四房送来的药粉竟然是专门治疗烫伤的。 齐云姝接过瓷瓶闻到熟悉的味道便立刻打开瓷瓶倒出粉末来看。 细白滑··腻的药粉散发着让她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个……这个是谁配的?”她看向被差过来送药的小厮。 那小厮连连摇头说是不知。 “只是四爷的意思,将之送至大少爷手上!” 小厮说着便告辞而去,说要回去复命。 齐云姝坐在床头,手里碾着白色粉末发呆。 赵景侧头看到她的表现,不由好奇道:“娘子这是为何?” “这药粉跟我所做的一模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这药粉的配方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按道理来说,在她还没有将这个治烫伤药粉传播出去的时候这里本地的大夫应该是不知道配的。 可现在却出现了同款,说明什么? 齐云姝眼珠微微转动,眼前刹那间便时移物转,从古色古香的卧房变成了现代装修的无烟厨房。 她的手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的呼痛声还没有叫出来,便有一双纤长的大手握住了她,轻轻撒上清清爽爽的药粉,他说这是他自己研究中药自己配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四叔见面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记忆在心中慢慢飘散,自从有过那一次烫伤之后,梁天总会记得在她的餐厅里面放一盒这样子的烫伤药粉。 后来她索性跟着梁天的配方也学会了。 如今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药效。 齐云姝心中一阵混乱,她腾地站起身,冲动地想要立马冲到赵景四叔的院子问问这药粉他从何得来? 她有一种预感,她离得梁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娘子……”赵景一直看着齐云姝,看她摸着这管药膏看得如此仔细,甚至一晃神间就沉入了自己的情绪里,他连着呼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眼见着她起身就往外面冲,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娘子你要去哪儿?” 齐云姝脚步一滞,回过头去赵景脸上的苍白之色依旧,额间因为疼痛溢出的汗珠还在。 她缓了缓心神,用力捏住药膏,舒了一口气道:“没,只是看你在宴席上没吃几口饭,怕你饿着了,想让下人给你做碗白粥来吃!” “正好,你也吃点!”赵景朝她招手,将离得他五步远的齐云姝招到面前,握着她的手不肯松。 然后高声招呼了站在门口的小丫环,命她去小厨房做。 “此等小事,让下人做就行,娘子就在这里!” 刚刚的齐云姝很反常,可惜他终究看不出究竟,不过他猜想可能跟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某个人有关。 对于那个人他曾经有过猜测,但见他们二人相处并无异常,便又将心中的疑惑压下了。 粥点送上来,是放了红豆薏米的粥,配了四碟小菜,闻着一股浓浓的的米香味,齐云姝先前在宴席上没有怎么吃,这会儿一番忙碌之后也是饿了,跟赵景俩都吃了些! 收拾碗盏,齐云姝依旧在惦记着药膏的事。 她试探着问赵景:“四叔病了,还念着你的伤,咱们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看他行事,齐云姝对他的印象却是不错的。 赵景心中存疑,但齐云姝所说有理,便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过去一趟。 一夜过去,齐云姝在新的房间,新的环境,再加上她要照顾后背受伤的赵景,因而睡得很不安稳! 早上起来的时候,黑眼圈都晕出来了。 赵景有些抱歉,拉着她的手说昨夜给她添麻烦了。 “何必说这些,要不是你替我挡下,受伤的就是我,可不比现在还要难受一百倍?”齐云姝心里倍儿清楚。 对于赵景感激在心里,但是昨日提过的事情却也没有忘记。 看着侧躺着的赵景,她有些迟疑。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赵景就已经起身穿好衣衫,说要带她去一趟四叔那儿。 “你的伤……”齐云姝最担心的是这个。 “不碍事,有个神医娘子在身边,还有什么伤能难得住我?”赵景轻轻动了动双手。 不得不说,娘子的药的确十分管用,仅仅一个夜晚那些破掉的皮都已经结痂。 现在他只要动作不要太大,基本都没事。 四叔与他们一般住在赵府的第四进院子里,只是他在西南角,走直线都要走上一刻钟。 “淡泊阁!”两人赵府小厮的带领下到达地方。 据齐云姝先前来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四叔名赵宏智,他很聪明,智近乎妖,但身体却一向不好。 就在过年的时候感染了风寒,一直缠2绵病榻,没有好过。 所以错过了昨日的见面。 “咳咳……” 两人还没有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咳嗽声。 “大少爷,大少奶奶,我们爷他……”赵宏智的贴·身小厮周灵安拦住他们,说他这咳嗽大夫说有可能是肺痨,不建议他们进去探望了。 齐云姝皱了皱眉,她专门为了看赵宏智而来,怎么可能停在门外? 况且听着这咳嗽声,并不像肺痨患者那种带血的干咳,而像是喝东西喝急了被呛到发出的咳嗽声。 赵景也表示要进去,周灵安拦不住,朝里面通报了一声,打开了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户紧闭,密不透气。 一进来,齐云姝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啧啧,这是堪比赵景以前一般的药罐子呀。 “四叔!”屋中一个下人都没有,光线又暗,齐云姝生怕赵景看不清楚路,碰到撞到,只能扶着他慢慢往前走。 “咳咳……你们……你们来了,你们是谁?”赵宏智的声音很年轻,跟他的病很不相符。 “四叔我是赵景,带着我娘子来探望你。” “赵景,就是大房那个养在外头的孩子,你,咳咳……来了!”赵宏智挣扎着从床1上爬起来。 齐云姝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看看他的床,上面简单至极,除了一个瓷枕和一床棉被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想要找一个迎枕给他靠着都不得。 “不必,咳咳,我习惯了!”赵宏智察觉到她的意图,抬手制止她。 还让她不必管他。 齐云姝看着此时的他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赵景一般,心里抑制不住地难受,看在那瓶药膏的份上,她问道:“四叔是什么病症?可有看过大夫?” 赵宏智笑笑:“老1毛病了,大夫来过,药也开了,只是每日里吃着总也不见好!” 赵景没说话,只是打量他。 这个年轻的小四叔因为常年卧病在床的原因,脸上的皮肤很白皙,只是透着一丝诡异的不健康。 他很瘦,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 他都这样了,给人一种自身难保之感,但他却仍然能够关注到他们回来,甚至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他被烫烧送来药膏。 “或许四叔该换个大夫看看,昨日我受了烫伤,原本搽的就是府上常驻刘大夫给的药,后来不见效,就换上了四叔命人送来的药,睡了一夜便好了!” 赵宏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年轻的大侄子年岁不大,但说话少年老成,而且并没有像府里其他人那样一听到自己咳嗽就下意识用帕子捂着嘴然后扭过头去。 他这病其实还真不是肺痨,也不传染,仅仅只是伤风感冒没有来得及及时治疗一拖再拖呈现出来的症状罢了。 瞧着面前这对小夫妻俩的为人似乎不错,看来他的药送对了。 齐云姝在旁边趁机道:“也是,有时候病不见好,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大夫和药没对!” 赵宏智淡声道:“府里都道我这是老1毛病了,要不得命,也治不好,我也就不想再在大夫一事上折腾了!咳咳……本就是个病秧子,再不识好歹可就要讨人厌了!” 赵宏智这话意有所指。 齐云姝品了品上前一步道:“其实我在家乡的时候跟着一个游走江湖的大夫学过几天医术,要是四叔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瞧瞧。” 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想要了解他的病况。 通过刚刚打交道,她其实看得出来他这病的确不会致病,但是拖得太久却也后患无穷。 赵宏智面带感激地伸手让她把脉。 简单地把脉过后,齐云姝柳眉紧蹙。 赵宏智瞧见倒是想得开,挥了挥手说不急不急,反正他这病已经有些时日了,今日好不了,也参加不了下午京郊的茶会了。 赵景心头一动,沉声道出:“可是京城南郊观音山皇家别院的茶会?” “没错儿,咳咳,二殿下早早地便给我发了邀请函,只可惜我这破身体不济事,年前的一场病养了这么些天也养不好!”赵宏智面上显出苦涩。 是真的为自己的身体感到不适。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趁势告诉他,其实他家赵景也得到了邀请,原本还想着回了赵府之后一块儿去,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也是去不了了。 “四叔跟二皇子好像很熟?”齐云姝装作无知无觉地问道。 赵宏智因为对她还算认同,倒也干脆:“还行,就你提到的那个好用的药膏便是二殿下所赠。” 他说起上次去二皇子府里给他讲学的时候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二皇子赠给他的烫伤药膏,他用过之后也是觉得药效非凡,所以昨日从小厮嘴里听说赵景这事之后第一时间想到把它送给他。 “四叔真好!”齐云姝直白地夸赞让赵宏智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侄媳妇却是有趣! 简短的交流,彼此都很满意,大概是担心交浅言深,齐云姝把自己的诊脉结果告诉了赵宏智。 “暂时没有什么大碍,的确是受了风寒引发的症状。” “别牵挂了,我这身子就是有这毛病,一年里头大多数时间都在病中,不妨事的。”赵宏智大约是真的病习惯了,对于这事儿一点儿也不在意。 对于他们能够过来看他,他表示了郑重的感谢,并暗示赵景以后要是在读书方面有什么不懂也可以过来一起探讨。 走出去之后,齐云姝才舒展眉头道:“四叔的学问做得很好?” 赵景点头,与有荣焉:“若不是他身子骨不争气,足以与先生齐名!” 要不然以二皇子那般的人也会主动亲近他了。 “只是他的病我却看不明白!”苏芷不无忧心。 “难得糊涂,世事时艰,看不明白便不必看了!”赵景意思竟然不大怎么希望齐云姝再继续就他的病纠结下去。 齐云姝不服气,她心里对这般长得好看性格与赵景一般温润的四叔有好感,看着他就那样缠1绵病榻心下不忍,想着要是自己能够把他治好该多好! 走过长长的廊道,便来到了一处宽阔的院子。 这是连接四进院落跟最后一进的场坝。也是主子院落跟下人区的分隔点。 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此时路过却听到阵阵惨叫声:“啊……放过我,啊……付嬷嬷求求你,不要打我,不要拿针扎我……” “喜鹊你个贱蹄子,你快说,是谁指使你用热汤烫新来的大少奶1奶1的?” 第一百九十章 被烫真相 - 福妻临门 - 北紫 宽阔的院落里,种植着大片的银杏树,此时正逢新春,枝头光秃秃的,零星地冒着一抹新绿。 挨着西北院墙一侧,一个强壮的婆子正按着一个瘦弱的小丫环在动着刑。 又是打耳光,又是用针扎的。 这是闲事,齐云姝本不想管,不过听着那付嬷嬷的话却可知那个正在被施2虐·的小丫环喜鹊正是昨日宴席上将热汤洒到她身上的人。 当时赵景挺身而出,替她挡下热汤,后来乱成一团,她着急赵景的伤势,没有顾得上过问她的情况。 没想到这会儿猛然间遇上了,倒是很巧嘛! 她眉心一跳挣开赵景拉着她的手往前凑了凑。 里面吵得热闹,倒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你这个贱蹄子,快说!不然的话回头我就禀明了夫人将你卖到外头那钩栏院里去,任你由千人·骑·万·人·踏……” 这话狠的,隔着一圈灌木丛齐云姝都听不下去了,不过想到因为喜鹊的失误把赵景折腾成那个样子她又狠下心肠来! 但恰在此时,她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都教她明哲保身的赵景居然最先忍不住,脚下一动,不知道怎么地踢到了一块石头,闹出动静惊动了院坝里的付嬷嬷。 赵景干脆不躲了踱步而出,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啊,大少爷。我们……老奴是管理后院下人的付嬷嬷,喜鹊昨日犯了错,老奴听从夫人的安排管教于她!” 付嬷嬷是府里的老资格,人老日·精,自然不害怕赵景这个新回府的名义上的大少爷,但因为有老太爷的力挺,表面上的恭敬却还是有的。 她在打量赵景的同时也看到了齐云姝,她便也不躲了,扯了一把女贞叶缓缓走出来。 没有忽视付嬷嬷眼底的那抹不屑和喜鹊半侧着脸上露出的惊喜…… 呃,她希望是她看错了,但是没有,喜鹊在看到他们过来之后哭花的脸上的确显出了一抹可疑的笑容。 好像是她的救兵到了! 齐云姝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但当她听到赵景和付嬷嬷的交涉之后猛然惊醒,赵景居然真的救了喜鹊。 赵景色厉内荏,严肃威严地将付嬷嬷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后跟着的丫环小如带走了喜鹊。 走出老远,赵景突然回头面无表情地告知付嬷嬷:“哦,你是管下人的是吧,柳嬷嬷回来了,依旧在玉清院伺候!” 付嬷嬷高声应了一回,其间不甘不一而足! 齐云姝压住心头的好奇,看着赵景让小如把喜鹊带回玉清院,还给她送了药。 这操作齐云姝看不懂,至少在她眼里,赵景并不是一个以德报怨之人。 他既然这么做了,那么一定有他的理由。 没等她猜测多久,赵景便主动找她坦白了。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她用热·汤泼你的!” 齐云姝挑眉:“她被付嬷嬷打成那样了都坚持说是不小心的,咱们能问出来吗?” 赵景自信地道:“有人吃硬不吃软,有人刚好相反,吃软不吃硬!或许喜鹊便是这样一个人!” 齐云姝摊手,不置可否。 反正她统计过,这整个玉清院中,一共有六个下人。 一个看门的于婆子,两个扫洒庭池的粗使丫头。再加上两个贴身伺候的二等丫环,一个一等嬷嬷。 院落不大,六间房,院子很大,里面遍种梨花,此时还没有开,树干光秃秃的,在初春乍暖还寒的风中沉沉摇摆。 这些人都是早先就安排在玉清院里的,想也知道是谁的人,所以她没有一个可信任的。 今日赵景所说很得她的心意,要将柳嬷嬷和青枝调进来。 在这偌大的后院里,他们必须得有自己人,不然将寸步难行!这事儿不用商量,老太爷是早就答应了的,一会儿直接接进来便可。 刚刚赵景提那一句也只是通知付嬷嬷一句,并非要得她同意。 所以对于喜鹊入住这里面,齐云姝没有什么意见。 目前都不是自己人,再多一个外人也无所谓。 她只操心让赵景安排接青枝和柳嬷嬷的事情,还有赵景昨日让齐言才和柳三元转送给二皇子的请辞信是否已经安然送达。 二皇子那可是云端一般的存在,他们这等普通小民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赵景一一答来,说是老太爷非常守信用,派去接人的马车早就出发了,恐怕这个青枝和柳嬷嬷就该到了。 至于跟二皇子的约定,老太爷也比他们都要重视,不仅将他和四叔所写的两封致歉信一并带去了,还亲自执笔写明了原因。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赵景原本就不想去,此时指着背上的伤倒是真的落了一个清静。 齐云姝笑笑,其实去不去二皇子的别院不算什么,她只是很想当面问一问二皇子,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做烫伤药膏的人,或者说做药膏之人另有其人。 而且她也想趁此机会去老太爷送她的温泉庄子里走一走,那可是她的聘礼,虽说来得容易,但也极为珍贵! 不过终究还是赵景的身体重要。 他现在已经这样了,这些想法也只有容后再说。 夫妻俩正说着话,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便响起两道惊喜地呼唤声:“少爷,少奶奶!” “主子!” 这是柳嬷嬷和青枝进府了。 齐云姝脸上笑容闪现,立刻上前激动地拉住她们的手,轻轻拍打着:“你们来了,一路辛苦!” 两人忙道不辛苦,只是这两日在那宅子里住着一心只记挂着两位主子,睡不好,吃不好。 齐云姝瞧了她们一眼,将院子里的其他六人召唤过来让他们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指着柳嬷嬷和青枝道: “如今你们俩到了,咱们这玉清院就归你们俩拾掇了……” 她故意半道上截住话不说话,然后锁定住杜嬷嬷和两个二等丫环的脸色。 只见如儿和果儿表现倒没有什么,只是杜嬷嬷却明显涨红了脸,脸上带着几分不甘。 “少奶奶这话说得,玉清院一向是老奴在管理,她们初来乍到,恐怕都不熟悉吧!” 齐云姝见她当面顶她,略微放下心来。 她怕的并不是如同杜嬷嬷这般直言顶撞之人,而是如同苹果二婢那等明显看出眼中有情绪却能够憋住不张扬的人。 这般直接开口的是出了名的好对付。 “杜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她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 “老奴是说……这院子是夫人让老奴管着的,恐怕……恐怕轮不着新来的柳嬷嬷。” 柳嬷嬷为了争取自己的权益,梗直了脖颈,做出一副要争到底的模样。 齐云姝失笑,越发不担心了,素手一拍道:“杜嬷嬷所说有理,那要不如就你跟柳嬷嬷一块儿管着吧,你们俩谁管着我都怕累着你们了!” 杜嬷嬷看了一眼小小的院落,挺直腰背道:“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何需两个人!” 齐云姝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也无意再笑了,此时柳嬷嬷却出声了,说她的确初来乍到,对府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既然杜嬷嬷肯劳心劳力照顾好两位主子,那便依她吧! 此事这才作罢,不过齐云姝在让杜嬷嬷出去之前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杜嬷嬷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却瞧见这院子的女主人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哪里有什么阴鸷的表情? 不过是她想多了! 齐云姝继续分派着手底下的三个丫环:“青枝以往都是在我房里头伺候的,一切还是如常!” 听她这么说,两个二等丫环居然同时松了一口气,都表示听从她的安排! 齐云姝蹙眉,直觉这两人有猫腻,只可惜她虽然活了两世,但少有宅斗的经验,这一时竟然看不透。 扫洒与看大门的都不变,不过吩咐到后面,齐云姝发现这中间竟然站了一个喜鹊。 她穿了一件素净的丫环衣衫,瞧见齐云姝瞧过来一头跪下磕起头来:“少奶奶,奴婢对不起您,但请您看在奴婢无知无意的份上原谅奴婢一次,以后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于您。” 这话听起来很动听,不过齐云姝却并不往心里去,冷静地问道:“你所求为何?” “奴婢……奴婢先前是在主院的福寿院里做二等丫环的,如今是回不去了,只求少奶奶收留奴婢!” “你先回屋歇着吧,有什么事都等你养好身子再说!” 看她跪在那里都摇摇欲坠的,齐云姝暂时不想理她。 “少奶奶……”喜鹊还要再求,却被赵景一个眼神阻止,她立刻吓得缩了脖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 齐云姝回过头来看赵景,看他恢复得还不错笑了笑:“我允你救她性命,并不代表我原谅她了!” 她没有那么大方! 赵景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齐云姝看看天色,时间真是飞逝,只在院子里瞎忙一通,居然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一会儿该用晚饭了,还往哪儿去?” 赵府比较自由地在于,除了初一十五以外,平日里都是各院在各院用饭。 基本上比较得脸的主子们院子里都有小厨房,但一般集体用饭都是大厨房做好了,按照份例分好餐直接送过来。 所以得踩着饭点儿,不能错过了。 赵景却直接伸手来揽她的腰,将她往外带:“没事儿,让柳嬷嬷收了放在炉子上热着就成!” 还说让青枝跟着他们出去走走,也好熟悉熟悉这方小院周围,以后出去送个东西,递个话儿的也不至于迷路。 “这倒是个好主意!”齐云姝高兴起来。 要知道她带来的青枝可是一个活地图的存在。 只要她走过的路就没有走错的,没走过的也能通过看方向辨别出来! 一行三人走出玉清院,路过刻在石头上的迷宫花园时,齐云姝特地踮着脚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盘算着哪日有空了带着青枝进去转一转。 谁知赵景就直接带着她们跨了进去。 齐云姝张口要阻止,赵景回头一个意会的眼神,仿佛在说难道娘子你就不想进去看看吗? 齐云姝眨眨眼睛跟了进去。 顺着大理石铺就的小径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一堆假山旁。 一水儿的太湖石,奇石堆叠,或镂空雕花,或堆砌叠景,别有生趣。 原来这迷宫花园里主要是假山,形状各异,堆叠众多,所以每个地方看起来都一样,也就形成迷宫之势。 齐云姝正待看个仔细,耳尖突然一动,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惊了一下,立刻拉了一把赵景和青枝,三人躲进狭窄的假山洞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邀约 - 福妻临门 - 北紫 洞中较窄,赵景在最里面,齐云姝在中间,青枝在最外头,为了躲起来,齐云姝便紧紧贴住了赵景站着,而青枝也被她扯着挤着。 要是两个人这样的场景是爱昧,可眼下三个人这般却有些尴尬。 所幸没让他们等太久,外面便传来急促地求饶声:“三少爷,三少爷……求你救老奴一命!” “王嬷嬷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我不过是一介让人瞧不上眼的野草,我拿什么救你?” “三少爷……您可别折煞老奴了,老奴晓得大少爷进府时路过后院被人泼的潲水是您差人泼的,那里面下了麻痒粉,一旦中招,大痒不止,还会皮肉剥离,便如老奴此时这般!”王嬷嬷说着顺起衣袖展露出她红得破皮的胳膊。 有些抠得厉害的已经破皮化脓,随风散发出阵阵腐臭味。 赵晦有些嫌恶地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一脸不耐地道:“王嬷嬷,我往日里敬你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儿,给你三分薄面,可你如今这般随随便便地把脏水泼我身上却是为何?” 他不认! 王嬷嬷一下子急了,急切地喊道:“三少爷你别想骗我,你的通房丫头翠儿已经全都说了,昨日负责泼潲水的那一位正是翠儿的老子娘翠姑! 你要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最好把解药给我,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然教夫人知道了,后果你自然知晓!” 王嬷嬷的语气虽然急切,但是她的态度却一点儿也不恭敬,齐云姝皱眉,可见这位三少爷在她眼里平时并没有什么地位。 不过这倒还只是小事,更令她惊掉下巴的事情竟然是之前的泼潲水事件居然不是秦玉茹指使人干的,而真正在背后动手居然是这一位与他们无仇无怨的大房唯一的庶子赵晦。 赵景与齐云姝对视,双方的眼睛里都带着不敢置信。 不过等到王嬷嬷出示了各种证据威胁赵晦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抵赖不了,咬着牙说既然她知道翠儿的事,就让她去找她要! 王嬷嬷一听,如蒙大赦撒丫子疯跑出去。 留下赵晦一脸晦气咬着牙恶狠狠地朝着她的后背吐口水:“老不死的臭婆娘,迟早哪一天……” 听到那满是恶意的声音,齐云姝心头浮出丝丝发麻的触感。 这个赵晦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寻常时候瞧着吓人,没人的时候更可恶。 齐云姝心里默默地鄙视着他,却不想青枝被他吓得够呛,手指紧紧捏住假山上的树枝和叶子的时候,竟然徒手将其扯了下来,细碎的泥土包裹着柔弱的树根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停留在原地的赵晦十分警醒,立刻提起心神大声喝问:“是谁?谁在里面?” 他拐着眼睛四处打量着,瞧见四处都是有孔洞的假山,里面的确有很容易藏人的地方,他特地绕着转了一圈,在他认为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甩着衣袖大踏步离开。 青枝见他人一走,吓得失魂的心神一下子松了,立刻就要钻出去,赵景却示意齐云姝拉住她。 齐云姝眨眨眼睛心里各种猜测着,但就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刻钟之后,从赵晦刚刚消失的假山拐角处,他阴鸷晦涩的脸庞居然又出现在阴影里。 齐云姝注意到他眸带深意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又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动静之后,才释去眼中的疑惑,重新踏上青石板小径,离开当场。 这波操·作看得齐云姝禁不住张大了嘴巴。 情不自禁·地朝着赵景竖起了大拇指。 用唇音道:“你们不愧是兄弟!” 虽然性情不一样,但是赵景对赵晦的了解却让人心惊。 赵景脸上阴了一下,将她带出孔洞,声音幽幽:“确是兄弟,处境也相同!” “呃,我刚刚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表达你对他的了解,你们不同,完全不同!” 齐云姝一脸认真地表达:“赵晦整个人阴暗得令人发指,人走在他身边都觉得温度平白低了好几度。 可你却不同,你像太阳一般,外表温润,行事有度,为人宽和,乃是正宗的谦谦君子风范。那等小人怎与你相同!” 又是这般直白的夸赞,赵景忍俊不禁,他这娘子向来擅长夸人,不过这话说得…… “娘子真这样想?” 齐云姝眨眨眼睛:当然! 赵景垂下眼眸,心中莫名晦涩,犹如嚼了黄连一样苦。 他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当她知道他真正的谋算时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认为! 因为有赵晦的前车之鉴,在迷宫花园说话是很不安全的,三人回到玉清院。 临到房间门口齐云姝还不忘问及青枝对于迷宫花园的掌握情况。 “可晓得路了?” 青枝心里还在惦记着赵晦那可怖的模样,心里虚着,不过认路对于她来说就像吃饭要吃菜一样。 只要走出去,她就会情不自禁1地去记路,所以尽管当时情况不妙,但她依然将路记得死死的,当下连连点头。 “辛苦了,去柳嬷嬷那里用饭,然后歇着吧!” “奴婢来守夜!”青枝四处看了看,她听说大户人家的婢女都要守夜的。她晓得自家主子不放心别人,所以毛遂自荐。 齐云姝纤手一扬敲在她的额头上:“守什么夜,歇息你的去!” 看她一副唯唯诺诺放松不开的模样,想来是偌大的赵府给她造成压力了。 这也是她与赵景昨日刚刚入府没有带着她一块儿进来的原因。 要是她昨日跟着经历那些,估计吓得够呛。 她回头特意让柳嬷嬷来了一趟,让她做好青枝的教导工作,让她尽快适应这里。 柳嬷嬷自然是满口答应,她深知她的大少爷和少奶奶在这府里孤立无援,正是缺人使唤的时候,青枝是个好苗子,对少奶奶又忠诚得紧,值得好生培养! 来到饭厅,饭菜都摆好了。 齐云姝瞧着红木圆桌上摆的四菜一汤微微有些惊讶。 荤素搭配,营养丰富,色彩鲜亮,菜品数量不在多,但道道却都是用了心的。 她有些惊讶:“还以为会给咱们弄些残羹剩饭,没想到还挺精致的!” 她取了筷子喂了赵景一口红烧排骨,自己也尝了一口。 “唔,味儿也不错!” 赵景却早就成竹在胸,取过齐云姝的碗,一边替她布菜一边解释道: “这二十多年来她在赵府不是白呆的!老太爷能容她也并不只是因为她生下了赵乾!” 齐云姝眨眨眼睛,她对赵府的认识时间有限,了解更是稀缺,只是在进来之前准备礼物的时候听柳嬷嬷叨了几句,大概了解了一下他们的人物关系,但是对府中各种人的脾气性情却不是很了解。 原以为赵景也跟她一般,可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对他们的了解极深。 赵景见她睁着大1大的凤眼,满眼都是对知识的渴望,不由失笑,忍不住亲密地刮了刮她小巧挺1立的鼻子,继续道: “往后你便会知道,大事上,人前处事她绝对不会有失公允,但是小事上,人后却也不要对她有太多期望!” 齐云姝点头,又问他怎么看昨日后院两人被算计之事是赵晦所为。 “我乃赵府原配长子,秦玉茹乃继室,虽是我名义上的姨母,可她与我毕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们入府前,老太爷定是对她敲打过了,她轻易是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动手了。所以她不会做这等看似很严重,但是其实对我们并无实际伤害的事情。 不过她不会,并不代表她养的狗不会!” “所以赵晦……赵晦那样做其实也是她的意思?”齐云姝反应过来。 “赵晦是庶子,大房唯一的庶子,说起来他的姨娘还是我母亲当初的陪嫁丫环。 在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抬举的她,原本应受我母亲庇护,只可惜……我被驱逐出府,他们母子的身份便相对尴尬。” 赵景后续的话不用说,齐云姝也懂了。 看得出来赵晦是一个擅长钻营的小人,为了在府里求得一席之地,他难免会做出一些讨好秦玉茹母子,却又令人1大跌眼镜之事。 譬如在他们入府之初施展那等恶心人的手段! 全明白了,齐云姝恍然大悟,不禁叹一声,赵府这大宅门真是乱哪!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当齐云姝发现赵景竟然对赵府之事信手拈来,异常熟识之后,立刻化身好奇宝宝。 “娘子,菜都凉了,你不先吃完再说吗?先贤曾说,食不言寝不语!” 齐云姝不介意地道:“嗨,那有什么,我们那儿的人就没有那个规矩,什么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 什么朋友聚会吃一顿,同学相聚开一桌,求人办事请一桌,外面偶遇约个饭…… 一吃饭就说事儿,哪有闷声不堪地对着一桌子菜直接开吃的,哪吃得下? 她摆出一副非要问的架势:“按照你对秦氏的推测,那泼热汤的背后指使之人也一定不是她,可到底是谁?” 赵景正在扒饭的手一僵,这傻丫头非要问出来,可他却不能说。 “娘子真当我是天上的神仙了,甚事都晓得?哎,你只需知道这府里风云诡谲,心思有异之人甚多,以后小心提防着一些便是,不必事事问个清楚!” 有些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她能接受的! 见赵景好像明明知道什么却又故意不说,齐云姝有些不高兴,她放下碗,看着外面心中暗道,不说便不说,昨儿个下的药,算着药效也该发作了,或许人家忍不住自己就说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当面警告 - 福妻临门 - 北紫 松涛院,位于赵府三进的主院落,正房里秦玉茹正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赵宏义。 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又给他按揉头上的太阳穴。 “老爷这样有没有觉得舒服些?”秦玉茹声音温柔,娇娇·吟吟地让人听着十分舒畅。 赵宏义睁开眼,扶住她的腰喟叹道:“舒服多了,还是你知情知意,懂我的心!” “老爷舒服就好!这是为人妻子的本分!”秦玉茹体贴恭敬地回答。 赵宏义长出一口气:“你是知晓妻子的本分,教养出来的乾儿也是知分寸,懂进退,做事有条有理,可有人却不晓得……”赵宏义话中有话。 “老爷是说大少爷吗?”秦玉茹听着赵宏义对赵景的点评心头微喜,却兀自觉得不够,抿唇故意道: “大少爷这是初来乍到,兴许只是年轻不懂规矩,待到老爷空闲了,多教教他便是了!” “罢了,罢了,一个端阳出生的虎狼之子,我还能怎么教他?一来就给我到处惹是生非!” “老爷说得是,说起来咱们府中以往都是风平浪静的,近两日发生的事情的确有些多了!” 秦玉茹将赵景夫妻二人途经后院时恰好碰上人家泼潲水。 “哎,以往也是那样泼的,大家都知道规矩,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昨日偏偏泼身上了,可不是晦气嘛!还有那热汤的事儿,想来也是他们自己个儿破坏了自己的运道,这才如此倒霉……”秦玉茹一脸无奈和心痛,将一个合格的继母表现得活灵活现。 赵宏义原本就对赵景这个出生便命中带克的长子有意见,此时也依旧不悦,皱眉紧眼地表示他若能在府里安分守己倒也罢了,若是敢出幺蛾子,立刻赶他出去。 “老爷快别说了,请大少爷回来,可是老太爷出面说的话,老爷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赵宏义冷呛:“哼,我也是为了这府里头好,非要像以前克死我们才算吗!” 秦玉茹真是好本事,越劝赵宏义的情绪就越显激动。 看到枕头风吹得差不多了,为免赵宏义的怒火留在心头万一让她承受城门之殃,秦玉茹收拾一番说起她的亲生儿子来。 “乾儿今日临时传消息回来说今儿个夜里不回来了,二殿下临时将茶会延长了一日,明儿个还要继续呆在皇家别院。” 提起这个从小·便长在膝下的儿子,赵宏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捋着八字胡须道:“成,成,现在二皇子乃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咱们乾儿跟他多多来往也没坏处!” 这边说着话,天色渐渐地黑沉下来。 玉清院里突然传来阵阵喧嚣。 “啊……”一道尖利的叫声突破苍穹,引得院中众人都吓了一跳。 全都跑了出来看着院中小耳房的方向。 粗使丫环之一道:“那里住的是被大少爷和少奶奶带回来的喜鹊,她又怎么呢?是不是伤口又复发了疼得慌?” 杜嬷嬷冲出来看到大家都围拢在一起,极没规矩,立刻怒声呵斥: “不是已经看过大夫了吗,受伤的事儿算什么,谁没受过伤?散了散了!” 大家意犹未尽地刚要散去,却见喜鹊的房门突然打开,她蓬头垢面地就冲了出来,衣衫零乱,整个人形如疯婆子。 “啊,好痒,好痒,救命啊,大少爷,少奶奶,嬷嬷,救我,救我!” 齐云姝站在正房门口透过游廊的镂空雕花远远看着,心神未抒。 “她怎么呢?”赵景径直问道。 齐云姝不在意地道:“怕是跟王嬷嬷一样了!” 赵景沉默半晌求情道:“娘子可愿施救?” “她对你很重要?” “不重要,但她如今已在玉清院,若是此事传将出去,老太爷知道了恐怕会有自己的想法!” 齐云姝静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然后才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瓷瓶递给青枝:“外敷!” 顿了顿又道: “你告诉她这不是解药,只能缓解她现在的症状,她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是谁想要用热汤泼我,我就什么时候给她解药!” 赵景摇了摇头没说话,不过很快院子里就有人来传话,说老太爷在福寿院的书房里等他们,请他们务必马上过去。 齐云姝心头微虚:“老太爷找我们做什么?”她可没有忘记,她在进赵府前可是瞒着赵景与他签订过不少的不平等条约。 赵景摇头随后猜测道:“兴许是明日我要回夏家别院读书了,对我们有所交待吧!” 见到赵老太爷,齐云姝才对赵景真正的佩服起来。 不得不说,他对老太爷的脾性摸得太透了,居然说对了,虽然只有一半,却也让她惊奇。 赵老太爷还真是对赵景即将返回夏家别院读书的事情进行了一番叮嘱。 当然最重要的却是告诉他明日暂时不用去。 “我已经作主写信告知夏老先生,你明日按照原计划出城去南郊皇家别院,二皇子的茶会临时加了一日。” 赵景微惊,嘴里喃喃地道:“怎么加了一日!”他其实并不大想去,所以在得知他后背的伤暂时不宜动弹时他心里是释然的。 “贵人们的心思咱们无需多猜,既然一请再请,你去便是!”赵老太爷说完便挥手示意他出去。 齐云姝一见没有她什么事儿,心下大松,连忙抢在赵景前头走出门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跨出大门就被赵老太爷喊住了。 “跑什么,跑什么,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脸上煞时变得惨白,但在她回过头去时,却已是满面笑容。 “老太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儿!” “你叫我什么?”赵老太爷盯了她一眼。 齐云姝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脱口而出:“祖父!祖父好!” “你向来乖巧,惯会讨人喜欢,只是心眼忒多!” 齐云姝心头一哽,反应极快的回了一句:“我就全当祖父在夸我了!” 赵景听着二人对话,不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同时为她的小机灵在心里暗暗点了一个赞。 他还挺想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但很快他就被赵老太爷赶了出去。 “心眼多在这大宅院里其实也不算坏事儿,但前提你得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一个长房长媳何至于揪着一个小丫头的事不放!” 齐云姝晓得这是赵老太爷在针对喜鹊的事在告诫她,不过她却不敢认同。 “祖父说得有理,我却不敢苟同!她发病并非我后来所为,只是当时她泼汤之时我顺手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齐云姝说着低下头去,声音很轻,但态度却很顽强,她觉得自己没做错。 当时她见到赵景朝她扑过来,疼得脸色都变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惩治喜鹊,谁管她是故意还是无意? 老太爷挥手:“罢了,此等小事我不与你争辩,只是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心胸宽广!” 说得好听不与她争辩,但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都是在抨击她。 齐云姝垂眸,她承认是她小气了,但是她这也是恩怨分明,况且她并无伤人之心,只是给喜鹊小惩大诫一番罢了。 “孙媳知道了!”看她一脸不平,却又不得不认下的模样,赵老太爷的心情罕见地好了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只有在第一次见面求他的时候态度好过,后来都是当着面都敢与他杠起的人,现在居然也低头了,他心情好转,说起留她下来的正事。 “明日你与容之一块儿去!” 齐云姝一惊,长睫都闪到柳眉上了:“为何?”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二皇子今日傍晚亲自派人来与我说的。不仅你跟容之去,让老四也去!” 齐云姝眨眨眼睛,二皇子这是想干什么? “你们认识!”赵老太爷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齐云姝知道她没有可反驳的余地,只有老老实实从实招来:“呃,认识算不上,可能有些误会,总之我们相处并不和谐!” 所以她没想到二皇子会点名让她跟随前往。 他不会又想出新花样来折腾她吧! 齐云姝心里虚了一下,求救地看向赵老太爷。 “你已然不是南城镇乡野出身的无名村姑,乃我赵府嫡长媳,怕他做甚!”赵老太爷果然霸气,不过这话说得要是再好听些的话就更好了! 也不至于让齐云姝心塞,不过他老人家高高在上惯了,是根本不会在意区区一个晚辈的心思的。 他忽略了齐云姝的想法,继续警告:让她安分些,不可随意惹事,不然他们之间的协议随时会失效! 听得齐云姝满肚子不快,但老太爷最后一句话却又让她将先前的抑郁压了下去。 “二皇子的别院与我送你的温泉庄子仅有一个庄园之隔,如果能够把握时机的话,或许你可以去看看!” 走在回去的路上,齐云姝不停地品评着这句话,怀揣的银票和房契让她心情很快就转阴为晴。 面向赵景的追问的眼神她也耐心起来。 “老太爷说我有些事做得太过分了,放心吧,我先前让青枝给喜鹊的本就是痒痒粉的解药!”她扁着嘴。 赵景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远远没有她所说的那般狠。 “怎么你也觉得我做得过分呢?”齐云姝不悦地瞪着他。 “要知道我可是为你打抱不平,你瞧瞧你背上的伤势跟昨日上午赵晦下的那些药粉混一起,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全!” “娘子当然没有做错,身处狼窝,咱们没有必要装弱小,因为敌人不会因为我们柔弱就放过我们!” 这是赵景第一次在齐云姝面前流露出对赵府实打实的敌意。 齐云姝突然道:“所以你会怪我吗?怪我逼你提先回了赵府!” 或许依着赵景的计划,他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回归。 赵景摇头紧握她的手沉声道:“不会,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什么关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初八,初春的气息蔓延,空气中,尽是春日的清新与生气。 齐云姝与赵景在去福寿院请过安后便由着赵老太爷亲自安排的小厮笔新带着他们前往乘坐马车的地方。 出了二门,齐云姝一眼就看到了宽大的场坝上停着两辆榉木马车。 样式简单,但做工精致大气,相比前日他们入府前坐的那辆简直有云泥之别。 令人诧异的是二房的蒲氏竟然也在。 打过招呼,听她说她是来送她儿子去外祖父家的。 齐云姝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是两辆马车,虽然同时出门,不过方向和目的地都不一致。 “早先就听我家煦儿说过容之是才学之人,得了夏老先生的常识,能跟着他读书学习,这回二皇子的茶会居然也邀请了容之,果然……果然是她的儿子,不负才女之名!” 蒲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一阵恍惚,又悄悄握了齐云姝的手轻轻拍了拍。 “好好儿的去,好好儿的回,容之前途不可限量,夫贵妻荣,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齐云姝听得半明白不明白,不过见蒲氏再无解释之意,而那边四叔的小厮又催得紧,福身一礼上了车。 目送两辆马车驶出赵府,蒲氏挥了一下帕子跟身旁的欧嬷嬷道:“咱们这一位大少奶奶是个厉害的!” “二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老奴瞧着她谨小慎微地跟在大少爷身后,与那寻常的小娘子也莫啥子区别!” “嗤,这回你恐怕是看走眼喽,还记得墨染回来说的喜鹊突然发病却在得到她的药之后又突然被治好的事情吗?” “夫人怀疑是她下的手?她的心咋个这么狠!”欧嬷嬷一双老眼蓦地睁大。 蒲氏白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怎地不说喜鹊心狠,指使她那个人心狠,好端端地要用那玩意儿烫人家,那要是烫着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就全毁了!” “这……这不是没……没烫着吗?”欧嬷嬷嗫嚅着。 “那人家齐丫头不也没把喜鹊给折腾死吗!真是偏心眼子。” 蒲氏甩袖而去,欧嬷嬷愣在门口,自家夫人不是很讨厌大房的人吗,怎么如今却替大房的大少奶奶说话了? 马车辘辘,从京城南城门出去,沿着弯弯曲曲的车道一直行了一个时辰才停在一座建筑得巍峨宏大的庄园前。 双雄看门,门口还有带刀侍卫,看起来便知禁卫森严。 不过因为有二皇子的手令,三人顺利入得别院。 前来迎客的乃是别院的管家,自我介绍说姓范,年纪不过三十岁,长相端正,行止得体。 他与老四赵宏智很熟,一看到就熟稔的打招呼。 “这会儿茶会的联诗环节正好开始,殿下有吩咐,早就听闻赵公子的才学,让四爷你们来了就往诗会厅里去!” 齐云姝听这意思,好像没有请她,她便自觉地道她是不是可以出去逛逛。她指着外面宽阔的田地。 “赵夫人既然一道来了,不如进去赏赏景喝喝茶!”范管家招来了一个年纪较小的圆脸丫环领着她去看景。 还说午间宴席虽是分男女席的,但也都在同一个宴客厅里,到时候他们便会见面。 齐云姝本就不想面对二皇子,听说不用过去,心里老怀大慰,忙不迭地跟着自称叫小柳的圆脸丫环去了花园。 进去之后,齐云姝才知道这园子竟然十分大,有一个极大的人工开凿的湖,湖靠着观音山,将山中秀丽的景色全数映衬在湖水之中,让人瞧了心旷神怡。 湖边垂柳正发新芽,长柳飘飘浸在水里,像是姑娘梳好的发辫。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齐云姝闭上眼感受着春风拂面的美感,几乎就要睡着了,耳边突然一动,一道明朗磁性的声音突然冲入耳中:“喜欢吗?” “啊……”她惊了一跳,倏地睁开眼,身后站着一人,她莫名紧张不敢转头去看,只敢看向湖中,那里倒影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身穿绣纹复杂华丽的蟒袍,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沉香味,其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让意识到的她呼吸不畅。 身后二皇子见她明明知道他来了,却半晌都不回头,不由轻笑:“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他边说边靠近齐云姝。 弄得她心神一阵紧绷,悄悄挪步远离他。 “先前未曾调查就对你之事下了定论,是我之错,我道歉!对不起!” 二皇子绕到齐云姝身前朝她拱手,一副诚挚的模样。 齐云姝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他的礼,然后略带结巴地道:“二……二殿下你……你这是做何?” 他们之间不算很熟,但是之前相处一直都有些不愉快,如今他的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同时她心里悍然冒出一个想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至少她认为一个人态度变化不会转变得这么快。 再者说,听刚刚范管家的意思这个时候二皇子不是应该在诗会厅听那些学子才子们吟诗作对吗? 二皇子有些心塞,他一直在解释,可对方却一直沉默,这让他觉得在自找没趣。 正当他想着是不是该直接问出他想试探的问题时,却见齐云姝突然拿出一个绿色宽口瓷瓶来: “二殿下,我想问你……”齐云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有些开不了口。 “你问!”二皇子此时耐性极佳,他看到熟悉的包装瓶,心中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我想问你这个药膏是不是你自己做的,你为何会做……” 齐云姝闭上眼睛喊出来:“你是不是……” “我娘子想问二殿下这个药膏你还有吗?我前日被烫烧,娘子是来为我求药的,只是唐突了,让二殿下见笑了!” 齐云姝到嘴边的话被身后突然围拢上来的赵景打断。 她心头一凉,所有的话就好像被放到了冷冻层,像火遇到了干冰,瞬间熄灭。 “原来这样,这药膏我那儿还有一些存货,回头送你们一瓶。” 赵景突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多谢二殿下,我娘子觉得药极好用,还想问问二殿下是如何做的……” 二皇子挑眉打了一个哈哈:“说想要多少都有,配方可是机密!” 赵景干笑一声,拱手谢过。 齐云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配方啥的她都有,她就想问问这是不是他自己亲自做出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齐云姝仍然还是怀疑二皇子并非梁天,虽然他与赵景一样轮廓乍看长得有些像,但他身为皇子,很没必要专门去做这些,她更倾向于这些药膏是别人帮他做的。 他只是拿出来送人得人情罢了,所以她想从他嘴里问出那个做药膏的人身在何处? “娘子,二殿下事务繁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二殿下!” 赵景指了指追过来的齐言才和柳三元。 只听他们上前就道:夏家公子和云家公子以及蒲家公子都做了诗,正等着二殿下前去品评。 他们报出来的公子哥都是二皇子请来的比较重头的宾客,也是二皇子比较看好的朝廷未来栋梁,他显得很重视,匆匆与赵景二人道声失陪便去了。 柳三元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块儿去了,倒是齐言才因为意外看到齐云姝在,即刻上前来发挥出他身为兄长的责任。 “在赵府可还好?一别几日,瞧着云娘你好像瘦了!”齐言才瞪向赵景:“你是不是没有好生照顾我妹妹!” 赵景抚额心生愧疚,得赵府这是第三日,当天就遇到泼潲水和洒热汤的事故,这日子过得的确不安生。 “没有,我们好着了,就是刚刚搬进去,有些不习惯,慢慢就好了!”齐云姝回答得坦然,还关心起齐言才住在那里可还好,最近复习有没有怠慢,还有昨日刚刚营业的铺子生意可还好,明日最好让柳大掌柜派二栓子把账本给她捎到赵府来让她看看。 她关心的事情多得吓人,把齐言才问得嘴都说干了。 赵景则成了外人旁听着,一脸无奈。 齐言才更是一脸生无可恋,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他还是想要让自家妹子多多关心他这个兄长。 “对了,柳嬷嬷和青枝都走了,谁给你们做饭,哎,怪我,当初没有想到……”齐云姝拍拍后脑勺。 齐言才怕她拍坏脑袋,连忙拉住她:“放心,赵夫人知道你们的事情后,立刻给咱们送来了一个厨娘,手艺不错!” 兄妹俩叙旧叙了好一会儿,直到柳三元又再次找人来寻齐言才了,他才想起自己中途溜走这事儿做得有些不地道,心虚地笑笑,让齐云姝在赵府好好呆,不必害怕,也无需紧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派人告诉他。 瞧着齐言才一步三回头,竟然生出好多惆怅与不舍。 齐云姝叹息一声,身后赵景幽幽出声:“娘子何时遇到二皇子的?” “啊……呃……”齐云姝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道:“纯属意外!” 然后将她在此赏景,二皇子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的事情说起。 “娘子找他似乎有事?”赵景细长的眼眸眯了眯,紧紧盯着她拿在手里的绿手药膏。 “我……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为何会有与我同样的治烫伤药膏!” 这是事实,齐云姝倒不算撒谎,她只是隐瞒了一半罢了。 赵景没再说什么,只是春风拂来,两个人就这般站着,一言不发,这样的场景有些诡异。 齐云姝心虚得红了脸,远眺看向庄园的西南边,她清咳一声说起了赵老太爷把庄子送她做聘礼的事。 赵景挑眉:“老头子舍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秘密败露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嘴角扯了扯:“老太爷看起来挺大方的!” 五千两再加一座无法估价的温泉庄子。 赵景看她眺望的方向,也看过去,但见熟悉的屋檐重角,他脸上微沉,突然一把攥住齐云姝的手腕道:“我们去瞧瞧!” 齐云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后门走去。 “可是二皇子那边一会儿找你怎么办?” “今日来的学子才子多得不计其数,怕是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我来!” 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赵景甚至怀疑二皇子一再向他发出邀请恐怕冲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娘子! 这个认知让他本就沉郁的心情显得越发沉闷起来。 待到穿过阡陌成丘的水田,来到另一栋位于青云山脚下的庄子时,赵景的脸色一度阴到要下雨。 “你,你怎么呢?”齐云姝预感到出大事了,但她对赵景了解有限,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会令他带到面上来。 在她面前他很少,几乎没有过黑脸的时候。 “温泉庄子,可是老头子说要送你的?” 齐云姝点头,又想摇头,她不知道赵景现在想听什么答案。 “房契地契他可有一并送你?” “送,送了,还将名字也改了!”齐云姝掏出随身携带的房契递给赵景看。 瞧见上面所书,以及齐云姝的名字时,赵景脸上的黑云瞬间退去,要不是他身上的寒意还在,齐云姝几乎要以为刚刚是她看花了眼。 “那娘子可有兴趣带为夫进去瞧瞧!”恢复温润模样的赵景一身宝蓝圆领直裰,袖摆上缀着竹叶,如他身形一般笔挺,细长的凤眼弯着,闪出星星一般的光芒。 薄唇含笑,暖如阳春三月的太阳,沐浴着只觉心身暖乎乎的。 齐云姝有瞬间的沉迷,然后深深呼吸一口,垂眸瞥开他眸光的对视。 只要他想,他的眼神就像旋涡一样,会让人产生无法控制的冲动,沉沉地陷入其中,为他所思所想。 不过齐云姝心理学却也并不是白学的,她强行把自己失措的神经拉回来,紧抿粉唇非要一个解释:“你刚刚怎么呢?” “小事!” “我不信!”齐云姝态度强硬,摆出一副若是他不说她便不进去的架势。 赵景无奈,但见齐云姝眼圈微微泛着红,想着大概是刚才自己的态度太过反常,让她受了委屈,他略微沉吟后,缓缓道来:“老头子其实很小气!” 齐云姝心神动了动,她赢了,他先低头了! “这庄子本就是我母亲的嫁妆,我母亲已走,她身后之物便全是我的,我的即是你的,所以就算他不送你这也该是你的!” 赵景说着绕口令一般的话,齐云姝瞪大眼睛,眼珠好像被浆糊糊住一般,许久不曾动弹。 赵景怕她眼酸,举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然后双手顺势落在她的肩头,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嘴唇凑到她的耳垂边低声道: “我不知道他拿这个让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总之你都不用遵守!” “你,你怎么知道我答应了他什么条件?”齐云姝的思维完全被他带着走,下意识反问。 “我对他以及整个赵府的人了解的程度出乎你的意料!” 据赵景所说赵老太爷别看外表长得俊朗慈祥,好像一副很仁和的老头子模样,但他的心眼可以说是整个赵府最多的,同时他还很小气,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便是他这种! 齐云姝又颤颤地摸出五千两银票给赵景:“那……那这个又是谁人的?” 赵景瞧了一眼闭上眼,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你到底答应了什么?”竟能让老头子出这么大的血? 齐云姝的心一下子就虚了,添了添嘴唇,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约……约法三章……也就两个条件而已!不多!” “是什么?”赵景心里已经有猜测,他隐约觉得他家傻娘子答应的可能都是赵老头第一次来找他让他答应他却明确拒绝了的事情。 齐云姝转转眼珠子,呼·吸·急·促到不敢说话。 因为赵景边说边涵住了她的耳垂,就在大庭广众之下。 “唔,不要……” “放……放开我!”齐云姝紧张地说话直打哆嗦。 “不放!”赵景的脸皮厚起来就没有城墙什么事儿了。 刚刚齐云姝与二皇子站在一起的那一幕就像很久以前在花园里那一幕一模一样,刺激到他了。 他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沉香味,心里微紧,只想让齐云姝身上只缠绕着他身上的气息才好! 所以不管齐云姝怎么样推他,挣扎,他都无动于衷,借着说事儿的借口紧紧揽着她不放。 “你……你这样我没办法说话!”齐云姝身子往后弯曲,想要摆脱他这般让人不适的亲密。 赵景薄唇轻移突然凑到她的唇角,似有意无意地划过,齐云姝心神如被电击一般,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 她快受不了,不停地转移话题: “那个,我们进去瞧瞧吧,听说里面有温泉!” 赵景挑眉,示意她带路。知道撩·拨她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他这小娘子生气起来却也不好收拾! 见好就收的赵景带着齐云姝进了庄子。 两个人因为是自己来的,没有带着让庄头熟悉的人所以还真费了一番功夫。 也幸好齐云姝有先见之明,带上了庄园的房契,待那迎出来的中年庄头一怀疑她就拿出了契书。 “您真……真的是这家庄子的新主人?”庄头初始有几分不信,但在盯着赵景看了几眼之后,张大的瞳孔突然紧缩,捂着嘴惊叹道: “这……这是大少爷吧,大少爷你回来了,小的……小的就知道大少爷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小的一直在帮夫人替您看着留给您的庄子!” 他喊完,立刻卷着大喇叭通知了沿途碰到的庄子里的所有人。 “快来,快来人,咱们大少爷回来了!还带来了少奶奶!” 一瞬间功夫,庄园的大院子里挤满了围观的人。 据庄头柳成说这些人都是这庄园里的下人,还有就是租赁庄子附近的田地的佃户。 当然更多的是以前伺候夫人和大少爷,但后来夫人去世,大少爷被送走,他们被新夫人驱赶到这儿来的原赵府的下人。 齐云姝瞧着他们,难怪这些人看着好像都上了年纪。最年轻的也有三十来岁了。 赵景在一阵难过之后握住柳成的手哽咽了一下:“柳叔……这么多年,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没错儿,我原本应该跟家姐一般护送少爷去南城镇的,可家姐说夫人名下的这些庄子必须得有信得过的人看着,不然只怕要被那个女人图谋了去,只可惜……我再怎么守着,却也没能守好,夫人名下的十家庄子,如今就只剩下了两座。” 赵景情绪平和:“放心,该我母亲的自然会拿回来!” 人家在这里叙旧,齐云姝也不打扰他们,让人带了她往温泉处去。 温泉就在后院,还修了室内泡澡的池子,这真是极致的享受了。 不过她今日前来是带着其他目的的,当下在氤氲的温泉池子里转了一圈便顺着另一道门出去了。 后面是属于这家庄子的一片田地。 她顺着自己的想法问人要了工具就在地里头忙活起来。 赵景到的时候看她累得气喘吁吁地,瞧了半晌便问她是不是在做暖房。 齐云姝怔了一下,这才想到大梁朝的一些豪门贵族之家早就已经有了可以控制室温的暖房。 不过因为搭建暖房成本不低,所以也少见。她解释道:“我这个不算暖房,算是暖棚吧!” 她用刚刚要到的黑色油布和透明油布以及竹条搭建了一平方左右的简易暖棚,把她准备种植大棚辣椒的原理说给赵景听。 赵景听得连连看她,心里止不住地想,她这脑袋里面到底是怎么才会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主意的? “哇,好啊,好主意,我正愁夫人这地冬日里不能种东西了,要是种上辣椒,买给城里的至味酱料坊,那可是一笔大收入。” 齐云姝笑了问他怎么也知道至味酱料坊。 “怎么不知道,至味酱料坊现在的名声可大着了,我们庄子里的人都喜欢吃他们家卖的酱料,再加上他们家大掌柜跟我是远房亲戚,我远远地去瞧过一眼!” 赵景也跟着笑了,举起齐云姝的手上前一步:“那你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何人?” 柳成一脸憨相,老老实实地道:“少爷的娘子——少奶奶!” 赵景带着一丝傲骄地宣布:“你家少奶奶便正是你提到的至味酱料坊的东家!” 柳成一众人眼珠子瞪得老大,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齐云姝瞧。 齐云姝被瞧得不自在,瞪他们一眼佯装动怒:“怎么不信哪,虽然只是半个东家!” 柳成唯恐得罪了至味酱料坊的东家,以后人不做他生意了,连忙讨好地笑: “不,不,不,不是不信,难怪,难怪我瞧着少奶奶如此眼熟,这一眼看见就觉得风采卓越,是个厉害人儿!” 这半真半假的夸赞惹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轻松自在了许多。 齐云姝也放开了一些,问他们可愿意帮她一个忙? 柳成立马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但凡是少爷和少奶·奶·的话,别说是一个,便是十个八个也在所不辞!” 齐云姝看看面前不足一亩的旱地,要来纸笔,刷刷在上面勾勒出了一个大棚种植的平面图。 随即对柳成解释着她想要做的事。 很简单,让他们尽快帮她找到足够的材料,然后根据她的图和要求搭建一个大棚出来。 柳成听得新鲜的话,一时间忍不住抓耳挠腮,唯恐听错一句话,坏了主子的事,一边听着一边叫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八岁孩子拿了纸笔记着。 齐云姝瞧着那孩子可爱,探头又见他记得还不错,便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回过头来看柳成:“能办吗?” 柳成黑瘦的脸上踌躇了一下然后握了握拳头道:“能,能是能,就是没做过,怕达不到少奶·奶·的要求!” “没关系,我会随时过来看,有什么问题再说吧!” 这一趟因为温泉庄子庄头柳成的高度配合,显得十分顺利,离开庄子的时候齐云姝心情极好! 但这好心情也只持续到了庄子门口。 赵景因为隔壁二皇子那边茶会还没有结束,所以先过去打个招呼。 齐云姝便在庄子附近闲逛等他。 稍等了一歇,赵景没有等来,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冤家聚头 - 福妻临门 - 北紫 南郊的庄园里,放眼望去除了靠山一边是成排的精致园林以外,另一边便是旱地和水田,阡陌交错,互相辉映,在初春的气候里别有几分风光。 却在此时,齐云姝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哟,这不是我那走了狗屎运的七婶吗?没想到呀没想到!” 齐云姝回头看着摇曳生姿缓缓靠近她的华服少1妇。 中等身材,面容娇艳,身材丰1腴,可见她在生过孩子之后对于身材的管理略微有些松懈,此时多裹了一层厚衣衫,便衬得她有些圆1润了。 不过也有没有变的,这张嘴还是像以前一利索,一张开就跟刀子似的直割人。 齐云姝眉头一挑:“谁是你七婶?” “哈,七婶,你不会是以为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就假装不认识我了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像赵府那样的大家族的少奶奶岂是你一个乡野女子坐得稳的,这头先不过是人家图个新鲜罢了,我就等着看看七婶什么时候啊被赶出赵府,到时候流落街头可以来全聚得来找我呀!” 柳采莲说得兴致到了,自己个笑得前仰后合,带着她身边跟着的两个贴1身丫环也逗笑了。 齐云姝这边却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但她挺直腰背迎上柳采莲眉色淡然:“你我原本不熟,我过得怎么样似乎与你干系不大,可我瞧你见我不是冷嘲便是热讽,所以你与我之间有何恩怨? 今日趁着身旁无外人,不如好生掰扯一番,也免得你终日一人独自生恨,别到时候把自己气死了别人还不知道为什么!” 柳采莲的话被无视了她心生怒火,横着齐云姝咒道: “你……你看来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会被赶出去,我说过你会被赵府赶出去你就一定会被赶出去!” 就算赵府不赶她,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前世的经历证明,她与这个女人天生犯克,只要她过得好了,她就不顺。 前些日子她的酱料坊出事的时候,她多得意,借助二皇子的势头,全聚得一下子在京城里扎稳了脚根。 尔后赵景又被弄进了监牢里,她正坐等她倒霉,却又被她想尽办法度过了难关,如今她竟然直接进了赵府,成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这还不说,她刚刚竟然还看到她从这么大的庄子里进出,她一跃成了上流社会的人了。 在她没有看齐云娘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混很不错了。 但是现在一看到齐云姝发现事情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在她努力把日子变得好过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也没有闲着! 柳采莲回忆着她如今能够拥有现在的地位,是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的! 可面前这个女人得到这一切却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她掐灭了炫耀的心,满心都是妒忌。 妒忌之心犹如火星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熊熊燃起,让她无比地愤怒。 但目前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她除了拿话诋毁她以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实际的事情。 齐云姝瞧着她变化莫测的神色,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我发现你丫有病是不是?你现在后悔了,当初你为了抢得如意郎君,将我迷晕推给赵景,可你没想到的是赵景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八角村人,他是顺天府赵太傅家的嫡长子! 现在的你恐怕悔青了肠子了吧!” 齐云姝瞧见柳采莲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脸色变得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似乎跟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暗暗心惊,捋着自己与她的关系,貌似没有明确的仇恨,她又悄悄推测着原主与她是不是曾经过矛盾。 但很可惜,她并没有继承原主太多的记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不过看柳采莲这般,她们俩之间铁定是没法和解了,那不如就将脸皮撕得更破一些吧! 齐云姝沉沉一笑:“你这会儿是不是又在背后计划着想要对付我?尽管来就是,雕虫小计我不怕你!” 大约是齐云姝突然激进的态度完全激怒了柳采莲,她张嘴便骂:“你这个贱……” 但骂声还没有完全说出来,便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是圆睁双眼瞪着齐云姝高高举起的巴掌,嘶声道:“你……你敢打我?” 齐云姝无所谓地捏了捏手指:“你要敢骂我就敢打!” “你……你个……”柳采莲嘴唇剧烈地颤抖,喉咙里不住的咽口水,气得够呛。 就在齐云姝严密防备着她下一轮进攻时,突然见得柳采莲那张气到变形的脸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杏眼一红,热泪涌出。 “呜……对不起七婶,是我不会说话,我只是参加二殿下的宴会,突然看到你,想来跟你打声招呼,以示尊重,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呜…… 如果你对我不满意的你要打便打吧!”说完柳采莲趁齐云姝不注意,使劲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 齐云姝看她这画风突然变成这样,警觉她身后肯定是来人了。 她用力甩开她的纠1缠,瞪了她一眼,小声警告道:“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些虚伪的招数来对付我!” 柳采莲捂着脸哭,双肩一耸一耸显得极其可怜。 齐云姝转过身去,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大红色裙子的少女。 她生得明艳如花,娉婷多姿。 只是一上来就嘟嘴瞪着齐云姝: “喂,采莲姐姐,她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呢?照我说这般无礼之人采莲姐姐理都无需理她,对啦,快开席了,二殿下派了杜鹃姐姐来找咱们了!” 齐云姝蹙眉,这个少女是谁,说起话来好大的口气。 她正疑惑着,跟在红衣少女身后便又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夏湘君。 她走近齐云姝压低声音道:“这位是齐国公府的嫡小姐齐敏,还是皇上钦封的敏慧县主。” 这话明着是礼貌的解释,但说是警告似乎更贴切一些。 意思是这个齐敏小姐的身份了不得,不可轻易得罪。 齐云姝折步侧过脸去,她无意惹事,与柳采莲的对峙是迫不得已,柳采莲小人心性,她若退一步,她便要趁机进三步,所以她断然不能让她,但这位出身尊贵的敏慧县主,与她无冤无仇,她没必要为斗一时气招惹她。 反而中了柳采莲下怀。 看她侧身让开,齐敏娇哼一声,骄傲地仰着头,挤过她身边拉起柳采莲的手道:“采莲姐姐咱们这就进去吧,等吃完饭,你还得教教我马吊是怎么打的了!” 夏湘君朝她点点头匆匆跟在她们身后离去,看样子,竟然十分将就齐敏。 目送着她们的背影消失,齐云姝叹息一声,继续往田埂上走。 但还没走几步,便被先前来了一直没有走的杜鹃拦住:“赵娘子,奴婢奉殿下之命来请你入席!” 齐云姝眨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指了指正结伴进入别院的三女道:“不会是跟她们入一席吧?” 她在离开别院时,依稀听范管家说过一嘴,道是男女宾分开坐的,那她铁定跟这些人分一块! 她想问可以不去吗? 不过杜鹃却摆出一副不请到她便不动弹的表情,齐云姝咬咬唇,只好跟上去。忍忍就过去了,现在的她可不能任性! 宴会厅里分了三桌,两桌为男席,一桌为女席,果然如齐云姝所料,她正正的与柳采莲分到了一起。 她心有所悟已经做好了见到柳采莲的准备,但柳采莲却万万没想到齐云姝却也在被邀请的范围,她不满地看向她低声道: “你是不是利用跟我的关系混进来的?” 她记得很清楚,在她的影响下,二皇子可是很厌恶齐云姝,怎么可能会请她入这么重要的宴席? 齐云姝摊摊手,指向屏风相隔的男宾席:“要不然你去问问这里的主家?” “哼,脸皮厚!”柳采莲想瞪她,但见齐敏和夏湘君都看了过来,连忙笑脸相迎,朝她举了举茶杯,装出一副很高兴看到她的模样。 夏湘君朝杜鹃招了招手低声吩咐道:“既然都入席了,便请殿下那边传话开席了!” 然后齐云姝便看着夏湘君十分熟练地招呼着各位千金,给彼此介绍着。 这位是大学士府的千金,那一位又是哪个国公府的嫡长女,或者像齐敏这等身份贵重的。 说来说去,都是数得出门第的贵女,可就是柳采莲的身份却最为尴尬。 好歹齐云姝还有一个赵太傅嫡长媳来粉饰。 可夏湘君介绍到她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勉强道这是殿下最为看重的才子赵举人的娘子,还是全聚得的东家! 没有身份背景,还只有一个商户的头衔,让刚刚认识柳采莲的贵家千金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暗了。 其中眼波流转,多样情绪,也只有她自己体会。 齐云姝扯了扯唇角,心情莫名地好了,原来进入赵府还有这个好处,什么话都不用说,就把劲敌给气得吐血了! 她有了食欲,再加上夏湘君一力操1控着宴席上的节奏,柳采莲又气得不行了,倒没有了出幺蛾子的心思,使得一场宴席下来,还挺顺利的。 只是这边吃得平淡寡味,男席那边却是热闹异常。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事扎心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在吃喝之余,一点儿也没有放过那边的动静。 原来二皇子竟然给诸位才子们临时出了一个题。 让他们以吃为名做诗一首。 这样的题目有些过于现实了,才子们都是一些恃才傲物之辈,总觉得他们是不食五谷杂粮之辈,平日里吟诗作对,只肯写风月,写美景,哪里会写普普通通的吃食。 岂不显得粗鄙徒惹人笑话。 因而尽管是尊贵的二皇子开口考较,可是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赋诗。 齐云姝吃了一口肉丸子,细细嚼着闻听那边的动静,嘴角边不由带着捉黠的笑容,这二皇子倒也有些好玩儿! 齐云姝听个仔细,但那边因为有人行酒令便有些吵吵嚷嚷的,原本听到有人应了,却又听不清楚了。 再加上柳采莲为了保持住在人前与她的亲密关系,故意拉着她说话,以至于她分神不得。 等到末了,那边已经结束了。 只听到二皇子点评了一句:容之倒是个实在人!来人看赏。 赵晋竟然做了诗,还得了赞美与赏赐?齐云姝垂眸,长睫微闪。也不知道他到底写了什么。 就在齐云姝好奇之时,突然听得夏湘君念道:“‘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精致! 又有‘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写得好!” “那可不是,我听说这位赵公子乃是是出自太傅府的公子,学识果真过人!” 夏湘君与二皇子似乎有亲戚关系,她居的是招待女客的位置,所以她的话一出来,应和者众。 一边的齐敏不屑地扁扁嘴,突然扯住柳采莲问道:“你相公不也是很厉害的举子吗?快,快听他有没有念过诗?” 柳采莲刚刚只顾着与齐云姝演戏去了,哪里有想到那么多,此时一问被问蒙了,眼神闪烁地看向屏风外的男席那边,她是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柳采莲的相公叫什么,夏湘君答了叫赵良添,然后有人便道,另一位赵公子的诗做是做了,但是因为放不开,做得太寻常了所以没有得到二殿下的夸赞和明珠的打赏。 “啊……好可惜哦!”齐敏没趣地松开柳采莲。 齐云姝的目光正好看过去,柳采莲面上笑着,可实际上脸都绷直了。她不高兴了! 齐云姝想到她先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故意气她一般学她举了举茶盏。 柳采莲的目光立刻追上了她,银牙一咬,压低声音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有时候是会翻船的!” 闻言,齐云姝心头一抖,她听得出来柳采莲这不是在吓她,她可能真的有事情掌握在她手里。 她装作无意的模样追问,柳采莲却只是冷笑连连,根本不带理她的。 心里藏了事,齐云姝便没了心情,时不时地掐住机会想引得柳采莲开口。 然而熬到宴席结束,送客出门都没能等到柳采莲说出来。 只是在她爬上与齐敏合乘的马车后,皮笑肉不笑地跟她比了一个你小心点的手势。 “她怎么呢?可是又出幺蛾子了?”作为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赵景都已经熟悉她的脾性和手段了。 齐云姝思索良久摇头,但她肯定柳采莲一定是把握住了什么可以威胁她的东西。 不过这会儿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便也没有什么好对比的。 两人都不想再独自面对二皇子,趁着他送一些要紧的客人时,两人拉了赵宏智就上了马车。 在车上,三人交流了一番参加今日宴会的看法。 赵宏智首先道:“看着吧,这次春闱的一甲前三,二甲前十,恐怕都会在二皇子今日宴请的人里面了!” 齐云姝心头微抖,不禁感叹二皇子胆子之大,她记得以往看电视时遇到这种事情总会被人戴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他就不怕皇上说他结党营私?” “一些连会试都没有参加的举子,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党?” 一般这种事情都有一个好听的说法,叫爱惜有才之人,团结学子。 这是大好的名声,有人用银子都买不来的。 “学子前往是二皇子为了拉拢他们,那他还邀请了那么多大家千金这又是为何?”齐云姝表示看不懂,也没怎么见二皇子与这群大家千金打交道呀。 赵宏智突然摇了摇头:“千金爱学子,学子爱千金……话本里的故事,你不会没有看过吧?” 呃,这话说得齐云姝已经无话可说。 不过这么一趟让齐云姝又发现了赵四叔还挺有趣的。 将人送回院落,齐云姝与赵景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前面的赵景脚步一顿。 齐云姝好奇道:“你怎么了,为何不走?”她边说边跟上去看。 却在一个半新不旧的竹编筐子里,她看到了初六那天他们刚来时送给赵家人的礼物。 有珍玉阁的银簪子,小玩意儿圆环,还有狼毫、衣料…… 大房的,三房的! 除了送给赵宏义那贴赵景临摹的孤本拓本和黄河泥砚以外,都被扔了。 “娘子……”赵景想要扶她,却又有些不敢伸手,手指轻轻颤着。 齐云姝有些难受,她原也没想过让他们多珍惜她送的礼物,但没想到这转头就扔了出来。 她的心抽抽的痛,这事太扎心了! 她不顾赵景的劝说,将与一堆旧衣服纠缠在一起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出来,用衣袖轻轻地抹干净,摆在手心一样一样地看过去。 “它们很差劲,很掉份吗?” 这里的每一样她都让柳嬷嬷用了心选的,不至于惹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要落下被扔的命运。 “不,是他们没有眼光!”赵景的语气平静到可怕。 他握住齐云姝的手,紧了紧。 生怕她难受,可没想到齐云姝只是轻轻推了推他:“既然如此,这片心意还是不能让他们糟蹋了!” 回去后她又用心地将东西一一梳理整理了一遍。 她突然轻呼一声:“咦,送给赵芸儿的铃铛好像不在里面!” 赵景看了一眼迅速道:“估计是那丫头喜欢,但迫于那个女人的银威不敢不扔,便只拿了这个圆环出来抵数。” 齐云姝眼眸一闪,将礼物放到铺了红色锦布的托盘上,看了赵景一眼: “大房和三房的礼物不小心掉了,我们正好捡到了,作为晚辈我们不能不去说一声!” 赵景眼前一亮,反手握住她的手,顺便接过托盘。 “我们刚回来还是先去福寿院请个安!” 齐云姝与他对视一眼,立刻看懂了彼此的心思。 于是两人自城外回府后,连衣衫都来不及换,立刻赶到福寿院拜见了老太爷。 按照流程将一日所经历的事情选择性的上报。 老太爷很在乎二皇子对赵景的态度,着重问了。 赵景便将二皇子当时在宴席夸他,并且赏给他的明珠拿了出来。 老太爷心满意足不停地捋着花白的胡须夸赵景。 然后回身便看到齐云姝手上端着一个厚重的大托盘,上面放着一些看着有些眼熟的东西。 他皱眉问她这些是什么? 他除了喜欢收集孤本和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别的可不喜欢。 “哦,这是孙媳妇前日送给夫人他们的礼物,今日路过后院时看到它们掉在里面了,想来是他们院子里有些下人行事不小心,将其遗落,我与赵景商量,还是要物归原主的好。” 赵老太爷活了近一甲子年岁,对于这些后宅的明争暗斗,看得多了,却不喜欢掺和,只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只是他警告地看了一眼齐云姝让她千万记住行事不可过分。 “约法三章可不是白约的!” 不提这一茬,齐云姝就假装忘记了,现在这当口,老太爷却提起来了,她当即就要反驳,不过却被赵景拉住了。 用眼神示意她先别着慌,凡事一件一件来,想要一口吃出个胖子来肯定是不行的。 齐云姝强行忍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这次就该借着赵老太爷的威风膈应一下大房和三房的人。 她带着赵景和如儿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大房的院子里去。态度恭敬地把礼物再次献下。 秦玉茹一见立刻明白了齐云姝的想法,心道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早知道就让王嬷嬷扔远点,不故意让他们看到刺激他们了。 但转念一想,她既然非要从那堆污物之中捡出来,大不了她再找人扔一次便罢了。 齐云姝看到秦玉茹的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舒展,心里早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但她既然要执着地送回来那肯定就想过这回事了。 她眨眨眼睛装作无意中道:“对了,刚刚从老太爷那里请了安过来,老太爷也很是关心姨夫人这院子里的事,还让姨夫人好生检查一下是不是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们是不是手上不干净? 还说万一要是再发生同类事情的话,二伯母可能管得会更严厉一些!” “你……”秦玉茹差点就要压制不住冒出火来了,但很快她一惯的虚伪面具帮她抑制住了面容的变色,声音降下来: “嗨,云姝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当家主母有多难做……” 第一百九十七章 店铺阴云 - 福妻临门 - 北紫 秦玉茹在那里假装抱怨着,齐云姝也就听了几句,期间还一片赤诚地安慰她,两个人的气氛从之前的剑拔弩张一下子变得和谐起来。 要不是两个人都是绷着脸皮笑肉不笑,旁人还真以为这二人亲密无间了。 走出大房的院子,齐云姝隐约听到了一声欣喜的惊呼。 “哇,我喜欢的这个手环又回来了,母亲……这回可不要再扔了!” “你……芸儿你个缺心眼儿的,你走走走,给我出去!”秦玉茹气炸了的声音。 齐云姝眉眼弯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景在她身后跟着,尽职地替她端着托盘,脸上浮出一抹宠溺的笑。 到达三房的闻雨轩,这里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来。借着头顶柏树上的气死风灯,看着院子里的布局,略显得有些陌生。 这个院子跟大房秦玉茹住的那个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比他们玉清院还要小一点,而三房人口多,孩子又没有成年,不能有单独的院落,住着便显得很拥挤。 齐云姝礼貌的打过招呼后,就把礼物重新拿了出来。三房小秦氏看了一眼,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她记得大嫂来收的时候说是要扔了的,怎么又回到她手上了,而且魔幻的是人家居然又拿着它送上门来了。 这是要打他们的脸吗? “你什么意思?”小秦氏抬了抬下巴,语气比秦玉茹横多了。 齐云姝知道他们三房在赵府的地位不高,她再横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她倒也不细与她计较,而是放下东西,用送她的东西掉了,被他们捡到了想着还是要物归原主便送了回去。 小秦氏愣了一下,好像他们的心思完全被齐云姝看穿了。 她微微有些心虚,听着齐云姝话中连大嫂都收下了,她便也收下了。 只是在齐云姝走后,立马去了一趟松涛院。 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没看懂老大媳妇这玩儿的是什么招数?” 秦玉茹瞪她一眼,就凭她这智商能看懂什么? 她一句话打发了她,让她安心收下礼物,哪怕自己家人不要,打赏给下人丫环都成,总之不能再扔了。 小秦氏听了懵懂地走出去,离得老远了,才呸了一口:“切,说扔的是你,说不扔的也是你!”她摸了一把托盘上的棉布料子,一眼看到了霓裳坊的标志,一下子惊到了。 “我的乖乖,霓裳坊的哟,是块好料子!” 当时一拿到就被秦玉茹暗示要处理,也没来得细看,差点就错过这匹好料子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直哼哼:“没想到这两口子虽是从穷乡僻壤里来的,看着混得也不差嘛!” 有人将小秦氏的反应与表现说给了秦玉茹听,她啐了一口骂了一句:鼠目寸光! 对小秦氏埋怨是埋怨,但更多的却是对赵景和齐云姝充满怒意。 她紧捏着手帕用力揉搓着,恨声道: “这么一点小事,他们居然还专门跑了一趟福寿院,害我在老太爷面前没脸子!” 王嬷嬷连忙在一旁搭腔:“就是,还有那喜鹊的事情咱们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被他们弄走了!” “喜鹊的事不要去管他了,左右不过是府里其他人看不惯才对他们出手,咱们乐得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秦玉茹冷笑着,那张在白日里温婉仁慈的脸上布满寒霜,要不是脸上的五官没有变,看到的人还以为换了一个人。 “夫人英明!”王嬷嬷拍马屁技艺高超,一边替秦玉茹捏着肩膀,一边将她好一顿夸。 秦玉茹却半眯着眼眸一直在静悄悄地谋划着什么。 末了,她道:“赶明儿个有空了,请芸儿新认识的那个与赵景媳妇一个地方来的柳娘子过来做做客!” 话音落下,烛光被风吹得猛然抖了一下,整个房室都暗了下来。 王嬷嬷的整个后背都变得凉飕飕的,她知道,按照经验,一般这个时候他们家的主子便是要暗中阴人了! 初九,春闱在即,留给赵景的时间不算多了,而且夏老先生那边昨日就派了小书童过来催促,让他没事了赶紧过去读书。 这件事情就好像是吃饭一般,每日必不可少,少一日都不行! 所以赵景一大早地收拾了几件衣衫打包要去夏家别院。 搬到赵府里来的好处就是离得夏家别院近了很多,也不用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路上。 齐云姝送他到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出去,红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原本应该一往无前的赵景却突然停在了院子里,他回头瞧见齐云姝欲言又止的模样,知情知性地道:“是不是想出去?” 齐云姝忙不迭地点头。 她可不想做古代标准的宅女,整日里束缚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绣花弹琴。 她会崩溃的! 赵景笑着看她,朝她招了招手,其实她心里这个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先前没说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提,可谁知她倒是比谁都忍得住,愣是一言不发,他只好主动开口问她。 两人结伴从侧门出府,这个消息很快就由玉清的丫环传到了当家主母秦玉茹耳朵里。 她扔了手里的对牌,眼神阴了一下,随即笑道:“想必你们的大少奶奶是刚刚入咱们府里,对家中规矩还不甚熟悉,这次就算了!” 秦玉茹的大气温婉立刻迎来众人的夸赞,而齐云姝招来的却是一连串不屑的责骂。 秦玉茹听着耳边那些针对齐云姝的不好听的话,嘴角不动声色地溢出一丝笑意。 她还在费心思想着该如何收拾她了,没想到她就主动把把柄亮了出来! 此时的齐云姝已经将赵景送到夏家别院,然后找了一个借口便自行溜到了位于南柠街的酱料铺。 新春伊始,铺子里买酱料的人很多,她心情极佳,连这两日在赵府里受的憋屈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远远地瞧了几眼之后进了铺子。 人刚到门口就听到二栓子热情地招呼声:“欢迎光临!”跟她当初培训他时般无二。 齐云姝夸了他一句,他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穿着淡蓝棉布衣衫的女子惊喜道: “哎,东家来啦!” 柜台里正在整理账册的柳掌柜的也看了过来,脸上先是惊喜,尔后又立刻转为担忧,朝她招招手,将她迎到柜台里,悄声道:“东家,你可来了,昨日接到齐公子的话,我正说把这账本整理一下让二栓子给你送过去,现在正好不用跑那一趟了。” 齐云姝大概翻了翻,见着柳掌柜用着她新教的记账方式将账记得十分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她心中欢喜,说了好多夸他的话。 但她越说却见柳掌柜眉间的皱纹却越紧,甚至在他额头上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纹。 “你这是怎么呢?”齐云姝感觉出事了。 果不其然,柳掌柜沉声道:“东家,咱们铺子怕是有麻烦了!”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脑子里立刻活跃起来。 将她近日的活动轨迹,以及遇到过的人,看到过的事,听到过的话全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柳掌柜已经说起来了。 “东家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让我们给夏府送去的两坛子酱料?” 齐云姝点头,她当然记得。 当时是夏湘君亲自下的单,但当时因为她的存货不够,差了两坛,所以就把单移交给了作坊,让他们做好之后直接派人送往夏府。 “出问题了,我昨日下午收到消息,那两坛酱料都长毛了,如今被夏家送给了宫里头的一个贵人,贵人大怒!” 齐云姝心头“砰砰”直跳。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忍得住这么久不说?”昨天的事情了,今日才说。 而且看柳掌柜这架势,今日要是她不来,恐怕他还能再憋着。 柳掌柜委屈地道:“不是我不说,昨日我一收到消息就让二栓子去赵府了,可…… 可人家门户高,咱又没有帖子进不去呀。就连这账本,我也想着今日直接送到夏家别院去,到时候通过赵公子再联系到东家!” 听完始末,齐云姝知道柳掌柜是真的尽力了。 赵府那样的门第普通人进不去正常,但有人来找过她的事情,居然也没有被门房传到玉清院,这后面是谁使的力不用问也知道。 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便罢了,可是这事关铺子关张,甚至人命关天的重大事情,那个女人竟然也如此行事,这就由不得她不谅解了! 齐云姝将这笔账悄悄存进心里,继续了解这桩事情。 在得知此事因为涉及到夏家大小姐夏湘君,因而暂时被压了下来。 但是据柳掌柜分析,最终夏湘君肯定会没事,但是他们作坊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他现在食不安寝不宁,屁股像坐在炭火烤着一般。 齐云姝问他他们的辣椒酱真的长毛了吗? “这……这个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按照现在的天气,还有咱们的制作方式,一般来说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但是咱们的铺子自从开张,生意一向火爆,被人认为抢了他们的风头,也很难说有人故意使坏,目的就是为了整垮我们! 齐云姝点头,柳掌柜经验丰富,行事老道,考虑问题很全面,她站起身:“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是我们与夏小姐之间的订单,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柳掌柜伸手拦住了她,并告知她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发生他就知会了苏东家,她不在,但也已经派管家去联系到了夏家,夏家回复没有任何异样。 而且夏小姐十分肯定这东西在送到他们夏府之后就一直在她的院落里,中间未曾有任何人靠近过。 “所以他们这意思问题就出在我们作坊喽!”齐云姝皱眉。 柳掌柜不说话了,这事儿他没有参与,就没有发言权。 “你看着铺子,我去一趟作坊!”齐云姝当机立断,这事儿不管是有人故意所为,还是凑巧碰到,她都必须查清楚。 毕竟事涉皇家,就没有小事! 她带着青枝急匆匆去了作坊,在作坊管事侯五的陪同下将事情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了解了两坛酱料出产的全过程, 然后得出结论了,并第一时间赶回酱料铺请柳掌柜转告苏芷那边以安她的心:“我们作坊不可能出问题,我们的酱料从选材到出产一应的流程都有专人监管,质量向来都要求第一,作坊工人都知道的,而且作坊都是大批量生产,要是真出问题也不可能只是两坛!” 柳掌柜汗颜,表示他也是这么想的,那现在便只有一个猜测,就是有人因为眼红他们所以故意出手整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是非沾身 - 福妻临门 - 北紫 然而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又能怎么样?还得解决问题。 齐云姝问及那两坛酱料是送往哪个贵人府中的。 柳掌柜的抹了一把冷汗道:“二……二皇子殿下!” 齐云姝手指一僵,整个人便愣住了。 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偏偏就这么巧,这样竟然都能撞他手里。 两个人趴在柜台上唉声叹气,却听到门口有人刻意用手帕捂着嘴笑得开怀。 “呵呵……七婶啊,你今儿个怎么有空到铺子里来,哦,是不是出事了,昨日我就提醒过你,做人哪不要太得意,以免得意忘形!” 齐云姝转头,想到昨日柳采莲便一直在她耳边暗示她的话,心里被堵塞住的地方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你?上次有作坊故意模仿我们造出假冒伪劣酱料,便是你在背后谋划,还故意以权势压人,抢走李掌柜手里的货源,这回你又变着花样出手,以此等恶劣手段谋害我们,你可真是卑鄙!” “我卑鄙?七婶,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坑你害你了,上次的辣酱原材料事件是一个意外,可是你为了私利却狠狠地敲了我一笔,让我大出血!” 柳采莲抚着胸口,她向来是一个喜欢只进不出的人商人,齐云姝上次那样大肆压榨她收集的辣椒价格,虽然银子不多,但肺都给她气炸了,她在床上直躺了两天才把心态调整过来。 齐云姝轻哼一声,淡声道:“那全是你自找的,我还要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上次蓄意与我们作对已经遭受了惩罚,如今的你竟然还不吸取教训,苦果还在后头!” “苦果,什么苦果,我只知道,你们作坊和铺子故意制作买卖长毛的酱料给二皇子府,害得二殿下最宠爱的一个姨娘吃了长毛酱料做的菜,身子出现异常,小心你们被安上一个蓄意谋杀皇室贵族的罪名。” 柳采莲笑得花枝乱颤,早知道这招这么好用,当时她又何必费那么些功夫出手,既累又没有效率。 齐云姝瞪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好呀,谋杀皇室诛人九族,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开口喊我一声七婶!” 柳采莲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二皇子可不好惹!而且,现在你的后台大理寺卿赵夫人眼下根本不在京城,想要靠她解决,恐怕远水救不得近火!” 最关键的是她在前些日子的操作中让二皇子对齐云娘极度讨厌,再加上这件事情,她相信二皇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而凭她跟二皇子的关系,以及她的能力,她相信他不可能连她一块儿处置了。 齐云姝不鸟她,把账本往柜台上“啪”地一放,扇起一阵狂风:“买东西吗,不买的话让开,别打扰我做生意!” 柳采莲气得够呛,脚一跺,咬着牙提高声音道:“我倒是想买,可我敢吗?你们铺子里卖的可是长了长毛的东西,万一吃死人……” 这话一传出去,立刻被人听了去:“啊……这铺子里卖的东西不干净?” “是啊,不是这个小娘子在说嘛!” “那还买吗?” “想死还差不多,赶紧走吧!” 刚刚还满店的顾客被柳采莲这么一嗓子嚎得一下子走了个干净。 柳采莲这回心情才好起来,扭着水·蛇·腰捂着帕子离去。 二栓子在门口瞧见急得要哭,连忙跑到齐云姝面前来讨主意:“东家,要不要把他们追回来跟他们解释一下?” “算了,现在做不做生意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我们得把这事儿解决了。” 柳采莲这人极度讨厌,但她有一句话却没说错,二皇子的确不好对付,尤其在他对她有偏见的情况下! 她想了想,问清楚柳掌柜赵夫人是不是真与柳采莲所说的那般,现在仍然不在京城。 “唉,可不是嘛,昨日午间临时有事离开的,我找了苏东家还没来得说,就让她打发给了管家!” 现在只能依靠齐云姝了,可她一介普通弱女子能做什么? 柳掌柜觉得前路一片灰暗,只能祈祷苏东家能够收到他派人送去的信息赶着回来救急。 齐云姝听闻他已经给苏芷发了消息,当即便让她先关了铺子,贴了一个货架整理升级,暂停营业的告示书,便赶着回了赵府。 这回不知道赵老太爷的名头还好不好用! 齐云姝一路上都在打腹稿,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赵老太爷帮她一把, 只是没想到,她刚一回府就被赵老太爷身边得用的博文管事给揪到福寿院书房了。 赵老太爷坐在两头翘的红木书案前,沉着脸不说话,一心沉迷于自己的书写中。 齐云姝站了一会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腿开始有些麻了,她想了想开口道:“祖父唤我来……” “听说你今日出府了!”与此同时赵老太爷也在说话。 “是,孙媳出府了。”齐云姝照实答道。 “呆不住?” 齐云姝点头:“铺子出事了!” 赵老太爷笔下一顿捋着胡须,满不在乎地道:“小小铺子出事就出事,趁早关张了才是!” 他们赵府乃是书香门第,向来不喜家中人等做生意行商事,故而全府除了一些承租出去的铺子和庄子以外并没有任何人有做生意的商铺。 齐云姝是独一份,这也是他在还没有接赵景入府就已经盘算着要让他娶平妻的原因! 齐云姝有些不高兴,怼道:“关张是小事,如今惹上了官司!” 只是二皇子府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一直没有声张,更没有走官府报案的路子,但是齐云姝却看得出来,以二皇子的性子,大抵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才要早做打算。 赵老太爷皱眉,挥手让她从实说来。 齐云姝便将夏湘君找她订货到后来两坛辣酱额外被落在外面的事情说了,过年都没事,偏偏昨日就出了这样的问题。 赵老太爷认真地听了,然后道:“也就是说这事儿出在年前,你们尚未入府之时?” 齐云姝一愣,怔怔地道:“祖父这是何意?” “既无赵府无关,你便自行处理便是!” 齐云姝双眸圆睁,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老太爷。 还没等她说出话来,赵老太爷便挥手道他累了,让她即刻回院子。 齐云姝不死心:“那……这事儿……” “惹上了二皇子……赵府也保不了你!”赵老太爷疲惫地抚了抚额头,他有些后悔顺从赵景的意思把她招进了府里。 他们赵府需要的是秦玉茹那般虽有小心思,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拖后腿的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千金。 而不是如同齐云姝这般生长在乡下肆意发展的乡间女子,她自由惯了,对规矩,对大户之家一直流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东西没有敬畏之心! 齐云姝走在黑暗的石板路上,吹着清冷的夜风,半晌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过要靠赵老太爷的力量,她只是想要借他的势跟二皇子递个话罢了。 至少得先知道他意欲何为。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赵老太爷根本没有给她说出来的机会,就直接毫不犹豫地把沙包踢回给了她。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就是封建豪门大户大家长的清醒。 摆明了要被二皇子责怪,赵府又怎么会还跟她牵连上? 是夜,齐云姝一夜辗转,难以入眠。 就在她片刻不停地想着办法,是否能将将此事调查清楚,最后消弥于形的时候,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府里传扬开来。 大家伙都知道了他们新近入府的大少奶奶在外面开了酱料铺子,而且有人吃坏了肚子,差点没命。 柳嬷嬷听到消息回来在齐云姝面前抱怨:“这是谁人这么多嘴,真是……再说了,人家二皇子府的小妾吃了只是卧床,并没有要死要活!” 齐云姝仔细想了想,这府愿意传这话的人很多,但是此事知道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便只有赵老太爷,他老人家束手旁观也就罢了,不至于让人乱传这话引起混乱吧! 但也很难说,因为短时间之内她实在想不通这事是怎么在府里传播起来的。 待到中午时分,有人主动来解了齐云姝的好奇。 “云姝呀,照我说你也不必太担心,老太爷现在说着不管,不过是想要锻炼你,你放心好了,他老人家心软的很,实在不行,就让赵景回来到他面前好生求求情,他从小就最得意容之这个嫡长孙!” 说这话的是二房的夫人蒲氏。 “多谢二伯母好意,只是祖父已然那般说了,我实是没脸再去求他,我会自己想办法!” 齐云姝不确定她这是不是馊主意,也不敢轻易应和,便敷衍她。 “哎,对了,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可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咱们 府里是怎么传出来的?” 齐云姝摇头,别说,她还真想知道! “还不是你的好婆母,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了一个姓……姓柳的女人,听说就是她告诉她的!” 姓柳的? 齐云姝眼前一闪:“柳采莲?” 蒲氏朝后面一问:“墨染是不是?” 身后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丫头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没错,听着就是叫这个名字!” 齐云姝心中一沉:又是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懂规矩 - 福妻临门 - 北紫 蒲氏见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又小声地提醒道:“对了,我听说三房那边这几天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大房与这三房向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你可得小心点,指不定他们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蒲氏说着站起来,在玉清院四处看了看,一副很惊讶地模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院子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你跟容之可得好生谢谢人家梅姨娘,这么多年如一日的照看这里!” 齐云姝好奇地道:“梅姨娘?” 她自从进了赵府还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还不晓得她,倒也是,自从老太爷吩咐秦玉茹打扫玉清院,她便躲在院子里一直不曾出来过了。”蒲氏说着指了指北边:“喏,经常跟在秦玉茹身边那个狗腿子赵晦便是她的儿子!”蒲氏说着看向柳嬷嬷,道了一句这些往事想必她应该还记得住。 这才有些疲怠的扶着墨染的手腕往外去。 齐云姝不知道她来这里说了这么半晌所为何意,但也的确给她传递了一些消息,故而倒也客气,一直将她送到院子门口。 瞧见她背影转弯,齐云姝才叹息一声回转身,可耳尖突然一动,在院子的北边灌木丛里趴着一个人。 齐云姝近前轻咳一声:“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出来!”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齐云姝才看到那里面钻出来一个容颜苍老的妇人。 她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紧紧捏着手里的粗布帕子,想看看她,又好像不敢看她一般。 “你是……”齐云姝停顿了一下,突然皱眉道:“你就是梅姨娘?” 容颜苍老的妇人浑身一震,期期艾艾地点头,张了张嘴想问她是怎么认出她的。 她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地模样恐怕就是在站在她身后的柳嬷嬷都没能认出她来。 齐云姝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摆摆手:“你不用问,我猜的!” 梅姨娘四处打量了一下,又警惕地往院子里看了看,又是还没有开口就被齐云姝打断了: “院子里九个下人,只有两个是我们自己的人,其他的……”她摊了摊手,她估计她们可能都是各个院子里来盯他们的人。 梅姨娘点点头,一脸急切地指了指灌木丛下面。 齐云姝招过青枝让她站在外面放风,她则带着柳嬷嬷靠近梅姨娘。 近前两步远,齐云姝便闻到了她身上极大的药味儿,还是药店里处理的劣质的药材味儿,带着刺鼻的味道。 她心神跳了跳径直问道她这么神神秘秘地把她们叫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梅姨娘惶急地道:“小心,小心大夫人和三夫人,她们商量好了要对付大少爷!” “怎么对付?”齐云姝心中门清。 赵景身边从来就没有缺少过算计,不管是从前在八角村,还是到了京城,或者是进了赵府,从未停止。 “他们要借少奶奶的事再赶大少爷出府!”梅姨娘似乎很急很害怕,急促地说着,又连忙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到一般。 齐云姝还待再问,梅姨娘却已经抹着眼睛说她不能久呆,这就要回去吃药了,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好的,也不负当年夫人对她的恩情。 说完梅姨娘落下几颗热泪,迈着细碎的脚步往灌木丛里一钻便不见了身影。 齐云姝站在原地,禁不住思考起她所说的话来。 “嬷嬷你以前便认识她,你觉得她所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大房和三房的人想要联手对付赵景的话,会有什么方法?” 齐云姝问完,半晌都没有听到回答,转头一看却见柳嬷嬷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嬷嬷……”齐云姝拍着她的肩安抚她。 “她……梅姨娘,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采照人,怎么,怎么现在竟然成了副模样……”柳嬷嬷泣不成声,竟是在哀叹她的故人韶华逝去容颜老去的悲哀。 齐云姝随意安慰道:“红颜易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不,小梅她,她才不过三十来岁,一定是秦玉茹,她真是蛇蝎心肠,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夫人在的时候她争不过夫人,就装腔作势,可夫人一走,她就原形毕露,赶了大少爷出府,就连夫人给老爷抬举的妾室都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些话齐云姝不好搭腔,不过足可见柳嬷嬷对秦玉茹的怨气很大,也能看出秦玉茹的手段的确很强很毒辣,不然一个才三十多岁的少·妇又怎么会被折腾得生生老了二十多岁,瞧着比老太爷那个花甲老人还要苍老! 啧! 安抚下情绪激动地柳嬷嬷,齐云姝旧话重提,询问她对于梅姨娘所说的大房和三房即将要对付赵景的手段会是什么? 柳嬷嬷真不愧是府里的老人,只想了想便有了清晰的思路: “还能有什么,定然是拿夫人这次的事情与少爷的身世做文章!” 齐云姝略微想了想便也恍然大悟。 “赵景是生在五月初五的端阳命,此命命理乃是克家人,所以一早赵景就被送走,但如今他是被老太爷亲自作主接回来的,他们岂敢再做手脚?” “原先没有契机是不敢,可如今少奶奶这里……”柳嬷嬷从故人凄惨的现状中反应过来立刻又担心起赵景的情况来,不由有些慌手慌脚。 齐云姝反倒平静下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 只要她解决了至味酱料坊的事情,那么一切便都不是问题了。 有关赵景命硬克家人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齐云姝仰头望天,春天的黄昏还带着一丝傍晚的余晕,半边亮堂,半边昏沉。 她正沉思着,突然听到青枝在不远处“吱吱”叫唤着给她打暗号的声音。 她立刻上前去,便见到了王嬷嬷。 她是来替赵宏义传话的。 “老爷请大少奶奶即刻去松涛院偏厅。” 齐云姝心头登登一跳,便反应过来,怕不是来过问至味酱料坊的事情了。 她捏了捏手指,她行得端坐得正,没有什么好怕! 齐云姝只带了柳嬷嬷一个人前去,在去的路上她便做好了心理建设,就连赵宏义有可能问到的问题她都事先做好了预设的答案。 但是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偏厅了无一人。 王嬷嬷眼神抖了一下,强笑道:“不好意思,大少奶奶,老爷这会儿可能还在书房里忙,你先喝杯茶稍坐片刻!” 齐云姝直觉不对劲,但赵宏义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既身为赵景名义上的娘子,就得守着做儿媳的规矩,不然又要给他添话柄了。 她规规矩矩地坐着,茶水喝了一盅又一盅,期间还因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去了一趟恭房。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由傍晚等到了天黑也依然没有等来赵宏义。 偏厅角落里有丫环换上了一支烛台。 镂空雕刻蟾蜍吐舌,蝙蝠倒挂的图案,火光被全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凉风晃得一颤一颤的。 齐云姝久久地看着,被风吹得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才觉得冷起来。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瞧了瞧外面。 入夜的松涛院四处都在屋檐下挂着四角六面的菱形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一片。 她听到主院方向好像热闹一片。其中有赵宏义的声音,也有赵乾的声音,还有赵芸儿的娇憨声。 她捏着茶杯用力转了转,然后拧着眉头道:“所以,这是故意要晾我喽?” 齐云姝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本着做人媳妇的本份按捺着,她想要看看赵宏义这个礼部侍郎到底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她放下茶盏转身就走。 一直悄悄站在珠帘背后的小丫头一见立刻上前来拦她。 “大少奶奶,不好意思,前面是老爷和夫人的起居室,没有通报不能随意入内。” 齐云姝看她一眼,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石榴!” 齐云姝笑笑:“石榴是吧,很巧了,我正好是你们老爷请过来的!既然你们老爷不方便过来,我便过去寻他便是!” 她也不与小丫环计较,绕开她就跑向正院。 “大少奶奶,快,快来人拦住她!”小丫头石榴跑不过齐云姝,连忙卷着小喇叭呼朋唤友前来相助。 齐云姝看看四处围上来的婆子们,那一个个的膀大腰圆,看起来实力让人恐惧。 她咬咬牙,也不止步,突然朝着两个婆子中间钻。 两个婆子没想到她硬上,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朝她推来。 也不知道到底推到没推到,反正齐云姝突然就大叫一声“啊……”接着如纸片一般飞向地面。 “大少奶奶……”柳嬷嬷跑得慢,一来就瞧见自家主子被人推了,忙不迭上去将人扶起,指着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大骂。 “瞎了你们的狗眼啦,这可是大少奶奶,你们好大的狗胆,连主子都敢上手!” 两位粗壮婆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副疑惑加茫然的表情,然后互相盯着,指着,眼神中同时流出:是不是你推的表情。 柳嬷嬷的怒骂还在继续。 齐云姝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温和的老人家骂人,话不脏,但字字句句诛心,引得那两个婆子吓得都齐齐腿软互相搀扶着才能站稳。 事情似乎闹大了,她瞧向灯火明亮之处,有人过来了。 她连忙拉了一把柳嬷嬷,将骂得正在兴头上的她制止住。 柳嬷嬷以为自家主子摔得昏迷了,吓得够呛,这才火力爆发大肆骂人,但见她突然醒过来拉自己,立刻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来。 “少奶奶……你没事吧?”老人关心地声音听得齐云姝鼻头发酸,她自然地喊起疼来:“咳咳……疼,疼,浑身都疼!”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小辈如此没有规矩……咦,怎么是你?你不在花厅等着老爷见你,跑到主院来做什么?难道我们大少爷没有教过你规矩吗?” 连珠炮似的三连问冲击着齐云姝的耳朵,也听得跟在秦玉茹身边的赵宏义满脸不悦,心里再度给齐云姝贴上了不懂规矩的标签。 第二百章 罚抄家规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嬷嬷整个人一下子凌乱了,大声反驳:“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少奶奶一直在偏厅等着老爷……” 秦玉茹轻轻一哼:“偏厅,柳嬷嬷,你是人老眼花还是眼瞎耳背了,我们老爷一直说的都是花厅,你们来迟了可以理解,可你们不应该撒谎骗人,你知道的,老爷最不喜欢这般的人。” 赵宏义瞟了一眼齐云姝,冷声道:“起来,大庭广众之下,夜沉天黑之际,你一个大宅门里的少奶奶躺在地上成何体统?”简直就是丢人! “老爷,夫人……”柳嬷嬷越急越说清楚说。 齐云姝咬咬牙狠狠心,在撑着起来时,用右手手掌在青石板的坚硬处使劲刮了一下,手掌顿时火辣辣的疼。 鲜血溢出,齐云姝刻意露出来,颤抖着身子朝赵宏义与秦玉茹施礼,先是道歉,然后在她想要说起这次的误会时,她找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先前引路的小丫环石榴和王嬷嬷了,她咬咬牙,知道自己是中了秦玉茹手段。 她不在此事上计较,只说她迷路了,找不到人带路,一不小心闯到这里,便被那俩膀大腰圆的婆子推了。 她手里的血和身上的狼狈一眼便能看出。 秦玉茹脸色阴了一下,眼见着赵宏义因为见了血眼中的责备弱了几分,她立刻训斥起两个婆子来,让她们给齐云姝道歉,又命人去取来药膏要亲自给齐云姝上药。 齐云姝哪里敢用她的东西,接过就顺手收了起来,这伤口都没有清洗了,用什么药,怕不得感染得更快。 她要了一刻钟的时间,自己去处理了。上了药,便立刻被赵宏义唤人叫了去。 见面的地点果然是在花厅里。看来想要在暗处算计她的人只是秦玉茹一人罢了,而那负责下手的便是她最熟悉的王嬷嬷了。 真是好样儿的,她记住了。 齐云姝默默地在心里算计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大胆,我在问你话!” 齐云姝心头一跳,吓到了,循声望去,只见赵宏义正一脸不快地看着他,圆·润的脸上怒意满布,三角眼睁得跟铜铃似的,昭示他正在生气。 “赵老爷!”齐云姝敛衽束袖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管怎么说,长辈在说话的时候,她在走神这是有些不礼貌。 “哼,他们说你胆子大,没规矩,我还不信,你今日却是让人·大开了眼界!” 赵宏义怒声呵斥,中气十足的嗓门吼得齐云姝耳朵薄膜都痛了。 “你无视规矩,目无尊长,胡进乱闯,哪有一点身为赵府嫡长媳的风范……” 赵宏义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齐云姝听得脑仁子痛,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他对她十分不满! “我错了!”齐云姝爽快地低头认错。赵宏义所说的那些错,她基本没有犯过,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很清楚,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听从虽人辩驳的人。 就像一开始柳嬷嬷试图替她辩解,不仅没有得到理解,反而只得到两个字:“狡辩!” 既然分辩无用,她也懒得浪费力气,她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认错儿,看他还怎么继续。 果然赵宏义觉得自己积蓄了满满的力气出击,可好像一拳击在了棉花上面。 “你……你知道错就好!”任由他是礼部侍郎,在朝堂之上与人辩驳时,能将人堵得哑口无言,可面对这样一个还没有对战就服软的晚辈,他一时之间竟然十分无力。 说她她听着,骂她她认错! “既然知道错,你便认罚。”此事赵宏义早就与秦玉茹商量过了,心中也有定论,虽然被齐云姝这么干脆的认错态度震惊到,但是早就想过的方案却还是说了出来,只是相对来说轻了几分。 “罚?”齐云姝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赵宏义便道:“你目无尊长,不经禀报当家主母,擅自出门,无视家规,败坏我赵府百年家族规矩,并私自开设商铺,还行此无德之事……然念你此次初犯,认错态度尚可,便罚你禁足府中,抄写家规十遍!” 齐云姝眉头一蹙,她第一反应就是问赵家家规有多少个字儿? 赵宏义怒极反笑:“前纲后章总计五百九十八!” 这样的惩罚相对于他先前想的已经很轻了,这是她良好的认错态度才让他心软放过她。 齐云姝认下,刚离开花厅,躲在隔间偷听的秦玉茹便挪着碎花步上前来了。 “老爷,你可真是仁善,云姝她得你此次教诲想必以后不会再犯了!” 赵宏义拨了拨嘴角的两撇八字胡仰着下巴道:“希望她不会再犯,否则定不会再如此便宜她!” 秦玉茹眉眼一沉,柔声道:“老爷,她那铺子之事得罪的可是二皇子最上心的姨夫人,要是二皇子为了给她讨回公道,连带着怪上我们赵府怎么办?” 赵宏义扫了她一眼:“老太爷已经知会过我,此事有他在,发生不了大事,只是赵景媳妇定不能再随便放她出去做生意设商铺了。 以后时日久了,同僚若是都知道了,少不得要笑话我赵家!” 赵宏义严厉警告。 秦玉茹连忙低头认真地应了,只是表面上应得妥妥的,一定会好好看着容之媳妇,但心里打的又是哪一层主意却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而被别人频繁提到的齐云姝认下处罚后走在路上一直不停地掰着手指头算字被罚抄的字数。 “家规一篇共计五百八十九个字,两篇就是一千一百七十八个字,三篇……十篇就是五千八百九十个字,应该不算难写吧!” 她一路念叨着一路往玉清院走。 心里惦记着铺子里的事,又想着被罚禁足抄写家规之事,是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身来命青枝点了烛灯来抄写家规。 五百多个字说起来不多,以前用电脑打起来也是键步如飞,不过十来分钟的事。 十遍就复制十遍即可,可是现在却要苦哈哈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抄,而且用的还是毛笔…… 这玩意儿无他,写字的时候慢,还累! 她折腾到子时,才成功折腾出来一篇。 两个时辰……齐云姝觉得她快要炸了。 脑子里急促地转动着她该怎么办? 她想过直接撂挑子闪人,这赵府什么劳什子的大少奶奶,老娘不当了,不伺候了,她仍旧回她的至味酱料坊,把那事儿解决了,快活似神仙! 这想法一起,齐云姝就有些刹不住车,心里便一直有一个声音高叫着:撂挑子吧,撂挑子吧! 魔怔一般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瞌睡虫来了,实在熬不住了! 她直接趴在书桌上便睡了过去。 清晨阳光透过半开的窗缝照进来,打在齐云姝后脑勺上,整个人像是打了光一般。 齐云姝迷迷瞪瞪地感觉身边好像有动静,有人在她身边,她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还有鼻息翕动时发出的细微的动静吹着她耳边的发丝在动。 “唔……”她觉得还有些困,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 但还没睡踏实,有一双不安分的手伸到了她的脸上,带着薄茧的手指指肚正刮着她挺·翘的鼻尖。 “唔……是谁,那么讨厌!扰人清梦?” 齐云姝带着浓浓的鼻音起床气很重。 “娘子,别再睡了!”赵景的声音。 齐云姝一下子清醒了,揉·1了··揉惺松的睡眼,看清了赵景清俊温雅的面容。 “咦,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赵景不是应该住在夏家别院吗? 赵景开门见山,语带薄责道:“傻丫头,你铺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夏家别院找我?” 齐云姝咕哝一声:“嗯,你知道啦,我……我这不是昨日才晓得,一时间还没有想好怎么做嘛!” 这倒是实情!而且齐云姝其实打心眼底并不觉得赵景能够帮她。 尤其是有了赵老太爷的警告和赵宏义对她的责骂与惩罚之后,她就越发觉得如果真心为了赵景好,这件事情就不应该让他插手。 他越快回到夏家别院就越安全,事情也就越顺利! “你怎么知道的?”她试图转移话题。 赵景一边替她倒洗脸水一边道:“大哥心疼你什么事都自己扛,昨日晚间来找我了!” 齐云姝接过赵景递过来的洗脸帕,草草洗了一把,双眼被温水熏得清醒一些了,这才好受些许。 漱过口后,沙哑的嗓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聆。 她既然已经决定不让赵景插手,便只找借口赶他走。 让他学业为重,此事她会想办法处理。 “交给我吧!”赵晋捏了捏刚刚洗得白白嫩嫩的脸颊,既爱又疼! 她为什么每次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独自面对呢? 难道她不知道他们大梁女子最会做的就是要学会依靠自己的丈夫。 “你要真想帮我,就帮我想办法抄写家规吧,你看我,忙了一宿,也才折腾出一篇!”齐云姝举着一边皱巴巴的家规一脸无奈。 赵景清俊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大1大的笑颜,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扬声道:“还真让我给料中了!” 齐云姝眨眼睛,看他在袖中一掏,摸出一大把纯白的宣纸来。 展开一看,竟然正是赵家家规。 簪花小楷,字字工整。 字迹跟她手抄的那份有着七八相像,只是比她抄得更好看,更有力度! 齐云姝大惊:“这……要不是我没有失忆,我可能会想是不是我自己什么时候抄好的!” 赵景模仿她的字迹也太像了! 赵景笑笑,突然打趣道:“那一位最喜欢罚人禁足抄家规,跪祠堂!娘子如此不俗,我不得备着一些!” 合着他早就猜到她会被赵宏义罚? 第二百零一章 小妾找茬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的话让原本感动满满的齐云姝一下子气到了。 她把家规往桌案上一扔:“合着你就没盼我点好?” 整日就光寻思着她被罚了? “你也不想想,我……我可是没必要受他的鸟气!” 她甩了甩手掌,昨夜憋着一口气抄写,手掌蜷了两个时辰,开始睡着没感觉,这会儿想着痛死了。 她一摊开,赵景便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搁在手掌中,轻轻呼着:“你的手……” 齐云姝越想越委屈,扁了扁嘴,眼眶都红了。 赵景轻轻扶着她,语气温柔:“对不起娘子,我不知你受了伤,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心有猛虎而轻嗅蔷薇,齐云姝确定此时她看到赵景的状态便是如此。 他将内心的愤怒用表面的温柔掩藏得很好,但她能够感受得到他激愤的内心之中荡起的层层波澜。 她承认她被这般模样的赵景吓到了:“我……我没事,自己不小心摔的!” 赵景不信:“柳嬷嬷!” “少爷,害得夫人摔跤的是夫人院子时城的两个婆子,昨日已经被老爷教导过了!” 柳嬷嬷一丝也不隐瞒,说完这事,还将赵宏义唤齐云姝过去的事情全都说了。 听说她干等那么久,最终却被戏耍,赵景默默地松了她的手掌,十指成拳,骨头立时发出“咯咯”的声响。 齐云姝吓了一跳,之前对赵景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开始慢慢地浮现,她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轻声求道: “赵景你冷静一点,答应我,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你原本的计划!” 赵景薄唇轻动,声音似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娘子说的什么话,身为男子理应保护妻儿,我未能护你,你当怪我才是!” 齐云姝生怕他轻举妄动,她深知,走到这一步对于赵景这般身世来说不容易,她竭力劝说: “不,不用,真的不用,这是我的仇,我会报,你看着吧,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为了让赵景安心,齐云姝还将她早就已经给那两个婆子和王嬷嬷下过的药的事情说了。 赵景眉宇轻动,没想到她速度倒是挺快的,这样看来,他倒的确有些多虑了。 不过人都是双标的,况且他娘子只是还击,并无过错。 “我没敢下狠手,怕惹出事,他们又算到你头上!”现在府里经常都能听到说府里出了什么事,就是大少爷的锅。 都是因为他回来了,才将赵府的福气给克住了。 她要是让那几个老婆子受到实际的伤害,虽然别人查不到她身上,但恐怕又要记到赵景头上。 故而她只是下的很轻的手,让他们鼻子过敏时不时地打喷嚏。 赵景又看了她手掌的伤,见果然只是皮外伤才算是放心。 齐云姝谢过他带回来的家规,说虽然他那样想她不该,但是看在他是在为她好,而且实际帮到她的份上,她暂时原谅他了。 还让他以后可以多准备一些,万一再有这样的活计,她哪里还需要熬什么夜! 赵景被她娇憨的模样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今日安心呆在府里,他去替她解决那事儿。 然而齐云姝思了大半夜已经有了主意,想到先前老太爷事先言明过,不允许她扯到赵景身上,便劝下了他。 说她已经有主意了。 “二皇子……我虽然与他没有交情,但我大哥还有柳大哥他们在他那儿估计还有两分薄面,到时候请他们进去求个情,想来……” 齐云姝想清楚了,有关系不用是大傻瓜。 “而且据我分析,二皇子一早就没有大肆声张,这就说明他其实并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宠爱那个小妾。 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而像二皇子这样一个打着礼贤下士人设的人,他或许会舍弃美人,而选择爱惜人才!”齐云姝想得比较全面。 她没有说的是,她会请求入二皇子,亲自前去给他的小妾诊治,只要治好了,再请个罪,又有齐言才他们帮着说情,虽然事情或许会有些难度,但应该也不会太难! 齐云姝打起精神,给自己鼓劲! 赵景见她强势便没再强求,他大约也相信齐言才和柳三元他们在二皇子那儿多少有些位置。 而在他回来之前,齐言才还拍过胸脯,说一定会帮着他家妹子解决。 齐云姝咬着唇悄悄告诉他老太爷和赵老爷都不希望他牵涉其中。 “忍忍吧,至少等到过了春闱!” 她可没有忘记他们是为了什么才回的赵府! 赵景同意回去,出得院子,齐云姝才知道,事实上夏老先生那儿根本不愿意放赵景回来,生怕他分心,但又不忍他牵挂齐云姝,便命了小书童陪着一块儿回来的。 赵景悄悄地回来,又悄悄地走了,从头到尾也没有露出风声。 而齐云姝则磨蹭到午间时分,带着青枝去交了罚抄的家规。 今日不是休沐日,赵宏义还在朝中当值,不在府中,齐云姝交过去的便直接落入了秦玉茹手中。 看着字字写得如巧玉般玲·珑的簪花小楷,秦玉茹冷哼了一声。 “乡野村姑,竟然习得如此一笔好字,真真是上天不长眼!” “娘,你在说谁?”赵芸儿正趴在一边的桌案上练大字,听到她的嘀咕声,连忙搭腔。 秦玉茹叹息道:“没什么,写你的字,看看你从小练到大,怎么还是这个样!哎,什么时候才能写得好!” 赵芸儿扁了扁嘴,看着食指上被毛笔磨出来的茧子,差点就要哭出来。 天老爷晓得,她已经够努力了,可是她为什么老是练不好呢? 这边厢齐云姝交了家规之后,接受上次的经验教训,特地恭敬地跟秦玉茹要了出门的便利。 秦玉茹冷笑着给了她。 出门好,出门呗,出习惯了,到了后面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齐云姝光明正大地出了府,径直找到齐言才和柳三元,借着他们两个人的帖子进了二皇子府。 可是当被范管家领进去之后才知道二皇子此时竟然不在府里。 “殿下去全聚得了!”范管家客气地请他们三人入座,上了茶水点心。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齐云姝对着齐言才和柳三元有些不好意思,晓得他们那边因为是借着午歇的时间出来晃悠的,这会儿还得回京都学堂去,只好抱歉地说不如请他们先回去,这里她自己就可以了。 齐言才却坚持不肯。 柳三元有些犹豫,他心里牵挂着读书的事,但是想到齐云姝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他住在酱料坊院子里,还给他提供吃穿…… 这些都是大恩德,此时她遇到难处了,既然有能用得上他的地方,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想了想,便也陪着齐言才一块儿等还安慰齐云姝:“要是殿下生气的话,咱们两个人也好过一个人劝!” 齐言才感动地看着他,朝他握了握拳头:“好兄弟!” 柳三元也回以拳头,与齐言才的轻轻碰在一起,嘴里也动·情地回了一句:“好兄弟!” 正说着话,突然来了两个齐留海的小丫环。 她看了看厅中三人,径直走向齐云姝道:“我们舒姨娘找你!” 齐云姝看着来人,一怔,尔后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那一位吃了问题酱料的二皇子的小妾吧。 想到她今日来的目的,除了跟二皇子说清楚此事的原由以外,其中也包括了她想来替吃了问题酱料的皇子府小妾诊个脉。 别留下什么要命的隐患才是真的,此时也算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她与齐言才二人打声招呼后欣然前往。 “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刚走进一处风景秀雅的小院,齐云姝便听到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一个温柔的声音安抚道:“舒姨娘别着急,应该快到了!哎,那不就是嘛,来了来了!”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听这说话这味儿就感觉不好相处! 果然,齐云姝一被引入香气喷然的房间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颐指气使的声音:“你就是至味酱料坊的东家?就是你故意做出坏的辣酱来让我吃坏肚子的!” 这脏水泼的如此干脆,齐云姝赶紧否认:“舒姨娘误会了,我们打开铺子做生意,所思所想都是让顾客满意,又岂会故意制作出有问题的产品卖给顾客。 而且还是像你这般尊贵的人儿!” 她想着要是好听的话管用的话,倒是可以说说,反正不要钱。 谁知舒姨娘却一点儿帐都不买,一拍桌案娇声喝道: “哼,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来人,搬出来,物证在前,我看她还要如何抵赖!” 很快,独属于至味酱料坊的茶褐色外面刷涂层花的坛子被搬了出来。 这是五斤一个容量的套餐,这种的价格不算便宜,卖的是二十两银子一坛。 在舒姨娘的指示下有丫环上前用木勺子舀了半勺在碗里端到齐云姝面前来。 齐云姝拧眉一看,只见原本应该鲜红的辣椒酱里面长着黑褐色的长毛毛,整体感觉有点像是她小时候老家见过的制作霉豆腐上的长毛。 只是这玩意儿是怎么长上去的? 她掩下心头震惊,抬眼想问,却在便看到舒姨娘的模样时一下子怔住了。 她,她竟然长得…… 第二百零二章 颠倒黑白 - 福妻临门 - 北紫 舒姨娘皮肤白皙,琼鼻杏眼,樱桃小嘴,穿着葱绿绣牡丹花的百褶裙,头戴点翠孔雀玉簪,半躺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地用圆枕垫着下巴趴着。 齐云姝看呆的原因倒不是别的,而是她的长相瞧着十分眼熟,就好像曾经的她在照镜子一般。 这一照不由得看久了,引得舒姨娘细长的柳眉上挑,不悦地怒斥:“瞧,你什么瞧,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 这么凶悍的姨娘? 齐云姝刹那间回神,但是盯着她的眸光却依然有些收不回来。 像,太像了! 像极了现代的她,轮廓,五官…… 大概是齐云姝的注视太过震惊了,表现太突出了,一以至于一下子就惹毛了心情本就不好的舒姨娘,她腾地坐直身子,再一次拍响桌案,杏眸圆瞪: “瞧,你瞧,你还瞧,来人哪,看来这个女人不服气,沙沙你把她按着,珠珠你把这长了毛的辣椒酱灌到她嘴里去,让她慢慢地品品自己家做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齐云姝惊了一跳,身旁被点到名字的两个矮个子小丫环已经出动了。 一个张开双臂扑向她,一个舀着红黑相间的辣椒酱直直地往她嘴里灌来。 齐云姝“啊”了一声,条件反射避让开来,惊讶失措的指着舒姨娘。 “你要做什么?”这是疯了吗? 舒姨娘突然笑得邪恶起来:“哼,做什么,你又不瞎,难道你看不出来?” 她一挥手,身边的丫环都往齐云姝身上扑。 舒姨娘一边恨恨地骂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我吃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今日要是不喂你吃进去,我就不信贾!” 舒姨娘喊完,竟然直接岔了上来,这是要准备亲自动手了。 这人真虎。 齐云姝吓得够呛,人家要是像秦玉茹那种自重身份的,怎么也不可能毫无形象的亲自上手。 她若是打丫环还说得过去,可舒姨娘冲过来,齐云姝迟疑了,这一犹豫,舒姨娘动作极快,竟然冲到了她面前,朝着她脸上兜头泼下一大勺。 “啊……”齐云姝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满满的辣椒酱的味道,平日里闻着是香的,可若是往脸上泼来,沾染到脸颊皮肤上,粘粘腻腻,还刺痛。 她忍不住大喊,下意识扯了舒姨娘的好料子百褶裙擦了一把脸。 然后死死护住眼睛,冲到刚刚桌案边,拾了一个茶壶倒了茶水清洗眼睛。 舒姨娘看到裙摆上黑红一片,沾着油汁和辣椒酱,整个人气得立马暴走了:“贱人,这是殿下送给我的,是我今年最喜欢的裙子,你敢……哼,气死我了,再给我灌!” 齐云姝刚洗干净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听到左边有风传来,她连忙往右避开,但那两个齐留海丫环却是死死盯上她了,她往哪边闪,她们就往哪边追,将她咬得死死的。 绕着宽敞的红木桌案闪了两圈,齐云姝才好不容易忍着痛,把脸上的油渍和辣椒酱清洗干净,给自己上了药,脸颊上顿时一阵清凉。 也同时让她心神一晃,整个人冷静下来,看准两个丫环的行走轨迹,抬脚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将她们齐齐绊倒,然后迅速拿起坛子对准舒姨娘的脸,作势要倒。 舒姨娘吓得脸上瞬间煞白,吞吞吐吐地喊:“啊……你,你,你敢,我可是殿下最爱的女人,你……你要是敢毁了我的脸,我非杀了你不可!” 齐云姝眉间有些刺疼,扯了扯嘴角冷哼:“你杀了我又怎么样,你的脸终究还是被毁了!二皇子的后院多的是美人,到时候你没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你以为他还会喜欢你吗?” 越说齐云姝的声音就越冷,听在舒姨娘耳朵里好似正在慢慢结冰似的。 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看了一下被她踹倒一直都没有爬起来的两个丫环,不由暗自嘀咕一回,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呀。 她因为先前存心要收拾她,为了不让太多人看到她邪恶的一面,早早就将花厅中的人赶走了,现下没了两个小丫环相助,她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想清楚这茬,她由一开始的嚣张跋扈慢慢变得柔弱,战战兢兢地求饶:“不要,不要毁我的脸,我不杀你了!” 齐云姝的手下意识要松,但很快就又硬朗起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心软有什么用? 这个女人报复心极强,该得罪也得罪了,不该得罪也得罪了,接下来她可能只有承受二皇子狂风暴雨的愤怒了! 齐云姝咬咬牙,甚至想着干脆就将她的脸毁了,自己得不了好,那她也别想好! 但看着这张与她在现代长得有七分相像的脸,她一时之间又不忍起来。 这虽然是在毁她,但在她心里却觉得在毁她自己。 一瞬间的心软,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声音,齐云姝心中“咯噔”一跳,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这肯定是二皇子的。 只有他穿的织金虎皮靴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她双手一软,立刻放下坛子,脸上表情不停地变幻,却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目前这个场景的。 “啊……殿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您瞧瞧奴,您瞧瞧您送给奴的裙子,全被这个女人毁了,她还说要毁了奴的脸,让殿下您再也不疼奴了,啊……呜呜……”舒姨娘唱作俱佳地在那里又哭又闹,还眼巴巴地往二皇子怀里靠。 齐云姝心中无比紧张,她与二皇子的关系已经很不和谐了,今日再闹这么一出,她恐怕是横着出去了! 她不由紧张地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二皇子的脸色,只见他先是诧异,尔后便是皱眉,似乎十分不耐地模样。 她心头微窒,惨了! 一转眼便听到了齐言才的声音:“云娘,你的脸……” 齐云姝下意识摸了一把,一手黄色粉末,这是她刚刚被长毛的辣椒酱泼到脸上,她洗干净,撒下的药粉所致。 不过此时满头满脸都是这些东西,恐怕很是狼狈。 二皇子利眸如鹰隼一般,在室内逡巡一圈,听到齐言才的话将目光锁定在齐云姝脸上。 缓缓推开一心往他怀里钻的舒姨娘,沉声道:“怎么回事?” 舒姨娘只知道哭着指证齐云姝,说她坏了良心用长了长毛的酱料来害她就算,如今还想往她脸上泼,毁她的容。 闻言,二皇子浑身一冷,缓步逼近齐云姝:“是吗?” 齐云姝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此时心底深处蕴藏着的愤怒。 她几乎能够预感到他一秒他强壮有力的手臂可能就要扇到她肩上了。 好在齐言才及时察觉,悄悄地移到她身边,拦在她面前。 她深呼吸一口抬头挺胸,让他可以看清她狼狈的脸。 “我今日确实是为长毛的酱料而来,但有意要泼到舒姨娘脸上,毁她的容颜之事不是真的,况且我脸上这些痕迹才是舒姨娘泼的酱料所留下来的!” “不,不,奴没有,奴奴没有泼!”舒姨娘连声否认,但话音未落,就看到齐云姝脸上那明显的黄·色药粉与肿胀。 二皇子眉头一紧,沉沉地目光便对上了舒姨娘,他又不傻,事情到底如何难道看不出来吗? 宠这个女人是一回事,可他却不能容忍旁人拿他当傻子! 他眼神渐冷,舒姨娘连忙带着哭腔小声地分辩:“这是她……她要泼却说的时候不小心泼到她自己脸上的!” 齐云姝并不多言,她看得出来其实二皇子并不如舒姨娘想得那样宠她,而且他这样很自我的人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颠倒黑白。 此时她脸上的痕迹便是最好的证据,反倒什么话都不用说更有利。 齐言才心思聪慧,也深知这一点,但他生怕二皇子因为一个小妾的话惩罚她,忍不住替她辩解:“殿下,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殿下,赵娘子行医积善,最是温和!”柳三元也顶着二皇子巨大的压力开口。 二皇子在短暂的沉默后抬手:“来人,带赵娘子去治伤!” 治伤即是验伤! 很快范管家便带着府中常驻的大夫到齐云姝面前转了一圈,检查了脸上的伤势,然后立刻来二皇子面前汇报了。 “赵娘子的脸的确是被酱料所伤,幸好她自己备有药,及时清洗上了药,不然换了别人那张脸恐怕保不住了!”范管事有些不忍。 加上在皇家别院那次,他见过齐云姝两面,感觉她为人有礼亲和,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只可惜遇上了蛮横不讲理的舒姨娘! 闻言,二皇子眉眼深沉地转向舒姨娘,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精致娇美的容颜,忍不住伸手触到她细·腻·滑·嬾的肌肤,如凝脂一般洁白柔·软。 她长得真像她呀! 刚来这里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在护城河边遇到了她,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眷恋,但一再试探,甚至明着问过无数回,终于确定,她不是她! 她只是长得像罢了,所以她只能为妾! 他二皇子妃的位置只能由一个人坐! 且如今看来,这女人除了长得像她以外,心情竟然这般恶劣,跟从前温柔善良的她完全不一样,他突然有些食不知味了,心送水能起巨大的忧伤:云姝,你在哪儿? 第二百零三章 只限一日 - 福妻临门 - 北紫 舒姨娘在二皇子这里平日里大概有些被宠坏了,此时见他脸色变幻了,还以为他是在心疼她,便小声地诅咒着齐云姝,说她狠心,说她丑人多做怪…… 她的声音不难听,但话却讲得不好听,二皇子突然喝斥:“够了!” 在舒姨娘露出害怕的神情后,又温了声音道:“你回房吧!” 舒姨娘吓得心窝子都在跳,带着几分不甘踏着小碎步扯着她的两个平留海小丫环离开。 少了舒姨娘的叽叽喳喳,厅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都不说话,落针可闻。 齐云姝低着头,她是无话可说。 二皇子大大喇喇地坐在首位,目光在厅中穿巡,将一切收在眼底。 最先忍不住的是齐言才,他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为敬:“殿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妹妹她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没有什么新的说辞,但是越说口气越肯定,他相信云娘绝对不会做害人害己之事。 二皇子的回应只是沉声道:“坐!” 齐言才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般赤诚地表白,却只得来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他有些不信,却见二皇子连看都没看他,而身旁柳三元的悄悄地拉了他一把,两人齐齐坐在刚刚打理干净的圆椅上。 只是从未觉得这椅子如此扎人,仿佛安上了突起的铁钉一般。搅得他坐立难安,担忧地看着齐云姝。 清理干净脸上的药粉之后,她的脸颊微微有些红肿,眸色清亮,带着一丝坚韧与不屈。 正当所有人都有些承受不住这般无声的沉默之时,稳坐钓鱼台的二皇子突然道: “说说吧,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指名道姓,齐云姝却条件反射一下子弹了起来:“殿下是问酱料的事情还是刚刚的事情!” 二皇子不置可否,左手食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轻飘飘地道:“都说说吧!” “首先我要跟殿下致歉,因为我们至味作坊的疏忽导致贵府女眷发生此类事情,一应责任和赔偿我们一定做到位。 其次,我不得不为此解释一二:至味作坊从营业至今从未曾出过此类事件,我曾命人查探过,酱料在出作坊之前确是卫生健康的,这一点作坊数十位工人和夏府负责接收的外管事均可作证。故而我怀疑此事背后定然有人故意为之。 第三,刚刚的事情乃是误会,舒姨娘因为此事受害情绪失控我能理解,这伤我也认了!”言语简洁,有条不紊,层次清晰,这便是齐云姝的答案。 有错的主动承认,没错的只是陈述,并不分辩。 这般有理有节有据,听得二皇子长长的眉眼微微眯了起来。 他没料到她会这般平静,而且说得跟他调查到的一般无二。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齐云姝一怔,听这意思,二皇子晓得问题不是出在他们作坊,他现在想要的是让她调查出问题的环节? 她有些惊喜,虽不明所以,但立刻应承了下来。 二皇子瞧着她清亮的眼眸中划过那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下莫名暖了一下,这笑让他觉得异常的熟悉。 他想看看她还能给他多少意外,便故意沉了脸道:“别高兴的太早,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齐云姝一怔,一天! “明日此时,必须找出问题症结,否则至味作坊也不必再开了!”二皇子撂下话便起身走了。 有些该试探的问题不适合当着两位外人的面,反正明天后不管她查到没查到,她都必须来一趟府里给他一个交代,所以来日方长,他不急! 齐云姝愣愣地坐着,看到二皇子的身影即将消失,她才反应过来她来此找舒姨娘最初的目的。 提起裙摆连忙追上去,拦住二皇子,气喘吁吁地道出她会一点医术,想给舒姨娘诊下脉,看看酱料是否给她身体造成了伤害。 二皇子轻嗤一声:“她刚刚才拿酱料浇了你的脸,让你险些毁容,你还挂记她的安危做什么?” 齐云姝被他的话噎到了,事是这么个事儿,但理不是这么个理儿。 她只道不管这事儿到最后到底是谁的责任,但终归是自己的作坊引起的,她不希望舒姨娘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会联想到这上头。 二皇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去了:“府里的大夫早瞧过了,无碍!”眼见着齐云姝松了一口气,他又不怀好意地竖起一根手指:“一天时间!” 齐云姝刚松懈的心一下子就又紧了起来,一天而已,够干什么? 齐言才和柳三元赶紧过来劝她,说原本二皇子特别生气,但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将此事扩大化,如今她闹成这样也还愿意给她时间查明真相,虽然只有一天,但也已经很不错了,知足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齐云姝谢过陪她来为她周旋说话的齐言才和柳三元,赶紧去查探。 但她竭尽全力调查,所得消息却都是先前得到的那些,至于新的信息和转机却并未到来。 东奔西跑的,累到不行,临近天黑只好回府。 用起晚饭来也是食不知味。 身边伺候的柳嬷嬷看不下去了,犹犹豫豫地道:“少奶奶,先前喜鹊来过,说是知道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她有办法可以帮到你。” 齐云姝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她把喜鹊带了过来。 喜鹊自从来到玉清院之后一直显得很低调,她大约也晓得齐云姝不待见她,所以除了帮着粗使丫环扫洒庭池以外,一向都只躲在她住的那间小耳房里,尽量不出来在齐云姝面前晃荡,以免戳她的眼。 瞧着喜鹊这般低调,而上次的泼热汤事故实在是查无可查,齐云姝几乎认定了那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她非要查个清楚明白反倒是阴谋论了! 所以现下她颇有些好奇喜鹊到底有何办法帮她。 在屋中坐定,刚端起茶盏,喜鹊便在柳嬷嬷的带领下进来了,但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丫环。 只一眼,齐云姝顿时惊得站了起来,脱口而出:“赵禹!”随着她激动的动作,手中的茶盏一颤掉落下去 男扮女装的赵禹手掌一翻,稳稳地接住那茶盏,搁在茶几上,右手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张纸笺递到齐云姝面前。 “赵景让我来的,就怕你搞不定这事儿!” 青枝不认识他,见他发出男子的声音吓得连忙张开双手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扑到齐云姝面前拦住他。 齐云姝知道他的来历以及与赵景、柳嬷嬷的关系,倒也不怕,拉住青离,接过纸笺一看,眉头立时皱紧。 “问题出在夏府?”这个问题她曾经想过,但柳掌柜曾经说过赵夫人已经派人与他们交涉过,他们否认有问题。 “准确的说也不全是夏府,因为原本送货的夏家小厮因为临时有事被人替了,而替下他的那个人并不是夏家人。”所以这一路上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就很多了。 “他是谁?” 赵禹摊手:“市井间的一个小混混!” 齐云姝眉间一挑:“你抓住他了!” 赵禹点头,然后说她既然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便劝她暂时不要再深挖了。 因为那人他已经审过了,嘴很硬,而且是出了名的三无人员,一无家人,二无常住之地,三无亲戚朋友。 齐云姝明知这人与她的至味作坊和酱料铺近日无仇,往日无冤的,之所以这样坑害她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可赵禹说得对,二皇子只给了她一天的时间,明日中午,她便要交出一份令他满意的答卷,实在来不及,无奈之下点头答应。 当赵禹问及是否需要他将人直接带到二皇子府的时候,齐云姝拒绝了。 开玩笑,赵禹可是先前在青云山刺杀过皇帝的人,二皇子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便罢了,要知道了,以他的精明指不定会猜出些什么…… 他这样的身份还敢提这样的建议,心里怎么就没点数呢? “不用了,你把关人的地址给我,明日我请老太爷帮忙派人走一趟!” 这个时候她不相信老太爷还要置身事外! 赵禹无可无不可,晃了晃手指,扯掉身上不合身的女装,蹿到窗口,足尖一点便消失了。 齐云姝目光似剑转向喜鹊:“你们很熟!”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喜鹊愣了一下,仿佛突然才想清楚这一茬,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奴婢只是与他认识!” 齐云姝将她眼中的慌乱与脸上的惨白尽收眼底,然后不动声色地道:“行啦,今日之事多亏有你,要不然我还真没想到他会有办法!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喜鹊心跳加速,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大错:“少奶奶,我……我们……”她快要哭了。 齐云姝转身不欲理她,柳嬷嬷和青枝会意半推半搡的将她弄了出去。 齐云姝独自站在赵禹打开的窗口看着天空。 暗沉的夜空里,有几点星光闪烁,月影全无。 夜深了,赵府是寂静的,突然间一声尖利的啼哭声打破了夜的静! 第二百零四章 麻烦上门 - 福妻临门 - 北紫 翌日清晨,和风徐徐,晨阳从东边升起,洒下和煦的光芒。 齐云姝披着晨光借着送糕点的名义进了福寿院的书房。 瞧着在窗前桌案前忙活的赵老太爷,齐云姝讨好地道:“祖父真是勤勉,这一大清早的就在书房里忙活?” 别看赵老太爷已经不是太傅了,但他依然领了皇帝单独给他颁发的编撰金石一类书籍的皇命,所以每日里也甚是忙碌。 齐云姝拐着弯儿问安,可赵老太爷却不吃这一套,直接问道:“你来这儿是事情解决了?” 齐云姝噎了一下,嘿,这话问的,看来事情不解决还不让来了,她匆匆道:“已有眉目!”她将赵禹查出来的事情说了,然后将自己希望他能派人去一趟二皇子府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赵老太爷微微有些惊讶:“不错,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敢,多得祖父不吝指教才能妥善处理此事,不至于牵连府中诸君!”齐云姝话说的好听,但其实心里是不服气的。 “丫头这是在怪我未与你出头,”赵老太爷一语点破她藏起来的心事。 齐云姝几番摇头表示并无此想法,虽然一开始不舒服, 不过她到底是一个想的比较开的人,再加上对赵老太爷并没有那么多奢望,所以稍微梗了一下就释怀了。 她只是强调是否可以借博闻替她送那被抓的送货人去二皇子府。 赵老太爷笑了一下,拒绝是不可能了,先前未帮忙还说得过去,如此再拒绝,未免显得他太过于凉薄了些。 再者说赵景和齐云姝身边的确没有可用的小厮,这个请求也算合理! 见他同意,齐云姝心头一喜也不多呆,留下地址便要告辞。 却被赵老太爷抬手拦住:“哎,哎,你难得来一趟,不如我再问问你,你先前是不是给夏家那老子送过饭菜?” 齐云姝没料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想着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点头认了。 赵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子一脸了然:“难怪,难怪,我说夏家那老头怎么今儿个好好的给我送来了这块金木原石,合着是打上你手艺的主意了!” 齐云姝眨眼睛,这话她没法接。 两个都是老头子,同时也是长辈,他们是神仙打架,她这小辈靠边就行。 “看在这块金石的份上,你空了就往夏家那儿去一趟,瞧把他馋的,以往拿什么都不换的东西都往外掏了!” 赵老太爷难掩心头的兴奋。 齐云姝扯了扯嘴角,原来这就是老太爷今天之所以大方到对她接连夸赞的原因。 不过也好,她正好想找借口出门,与苏芷的生意也该好好谈谈了。 从福寿院出去后,便看到主道有人行色匆匆地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子往前走。 她凝视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送她出来的博闻问道:“闻叔,是谁病了吗?” 精干的博闻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她问起便道:“三房的四少爷,昨日夜里不知道怎么了,哭了大半宿,今日一早三夫人就到处请大夫,这都是第五个了!” 齐云姝心下一紧,她揣测着博闻的话,她感觉他是有意说得这么详细,似乎是在向她传递着一个什么样的信息似的。 只是脑子里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往深里想,二门便到了,有博闻带路,就相当于一张明晃晃的通行证,她根本不需要去跟秦玉茹请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府了。 呼吸到府外的新鲜空气让齐云姝兴奋到很快就将三房少爷病了的事情搁下了。 出府后,按照原计划把博闻送到汀水巷,她看看天色还早,立刻吩咐车夫往至味酱料坊去。 因为已经事先接到她的命令,铺子的门已经打开了。 她跳下马车,柳掌柜便迎了上来。 “东家你来了,正好夫人已经在院里面了!” 齐云姝心下一喜,今日是临时出门,没想到正好遇上苏芷回来。 这样再好不过,也省得她一会儿还要再额外往赵府去一趟了。 齐云姝一走进去,苏芷就迎出来了,然后毫不迟疑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辛苦了!丫头!”苏芷感慨着。 她没想到她一走,铺子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问题。要是早就知道的话,她肯定就先不走了,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 所以此时苏芷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齐云姝感受到来自于苏芷浓浓的关心与亏欠之意,不由笑了,轻轻推开她,笑着安慰:“没什么,本来也是我的疏忽,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咱们送货上门,定然要直接交到收货人手上,然后当面验货!” “这是当然,只是还是辛苦你了!”苏芷原本一直认为自己是她的依靠,她习惯性主动把问题留在自己这里。 但是其实这个铺子开起到现在她基本上没怎么管过。 但过年的时候,仅仅几个月的营业时间却让她收到了比她开了一年的铺子还要多的红利! 不得不说铺子的生意如此红火跟齐云姝的悉心经营与不断推陈出新的方式分不开! 换作是她来经营,恐怕并没有她做得好! 同时齐云姝却觉得这些事都是她应该做的,要不是苏芷给她机会,她能力再强也没有用武之地。 客气了一番,两个便谈起了她们之前一直在商量的药铺的事情。 “铺子找好了,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在长汇街头,离城东不远,下回我带你一块儿去看!” 见苏芷的效率这么高,齐云姝更高兴了,又连忙跟她商量起铺子的诸多细节来。 彼此对应一番,都非常满意,苏芷眼眸一圈,看向她身后,见她带的还是身边熟悉的青枝,不由凑近她小声问道:“对了,你在赵府过得还好吗?”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此时说起来,大概就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马马虎虎!” 不必多说,同样身在大宅门之中的苏芷便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迟疑了一下道: “对了,云姝呀,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声,赵府是书香门第,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有过做生意行商的先例,你这样只怕会被他们诟病!” 齐云姝早就从老太爷和赵宏义的想法中便看出来了,他们对她的确甚为不满,所以一开始想的就是不让她进门,不过却因为赵景的缘故,赵老太爷不得不让步,但是他心中的想法却从未改变过! “看出来了!”齐云姝有些心灰意冷。如果一定要抉择的话,她肯定会首先选择做她的生意,赚银子。 苏芷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在意,这年头有银子日子怎么过都舒心,你别看他们在人前斯文有条理,其实不做生意,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支撑他们过上那么体面的日子?好些个要么在背地里悄悄地行商,要么就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齐云姝一怔,把最后那句话听了进去。 这几日住在赵府,虽见府邸宽敞广阔,里面的装饰也精致华丽,但是总觉得他们给人一种不太怎么大方的感觉。 尤其当赵景点破赵老太爷的银钱和温泉庄子来自于何处后,她心里那种感觉就越发深刻了。 此时听苏芷一说,她细细揣摸一番,深觉有理! 苏芷又道:“不过我看赵景对你死心塌地的,他又跟赵家人不亲,你拿捏住他,看住他的心比什么都强!” 苏芷被说得不好意思,掩着脸偷笑苏芷的想法多。 两人好些天没有见面了,乍然一见面说了好一阵话,直到青枝小声催促她,一会儿还得去夏家别院给夏老先生做饭了。 齐云姝这才与她告别,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咱们药铺既然要装修好了,那就该备货了!” 苏芷远远地挥手:“放心吧,药材我那儿本来就多,昨日里又让人赶着去订下了好几个药园子的药材,足足的!” 因为信任齐云姝的药方,苏芷确实是卯足了劲儿的备货! 到了夏家别院,来接齐云姝的还是小书童,得知赵景这会儿还在勤学苦读,齐云姝让他不要打扰,晃了晃手里里拎着的食材,径直往后厨里头钻。 自从在这里做过几次饭菜之后,小书童现在一看到齐云姝,也十分自觉地将她往后厨里带。两下一对视,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小书童机灵的很,知道齐云姝手艺好,但不大会点火,先把火点着了,还留下来打下手,顺便光明正大的偷师。 到得午时,齐云姝已经捣鼓出了四菜一汤。 都是巴蜀味的家常小菜,红烧五花肉、鱼香茄子、麻婆豆腐、酸辣鸡杂,再有一个素三鲜汤。 刚端着托盘走出后厨门,就见赵景迎了上来。 他穿着一身绣青竹的儒衫,身姿笔挺,脚步从容。 看到她之后快走几步迎到面前伸手接过托盘,露出俊朗的笑容:“娘子来了!” 阳光下他就像这院子里种的最多的劲松一般,苍翠而又挺拔,那抹笑比阳光还耀眼,照进了齐云姝心底的深处。 “唔,想来谢谢你,事情大约已经解决了!” 赵景原本挺欢喜的,被她一个谢字弄得一下子噎住了。 趁着小书童在与青枝说小话,靠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娘子与我客气做甚?” 这厮,拉小手就拉小手,偏偏还挠她手心,齐云姝心如鹿撞,脸刹时红到了脖子根。 怕被人看出来,她轻轻推他:“别闹!” 走在前面的书童恰好回头,赵景瞬间正经:“听说三房有人病了?” 齐云姝一怔:“你都知道了?”她也是今天早上出门时听博闻顺口提了一句,而他远在夏家居然已经知晓,不得不说一句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是的,听说是四少爷赵旭!” 赵景眼眸一暗,突然温声叮嘱她:“近日在府里小心些,不要随便出院子!” 齐云姝当时没听明白,亦没往心里去,但从夏家别院用过午饭返回府里之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被王嬷嬷前来请到了松涛院。 “老爷有请!” 齐云姝看着熟悉的偏厅,不禁想到了上次被王嬷嬷算计的事情,事后她曾经给她和那个拦住她的丫环下过一种需要催发的药粉,但后来因为忙着铺子澄清的事儿把她们给忘记了,如今王嬷嬷居然找上门来了。 她当然不客气,手指在衣袖里一捏,一挥一点,一片无色无味的粉末扑出,冲着王嬷嬷的口鼻飞去。 “阿嚏……”王嬷嬷打了一个喷嚏,齐云姝以手掩袖,捂住鼻子,抬头便见赵宏义与秦玉茹夫妇俩联袂而至。 第二百零五章 亲生父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王嬷嬷那个喷嚏打出去的飞沫正好冲着他们的方向。 “该死的贱婢!”赵宏义的脸上好像中了一下,瞪了王嬷嬷一眼很烦躁骂了一声。 王嬷嬷吓得躬身跑了。 齐云姝定睛一看,跟在大房夫妻身后的竟然有三房的小秦氏,而此时她正瞪着她,那双细长的单眼皮里眼眸里毫不掩饰地含着怒火与嫌弃! 小秦氏一看到齐云姝就忍不住哭诉起来:“茹姐姐,你看看她,看看她那丧门星的样,我家旭儿从小到大就皮实,很少有生病的时候,可如今他一回来就惹得我家旭儿病成这样!昨儿夜里可真是吓死我了!” 听小秦氏越说越夸张,赵宏义不满的轻咳:“咳咳……” 小秦氏一门心思只顾着抱着秦玉茹抱怨,没注意到赵宏义也在,此时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扑到秦玉茹身后躲着,低着头不敢看他。 秦玉茹看不上她这个行为,但当着外人的面倒没打本家堂妹的脸,把她强行拉出来道: “行啦,行啦,生病的是旭儿,你是他娘亲,你的担心我理解,你的苦我也明白,这当娘的谁还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秦玉茹不愧是赵府的当家主母,几句话就将小秦氏刚刚的失态给圆了过去,还问起赵旭目前身体的状态缓解刚刚的尴尬。 “旭儿他……他很不好,昨儿个半夜突然间喊肚子疼,这刚把我们惊动,没疼一会儿就拉肚子了,一拉就是接连好几次,拉完疼,疼完拉,还吃不下…… 接连请了七八大夫竟没一个大夫敢下药治的!这……这一拖都快一天了,这……这样下去,人都瘦脱相了,可怎么办呀!” 一提及赵旭的情况小秦氏更是失态,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翻天覆地都是那些话。 秦玉茹想必是听过很多次了,此时听着眉头不然地皱起,这是听烦了。 齐云姝倒是头一次听说。 先前只知道赵旭病了,却不知是什么病,如今竟是拉肚子,不过这病听着也不算严重,怎么就没有大夫敢下药呢? 她瞧着一瞬间憔悴无神的小秦氏,时而神经质,时而又激动不已,看来这些大夫并不是怕治不好病无人敢下药,而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敢轻易下药吧。 中药熬成汤药本就费时间,再加上作用于身体的时间也长,疗效无法立时显现。 而这小秦氏又实在是一个极没有耐心之人,故而生生将一个并不算大的病给耽搁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小秦氏说着就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叫着嚷着大骂:“好好儿的孩子以往都没事,这克家的丧门星一回来,人就病了……大嫂,你可得给我作主呀!” 齐云姝无语抚额,搞半天小秦氏既然还是将赵旭病成这样的责任推到赵景的命格上去的。 她原本心软,还想伸手搭救一把,现在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她如此蛮横不通情理,她要是分分钟把赵旭的问题解决好还差不多,若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耽搁些时候,只怕她也要跟那些被请来的大夫一样被骂死。 小秦氏跟个泼妇似的,骂的声音尖利,骂的话也难听不能入耳。 秦玉茹瞧着差不多,又见赵宏义开始皱眉头,连忙拉住她:“现在什么都别说了,赶紧着请老爷支个牌子去宫里请太医吧,旭儿病情危急,可不容耽搁。” “大嫂说得对,太医是要请的!”小秦氏终于回过神来朝着赵宏义福身请求,得了他的允准,立刻派人去办了。 尔后又回过头对着齐云姝发泄,说她今儿不仅派人去请大夫了,也让人去城里的法华寺里问过了,她家儿子之所以这样,乃是因为他们府里遭了灾星。 而且这灾星还不止一个,双灾星降临,一日不离府,她家儿子的病就算治好了也会再犯,而且不仅仅只是旭儿,别的人也都会出事。 这回不等赵宏义开口,秦玉茹便急急呵斥:“三弟妹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家老爷他……他也病了,上午还好好的,中午下值回来就躺床上了,现在头昏脑胀,浑身乏力!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我实在是没辙了,求大伯和大嫂给我作主!” 小秦氏说着动了真感情,还真哭出了声。 赵宏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真有其事?” “大伯明鉴,自从我家旭儿一病倒我就让刘嬷嬷去法华寺了,我让人拿了府里人的生辰八字给他们看,她……就是她,她也是一个灾星呀,这边刘嬷嬷才拿着结果回来,老爷就病倒了!呜……” 小秦氏哭得稀里哗啦,却听赵宏义冷不丁地补了一句:“我问你老三是真的病倒了,还是不想去当值又装病了?” “啊……”小秦氏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赵宏义这话中的意思,顿时哭闹着不依了。 说大伯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秦玉茹看见着这气氛有些僵持,连忙上前打圆场,说她先前就已经派王嬷嬷过去瞧过三叔了,确实是病了,额头顶顶烫发着烧了,药是按照以前大夫留的方子吃了,就是不知道有效没效。 “既然如此,你还不回去好生照料着!”赵宏义觉得面子被小秦氏削了,当下极不自在,冷冷地道。 小秦氏吭哧一声,心下不甘却也没办法,只是扁着嘴看向秦玉茹,还想再讨些好处再走。 秦玉茹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只见她屁股一蹶她就知道她要拉屎,今日看着她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她倒是可以大方一回,便笑着挽住她,将她送到门口: “好啦,让王嬷嬷开了仓库给你分一根百年人参过去,老爷说的也是为你好,一会儿宫里头太医也该来了,你们一大家子都病着,三房都没个支应的人!” 小秦氏得了好处,心里也记挂着丈夫和儿子,福身一礼,瞪了一眼偶然间对上眼的齐云姝,又看着这一切眨了眨眼睛,这才踏着小碎步离开。 场中齐云姝看着赵宏义脸色不佳,秦玉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见机想告辞,却被赵宏义一声咳嗽声震住。 “你看看你们俩干的好事!” 齐云姝一愣,僵在原地:她跟赵景干什么好事呢? “媳妇与相公本分规矩,生性愚钝,听不懂老爷话中意思,还请老爷明示!” 赵宏义一听顿时火大,把刚刚小秦氏撒泼惹来的怒火全都撒在齐云姝身上了: “好,好一个听不懂,你说你愚钝,我看你尤为精明,把所有的事情一推二五六!” 齐云姝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场就是赵宏义两口子特意给她安排了,然后好找她麻烦的戏。 所以现在面临赵宏义的指责,她不管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此时的赵宏义便是! 齐云姝扁了扁嘴,任由他从她不守妇道经常出门到回到府里之后,三房唯一的孩子立刻就病发说起。 赵宏义的指责虽然全程不带脏话,但是字字句句都在将齐云姝和赵景往地下踩。 从他的话里齐云姝丝毫没有感觉到他身为赵景生身父亲的责任和爱惜,只有嫌弃与憎恶。 她禁不住产生一种疑惑:他们到底是父子,还是仇人? 疑惑过后,齐云姝还得解释:“我没有,四少爷生病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不过因为三夫人几句话就要往我们头上安?老爷,你还是赵景的亲生父亲吗,为何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呢?” 她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更不靠谱更无情的父亲了。 一句话仿佛一下子踩到了赵宏义的痛脚,他怎么瞧齐云姝怎么不顺眼,嘶声怒吼道:“大胆……你,好你一个没规矩的乡下野丫头,终究是野地里的稚鸡披上彩羽也成不了凤凰!” 站在面前这个原本看着还有些俊气的中年男人,此时抻着脖子,抬着手,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神凶狠,令人胆颤。 齐云姝反倒不怕他了。 只秦玉茹吓得够呛,见他呼吸急促,生怕他一口气连不上来,忙抚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老爷,老爷别急,你最近身体不大好,不能太激动!” 劝不下赵宏义,秦玉茹只好看向齐云姝:“大郎媳妇,你少说两句吧,老爷毕竟是你的长辈!” 齐云姝低头垂眸不说话,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第二百零六章 小露身手 - 福妻临门 - 北紫 但此时赵宏义心头的怒火已经不是齐云姝的伏低做小就能化解的了的。 他在说出齐云姝不堪为赵家儿媳妇之后,甚至张口就吐出要替赵景休了她的话。 休她! 齐云姝心下微微冷笑,这一点她倒是不大怎么在意,她还有心情用眼角余光去关注身边的秦玉茹。 她竟然比她还要着急,连忙来拉她让她跟赵宏义赔个不是:“大郎媳妇,你就体谅体谅你公爹吧,他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赵府好!” 齐云姝悄悄在心中吐槽,为了赵府好她相信,为了她跟赵景好,怎么听着跟天方夜谭似的。 “老爷,大郎科考在即,这个时候怎么能传出休妻的事情来,万万使不得!”秦玉茹劝完齐云姝又马不停蹄来劝赵宏义。 看着她如此情真意切,齐云姝从一开始的疑惑,慢慢地想清楚了。 恐怕秦玉茹是看上她出身乡野的身份了,赵景的娘子出身越差,就越没有与她一敌的能力。 若是休了她,赵景定是要另娶的,到时候高中回来,又有赵府的声望做门面,指不定要娶个什么样的贵女回来,那时候可就不是她能肆意拿捏的了! 说不定换个更加厉害的,凭借着赵府嫡长媳的身份,就连她到手的好处都能给她刮出来! 不过在齐云姝看来,秦玉茹其实是多虑了,因为连她都看得出来,赵宏义其实并不看好他的嫡长子。 或者说他们父子关系并不融洽,所以秦玉茹母子的身份在赵府可谓稳如泰山! 这边说着话,王嬷嬷突然跑进来紧急回报说,老太爷那边派了人过来请大少奶奶过去说话。 齐云姝敷衍地行了一个礼干脆地掉头就走。 反正赵宏义夫妻对她的印象应该是不可能再坏了! 不过她是不在乎的! 走出松涛院,齐云姝看到了前来带她的又是博闻,她欠了欠身子,施了一礼。 不管赵老太爷唤她作何,总是解了她的围。 不然她不知道还要被赵宏义骂上多久! 一路上穿过了很多院子,花园子,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齐云姝还是能够听到有人在传赵景是命硬之人。 说他一回来就克得三房父子接连生病,三夫人急得都快要疯了! 齐云姝无赖地扯扯嘴角,博闻轻声道:“老太爷已经知道此事了,让你不要往心里去,下人的嘴嘛,肯定是碎的!” 齐云姝摊手:“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老太爷心里明白就行!” “大少奶奶放心,老太爷明镜儿似的!”博闻说完复又低头往前带路了。 齐云姝细细地琢磨着他说的话,然后一抬头看见面前院子面上的匾额突然反应过来:“哎,闻叔,这路不对吧!” 她本不识路,有人带路便闷头跟着走,但是跟着跟着却发现他们居然到了三房的闻雨轩了。 齐云姝当即停住脚步,瞅着博闻:“闻叔,这是何意?” 博闻叹息一声道:“老太爷说三夫人当众与你闹腾此事没做对,稍候他会大夫人教训她,但四少爷是无辜的,你既会医术,不如就顺个手。” 齐云姝暗啐:老狐狸,什么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还让旁人说什么? 不过事儿虽然做得不够地道,但今日这道理倒是没错儿。 无论三夫人何其可恶,但总算稚子无辜。 齐云姝心头一软,心里已经默许了,但仍然将问题抛给博闻。 “三夫人视我为洪水猛兽,别说是去给她最宝贝的儿子看病了,就连跨进这个院子恐怕都不得行!” “大少奶奶安心,三夫人这会儿正在二门子处等待太医,暂时不会回来!”博闻说着手里一道檀木牌子一闪,那看守听风院大门的婆子立刻把门打开,弯腰躬身将两人迎了进去。 期间遇到过小秦氏的贴身丫环,但都被博闻手上的那道檀木牌子吓退了。 两人得以很顺利地进入了东厢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赵旭。 伺候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嬷嬷连忙迎上来。 博闻挺直腰背沉声道:“平嬷嬷,你让开些,大少奶奶是连老太爷都称赞的杏林高手,四少爷的病大少奶奶定然药到病除!” 平嬷嬷犹豫了一下,心疼地看了一眼床·上锦被下鼓鼓的一个小人儿。 最后还是对孩子的爱打败了三夫人对她的耳提面命。 掀开锦被,露出赵旭的小脸,他像是昏睡了,脸上惨白一片,额上汗涔涔的,可身子却还在打着寒战,真是个小可怜。 齐云姝心中更软了,也顾不上太多了,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脉象积郁,沉闷,跳动无力。 她心下了然,掀开他的衣襟,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划过他的小腹,其中腹胀肠鸣,听到那声音,平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往床下钻着要拿痰盂。 被齐云姝一把按住,朝她摇头:“不必!”她又看了看四周,床边的几案上放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澄黄黄的桔子。 在这古代不比现代,水果在初春之际,那是最为金贵的,再加上京都之地并不产这等小个而又甜蜜的糖桔,故而是从南边儿运过来的。 齐云姝伸手拿了一个掂在手里玩着:“四少爷爱吃这桔子?” 平嬷嬷一怔,反应过来连忙道:“没错,这桔子是昨日清晨大夫人派王嬷嬷送到三房来的,因着少爷爱吃,三夫人就将桔子全都分过来了。” 齐云姝瞧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小篮子,足足大半篮子都没了。 如此寒凉的天气,一个小屁孩吃那么多凉性的桔子,只怕正常成人都受不了。 不过就算受不住也不至于一直腹泄,她想了想道:“你将昨日三房的吃食说与我知道!” 平嬷嬷心有不解,但见齐云姝神情严肃,一副让人很是信任的模样,她掰着手指数起来:“早饭吃的精米粥,午饭吃的红烧兔肉,晚饭也是兔肉……” 齐云姝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立马从怀里摸出一个花白小瓷瓶出来,倒出一颗白药丸,抬起赵旭的头,直接按到他嘴里。 平嬷嬷连忙来拦,手还没伸过来,齐云姝就一眼瞪了过去,低声斥责:“糊涂!” 这一眼杀伤力极大,平嬷嬷吓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齐云姝又摸出另外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黄色药丸喂给了赵旭。 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的小人儿已经醒过来了,看到齐云姝,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叫了一句:“仙女姐姐吗?我就知道仙女姐姐你会来救我的!” 齐云姝眉眼挑了挑,他这怕不是拉肚子拉虚脱了,产生幻觉了吧! 她要扯回手来,却不想赵旭小小年纪,力气却恁大,她大她五岁居然还拉扯不过他。 “仙女姐姐,我做梦梦见神仙老爷爷啦,他告诉我,他一定会派仙女姐姐来救我,不用喝苦的要死的药,也不用扎针……” 齐云姝便借机好声劝他,说自己要给他掏不苦的药,让他放手。 赵旭这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把手放开。 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齐云姝看了看手里的两个瓷瓶有些肉疼地倒出两粒青色药丸,两粒黄色药丸放进平嬷嬷手上。 “我已经知道他的病因,药也对症,刚刚吃了那两颗药,他便不会再拉了,肚子亦不会痛了,只是需记得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晨间再各吃一次。” 苏芷说着指了指黄澄澄的糖桔道:“以后一定要记得,吃这玩意儿的同时不要吃兔肉!” 其实赵旭这次的病症倒不大,就是吃错了东西的过! 但是因为小秦氏太心慌没有耐心等那些大夫问明病因,及时救治,所以越拖越厉害。 这回幸好老太爷安排妥当,小秦氏不在,不然只怕她来了也治不成,如此赵旭的病情再拖延下去的话,这个无辜又可爱的孩子可就要没了! 齐云姝想着,门口传来喧闹声,她一听动静,心下便是一跳:小秦氏回来了! 若不想被她缠上扯不清,她还是早走为妙。 她瞧了一眼赵旭,嘱咐他好生休息,最近这两日最好吃些流质的粥类食物,不可暴饮暴食! 赵旭乖乖的应了,平嬷嬷瞧见自家主子没有睡着也不嚷嚷肚子痛了,更没有一醒过来就跟以前一样喊痛,心下大安,早就信了齐云姝的话,对着她千恩万谢。 齐云姝挑眉,觉得这个嬷嬷倒还是个明白人,没有跟她的主子小秦氏一般糊涂! 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床上赵旭朝她喊:“仙女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齐云姝微笑:“等你好的时候!” 谁知道呢?她下次能不能来,可得取决于小秦氏! 这边稍微一耽搁,小秦氏已经进来了。 她虽迈着小碎步,但速度却很快,急匆匆地往这边赶,可见也是真急了。 就连看到齐云姝,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来不及做什么,便引着太医往房里让。 齐云姝摇了摇头,小秦氏别的不行,对她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倒是真上心!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太医那不悦的喝声:“赵三夫人,你这是拿老夫开涮了吧,你们家少爷这身上并无病症呀,大老远地把老夫请过来,颠儿颠儿的累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啊……”小秦氏在原地僵住。 第二百零七章 冤家路窄 - 福妻临门 - 北紫 倚在门口的齐云姝听到这答案,粉唇一扬,笑容似春天的花儿一般灿烂。 博闻一脸敬佩地看着她,老太爷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对大少奶奶存着多少信心,纯粹是实在看不下去三夫人再那样拿他孙子折腾下去了,这才插手的,没想到大少奶奶一出手只一招两颗药便搞定了,如四少爷所说没扎针,没喝苦汤药,病就好了! “大少奶奶真乃神人也!”博闻毫不吝惜他对齐云姝的夸赞。 齐云姝笑笑,掩下笑容,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博闻夸完之后,趁着这股子劲儿又转达了老太爷的话。 “老太爷的意思是大少奶奶如今已经入了府中,跟着才学过人的大少爷,日后肯定是要做官夫人的,这长久的做着商户的事儿也不是个办法。” 博闻一边说着一边瞧见齐云姝的脸色慢慢地就变幻了,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 话头一时之间便掐住了。 齐云姝看他这样反倒平静多了,盯着他道:“怎么着,想说什么便直说就是,反正左右都是老太爷的意思,与你无关!” 博闻低下头,这话倒是中肯,他毕竟只是府中的下人,只因办事还算踏实多得老太爷几分恩赏罢了,又岂能因为自己害怕而枉顾主子的吩咐? 他坚持顶着齐云姝眼神的压力把话说完,齐云姝听来一大段,但总而言之一句话便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身为书香门第赵府的儿媳妇,便不能行那商户之事。 士农工商,这是阶层之中最为下贱的! 齐云姝心下极为不悦,苏芷那边果然是过来人,告诫她的话一句都不差。 她很想反驳几句,但立在她面前的只是博闻——赵老太爷的传话人罢了。 “你回去转告老太爷就说我晓得了!” 她没有必要让博闻难做! 博闻如蒙大赦,为了释放他的歉意,他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大少奶奶以后只怕要小心一些,这府里恐怕还会有好些麻烦!” 而那些来自于后宅的阴私与算计,可不是老太爷能够管得了的! 再说了,按老太爷的想法,大少奶奶若是连这些小招小术都接不着,那这赵府嫡长媳之位不坐也罢! 齐云姝听出博闻话中的好意,她诚心谢过,面上很是认真重视地把话回味一番,但其实内心无比的无所谓。 天大地大没有银钱大! 银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此时的齐云姝虽并不知道某些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却正如她所思所想一般,京都的某个巷子里,柳采莲正拿了一个大荷包丢给一个穿着短褐,额前秃了头的小厮。 “这是你的好处,拿了就赶紧离开京都,三两年的不必再回来了!” 小厮接过荷包一捏,顿时眉开眼笑,一脸谄媚地道:“东家的放心吧,小的保证不回来!” 柳采莲嗯了一声,冷声道:“知道怎么跟人说吗?” 半秃子小厮嘿嘿直笑:“知道知道,小的就说京都这边没有了亲人,要去河间府投奔我叔父去!” 柳采莲又叮嘱他道:“你可一定要小心谨慎,躲够一两年再回来,期间不要露了行藏,否则一旦被二皇子府的人知道是你悄悄在背后指使那个无赖干的,你可知道你的后果?” 秃头小厮心头跳了一下,吓得捏紧银钱突突地跑了。 柳采莲朝着那胆小怕事的背影啐了一口,冷冷地转身。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身影,他毫无感情地询问:“需不需要……”他做了一个以手刀割脖子的动作。 柳采莲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厮,当归你记住,咱们能够用银钱做到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 她伸出双手对准天空之上明亮的太阳轻轻晃了晃,皮肤白皙,肤如凝脂,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让它们染上鲜血! 马车驶过,柳采莲踩着黑衣人的后背上车,对着驾车的当归道:“去一趟赵府,这一次是那个女人赢了,可她千万别得意,我不会放过她!” 赵府人工湖,齐云姝很难得来一趟这里。 今日阳光明媚,春意朦胧,柳嬷嬷说湖旁的垂柳都长出了嫩芽,像姑娘家的长头发一般伸进碧绿的湖水里,倒映成辉,相映成趣,让她出来走走。 齐云姝想想也是,这赵府她不知道还要呆多久,反正应该呆不长,不如到处逛逛也不枉她来此一趟。 只是让齐云姝想不到的,她逛着逛着竟然就碰上了柳采莲。 这个与她一同来自于南城镇的乡野村姑,身穿一袭香粉织锦长裙,头戴点翠鎏金头面,打扮得跟京都的贵族夫人们一般无二,她陪伴在秦玉茹的身边,两人坐在湖边的水榭旁,红泥暖炉烫着茶茶,碧玉石桌上温着点心,摆着果盘,这生活可恣意着了。 乍然看到齐云姝远远地过来,柳采莲还有几分不自在,她没想到齐云姝在这府里头居然这么自由,难道自己告诉秦玉茹的那些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别了别脸,想要假装没看见齐云姝,却见她笑着走了过来,礼仪周到地向秦玉茹行礼:“夫人安好!” 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柳采莲,轻唤:“咦,这不是赵家娘子吗?” 柳采莲眼眸闪了闪,敷衍地福了福身,故意咬住两个字眼:“七婶安好!” 齐云姝不介意地挥手,称呼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大郎媳妇也来赏景?可真是凑巧了!”相比于柳采莲的心虚,秦玉茹的段位可就高多了,她先是拍了拍柳采莲的手背,安抚住躁动的她,然后不动声色地怼齐云姝。 她们在这里赏景,又没请她,她居然也恰好来这里,这到底是真巧还是假巧?恐怕也只有齐云姝自己知道了! 齐云姝自己知道这是真巧,不过解释是没有什么用的,有些人只会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东西,别的一概入不了耳朵! “采莲这是真见外了,到了这里,竟然也不说去找我这个七婶,反倒是来叨扰夫人,可不知夫人当着这偌大的一个家,可忙着了!你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齐云姝突然出声相邀。 柳采莲愣了一下,有些码不准齐云姝的想法,犹豫了一下,只见水榭外的小径上果真有一个老嬷嬷正快步走过来,看到秦玉茹附耳悄悄地嘀咕了一回。 秦玉茹皱紧了眉头,尔后又松开,站起身来道: “还真不巧,三房那边有些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难得大郎媳妇好客,替我好生招待着赵娘子,她是我顶顶要紧的客人,可不许怠慢了!” 秦玉茹故意装作与齐云姝亲昵的模样,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采莲,对方意会地跟她点点头,她才带着随行人员离开。 她一走,这整个水榭一下子空了。 只剩下齐云姝带来的柳嬷嬷和站在柳采莲身后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衣服里,外面还戴着斗篷,齐云姝看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按照这里位属二门推测,想来这人应该是女子。 不过这装扮也太奇怪了! 柳采莲早就已经从先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 她用挑剔的目光将齐云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唔,看来七婶在赵府过得还不错嘛!” 这话绝对是反话。 因为齐云姝自从入府,除了秦玉茹为了面子工程给了她两匹颜色深黑的布匹以外,没送过一根纱,一件衣服给她。 所以她这身上穿的还是赵景在霓裳坊给她买的那身湛蓝长裙。 那一日,柳采莲也是在的,而且还被打了脸,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脸颊上的肉跳跳的疼。 所以她怎么能印象不深刻呢? 不过再转念一想,柳采莲就又高兴起来,一件买了那么久的衣衫,过了一个年她都还在穿,说明什么? 她没钱买更多的新衣服呗,她过得拮据呗! 知道齐云姝在赵府过得不好,柳采莲就高兴了! 尤其想到她刚刚与秦玉茹商议好的策略,如果能够实施的话…… 她红艳艳的唇扬起,捡了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刚刚觉得不够甜的点心,这会儿竟然也觉得味道好了许多。 看到她满心不怀好意的笑,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起了防备之心。 这个女人灭她之心不死呀,但凡她在一日,她都必须得防她一日。 心累! 但累归累,此时却也不能让她占了便宜去,她怼回去:“自然是不如你潇洒,自己个儿在京城里呆着,上无婆母压着,下无稚儿烦扰,只怕你快乐似神仙呢!” 一句话不对付,柳采莲就动怒了:“你……你懂什么!” 上无赵良添那无知的母亲弹压她,她自然深觉舒坦,可她那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孩子也不在身边,她却是思念得紧。 可恨这齐云姝,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云姝也看不惯她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置自己刚生的稚儿于南城镇不管不顾,留给许氏那个没谱的,能带好孩子吗?她遂冷声呛她: “需知这还不足周岁的孩子最是思念和依仗生身母亲,若是这想要依恋的人不在身边,只怕以后怎么带都不亲近了!” 这话她可没瞎说,以前她选休心理学的时候,专门看过幼儿教育心理学,上面就是这样说的! 柳采莲别过脸,无法抑制内心对那个如同粉团子一般的小家伙的思念,但现在不是时候,他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齐云姝看她一副难过的表情,心下软了软,她以为她无情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但看来她还是在乎的,她有些不自在起来,反思自己不该拿这样的事情攻击她! 齐云姝刚想说几句缓和的话,突然听到柳采莲冷着声音道:“听说你在开药堂?” 齐云姝瞟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柳采莲咬牙哼道:“你等着吧,这回我不会输给你!” 齐云姝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眨了眨眼睛不回应她。 柳采莲也不给她回应的机会,起身就走,还没走出水榭,内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齐云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便琢磨开了,柳采莲问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娇美丫头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百思不得其解柳采莲的想法,一旁的柳嬷嬷却突然捂着嘴惊呼起来:“男的,那人是个男人,他竟然进了二门!” 顺着柳嬷嬷手指的方向,齐云姝看向刚刚那个跟在柳采莲身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先前因为他身材细长,又不言不语的, 所以齐云姝是自动将他归到丫环婢女一类的,但现在经柳嬷嬷指点,看他走路的姿势,妥妥的男人呀! 不顾别人家的规矩,把男人带进府中,柳采莲可真是一个疯女人! 吐槽完柳采莲,齐云姝转身要走,一抬眼却看见水榭外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藏在垂柳后偷偷地在瞧她。 柳嬷嬷看到了小声地介绍:“是三房的四少爷!” 齐云姝侧头想了想:“赵旭!”那个前几天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孩子。 看来小孩子的抵抗力不好,但自愈能力倒是挺强的,病得快,好得更快! 她特地走过去,想看看他的情形怎么样。 却见赵旭一下子高兴起来从护着她的平嬷嬷身后跳出来,张开双手拦住她,仰着白皙的小脸大声道: “姐姐……仙女姐姐,上次是不是你治好我的病?” 齐云姝会心地笑了:“你好了?” “我娘说是宫里的太医伯伯替我治好的病,可我知道,是仙女姐姐治好的,平嬷嬷也这样告诉我!”赵旭天真烂漫。 齐云姝替他治病本就没有抱着任何邀功的心思,恰好他的病她能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乐而不为! 所以此时异常平静地告诉他不用再惦记着这事了,小小男子汉应该往前看,好生读书! 赵旭却不依了,小小年纪,声音铿锵:“先生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仙女姐姐救我性命,我当如何报答?” 齐云姝一怔,嘿,这小屁孩,那语气像个小大人似的。 不过难得他不像他娘,三观这么正,她倒起了几分逗引的心思,同时把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他,免得他老是这样误会不好! 赵旭沉默片刻,用略带着几分沙哑地童声道“我知道你是我大哥的娘子,我该喊你一声嫂嫂,可我更喜欢喊你做仙女姐姐!” 齐云姝无语了,然后赵旭又问他该如何报答。 这倔强性子,齐云姝瞧着倒挺像赵景的。 她半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赵旭道:“我说不用你报答你信吗?” 赵旭清亮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仍然点了点头:“我信仙女姐姐的话,可,可我还是想要报答!” 齐云姝笑了,粉唇轻扬,嘴角边的笑意如同桃花般盛放,她站起身拍了拍赵旭的肩膀:“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还没有想好,你可以容我想想吗?” 赵旭扯住她的衣袖,凝视着她一样的认真:“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音落下,赵旭看向前面,突然怔了一下,嘴角一动,艰难地唤出一声:“大……大哥!” 他是见过赵景的,只是在他入府的那天见过一次。 这个大哥有点忙,而且娘亲都是在教导他要远离他,可他能娶到仙女姐姐这么好的大嫂又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他不信! 所以他不仅没有远离他,还软磨硬泡地跟着赵景和齐云姝二人回了玉清院。 齐云姝觉得赵旭这个小屁孩儿还挺好玩儿的,看着一副软萌小正太的模样,但说话行事却又颇有些少年老成的风味,惹得她觉得在赵府的日子也不那么惹人心烦了。 为了回报赵旭的信任和喜爱,齐云姝给他做了云片糕吃,还陪他玩游戏。 直到太阳下山,平嬷嬷才焦急地唤他回去。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她都舍不得叫他。 自家主子自从出生,就被三夫人盯着要用功读书,没有寻常孩子的玩乐,养得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的。 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天然的童真,她瞧得眼睛都润湿了,不得不说,大少奶奶可真是一个好人哪! 送走赵旭,赵景瞧着齐云姝。 他都回来一个多时辰,可自家这个小娇娘除了在湖旁时甜甜地叫了他一声赵景以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光顾着陪三房那个小家伙了! 趁着饭前的余暇,他拉住她的手凑近她低声道:“娘子,你喜欢孩子吗?” 齐云姝不明所以:“怎么这么问?” “老四很可爱?”赵景不着急,他这人耐心最多,尤其是在面对齐云姝时,他慢慢地引导着她。 齐云姝想到与赵旭相处时,没有成人的那些尔虞我诈,也没有刻意的逢迎与假客气,更没有报怨仇恨,心情都是放松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 “那娘子……”赵景说着,大手一划附在了她的月要间,纤长用力的手指温柔地柔·捏着,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她的耳边响起:“娘子可否与我生一个……孩子!” “啊……”齐云姝被赵景的想法吓了一跳,浑身像过了电一样,推开赵景跳出老远,这个她没有想过! 赵景脸上闪过一抹受伤,很快消散,然后收拾情绪,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上前来牵齐云姝的手:“对不起,娘子没有准备好便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齐云姝浑身僵直地任由他拉着往饭厅走,同时心中嘀咕着:他怎么会这么想?她该怎么办? 赵景看她不自在,便到处找话题:“上次抄写家规之事,老爷可有异议?” 齐云姝半晌才回过神来:“哦,我……我不知道,我把你抄好的交给夫人了,然后便没管了!这么几日都不曾见老爷提过这事,估计是过去了!” 赵景点头,直言过去就好了,就怕他们记老账。 齐云姝心头微抖:“不至于吧,不就抄个家规吗?” 赵景叹息让她在家里反正凡事都要小心才是。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一心要带着她入赵府,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看起来单纯善良,并不是赵府这些吃人不吐骨头之辈的对手。 哎,实在不行,他就只有……有那样一身保护衣,她的日子会轻松很多! 不过眼下暂时倒也无须担心,他暂时不会再出门了,有他护着,她必定周全! 只是有时候事情便就是这般凑巧,赵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今日是二月十五,乃是赵府四房齐聚福寿院用饭的日子。 饭桌上,因为有赵老太爷弹压着,所以没有任何人敢出幺蛾子。 但在饭后茶点时间,便突然听赵宏义咳嗽一声对着在场的赵府男丁道:“科考在即,你们最近读书可有用功?” 赵乾热络地道:“父亲放心,三弟有我盯着,自是认真又刻苦,只是不知道大哥那边可还好?”明明心里讨厌他,却不得不在谈论起这个话题时带上他! 赵宏义捋着八字胡满意地点头:“那就好!”他将目光扫向赵景,说要考较他的才学。 赵景无惧,恭敬地请他出题。 赵宏义却是动了五分真心的,出了好几个当下的时事题考较赵景。 他自认为对于现阶段的赵景而言,应该不算简单,但没想到,赵景连腹稿都不用打,出口成章,惊得赵宏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倒是上座旁听的赵老太爷拍了拍手赞了赵景一回,说凭他的才学,一甲或许有点悬,但二甲三甲随便进。 当然这话放得有些大了,要是在外人面前,肯定是要落个张扬的名头,不过因着都是自家人,老太爷也少了很多顾忌。 他自说得畅快,可听的人却都在心里打起了鼓。 赵宏义看了一眼秦玉茹,赵乾扫了一眼赵晦,双眸又如同钉子一般直勾勾地刺向赵景。 期间表面看起来一家老小,和乐欢畅,可齐云姝瞧在眼里,只觉得暗潮激涌,让人心慌。 她其实不明白,一向谦虚示弱的赵景为何突然强势起来了? 他应该继续像以前一样病弱装中庸才是正道呀。 不容她多想,秦玉茹突然朝着平嬷嬷耳语一回,她立刻便从外面招来了四个长相清秀娇美的丫环。 “这是琴音,文棋,书香,画屏,我听乾儿说你们哥俩读书辛苦,院子里伺候的人又不够,这便给你们各自添上两个丫环,都是通文断字的,平日里也能做个磨墨收拾书房的活计!” 齐云姝有些发蒙,直到赵老太爷挥手说累了,让他们散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秦玉茹当着所有人的面塞人,打的是伺候笔墨纸砚的名头,赵景和赵乾一人两个,公平公正,谁也拒绝不得,就连上首的老太爷都赞她一声贤惠。 所以回去的时候,玉清院里在那八个盯子以外又多了两根刺儿! 柳嬷嬷今日守院子,没有随着两人出去,一看到他们领着人回来,脸上“唰”地黑了,她使了个眼色让青枝把齐云姝带到房里去沐浴洗漱,自己扯了赵景避开丫头去厢房。 她满脸都是官·司,纠结着开口:“少爷,你这是为何?” 赵景摊手:“那个女人给的,当着老太爷的面,推不脱!” 柳嬷嬷一脸怒其不争:“可……可你跟少奶奶好不容易……这前头还说着要生小少爷,这后头怎么又领回这么两个狐·媚子,这瞧着……就不像是丫环,倒像是添香楼子里专门为达官贵人家里训练出来的扬州瘦马!” 赵景表示明白,这种货色,他不是没有见着过,可刚刚他的确竭力拒绝了,只是赵晦却欣然受了,他的拒绝看在众人眼中便是不识好歹。 他刚想告诉柳嬷嬷,接受只是缓兵之计,还没开口,便瞧见齐云姝推门而入:“嬷嬷你一心为着我们,我心里晓得,可你也别为难赵景了,刚刚的事怪不得他,是我让他接受的!” 她虽然不愿意身边再多两根钉子,但也不愿让赵景的努力付之东流。 刚刚那样的场景,他们若不接受,赵宏义和秦玉茹又要有话说了,就连赵老太爷也有些不大高兴了,所以不要也得要! 不过在齐云姝眼中,这俩丫环只是小计而已,关键在于赵景! 第二百零九章 不慎着道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嬷嬷看看赵景,又看看齐云姝,好像这小两口挺正常,应该没有生气,她觉得她可能有些神经过敏了。 她也是关心则乱了,生怕自家少爷没谱,带回来两个妖·货,惹着少奶奶不高兴,可此时少奶奶还为少爷说话,那定然无事。 她放下心来,把空间留给两人,说是要出去安顿那两个妖1艳·溅·货去! 她咬着牙在心里暗戳戳地道,定然不让这两个贱东西得逞! 柳嬷嬷走了,闯进来的齐云姝反而尴尬了,她握着小拳头假装轻咳一声。 赵景听了,以为她凉着了,连忙解开外套披在她身上。 齐云姝身上一暖,身前便是赵景身上熟悉而好闻的男·性气息,她忍不住红了脸。“呃,我……其实不冷!” “我怕娘子冷!”赵景说着,索性伸出双手抱住她。 温热·的娇区紧紧嵌入他的怀中,揉·软而馨香,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房间里的热度上升,气氛爱昧而激扬,齐云姝在害羞中不知不觉便被赵景魅或了心神,被他一步步带动着,亲口勿、拥报,直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齐云姝被惊醒,忙不迭地要推赵景,男子一脸哀怨,一口浊气哽了心间,只不愿松手,带着一丝怒意拉开门。 喜鹊清秀的脸庞便出现在面前。 “少爷……禹少爷让我告诉你,现在外面有人抢药材,我们要不要也抢一些,啊……少奶奶您……您也在啊!” 喜鹊原本以为只有赵景在,没想到话说完,便看到在他怀中还藏着女主子,脸一下子吓白了,嘴唇哆嗦着,话也说不利索了。 齐云姝盯住喜鹊的眼,瞧得她不自然地低头垂眸,不敢对她对视,她又看向赵景,他倒是坦荡,深眉舒展,眼眸清亮,仿佛毫无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但齐云姝知道他有,就光是喜鹊站在赵禹和他之间传话,以及上次喜鹊带进来的赵禹就足够她怀疑很多事了。 她指了指空房间中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道:“原本有些话想问你,只是事赶事赶一起忘了,这会儿正好!” 赵景松开她的腰,手指却依然紧紧地牵住她的手。 齐云姝不与他纠结这些小细节,看他坐下后,喜鹊还呆在原地发怔,瞪了一眼赵景。 赵景坦然一笑:“喜鹊也坐吧,你家少奶奶恐怕早就知道了!” 这般坦率的承认让齐云姝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全都解开了,不过她想听他们说:“请问我知道什么了,我该知道什么,却没有知道?” 喜鹊被问住了,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赵景,得到他的允许后道:“奴婢是禹少爷的人,专为少爷和禹少爷送信!” “所以上次你能带赵禹进来,说起来,上次我还得多谢你!”苏芷有一说一,心头并不存偏见。 喜鹊点头。 齐云姝趁热打铁,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话:“那么热汤的事情,你是奉了你家禹少爷的命令还是赵景的命令?” “奴婢……这个,那个,奴婢敢向天发誓,奴婢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伤害少奶奶之心,只是……”喜鹊都快哭了,她真是比那窦娥还冤哪! 赵景沉默一会儿,抬头看着齐云姝,沉声道:“是我的主意!但本意不是为了伤害娘子!” 齐云姝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凌厉地戳破:“你别骗我了,是赵禹的主意吧,他让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转移府中那些人的视线,让他们搞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少敌人,或者说是为了麻痹他们,他是为了让你自保!” 话音落下,喜鹊的头压得更低了,她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一个擅长在背后使阴谋耍诡计的人,先前听从禹少爷的话泼过热汤之后,她每次在看到少奶·奶的时候就会心虚害怕,今日终被点破,内心积压的愧疚无以言表,让她无颜面对她。 赵景也心怀愧疚:“是我不好!我本应该及时阻止他!” 但有时候赵禹那牛脾气,一旦较起真来,连他的话也不听。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住她。 此时齐云姝说不难过是假的,她表面上可以表演得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她与赵景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化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有些事总是会那么凑巧,每每在她对赵景的看法和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改观的时候,现实总会给她重重一锤,让她分不清东西南北! 房中的沉默让喜鹊吓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不住地道歉:“少奶奶,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对不起你!” 她希望这件事情不要牵连到少爷身上,事实上他在计划执行前的确都不知情! 齐云姝叹息一声:“罢了,以后再有什么牵涉到我事情,麻烦记得告诉我! 她还能怎么样,大闹一番,大吵一架? 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多年的孤儿生涯让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对赵景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期盼,所以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情,她有愤怒,有失望,但没有记恨! 她相信她可以很快平息这些情绪! 赵景在表达歉意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见齐云姝原谅的话,他的心反而更加沉重了。 她又不在乎,到底是不在乎他呢,还是因为不在乎他所以不在乎被他伤害! 这一夜,赵景失眠了,令珑娇·弱的身区就在身边,他却不敢伸手去触碰。曾经大师说得对,要想成大事,必得绝情绝义,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做到,可现在…… 他失败了! 心头万千情绪涌出,他终究大着胆子将不远处的那道娇影拥入怀中,或许他不该再放·纵她了,该逼一逼她! 翌日清晨,齐云姝醒来,她奇怪地发现赵景今日竟然没走! “咦,你今天不去夏老先生那儿吗?” 赵景轻轻点头:“春闱将至,夏老先生说能教的都教过了,只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余下时日,便让我自行领悟!” 齐云姝哦了一声,突然一拍后脑勺,说她忘了跟大厨房说要备他的早饭,这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临时加。 门口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道:“少奶奶放心,大少爷的早饭我已经端过来了!” 齐云姝瞄了一眼却是昨日才到府里的琴音。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裙子,梳着双丫髻,瞧见齐云姝看她,俏生生地迎上去,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真是一朵鲜艳得耀眼的花儿! 齐云姝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她有些后悔劝赵景留下她们了,可当时她想的是赵景反正不在府里住着,她不过当作身边多两颗盯子罢了! 可谁得到,这货这么主动,还生就一双天生会勾人的媚·眼。 教人看了都不舍得移开眼了。 她忍不住看向赵景,他竟然在看她! 齐云姝心中一沉,更不舒服了,挤过琴音便出了门,自行去饭堂用早饭了。 喝着绿豆粥,齐云姝还能听到琴音殷勤地伺候赵景:“大少爷,小心这粥汤,奴婢帮你吹吹!” “大少爷,这碟子酱菜还不错,奴婢夹给你尝尝!” “大少爷,你小心些,不要噎着……” 满屋子都是琴音那矫·揉·造作的声音,齐云姝一顿早饭吃下来,都快郁结在心了。 尤其令她不满的是赵景这个在她眼里堪比坐怀不乱的柳1下1惠的男人居然好像也被琴音给打动了。 接受了她的贴·身伺候,还朝着她笑了五回! 那笑温柔的…… 齐云姝使劲吸了一口粥,草草咬了一口馒·头便说吃饱了,推开碗便走。 “娘子!”赵景起身来追,站在他身边的琴音却似乎站立不稳,脚下一滑便朝着他身上摔了下去。 “啊……”那叫声,辗转回环,直捉人心。 齐云姝本想头也不回地离开,但她突然想看看赵景会不会扶她? 一回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琴音的半个身子都挂到赵景身上了。 齐云姝胸口一疼,好像被人拿针扎了一下,麻疼麻疼的! 她不再停留,她得做点事,让她忘记某些不应该生出来的情绪! 而齐云姝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饭厅里局势急转直下。 赵景直接松了手,琴音朝后一摔,四脚朝天! “少爷!”琴音“呜呜”地哭泣。 可赵景却着实走得头也不回。 琴音颤颤地起身,扁扁嘴跺了跺脚。 整理好仪容打听到赵景去了书房,立刻便回去换了一身绣梅花的素雅衣衫,在自己的房间里摸索了一会儿寻摸到了书房。 里面很简陋,只有两架子书,散发着淡淡的墨香,阳光从东边的窗缝照进来,打在当窗读书的赵景身上,光影流转,衬得他整个人越发俊朗起来。 琴音抿了抿嘴,想到临来前,大夫人给过她的承诺,脸色一喜,扭着水蛇腰走了上去。 赵景听到声音,以为是齐云姝,连忙放下书欣喜地转头来看,却见是她,表情僵在脸上。 “你来干什么?” “奴婢,奴婢是带来了一块柠州产的墨,墨质极好,听说少爷书读得好,字也写得好,便想送与你,正如宝刀配英雄一般!” 尽管琴音话说得好听,但此时齐云姝不在,赵景对她完全不感冒,避开她用来时不时磨蹭他后背的双手,冷声拒绝,说他不用! 琴音却不管那么多,她受的训练告诉他男人跟女人一般,也是口是心非的,所以她自顾自地从袖中掏出墨条磨起来。 一条异样的香味传来,有墨香,但又夹杂着一抹鲜花的甜香。 赵景心神一紧,经验告诉他,着了道了。 他抬手欲夺墨条,推倒琴音,可此时的他行动迟缓,琴音身若灵蛇,轻而易举地闪避开来,娇·媚的眼中流露出阵阵精光! 第二百一十章 她吃醋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随着赵景和琴音在里面一推一闪,小小的书房显得很是热闹,临床的书架被琴音躲避时推倒,脸色渐红的赵景看到书籍散落一地,心痛难忍,冲着她眼色血红,大声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人家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好好伺候大少爷!大少爷你别再挣扎了,不如从·了人家,让人家好生伺候你一场,保管你一·夜·春·风便再也忘不了!” 琴音露出扬州瘦马的本质,带着无限魅或钩引赵景。 只可惜,赵景愿意用她刺激齐云姝,却并不愿意真的与她谱写出什么故事出来,所以对她此等行为很是反感。 嗓音一低,硬生生咬破了舌·尖,鲜红的血液的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瞬间从甜香中回过神来。 然后动作迅速地抓牢琴音,从门口推了出去。 正巧齐云姝听到动静围了过来。 看到琴音衣着不整,狼狈不堪地被推出来,她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心思一起挤进书房里看热闹。 却不想一个不察,一股甜香冲入鼻中。 她大惊失色,糟了,她一个玩药的今日居然着了别人的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终日打雁却反被雁啄! 她想要退出去已是来不及了,因为赵景手快地把门关上了。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本就被药熏得迷蒙的齐云姝被那声巨响震得更显得迷糊了,眸中含着水珠,氤氲一片,看不清面前之人的模样,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是她梦中思念的那个人——梁天! “你来了啊!”齐云姝伸出手触摸向这张让她日夜思念的脸。 手指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脸颊的主人也十分给面子的不仅没有拒绝她,反而还把头伸得更过来一些,让她可以摸得更实在。 “我很想你!”齐云姝喃喃自语。 脑海中片刻的清醒告诫着她,梁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长久的失落与等待让她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告诉自己,他就在这里,她必须得做些什么证明这就是活的他! 女子纤柔的手自脸颊上滑·下落在他的脖颈间,然后近乎粗·鲁地弹掉了他的青衫。 “嗯?娘子!”赵景用鲜血的刺·激才让他在这片甜·香之中保持住清醒,可若是娘子主动的话…… 他放弃了抵抗,选择拥抱美好! 半个时辰后,乱的书房,摔倒的书架,到处都是掉落的书籍,齐云姝捂着事后疼痛的额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她始终不敢看向给她做垫背的男人。 长久的沉默,让齐云姝更加显得不好意思,她甩了甩脑袋,却只把散落的头发甩到了赵景小麦色的皮肤上,她想遗忘刚刚的事情。 可一直以来的好记性却让她记得更加清楚。 她刚刚居然主动按·倒了赵景,她居然……她低口今一声捂住脸——没脸见人了! “咳咳……”赵景被她突然往怀里一按,压到胸腔,忍不住轻咳出声。 齐云姝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可坐起来才想起来,她此刻身·无1寸·缕,不太适合就这样站起来。 她一羞,脸上红得滴血,眼眶发热,差点哭出来。 她的无所适从和一系列有些犯傻的行为看在赵景眼中,只觉得他的这个娘子真是从未有过的可爱。 他起身,捡起衣衫披在齐云姝身上,顺势揽住她的纤月腰:“傻娘子!你我夫妻,该看的早看过了,该做的也做了,不必如此害羞!” 赵景原是想要安慰齐云姝的,可没想到这话一出来,齐云姝直接落了泪。 不,他不知道,她在中药之后变得那么主动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以为他是梁天,或者她以为她在做一场,原本以为不是现实,再怎么样也无所谓,可没想到,不仅是现实,就连对象也是赵景! 更加可怕的是,在刚刚的事情里,他们是如此的酣·畅·淋·漓,如此的合·拍,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一般! 这样的感觉让她害怕,彷徨,有些无所适从! “娘子,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趁人之危,你强迫我时,我应该拒绝的!”赵景一急,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完之后,齐云姝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拍着他的胸口嗔骂: “你……你个傻子!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一村人都傻!” 也不想想他们中的这是什么药,花·楼里面最为著名的媚兰香,一旦中了,没有解药,只有按照心意行事,否则忍到一定时候暴体而亡! 啧啧,这下药的琴音可真是一个狠角色,不给别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想到此,齐云姝立马想起在关键时刻被赵晋强行推出门去的琴音,也不知道她中招没中招。 没中招倒还好说,若是中招了,那她现在应该在哪? 她从赵景怀中挣出,快速穿好衣衫,然后催促赵景出去看看。 赵景还有些失落她的突然离去,不舍地放开她,却紧紧盯着她的所有动作。 惹得齐云姝又是一阵脸红,忍不住骂他登徒子。 可刚刚完事后的齐云姝骂人哪里有力度,说骂他不如说是打·情·骂·俏,他美得心里冒泡,忍不住偷口勿了她一记。 齐云姝拉住他:“快别不正经了,咱们中了药,琴音不知道有没有中药,咱们得赶紧找到她!” 赵景不喜齐云姝为了小小的一个琴音冷落他,淡淡地道:“娘子理她做甚,她自有去处!” 齐云姝用肩膀轻推他一下:“她毕竟也是你家继母送给你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找你!” “娘子不必操心,老太爷已经知道她居心不良在此春闱前夕居然对我下此狠药,此刻她只怕已经被老太爷派人带走了!” 齐云姝整理衣带的动作一怔,这才惊讶地看着赵景,她终究还是小瞧了他,他早就将一切都算计在心中了,她突然有些怀疑,从他中药,到她误闯其中,是不是也是从了他的算计。 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巧,琴音刚下药还没得手,她就被青枝通知过来了! 然后为了看热闹她一头钻入书房,失察之下误中此药,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对你出手?” 齐云姝不着急去找琴音了,便揪住赵景探询此事。 “娘子别误会,我是人,不是神,我只知她是秦玉茹派来的人,定然不怀好意,却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下·作的招数,咱们俩都只能算是误打误撞,咱们都是受害者!” 赵景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卷了他的衣领,那半高的领子下面正有两个红通通的草莓果,不正是齐云姝的杰作吗? 齐云姝红脸低头:“你最好没有算计我,不然……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赵景静默了一下,从后面抱住她突然用低沉得发闷的声音道:“娘子,我必须要坦白,我曾经觉得你不在乎我,想过借助她们引你……吃醋!” 吃醋? 齐云姝有一瞬间的愣怔,其实她看出来了,赵景与她们显得微为亲近的时候,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原本是通畅的水管,突然被人拿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胸憋气闷,情绪低迷! 她竟然会吃他的醋,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齐云姝从未认真考虑过的问题终于被赵景强行摆在了面前。 “娘子,一直以来我晓得你心里有别人,你别否认,我还不蠢!”他擅长隐藏心事,但更擅长看穿别人的心事! “我不在乎!”前期是因为他以为他们只是偶然的机会在一起,她心里没他,他心里亦无她,所以不在乎。 而现在不在乎,却是因为他心里有她,他相信有朝一日娘子会看到他的真心,放下那个人,真正跟他在一起! 心事就这样被点破,齐云姝有些尴尬。 但随后赵景温柔的坦白却又让她感动! “我给你时间,你会忘记他吗?”赵景深知自己的长处,头微低凑到她的脖颈间,薄纯轻轻触及她的耳垂,齐云姝心头一痒,不耐地轻口今出声。 赵景嘴快地道:“娘子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齐云姝被他搅得心慌意乱,哪里还有思考能力,脑子里已经混成一堆浆糊,直到她被赵景抱着回到他们的房间,沐浴梳洗过后,她才在热气的蒸腾之下完全清醒过来。 天啦,她都答应过赵景什么? 她根本想不起来了? 然后看向一直守着她的赵景,她眼神空洞地问他,他们到底约定过什么? 赵景摇头失笑,如实道来。 齐云姝沉默片刻没有否认,而是道:“我答应,可我有条件,若你不相负,我必不负你,可你若负我,我必不饶你!” 一年的时间,都这么久了,从南城镇到京城,她一路走来,也该累了,也许上天注定了她找不到那个人了,既然如此,她何必让赵景这么好的人失望! 她的心没有那么狠! 吃午饭的时候,齐云姝从柳嬷嬷那里听到了老太爷对琴音的处罚。 果然如同赵景所说,当时就被发卖出去了,卖到了添香楼。 这不是齐云姝第一次看到赵老太爷亲自出手。果然还是如同先前从顺天府衙救出赵景一般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有一个,娘子想怎么处置?”赵景握紧齐云姝的手,现在他终于逼得她表了态,那些个莺莺燕燕的早就不需要了,也是时候该清理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整治赵景 - 福妻临门 - 北紫 此时城南的某处别院里,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柳采莲正指挥着人归置着成堆的木头箱子。 二皇子看着满院子的木头箱子皱了皱眉。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真确定要囤这么多?” “殿下心有疑问我能理解,可殿下仔细想想,我们合作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坑过殿下?”哪次不是让他获利颇丰? 二皇子仔细想了想,柳采莲这话倒是不假,自从与她搭手做生意后,他暗地里那些店铺的营利都翻了好几番,这也是让他选择继续相信她的原因。 再说了,这个女人于他而言还有着不同的意义,他总觉得她很像他想要找寻的那个人,只可惜,她记不起来了! 思及此,二皇子道:“囤得差不多了,这些药材会运往哪里?” 柳采莲抬眼看了看刺眼的阳光指了指北边的方向。 二皇子一惊:“北疆?不至于,有齐国公府的世子爷齐云朗坐阵,北疆固若金汤,怕是这些药材用不上!” 柳采莲神秘兮兮地不愿多说,只是让他拭目以待! 整个下午时分,赵府的玉清院都很安静。 赵景在看书,齐云姝在看账本,或者替她们即将要开业的药堂做着最后的策划。 晚饭如期而至,两个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越是在吃饭的时候越是说得高兴。 齐云姝问赵景对即将到来的春闱是否有信心。 赵景凑近她摊开手小声:“老太爷说得不对!” 齐云姝眨眼睛,老太爷上次断言赵景得一甲有困难,但二甲三甲随便进。 赵景这意思是他要拿一甲啰,她扬唇笑开了:“你倒是不谦虚!” 不过赵景这人有一个优点,他从不打诳语,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他可能的确有进一甲的实力! 齐云姝嘴上虽然嫌弃他,但心里却很喜欢他这样自信的模样! 笑得没有停下来过,不过还得说些扫兴的话:“你怎么看老太爷和老爷都不许我做生意的事?” 赵景毫不犹豫地道:“娘子只需记住,你嫁的是我,不是赵府!你是我的娘子,不是赵府的媳妇!这里……”他抬手在屋子里指了指: “我们迟早会离开!” 以前他觉得他应该回来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但是现在有了娘子,他觉得这种夺走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 齐云姝有些不信,眨巴眼睛一再确认,赵景点头,表示自己是打定主意了的,齐云姝不置可否:“随你!” 从赵景这么些日子的表现来看,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强大。 而且,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先前赵景与喜鹊谈到过的事情。 “对了,喜鹊先前跟你说的有人在囤积药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赵景瞧了一眼正在收拾饭桌的二等丫环小如,虽然她眼皮子都示曾抬过,但是他却并不想让她听到。 等她走后,他示意青枝和喜鹊一人守住窗一人守住门,这才娓娓道来。 “赵禹负责监察京城里所有的动向,他发现最近在城南和城东一带有人在囤积药材,不仅是全城的,就连附近河间府真定府的也都流到了他们手上!” 齐云姝心头一动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人。 赵景摇头:“赵禹正在查,不过流动性太大,一时半会儿的消息很杂乱,他也不好查!” 齐云姝咬咬唇试探着道:“会不会是柳采莲?”她将昨日在人工湖看到她之后,她所说的那番话说了。 “她问过我在办药堂之事,我听她言语之间是想要与我一较高下,酱料的事情她已然败了,这回应该便是药材了!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她这个人虽然生性好强,但却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她不至于只是为了与我赌气便拿下那么多药材,她一定别有用心,或许在什么地方将来会大规模需要药材!” 别人不知道,齐云姝却清楚得很,从柳采莲的各项行事来看,她定然是与她一般有着奇遇的人,穿越不至于,从她身上没有看出她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痕迹。 重生女的可能性很大! 齐云姝以前还只是猜测,现在算是完全肯定了这个可能!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她一个普通乡野女子,一到京城居然就攀上了二皇子那样的贵人,并借他的势开了那么大一家酒楼,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这回又提前囤积药材,齐云姝不得不多想。 赵景沉吟片刻道:“柳采莲是跟二皇子一起囤的药材,用的是二皇子城南的一家别院。”赵禹只查到了二皇子的别院囤积着很多药材,只是没想到跟他合作的却是柳采莲。 齐云姝一拍桌沿:“那就没错了,能不能派出去查探一下,是不是哪里会有天灾人祸!” 赵景的大脑迅速动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 “年前下过好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京城方圆数百里,今年都暂无旱涝之忧。” “那疫症呢?” 要知道在这古代最是吓人的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生出来的传染病,没有对症的药材,死亡率大大的! “娘子糊涂了,一般而言,若无天灾,疫症便不会突然暴发,况且现在是初春,春寒料峭的,不是时疫暴发的季节。 在大梁朝,一般是夏秋两季偶尔会因为旱涝问题有时疫爆发。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齐云姝有些不甘心,她始终不相信柳采莲会那么好说话! 不过赵景已经答应她去查了,现在赵景在家里呆着,她也没有了出去的借口,只能安心在家里呆着。 可有时候,这人倒霉起来,不出门锅也能从天而降! 就因为夜里的时候,赵景将打着小灯笼摸进他书房里的另一个丫环文棋给赶了出去,这边齐云姝恰好碰到,便说了她两句。 然后便很快就传来了她在她住的小耳房里抽了裤腰带上吊自杀了,只是还没有吊断气就被人救下了。 这事儿看着虽大,但到底没有闹出人命,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偏没有,喜鹊把人救下来之后,便来报给了赵景、齐云姝二人,可等他们赶过去之后,却发现松涛院的赵宏义和秦玉茹不知道怎么的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打着灯笼,将整个玉清院都照得透亮。 齐云姝抬眼看着亮如白昼的院落,灯光下赵宏义的脸色阴晴不定,秦玉茹倒是装得一副温和慈祥的模样,又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担忧,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赵宏义黑着脸怒声质问! 赵宏义的声音很粗很重,在狭小的院子里响起,震得老屋屋檐上的黑瓦都在颤动。 赵景是这院子的主人,自然只有他来答话:“老爷……”话头刚起,赵宏义眼神便是一狠,赵景噎了一下,冷不丁,刚刚那躺在榻上看着跟死了过去一般的文棋突然跳起来,准确地扑进赵宏义怀里,扯着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老爷,老爷救命啊,大少爷要欺辱奴婢,奴婢誓死不从!” 齐云姝听着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虽然她没有看见过全程,但赵景绝对不是文棋话中那般人。 她抬步上前张口就要替赵景辩驳,却在半道上被赵景拦腰拉住,朝她眨眨眼睛示意让他们继续! 齐云姝气不过,别过脸去不看文棋那张生恶的脸。 没有人拦着她,文棋得以继续抽抽噎噎地把一个故事编圆乎了。 总之就是自从她来到玉清院,大少爷就一直对她有意思,但前面还碍着他读书人的体面,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但是后面这几日又多相处了时候,他胆子变大了,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 “奴婢始终记着夫人的吩咐,大少爷是快要考科举的人,不敢跟大少爷过分亲近了,生怕影响大少爷的学业,便不肯与之亲近,可他……呜,在书房里,他无齿地扯·下了奴婢的衣衫…… 奴婢……奴婢有愧于夫人的交代,也受不住这般耻辱,这才想着不如一根绳子把自己结果了,也好一了百了。 可上天怜见的,让奴婢没有死成,还惊动了老爷和夫人,请老爷、夫人一定要替我作主,还我清白!” 这番倾述,真可谓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惹人心怜。 赵宏义当即怒火中烧,愤声指责:“赵景!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你母亲赏给你伺候着读书的丫环,你也敢动,你如此荒银无道,将你的母亲,将你的学业置于何地?” 齐云姝焦急地看着赵景,这个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上前拱手施礼:“此婢女所说之事我没有做过,请老爷明察!” 他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但字句清楚,让人不得不重视。 “奴婢没有说一句虚言,若有半句假话,奴婢……奴婢愿意……” 齐云姝正等着她发狠话,她倒要看看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许迷信的丫环能不能真的置她所信奉的神灵于不顾! 可齐云姝到底没等到。 因为文棋话还未说完,就捂着脖颈大叫一声作势要晕倒过去。 秦玉茹连忙让平嬷嬷上前扶住她,好言相劝: “好了!文棋,你是我买回来的人,你什么样的性子我很清楚,不用说那些伤感情的话,你放心,你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老爷会决断的!” 齐云姝无声地冷笑,看来在这出戏里,文棋这个戏子演得并不怎么好,剧本也LOW得哭,可看戏的两位却偏偏愿意相信,也是神奇!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不过是这两位来自于松涛院的主儿想要整治赵景罢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看穿来历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眸子里盛着寒光,微带着几分同情看向赵景,天可怜见的,这亲生的父亲竟因为迷信而把自己的嫡长子当成仇人一样! 齐云姝心思多变,却见被她关注着的赵景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齐云姝一惊,她实在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不说话,更不争辩,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这样的场景有些诡异,让带着满肚子怨气和愤怒而来的赵宏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出招。 关键时刻还是秦玉茹有办法,使了一个眼色,王嬷嬷便悄悄地溜了,再回来的时候带着三房的小秦氏。 令人奇怪的是小秦氏的身后居然还带着一个穿着黄灰色道袍,挽着道髻的道士。 那人一来,就半眯着眼睛挥舞着一把桃木剑踏着乱七八糟的步伐在玉清院里四处转悠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就在大家呆呆地看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将桃木剑一举用力朝着赵景袭来,大叫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只见那桃木剑里便“哗啦啦”地喷出黑红色的鲜血来。 “啊,鬼怪,纳命来!”道士桃木剑几个挥舞,大肆怪叫起来,冲着赵景砍来! 齐云姝心头一惊,原以为这个假道士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还真敢当着众人的面动真格的,吓得她条件反射要去挡,却看赵景双脚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动了一下,道士一剑砍空了。 他嘴里“嗷嗷”叫着“鬼怪莫跑”又挥了一剑,这次赵景没有躲,而是直接一把接住长剑,然后对齐,双手用力,桃木剑从中间折断。 “啊……”众人皆惊,震感于赵景那双瘦弱的手上的力气。 齐云姝却发现那桃木剑原本就是个假把式,里面已经被打磨铸空,剑身就薄薄的一层,方便里面装填道士所需要的任何一切特效。 道士惊吓之余,立刻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把看不出颜色粉末,作势就要朝着赵景挥洒:“啊……你,你这妖魔鬼怪,竟然对神明不敬,待贫道……” 齐云姝闻到白磷的味道,来不及多想,手中早就备好的药粉就先朝他洒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拿水来!”道士用力捂住眼睛,大肆惨叫。 在齐云姝示意下,青枝递给了听从命令来拿水的小如一杯放凉了的茶水。 道士接过尽数倒在眼睛上,清洗起来。 可凉凉的茶水却并不能解决问题,越洗越让他觉得双眼火辣辣地痛。 而享受安逸时日已久的他并不能忍受这股辣疼,惨叫连连,不停地响彻在这方小院里。 齐云姝耳尖轻动,她感沉先前被赵宏义的巨声震得发颤的那片瓦快要落下来了。 她听到了它滑下来的轨迹,然后齐云姝抬头看,顺便拉了一把离得道士很近的赵景,接着便听到“砰”地一声,瓦片坠落砸在道士头上。 “啊……”无法克制的痛苦惨叫! 齐云姝耳力本来就好使,此时面对他全力吼叫出来的声音简直弄得她无所适从。 幸好赵景及时发现,将她抱进怀中,宽大温厚的双手堵住她的耳朵,轻轻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 这还没有完,道士放开手,露出一张脸,双眼红·肿,就好像戴了一双大·大的红眼镜似的。 齐云姝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其他的人看得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秦玉茹是一脸焦急,赵宏义则是一脸憋闷。 反观小秦氏,人是她带来的,她算是始作俑者,可谁让她脸皮厚,对于这般情形不管不顾,只是号称赵景定然是命太硬,不仅克家人,就连这得道的高人也都克! 这个理由找得…… 齐云姝嘴角扯了扯,刚要开口反驳,赵景抬了抬下巴指向门口。 “咳咳……”老太爷那标致性的浑厚的咳嗽声响起了。 “啊……父亲!” “公爹!” “祖父!” “老太爷!” 院子里顿时躬了一院子的人,莫不福身行礼。 只有双眼红1肿,视线模糊的道士什么都不知道,揉·1揉眼睛,挥挥长剑,骂骂咧咧几句。 老太爷听着他所骂之话,句句都是针对的他颇为看重的嫡长孙,眉头便皱了起来。 手一抬,博闻上前,单手便将那道士提溜起来,看了看四周就朝着院外扔去。 “哎……”小秦氏连忙要阻拦,秦玉茹见机不对,连忙拉住她,小声道:“这可是老太爷的意思!” 忤逆长辈的罪名她可是担得起? 小秦氏扁了扁嘴,低下头去。 她虽不聪明,却也不蠢,老太爷是整个赵府任何人都不可能逾越的人,有他在,他们任何人都只有龟缩的份! 赵老太爷背着手,看着院中这群自己的子孙,闭了闭眼睛然后挥挥手:“夜深了,明日还有要事要办,何不散了!” 赵宏义从那个不靠谱的道士的失败中回过神来,据理力争:“父亲,可是这丫头的事,容之也太让人失望了! 我们赵府,一向以孝礼治家,赵景如此行事,先不孝,又无礼,实在不堪为赵府子孙!” 赵老太爷叹息一声,捋着颔下山羊胡须道:“老大呀,你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人一个小丫环说什么你便信,你又可曾问过容之事实真相为何?” 赵宏义梗了一下,他梗着脖子自己找理由:“他心虚,自然会否认,明知是假话,我又何必去听!” “你……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样的道理不必为父多说了吧!” “这……三弟妹虽然行事有些不符合规矩,但她所说却也不无道理,以往府中风平浪静,平乐和谐,可自从他归家之后,府里常常便有恶事发生,岂不是端阳命之症结未解!” 终于说出来了! 赵宏义一直不满赵景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 齐云姝听柳嬷嬷说过,赵宏义当初也还算是疼爱赵景,但是却在临着送出赵景的前半个月,赵宏义大病一场,几乎死去,忍痛送走赵景后,病才好起来。 这一场彻底改变了赵宏义心里对赵景的疼爱,并且在心里也早就将一切责任都归结到了当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身上。 有些误会会在相处之中化解,可芥蒂却不会,尤其是在父子俩二十年都未曾见过相处过的情况之下。 隔阂越来越深,以至于如今赵宏义见到赵景就觉得不舒服! 老太爷也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 “难怪,难怪,为让你们放心,明日就去请青云山中青云寺里的得道高僧来一趟!” 老太爷强势宣誓,然后挥手让所有人都回去。 期间秦玉茹几次看向文棋的方向,文棋也多次哭求,但都被赵老太爷打断,说既然将人给了容之,那就是他的人了,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婢女! 齐云姝趁机道他们可并不敢随意处置她了,这丫环的卖1身契可不在他们手上。 赵老太爷当即拍板,派了博闻跟着秦玉茹去了一趟松涛院把文棋的卖1身契都给送来了! 手握卖1身契,齐云姝粉唇一扬,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感知的邪恶笑容溢出。 文棋趴伏在地上偷偷抬眼看着,绝望涌上心头。 她第一次觉得得罪这对年轻的夫妻俩是她做错了,就像琴音一样! 翌日,赵府除赵宏义以外,所有人都聚在了福寿院。 老太爷果然说话算话,他请来了青云寺里的得道高僧——了然大师。 “阿弥陀佛!”这是一个穿着普通袈裟的老年和尚,他光着头,头皮上九个戒疤像一只只眼睛一样,深深地探询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深处。 他皮肤若枯柴一般,只有那双眼睛漆黑如明珠,干净而澄澈。 他注意到了齐云姝的打量,顺势望过来,齐云姝心神一跳,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看得她压力山大,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看不见,却让她无法动弹! 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这个老和尚难道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跟昨天那个神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齐云姝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了然和尚的凝视之眼赶出去。 她闭着眼,却依然能够感觉到他那双眼睛一直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悄悄地移了脚步,躲在了赵景身后。 老和尚很有威严,他不说话,全场肃静,就连赵老太爷都给足了他面子。 他席地而坐,静静地诵经,半晌后,才对赵老太爷扬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贵府大公子端阳之命早就已经在去年今日之时已然破解,望珍之重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真的吗,那太好了!”老太爷高兴起来,连忙吩咐博闻一会儿送了然法师回去的时候添上香油钱。 了然法师闭目不言,老太爷则向所有赵府中人宣布了这个消息,并郑重而强硬地告诫他们以后府中之人再也不许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别怪他按家规处置! 这太好了! 齐云姝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 尤其看到秦玉茹眸中带着阴沉,却又不得不装出满脸笑意的模样,齐云姝心中更爽,仿佛在炎炎夏日吃了冰淇淋一般! 不过这股高兴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所有人散去,了然大师突然指着她说她跟佛有缘,想要跟她单独聊聊! 齐云姝“啊”了一声。 她不信佛,不信教,不信道…… 但了然大师的要求没有人拒绝,院子被清空,只剩下她和了然大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因果报应 - 福妻临门 - 北紫 院子里春花灿烂,繁花似锦,郁郁葱葱,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可平日里瞧在眼里几多漂亮的景致,此时的齐云姝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只是把手藏在衣袖中,紧张地卷着衣袖,捏紧放松,放松又捏紧。 双眼更是瞧着地面,数着地上的大理石地板砖,尺寸大约五十公分,横着的一共十八块,竖着的一共二十二块,偌大一个院子…… 风飕飕地吹来,齐云姝缩了缩脖子,然后便听到了老和尚浑厚稳重的声音:“丫头,你叫什么?” “齐云姝!”齐云姝不敢隐瞒,照实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老头有些不一般,要是她说谎的话,他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便能够看穿她。 “好名字!”老和尚赞了一声,然后就没话说了。 齐云姝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眼老和尚,发现他那双眼睛虽然还是漆黑透亮的,但是脸上却也带着几分无所适从。 呃,他这是…… 找不到话题了? 她正疑惑着,老和尚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诉求一般突然开口:“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单独留下你?” 齐云姝眨眼睛如实道:“想知道,但是大师是得道高僧,大师不说,信女不敢瞎问。” 老和尚不以为然:“你自称信女,你真信我佛吗?” “要是有必要的话,我还是可以信一信的!”齐云姝无可无不可! “要是有必要的话,贫僧劝你信一信,这世间,岂曰无佛,可不知漫天都是神佛,抬头三尺有神明,诸事皆有因果,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 老和尚说了一大堆齐云姝听得不是很明白的类似于佛谒的话,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做出虔诚的模样静静地听着! 没想到这般模样倒是让老和尚看得高兴起来,直夸她果然是与我佛有缘之人,难怪她能来到这里。 闻言,齐云姝大惊,睁大眼睛看着他,呐呐地道:“大师……你,你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阿弥陀佛,来即是去,去即是来,一切不过顺应时局,顺应天道,只因果报应,女施主若不想遭天谴,还望多做善事,救人性命,才不至于反噬!” 齐云姝听得暗暗心惊,这个老和尚,是真有本事呀,他会不会把她的这些事情抖露出去,让别人拿她当妖怪给烧了? 又或者他既然能够看穿她的身份,他是不是也能够知道梁天是否有跟她一起过来,或者知道他在哪里? 她心头有很多很多疑惑要请老和尚解答,可他却并没有答疑解惑的自觉,劝说完齐云姝便宣着佛号走了。 走了! 就跟电视剧里放的那样,前一秒钟还在齐云姝面前,后一秒钟,他就穿墙走壁不见了! “哎……”她大叫,却只看到赵景一个人走进来。 “大师与我祖父去人工湖的水榭喝茶下棋了!” 齐云姝心中犹豫着,她是否还要再去找他? 赵景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悠悠地转告起了然大师的话来:“大师说了,有缘一切都会有答案!不必急于一时!” 齐云姝身子一晃,整个人如坠云雾之中。 齐云姝半晌都不曾反应过来,觉得身体有些飘飘然。 然后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娘子!”赵景手快地扶住她,将人扶回房间。 齐云姝这一睡下,便无知无觉。 再度睁开眼时,眼前一片亮堂,她想起先前的事情,以为是在下午,可腹中一阵饥饿,便高声叫着青枝给她准备吃食。 这番动静吵醒了趴在床沿上的赵景。 他连忙扶住齐云姝,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看了看她的症状,瞧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才松下一口气! “娘子,你醒了!” 齐云姝挡住刺眼的强光,有些不解赵景的激动。 她不过是睡了一会儿,权当作睡午觉,他至于这么激动吗? 青枝端来白粥,她饥肠辘辘,一口喝掉,赵景在旁边替她擦嘴,边心疼地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突然恢复进食,需得慢点吃,吃多了怕是身体受不住。” 齐云姝添掉碗中的粥汁,回味地抿了抿嘴唇,双眼圆睁,一脸讶异地看着。 “你是说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她好像什么都记不得,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一片白色,她就在梦中来来回回地奔跑,跑来跑去,累了便躺下休息,力气恢复了便又开始跑,周而复始,仿佛不会停止一般。 直到她刚刚醒来! “是啊,少奶奶,你先前那样叫你也不听,喊你也不应,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柳嬷嬷抚着胸口,满脸感慨。 齐云姝眨巴着眼睛,双眸下意识瞧向赵景。 这张俊朗非凡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浓眉紧蹙,眸中含情,只是两只眼圈却积蓄着黑黑的一圈,仿佛国宝熊猫似的。 柳嬷嬷在旁边看着心疼地解释: “少爷担心你,又不放心小丫环们,怕她们没轻没重守不好,便亲自守在床边,夜里连眼睛都不敢眯。” 齐云姝心头一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向赵景的下巴,一夜未眠,黑眼圈出来了,他下巴上的胡茬也长了出来,刺刺的有些扎人。 她被刺了一下,手飞快地缩缩回去,赵景抬手握住,放在嘴边轻轻吹着:“长长了,仔细扎着你!” 齐云姝忍下浓浓的感动,咬着唇道:“我已经好多了,你快去歇着吧!” 赵景不在意地道他现在好得很,并不困。 他挥挥手,让柳嬷嬷带了人出去把房门带上,然后小声道:“囤积药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连忙追问。 “前哨传来消息,北疆战事有变,柳采莲和二皇子不知道从哪里提前得知消息,竟然故意提前囤积药材,还有粮食!” 齐云姝心惊,她猜想过柳采莲囤积药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朝中一直都说形势很平稳的北疆出事了。 齐云姝不信:“不是,不是说齐国公的世子爷年纪轻轻便能征善战,很是英勇,首战告捷,此后更是打得北狄人龟缩至祈凉山以北,不敢寸进吗?” 赵景轻轻抚着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激动:“是,消息还没有明朗,但我的消息来源不会错,正是因为如此出乎意料之外,而他们却能够提前囤积战·备必须品,这才令人惊讶!” 齐云姝低头静默,再抬起头来时,双眼突然亮闪闪的:“消息还没有散布出去是不是?那他们囤,咱们也囤,好在药材我们原本就囤够了,现在只要采购些粮食就行。” 齐云姝说着就去取她的账本和算盘,噼哩啪啦地打起来。 好一会儿她算好了,给了赵景一个数额。 “二十万石,酱料铺的营利虽然不少,但开店的时间不长,统共也没有剩下多少,便只有先拿老太爷给的五千两银子出来使着!” 齐云姝忙活开来,赵景瞧着她,尚有些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推及柳采莲的用意,那必定是想要借机发国难财。囤积药材和粮食,然后在北疆需要时,朝廷会大面积征集北边一带的粮草药材,等到其他商贩都被调空之后,普通百姓便会不够,甚至会掀起抢购潮,到时候她再趁机涨价,以此谋利。 赵景不愿把齐云姝想成是那样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囤积的人,难道会跟柳采莲的想法不一样吗? 他心存疑惑,不过他终究是一个极会忍的人,他把心中的疑虑暗暗压下,答应下齐云姝的要求,并且吩咐下去。 或许他该看看她会怎么做,总之有他在,他不会让她做错事! 齐云姝完成了这件事,神清气爽,又吃了一些糕点压肚子,才想起来问赵景那个老和尚的事。 不过赵景的答案依然是时候未到。 齐云姝不敢深究,怕问得过火了,老和尚万一生气真把她的内幕透露给赵景。 她试探了一下,赵景应该不知道老和尚昨天与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放下心来,决定暂时抛开这件事,看在老和尚能够看透她的来历的份上,她决定遵从他老人家的建议,多做善事,多多救人,为自己积福德!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传来柳嬷嬷的厉喝声:“王嬷嬷,你来干什么?怎么是嫌上次害我们家少奶奶害得还不够惨吗?” 齐云姝听明白来人的身份,便知道了她为何而来,招过青枝让她把人领进来。 在齐云姝的意料之中,与王嬷嬷一起来的还有那天那个守了她一个多时辰的小丫环。 “何事?”齐云姝言简意赅,跟王嬷嬷这等看碟子下菜的人没有必要多说。 王嬷嬷一声不响地突然冲上前来,冲着齐云姝跪下道:“救救我们,救救奴婢,求求大少奶奶,求求您!” 齐云姝不动声色:“王嬷嬷,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王嬷嬷趴在地上哭了:“大少奶奶,老奴错了,老奴再也不敢,只求大少奶奶赐给老奴解药,老奴不想再在半夜的时候痒得掏心掏肺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别有所求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抬眼对上赵景探询的眼眸,轻轻点头勾了勾唇角算是默认了,但面对王嬷嬷等人是却是否认的。 “你们好几日都不曾与我单独相处了,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惹了脏东西在身上,却跑到这里来赖给我!真是好没道理!” 王嬷嬷一听这话,弱弱地分辩说她这个人平日里行事过于泼辣了,会得罪一些人是肯定的,但是跪在她身边那个小丫环是不会的,算来算去,就是那次她千不该万不该拦着她去见大老爷,误了大少奶·奶的事。 这回得了教训也是也可以理所应当的,只是她们也是难受了好些天了,还望大少奶奶发发善心,放过她们! 齐云姝冷笑:“你这老货,好厉害的一张嘴,什么好话孬话都被你占了,我却要告诉你,我的确没有对你们做任何不好的事情,我对得起天和地! 不过我刚得了了然大师的话,他建议我·日行一善,所以你若是会说话,我便劳劳心替你们看看诊,可要是再满嘴喷粪,休怪我赶你们出去!” 齐云姝这话说得轻飘飘,声音又悦耳又好听,可听在王嬷嬷耳朵里,却重如铁鞭,老道如她,瞬间明白了齐云姝意思。 当即重重磕头:“对对对,是老奴不会说话,老奴不知道在哪里惹了腌臜东西,还望大少奶奶仁心妙术,替老奴解了这苦吧!” 王嬷嬷一边自己求着,一边还拉着小丫环也加入进来,两个人一泡鼻涕一包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齐云姝瞧见戏差不多了,便拍手起身道:“了然大师说日行一善,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王嬷嬷立刻兴奋起来,大袖一挥,揩掉鼻涕眼泪水,就夸起齐云姝来,直说她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齐云姝呸了一声,话锋一转:“不过这要是我今日配药救了你们,来日·你们又跑去哪里惹了脏东西怎么办?” “不,不会的,不会的,老奴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王嬷嬷连忙抓住自救的机会。 “呵呵,这谁说得定呀,有时候人一做坏事,脏东西自然就跟上来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后管住手脚,管住你们邪恶的大脑,不要再去想着害人了!”齐云姝凑近两人,一副对两人谆谆教诲的模样。 王嬷嬷此时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了,一听齐云姝要赐药,什么都顾不得了,说什么都答应。 她实在是受够了!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药,造的什么病,头先几天,没有任何不适,后来白日里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是一到了夜深之际,便觉得浑身发痒,只有使劲地挠,才能好受些许。 可白日里操·劳,夜里头不睡觉,这谁受得住呀? 想想面前这一位上次在三房大显神手,她私心里便晓得她是看错人了的,她应当是个狠角色,这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求上门来了。 好在,她还愿意给药。 齐云姝让柳嬷嬷扶她们起来,从怀中摸出两粒白色药丸,分发给她们道:“这是解药的药引,药方我一会儿写给你们,记得抓好药材之后,将这白色药丸放入其中,和水喝下,以后不用药引,每日里只管抓药,用以泡澡沐浴,一连七日即可!” 得了药王嬷嬷和小丫环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留下柳嬷嬷满心不爽地抱怨:“少奶奶,你忘了上次她们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那么轻易就原谅她们了,照奴婢说,少奶奶你就该多晾晾她们,让她们好生感受一下坑害人的后果!” 柳嬷嬷义愤填膺,一想到上次少奶奶在松涛院里的那些事,她的心现在都揪得痛。 齐云姝抿着唇笑,赵景则一脸深意地看着她。 齐云姝见他有些想法,便歪着头让他解释给柳嬷嬷听。 赵景也不推辞,沉吟片刻道:“嬷嬷过滤了,怕是她们拿了解药也没有那么好过!” 柳嬷嬷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齐云姝实在忍不住笑了:“其实解药就是那颗白色药丸!” 柳嬷嬷仔细品着,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呃,少奶奶是故意拿药材泡药浴折腾她们!” 试着想想,天天买那么多药材来泡药浴,整个人被药材熏着,这样的感觉…… “少奶奶果然高明!”既全了名声,整人还不留痕迹! 赵景也是低着头悄悄咧嘴笑,他这娘子可真是调皮,不过也由此看得出来她可真是一颗名副其实的小辣椒,谁招惹她就辣谁! 没过几日,才得了药不久的王嬷嬷居然又找上门来了,这一次她随身带了一些土特产来。 她一来就恭恭敬敬地朝着齐云姝做了一个揖,递上手中的礼物然后笑得一张脸上菊1花开: “乡下老家里在山间采的鲜菌子、竹笋子,大少奶奶莫要嫌弃!” 齐云姝瞧了一眼,真是新鲜的山间蘑菇和竹笋。 这可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那个时候孤儿院大体的条件都不太好,一到了春天,院长就组织几个年纪大的孩子到附近的山里去捡蘑菇,采笋子,尤其是雨后,最多了,每次去都能采得满满一篮子回去! 如今再见,已恍然隔世,物是人非,但那股亲切感却依然在。 她看向王嬷嬷的眼神平和了些许。 “王嬷嬷也晓得我不是什么会拐弯子的人,你有话不妨直说!”她才懒得跟她玩什么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 王嬷嬷呵呵笑着,在脸都快要笑烂的时候终于说了出来。 原来这次她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感谢齐云姝日前赠药之情,二则还想再求个医。 而那要医之人是她娘家的大侄子。 “哦,他得了什么病?”齐云姝眨眨眼睛,看在那一篮子土特产的份上,她多问了一句。 “也不晓得到底是个啥病,反正大夫都说他要死了!”王嬷嬷将病情描述了一遍,经常动不动就昏迷吐血,还咳嗽,大夫早就诊断了他活不过春末了。 她之所以求到齐云姝这里还是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 不过齐云姝听着却皱紧了眉头,这个人的病情听着怎么就那么耳熟了? “他叫什么?” “老奴的娘家大侄子,姓王,叫……叫黑书!”王嬷嬷本不想说,但被齐云姝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盯着,又不敢瞒着。 “原来是他!”齐云姝冷笑了一声。 可不就是那个被赵乾带着把赵景坑进顺天府大牢里的那个小厮吗,据说还是之前在青云山推倒赵景的那个叫王青书的兄弟。 啧啧,都姓王,她早该想到了。 她留恋地看了一眼王嬷嬷带来的土特产,她是真想收呀,天天在这府里,鸡鸭鱼肉吃着,却是吃不着这些山间的鲜货,教人眼馋得紧。 不过这王黑书看行事就不是有种的人,她不想救,虽然当初她就诊过他的脉,那病如果没有到最后一步,她理应也是有法子治的。 王嬷嬷一瞧她脸色都变了,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又是哭又求的。 这模样,岂不是跟前几日她求医一模一样。 齐云姝天生心软,但因为对王黑书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便犹豫了。 挥挥手让她把东西带回去。 “别,别介啊,大少奶奶,不管怎么样,您上次救过老奴的命,老奴带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来感谢大少奶奶是理所当然的!” 王嬷嬷畏惧齐云姝那一手医术不敢强求,留下东西磕了个头便先走了。 齐云姝瞧着窗外银杏树叶上新长出的绿叶发呆。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赵景从门外进来,坐在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道:“娘子既然犹豫了,不如就顺从自己的心!”齐云姝直言:“可我放不下他害过你的事!” “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源头还在赵乾那儿!”赵景却是想得开,还提醒道:“况且救命之恩,未必就没有主仆恩情大!” 几句话说得齐云姝一下子拨云见日,赵景说得是啊,若能救下王黑书,王嬷嬷这里肯定是要记下她的一份恩情,而王黑书就更不用说了,据说他在得病之前是跟着赵乾的贴·身小厮,他若能恢复如初,继续跟着他,然后再反过来替他们传递信息…… 齐云姝抿紧了嘴唇,这事儿可干。 况且了然大师的话还言犹在耳,她得多多行善!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在赵景周全的安排下,齐云姝在东济街的一家茶楼里看到了病危的王黑书。 大约是王嬷嬷打过招呼了,他看到齐云姝和赵景之后二话不说倒头就跪,表现得极其干脆。 “万一我要是治不好你,你这跪可就白跪了!”齐云姝忍不住打趣。 “那就是小的命数理应如此了!”王黑书埋着头,声音苦涩。 齐云姝挑眉,没想到王黑书正常起来也不像先前那样混账。 “小的先在这里向大少爷、大少奶奶赔个不是,上次是小的不好,小的……”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只要以后做好本分即可!”齐云姝意有所指,王黑书倒也聪明,一听这话便晓得眼前这位看着年轻娇弱的女大夫可能真如自家姑母所说,能够有法子救他。 “你的病症其实我大概都晓得,怕不是什么普通的病,而是当初着了风寒一时之间没有好好治,慢慢地拖成了肺部的重病!” 齐云姝为了保险起见,再次替他把了把脉,立刻得到验证,当下笑笑,大手一挥把毛笔递到坐在她身旁的赵景手上。 “我念你帮我写!” 赵景宠溺地笑笑遵命行事。 “药材都不难找,也不贵,你要识得,自己在山里挖也成,一日三次,七日一个疗程,服满后再视情况酌减。” 直到眼前那对璧人离开,王黑书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颤抖地拿着药方,一看再看。 好在他以前伺候赵乾时,是识过字的,瞧着药材倒的确不难找,不由有些将信将疑。 但几乎看得起的大夫都说他没救了,他不如就试试吧! 想着他突然记起一个什么事,连忙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大声道:“大少奶奶,如果……如果我好了,小的该怎么报答你!” 齐云姝抬头,与赵景对视一眼,轻声道:“这个王黑书还挺上道!” 她卷着双手小喇叭道:“那就等你好了再说!” 该还的自然要还,她又不是傻好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闻香识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难得出来一趟,除了给王黑书看病以外,按照惯例她自然要去酱料坊去看看,一切都很顺利。 随着这铺子开的时间长,名声已经完全打开,除了每日里从铺子里走的货,作坊里都不知道要走多少货出去。 但因为有齐云姝后面的规定,他们一应的送货全都交由自己作坊里的人来做,所以之前送给二皇子府的那种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齐云姝经常跟他们说自己少赚些银钱都没关系,但是一定要保证作坊里和铺子里的员工们的利益。 所以至味作坊和酱料坊的待遇算是这整个京城里最好的。 只要能够进入其中做事的,都是踏实肯干的,所以现在生意十分稳定。 期间她还去看过苏芷选定的开药堂的门面,就在东济街。 这里可不小,两层大楼,里面是一排柜台,放着一米多高的药柜,里面不断地有人在忙活着,擦洗、铺货、整理铺面,忙得不亦乐乎。 齐云姝瞧了几眼,傻乎乎地乐了一会儿,也没进去瞧。 她毕竟来这里来得少,大家还不认识她,她打算等到差不多要正式开业的时候再来与他们见面。 这会儿便不打扰他们了。 赵景瞧见她高兴了,便也高兴起来,又拉着她去看他先前找人替她办好的粮食。 在守粮仓的地方,齐云姝看到了一个熟人。 “柳智明,好久不见!”齐云姝看着面前这个个子小小的任询产孩子,他正是南郊别院柳成柳庄头的那个小儿子。却不知赵景竟然将他给带过来了。 “娘子有所不知,柳庄头知道我们初来乍到,在京城无人可用,便把他们兄弟都给送过来了!” 赵景推出柳智明之后,后面又来了一个叫柳智白的。 这个是柳智明的堂哥,因为自小父母双亡,一直跟着柳庄头,读过两年书,一向在外面跑着替柳庄头收租。 所以晒得黝黑,但身体瞧着是很健壮的。 看过粮食,齐云姝放心了,赵景却不无担忧地道:“北疆传来消息,北狄人绕开前线,突袭我大梁凉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劫走北疆半年的粮草补给,齐国公世子大怒,派兵追敌,深入敌营,中了敌人的埋伏,兵败如山倒,如今下落不明。 北疆各边疆城池俱闭关锁城,北狄人有纠结残部反扑之势,战局岌岌可危!娘子囤积的这批粮草大约很快就会派上用场了。” 齐云姝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齐国公世子遭灾,她心里很不好受。 “他们兵败了,人还没有死是不是,为什么没有人派军队去找他们,或者救他们回来?” “被伏击兵败之后,他们退入了迷踪林!那处又叫雁不归,连方向感最强的大雁从此飞过都找不到出来的路,谁敢派兵去找他们?” 赵景的心里也有几分沉重。 齐云姝尚且不知那个人与她有什么关系,便已经如此难受,要是她知道的话…… 他闭上了眼睛,眼看着齐国公府此次只怕要落难,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从难受中反过神来,齐云姝拉住赵景的手道:“粮草可能还远远不够,咱们还能再囤点吗?” “恐怕不行了,那边出手更快,一见咱们跟他们抢占,他们就完全垄断了,现下京都粮草三分,六分在那个女人手里,咱们这里两分,还有一户粮草大户两分。” “那,那怎么办?”齐云姝很想做些什么,只可惜,她手上的银钱有限,能买到的粮草也极少! 她只怕倾尽全力亦没有用处。 赵景见她这般模样,大约知道她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发国·难财,他就知道,他娘子不是这样的人。 他遂安慰道:“娘子莫急,山人自有妙计!” 赵景如此有自信,可任由齐云姝怎么问,他却不肯说,只说到这个办法只有等到了一定的时候说出来才能有用,现在不过是一句空话。 但他可以保证,到时候一定能如她所愿!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齐云姝只能选择相信! 两人告别柳家兄弟,从粮仓处返回,居然又碰上了柳采莲,这次她的身边还跟着夏湘君。 柳采莲依然还是原先那副假模假样的把式,瞧见赵景牵着齐云姝在街上逛着,两个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立刻升出一种看到她好我就不舒服的情绪,忙不迭地拉了一把身边的夏湘君,两个人齐齐涌上去打招呼。 “哟,七叔,七婶,你们也出来逛呀!对啦,七叔不是马上就要科考了吗,怎么七婶也不拘着点多在家里读点书了!” 齐云姝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恐怕我们不是你的七叔七婶!” 柳采莲一哽,她万万没想到,齐云姝居然连表面上的样子都不肯与她装一装了,顿时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模样,半伏在夏湘君望上轻轻抽泣: “七婶,你虽然不认我,但我还是要认你的,咱们都姓赵,虽然如今七叔回到了赵府,与我家相公不是嫡嫡亲的叔侄,可我打听过了,这好歹……也是远房的亲戚。 你们不能进了豪门,就将咱们这些乡下来的穷亲戚拒之门外呀!”柳采莲哭得梨花带雨,眼看着就要招惹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了,齐云姝瞬间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个恶毒的女人,真是毁人不倦,一逮到机会就要给赵景穿小鞋。 试问正值科举考试大关,赵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不然会因为一点点脸面的缺失被人告上礼部之后,都有可能会被剥夺科考的权力。 她扯了扯嘴角,连忙换了一副笑模样上前抱住柳采莲,憋着气好言劝她:“我们哪里敢忘记你们这远房亲戚,不如明儿个请你们家赵良添带着你到赵府来做客!” 齐云姝随口说道。 柳采莲一下子喜笑颜开:“好啊,那感情好呀!” 一旁的夏湘君瞧着脸色有些微难看,她想说什么,可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轻轻推开柳采莲推说有事要先走。 与赵景等人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她自行上了自家马车,留下他们自己处理家族的烂滩子。 她母亲常常教导她,她身份尊贵不能在大街之上随意身处这种事情之中。 有违她贵女的身份。 夏湘君毫不犹豫地脱身而去,柳采莲一下子没有了表演的谷欠望,看了看四周聚集的人也不是很多,当下更没有劲头了,再说事情被齐云姝压住了,她也没处再借题发挥,只好强笑着说明天一定会去赵府做客,还希望到时候她莫要反悔才是。 “欢迎!”赵景上前一步,淡淡地丢给她两个字。 这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成熟男子的魅力。 柳采莲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此时的赵景早就不再是从前那副病弱纤瘦的模样,腰背从来都是弯着,现在的他一身青色儒衫,头发高高束紧,身高足有八尺有余,与齐云姝站在一起,两人十指紧扣,竟然让人生出一种无比和谐般配的感觉。 柳采莲的呼吸急促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赵景。 他明显应该是病秧子,他怎么可能突然间变得这么帅气俊朗,瞧着甚至比她一心挂念的赵良添还要好看几分。 不,不,她不能允许这个女人比她得到的要好,她不能允许,否则她的重生还有意义? 她不就是上天看她上辈子被这个女人压了一辈子,所以可怜她给她机会重生,让她可以有机会压着她踩着她吗? 柳采莲的内心像被灌满了酒精,然后又扔了一个火折子进去一般,她浑身都炙热起来,要烧着了!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身边丫环害怕地呼唤着她。 “没,没,我没事!” 她在外面,别人才唤她一声娘子,而她却能得一声少奶奶,这身份尊卑与否高下立见。 不行,她一定会在身份压下她! 柳采莲恨恨地转身。 齐云姝被她莫名用恨意满满的眼神盯了一个对穿,可自始至终她也没明白过来柳采莲到底怎么呢? 她对她那样浓烈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柳采莲负气而去,齐云姝以为她第二日不会再来。 可是正当她换好衣衫想办法溜出去的时候,柳嬷嬷过来说柳采莲和赵良添来了。 齐云姝微惊,不过很快收拾好情绪,让柳嬷嬷去请赵景来待客。 等她看到柳采莲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跟昨日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恨意,只有满脸亲切的笑容。 这个女人的面具可真多,齐云姝悄悄感慨。 不过她竟然带来了黄玉莹,这一点还是让齐云姝抓住了她昨日恨意的一个尾巴。 齐云姝知道,柳采莲完全没有放下过,反而积压在了心底深处,慢慢地会化脓,成为一个瘤子。 不过那又如何,恨的虽然是她,可痛的却是柳采莲自己! 一番客气地招呼寒暄之后,大家按主宾纷纷落坐。 赵良添忍不住看向齐云姝,好久不见,她似乎长得更美了,皮肤白皙细腻,如牛乳一般。 五官精致,似被名画家描摹雕撰过一般,美得让人心动。 柳采莲虽然也美,但她的美是从外散发的,第一眼夺目,但像鲜艳的花儿,越看越觉得乏味。 齐云姝不同,她是从内而外扩散的,就像南诏进贡来的冷梅香,第一次闻着淡香,再闻清香,还闻馨香……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些上头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良添瞧得有些上头,却不想,他这般模样早就惹得在场的好几个人都不痛快了。 首先是柳采莲,她不停地咳嗽,想要提醒赵良添,他实在是…… 他不是答应过她,看到齐云姝的时候再也不准想起从前那些事情了吗? 可恶! 然后是齐云姝,她不悦地皱眉。 最后是赵景,他接收到齐云姝的情绪后腾地站起身来挡住赵良添的视线,毫不留情地拉住他:“你不是说要跟我借书吗,我们去书房。”然后就这样半拖半拉强硬地将他弄走了。 厅中只剩下了三个女人,老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关系错综复杂的三个女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齐云姝你居然真的走了狗屎运嫁得了赵府这等豪门!”最先开口的是黄玉莹。 她已经忍了许久了。 从昨天下午她接到柳采莲的邀请说是要带着她一块儿来赵府探望容之哥哥起,她就一直在心里思念着他,想着他的模样,想着他住的地方,想着他会不会因为身份的拔高而嫌弃起出身乡野的齐云姝来。 可惜,他没有,他不仅不嫌弃她,听柳采莲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十分要好,就连出去逛街都牵着手! 可恨! 她很想指着齐云姝的鼻子大骂她一顿,可刚刚赵景在,现在他不在了,天助她也! 她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她竭尽全力用难听的话诋毁着齐云姝,从她的出身,到她的身份,到她曾经跟赵良添订过亲,再到她私自跟着别的男人跑到京城,她早就不是一个忠贞之人,她配不上赵景! 她把齐云姝贬得一文不值,要不是齐云姝是学过心理学的人,恐怕都要被她骂得怀疑人生。 不过她终究没有,在齐云姝眼里,黄玉莹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不过说起来,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也有理,骂人的黄玉莹真的很可悲,很可恨。 齐云姝笑了:“黄小姐,多谢你提醒我,我的出身,不过我相公说了,不管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他都一如既往地疼我宠我…… 对了,我恐怕得提醒黄小姐一下,我听说你们黄家已经有让你与某个皇家贵族联姻的打算。 黄大小姐应该也晓得皇家的规矩,这要是有人查到你背着你那位即将要联姻的未来夫君喜欢别人…… 啧啧,还不知道要被定什么罪了,因为在你之前还没有人有过这么大胆的时候,别到时候黄大小姐开了这个先河哦!” “你……你,齐云姝,你这个贱人!”黄玉莹彻底暴怒了,她腾地起身,朝着齐云姝扑上去,张着寸把长的指甲就要往齐云姝脸上挠。 此时的她就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贱女人,这个贱女人,都怪她,都怪她,毁了她所有的希望,如果不是那次她被赵景打击,心灰意冷,她就不会稀里糊涂地答应家里人议亲。 结果……她就被错点了鸳鸯谱。 齐云姝这个贱女人说得对,她是要嫁入皇室的人了,不能再对赵景抱着奢望,可她也不能放过齐云姝,她要毁了她的脸,让她笑,让她得意! 黄玉莹的想法是很疯狂的,行动也很迅捷,但她忘记了,如今的齐云姝的确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她的身边多的是护着她的丫环。 柳嬷嬷、青枝、喜鹊,就连小如小果都为了避嫌冲了上去救主。 于是乎黄玉莹一主一仆就被齐云姝身边的五个丫环婆子按住了。 黄玉莹凶是凶,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这样不对等的掐架她完全不是对手! 三两下便被控制得死死的。 她只剩下一张嘴,还能骂,不停地骂。 齐云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她骂人的样子真丑,嘴巴张得老大,脖子上的青筋暴出,她因为太过于关注这个了,对于黄玉莹到底骂了什么齐云姝倒是没有听得太清楚。 瞧着瞧着,齐云姝突然有些可怜起黄玉莹来。 想想看,她原本是一个出身优越的千金大小姐,却因为莫名其妙地看上了病秧子书生赵景,偏偏这样的书生也已经有主了。 一向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才不管他是否已经娶妻,反正在这个时代停妻再娶的人多的是,她只想着引起赵景的注意,便能让他休了糟糠之妻从而改娶了她。 可是她的家人其实从来就没同意过,再有人家赵景也未必有过这样的心思。 所以从头至尾,这件事情就只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或者干脆说是一场梦罢了! 是梦总会醒! 黄玉莹此时的疯狂算是她最后的放纵,或者是她对于自己曾经动过的心的一场告别,只是方式惨烈了点。 齐云姝突然理解她了,爱而不得,这是怎样的痛苦? 只是心底同情归同情,齐云姝却也厌烦了黄玉莹如此胡搅蛮缠,她瞪了一眼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柳采莲: “喂,你还不劝着些,她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虽然脱不开干系,可你不要忘了,她是你带进赵府的,只怕黄大人头一个饶不了你!” 柳采莲心头“砰”地一跳,不得不承认齐云姝这话说得有道理,她光想着看这俩女人打架的热闹了,没想别的。 思量清楚了,她冲上前去掐了一把架住黄玉莹的丫环:“要死了啦,这可是黄大小姐,岂是你们这些贱婢能碰的?” 柳采莲表现得很泼辣,齐云姝瞧见吃痛的是小平和小果,眼眸闪了闪假装没有看到,只是沉声道:“黄大小姐,你要是想耍你大小姐的威风,恐怕是挑错了地儿,这里是赵府,不是你们黄府,任由你撒泼耍赖!” “你……你才撒泼耍赖,你才没规矩!”黄玉莹崩溃大哭。 齐云姝皱眉,直接抬手:“来人,送客!” 柳采莲一脸震惊地看着齐云姝竟然叫人直接把黄玉莹给推了出去,还甩下狠话,说她的玉清院不欢迎她,她哪儿的来回哪儿去! 黄玉莹颜面大失,还要找齐云姝闹腾,但人家却连房门都未让她进,她寻不到发泄的对象,只好看向柳采莲。 柳采莲则一脸尴尬地上前,劝解着她。 说了一大通齐云姝的坏话,大致意思就是她也没有想到齐云姝在一朝得势之后居然变得这么势力,连上门的客人都敢赶走,还说她跟这宅子的当家主母熟,回头就让她给她点颜色瞧瞧! 几番好话才将黄玉莹哄好,这才没有再乱发脾气。 但却催着柳采莲带她去找这宅子的当家主母,她要亲眼听着她给齐云姝上眼药! 柳采莲无奈,只好舍了面子,让身边的小丫环捧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松涛院通报。 好在秦玉茹今日得空见了她们二人。 至于三个同时不喜欢齐云姝的女人在一块儿能说些什么,这就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了。 她们一走,齐云姝这边就知道了她们的去向。 柳嬷嬷有些担忧地道:“少奶奶,奴婢看那个唤柳采莲的女人真是个蔫儿坏的,她是不是又憋着什么闷屁坏主意?” 齐云姝被她粗俗却又实在的描述逗笑了:“柳采莲与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好像水火不容似的。” 她一度怀疑是原主齐云娘跟她之前的矛盾,但是她遍搜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找到关键问题。 只好归结于柳采莲因为算计原主的未婚夫赵良添,而小人心计以为她怀恨在心,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故而一直跟她作对。 再加上她现在的性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针尖对麦芒,矛盾自然只有更深的。 反正齐云姝早就放弃化解了,就柳采莲每次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每天把她凌迟一遍,还能化解? “要不要奴婢去探探她们要做什么?”柳嬷嬷提议。 齐云姝好笑的掩唇:“此等小事,何至于劳烦嬷嬷亲自前往,你看着吧,一会儿自然有人来送消息!” 两人又说了些关于赵景的闲话,很快青枝就带了一个脸生的小丫环过来了。 “奴婢叫圆圆,是王嬷嬷的侄孙女,她让奴婢告诉大少奶奶,有俩人在嚼您的舌根子,还让夫人拦着您以后不让您随便出府!” 小丫环圆圆把话递到之后,齐云姝打赏了一钱银子便让她走了。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很不好。 她晓得大概是柳采莲知道是她在暗地里与她对着干了,不让她出门,就没有办法及时调配她买的那些东西,到时候肯定斗不过她。 她咬咬唇,看向柳嬷嬷,招她近前来附耳小声说了一番。 柳嬷嬷听得不住的点头应是,说完便连忙小跑着去书房寻赵景了。 接下来齐云姝便安然坐在圆椅上等待着书房里的消息,柳采莲不让她好过,那她也未必要跟她客气! 一刻钟后,赵景便过来了。 齐云姝抬眼看他只身一人过来,下意识看了看他身后,没人跟着? 赵景瞬间会意,解释道:“他原说要进来跟你告辞的,我把他打发走了!” 齐云姝听见赵良添也走了,连忙扯过赵景的衣摆,拉他坐在对面,悄声问起他之前让他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呢? 赵景忍俊不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娘子聪慧,为夫拍马不及。” 齐云姝听着这话不像是夸赞不依了,嘟嘴道:“难道你是在怪我替你想主意打发她?舍不得了吗?” 赵景眼眸幽深,看着这个什么话都敢往外蹦的娘子,沉思片刻便笑了:“娘子主意甚好,赵良添很是欢喜!” 第二百一十七章 当场抓包 - 福妻临门 - 北紫 看到齐云姝的变化,赵景此时的心情是欢喜的。 他发现他这倔强的小娘子在他面前终于不再是从前那个说句话都要一而再再而三掂量思考的人了。 如今的她什么话都敢当着他的面说,也愿意说,这不是正好说明她已经开始全心全意地信赖他了吗? 赵景的心情雀跃起来,全程带笑地将他刚刚做的事说给齐云姝听。 “接到娘子让嬷嬷送来的消息,我便照做了,眼下文棋想必已经跟着赵良添坐马车回家了!” 齐云姝很有兴趣:“哦,那你是怎么让赵良添收下她的?文棋又如何肯愿?” 赵景眯了眯眼睛: “赵良添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这里有好些夏老先生手书的绝本,便想要来借去看! 我与他说,那些书籍都是珍贵至极的,他若要借,便将我那看管书籍的丫环一并带去,我方能允诺!” 齐云姝想到赵良添那厮的品行,虽然表面上看似很是君子,但其实最是好·色,但凡瞧见美的就挪不开眼。那文棋长相清秀,眼下带着泪痣,颇有小美人之姿,他哪里会不愿? “他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赵景点头默认:“至于文棋,她不过是一介奴婢,卖·身契都握在娘子手上,她有什么权利愿与不愿? 我告诉她,她若能想办法留在赵良添身边,以后说不定也能混个进士的姨娘当当,可她若不能留下,也不必回来了,离开赵良添之日便是发卖她之时!” 好狠! 齐云姝算是第一次见识到行事如此干脆利落的赵景,而且他阴起人来还让人察觉到不到,这便是所谓的阳谋吧,让人防不胜防! 话说回来,柳采莲招釜底抽薪跑去秦玉茹面前断她出府之路,还是让齐云姝很是郁闷的。 不过她不信邪,第二天就带着青枝往松涛院而去,正好碰上秦玉茹在处理家事。 秦玉茹瞥她一眼,当着众多丫环婆子管事的面很是温和地让她在旁边的暖阁等一会儿,说她这边还要一歇才算完。 齐云姝一开始信了她的话,一边在暖阁里喝茶,一边等她,谁知这一等,竟然等了俩时辰。 从朝阳初升等到正阳当空,她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吃了两盘子糕点,也没能等来秦玉茹。 她生怕像上次那样搞错了,还特意跑出去瞧了瞧,这里的确是暖阁,而且候在外面的小丫环跟她打手势,说是夫人还在里面忙活。 此时齐云姝心知肚明。 恐怕秦玉茹忙活是假的,故意晾着她是真的。 但想想她要是这会儿走了,前面俩时辰不是白等了? 可不走,这会儿已经该吃午饭了,她等得也饿了! 这两难之地让她异常郁闷,心里忍不住打起主意来。 她瞧了瞧四周,也真是巧,这回守着她的竟然就是上次替王嬷嬷给她传过消息的圆圆。 她趁机让她去找王嬷嬷过来,她倒要问问秦玉茹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嬷嬷来得很是谨慎,进来后又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见没人才与齐云姝说话。 “大少奶奶见谅,这里毕竟是夫人的地盘,奴婢也是……” 齐云姝打断道:“我理解,这会儿你们夫人在做什么?” “早半个时辰前就打发管事们领了对牌下去了,这会儿在用午饭了!大少奶奶,奴婢说句不该说的,你不如先回去,这午歇后再过来,也不必来这院子里,直接去水榭那儿就成!夫人今儿个已经吩咐过了,午后会去那儿!” 齐云姝听着这话倒是实诚,晓得这王嬷嬷虽然浑不吝,但也算是一个看得清楚时局的人,笑着问起她那大侄子王黑书的病情来。 说到这个王嬷嬷整个人份外激动:“可好多了,不咳嗽了,痰也少了,血也不吐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他们还说一定要好生谢谢大少奶奶,您是神医呀……” 齐云姝再次打断:“行啦,药有效就好,你先回去忙你的!” 将王嬷嬷打发走,齐云姝看了看四周,便径直朝秦玉茹用饭的花厅走去。 有丫环要来拦,齐云姝一律拿出身份来压下,很快到达花厅。 秦玉茹正坐在铺着红色撒花桌布的大圆桌上用饭。 啧,不看不知道,人家大夫人可是十一菜一汤的标准。 菜色漂亮,荤素搭配,看得让人直流口水。 齐云姝左右看看,径直在铜盆里净了手,敷衍地跟秦玉茹打声招呼:“夫人留我至此时刻,原来是好心要请我吃饭,多谢,腹中饥饿便不客气了!” 她拿起筷子就吃,半点也不讲客气。 秦玉茹全程看着她,双眼圆睁,好一会儿才算是看懂齐云姝这是什么操作——强行上桌蹭饭吃! 谁给她的胆子? 秦玉茹生着气,想骂,可自来的修养不允许,便直愣愣地瞧着齐云姝吃得很是得劲儿。 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齐云姝吃好喝好,然后一擦嘴瞧向架着筷子冷冷盯着她的秦玉茹扬唇一笑,用公筷亲自给她夹了一个大肘子。 “夫人快吃呀,再不吃菜都凉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夫人,竟然如此贴心,晓得我在暖房等得久了,就给我准备了这么些好吃的饭菜!”齐云姝连夸带赞的,说得要面子的秦玉茹脸上五颜六色,分外精彩。 齐云姝按下心头的了然,她跟秦玉茹相处时间虽有限,但从柳嬷嬷的描述和赵景给她的资料便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一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标志性人物。 当着人的面她是怎么着都会笑的人,但是背了人,那是能怎么使劲儿扎刀子就使劲儿扎刀子,能伤人七分绝不留一分! “喜欢吃呀,那就多-吃-点!”秦玉茹几乎是咬着牙根在说。 齐云姝眯着眼睛笑,瞧瞧秦玉茹的脸都要僵了,怒气积压在眉宇间,瞧得她真是觉得痛快。 不过冷静下来,齐云姝隐隐约约预感到她接下来要求的事情恐怕不会顺利! 她笑笑假装看不到秦玉茹脸上精彩的表情,平静地说她想要出门一趟,请夫人允准!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秦玉茹眉头微动立刻把握住主动权:“现在大郎快要科考,你不在家里好生陪着他读书做文章,出门做什么?” 闻言,齐云姝心里明白,晓得这回是白来一趟了。 秦玉茹原本就对她心怀芥蒂,眼下又有柳采莲和黄玉莹在后面撺掇,今日必定没戏。 理清楚这层,齐云姝也不再多说,只是故意又再次提及,秦玉茹毫不犹豫的否了。 还借机教导她,身为世家妇,就得遵守世家的规矩,不要整日里想着往府外去,女子应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方是正是正理。 说了一大串,齐云姝的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了,瞧见实在无望了,客气地告辞走了。 秦玉茹训人正训到兴头上,可谁知这被训的对象居然这么快就走了,看着她不驯的背影,秦玉茹恨恨生了一回闷气。 “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没规矩!” 王嬷嬷不敢多言,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只能替她捋着背顺着气,不停地安抚她的情绪。 而这头走掉的齐云姝也是闷了一肚子的气,眼看着春天已至,她的各项生意都走上正轨了,正是她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没想到却偏偏遇上这样的事。 柳采莲啊柳采莲,她可真是害人不浅! 齐云姝暗暗骂着,硬是不信邪地闯了一回二门。 因为没有秦玉茹给的对牌,她自然是出不去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边一个拦住她,嘴里喊着非要她得了夫人的允准才行! 齐云姝看着两米高的围墙深深叹息,硬闯不行,或许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在家困了两日,齐云姝神情恹恹的,她不能出门,只能在有事的时候派青枝替她出去走一趟传个话。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太压抑了,她受不了! 期间赵景虽然潜心读书,但还是发现了她情绪的低落,便问她怎么了,齐云姝想着赵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她不能因为这些杂事打扰到他,便把话咽了回去,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遮掩了过去。 而因为她不能出门,便也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时不时地去夏家别院给夏老先生做上一顿饭了,只能偶尔做顿自热米饭让青枝送出去。 做了几次,齐云姝的技术越发成熟,但她的忍耐却已经到了极限。 终于,齐云姝一忍再忍,在苏芷第三次约她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与青枝一块儿装扮成丫环的模样出了二门。 说来也怪,这赵府的二门只拦主子,不拦下人,这倒是给齐云姝找到了可以钻的空子。 她顺利地出了府,见到了苏芷,两人共同查看了苏芷准备好的药材备份,约定好了药堂开业的时间。 然后齐云姝便赶早悄悄地从赵府后门再溜回去,只要顺利进了二门,这一趟就算成功了。 就在一切看似很顺畅的时候,齐云姝主仆二人被人拦在了后院。 “你们是哪个院子的?”拦人的是负责厨房的翠娘。 齐云姝还记得她,当时她跟赵景第一次回赵府的时候,就是她往他们身上兜头浇了一桶潲水,差点害得赵景浑身溃烂病发。 后来事情太多,齐云姝没顾上她,没想到今日她却又找上了她! 齐云姝捏了捏衣摆,想这老婆子今日若是再为难她的话,她定不让她好过! “我们是玉清院的人,替大少奶奶出去买头花胭脂的!”青枝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展示给翠娘看。 翠娘不屑地笑道:“是吗,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儿个你也出去过,买的也是这么些东西,你们家大少奶奶那张脸到底是有多大呀,用得了那么多的粉?” 齐云姝眉头一皱,嘿,翠娘这张嘴…… 她刚要反驳,突然间见翠娘一下子收敛了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儿,脸上带着笑谄媚地道:“三少爷安好!”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夜跪祠堂 - 福妻临门 - 北紫 后院与四进宅院的夹劳巷之中,两边院墙一高一矮,彰显着主人居住院落的富贵与威严。 齐云姝便是此时与赵晦狭路相逢。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认出来,可谁知赵晦径直走上前来道: “翠娘,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这位可不什么玉清院的丫环,而是他们的大少奶奶,岂是你一个下贱的婆子能训斥的。” 齐云姝暗自心惊,她的装扮虽然不算太精细,但略微也能骗人,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居然一点儿也没有瞒住赵晦。 他这一来就直接点破了她的身份,想来不是看出来的,而是一早就知道她的事,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她静静地思考着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青枝看出她的心事则小声地提醒着她:“可能……可能是小如小果她们……告的密!” 齐云姝一拍后脑勺,完全有这种可能。 也怪她这些日子看她们老实就忽略了她们是秦玉茹派来的眼线的事实。 她想到一个可能,恐怕从她改装易扮离开玉清院时,就被她们报告给了秦玉茹,而那一位故意不说,等着她做成既定事实,然后便派翠娘和赵晦相继等在这里就为抓个现场。 很好,他们成功了! “原来是大少奶奶呀,难怪奴婢觉得那么眼熟了。只是奴婢想要问问大少奶奶,你手上可有夫人给的出门的对牌?”翠娘一手叉着水桶粗的腰,一手伸过来朝齐云姝讨要: “奴婢可是记得夫人曾经下过命令,说内府家眷必须要拿到夫人的亲自给的对牌才能出门!” 齐云姝眉眼微深,这人真假,明着知道她没有,还故意假惺惺地在这里演戏。 她不悦地道:“我什么都没有,你待如何?” 翠娘被她毫不转弯的一怼,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焦急地看向赵晦。 赵晦暗骂一句蠢人,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用他出马。 他上前一步疾言倨色地训斥了翠娘,然后话里话外让她去请这后院的当家主母来处理此事。 齐云姝四处瞧瞧,这长长的巷子看着不大,但是却围满了人,她想要突围出去恐怕不容易,而且他们摆出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想要摆她一道,怎么可能眼看着目的达成还能让她跑了? 她只好紧急地看向青枝,朝她使个眼色,自己挡在其他人面前,让青枝开足马力赶紧跑。 青枝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着后面追得老紧的人,晓得自家主子落他们手上自己就是唯一的希望。 她得快些去找到少爷来救主子! 青枝一脱身,齐云姝就被拱得紧紧地,直接被带到了松涛院。 赵宏义和秦玉茹早就高高端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瞧见她站在场中,声音清脆地道: “大郎媳妇,你没有得到出府的对牌,便擅自出府,错也没错?” 齐云姝心头一跳,咬咬牙道:“没错儿,今日之事是我错了!” 秦玉茹轻哼一声:“主子行事出·轨,那就是底下的奴婢们没有劝阻好,来人,把她身边伺候的丫环带上来!” “夫人所说有理,我今日之所以会做错,都是因为我身边有两个丫环给我出的主意!” 秦玉茹一听这话,只觉齐云姝也太上道了,顿时乐了,想着如她这般的主子,还没被怎么样就急着卖丫环,那以后可还有谁人敢忠于她呀? 她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催她说出那两个丫环的名字。 “她们……她们就是……”齐云姝低着头仿佛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赵宏义忍不住了,一拍桌案,厉声呵斥:“你倒是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行事如此没有规矩的主子到底是哪个贱婢教坏的!” “她们就是……小如和小果,老爷、夫人,请你们念在她们尚且年轻的份上饶过她们一回,也怪我自己不知规矩,我愿意抄写家规……十遍!” 齐云姝在心里默默地想了想上次赵景写的家规还剩下几篇,然后给出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哼,你倒是识趣,不过既然有那样不识趣的丫环,那必定要严惩!”赵宏义对于齐云姝此时主动认错的态度倒是很看好,想她可能真的只是一时被丫环蛊惑罢了。 因而心里除了要罚她以外,还想要连着那破坏府中规矩的两个丫环也不能放过。 秦玉茹一听她居然把锅甩给她派去的两个丫环头上,立马道:“大郎媳妇,你可不能乱说,据我所知,跟着你出去的丫环可不是她们两个,而是你自己从府外带回来的那个人!” “她……她,因为我不识路,她是我逼着去的,我告诉她,如果她不跟我去,我就发卖了她,她也没有办法,其实她还劝过我来着,但是小如和小果说只要我扮丫环扮得好,就不会被发现!” 齐云姝显得很一副心虚而又老实的模样。 “你……你!”秦玉茹被气得够呛,但赵宏义在坐,他本身又是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听得这两个名字,就已经挥手让人去抓了。 还没等到秦玉茹掰扯清楚这事儿,小如、小果就被带了过来。 而齐云姝此时已经领到了自己的惩罚,带着两个丫环跪祠堂抄家规。 她摊手,表示没有异议。 跪就跪嘛,反正又不挨打挨骂,少不了一块肉,更加重要的是,这一次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收拾秦玉茹派来的人! 她想得开,可小如和小果却吓得半死,整个面如土色! 秦玉茹此时一心想要看到齐云姝受罚,已经顾不上她的两个丫环了,亲自将齐云姝送到门口,面上笑得如桃花一样盛放,柔声叮嘱:“大郎媳妇,这回可要安心在祖宗面前反省,在祠堂里可不容乱来哦! 咱们家的祖宗最是有灵,若是你在里面做其他事情,只怕他们知道会不高兴!” 秦玉茹说着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 看她双肩颤动成那样,齐云姝想她一定很开心吧,或许是祠堂里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怀着强大的好奇和莫大的提防的齐云姝在王嬷嬷的带领下,领着两根尾巴来到祠堂。 王嬷嬷把门打开,先驱使小如小果进去把地方打扫一下,然后悄声对齐云姝道:“大少奶奶,要不要让圆圆去一趟玉清院?” 齐云姝摇头:“不必了,青枝已经去了,这会儿赵景怕是在福寿院里!” 不然他接到青枝传去的消息的话,不会不出现的,所以只有一个原因,赵景被赵老太爷叫去了,青枝找不到他! 她抬眼望了一眼祠堂的方向,想想这个惩罚也没什么,她受着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挥手给了王嬷嬷一钱银子让她去了。 起先王嬷嬷还不敢要,见她的确是真心实意给的,才笑着收了。 彼此都觉得对方知情知意,互相满意。 齐云姝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走进祠堂。 两扇大门都开着,夕阳照进来,能看见宽敞的开间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些黑色灵牌,阳光照在上面,在许多地方投下阴影。平白让人觉得阴森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油然而生一股凉意,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压力压倒下来,让人呼吸不畅。 齐云姝探头瞧了一眼,被关上门的祠堂里面阴风阵阵,凄冷幽暗,这样的感觉让她好像置身于恐怖片的拍摄现场,阴森恐怖俱存! 她现在总算知道了秦玉茹在听到赵宏义让她跪祠堂的时候那么开心了。 齐云姝此时才意识到他们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再见小如小果两人,已经互相抱着“呜呜”地哭出声来。 只是这哭声在这阴森幽暗的屋子里将气氛衬托得更加恐怖起来! 不过齐云姝不信邪,她冷着脸站在两婢女面前,眉色森冷地问道:“是不是你们俩告的密?” 小如小果互相抱着正哭得带劲儿,被齐云姝突然这么一问,两个人愣住了同时抬头看向她。 却不想齐云姝如鬼魅般的眼神正盯着她们,眼眸似笑非笑,就像带着透视的光一样,一眼就看进了她们的灵魂深处。 小如瑟缩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小果却是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委屈地直摇头:“大少奶奶,没有,奴婢没有告密,柳嬷嬷让奴婢替少奶奶纳鞋底,奴婢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根本不晓得少奶奶出了门!也没有机会出去告密!” 齐云姝眼眸紧了紧,这话说得,她没有告密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她的行踪,再加上没有机会,而并不是说明她就不是秦玉茹的人! 她转向小如,双眸像X光射线一样在她身上脸上扫来扫去,冷笑道:“你问问小如,她是不是也与你一样无辜?” 小果低头去瞧自家好姐妹,却见她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她不是蠢人,顿时明白过来,哑着声音劝道: “小如你……你何必,咱们都是玉清院的人,大少奶奶是玉清院的主子,她若得不了好,咱们……咱们为人奴婢又岂能好!你,你真是糊涂!” 小果的话和齐云姝居高临下如死神一般的凝视让小如一下子崩溃了,她捂着脸大哭: “呜,你以为我想吗?我不像你是个孤儿,进了这院子,就无牵无挂了,我老子娘都在夫人手里捏着,我敢不听她的话吗?” “这么说来,你们今日跪在这里倒也不冤!”齐云姝冷笑。事到如今,她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一直以为小如和小果是一块儿,没想到一个接到了命令,一个却没有! 不过秦玉茹的手上应该不会养无用之人,小果也只是暂时清白罢了! 她再度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不再理会她们,扯过一个蒲团跪在地上,朝着上面黑漆漆一片灵牌磕了三个响头,看了一眼窗缝外黑漆漆的天空便移到漆红的圆柱旁靠着闷声打起盹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心有鬼 - 福妻临门 - 北紫 寂静的夜里,成堆的灵牌,阴森的气氛…… 齐云姝枕着圆柱安然入睡的这番操1作看得小如、小果两婢女连害怕都顾不上了,瞪着眼睛看着她,可两人都知道这位大少奶·奶的厉害之处,不敢吭一声,只能乖乖地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齐云姝睡梦迷蒙之间听到外面好似刮起了大风,“呜呜”的风声阵阵吹着,顺着留着缝隙的窗户漏进来,贴着人的皮肉刮过,像是某个先人正贴着靠着她们说着悄悄话。 “啊……呜呜……不要,不要过来!”最先忍不住的是心里有鬼的小如,她捂着耳朵,挥舞着双手异常地激动。 齐云姝睁开眼,轻轻揉·了揉·双眼,然后一脸被打扰的不悦,她嘟囔着:“吵什么,再吵我把你丢出去!” 小如被吓到了,默默地朝后面移了几步,她觉得面前的大少奶奶发起狠来比什么都可怕。 一阵风过,外面安静下来,齐云姝又重新靠着圆柱闭上眼睛,她挺想得开,觉得这里除了有些冷,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 直到外面传来敲击窗户的声音“笃笃笃……” 齐云姝闭紧眼睛侧耳听着,这声音应该是西边的那扇窗户传来的,她记得先前查看那里的时候窗户是紧闭了的。 敲击声一阵跟随一阵,由慢到快,再到疾速,听在耳朵里就好像啄木鸟在树上啄食一般。 “啊……有鬼,有鬼!”小如吓得紧张地扑向小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云姝虽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最不信的却是鬼神之说。 尤其是这些看着就知道有些年份的灵牌,它们若是真能活过来,也不应该在窗外面,而是应该从里往外面敲窗户,怕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裹了裹身上的厚外套,此时有些困,她懒得起身,装作听不见置之不理。 但小如的反应大的很,又是跪拜又是磕头地求饶。 小果反倒还有两分镇静,齐云姝半眯着眼瞧她两眼,她还敢大着胆子小声安慰她:“大少奶奶别怕,咱们有三个人,门窗也紧闭着,外面那东西进不来的!” 齐云姝轻笑一声,轻轻靠着圆柱,她不想告诉她实话,其实她从窗外听出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不对,现在有四个人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秦玉茹会派些什么人来这里扮鬼吓人,如果他们被她识破装神弄鬼的伎俩告到老太爷那里会怎么样? 她搓了搓手心有些兴奋起来。 不管吓得要死要活的小如,她招呼一声小果,两人一左一右靠近西边的窗户,她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人同时掀开两面窗户,接着便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啊……”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齐云姝笑了,这声音便是外面敲窗那人用力掰住窗户,连着窗格一块儿扯掉的声音。 她想要从窗户探身出去抓现场,却见那里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要推,却听那人小声道:“娘子,是我!” 齐云姝心头一紧:“赵景你来了!” 赵景往后示意了一下,一道黑影拎着刚刚趴在窗台上被推下去的人飞身而去。 而他自己则从窗外跳将进来,看了一眼糁人的祠堂,然后一把揽住齐云姝的腰·肢激动地道:“娘子,娘子,你怎么呢?” 齐云姝被抱了一个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他夸张的叫声,她眨着黑亮的眼睛看着赵景,她现在应该怎么配合他的演出? 赵景凑近她耳语道:“还想跪祠堂吗?”齐云姝摇头。 “那就装晕!” 齐云姝眼前一亮头一歪果断晕了过去。 她清晰地听到赵景满是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深情而又急切,然后她身子一轻,便被赵景拦腰抱起奔出了祠堂。 记不清他跑了多久,来到了一间点着三两盏灯光的院子。 她睁眼看,但见柳嬷嬷迎了上来,惊喜地道:“太好了,少爷你把少奶奶带回来了!” 赵景径直将齐云姝抱进房中小声吩咐:“伺候少奶奶沐浴休息,我去一趟福寿院!” “哎……”齐云姝闹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想等他停下听他解释,可见他此时又要走,连忙拽住他的衣袖。 赵景轻口勿她的耳垂柔声道:“娘子尽管休息,我去找老太爷背个书!” 齐云姝不知道她明明有错的事情,他还要怎么背书解释? 赵景直奔福寿院,此时老太爷已经睡下,赵景被博闻拦在院子里。小声地说老太爷最近夜里的睡眠不太好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建议他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赵景也不强求,只是将在祠堂里的事情以春秋之笔告知于他。 博闻也听说了此事,表示明白了,等到天亮后一定第一时间把此事告知老太爷,一切听他的定夺! 翌日天还没完全亮,松涛院就热闹起来。 秦玉茹在听到手下报来的消息后,一脸惊讶:“什么,大郎他好大的胆子,连夜闯入祠堂带走他媳妇儿?老爷,你看这事儿,哎,我这继母做得真是里外不是人!” 赵宏义气得也是吹胡子瞪眼,怎奈今日要上朝,暂时没法子收拾他们夫妻俩,便将此事托付给秦玉茹。 但秦玉茹却推脱她一个继母不好做坏人,赵宏义当即决定让她什么都不必说,直接去福寿院找老太爷主持公道。 “这个逆子,不将你这个母亲看在眼里,也不听我这个当爹的话,我就不信,他还能连老太爷也不放在心上!” 秦玉茹面上焦急异常,说此事要不暂时还是不要惊动老太爷的好,万一老爷子发起火来,怕大郎没个转圜之地。 赵宏义冷哼一声:“他压根不将你放在眼里,你还心疼他做什么?” 秦玉茹捂着脸哀叹:“老爷,大郎他……他再怎么样也是我长姐的孩子,我是他姨母,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如同以往一样,秦玉茹越是劝,赵宏义越是生气:“就你心善,可这回闹得大·发了,你别再惯着他,惯子如杀子!” 他生气之下,干脆边穿官袍,边吩咐身旁的管事侯五去福寿院禀报老太爷代为处理此事。 瞧见赵宏义迈着四方步摆着官威走了,秦玉茹用手帕子印了印眼角,深深叹息一声,微薄的红唇悄悄地扬起。 王嬷嬷悄悄抚着心口,感受着自家主子这波表演,唉,只可惜玉清院那一位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谁知道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她们俩到底谁会赢! 清晨阳光刚刚升起的时候,福寿院就显得异常热闹。 博闻一早就来报了,玉清院的大少爷和少奶奶早就过来了,松涛院的夫人和管事也在了。 就连看守祠堂的唐婆子也来了,大清早地就哭诉昨天跪祠堂的大少奶奶不守规矩,才跪了一个时辰祖宗半道上竟然溜了,因为门锁着,为了逃出去,还毁坏了西边的两扇窗户。 老太爷昨夜的确没有睡好,揉·着微胀的头看着面前的闹剧,头很痛! 而博闻站在一侧,适时地将昨夜赵景交代的事情说出来。 老太爷花白的眉毛顿时轻挑一下。瞧着站在下边的齐云姝,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他暂时挥退了最后来的唐婆子,为屋子里的主子都安排上了座位,这才让他们一一说来。 秦玉茹想着赵宏义既然已经安排了人如实说齐云姝和赵景的罪名,她便乐得做一个好人,将齐云姝所犯之事大事化小,又将赵景半道抱走齐云姝之事说成是心疼媳妇。 闻言老太爷满意地道:“哦,老大家的也觉得他们夫妻俩没做错什么是不是?” 秦玉茹眼眸闪了闪,心口不一的道:“他们都许是刚刚入府,对府中规矩还不太懂,想来多学习几回就熟了,以后便好了!” “唔,此话有理!”赵老太爷面向赵景道:“你二人听到没有?” 赵景心知肚明,连忙拉着坐在他右下边圆凳上的齐云姝起身恭敬地答听到了,以后一定好生学习府中规矩,再不随便做不懂规矩之事。 赵老太爷严肃地道:“既知道错了,等会回去后就好生反省,可一不可再!” 赵景干脆地应了,拉着一脸迷茫的齐云姝坐下。 秦玉茹则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回事? 老太爷不是最是守规矩的老古董吗,他最容忍不下的就是府里的人不守规矩,如今这两口子,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不守规矩,这都亵渎起老祖宗来了,那里是祠堂呀! 她不由责备地瞪了一眼赵宏义留下来的管事侯五,她怀疑他是不是没有把事儿说清楚,不然依老太爷的脾气,此事远不可能如此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至少得再罚他们夫妻俩跪个一天一夜的祠堂! 侯五吓得汗都出来了,连忙跪下再度旧话重提,着重说明了赵景闯入祠堂之事: “可……可是老太爷……大少爷他虽则护着大小奶奶没错,但,但这样做,万一以后都来学习效仿,恐怕不妥!” 老太爷虎目一瞪,立刻凶住他:“住口,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府上的事情还容得下你一个狗奴才插嘴!” 老太爷之怒,无人能受,侯五双腿一软便跪下了,趴在地上求饶。 秦玉茹是个明白人儿,晓得老太爷这里恐怕赵景早就走了什么门路了,便也不再揪着齐云姝那点子事儿不放了,反而唤出了唐婆子,让她好生说说祠堂西边窗户的事是怎么回事? 祠堂之事事关重大,轻忽不得,就连老太爷都端正坐姿,肃正态度沉声让唐婆子一一诉来! 齐云姝的心虚了一下,悄悄抬眼看赵景,却见他端坐其上,腰背打直,一副丝毫不惧之姿,齐云姝不由好奇,这事儿他难道也早有应对之策? 第二百二十章 恭喜有喜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厅之中,气氛森严,俱都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丝毫不敢大声。 唐婆子颤抖着声音道:“昨夜老奴早早睡下了,可在戌时末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动静,风吹得很大声,然后便有尖叫声。 老奴心里挂记着祠堂的安危,便连忙出去巡查,却发现大少爷抱着罚跪的大少奶奶走了,西边的窗户已经坏了。 老奴想连夜来寻老太爷主持公道,可闻管事道老太爷已然睡下了,这才……这才拖到此时来报!” 老太爷瞧向赵景,眉色微带不悦。 听他说出的消息,他可以原谅他,但是这样的所作所为还是太大胆了些,该是要训斥的。 赵景察觉到老太爷的变化,上前一步拱手道:“祖父,西边窗户非我损坏,另有其人!” 赵老太爷听着这俩人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眉头便搭了下去,不动声色地看着赵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赵景早有准备,戏和角都已准备好,只等老太爷抬手,便将昨夜抓住那人弄了过来,跪在堂下,自己则一掀衣摆站在一旁声音清朗: “祖父,昨夜此人与一同伴在祠堂西边窗户鬼鬼祟祟地装神弄鬼,期间为了让鬼把戏更加逼真,竟然当着孙儿的面弄坏了祠堂窗户,孙儿现下已将他绑至此地,听候祖父发落。” 老太爷看着堂下所跪之人,抱着头缩着肩,浑身瑟瑟发抖。 瞧见他这副怂样,赵景的话他已然信了三分,他沉声发问:“这是谁人?” “后厨毛大边!” 齐云姝从旁看着赵景这番操1作,心下惊疑,昨夜有人装神弄鬼,她是看到了的,但当时身影一闪,她还以为他们跑掉了,没想到早就落入了赵景手里。 老太爷突然一拍桌案:“大胆毛大边,祠堂重地,除了看守祠堂者,所有下人一律不得擅自靠近,是谁让你半夜前去行装神弄鬼之事的?” “小的……小的……”毛大边应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或者遇到过什么害怕的事情,被老太爷一惊吓,连一句囫囵话儿都吐不出来了。 “说!”老太爷心生怒火,这些个不懂事的狗奴才,平日里在别的地方作威作福就算了,如今胆子肥了,竟然连他最看重的祠堂重地都敢随意践踏,还敢装神弄鬼,今日他非得杀鸡儆猴,拿他重震家规! 老太爷也不费神多审了,让博闻拉下去用刑,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还有与他一起的人通通审出来。 人一被拖走,赵景释然地瞧了一眼齐云姝。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什么都无需担心,只需要好生看戏即可。 齐云姝眨了眨眼睛,看向坐在圆椅上却有些不安宁的秦玉茹。 从赵景绑出毛大边开始,她的情绪就很不对劲。 齐云姝猜测昨夜那一场戏恐怕就是这一位给安排的。 真是费心了,不过依着博闻的手段,恐怕毛大边未必受得住,她这个幕后指使者的日子只怕要不好过! 正想着,博闻已经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袖子上隐隐沾着几分血迹,而被拖走的毛大边没有被带回来。 “禀老太爷,毛大边招了,这个主意是他家婆娘出的,一起干的还有守祠堂的唐婆子家的男人唐二头。” “哼,好大的狗胆!”老太爷不怒自威,转头询问赵景想怎么处置这些人,赵景却看向了秦玉茹:“夫人是后院的当家主母,厨房之事牵涉后院,还是由夫人来办才好!” 赵景话音刚落,齐云姝有些失望,这些人固然可恶,可是躲在背后的秦玉茹才是最可恨的。 她还以为赵景会趁此机会牵扯出秦玉茹,不说伤她,至少要让她麻烦上身,再抽不开身算计他们。 可遗憾地是赵景轻易地就将此事的主动权递到了秦玉茹手上,人在她那里,说圆说扁还不是全看她的心情! 老太爷微微一惊,尔后满意地点点头,直道赵景懂事,也晓得体谅秦玉茹作为当家夫人的不易。 而秦玉茹拣着这个机会连忙一手揽下,脸上的假笑灿烂得绷都快要绷不住了。 这笑还未泯下,老太爷又扔过来一个炸弹: “大郎媳妇腹中已有我赵家子孙,你身为当家主母,日后可要紧着些玉清院的吃穿用度,记着让老大不可再轻易罚她跪祠堂了!” 这句话堪比深水炸弹,将偌大一个水潭炸得水花四溅。 齐云姝首当其冲,吓得手里的茶盏差点滑落,幸好赵景手快也早有准备,袖子一摊将其接住,重新塞回齐云姝手里。 齐云姝心口发堵,闷头含了一口茶水,只觉得刚刚还香醇无比的茶水此时喝来极度涩口。 她下意识抚了抚小1腹,她有孩子了吗? 这事儿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另一个备受惊吓的人便是秦玉茹,她脸色涨红,身形晃了一下,头上的玉簪都歪了,好一会儿才平缓情绪,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着恭喜赵景和齐云姝,并在老太爷面前保证一定会给玉清院增加用度银子。 一场苛责与混乱在赵景的全盘掌控中顺利落下帷幕。 关心的人儿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赵景的心情很是放松。 但回到玉清院却面临了齐云姝的质问。 “老爷子不再继续罚我的原因是你说我有了?” 赵景的心一下子紧张了,他当时嘴快,也因为情况紧急,他暂时也想不到有更好的能够说服老爷子的理由。 “娘子!”此时的赵景有些心虚。 齐云姝有些无语,突然拉过赵景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接着又移到小1腹上。 “我是大夫,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怀!” 她上次跟赵景一夜荒·唐后是偷偷地喝过避子汤的,她专门自己给配的,不会伤身体。 赵景心下微酸,他当然知道她没有,他动·情地揽住她的纤·腰:“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对吗?” 齐云姝别过脸,躲开他的直视:“以后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确没有,你这样……就是撒谎,是在埋雷,迟早有一天会被戳穿。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我们在骗他,他会怎么样?” 赵景深吸一口气:“娘子,你是不愿意为我生,还是……”说着话,心中涌出阵阵苦涩。 他太想当然了,他想着就算现在没有,他们这几日努力努力,迟早会有,到时候坐实了此事,老爷子那里就能交差! 但现在…… 齐云姝的心一下子慌了,愿意吗,不愿意吗?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根本不愿意面对! 赵景看她犹豫,知道还有希望,立马喘着粗气附在她的耳边趁热打铁:“我们要个孩子……可好,娘子你信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也会对咱们的孩子好!” “可是……可是……”齐云姝扭着身子躲开他的柔·情攻势。 赵景不放弃,继续柔柔地轻哄:“可不可以没有可是,就这一次!” 齐云姝的心本就软,想着赵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前些日子才答应了要好好与他做夫妻,如今又这样推三阻四的似乎不妥。 一来二去的,便再次沦·陷在了手段越发高超的赵景怀·中! 翌日,昨夜之事便有了一个结果。 来回话的是松涛院的王嬷嬷。 她奉了秦玉茹的命令过来转告他们,毛大边和唐二头、翠娘三人均已招认,已经被她打发到了偏僻的庄子里去做苦工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主院。 除此之外,王嬷嬷还带来了一些人参、燕窝,说是夫人开了大房的仓库特意取出来给她保胎用的。 齐云姝笑着点头,秦玉茹在大事上,表面上从来都不会出错,总是处理得井井有条,细心又妥贴。 这也是昨日赵景回来跟她解释的他为什么会选择在中途放弃利用毛大边等人指证秦玉茹的原因。 因为她表面行事从不出大错,所以老太爷虽然看不上她的出身,却也默认了她在这院子里的主母地位。 因而赵景一提,老太爷顺水推舟就应了,可见他并非老糊涂,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维护大局装糊涂罢了。 齐云姝想明白这茬,心里虽然还隐隐不舒服,但好在也除了一个心腹大患——翠娘,以后进出后院,就不用担心再有这样的恶狗挡道了。 她心绪稍缓,朝王嬷嬷道:“知道了,辛苦王嬷嬷,你回吧!” 王嬷嬷脚步却顿在当场,干燥的嘴唇抿了抿,似有话说。 齐云姝抬了抬下巴,让青枝出去守着,柳嬷嬷这才大声着胆子道:“少奶奶,黑书已经好全了,这几日已经跟二少爷说好了,明日就开始跟着二少爷做事,你看……” “那是好事呀!”齐云姝眉俏轻动。 “黑书可是惦记着要好好儿报答少奶1奶1的大恩大德了!”王嬷嬷试探着。 “报答就不必了,好生为二少爷做事!”齐云姝懒懒地道。 王嬷嬷还是迟疑着,齐云姝到底也没说话,她认为王嬷嬷如果真的懂的话就用不着她多说,如果她不懂的话,她说多也无用! 王嬷嬷走的时候一头雾水,但走到院门口,却突然回头朝齐云姝笑了笑道:“奴婢明白了,一定叮嘱他好生伺候着主子!” 齐云姝勾唇一笑,旁边赵景被她娇若海棠的笑看得发怔。 “娘子的脸像是天生长来笑的,多笑笑好美!” 这话逗得齐云姝脸颊发1热,忍不住嗔他一眼:“又瞎说!” 赵景昨夜吃了肉,今天看着自家娘子就跟宝贝似的,恨不得把好听的话都堆她身上。 恰在此时,青枝端着一碗汤药上前来了。 赵景的脸以看得见的速度变沉变僵,他的嘴唇动了动很想问这是什么药! 第二百二十一章 换掉汤药 - 福妻临门 - 北紫 清晨的阳光自东边窗子斜斜地照进来,洒在齐云姝的侧脸上,那皮肤细腻如凝脂,五官精致娇·美,赵景不自在地放下了书,只想细细地瞧着,怎么瞧也瞧不厌。 “嗯?”齐云姝刚端过汤药,还有些烫,便想放到桌子上,但不知怎地,赵景刚放下去的书又冷不丁地拿起来了,他力气奇大,一不小心便将她放上去的汤药给洒了出去。 “啊……”齐云姝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但汤药已经洒在地上,将青色的地毯打湿。 赵景面露懊悔连忙致歉:“对不住娘子,刚刚没看到,你的药洒了,我再替你去熬一副吧!” 齐云姝皱了皱眉,对于赵景刚刚的失手有些疑惑,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但想到他并不知道她喝的是什么汤药,应该没有动机故意打翻她的药碗。 她笑笑说让青枝去熬就行。 但恰好此时,喜鹊来说福寿院里来人了点名要见大少奶奶。 赵景心头一喜,连忙推了齐云姝去,而他则匆匆跑到小厨房去找了柳嬷嬷,拉住她小声地交待了一番。 柳嬷嬷瞪大眼睛,犹豫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赵景沉声问道:“嬷嬷这儿有吗?” 柳嬷嬷被惊醒连忙点头:“有,有的,有的,昨儿个听说少奶奶有了小少爷,便悄悄地出去抓了几副回来!” 赵景满意地道:“很好,快熬上,少奶奶那儿还等着吃药了!” 柳嬷嬷忙不迭地应下,立马行动。 赵景交代好柳嬷嬷回到厅堂,齐云姝已经见过福寿院的来人了。 那人府里的人都称其为张大娘子,乃是博闻的娘子,总管着福寿院的一应大小事务,是个十分麻溜得力的人儿! 赵景一进去,齐云姝便伸手朝他挥了挥。 赵景看到她手掌上放着一块茶褐色的牌子,檀木所制。 赵景眼睛晃了一眼,没咋看清,待齐云姝炫耀够了,将其凑到他眼前时才算是看明白,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张大娘子送来的?” 齐云姝用力点头,眼睛里笑成了弯月牙,里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老太爷给的!张大娘子说我有了它就可以随意出入赵府,再不用去松涛院请示夫人了!” 齐云姝说着极其高兴,当初她看到博闻手上拿着一块檀木牌在府里自由畅行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就是不知道何时,她也可以拥有这样一块,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实现了这个愿望! 赵景接过摩挲着,突然轻咳两声。 齐云姝一听,心头便是“咚”地一声响,连忙去掏药丸,忙着喂他。 吃过药,缓了一阵子,赵景舒服了许多,齐云姝这才问他:“怎么呢?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这倒是没有,恐怕是老太爷给娘子的奖励!”赵景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平坦的小复。 齐云姝嗔了他一眼,高兴劲儿还没有过,便又想到了要是老太爷晓得她这腹中没有孩子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齐云姝神思恍惚一阵,竟然忘记了她要喝药的事,待到她想起来的时候,柳嬷嬷刚好熬出来,齐云姝也来不及辨别,端着就喝了。 赵景见状松了一口气! 喝了就好,而且她还在心里悄悄地想着,为了确保她能怀上,他就忍忍再不动她,她也就用不着再吃这药! 相比于赵景的心事,齐云姝此时心里除了开心还是开心,不停地把玩着到手的檀木牌子。 不管老太爷是因为什么原因给她的,她反正就只管收下,这是给她后续的工作提供了十分方便的契机。 借着这面檀木牌子,齐云姝出门与苏芷约在一起,将药堂正式开了起来。 这一次在苏芷的隆重介绍之下,齐云姝以另一个东家的身份出现,将药堂之中的掌柜的都认识了一遍,包括里面的好些个跑堂的。 原本齐云姝是为药堂准备了五千两银子的投入,但因为临时要囤积粮食的缘故,所以没能拿出银钱来与苏芷合作。 不过苏芷也不在意,因为齐云姝拿出了一本册子制作药丸的药方。 有了它,她们事先聘请的一些制药师才能够顺利地制作出所需的药丸,药堂里也才能够按时营业。 药堂取名为悬壶堂,里面的一切都令齐云姝喜欢。 但在药堂的二楼临窗的茶室里坐着,迎着春风,品着茶水,悠闲自得,但唯一让人放不下心来的却是这药堂里面的生意不好,足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齐云姝看多了生意超好,人流量超大的至味酱料坊的生意,再来看这个却是有些看不下去。 苏芷看出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别着急!咱们做的这个卖药丸的药堂跟京城百姓往日里见到的那些药堂不同!” 京城的药堂基本上都会有一到两个坐馆的大夫,然后就是大大的药材架子,有粗通药理的小二在旁边招呼。 可他们却不同,目前他们新开业,且卖的都是成品的药丸,一颗颗地装在颜色各异的瓷瓶里。 这样的经营方式和药丸并不是京城人士所熟知的,所以暂时没有生意很正常。 说到这一点,齐云姝却极其佩服苏芷,别人都不能接受,她却能,还花费如此之大! 苏芷却道因为她制作的药丸好用,她之前受了齐云姝送她的伤寒丸,自从给家人用过之后,他们现在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已经不再服用大夫开的汤药了,而是直接服用药丸,一颗见效! “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想多救人,多积福德!”苏芷吐露她会协同齐云姝一块儿开药堂的初心。 齐云姝眼前一亮,苏芷的话让她又想起了青云寺了然大师的话。 “既然这样,咱们可以把药堂开成一家医院!呃,我是说咱们有了治很多病症的药丸,不如再请些大夫回来坐诊,正好可以搭配着治病救人。” 不然光是卖药,这里的人迟迟不接受的话,药丸都要过期了,而且也达不到她要济世救人的目的。 苏芷眼珠子转了两圈欣喜地点头。 两个人都是心思灵慧之人,有好主意根本不用多说,彼此对视一眼便完全明白了。 苏芷想到齐云姝目前在赵府的处境,主动请缨招聘大夫的事由她来做,她以前做药材生意的时候原本就认识不少好大夫,此时找起来也不费力气。 好一番聊,接近落日之时,齐云姝才回到赵府。 在迷踪花园遇到了正在门口大声读书的赵晦。 此时齐云姝才反应过来,好像科举考试很快就要到来! 她心里一紧,好像还有件事儿忘了跟苏芷说了。 都快要酉时了,这个点了她自然不能再出去了。 便将主意打到了赵景那里。 她回去的时候,赵景还在看书。 齐云姝悄悄挪步上前,等他注意到她时,她才缓缓道:“三月初二考试,相公准备得如何呢?” 赵景将她拉到怀里坐下,刮了刮她的鼻子:“娘子怎么想起问这个?” “相公还记不记得我经常给夏老先生他们做的自热米饭,我想你进去考试的时候吃着冷点心泡热水肯定难受。” 见娘子一片心为自己,赵景自是心动,举双手赞成,只是怕累坏了她。 齐云姝拍手,转而修书一封,说也许很多科举子弟都想要吃一份热腾腾的米饭,这或许就是商机。 齐云姝请赵景派人将这信送去赵府,信中写了她的想法,还有自热米饭的原理。 这笔生意她还是要与苏芷合伙做,她有把握稳赚不赔。 为了让苏芷尽快领会到自热米饭的妙处,齐云姝还特地钻进小厨房里做了一份交给赵景让与信一块儿送去! 赵景摇头失笑,自家娘子真是什么都好,温柔和善,可就是一颗心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不管,她喜欢就好! 娘子有令,赵景立马便去了一趟后花园,将消息散了出去。 于是,齐云姝当天夜里就收到了苏芷的回信,她这才知道赵景的效率有多高! 苏芷的信中是连连的惊叹,说她居然还有这门隐藏的才艺,她十分期待这场合作!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十天的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赵景终于要踏进考场。 期间齐云姝替他准备了一大袋的自热米饭和自热面条。 原本柳嬷嬷还担心自家少爷拿着这么大一个食篮太过打眼,结果将赵景送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装备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柳嬷嬷一下子释然了,想着还是自家少奶奶聪明,料事如神。 临别之际,齐云姝正待说几句勉励赵景的话,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极其夸张的声音:“哇,赵娘子,你真的做到了!”“是啊,妹妹,你不仅给我们准备了自热米饭,你连他们的,那些学子们的也都准备了?”齐言才和柳三元提着齐云姝派人送给他们的自热米饭一脸欣喜地看着他们。 齐云姝摊手:“他们都是自己在至味酱料坊买的,我哪里有那么土豪?能请得起这一千来号人的客!” 这自然是她和苏芷这么十日以来的成果。 自热米饭的成本不算高,而两人首先不为赚钱,故而售价也很平民,一盒卖六十六文,取六六大顺之意,身上银钱多的便买上十来盒,囊中羞涩的便买上几盒,在棚里考试时偶尔改善生活便罢。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十天的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赵景终于要踏进考场。 期间齐云姝替他准备了一大袋的自热米饭和自热面条。 原本柳嬷嬷还担心自家少爷拿着这么大一个食篮太过打眼,结果将赵景送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装备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柳嬷嬷一下子释然了,想着还是自家少奶奶聪明,料事如神。 临别之际,齐云姝正待说几句勉励赵景的话,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极其夸张的声音:“哇,赵娘子,你真的做到了!”“是啊,妹妹,你不仅给我们准备了自热米饭,你连他们的,那些学子们的也都准备了?”齐言才和柳三元提着齐云姝派人送给他们的自热米饭一脸欣喜地看着他们。 齐云姝摊手:“他们都是自己在至味酱料坊买的,我哪里有那么土豪?能请得起这一千来号人的客!” 这自然是她和苏芷这么十日以来的成果。 自热米饭的成本不算高,而两人首先不为赚钱,故而售价也很平民,一盒卖六十六文,取六六大顺之意,身上银钱多的便买上十来盒,囊中羞涩的便买上几盒,在棚里考试时偶尔改善生活便罢。 两人其实统共也没赚多少银两,一盒十文,总计卖出去四千盒,也就净赚四十两银子。 但这是惠及所有举子的大好事,两人身上没有揣足银子,却也兴头十足。 只不过这原本是一场大好事,可没想到世事无常,却总有把好事变成坏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后院失火 - 福妻临门 - 北紫 等待是最熬人的,好在齐云姝不必像之前那样被关在玉清院里,还能时不时地出去打理她的生意! 而且因为会试正在进行的原因,院中的秦玉茹和外面的柳采莲、黄玉莹一行人也变得相当的克制,仿佛从齐云姝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再也不曾来刷过存在感。 这样也使得齐云姝有了更多的心思用在了药堂的建设上。 按照计划,悬壶堂里招了三个坐馆的大夫,齐云姝因为担心他们不懂药堂里卖的药丸的药理,便特意集中组织他们进行了为期五天的岗前培训。 一开始这三个大夫听说他们这么专业的人去坐堂居然还不被信任,需要学习,当场就有一个姓包的大夫不高兴了。 闹了一场之后被药堂里的辛掌柜劝好了,勉强听了齐云姝一天的课之后,第二天不用请便自己坐得端端正正地在那里听起课来,还自备了笔记本,下课之后,齐云姝偶然瞄了一眼,只见上面记得满满当当的,也不晓得记了些啥! 五天的课程结束,包大夫,丁大夫,鲁大夫三人对齐云姝俱是一脸钦佩。 他们原本以为这位二东家是想要给他们下马威,主要给他们培训规矩,可人家却是实实在在地给他们传授了很多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医学知识,然后又现场为他们试验悬壶堂里生产的药丸的药性。 “齐大夫今年贵庚?”包大夫看着面容略显得稚嫩的齐云姝,忍不住问出了他一直就想问的问题。 齐云姝抿着唇笑:“大约十六吧!”她的实际年龄自然是二十多了,但说出来只怕他们也不信。 包大夫圆圆的包子脸一僵,接着反应过来,拱手称赞:“齐大夫真是我辈中的天才,杏林国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 齐云姝瞧着这包大夫,他叫包大冲,名如其人,脸圆,而且性子也是三位大夫之中最冲的,不然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听说让他参加培训就直接撂挑子了。 不过好在他还是讲道理的,性子急了点,直肠子的人,这种人处着难受了些,但好处便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她谦虚了几句,又将话题引回培训内容上。 将她手中呕心沥血制作的各种药丸的药性和各种各样不良反应的册子送给他们,并且要求他们先不要看,自己先每个人去领几份药材出来,自己研究着,然后写一份对药材药性、药材的分析报告给她。 话音落下,三个大夫同时沉默了。 “怎么,有困难吗?”齐云姝眨眨眼睛。她是不是有些强求了? 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又不能确保他们能够完全对她一手研制出来的药丸有一个充分的了解。 本着对患者对悬壶堂负责任的态度,她必须要严格要求他们! “问题没有,只是需要时间!”这回率先开口的是丁大夫。 他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大夫,二十六七岁,个子高高瘦瘦的,生得白白净净,不像成日介与药材为伍的大夫,反倒像是手不释卷的书生。 交代好他们,齐云姝又去找辛掌柜的谈了一番他对悬壶堂各个项目的了解。 辛掌柜的是苏芷找的,他在一众伙计里面算是老的,四十岁出头,蓄着两撇八字胡。穿着青色长袍,整个人收拾得很干净,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因为他先前就在药堂做过,自己以前也学过医,所以他的业务水平十分过硬,对于一切业务和流程都非常熟练,就算是应对齐云姝的突然考问也是对答如流! 齐云姝很满意,不得不承认苏芷是一个非常会选人的人,至味酱料坊的柳掌柜的十分顶用,如今这个辛掌柜也是如此! 不过齐云姝还是要求辛掌柜的尽快制定出一份悬壶堂的员工准则,对于任何一个岗位一个职务都用文字规定好他要做的事,责任落实到各人头上。 因为这是开药堂,这是在救人性命,开不得玩笑。 辛掌柜一一认可,对齐云姝只有佩服的份,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自家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二东家是怎么能够想到这些东西的,他好歹也在掌柜行业混迹了二十来年了,对于她所说的那些东西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将一切细节都安排好之后,齐云姝便带着青枝回了府中。 没有了人寻茬,没有了人挑事,齐云姝乐得清闲,躲在玉清院里种她让人买来的葡萄藤。 充实地过完九日,在太阳下山之前齐云跟着博闻带着马车去贡院门口接人。 因为还要接齐言才,齐云姝还请赵禹给她雇了一辆马车等着。 很快贡院的大门打开,聚集在门里的学子们一齐涌出来。 一会儿功夫都各自找到了来接的人。 外地远的学子便各自三五成群地结伴而去。 齐云姝靠着马车紧盯着门口翘首以盼。 等了好一会儿,人群基本都散去了还不见赵景等人出来,倒是一同赴考的赵晦出来好一会儿了,站在马车边瞪着他们一脸不耐烦! 齐云姝瞧着他这般模样就觉得不舒服,存心想怼他几句,但一想到他的出身和那个苍老得不像话的梅姨娘,又梗住了。 算了吧算了吧! 她洗洗眼睛,假装看不到赵晦闹情绪,转脸过去,眼前便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笑脸。 “阿姝……”赵良添那熟悉却不受欢迎的声音传来。 伺候在身旁的柳嬷嬷没好气地瞪着他:“我家少爷姓赵,你这位书生好没规矩,胡乱叫什么。” 柳嬷嬷骂人向来不给人留脸子,说得赵良添耳朵根子都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可跟在他身后的柳采莲却不服气轻哼道:“七婶真是好大的架子,如今进了京,竟然就忘记了昔日在八角村里贫寒的亲戚了!” 齐云姝瞧她紧紧护住赵良添,一副护牛犊子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赵良添这个小白脸一样的人,小紧巴实的,而且又好·色成性,去一趟赵家,都能带回一个姑娘的,真不知道柳采莲这般厉害的女人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算了,采莲,我们回吧,这几日辛苦你了!”赵良添靠过去上了他们的马车。 柳采莲却噙着冷笑靠近齐云姝:“七婶够胆跟我学囤积粮食,到时候可不要后悔才是!” 齐云姝掀眉:“后悔不后悔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还是管好你家后院吧,以免后院失火。”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柳采莲的痛脚,她脸上怒意一显,语气都了两分:“哼,那个女人,那个死女人我迟早要将她收拾了!” “随你!”齐云姝不怀好意地轻声回道。 柳采莲和文棋她们谁打谁都跟她没关系! 她扬眉便见街道的转角处停了一辆低调而又奢侈的马车。 榉木色,四周围着黑红相间的缨络,大气而庄重。 这是谁? 齐云姝脑子里正想着,柳采莲已经开口了:“殿下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在全聚得一聚,牡丹阁都开好了,菜也都备上了!”柳采莲这脸变的一转身的距离便娇笑不迭。 二皇子沉声应道:“临时想起要宴请几个人,又顺路,便过来一趟!” 说着二皇子转脸看到齐云姝,一脸亲切地招呼:“赵娘子,容之呢?” 齐云姝原本想要躲起来,但被他当场抓包,只能屈膝行礼,指了指贡院门口:“等了些许时辰了,应该快出来了!” 正说着,博闻迎了上去。 很快便带着赵景一行人走了过来。 “快,娘子,三元兄他晕了!” 齐云姝一惊,柳三元已经被赵景和齐言才抬到跟前来了! 她连忙替他把脉,好一会儿眉宇轻舒,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别着急,他身子原本就弱,这些日子一直调养着,这回却是因吃多了冷食消化不良所导致,好生歇息一下暖暖胃便好了!” 赵景松了一口气,满脸激动地看着她。 齐云姝却是很不明白:“当时我不是给大哥和三元一人送了十来盒自热米饭和自热面吗,按道理说,不至于在里面要吃冷硬的食物……” 她给苏芷自热米饭的食谱时,都是认真考虑了考生的身体状况,精心做了营养搭配的,确保他们吃过饭之后能够有最好的精神状态。 “他呀……他这个人,我分在丙字号房,没跟他分一块,听说是因为遇上了几个买不起自热米饭的同乡,因为同情他们,就请学舍的官·差送给他们吃了,自己九天来就只吃了三盒!” 齐言才又是悔又是痛,这柳三元的性子就是,太过重情义了。 但也没有好抱怨的,当初他们结交,也是看在他重情义的份上,这会儿倒不好因这事责备他! 齐云姝了解了,叹息一声,摸出一颗打了悬壶堂标志的药丸塞进柳三元嘴里。 叮嘱他三日内一定要好生休养,吃食要偏清淡,不可油腻。 “那可真是不巧了,殿下吩咐小女子在全聚得酒楼里给你们订了一桌酒席,眼下殿下可是亲自来请你们前去了!”柳采莲蹙着柳眉,一脸遗憾。 齐云姝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二皇子,只见他含着笑满脸期待地看着在场诸多学子。 二皇子开口,自然没有众人拒绝的份,大家纷纷应了,连赵景也推脱不得,只得抱歉地瞧着齐云姝,自家娘子专门赶过来接他,他却没办法陪她一块儿回去。 “没关系,你去吧!”齐云姝不是不识礼数的人,主动劝说赵景,以免他有心理负担,还让博闻担负起了送柳三元回家的差使。 二皇子看着齐云姝一副长袖善舞,温柔体贴的模样,心里莫名生出一抹无法明说的情绪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榜上有名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敏感地察觉到了二皇子对齐云姝竟然有丝丝牵挂之意,心神惊惧,连忙用一个话题引走了二皇子的神思。 两人很快便有说有笑各自上了马车。 将柳三元送回至味酱料坊,服过药的他便醒了。 听说了二皇子请客之事,他哦了一声,神色间隐隐露出一丝释然。 齐云姝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以为柳三元会因为自己病得不是时候而懊悔,或者遗憾,但他没有,反而好像并不愿意参加的模样。 不过两人私交不深,不好多说,问过他的身体状况,听说他好多了,她才放心离开。 夜里暮春的风带着几分凉爽吹进玉清院,齐云姝给栽种的葡萄藤浇过水之后,便找了一张躺椅歇着就着烛灯看书。 只是平日里好看的地理志,今儿个看起来却是有些索然无味,时不时地便看一眼屋角的更漏。 “什么时辰了?” “戌时初刻了!” “现在呢?” “少奶奶,戌时二刻!”喜鹊有些奇怪,今儿个这位主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时时都关心着时辰? 只有柳嬷嬷知道自家少奶奶这哪里是在操心时辰的事,怕不是在牵挂着被二皇子半路截走的少爷罢了。 她嘴角藏了笑窝在齐云姝脚边的圆凳上做着针线活,时不时地宽慰她几句:“少奶奶别急,戌时末刻就得宵禁了,贵人总得让少爷回来!” 齐云姝的心事被柳嬷嬷说穿,脸微微一红,她低头嘟囔着:“我哪里操心他了,只是想着他今日考完,祖父那边早就传话来等着他去回话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响起问好声。 柳嬷嬷腾地站起来扶起齐云姝:“少奶奶,这是少爷回来了!” 齐云姝的脸上以看得见的速度映出笑颜来,随着柳嬷嬷迎上去。 赵景闪身入屋,身上是清清爽爽的胰子味道。 齐云姝惊讶:“今日没喝酒?” “喝了少许,只是娘子不喜这酒味,在福寿院书房里让博闻拿衣衫换过了!” 齐云姝眨眨眼睛:“你倒是孝顺一回来就知道去哄老太爷开心!” 赵景挥手,柳嬷嬷秒懂,立刻拉着看不懂行情的喜鹊和青枝出了门留下俩主子在灯下夜话。 “娘子等急了吧!”赵景看着齐云姝手边放的书,他记得很早之前就看到那儿了,今天还看在那,怕是没看进去! 齐云姝低头红着耳朵摇着:“没,不急!” 赵景最是了解她,见状也不多说,揽着她的腰小声解释:“从全聚得出来让赵禹送了大哥回至味酱料坊,顺便把二皇子送我的丫环给了三元!” 听话听音,齐云姝柳眉微挑,二皇子居然给他们送丫环了! “一人一个?” 赵景点头:“今日去的人手一个,赵晦的还领回来了!” 齐云姝心里微甜故意道:“人家都晓得往回带,就你缺心眼往外送,也不怕惹恼了二皇子!” “三元病着了,此时正是需要有人伺候的时候,赵晦还未成亲,我已经有娘子了,任是谁人也及不上娘子半分好,我岂会看得上?” 这嘴儿甜的,齐云姝气咻咻地忍不住想要看看他的嘴是不是抹了蜜。 夫妻俩打闹一番,让齐云姝放心的是今日赵景没有趁着那股把她哄开心的劲儿缠着她,让她一下子释然了。 她不用再犹豫迟疑了! 却不知道在她睡过去之后,赵景抬手抚在了她的小复上,希望那一夜在这里有留下印迹! 三月二十日,会试榜单放出来,赵景拦住了想要出去看榜单的柳嬷嬷,让她只管在家里等着。 齐云姝早早收拾好,与赵景携手坐在堂屋里等候前方榜单,心头“扑通扑通”跳着,前所未有的激动。 半个时辰后,府里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齐云姝下意识紧张起来,扯紧了赵景的衣袖。吓得赵景连忙安慰她:“娘子别急,该来的都会来!” 赵景表现得很淡定,齐云姝却一直很紧张,她知道她这是太看重名利,太注重得失了,可没办法,赵景是否中进士对她和赵景来说很重要! 她搓了搓手心,柳嬷嬷已经飞奔进来,张着嘴大喊着:“来了,来了,贡院的人进府里了,咱们家大少爷肯定在榜!” 齐云姝却不敢轻易松懈,因为这府里科考的人可不止赵景一人,隔壁院的赵晦也有考,万一赵景时运不济,中榜的是赵晦呢? 不到最后一刻,她始终绷着丝毫不敢放松神经,但右手却在袖子里紧紧地捏了捏某样东西,暗自给赵景鼓劲儿。 锣鼓声越来越近,齐云姝越过大开的房门,就只等那锣鼓声传过来,可在院子那头响了好久,却硬是迟迟都不过来! 齐云姝心下一紧,顿时就抑郁了,遭了这波中进士的估计是赵晦,跟赵景无关! 她悄悄抬头偷瞄赵景,却见他端着茶盏品得正带劲儿,不好落他脸面,她掩住失落埋头假装喝茶。 一盏茶很快喝得见了底,此时院门打开,博闻出现在院子里,他看了一眼没精打采的诸人,喜气洋洋地朝着堂屋里扯着嗓子大喊:“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齐云姝腾地站起,心中好似坐了过山车一般,手指瞬间就捏紧了,赵景朝她安抚一笑,站起身来迎出去。 “京城人氏柳条巷赵景己亥年科举会试头名会元!”贡院前来唱报的是个十来岁的清俊小生,穿着一身青布儒服,身上扎着大红花,拖着长长的口音大声叫着。 这话一出,头一个受不了的便是柳嬷嬷,她喜极而泣突然朝着西边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做揖,嘴里念念有词: “天啦,天啦,老天总算开眼了,少爷头名,少爷头名!夫人,你可以瞑目了!” 齐云姝心头的巨石落地,反而显得没有那么高兴。 其中最为镇定的便是赵景本人,他投给齐云姝一个深情的眼眸之后,上前接过榜书,谢过送榜人,刚要摸衣袖,齐云姝便从袖中推了一块大元宝过来。 送榜人一掂到手,顿时笑得更开了,啧啧,五两银子诶!果然底蕴深厚的赵府,实在是大方,他张着嘴说了一大车吉祥话才离去。 博闻在旁边看着夫妻俩行事有礼有节,不由得暗自点头。 他之所以跟着送榜人过来看,便是受了老太爷的命令来看大少爷待人接物等各方面行事的。 “老太爷晓得了这个喜报,很是高兴,嘱咐大少爷戒骄戒躁,多多看书做文章,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老太爷还说当今圣上最喜问及黎民百姓民生问题,大少爷可要多多往这方面使力才是!” 赵景起身谢过博闻,还与他一块儿去了福寿院,实实在在地给赵老太爷鞠了一躬谢过他的栽培。 赵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须夸他是个有心的。 “你也别谢我,要谢便让你媳妇等到月份稳了,给我老头子做顿上次的菜便可!”美食永远都是所有人共同的治愈。 赵景应了,说到时候会帮着娘子一块儿做。 老太爷点点头又道:“你需记着不管你殿试成绩如何,你都是我赵家的一员。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因你吃了些苦头,这二十年来在礼部又过得太过安逸,如今便再无冲劲。 可你毕竟也唤他一声父亲,平日里不要闹得太难看才是……” 在赵景聆听赵老太爷的教诲时,齐云姝已经向喜鹊打探起她所熟悉的其他人的名次。 “禹少爷听少爷的吩咐都打探好了,舅少爷一十八名,柳公子第八名,还有几个少爷以前的同窗朋友们,有五十多名的,还有一百多名的!” 喜鹊说着突然躬身冲到齐云姝耳边小声道:“隔壁院子那一位三少爷刚刚不是锣敲得倍儿响吗,他其实只挂了个榜尾,差一点儿就要落第了!害得禹少爷从头看到尾,看得好不焦急!” 喜鹊捂着嘴笑,齐云姝想到赵晦那年轻而阴险的样子,真心希望他考不上才好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她倒也不会真的那么恶劣的去诅咒别人。 况且听到自己关心的人都榜上有名,齐云姝高兴都来不及,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让柳嬷嬷准备好礼物送过去表示祝贺! 柳嬷嬷与他们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他们感情也很深厚,知道他们考中进士,也很为他们高兴,忙不迭地出去准备! 这边刚备好,那边就有张大娘子领着人进来送礼! 齐云姝看着长长的礼单和堆在院子外面的几担礼物,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应对着。 等到送了客走,张大娘子瞧瞧四周无人,悄悄地告诉齐云姝,其实送礼的人还有好些,不过全被领到松涛院去了。 这几个人还是她在门口碰上,大夫人这才让她领着过来做表面工作的。 “咱们这夫人,别的没啥,唯独见不得好东西,少奶奶担当则个!”张大娘子这话说的有些僭越了,不过齐云姝大概听得出来,她应该是对秦玉茹有些意见!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会元风波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宅门之中多的是互相不理解,相互倾轧的,齐云姝见得不多,但听得不少,也不往心里去,只谢过张大娘子,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角子递给她,又从桌上抓了一把时令水果塞到她手里,想要将她打发走。 可出乎于她的意料之外的是张大娘子收了水果,却推却了她给的银角子,她瞧了一眼,自己打赏的也有二钱银子,据她了解在这府中主子里也不算少了,她应该不是嫌少吧。 张大娘子十分敏感,看她面色不对,便知道她恐怕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连忙小声道:“大少奶奶,奴婢不是嫌少,只是觉得少爷和少奶奶初来乍到在这府里,上头没个夫人真心疼你们。 老太爷那边又把着夫人的先前的嫁妆不松手,如今少爷中了进士,应酬多了,你和少爷身边的银钱怕是是不大趁手……”张大娘子说着,竟然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然后抽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趁着四周没有看着就往齐云姝的手里塞。 看着张大娘子这般操·作齐云姝顿时愣住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张大娘子的银票都给她塞进手心里了。 感受到银票那油墨的触感,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出来又塞回给张大娘子。 “不,不,不,我哪能要你的银子!” 张大娘子脸上一苦颓声道少奶奶是不是看不起她,这些银钱都是她跟博闻两个人这么大半辈子所有的积蓄,原本是想要给他们的儿子大瓜赎身用的,但现在大瓜那个情况,还不如就呆在府里,所以他们留着银钱也没什么用了。 齐云姝心中一动,她知道博闻和张大娘子生了一个儿子,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但长大些了却因为在院子里爬树摔了一个跟斗,把一条腿摔坏了。 原本夫妻俩对孩子充满了期许,还想过要送他读个私塾,不说走科举的路子,认识些字,也免得以后成睁眼瞎。 可是孩子残了之后,夫妻俩顿时觉得没有了盼头,自此一心一意在福寿院里呆着,伺候着老太爷。 两人推托了一番齐云姝悄悄跟她透了一个至味酱料坊的底。 张大娘子一听最近在京都名声鹊起的酱料铺子后面的东家竟然是自少奶奶,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呃,这……这个博闻也没跟奴婢说,奴婢这也不晓得!” 齐云姝把银票重新塞回她怀里,拍着她的手背道:“张婶的用心我晓得了,我心里是感激的!” 经过这番交手,齐云姝明确了张大娘子跟博闻其实都是一个路子,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对赵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疼爱。 虽不敢将其当作子侄,却也是疼爱的晚辈。 怀着这份疑惑她将柳嬷嬷叫过来问起前尘往事才知道,原来赵景的母亲曾经在刚刚嫁进赵府时救过张大娘子的命。 所以平日里玉清院虽然与他们两口子的交集不多,但是两个人都是忠厚感恩之辈,一直将这份恩德记到了现在,并且在赵景回归后便全心全意对他好! 晚间赵景回来看到了放在院子里的礼物,心下了然,问了一声是谁送的。 齐云姝便把礼单挑出来给他看了,又把张大娘子说的原话学给他听。 赵景先是感慨了一声他们夫妻俩有心了,又针对秦玉茹悄悄收礼之事冷笑道: “先前我在祖父那儿时,她还派人来问过,说是府里连出两位新进士,明日要大摆宴席,宴请各亲朋好友前来府里赴宴,好生庆贺一番。” 齐云姝心头微惊:“这个时候庆贺,怕还不到时候吧!” 会试不同于前面的乡试,跟着后面便有殿试,时间相差不过半个月,这会儿就忙着庆贺了,万一殿试失利,岂不教人看笑话? 虽然按照赵景的实力,殿试得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时候就高调不是什么好事! “你可不能让她如了愿!”齐云姝认真地看着赵景。 赵景喜爱极了她这般为他操心的模样,捏着她的脸蛋道:“祖父拒绝了,还说了她!娘子放心,咱们这老太爷心灵明白着,秦氏骗不了他!” 齐云姝虚惊一场,轻轻推了一把赵景,跟他说起还礼的事。 因为送礼的人里面还包括了夏家、赵家,这两家算是他们到京城之后来往比较多的,轻忽不得! 赵景拉着她坐到桌案前,亲自拟了一个礼单交给她,让她不必太操心,只管让柳嬷嬷去安排便是。 然后便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来。齐云姝接过一看:两张五百两,总计一千两。 “你哪儿来的?”她竟不知道赵景身上居然藏着宝藏,时不时地便摸出一些银钱来。 赵景神秘地笑笑:“没什么,先前时跟赵禹在京城做了点生意,一直以来雇人在打理,先前没有营利,这会儿好些了!” 苏芷拿了两张,又塞回一张给他,让他身上带些银两,正如张大娘子所说,现在的赵景已经不是从前默默无闻的他了,以后的日子应酬交接的时候多的是。 “娘子收着便是!”赵景还不愿意带,但拗不过齐云姝,最后从齐云姝怀里摸走了一锭五两的银元宝。 果然如赵景所说,老太爷低调得很,高兴归高兴,但严防门房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只说自家两个孙子还要忙着应对殿试,空闲不得。 齐云姝发现老太爷对赵景和赵晦的学业又抓紧了几分,天天都要给他们出题让他做文章,写出来之后三个人还要关在书房里商讨半天。 这样将赵景一关,原本是好事,为了全力应对殿试,可没想到门房的人一心执行赵老太爷的命令,竟然将赵景的信件也一律截停,导致赵景错过了好几封重要的信。 从而在殿试之前还引出了一场大风波。 三月底,齐云姝从悬壶堂里考较了三位坐堂大夫和掌柜的配药师的医术,结果一出来就听到不远处的茶楼里有人在议论纷纷,说什么新科进士头名会员是靠着耍诈作奸才混上的,其实他的真实水平根本不行。 齐云姝乍听觉得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可再仔细听顿时反应过来。 不对劲啊,这新科会试的会元不就是自己目前最亲密的人赵景吗? 第二反应就是有人故意往赵景身上泼脏水,坏他名声。 可是现在会试已过好些日子,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为何? 齐云姝悄悄地溜进茶楼里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听着先前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人口沫横飞的说道:“那头名会元赵景不就是仗着生在前太傅赵家吗,前头我好兄弟在二殿下的别院里跟他比过,他狠输了一筹。 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得了头名,我那裴兄弟这次是因为吃了他家婆娘卖的那个自热米饭吃坏了肚子才得了个第二名。你们说说,我裴兄弟怎么能服他?” “天啦,那自热米饭有问题呀!” “可不是吗,我裴兄弟明明好好的,可在头天吃了一顿饭之后便一直腹·泄。耽搁了水平,不然哪里轮得到他,这不三日前在全聚得酒楼约他斗文,他居然连个信都不敢回!害得我裴兄弟白在酒楼里等他半日!” …… 齐云姝听得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去看那位讲故事讲得兴起的中年汉子。 他生得倒是不丑,不过眉高眼低,说话又喜欢挑眉头,让人看着觉得特别不舒服。 等他说完段子,安心下来喝茶时,齐云姝才发现原来他是一个高低眉,说的话跟他的长相一样奇葩! 茶楼里有听风就是雨的人,却也有智商在线的人,听过之后随即反驳他,说他拉肚子不过是偶然,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我裴兄连写三封挑战信力邀他前去,他都不肯去呢?这难道不是心虚吗?” 齐云姝听得差不多了,连忙乘坐马车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门房那里找写给赵景的信。 嘿,一找还真找着了,七八封了。 有齐言才、柳三元等朋友写来的,其中里面有五封是由一个署名裴观光的人写的。 齐云姝看了一眼门房扬着信问他为何不给大少爷送去。 门房缩了一下肩膀辩解道:“这……这是三少爷的意思,说……说大少爷这些日子忙着读书,不方便读信回信,小的生怕影响了大少爷!” “哼,糊涂,下回再有玉清院的物件不拘是什么,必要第一时间送来,否则有你好看!”齐云姝第一次在门房面前色厉内荏地说话。 门房忙不迭地应下,他可是听博闻大管事的说过,眼下玉清院在老太爷那里可是吃香得很,他得罪不起。 齐云姝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才回过头道:“对啦,老太爷说过大少爷的学业不如大少爷的好,他的信件倒是不必那么着急送过去!” 门房心头一惊,顿时左右为难,哭笑不得。 合着人家这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的遭殃。 他哭着脸应下,送走了齐云姝。 齐云姝一回玉清院立刻就将在外面茶楼里听到的消息告知了赵景。 赵景虽然在家里闭户读书,但是消息渠道却还有:“此事我昨日听说了,还以为只是个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没想到现在愈演愈烈,殿试在即,倒是有些不好办!” 第二百二十五章 告上官府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夏天不知不觉间来临了,黄昏的院子里有夕阳穿过长得茂盛的银杏树稀疏地照进来,打在两人的侧脸上。 齐云姝把信递过去:“我在外面茶楼里听到说段子那人叫他裴兄弟,这信上署名便正好是裴观光,想来还就是他了,只是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些熟悉!” 赵景漫不经心地道:“会试第二名!” 齐云姝心头震了一下,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赵景接过信看了一眼,第一封信写于十日前,会试榜单刚刚出来。 信里倒也没写什么要紧的话,用词颇为客气说佩服他的才学,想要邀他在全聚得一共切磋切磋诗文。 第二封信便在五日前,信中行文已隐隐有些不快之意,说请他宴饮他不去,既然如此不给面子,那他就堂堂正正地在全聚得的大厅摆个擂台,二人拼一拼才学。 第三封信,便是三日前,尊敬客气俨然全都没了,整封信里的用词都极为不客气,说他做人言而无信,无才无德,德不配位,不足以点为会试头名。 隔着信函,赵景都能感受得到那人暴怒的情绪。 齐云姝思忖片刻道:“事情的确发展得比咱们想象得更严重,不过这个叫悲观光的人讨厌,但那故意拦下信函之人却也不无辜。” 她也是主动找上门房去拿信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老三赵晦一直在背后悄悄搞小动作,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所以她也无所谓害怕破坏赵景与他的兄弟情,替他隐瞒。 赵景瞬间猜出,用两根手指夹住信函眸色暗沉:“赵晦,他如此糊涂,分不清敌我,看来我也必要看在梅姨娘示好的份上给他面子了!” “你要怎么做?”齐云姝关心的不是赵景将会如何对付赵晦,她相信以赵景的实力想要动赵晦一费吹灰之力,但她忧心的是现在赵景所面临的窘境。 因为府里有人捣乱的缘故,让他在这件事情上错失天时地利人和,此时处于劣势之中,一不小心没处理好,他身上才获得的功名还真有几分汲汲可危。 毕竟她听说过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在先皇时期也是发生过的。 一个饱学之士取得当年会试头名,正一心准备参加殿试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以莫须有罪名给告了。 先皇震怒,当着文武百官地面取消了他会试头名的成绩,并且让他十年之内都不得再参加科考。 所以前车之鉴,赵景不得不小心对待! 夫妻俩忧心此事,但在同一府中的松涛院正房里却传来阵阵欢呼声。 秦玉茹端着精致的粉彩瓷碗喝着燕窝粥,红唇咧开:“看来还是采莲有办法,也不枉我这些日子待她好!” “那可不是,夫人这招可是高明了,外人压根看不出来是您跟柳娘子谋划的,高,实在是高呀!”贴·身大丫环大彩忙不迭地夸赞,直把秦玉茹逗得嘻嘻直笑,一高兴就将喝了一半的燕窝粥赏她了。· 大彩立刻如获至宝,端着下去连汤带渣都倒进肚子里,连味儿都来不及品! 秦玉茹不屑地笑骂:“眼皮子够浅的!” 王嬷嬷躬身道:“夫人,大少爷……不是,老奴刚刚听说老太爷派人去玉清院了,不知那一位此番可还有翻身之时?” 秦玉茹冷笑一声:“哼,那就不晓得了,那个小贱人卖饭那事儿是笔烂账,算不清楚的。” 她现在就只等着她家心肝宝贝儿子赵乾从宫里头给她传消息过来了。 玉清院,灯影摇晃,博闻抬眼看了看走廊下的灯笼随风飘摇,墙角重新挖了软泥,插上了葡·萄藤,从花园移栽了好些花儿,此时已经开放,路过便有香气盈鼻。 他深吸一口气,这样的感觉好像玉清院曾经的主人又回来了,温馨平和。 博闻感慨着,便听到赵景的声音:“闻叔来了,怎么不进来?” “夜深了,不便多做打扰,只是老太爷让传的话重要不敢耽搁,便闯了进来。” 赵景挑眉:“发生什么事呢?”话虽这么问,但他心里却在猜测,大约跟今日娘子带回来的消息一般。 “京兆府尹传话来说有人将少爷和少奶奶一并告了!眼下证据不足,还未受理。 老太爷的意思是殿试在即,大少爷有能力问鼎一甲,可出现这样的事情,要及早做打算才是!” “告了?”齐云姝在房间里听到,披上衣衫便出来了,一脸惊讶。 悲观光到底有多不要脸,考试考不过人家就告人家,这·操··作还要不要再换·骚1一点? “姓裴的现在咬紧少爷与少奶奶合谋用自热米饭坑害于他,致使他会试失利,只取得了会试第二名!” “失利还得了第二名!”他莫不是要上天!齐云姝暗自吐槽。 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别说他们合谋害他了,就加认不认识他,哪门子谋害他? 不过吐槽归吐槽,现在的情形又越加严重了,而且赵景一旦沾染上官司,可不管有理无理,殿试资格势必要取消。 而现在京兆府尹还是看在赵景是会试会元的份上,暂时以证据不足不曾受理,但若让他们拿到或者制造出相应的证据来,立下此案,就大势已去了! 齐云姝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景,他辛苦这么多年,倒霉催了那么多次,这回好不容易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可以完整地走科举这条路,可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前路却突然被人堵住。 真招人恨哪! 不过与齐云姝脸上的焦急担忧不同,赵景俊朗的面容上却只有坚韧与顽强,他抬手抚向齐云姝眉间,轻轻将她微蹙的柳眉抚平:“娘子担心我?” 齐云姝这个时候并没有心情跟他拐弯抹角,认真的点头。 赵景心头一暖,齐云姝话成功地取悦了他,让他觉得眼中长久以来积下的迷雾一下子散开了,他弯弯嘴角突然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若我殿试失利,娘子可愿待我如夕?” 齐云姝被他紧紧拥住,脸被迫按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大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心头也跟着“咚咚”乱跳起来。 “你说的哪里话,你可别忘了我嫁你之时,你还只是八角村的病秧子书生,一穷二白……唔……” 齐云姝正说得起劲,嘴唇却突然被堵住了。 赵景这厮,齐云姝暗恼,说话说得好好的就想着占便宜。 她偏不从1他,便较真咬他,可赵景却灵1活得很,她一张·嘴,灵虫它便闯·入了她的檀·口之中,尽·情地汲·取着甜·美的芳香。 “唔,我快不能呼吸了!”齐云姝强不过他,只能弱弱地哭求。 赵景轻轻松开她,给她透了一歇气,又要申·入,齐云姝连忙扭过头去,把脸紧紧地埋在他的胸1膛里。 赵景抚·摸着她轻柔的秀发低低地笑了。 笑声如春日的暖阳一般渗进齐云姝的心底,她忍不住嘟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她都替他着急! 赵景此时却笑得格外窝心:“娘子的心思为夫已然知晓,为夫必不能让娘子失望!” 齐云姝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有办法了?” 赵景淡笑,从容地道:“这事闹得还不算大,既然他们告官,那咱们不如闹得更大一些!” 嗯,还嫌闹得不够大?齐云姝满脑门子的官司,不过听到赵景有办法应对了,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齐云姝始终好奇赵景处于这样不利的形势,他到底能怎么样,至于说的要闹大,他打算怎样闹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当堂对质 - 福妻临门 - 北紫 翌日,赵景要出一趟门,齐云姝因为好奇他昨日所说的办法,便硬是跟了他出去,谁知道他只是去了夏家别院。 然后趁着他与小书童做吃的时候,跟夏老先生谈了谈,用过午饭便上马车回府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偶尔路过一些茶楼,耳力非凡的齐云姝还能够听到外面在讨论赵景那事儿。 她不由得一阵心累,不解地看着赵景:“你看,现在街头巷尾,茶楼小馆里每日里都有人议论,你先前还说把事情闹得更大,到底要怎么闹?” 她觉得这事儿如今已经闹得够大的了! 随便走上哪条街,坐在哪座茶楼里,只有人说八卦,那肯定都是关于他和悲观光的! 赵景此时也不卖神秘了,压低声道:“告御状!” 齐云姝惊得张大嘴巴,双眼圆瞪,满脸不敢置信。 “你,你是怎么想到的?”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赵景好笑的点点她的鼻尖:“也不算告御状,只是为防有心之人使诈,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所以我请老师替我转呈现了一封自白书!” 齐云姝连连点头,不愧是赵景,在她还只想着如何应对京兆府尹的时候,他竟然已经打起了皇宫里那一位的主意。 而且有夏老先生这位大梁朝文坛的泰山北斗加持,齐云姝猜测大梁皇帝大概会买账! 果然,当天中午两人便被老太爷传去了福寿院。 老太爷一看到赵景便拍拍他的肩膀大赞道:“做得好!不愧是我赵氏嫡长孙!” 赵景低首谦虚说还是要靠祖父及时传递消息,弹压下去,不然他们是怎么着了道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事情是解决了吗?”齐云姝觉得有些不可能。 就算夏老先生的能量很大,但此事在百姓之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事关科举公平性,大梁皇帝没道理不多查一查。 “非也,只是上面下了命令,此事不得立案,只查因果,对啦,后日·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前去京兆府走一趟。不必害怕,大着胆子把事情说清楚便可。”老太爷大概是看到赵景的能力了,态度异常温和。 齐云姝眨眨眼睛,赵景也颇有深意地回望她一眼。 赵老太爷看到他们这波对视,知道两人这是已经有想法了。 当即放心地挥手:“你们不笨,多的话便不用我说了,回去布置吧!需知此事虽然上面出面不曾立案,但也得给上面一个交代!” 老太爷说着让两人退下,待他们走到门口又道:“姓裴的不怀好意,容之无需客气!” 敢对他们赵氏子弟下手,就得有承受赵氏家族怒火的能力! 有了老太爷这番话,赵景更有自信了。他问过齐云姝有什么想法。 “姓裴的借口说我的自热米饭有问题,到时候他肯定会咬住这个不放,那我就要证明它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根源之所在,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理由再揪着赵景不放了!” 赵景动容地道:“娘子聪慧!”一眼便从这如乱麻一般事情里看到了其本源。 此事的本质是悲观光不知道受了谁人的挑唆存心毁他。 原由便是自热米饭。 齐云姝忍不住摩了摩拳头:“他敢污蔑我,到时候我就让他好看!” 她与赵景分享了她想到的能够证明她和自热米饭清白的办法,然后立马与他分头行动,各自去找证据。 到第二日·晚间时,赵景给了递给她一个按了很多手印的陈情书,朝她点点头。 齐云姝也挥了挥手里的包袱,通过两天的奔波,她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时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四月初,一京兆府后堂,京兆府尹侧坐,齐云姝瞧了一眼,眉梢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太对,正中间明明摆了一张椅子,此处最大的官员府尹大人居然都不坐,难道还有更大的官要来? 她心里忍不住猜测,也不知道这来的会是什么人! 身旁的赵景也正有此猜想,身侧早就来了的裴观光却是狠瞪了他几眼。 原本想借着此事将他告上京兆府,让他因带罪之身而被免掉殿试资格,这个算盘算是拨得响叮当的,只可惜居然让他稳住了。 今日还落得不立案亦不公开审理,而改作了私底下在府尹大人面前对质! 可就算当堂对质又怎么样,他手里握有充足的人证物证,再有柳掌柜的告诉他的贵人相助,也必定能够让他翻不了身。 京兆尹朱瑞看了看四下,这还没开始,底下就已经暗流涌动了,哎,这些个读书人,还说是最老实的,结果现在出幺蛾子最多的也是他们。 心里吐槽着,却听得门外有人唱喏:“二皇子殿下驾到!” 朱瑞心头一紧,连忙站起来带着诸人迎了出去。 一番行礼后,二皇子在正位端坐。 上首之人云锦蟒袍,螭龙绣纹,一身贵气,齐云姝只悄悄打量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可不知怎地,总觉得他的眼睛盯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怪不舒服。 二皇子梁弈铭的确是在看齐云姝。 一身湖蓝襦裙的她像极了曾经他带着她去盘子坊拍古装写真照时的感觉,身姿纤弱,玲·珑逶迤! 当然更加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她居然懂得自热米饭的做法,还打起这个主意,做起了生意! 赵景仰起头,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恰好拦住梁弈铭的视线。 他恍然回神,物换星移,今夕已不同往日,物非人亦非,他沉声道: “咳咳,朱大人,今日我只是奉父皇之命从旁观看,还是要以你为主,你不必拘束,该开始便开始罢!” 朱瑞恭敬地应了一声,谦虚一回,让下边的师爷念起了裴观光的诉状。 “你诉赵景妒忌你之才华,故意施手段让你于会试当日闹肚子,以致影响你发挥,如此你诉他德不配位,理应剥夺功名还你公道还告买自热米饭之人不怀好意,肆意伤害他人身体,实乃奸商行为,理应重罚,是也不是?” 裴观光听着朱府尹这话跟他的诉求类同,中气十足地应下:“是,大人,还请大人秉公办理,还我公道!” “可有证据?”朱瑞手指一捏,下意识想要按惊堂木,手指落空才想起来这是在后堂,不是在正堂。 他捻了捻手指让师爷呈上前去,请二皇子先看。 梁弈铭早就听闻过此事,但并未深入,只是来之前听请动他的柳采莲讲了几句,所以对于此案有几分了解。 所见呈上来的证据有贡院监管人员证明他入贡院后吃饭腹泄之事,也有人证明裴观光在力邀赵景出来文斗之时,他不敢应邀之事。 还有便是裴观光列出来的上次他在皇家别院里力压赵景之事。 这证据都在说明他比赵景厉害,而赵景却得了会试头名…… 梁弈铭嘴角抽了抽,没说话,看过之后便让师爷递回了朱瑞,还是刚刚那套说辞,在此他是府尹他为主,他为辅只是旁听,不发表意见! 朱瑞接过文书悄悄地收回打量二皇子的眼神,心中无比忐忑,到目前为止,他都不清楚二皇子到底属意保谁,是赵府大公子,还是裴观光? 摸不清贵人的目的所在,这案子他没法子判呀! 他一脑门子的汗,而下面赵景却已经开口了。 “裴进士的话,赵某不敢苟同!” 赵景沉着冷静地道,他甚至觉得裴观光有一点儿戏。 就凭他拿出来的那些,也叫做证据? “今日既是对质,本府准你出示证据!”朱瑞摸不清楚上面的意思,也不敢再私下乱揣测,他决定按照堂上情况灵活机动地下判断。 赵景同样出示了两份证据。 一份是他负责搜集的,当初购买齐云姝所卖自热米饭的五百个参考举子的证明书。 一则证明他们跟裴观光所买的自热米饭是一样的,裴观光的并没有特殊性。 二则证明他们吃了,但是并没有闹肚子。 第二份证据便是齐云姝先前去搜集的。 赵禹调查到裴观光此人十分自负自傲,向来恃才傲物,最重要的是此人十分好·色,在临近科考的前一天还去百花楼里睡花娘了。 而那名接待裴观光的花娘亲口承认裴观光是在科考前一天就有闹肚子的事儿,在此之前,他所用餐食一律都是在全聚得供应! 而且赵景不仅仅只是搜集了证据,证人代表也都带了过来。 由他们一一陈述,朱瑞听来,他督办刑案多年,虽然为人颇中庸,但能力却是实打实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坐这么久。 故而再三比对后,他心中已有答案。 尤其当裴观光听到那些与他同考科考的学子,以及百花楼那个花娘出现做证时,他的表现很不正常,暴躁易怒。 “通过两方举证,证人证词,本官已然明了事情真相,现在本官宣布……”朱瑞再三观察二皇子,都不曾得到指引,只好依从自己的内心公平公正地宣判。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听二皇子轻咳几声,朱瑞心头一抖,连忙把话顿住,殷切地看向二皇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是对手 - 福妻临门 - 北紫 朱瑞从看到二皇子开始就不敢随意作主,只可惜他一直盯着二皇子看,都不曾从他眼里得到有效的信息,直到此刻他正要宣布此次对质的结果时,却听到二皇子咳嗽了。 朱瑞心头一惊,立马住嘴瞧向二皇子,一脸殷勤: “殿下!” 二皇子淡淡地道:“听说你最喜欢收藏茶叶,府里有好些南诏来的普洱茶饼?” 朱瑞心头持续发颤,听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张口便道:“臣不会品茶,喝茶犹如牛嚼牡丹,故不知道收藏的茶好是坏,不如请殿下入后堂一品!” 二皇子没说话,却率先站起来往后堂去。 朱瑞忙不迭地跟上。 齐云姝与赵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担忧。 刚刚朱瑞的话明明是要秉公办理,看情形是对他们有利的。 可现在二皇子凭空插了一脚,在关键时刻打断朱府尹的话,这意思是要拉偏架偏帮裴观光吗? 后堂之中,梁弈铭捧着茶盏轻轻抿着,眼眸深沉。 朱瑞忐忑地坐着,双手不停地抚着青花瓷茶盏上的刻花,心里想着二殿下怎么还不说话,他极度不安。 “茶水不错!”似乎的到了朱瑞心底里的呼唤,梁弈铭终于开口,可是这话却让朱瑞心里更加没底了。 他鼓起勇气小声道:“殿下,外面……” “哦,把那叫裴什么原告叫进来,我听听看他有什么话好话!” 朱瑞欣喜连忙亲处去叫。 裴观光是昂首挺胸进来的,原本先前看到朱府尹的表现,他心里略微有些打鼓,但被叫进来,他立刻就有了信心,悄悄地从袖中拿出一物缠在手心,见礼的时候便假装不在意地摔在地上。 一枚小型的玉佩,上面有一个全字,这代表全聚得,它是属于柳采莲的! 二皇子皱眉挥了挥手,等他见礼完,便示意他出去了! 他已经失去了跟他谈话的兴致,却又让朱瑞去请齐云姝。 堂中的齐云姝见到朱瑞先是喊走了裴观光,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这便又来唤自己,不由有些疑惑。 虽然她也是裴观光要告的人之一,但是刚刚整个过程都是赵景在发言,这个时候他不是更应该请赵景去吗? 她略有迟疑,朱瑞便催促起来,让她麻溜地。 齐云姝瞧了一眼赵景,他还想拦着,她只好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怎么样!” 既是安抚赵景也是在安慰自己。 进入后堂齐云姝才晓得原来并不是朱瑞找她,而是梁弈铭。 “自热米饭作价几何,卖了多少盒,盈利多少?” 一进去齐云姝便被梁弈铭抛过来的问题砸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如实道:“四十文一盒,共计卖出四千盒,盈利四十两!” 梁弈铭冷哼,浓眉不悦地皱起:“四千盒,才赚四十两?” 还不如柳采莲开的全聚得一个雅间一次的用餐盈利! 齐云姝不解他为何问这个,但此事她坐得端行得正,一口应下: “没错儿,卖自热米饭原本就不为赚钱,只是怜惜各地举子大老远的奔赴京城科考,却因为吃食的问题而影响发挥!” 就好比柳三元,他这人家世不咋样,脾胃却极为脆弱,要是长时间吃冷食,便会病上好几日。 就像他当时出考场那般。 梁弈铭心头涌出无数想法,但终究被压制住了,他已经有过太多的希望,但每次都会失望,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压抑,他很克制地道:“你想出来的做自热米饭?” 齐云姝本想承认,但她总觉得梁弈铭不怀好意,那深沉的眼眸之中凝着让人看不明白的幽光,她不喜欢,所以她索性摇头: “不是我,我们也是花钱从别处得来的配方!” 梁弈铭心思一沉,眼眸瞬间收紧,凝视着齐云姝,声音陡然提高:“是谁卖给你的!” 齐云姝心思几变,他变得这么快,不管她曾经有没有怀疑过他是梁天,此刻他这般模样让她更加不敢随便承认: “是赵夫人去买的,我不知道!” 梁弈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上天对他没有那么好。 每一次都一样,明明眼看着好像要将她握在手心了,可是偏偏却又错过! “替我找到她!”他沉闷而又坚决地要求。 “啊……”齐云姝皱眉:“二殿下要找她做……做什么?” “不是你该问的,给你三天……” 齐云姝连忙摆手:“不,不是,那个我知道她在哪里,她出京城了!如果你想要自热米饭的配方的话,我可以……” “你需要几天?”梁弈铭眼眸突然间染上血红,齐云姝心头一虚,下意识给了一个答案。 “十七八天!” “半个月!”然后梁弈铭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走了,走了…… 接着齐云姝回到堂前,朱瑞已经得到答案,二皇子的原话,让他秉公办理,否则拿他是问。 朱瑞带着心有余悸暗想,好吧,原来二皇子并不是想要偏帮裴观光,那他就好办了。 也不必勉强自己为了讨好贵人违背内心的想法了。 他利落地判了裴观光无理败诉。 然后让他们各自家去! 可齐云姝却站在原地不动,还让赵景拦住了对朱瑞判决一脸不忿的裴观光。 “什么意思?敢情当着朱大人的面你还动手打不成?”裴观光一仰脖子,一副无赖相。 赵景冷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拦住他的路,也不多话。 裴观光左突右进却都避不开他的拦截,顿时怒了,他还急着赶紧去全聚得请救兵了,也不知道贵人二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表示会帮他,可到头来却撂挑子走人了,他现在急于问个清楚明白! “朱大人,感谢你英明神武,还我夫妻二人清白,只是我们既是清白的,那他是否便算是诬告,大梁律法,诬告一般该做何判决?” 朱瑞一怔,瞧着面前一身湖蓝长裙的女子,这丫头片子瞧着面嫩得很,这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老道? 他才懒得理他们这些文人之间的破事儿,当即挥手:“若真是诬告那自然要按律法惩治,可他也毕竟没有告你们!” 他想和稀泥。 齐云姝蹙眉:“那既是如此,他日日花银子雇人在茶楼破坏我家相公的名声,是不是该有些表示?” 齐云姝说着随即便要招手叫证人上来,朱瑞头大,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此刻应着了,也不好推辞,况且这两人来头也不小,先前他们身上有案子也就算了,现在清白了,惹不起,惹不起! 想罢,圆滑的朱瑞立刻端足了官威命衙差拦住了裴观光。 说是让他给两位当面道个歉。 裴观光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从不服人,本来板上钉钉的案子都输了,窝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哪里肯依。 朱瑞一阵头痛,这边犟着那边扭着,他也有了几分气恼。 一甩袖袖就要发作,赵景却突然开口了,道是裴观光不愿便罢了,只希望朱大人能够出一个事情说明的公文,也好让大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免某些人又用银子砸说书人败坏他的名声。 有人肯让步,朱瑞乐得配合。 况且他也有好几分看裴观光不爽了。 不知进退,毫无分寸,不过小小进士,便将他这京都府尹都不看在眼里了! 在裴观光还要反对的时候,朱瑞厉声训斥了他一顿,然后将其驱除出了京兆府。 回头便满足了赵景的要求,让师爷草拟好后,命衙役贴了出去。 自从会试榜单出来后,就一直在市井茶楼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下子便有了定论,诸人皆哗然。 坐在马车上路过街角,再一次听着众人议论此事,齐云姝的心里无比的解气。 这回好了,大家都在指责裴观光…… 而此时的裴观光却找上了全聚得,指名要见柳采莲。 第二百二十八章 献上方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在全聚得的后院里见了裴观光,因为先前在京兆府的事情并没有公开审理,她的人混不进去,所以她也很着急想知道结果。 看到裴观光一脸颓唐,全身无力的样子,她的心里有着几分不安,本想等着他先说的,可眼下瞧着这情形却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道:“你来了,事情到底怎么样呢?” 裴观光面色一黑,满脸不悦:“什么怎么样了,你还好意思问,没去之前就拍着胸口说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一定会让他名声扫地,可是你看,你好好看看……他不仅屁事没有,反倒我挨了训诫,会试第二名差点不保!” 说起来裴观光就是一肚子的恶气没处撒,一直憋到现在,终于看到正主儿了便疯狂地撒出来! 柳采莲被他发作了一通,事情真相又不明白,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不应该呀,我的人在府外可是亲眼看到二皇子过去了。赵景怎么可能还躲得掉?” 柳采莲百思不得其解,她可是跟二皇子约定好了,看到她的小玉佩,就助他一臂之力,现在这是闹哪样? 不提二皇子的事还好,一提裴观光更炸毛,他在京兆府被朱瑞和二皇子人目光刺了半天,原以为成功在握,没想到人家贵人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他觉得他被这个女人耍了! 他腾地站起身恨恨地瞪向柳采莲。 “主意是你出的,计划你也是谋划的,你说得好好的,万无一失,可现在……” 裴观光闹腾着将对方摆出来的证据,还有二皇子的各种行事都说了出来。 柳采莲听得连连皱眉。 不应该呀,她与二皇子的合作可是稳固得不得了,二皇子没理由在这关键时刻与她闹掰! 柳采莲不信,试探着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误会,我信你个鬼,这次你害得我出丑出大发了,还损失惨重,你自己看着办吧!”裴观光瞧了一眼客源滚滚的全聚得酒楼。 他虽然心高气傲,却也是一个颇有生意眼光的人,家中历来都是在江南一带铺摊子做大生意的人,从小耳濡目染,心思灵巧。 这次事件柳采莲确实亏心,他已经受了委屈,这事没法子改变,那他就得从她这里拿走应有的好处,否则他心头这口恶气如何能消? 柳采莲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贪婪起来,都是同道中人,一下子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冷笑一声,眼眸也变得犀利起来: “你想打全聚得的主意?你可知道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裴观光心头一紧,急声追问:“还有谁?” 柳采莲张口便道:“二皇子殿下!”有种你就来分一杯羹呀! 裴观光冷啐:“我不信!” 柳采莲冷哼,刚要刺他两句,门外丫环雪灵敲门:“主子,殿下来了,正往三楼雅间去,着你快些上去!” 柳采莲心胸一下子开阔了,腰背越发挺直了,她回眸朝着裴观光娇艳一笑:“抱歉,失陪!” 裴观光透过半开的屋门好似看到了在京兆府让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贵人,一下子就怂了,眼睁睁地看着柳采莲扭·着水·蛇·腰上楼去。 人家后台如此之硬,此事他只有自咽苦果,只是心中的恨却无意识蔓延,最终定格在那个叫赵景的人身上! 而此时无事一身轻的赵景却带着齐云姝再次上了夏家别院的大门。 跟夏老先生见过礼,赵景拉着齐云姝一块儿深揖一礼,谢过夏老先生替他明言。 夏老先生却捋着长须不在意地道:“无需客气,你们本就无辜,怎奈旁人算计!” “就是就是,明明是一片好心为诸多学子谋福利,居然还被人恶心恶意状告,真是讨厌!”小书童一脸憎恶的大骂。 “非礼勿言,非礼勿言!”夏老先生连忙制止他,说他修为太不到家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容之可晓得!”夏老先生趁机施教。 赵景倒是一脸平淡从容:“多谢老师指点,学生受教!” “你是个好样儿的,收敛心性,适时隐藏锋芒,三鼎甲之中当有你一席位!” “老师谬赞学生惶恐!”赵景连忙自谦。 夏老先生一下子乐呼起来:“哈哈哈,为师让你适时掩藏锋芒,乃是这为官之路,实在曲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希望你能平安。 但若真有人欺上头了,再掩锋芒又有何意义,该出手时便出手,无需软弱!” 他又说在他面前他一向晓得他容之是个什么品性,无需多做遮掩,这般端着反而累人! 齐云姝相当喜欢夏老先生这般说话直爽、耿直的性子,主动提出要去给他做顿好吃的! 夏老先生大喜,连说求之不得。 齐云姝熟练地去了厨房,抓了小书童壮丁,两人合力半个时辰后便整治了一顿丰富的饭食。 四菜一汤,虽都是家常,可都是口味绝佳的菜。 也都是夏老先生爱吃的:木须肉、红烧排骨、鲫鱼汤、麻婆豆腐,蒜苗回锅肉。 夏老先生胃口大开,连吃两碗米饭。 饭后饮完茶,齐云姝瞧了一眼赵景,有些疑惑,往日里夏老先生总是忙于金石雕刻或孤本的研究,并没有太多时间与他们闲聊,可今日里,吃了喝了,竟然还不曾露出送客之状,她有些想不通了。 “自热米饭是个好东西呀!”夏老先生嚼了一口茶叶渣子突然开口。 齐云姝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而此时赵景却突然与她打起了商量:“这次过后,娘子还会再卖自热米饭吗?” 齐云姝眼眸微闪:“不会卖了吧!”事实上从京兆府出来,她就已经想过此事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跟赵景说起。 “娘子打算如何处理自热米饭的方子?”赵景又道。 齐云姝挑眉:“我想还是保持初衷,把方子公开,以后谁需要,谁就自己做!”说着她看向赵景,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呃,我应该如何处理才最稳妥!” 赵景有话要说,而且这话有可能还是夏老先生的意思。 “献上去吧!”赵景说得极快,仿佛有些不忍心。 这可是他娘子费尽心力研究出来的,就算娘子一再强调她不是首创,她也只是一个搬运工,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但是赵景确信,在娘子之前,大梁皇朝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自热米饭! 齐云姝有瞬间的愣怔:“献上去,献给谁?” 夏老先生答了一句:“最保险的自然是皇上!” 齐云姝好奇:“皇上难道也会做生意?”还是说他会拿着方子公开? “皇上尚在潜邸时曾经一手开拓了一条商路,靠着那条商路,手中积累财富无数!”夏老先生的话点到为止。 齐云姝了悟,点点头:“听先生的!” 说着掏出早就让赵景替她写好揣在怀里准备公布出去的方子递到夏老先生手里。 这里只有他有进宫的路子,也算是还上面那位给赵景的机会! 黄昏时分,夕阳西斜,透过雕龙画凤的廊柱棱窗透进御书房中。 金黄的阳光照在龙椅上的昭元帝侧脸上,将这位在位二十多年的皇帝照得浑身泛着光亮,仿佛天上的仙人。 下首一左一右有两位得力大臣正躬身静立,做出随时听候吩咐的姿势。 昭元帝捏着手里的宣纸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不住的点头: “年轻人,不错!”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那年轻人献方子不错,还是夸人家的字不错! 两位肱骨大臣也不敢多问不敢多看,只能点头。 昭元帝又道:“赵太傅果然一向独得朕心,又养了一个好长孙!” 先有次孙赵乾深得他的欢心,如今这送出去多年的长孙瞧着亦是不错! “此子乃是会试头名,皇上若觉得真不错,殿试时不若好生瞧瞧!”欧阳首辅敬声道。 昭元帝点点头,俊朗的面容上尽显威严。 四月初五,殿试正式开始,殿试时间为一日,在大殿之上,由皇帝亲自出考题,考生聚集贤林殿就座,日出而作,日落便歇。 日出时分,贤林殿上,诸多考生按照会试成绩依次坐下,二百一十七号人将偌大的大殿塞得满满当当的。 赵景瞧见考卷上的几道题目,皆是经世治国之道,这是有意想要选出能够有实干之才的大臣,心道当今皇上倒的确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而这些考题他基本上都曾涉猎过,只瞧一眼,略作思考,便能下笔如有神! 在旁人还在咬着笔杆苦苦思寻的时候,他已然着墨于纸上。 却不想此时正有一人站在偏殿隔间远远地瞧着他,越瞧目光越深邃。 第二百二十九章 高中状元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殿人很多,且都穿着相同的青色儒服,昭元帝一眼看过去,不需怎么寻找便一下子从人群中看到了赵景。 先前在大殿上时人员众多,他并有看清他的长相,这会儿瞧见,只见浓眉星目,有棱有角,形容端方,映在朝阳下,仿佛当年故人。 昭元帝心中微震:他长得跟当年那人不算像,可这份非凡的气度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对号入座。 临近傍晚,日头将落未落,众多考生交卷离席而去,欧阳首辅携礼部官员整理考卷,一一送入御书房。 昭元帝本想让他们直接找出赵景的考卷,他要头一个看看他的作答。 思绪良久,终究压下,抬手随意抽了一份。 看到考卷的字迹时昭元帝眼眸一亮,莫非是天意?心里想着要看他的,随便一抽居然就抽到了。 他的反应落入旁边侍立的欧阳首辅眼中,心思一定,知道自己做对了! 殿试后三天,结果便出来了! 鸿庐寺的官员自承光殿往东北出去张榜于午门东北角,一路唱和,无比喜庆。 齐云姝早早便带着青枝和嬷嬷出门,挤在人群中等待殿试的结果。可这次是京都盛会,大约全京城的人都涌了出来,把三鼎甲将要打马游街的朱雀街挤的水泄不通。 齐云姝在人群中被挤过来寄过去,眼看着就被挤出去了,身后突然有人道:“赵娘子,我家小姐有请。” 齐云姝听着声音耳熟,回眸一看,竟是夏湘君的丫环玛瑙。 她顺着玛瑙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前面不远处的二层阁楼上,夏湘君正朝她招手微笑。 齐云姝很想硬气的拒绝,可眼看着她都被挤到临街铺子的门槛边了,里面那卖杂货的老板娘都瞪了她两回了,她想,要是她再不走,恐怕一会儿老板娘就该拿大扫把赶她了! 况且站在这里看到也只是人头,想了想,齐云姝跟着玛瑙上了清风茶楼二楼。 夏湘君竟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坐着黄玉莹、柳采莲,还有一个半熟不熟的慧敏郡主齐敏。 齐云姝脚步一顿,要是早知道这些个莺莺燕燕都在的话,她便是被挤到门槛上也认了,可现在人都站门口了,若再调头离去,未免显得她心虚。 纵观雅间中的四位,她自问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她们的事儿,心虚自是不必。 想罢,她调整情绪,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走进去,客气见礼。 夏湘君没有放过她站在门口时那一瞬间的愣怔,不过她的反应倒是很快,也不曾失礼,便在自己身边给她添了一个坐。 这桌子原是四方桌,她没来之前,四女一人一边,她这一来,一是挤到了夏湘君,二是也稍微挡了右手边的齐敏,便立刻引来那大小姐恶狠狠的瞪视。 齐云姝倒不是拘礼的人,抱歉一笑,往后移了些,正好可以靠近窗户,一会儿才能够看得更清楚。 夏湘君为打破这分尴尬主动挑起话题:“姐妹们你们可还记得上次状元郎的风姿?” 说完之后,夏湘君一怔,哎,说话的时候没想太多,这里五个中,就她与齐敏是京城人士,去年来看过状元郎,其余人等倒全是南城镇人士。 她确实机警,立刻从前科状元云如诺的出身地说起。 “也是有缘,那云公子与你们都是南城镇之人!” 云如诺出自云家,乃是云如圭的亲弟弟,兄弟俩一个从商一个从文,倒也相得益彰。 “这次却不知道会是谁,不过道卯哥哥那么厉害,兴许能中!”齐敏凑趣。 夏家夏道卯是夏湘君大伯的嫡长子,曾经也师从夏老先生学过一年,但因临近科考之时,太过看重结果心绪不宁,被夏老先生要求其住到了郊外的庄子里静读。 每日里伴着山水竹林读书,让其收敛心绪,磨练心志! 齐云姝从赵景那里听说过他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师兄,才学是真有,得状元或有可能。 夏湘君很高兴地说了好些夸赞自家大堂兄的话,但见身边还坐着几位同样参加殿试的家眷,话锋一转又夸起赵良添来。 “我家兄长曾经与赵公子相交,亦赞其才学过人,想必三鼎甲之中也应有他一个位置才是!” 柳采莲笑颜如花,无疑她是虚荣的,有人夸她男人,她自然高兴,这可是她一手选定的绩优股! “对啦,容之哥哥……呃,赵大公子多次得我伯祖父的盛赞,想来应当更加不错……”夏湘君为人习惯八面玲·珑,照顾到了这个必定要去照顾那个,一时之间弄得她成了雅间里最忙的那个。 齐云姝端着茶盏,间或点头答应两声,颇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楼下响起一阵喧闹声,一时之间锣鼓暄天,众人都激动起来,又开始了另一波你挤我我挤你,就像漂浮在锅里的饺子,随着沸水沉沦! “来啦,来啦,状元公来了!” “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咦,怎么不是夏家公子,哦,他在后面,他是榜眼!” “状元郎是谁……” 有人喊出了所有人的疑问,齐云姝也连忙探身看向窗外。 前面不远处,三匹白马缓慢地走过来,如同闲庭适步。 当头一匹一人穿着大红状元袍,头戴状元冠,身披彩花,身姿傲然地凌驾于马上,一身气度凛然,让人拜服。 要不是那张脸还是熟悉的那张脸,齐云姝大概不敢认了。 “天啦,状元郎是前太傅府的赵大公子赵景!” “哇,状元公,状元郎……” 阁楼上,石板路上到处都是朝着三鼎甲扔彩球、荷包、小首饰、丝帕的姑娘们,气氛极为热烈。 赵景被弄得有些头疼,但脸上的笑容却始终保持不变,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正在一片黑色的头海中寻找他想要找的人。 他已经找了半条街了,仍旧没有看到她,难道她没有出来,这么不关心他吗? 他心底隐隐有些委屈! 突然间听到一声如同仙乐般的声音,清脆悦耳。 “赵景,我在这儿!”齐云姝学着那些花痴姑娘朝他扔去了一个东西。 赵景抬眼看到,立刻伸手去接,拿到手里便是一阵馨香,他以为会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摊开手一看,谁知竟是一锭五两的银锞子! 他顿时又无奈又好笑,他这娘子真是钻钱眼里了,不过谁让他喜欢呢! 收到后,他将其贴·身放在了胸前,感受着娘子身上的体温和馨香,眼中柔情弥漫。 齐云姝被他逗笑了,忘记了身边几道或醋意或敌视的目光,回以他温柔嫣然的笑意。 “砰……”终于看不过去的黄玉莹捧起茶盏用力砸在桌案上发出响亮的磕碰声。 齐云姝用眼角余光瞧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哼,得意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容之哥哥现在是状元了,别忘了你不过是八角村里的一个野村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配得上容之哥哥吗?迟早有一天要被休弃掉……” 黄玉莹气炸了,多少次夜里,她曾经也试图想象过,如果有朝一日站在容之哥哥身边的那个人变成她,那是何等的幸福。 只可惜,上天不开眼,竟让这样的女人…… 愤怒之余她忘记了她已经许亲的事情,忘记了这里是茶楼,更加难听的怒骂声从她嘴里蹦出来。 身为东道主夏湘君本以为女子之间争论几句,无伤大雅,不想多管,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连忙制止:“玉莹,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话仿佛一盆冷水突然一下子浇到黄玉莹头上,从头到脚透心凉。 是啊,家中伯父已经为她和那位贵人合过八字,婚期也已经定下了,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呜……”她越想越难过,趴在桌案上痛哭出声。 夏湘君眉间闪过一抹心疼,那桩亲事旁人看着都觉得好,可有谁问过黄玉莹的意见。 不过这个时代不就是这样吗,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轮到女子作主呢。 别说黄玉莹这般尴尬的身份了,就连她这个所谓尊贵的夏家大小姐在婚姻一事上也是没有什么足够的底气的。 不然对于心爱之人的原配夫人,她的情绪也不会如此平静,因为为她很有可能求之不得。 但是以后,她娇俏的双眼往下看,那道潇洒俊朗的身姿远去,他现在可是状元了呢,兴许家里人能瞧得上了! “哎,可惜状元居然被那样一个人得了去,害得道卯哥哥只得了榜眼!”齐敏毫不在意齐云姝在场,皱眉不悦地抱怨,又看向柳采莲道: “不过你家相公也好厉害哦,还得了一个探花,瞧瞧,那探花郎的怀里可是藏了一大堆姑娘家的绢花和头绳了!” 齐云姝定睛一瞧,可不是嘛,刚刚赵景和夏道卯过去的时候,扔在他们身上的东西他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甚至有那落在马鞍上的,还会被他们拍下马去。 可这赵良添倒好,别人家姑娘扔去的,他一律都捡拾好,还当众塞进了怀里,惹得好些姑娘家都在询问他是否已经成婚。 柳采莲的脸有些挂不住,但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赵良添的才学,她是知道的,其实在前世他并没有进得三鼎甲,只在三甲之中挂了一个末流,但是这一世因为有她相助,漏漏题目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所以他成了探花。 而她的身份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她悄悄地掐了掐自已的大腿,她终是要完全取代那个女人了呢! 柳采莲媚·眼细弯瞧向那个一心一意看着窗外的齐云姝。 只可惜这个女人被自己取代后,没有沉没在乡野山村之中,竟然走出了一条自己独特的路子,不应该呀,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第二百三十章 洛驿归来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不窄的雅间里,装饰得华丽精致,一直靠着窗外就坐的齐云姝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来莫名的逼仄感,她福至心灵缓缓转身,一下子将柳彩莲恶意揣测的目光收入眼中。 齐云姝眼神一厉,顿时没好气,这柳采莲真是神了,自己这回没招她惹她,莫名其妙就对着她的背影翻白眼,真是够了! 她忍不住回了她一个邪恶的眼神,只她动作很快,在柳采莲还没有来得及接收的时候,就已经垂眉掩眸,将一切情绪都给藏了起来。 她瞧瞧外面没有热闹看了,这里面的人好像又要合起来攻击她了,顿时兴趣缺缺,起身谢过夏湘君今日的招待,说既然已经看过三鼎甲打马游街的盛事了,她也该回去了。 夏湘君还有些犹犹豫豫,她很想跟她说说赵景的事,不舍放她离开。 但齐云姝看向柳采莲:“夫人很是着紧赵景的成绩,而且我也出来久了,想必夫人亦是很不放心,还是该回去报个平安才是!” 这话意有所指,柳采莲立刻便明白了她这是在回敬她上次背着她在秦玉茹耳边嚼舌根的事。 可是那又如何,以她目前的厚脸皮,这事儿根本不算什么! 齐云姝回到赵府,先去了赵老太爷的书房将赵景中状元这事禀报,赵老太爷捋着花白胡须,十分满意,拍着桌案直叫唤:容之不负他的栽培,是个好的! 同时老太爷还告诉齐云姝一件事,说有交好的昔日同僚告诉他,皇上很器重赵景,想必以后会得大用。 “多了也不必说了,今日有圣上赐的琼林宴,待到结束只怕天色已晚,让他不必急着来见我了,明日一早便好!” 齐云姝躬身离去,一直等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之时,才听一直守在二门外的柳嬷嬷一路小跑进来道是有人送了大少爷回来,但言明要见到她的面才放人。 齐云姝心头一跳,嘿,这送个人都回到府里来了,还带这样玩儿的? 她急匆匆跟过去,不见赵景,却一眼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面孔——洛驿。 他身着石青色锦衣,斜靠在马车车壁上,纤长的手指掀着车帘,看到她过来了,眼眸上挑,一副熟稔相,说有话要与她说,让她把下人退开。 齐云姝瞧见多日未归的他,心头激动也正有话要问他,遂命柳嬷嬷在两丈之外守着,不让他人靠近。 洛驿招招手,压低嗓音道:“你终究还是回到他身边了!” 齐云姝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回答他,他又道:“赵景是个人才,没想到昔日落魄的乡下书生竟会是太傅府家的大公子,时也命也!” 洛驿的感慨有些多,而这些话连日来,齐云姝已经听得太多次了,如今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她打断道: “你可还记得先前你答应过我会帮我找的人!” 洛驿眉间一弯,嘴角泛着苦涩:“你还惦记着他吗,你这不是……”他指了指齐云姝又指了指马车里醉酒过去的赵景。 意思是你已经跟他和好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齐云姝被问住了,想起这个问题,她的心头便立刻好像有万千蛛丝在缠绕着她,让她纠结又痛苦。 她索性拂开这个问题,暂时不去考虑:“算了,你也是刚回来的吧,怎么会碰到赵景?” “碰巧而已,北疆大乱,我奉驻守大将军之令回京筹措物资!”洛驿简而言之。 齐云姝心里“咯噔”一跳,北疆,北疆果然真的出事了吗? 柳采莲的判断是正确的,真不愧她重生女的设定! 洛驿道:“我这几日可能都会忙于此事,暂时没有时间带你去找人,改天吧,如果你还想找他的话,你们同在京城,或许早就见过了也不一定!” 洛驿撂下这句话,转身把赵景扶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赵景没有醉。 在黑暗的马车里,他睁着眼睛盯着他,如同黑暗中的星辰,既亮又犀利。 洛驿心下一震,被吓了一跳。 很快赵景沉稳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奉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她是我娘子,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好啊,这人真的在装醉,洛驿不悦,但又被他话语中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锐利镇住。 他发现他明明知道赵景装醉,但他却失了在齐云姝面前揭露这一切的勇气。 他将人推下去,爬上马车,哼了一声,掉头走人。 赵景早就预料到他会如此,很快站稳脚跟,但见齐云姝迎上来,连忙踉跄几步恰到好处地倒进她怀里。 “娘子!”他别开脸,尽量不让嘴里的酒气哈到她的方向。 齐云姝皱着眉头:“怎么喝成这样,喝喝喝,这个世界,是不是不管什么时代所有的官场都一样呀!” “娘子我错了,以后……以后不会再喝了!”赵景趴在她肩上,可劲儿的吸着她身上的馨香之气,软着声音柔柔地求饶。 齐云姝摇头,她信了他的邪! 将人扶回去,立刻让柳嬷嬷给他准备热水沐浴。 但赵景喝得似乎有些太多了,走路走不稳,眼看着就要倒地,齐云姝生怕他被淹在那齐她脖子高的浴·桶里,连忙吩咐柳嬷嬷拿了帕子跟进去。 可不等柳嬷嬷走到屏风的位置就被赶了出来。 “少奶奶,少爷不让奴婢伺候。”柳嬷嬷有些委屈地小声告状。 齐云姝皱眉,便想由他去,但听到里面一阵阵水花声,暗想着,他不会真的掉进水里了吧,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便绕了进去。 赵景听到脚步声,便知道这回定是他家的小娇娘来了,装醉装得更起劲儿了,娘子怕什么,他就来什么。 整个人往桶里一浸,温热的水淹过嘴巴,淹过鼻子,淹过眼睛,然后没过头顶。 “啊……赵景,赵景!”齐云姝吓坏了,连忙伸手进去捞人。 可赵景多重呀,再加上他身无·寸·缕,手一触到他身上,便滑·溜得不得,怎么抓都抓不住。 齐云姝彻底慌了神了,搬了小圆凳爬到浴桶上趴下去捞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条胳膊了,刚想用力,可不知里面的赵景是无意还是故意,一个翻身,竟然将齐云姝一块儿掀进了遇桶里! “啊……”齐云姝蒙头被浇了一个透。 她一下子被吓傻了,栽到水里,连出来都不会,只知道扑棱着瞎折腾,结果弄得自己被呛了水,连呼吸都不会了。 “傻娘子!”始作俑者赵景吓了一跳,顾不上再装醉,连忙将人捞出来,拧开她身上湿乎乎的头发,将其拨到一边,露出喘·息不止的齐云姝。 “啊,吓死我了!我刚刚是不是快淹死了!”齐云姝心有余悸,总觉得这场落水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你,你怎么清醒了?”她瞧见闪着明亮的眸子盯着她的赵景道。 “本是醉着的,差点不小心淹着了,还好娘子及时跳下来救了为夫,热水一烘就清醒了!”赵景自如地圆谎! 齐云姝眨巴着眼睛,双眸轻轻地转着,她试图找出赵景话中的漏洞,但很遗憾找不到! “娘子你全身都湿1了,这水还热着,不如你也洗了吧!” 齐云姝一愣:“呃……” 来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赵景提溜起她的衣衫,让她闻,上面一股酒味,她立刻嫌弃地让他扔出去,她要沐浴!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一夜清醒,齐云姝有些头重脚轻,对昨夜的事情隐约有些记忆,却又想不大起来。 她正想着昨夜两人有没有那啥那啥,就见赵景趴过来解释:“娘子昨夜累了,不愿意,为夫可没有勉强!” 他只是亲·了报了罢了,没有到最后一步——因为怕她又自己配避子汤。 齐云姝晃晃脑袋,想想也是她印象最深刻的的确是赵景无奈地从她身1上爬下去的景象,他们既然没有,那就用不着服药了! 赵景起身,别有深意地看了她小复一眼,他这傻娘子有时候聪明起来吓人,能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但一到夜里却不经哄,只不过要是 那里真的有了,她会不会生气? 装着心事,赵景穿了朝服,青色从六品官袍,翰林院修撰。 昨日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今日便要去翰林院报到。 齐云姝见他自己折腾官袍,起身来替他整理一番。 一边告诉他昨日老太爷所说的话。 赵景却并不那么乐观:“圣心难测,若真如祖父所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齐云姝笑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赵景失笑:“是为夫着相了,还是娘子是明白人!” 齐云姝瞪他一眼娇嗔:“你啊,少给我戴高帽,我总觉得昨晚你……居心不良!” 赵景呵呵一笑,并不否认,抱着她在耳际轻轻落下一吻。 将人送到二门处,齐云姝突然想起洛驿此次回京的目的,她想到了那个让她莫名其妙牵挂的齐国公世子齐云朗,焦急地道: “北疆的形势真的恶化了?” 赵景一边点头一边上马:“嗯,情况不太好,娘子若有心想知晓,待到晚间回来,我打听最详细地与你听!” 瞧着乘坐高头大马离去的赵景,齐云姝的心里突然间满满当当的,心头莫名升腾而起一股满足感,好像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岁月静好,不好吗? 她突然间不想折腾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叔子贱 - 福妻临门 - 北紫 玉清院里红红的灯笼高高挂,热烈的气氛远远地传扬出去,惊动了离得很远的松涛院。 秦玉茹听到手下人来报玉清院的事情,气得没有心情处理内务,早早地将管事婆子们遣散了去。 独自一个人坐着生闷气,脚底下已经砸了四五个茶盏了! 赵芸儿急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再看自家娘亲脸黑沉沉的,吓得缩在王嬷嬷怀里不敢动弹。 王嬷嬷轻轻推了她上前:“小姐好歹劝着些,别让夫人伤着身子!” 赵芸儿搓了搓衣角蹭上去,却因为心里太紧张,没注意到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瓷片,那尖利的瓷器扎在她软绵绵的绣花鞋上痛得她“啊……”地一声大喊,痛的鼻涕口水都流出来了。 如此毛躁,让本就心烦的秦玉茹顿时变得更加烦闷了,但抬头瞥见是自己亲闺女,想要发作又咽了回去,只是冷声道:“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赵芸儿平日里被她训惯了,不敢还嘴,低着头搭拉着肩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秦玉茹又是气,又是恨铁不成钢:“堂堂太傅府中的嫡出大小姐怎么养得这么胆小,日后出门子了看你怎么办?真是连你兄长半分胆气都没有学会!” 这样的话在赵芸儿的人生当中,不知道要被提多少次,以往她也是听过便罢,今日一来就被训,再加上脚尖被瓷片扎中,现在生疼,可母亲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光顾着拿她跟兄长比较。 可她拿什么跟兄长比啊,他一出生就受尽家人的喜爱,三岁进了趟宫还得了皇上的圣宠,自小就在宫里头长大,可她了,一出生就注定了长在兄长的光环之下,他是光,她却是阴影! 越想赵芸儿越委屈,扁了扁嘴便哭了出来。 秦玉茹自知刚刚的话说得有几分重了,但现在她心情不畅,根本不耐烦哄她,挥了挥手烦躁地让她出去,不要来烦她! 赵芸儿原不肯走,但很快秦玉茹就吩咐人去宫里送信让赵乾回来。 赵芸儿一下子发现了自己与兄长之间的差距,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哎……小姐!”王嬷嬷瞧了一眼自家夫人,这会儿她是真顾不上,连忙跟了出去。 齐云姝在赵景走后,便觉得有些许无聊。 最近至味酱料坊的生意和客源很稳定,悬壶堂也在她与辛掌柜的努力下,慢慢地把细节化的东西给规划出来了,生意渐渐地走上正轨,只要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 所以需要她操心的地方不多。 正好喜鹊过来,手里端着一小盆芦荟,长得不高,约有十厘米,上面还开着一小簇黄色的花朵。 “咦,这芦荟还开花了!”齐云姝在现代的时候没少看见芦荟,但是长得这么矮,还开着这般漂亮的花儿的还是第一次看到。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喜鹊道:“这个可是刚从府中暖房里培育出来的,先前奴婢就想着给少奶奶弄一盆来摆着,不过府里的夫人喜欢,所以早些时候培育出来那几十盆全都搬去松涛院了!” 齐云姝哦了一声,她也不过是看个稀奇,并不是真的喜欢这玩意儿,稍微看看便将其搁置在一旁了。 屋里才刚静下来,齐云姝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抽泣声。 她四处看了看,院子里的二等丫环都在屋里,婆子嬷嬷在院子里,是谁在哭? 循声望去,将院门一打开,便看到赵芸儿脸颊上挂着几颗泪珠,正泪眼汪汪地站在那里,玉带似的手臂举着,想要敲门又犹豫,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从她喉咙里传来。 王嬷嬷跟在身后,又是焦急又是难过。 “这是怎么呢?”齐云姝好奇。 赵芸儿可是秦玉茹跟赵宏义的宝贝女儿,府里的大小姐,是谁招惹到她了。 而且据她了解,这赵芸儿并不是一个难缠的丫头,跟她娘一比反倒让人看着格外顺眼。 她想起了上次被她捡回去的小玩意儿,嘴角边挂了一抹和善的笑意。 齐云姝人本来就长得甜美,此时又笑着,释放出了她最大的善意,赵芸儿瞧见呜咽一声,便钻了进来,一头扑进她怀里。 齐云姝被一个泪人儿撞了个满怀,条件反射要推开,却见王嬷嬷正在一脸恳求地看着她,还双手合十地朝她作揖。 于是齐云姝便硬生生地让小丫头趴在她肩头狠狠地发泄了一通。 一炷香后,玉清院的暖阁里,齐云姝让人给赵芸儿包扎了脚尖上的伤,泡了玫瑰花茶招呼赵芸儿。 “喝点蜂蜜花茶,喝过后心情会好些!” 赵芸儿开始还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偷偷抬眼去瞧自家这个大嫂。 母亲总是在暗地里告诫她,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不要靠近她,更不要随便吃喝她送的东西。 她有些犹豫,但瞧见王嬷嬷都在大嫂的邀请下喝了一口,然后用整张脸的表情在告诉她,这个蜂蜜花茶真的很好喝。 她吸了吸鼻子,也闻到了蜂蜜的甜香和玫瑰花的清香,它们混在一起弥漫出一股诱·人的茶香。 真好闻! 她忍不住端起茶盏,伸出舌·头轻轻添了添,入喉便觉得丝丝清甜,好好喝! 她眯起了眼睛,再顾不得母亲曾经的叮嘱,认真的喝起来,喝了一盏又要了一盏。 齐云姝瞧着她那天性未泯的模样,不由笑了,指着桌上的云片糕道:“你也别光顾着喝茶,这云片糕是我先前闲着没事时做的,尝尝看!” 赵芸儿一听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捏了一片放进嘴里试探着嚼巴起来。 “唔,好吃!你手艺真好!”赵芸儿甜甜地夸赞着。 齐云姝笑了,这赵芸儿的父亲、母亲,兄长都不是好东西,可没想到她本人却还不错。 “我……我从小就喜欢去厨房里做东西,可母亲不让,说……说下厨是粗鄙之人做的,我们这些大家闺秀只需要会做一两样菜,来日在婆家做做样子就好了!” 赵芸儿吃着美食突然就忍不住倾述起来。 眼前的大嫂眉眼含笑,神情温婉,像她最亲密的姐姐,又像她的知己,她善解人意,巧笑倩兮,很好相处! 尤其在说到厨艺方面,两人一时之间有谈不完的话。 直到外面柳嬷嬷慌里慌张地钻进来,失声叫道:“少奶奶,不好了,二少爷闯进来了!” 齐云姝眉心一跳,柳嬷嬷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她连忙出去,一眼便看到了穿着一身绿色锦衣的赵乾推开拦着他的青枝进来了。 她眉色一厉,声音不悦:“你做什么?这里可是玉清院,不是你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赵乾原是含着怒火而来。因为他一进松涛院,就听到赵芸儿的丫环跑过去告状,说是他们家小姐没见了,被新来的大少奶奶拐走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害她。 身为兄长,心系妹妹的安危,所以他连仔细思考都没有,便立刻只身一人闯了进来。 但见眼前一素裙美人,柳眉微蹙,面含不悦地瞪着他。 只奇怪的是这美人连生气都十分美丽。 “大哥,呃,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赵芸儿卷着丝帕,有些畏畏缩缩地喊了一声,便低着头不敢看他了,以往她倒也不是这样的,但此时尤为心虚。 却还是因为母亲多次在他们耳边念叨,玉清院的人回来就是来跟她兄长抢夺赵家的家主之位。 开始没有看到赵乾她还能无忧无虑地顺从内心与自己一眼就喜欢的大嫂交好,可现在兄长一来,她难免心虚气短。 在赵乾喊了一嗓子后,立马拉着王嬷嬷一起出了院子。 她实在不愿看到兄长与大嫂发生争执。 赵芸儿没想到自己退出来了,兄长却还在里面,想到外界传闻,她心里一慌小碎步挪过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多日不见,大嫂越发光鲜!”赵乾这话是难得的实话,来到这里接到完好无损的赵芸儿时他就该离去,但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却发现有些移不开眼了。 以前厌恶赵景,恨屋及乌,便连她也一并讨厌上了,别说是仔细看她了,连瞧一眼都带着厌恶,哪里会想到她竟生得如此娇嫩,五官精巧,肤如凝脂。 看她刚刚对着自家妹子笑的时候他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 些许时日未见却不知是自家那个野种兄长滋润的好,还是自己在皇家学院陪着皇子读书久了不见美人的缘故! 此时的她格外入他的心,鬼使神差的他像以往在花楼子里一般出声调。戏:“有日子没见,嫂嫂生的好生风流!” 齐云姝一震,被他这话惊的一双黑眸都溢出光来了,更显多姿。 赵乾越发惊喜,双眼迷蒙,已认不出谁是谁,只知眼前美人丽色无双,一双手忍不住就朝着面前那张清美绝伦的脸颊上抚去。 齐云姝顾不得多想,腰身一闪避开他的咸猪手,然后一巴掌扇了上去。 “嘶……嘿,小娘皮,你敢打爷?”赵乾摸着被打痛的左脸颊,眯了眯眼眸,却见面前美人含恨,怒气冲冲,竟比刚刚还要生动。 他将怒火强行咽下,双手齐上,一手去捞齐云姝纤·肢·柳·腰,一手去贴她的玉1脂1凝1肤。 齐云姝没料到一巴掌不仅没有打退他,反而还让他更加蹬鼻子上脸,抬腿就踢他。 可没想到赵乾却是个练家子,她这一脚上去,他早有准备,及时避开还欺·身而上,将她堵到了院墙边。 齐云姝避无可避,只得胡乱的挥舞双手控制他的靠近。 可这样的花拳绣腿在赵乾眼中,跟跳舞没什么区别。 他嘿嘿笑着说他尝·过不少美人,不乏深闺千金,也有名门寡·妇,可唯独没有品过自家大嫂…… 第二百三十二章 断他前程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穿越至此,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能力强大而又不要脸的人,一时间心慌意乱,不由大骂:“王八蛋!”眼见制不住他了,手里胡乱抓了一把足足能够毒死一头牛的药粉备在手里,她咬牙:他既好·色成·性,那就把命留下! 正当齐云姝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要动手时,突然身前一空,面前的威胁一下子解了。 齐云姝惊讶看去,只见刚刚还在她面前逞凶的赵乾已经被人一拳揍趴下了。 她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大喘·气。 身体一时间失去助力,整个人站不稳软棉棉的靠着院墙滑落下去。 “娘子!”赵景收了拳头快走几步扶住已经滑倒在地的齐云姝,将其打横抱起。 齐云姝身子一空,一颗高高悬着的心却落了下去,双手情不自禁的攀1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肩膀上呼吸他熟悉的男1性气1息。 嘴里娇1滴滴地轻哼:“你……你回来啦!” 赵景被她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弄得一颗心都要化掉了,亲·亲她的耳1垂喘1着大气道:“回来了,回来了,娘子你没事吧!” 齐云姝稳住心神,瞧了一眼被打得躺倒在地半晌都没能起来的赵乾,恨声道:“这王八蛋他……还好你回来得及时,不然……”不然她就要送他见阎王! 她紧紧捏住刚刚准备撒出去的药粉,赵景感觉到,摸了过去,将其收过去放到自己袖中。 “娘子不可,危险!” 齐云姝轻轻点头,其实这也是刚刚冲动的想法,她若真把赵乾灭了,自己估计也就完了! 不过下回她不会因为在家里就放下警惕之心,一定要备下一份让人生不如死的药粉在身上! 夫妻俩温情脉脉的样子全然落在了慢慢爬起来的赵乾眼中。 他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鸷还有数不清的嫉妒之色。 赵景他一个生出来就没人要的野种他凭什么抱得美人归,他气恨的皱眉,突然手臂一紧,赵芸儿双手拖住他的右臂小声道: “哥哥,我们走,快回去!” 赵乾“呸”了一声,一口带血的痰便落了花坛边上:“赵景,咱们走着瞧,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的!” 赵景黑眸一冷,声音更是冰冷:“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好一个赵乾,竟敢趁他在不家觊觎他的女人! 他握紧双拳,手指骨节的声音如同骨裂一般传出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乾心头“砰砰”直跳,心头莫名生出一分惧意,病秧子赵景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他好歹也是自小跟着武行师傅练过两手的,下盘稳得很,怎么会被他踢翻? 可惜当时一切来得太快,他又一心想着占美人便宜,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摔落在地,过程完全没有印象! 正当赵乾想要细究刚刚发生的事情经过时,赵景已经冷冷地赶起人来:“玉清院不欢迎你们,滚!” 赵芸儿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经过,知晓自家兄长无耻而且无理,现下被大哥这般责骂也是咎由自取,但大哥这话里还包含了她,不禁让她悲从中来,嘴一扁,呜咽一声便哭了出来。 “大哥,大嫂,我们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哥哥,我们走啊!”她生怕再呆下去,这俩兄长会打一架,忙不迭地朝着赵景和齐云姝鞠躬道歉! 赵乾被赵芸儿和王嬷嬷一左一右架走,齐云姝也慢慢恢复了心神,发现自己跟滩软泥似的窝在赵景怀中,脸一下子红了,挣扎着要起来。 赵景却以怕她再次脚软摔倒为由,硬是紧1紧抱着她,直接将她扛1进了房里。 将她弄脏的衣衫换下,又细细检查了她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之后,才将细细地端详着她。 这张脸相比一年前初嫁他时的确又鲜亮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消了,变得粉·粉·嫩·嫩的,五官精致,眉眼弯弯,一笑两颊还隐隐露出两个梨涡,让人瞧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莫说赵乾那等风·月场上的老手会抵不住她容颜的诱·惑,就连自己这等日日见着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好生摩挲品尝一番。 他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口勿,轻叹:“娘子真美,真想将娘子藏起来,不给旁人瞧见!” 齐云姝被他温柔深情的眼眸瞧着,脸颊越来越红,只觉得耳朵根子都要烧着了,轻轻推他,打破这旖1旎爱1昧的氛围。 “你是不是在怪我,我可没有故意招惹他!” 赵乾那王八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闯了进来。 赵景道:“是看院门的于婆子不得力,一会儿我打发了她,另换个来!另外,以后娘子出门必要带着喜鹊,她身上有功夫,寻常小贼拿捏不住她!” 齐云姝不服气:“今日要不是在自家院子里,我又怎么失了提防,只带了一味刚刚研制出来的剧毒,这往日出门,身上揣得随便哪一样药都够他受的!” “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回来,娘子就真的要动用它?”赵景从袖中摸出先前从齐云姝怀里拿走的剧毒药包。 这玩意儿他也认识,叫鸩粉,只需少许就能将人毒倒,娘子说他在官场走,太危险了,之前给过他一些防身用。 齐云姝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样的畜牲不如死了!”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赵景不赞同:“娘子糊涂,他死可以,可你不能搭上自己!” 赵乾可以有一百种死法,但一种都不能带上他娘子! 齐云姝嘟嘴,她知道赵景是心疼她,无言以对,只好点头说以后让喜鹊随时跟着她。 但又有些怀疑喜鹊万一居心不良怎么办? 赵景失笑,说喜鹊不可能背叛,他们都是发过血誓的人,一旦背叛,必定反噬! 齐云姝不太懂这其中的事情,只知道她可信,便也不多问,只是突然想起赵景自从中状元后,她太过高兴,忘了关心便宜兄长和柳三元的殿试结果。 问及赵景,他失笑:“他们考得也还都不错,二甲前二十名!不过要进翰林院还得经过馆选考试,这两日安心在家中复习,所以暂时没能出来找咱们!” 齐云姝点头说难怪,心里祈祷两个人都考上才好! 赵景怕她多想,便说起打听到的有关北疆和齐国公世子的事情。 “北疆的确大乱!先前北疆战局一直都是我大梁占据上风,但在上月初,不知道怎么回事,北狄几次早早洞悉我大梁军队防备,专找那薄弱城池进攻,接连夺下两城。 齐国公世子凭着一腔孤勇,带兵又强行夺了回来。只后来追击敌寇出师不利误中埋伏,下落不明!” 齐云姝听得心神俱颤,既为齐国公世子的英勇而赞叹,又为他陷入绝境而担忧,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而赵景却想着赵乾接下来会走哪一步! 松涛院,秦玉茹心疼地看着自家宝贝儿子脸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赵乾阴着脸不说话,秦玉茹便把赵芸儿盯上了。 说刚刚进门的时候还都好好的,这怎么出去寻她一趟就带上伤。 “是,是……是大哥打的!”赵芸儿躲不过支支吾吾的道。 “什么,是那个野种?他怎么敢……”秦玉茹高分贝的骂声立刻响起,刺激的赵芸儿连解释都忘了。 秦玉茹骂完赵景,絮叨着说要给赵乾上药,上完药就带人去找他们麻烦。 赵乾挣开她的手不让她上药:“娘,不必多虑,此事我自会讨回来!” “讨回来,怎么讨?”秦玉茹僵住身子紧盯着赵乾。 这瞬间母子俩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只一眼秦玉茹便反应过来,扔了手里的药,拉着他就往门外去! “阖府就你祖父稀罕他,尤其他走·狗屎运点了状元后,更是拿他当个宝,前儿个还让我给他们涨了用度银子,今儿个就让他看看他宝贝着长孙是个什么货色!” “娘,你别急!”赵乾又将她拉回来,压低声音道:“娘可知为何咱们先前安排的人没有起到作用?明明做了手脚拦阻了,可赵景还是成了状元!” 秦玉茹不解,她正疑惑着了,自从知道有老太爷的护佑他们拦不住赵景科考后,她就开始往另外一边想办法,原以为花费了大笔银钱肯定能起作用,可惜人家直接把银钱退了回来,表示无能为力! 赵乾咬牙:“那是因为他的状元是皇上钦点的!” 圣上御笔亲书,谁人敢说个不字? 秦玉茹愣在半道上,厚厚的嘴唇轻轻蠕动着:“圣上钦点,圣上钦点,为什么?” 她不明白,那赵景除了面相长得像他那狐媚子一般的娘亲以外,哪里有半点好的? “娘,我不知道皇上只是欣赏他的文笔,还是单纯因为他是赵家人,娘,我们得试试!”不然他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堪忧! 想到这个可能,秦玉茹立马不淡定了,转身回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衫。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宫里拜见皇后娘娘,我倒要看看像他那样一个野种岂能抢得走我儿在皇宫中的地位!” 她可以不在乎家中老太爷对赵景的态度,也可以忽略他成为了状元的事实,但赵乾步步高升的基石不能丢! 他敢打手打她儿子,她就敢断他前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兄弟相争 - 福妻临门 - 北紫 松涛院秦氏母子俩的动静很快传到了玉清院。 齐云姝乍听不甚明白,赵景已然反应过来:“据说皇上特别宠爱赵乾,大概是想从这方面打主意!” 齐云姝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 也不知怎么回事,夫妻俩明明都知道打了赵乾麻烦不会少,但俩人根本不带怕的。 一个想动手弄死他,一个直接掀翻了他。这样做并不是两人无知无畏,只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齐云姝想活的轻松自由,不被莫名其妙的垃圾人干涉,虽然她承认因为那事便要致一个人于死地的做法过激了,但也是无奈之举。 而赵景,奋斗了那么久,所思所想便是竭力维护自己看重的人和事,赵乾撞枪口上,自然会被教训! 至于后果,也是时候验证一下上面那人到底是一味不讲道理的任人唯亲,还是真正英明的君主! 这边小院说着话,柳嬷嬷突然凑近道:“少爷、少奶奶,芸儿小姐让人来传话,说让你们小心些,夫人和二少爷要对付你们?” 齐云姝转眸:“看来还真是去请救兵了!” 赵景不关心这事反道:“赵芸儿是怎么回事?”不关心她兄长母亲,反倒给他们送信。 “大约有良心!”齐云姝也有些感慨,她只是本着心意对赵芸儿,没想到那小丫头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半个时辰后,喜鹊疾步而来,小声道:“那一位回来了!” 齐云姝扬眉:“只她一人吗?”她不是带了赵乾一道出去吗? “她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宫里服装的,好像是个公公!” 齐云姝对于公公的印象,还仅仅只限于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里看过,一时半会还在研究这事儿是怎么回事,赵景却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进了房间,换了一身衣衫出来。 齐云姝瞧见是官袍不由愣了,看看天色:“这都快天黑了,你还要出去吗?” 赵景点点头:“娘子等着看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宣道:“皇上着新科状元翰林院赵修撰觐见!” 齐云姝怔在原地,看向赵景的眼神带着一抹深思:“你,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早早就进去换好了官袍,因为按照进宫的礼仪,不着规定的衣装进宫,是会被治罪的。 赵景点点头。 “会不会有危险?”齐云姝有些担心。 这可是进宫面圣,而且据推测,肯定是秦玉茹母子俩把赵景给告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编排了些什么,竟让宫里那一位开这样的口,可见众人传说赵乾深受圣宠,此言非虚。 “娘子放心,圣上是讲理之人,总还有讲理之处!” 赵景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出去,宫里来的内侍已经等久了,看到他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齐云姝还有些不放心追出去想要交代几句,却见前面一行人行色匆匆,早就不见了人影。 反倒是院外小径的另一侧站着一道身穿枣红色衣裙的身影。 “哟,大郎媳妇呀,大郎这是怎么着了,怎么被宫里来的公公叫走了,莫不是在外面惹下了什么事不成?” 齐云姝心里没好气,带着余怒不客气怼回去:“赵景有没有犯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赵乾却很有些行为不检点,这一次是我们念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没有下狠手,要是再有下次,万一下手忘了分寸,伤残不论!” “你……好你个乡下来的野村姑,一说话全是粗话茬子,你爹娘没有教养你吗?” “我爹娘教养不教养我不知道,很明显你家赵乾没教养!不然也不会觊觎自家嫂嫂!” 秦玉茹急了:“你……你个不脸的……” 齐云姝冷冷在回呛:“我一个受害者都不要脸了,那他一个动手动脚的人还能要什么?” 秦玉茹被齐云姝的话噎得说不出来! 别人家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偷偷躲起来,打落眼泪往肚里咽。 她倒好,好好一个良家妇人,居然真的敢当众把这事儿说出来,她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让别人都垢病她,嘲笑赵景吗? 齐云姝看穿她的心思,丝毫不车,仰着脸,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她一个受害者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要没脸做人呢? 她活给自己看,别人爱怎么看便怎么看,与她无关! “你……你,你果然,果然跟他般配!”自诩有些修养的秦玉茹终究骂不出更难听的话,气得捂住胸口由着王嬷嬷扶着走了! 只是回去之后,松涛院里又砸了好几套茶具。 齐云姝听到,正在搓着糯米粉做糕点。 她也并不觉得高兴,毕竟赵景现在是什么情况尚且不知。 她忍不住想,要是他真的出了事,身为他的妻子,她势必也不会好过,她现在要不要收拾随身物件,以便跑路……呃,呸呸呸,哪能跑路,以便去请救兵,夏老先生、赵大人他们伸个援手搭救一番! 齐云姝想着,顿时没有心情管糕点了,将其随意捏了几个形状扔进了笼屉里。 让人照看着火候,自己钻进房间里收拾东西。 正收拾着,她耳边一动,突然觉得里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腾地转身,迎面就跟跑过来的人影撞到了一起。 她个子刚到来人的肩膀,头一低正好撞进他怀里,护在胸·口的包袱散开,里面的物件落了一地。 有银票、账本、随身衣物…… “娘子这是……”赵景用力搂·着齐云姝指着散落一地的东西。 齐云姝有些心虚眨眨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呃,你回来啦!那太好了,你没事儿吧!”她边说边挣扎着上下打量他。 官袍还是那套官袍,除了被自己撞进来形成的褶皱,连个印子都没有。 更别说他脸上手上有任何伤口了,想起宫里的人好像很喜欢廷杖,她悄悄地伸手摸向赵景的后面。 她不敢用力,轻轻地摸了一把,赵景反应极大,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深沉:“娘子你想干嘛?” 他这娘子可真是会给他惊喜,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事情平息下来,连官袍都来不及换,就想着第一时间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可她倒好,居然在悄悄地收拾东西,这是准备跑路? 他也想告诉自己,他刚刚看错了,可躺在地上的那些细软银钱正赤1果·果地告诉他事实恐怕正是如此。 还不等他问清楚,这个女人邪·恶的双手居然…… 齐云姝看他力气那么大,行动自如,终于相信他的确没事,而且还正常的很。 齐云姝欣喜起来:“太好了,我还想着拿些东西去夏老先生和赵大人那里走走门路,好在你回来了!这下都省了!” 赵景睁大眼睛,声音有些许嘶哑:“你刚刚说你害怕我出事,是打算出去走门路的?” 这事儿一半一半,齐云姝点头,也不算撒谎:“嗯,我看夏老先生在皇上那里应该挺受重视的,还有赵大人好歹也是大理寺卿,想着应该能帮上些忙!” 虽然齐云姝想过跑路,但是想救赵景的心也是真的,此时说起来也颇为情真意切。 赵景心头激动,一时难以掩饰,托住她的下巴便一头口勿了下去。 齐云姝迷迷糊糊地被口勿得大脑缺血短路,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女乔喘·吁·吁,来不及责备赵景的鲁莽,只是好奇他是如何脱身的。 “赵乾无耻,他与秦氏先去了皇后的坤宁宫,假装是前去送春礼的。待到皇后看到他脸上的伤问及缘由,他便掐头去尾隐去因果,只说我自从中了状元之后,颇为自得,目中无人。 他今日好心拿着文章来请教,却被我羞辱。回敬我几句,又被我动手打伤!” 自然是巧得不能再巧,这话说完,皇上便恰好驾到,有秦氏声声喊冤,又有皇后为其说话,且他又是皇上向来恩宠的臣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便将其召到了御书房,问及缘由。 齐云姝听明白,其实这事儿说赵乾占理,他也真占理,毕竟赵景动手是真的,他脸上的伤势是真的。 但是要说赵乾不占理,他却也实在不占理儿。 这事儿它可以单方面污人,可由不得细细掰扯。 齐云姝叹息道:“好在皇上还是个明白人,没有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将你治罪,不然可不冤枉死!” 赵景有些感慨:“我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会受一阵罪,可没想到在御书房里皇上居然肯先听我说!” 齐云姝眉眼一亮:“那你就把事情真相抖出来了?” 那岂不是好玩儿了,让赵乾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摔死他! 赵景摇头,事涉他的娘子,他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他只是说他跟赵乾并没有争执,而是有些误会,他也不是故意推搡他,而是脚下打滑,不小心罢了,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获得他的原谅! 听了赵景的话,齐云姝不明白了:“你这样说不是明摆着让赵乾坑害你吗?” “他不敢,但凡他聪明一些,也不会再执着先前的话!” 因为赵乾想要的只是皇帝的一个态度。 可是从皇帝把赵景召进宫里又让他先说话他便看出来了,他的态度很明确,宠他依然,但他不是昏君! 他自问承担不起赵景把事实真相说出来的后果,所以自然而然地顺着赵景的台阶把事情给圆乎了。 是误会,是不小心! 两人在御书房握手言和。 齐云姝乍舌:“好魔幻,皇上居然会为你们兄弟俩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劳心费力,这是为何?” 赵景眼眸一暗:“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何!”知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火坑里推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天刚擦黑,阖府的人齐聚福寿院。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按理来说不是赵府人齐聚的时候,到临了老太爷有吩咐,召集大家都去用饭,除了在外地任职的老二以外,连没回家的老四、赵乾都被寻了回来。 厅堂里一大家子围坐一起,圆桌上铺着青底大红绣兄友弟恭和福寿绵长的图案。 只是说是用饭,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摆上菜肴,空荡荡一片,桌上的绣花特别刺眼。 齐云姝远远瞅一眼老太爷,见他神色清淡看不出心中所想,便垂下头去。 “这是怎么回事呀?今儿个不逢整呀!”小秦氏有些坐不住,四下看看小声嘀咕。 秦玉茹连忙瞪了她一眼,小秦氏一下子吓住了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但眼神里却是一片不服气。 齐云姝瞧见低头偷偷掀了掀嘴角。 这么一低头,便将那幅画看得更加仔细清楚了! 这幅画卷是很大,上面是讲述的是一个大家庭,其中有长须有短须的,还有年轻的,应是兄弟四人。 画卷上四兄弟有情有义,兄友弟恭,互相帮助,一派和乐,所以有才会有后面的福寿绵长之象。 齐云姝瞧过便有些明白老太爷今日摆这场宴席的本意了。 而此时老太爷迟迟未见开口的原因恐怕是见有人还没有注意到这绣画所要表达的意思。 一时之间厅堂之中围坐着一屋子人,因为老太爷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所以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先开口。 诡异的气氛之下,终于等到所有人都看到了桌上的绣画,见到众人表情各异,老太爷这才心满意足地清了清嗓子让张大娘子上菜。 齐云姝摸了摸扁扁的小复,她还真有些饿了。 随即看去,桌上竟然只有一道菜,还是一道不怎么样的素菜大杂烩。 因为弄不清楚老太爷的意思,所有大家都不敢动筷子,可自从上桌以来习惯沉默的老太爷此时却开口道: “夹菜,每个人都夹菜,快些夹,看谁夹得多!” “啊……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小秦氏管不住自己的嘴。 “挑呀!”老太爷冷冷地催促。 大家条件反射跟着出了筷子。 就连齐云姝都忍不住想动,她想看看老太爷今儿个到底要玩什么“游戏”。 不过她刚要动便看到赵景坐在那里始终如一,稳如泰山,便也控制住了。 老太爷话音落下一会儿功夫,桌上的素菜大杂烩便被分食一空,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盘子。 老太爷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此时大家已经意识到出事了,老太爷恐怕要收拾人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刻钟后,张大娘子又在老太爷指示下上了第二次菜。 这次没有再停顿,陆陆续续的菜品依次上来,摆满了桌子。 而没有老太爷的指示,大家这次都不敢随便动筷子,所以到最后桌子摆满也还是安安静静。 老太爷眉宇微舒,在桌上看了一圈,只见大家的碗里都有刚刚夹过的素菜杂烩残汤,只有赵景和齐云姝没有,便道: “你们刚刚为何不夹菜?” 赵景道:“只有一碗菜,定然不够分,不如让长辈和晚辈先分,有剩下的再说!” 空空的大瓷碗,很明显没有剩下。 老太爷笑了,刚刚看到这一桌子的儿孙媳妇们的表现,他还担心他今日玩的这一手太过深奥,怕他们看不懂。 尤其在看到第一碗菜被捞得连渣都不剩的时候,他的心情极度抑郁。 现在看来,倒还有明白人! “懂得尊老爱幼,不错!”老太爷捋着长须点头,抬手示意大家开餐。 因为有刚刚赵景那番话,大家一下子规矩了许多,就算有老太爷开口,这次也没有人再敢肆意妄动了。 直到老太爷夹了第一筷子,赵宏义跟着夹了第二筷子,然后依次按照长幼辈分的顺序夹下去。 大家都不敢多夹,且都不再夹别人夹过的菜,只是象征性做个样子。 一圈下来,刚刚满满一桌子的菜此时看着依旧满满当当,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夹过一般。 反倒是前一波没有动过筷子的赵景和齐云姝这次却实实在在地夹了一筷子。 大家的目光都瞧在他们俩人身上,堵得气都不顺,可老太爷这回的气却平顺了。 他指着桌上此时此景问赵景道:“你这回怎么夹了?” 赵景笑了:“祖父瞧瞧,一大桌子菜了,再来一百个来回也够分!” “哈哈哈,不错,家有余庆,自然是该分就分,该争就争,家里若无余粮,便是再争再抢,也是要饿肚子的!”老太爷终于可以把话引出来了,说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开了胃口,连吃一碗饭,连喝两碗汤! 大家都不是笨蛋,这会儿也算是缓过神来了,瞧着自家老太爷,一个个的目光都在秦玉茹和赵乾、赵景身上转悠。 事儿可不就是他们三个人惹出来的吗,听说还闹上了皇宫! 二房蒲氏忍不住了,笑着道:“听得公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话真正是说得对,家里就这么点子东西,争得头破血流,也还是那些,有人本事大了,怎么不上外边去争去抢了?” “你……二弟妹,你什么意思?” 蒲氏捂着手绢嘻嘻笑:“大嫂别误会,我只是说说自己理解的公爹的意思。 大家都拿些本事出来,上外头去争去抢去,这样岂不是家有余庆,福寿延绵了吗?是不是公爹?” 蒲氏一向聪明,不管跟秦玉茹的矛盾再深,当着长辈的面是自来不会自露底牌的,永远都端着她那御史府大小姐的架子,站在道德地至高点损人。 老太爷听着她这话损是损了点,但道理没错,况且大房今日闹上皇宫这事儿实在是矬,也该受受教训! 他视而不见,蒲氏便无声地赢得了这个回合。 一饭用罢,从大房到四房,轮流着表明心迹,说以后定然不会与府中的兄弟姐妹,叔伯长辈发生矛盾了! 听到想要的答案,老太爷挥手说自己乏了,让大家退下。 待到诸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却又单独留下了赵景夫妇。 秦玉茹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无数碎玻璃渣一般的恨意。 齐云姝有所感知,回头瞧了一眼,趁着无人看见,回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看得秦玉茹当即抓狂,立刻就要冲上来跟她过招,不过对方已经跟着赵景身后进了老太爷的书房。 “齐云姝!”秦玉茹紧紧捏了捏丝帕,厚厚的嘴唇用力颤抖。 老太爷叫夫妻俩进去,主要询问了一番先前的事情,听见两人所说跟他从博闻那里了解的一般无二,晓得二人并未撒谎,便让齐云姝先回去。 齐云姝狐疑地看着赵景,想说等他一起,赵景却朝她点头,示意她先走。 齐云姝揪着胸前一缕下垂的头发寻思着这祖孙俩到底有啥事儿。 书房里赵景恭敬地垂听老太爷的交待。 “今日之事虽不怪你们,但行事未免鲁莽,既是兄弟家人,何至于动手? 你们致我赵府书香门第的名声于何地?还闹至宫中,让我这个太傅在皇上面前如何自处?” 老太爷发泄了一通,见赵景态度恭敬,温润知礼,但腰背却始终打得笔直,晓得他这个长孙虽是个文人,却也颇为有风骨,并不是别人能够随意勉强得了的,当即叹息一声。 “此事我赵府理亏,皇上看在我的面子网开一面,我却不能不管不顾自家孙辈的错处!” 老太爷直接发布他的决定:北疆战事吃紧,粮草和药材紧缺,让赵景以新科状元的身份上折子主动请缨为北疆众将士筹措粮草和药材。 赵景一惊,看向老太爷:“北疆之事,在朝堂上已经传遍,洛府公子洛驿目前负责此事,此时我赵府出头会不会有所不妥?”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 要是筹措到了,别人只会认为是本分,一旦没有筹措到,那就是能力问题、态度问题,片刻钟治罪的那种。 老太爷确定他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第二百三十五章 高看了他 - 福妻临门 - 北紫 翌日,天朗气清,齐云姝按照约定赴清风茶楼与苏芷谈论合作事宜。 如今至味酱料坊生意稳定,悬壶堂也已经正常营业,且慢慢地朝着齐云姝后来改的“现代医院”的模式进行,目前来看效果还算不错。 这一次两人齐聚茶楼,所要商讨的便是齐云姝早些日子在京都南郊温泉庄子种下的那一洼辣椒。 如今三月有余,已经长出了苗子,足有尺把来高,开了花,结了果,辣椒个个大而圆润,十分鲜嫩! 因为先前有酱料被柳采莲算计,遭李掌柜背弃,断了他们的原材料供给,致使当时的至味酱料坊元气大伤,把人都愁坏了,幸好有齐云姝曲线救店让人从河间府几个附近州城弄到辣椒,不然的话,这店恐怕早就关张了,哪里来的如今这般好的发展势头。 齐云姝不是一个认输的人,她始终觉得把自己最需要的原材料——辣椒,一味的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就永远有一种自己的脖颈被别人勒住的紧迫感。 而且人家说涨价就涨价,人家说限量就限量,这些日子虽然大的后果不论,但小的影响却还是有的。 所以她当初才会请柳庄头替她看护辣椒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算是试验成功了,她终于可以拿出来与苏芷商量。 苏芷一阵颀喜:“天啦,你真厉害,先前那样的天气,居然也让你捣鼓出来了!” 按照辣椒正常的农时,京都郊区的老农家里才刚刚下秧苗,还没有长高了,可人家阿姝这边已经收获了。 齐云姝告诉她,用她的方法种,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不挑农时,不看天气! “好,我在南郊那边还有好几个空闲的庄子,一直没有想好种什么,如今正好就种辣椒!”苏芷一口同意。 两个人继续合作,齐云姝提供搭建暖棚的具体方法和人手,苏芷提供种植的土地。 说完这事,苏芷站起来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凑近齐云姝道: “你囤了粮食?” 齐云姝眼眸微闪:“不算囤,存了点!” 苏芷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出去了,齐云留在茶楼里,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的街道,顺便想着苏芷说那话的意思。 这是最繁华的朱雀街,人来人往,有着锦衣华服的,也有穿着长衫短褂的。 大家都行色匆匆,来去惶惶,他们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吧,那她呢,她想做什么? 陷入沉思中的齐云姝耳尖一动,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阿姝,是我,可以进来吗?” 齐云姝瞧了一眼喜鹊,她上前拉开门,一脸戒备地看着来人。 这人称呼自家少奶奶这么亲密,他是谁呀? 齐云姝看他一身绿色锦衣,还手摇折扇,打扮得像一个出外郊游的贵公子,她不由惊叹:“你这会儿不正是忙活的时候吗?” 他是回来替北疆将士们筹措粮草和药材的,怎么还有时间跑出来溜达。 “我是来完成我的诺言的!”洛驿苦着脸,与他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完全不符。 “喏,瞧见没,隔壁就有你要找的人,当然也有我要找的人!” 还真是被齐云姝说中了,他此行还真是为了找药材和粮草而来。 里面那人恰好两样都有,不找她找谁? 齐云姝嘘了一声,然后竖起了耳朵,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两道悉熟的交谈声。 “殿下,你就信我这一回吧,你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对面那人默了一下沉声道:“你这话不假,不过这回你可不是劝我囤积粮食和药材,而是上战场! 北疆刚刚战败得一塌糊涂,这个时候你让我上去,岂不是要破罐子破摔?” 这是二皇子的声音,齐云姝听得皱眉。 看来又是柳采莲凭借着她身为重生女的先天优势跟他暗暗谋划什么了。 这等机会难得,她连忙潜心静听,想多探听些消息,也免得被柳采莲算计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听得过瘾,可耳力不如她的洛驿却是什么都听不到,还以为她不理他了,便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气得齐云姝瞪了他好几回。 好在断断续续的还是让她听到了一些。 大意就是柳采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坚信一直处于不利形势的北疆战局很快就会改写。 北疆战事已到了最坏的地步,但是后面一定会赢,让二皇子马上请命前去带兵,不然很久未曾是回过京城三皇子便会直接从西疆调去,立下大功,凯旋回京,自此风光无限。 齐云姝听得瞪大眼睛,洛驿在旁边当怨男相。 齐云姝还待再听,可隔壁说了一阵后,再没没声音,也不知道是压低了声音还是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 齐云姝返身回来看向洛驿问道:“对面是二皇子和柳采莲,你要找谁?” “姓柳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早先居然就囤了那么粮草和药材,这不身担大任,着急得很嘛!” 齐云姝掀眉:“你刚刚说我要找的人也在里面,是二皇子吗?” 洛驿愣了半晌,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齐云姝这跳跃的脑回路,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二皇子便是他先前跟她提到过的看起来跟赵景有些像的人! 是他…… 齐云姝的心凉了半截。 洛驿久不在京城,并不知道她与二皇子早就见过面了,虽然她也一直都有一种他似乎是梁天的感觉,但终究还是觉得不像,因为性格变得太多了。 真正的梁天不是这样的! 洛驿还想安排他们见个面,齐云姝直接摇头拒绝了,说他们见过了,他不是她要找的人! 洛驿不解,说明明那么相似,齐云姝心里突然一阵烦闷,不想再提这回事,便转移话题,说他不是要寻药材吗,不一定要找柳采莲,其实她手上也有一些! 洛驿惊喜,连忙说要跟她购买,齐云姝同意,让他列个单子给他,到时候到悬壶堂去配! 因为他们的都是做好的对症的药丸,齐云姝还特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功效。 洛驿却表示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先前家中有人在悬壶堂拿过药了。 齐云姝看他眼神有些躲闪,猜测是他祖母。 “老夫人的病……” “最近又有些不太好!”洛驿叹息。 只是自家祖母和表妹那般行事,把人家算是彻底地得罪得很了,他现在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求人家上门看诊了。 “无妨,悬壶堂里也有对她症的药,找丁大夫就成!” 齐云姝本着医者的本分随口指点了一句,洛驿立马满心欢喜,伸手就要握她的手,但很快便发现在两人中间多了一双粗糙的小手。 是一直在旁边盯着的喜鹊,一瞧见他有过激的行动,立刻拦了上来,坚定地执行着她保护齐云姝的任务。 齐云姝也顺势后退一步,站到安全距离。 洛驿只是一时激动,反应过来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还找话题化解尴尬:“你这丫环似乎有身手,哪来的?” “府里的!”齐云姝没说实话,她下意识不想将赵景那些连她都看不透的底子泄漏出去。 齐云姝暗示洛驿,药材的事情他完全不必担心,不如重点挖柳采莲的粮食。 洛驿感激地直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清丽的女子,他有一瞬间的怔忡,昔日初次见面是在南城镇那方狭小的天地里,他还记得那日的阳光很好,照在她的侧脸上,还没有长开的五官已经隐隐有着美人的轮廓。 然后便是她救了他,彼此他便像中了她的毒,再也忘不掉她,只是接她入京之后,他家中长辈那般终究还是伤了她! 他自惭形秽,隐约觉得自己配不上这般好的她,他一边下楼! 齐云姝伸个懒腰,也起身准备离开,却一眼瞧见先行下楼的洛绎竟然还没有走,他站在街角正与一人说话。 那人站在转角被洛绎挡住大半个身子,只露出来一片衣角,青色的官袍,隐约有一抹让齐云姝熟悉的感觉。 她怔了一下,洛绎已经走开,露出的那人身子笔挺,如修竹般挺拔,此时正好顺着刚刚洛绎手指的方向看过来,齐云姝猝不及防地对上熟悉的脸:“赵景?” 齐云姝轻唤一声,赵景已经看到了她,招呼她下去。 两人在楼下见面:“今天没在翰林院当值?”齐云姝瞧他。 赵景垂下眼眸,看向的还是洛驿消失的方向。刚刚他们就在上面说话,说的不知道关于什么事…… 俩人还没来得及多说,齐云姝便看到柳彩莲和二皇子一前一后从茶楼里走出来。 柳彩莲满脸笑意的打招呼:“七叔,七婶好!” 齐云姝面无表情,她也是真佩服柳彩莲这个女人,不管背着人跟她的隔阂有多深,当着别人的面,她总能恰到好处地隐藏起来,真是一个妥妥的心机婊。 不过她会演戏,她未必就不会? “哦,你好!”只是再能演,齐云姝也没有办法装得与她一般,只是面上带了几分笑颜,笑意未到眼底。 柳采莲拐了下眼角,突然瞟向赵景:“听说七叔接了个重任?” 赵景眯了眯眼睛看向二皇子。 他听从老太爷的命令自动请缨筹措物资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完全公布,知道的要么是洛驿那种直接负责此事的,要么就是像二皇子这种当时在御书房的人!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居然如此没有分寸,将这等事情说与柳采莲一个外人听,他倒是高看他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可以智取 - 福妻临门 - 北紫 茶楼门口,因为有二皇子侍卫的拦阻,刻意地将此地围成了一圈,街角的风吹来,带着夏日的清爽。 齐云姝轻轻蹙了蹙眉头,柳采莲是什么意思,赵景得了什么差使? 可柳采莲那句话似乎也引得二皇子的不快,他并不愿意就此事在这里多说,清咳一声,道声还有公务要忙,便转身上了马车。 他人已不在,齐云姝却隐隐能够感觉得到他正在透过墨青的车帘看着她。那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齐云姝忍不住再次想起洛驿先前说过的话,二皇子真的是他吗?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此时齐云姝低头沉思的模样落入赵景眼中,让他颇有些无奈。 她在想什么? 他擅长揣测人心,能够很轻易的从人的面部微表情上看出那人心里所想,但是唯独她,他却看不透。 “娘子,回吧!”他抬手圈住她的腰,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她人就在这里。 齐云姝身子僵了一下,轻轻点头。 柳采莲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二人做如此亲密状,再瞧瞧二皇子已经上了马车,忍不住轻声咒骂:“哼,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不知羞耻!” 齐云姝心头火起:“这是我相公,我与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总好过你跟着别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刚刚与洛驿见面时可是带上了喜鹊的,而柳采莲出来的时候,她有注意到她根本没有带丫环,而且看这架势,她还要与二皇子共乘一辆马车。 当然这在平常齐云姝看来,也不算什么,毕竟她不是古板的当地人,但柳采莲若非要这样揪她的毛病,也休怪她见招拆招! “你……就知道你的温柔娴静是装的,哼!”柳采莲还想再骂,可看着马车突然动了,心头急了,恐怕二皇子听见了,连忙追上去。 齐云姝看着她跑得有几分着急的背影凉凉地笑了,真不知他的丈夫赵良添要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娘子在想什么?”赵景牵了她的手往闹市区走去。 齐云姝转转眼珠,她刚刚在想赵良添头上是不是有一片草原……这个不方便告诉赵景,便问起柳采莲刚刚说的事情来。 赵景倒也没想过要瞒着齐云姝,只是没想以这种方式,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平静地说起老太爷让他做的事。 齐云姝一惊:“难怪刚刚洛驿找你,老太爷为何这样做?明明是他的错,皇上也没有罚你,他却还要……” 齐云姝为他感到不平! “皇上宠爱赵乾十多年,不是白宠的,这一次虽然事情顺利解决,但终归是一个隐患,也好!” 赵景自己倒是想通了。 这次为北疆筹措物资虽吃力不讨好,却也是一个机遇,若是做好了,以后不愁不被重用! 见他自己都安然接受了,齐云姝也没有什么好坚持的,只是沉默地跟着他在街上转圈。 来到京城这么久,除了跟苏芷两人找铺子的时候在大街上逛过以外,她能有这份闲情逸致的机会很少很少。 赵景的手很瘦长,根根骨立,手掌很厚实,带着让人心动的温热。 他的侧脸很好看,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毛孔细腻,五官立体…… 赵景很温柔,一路上会留意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然后不必她说便给她买到跟前。 齐云姝瞧着赵景手上拿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云片糕、糖炒板粟、冰镇酸梅汤…… 逛着逛着,齐云姝突然发现此刻的赵景就像现代大街上那些陪伴着女朋友一起逛街的男子一模一样。 而她心底泛起阵阵涟漪,突然有了一种恋爱的心动。 这种感觉像极了梁天在大学校园的走廊里第一次牵起她的手,此时此刻她心头的颤抖与激动与那时一模一样。 她有些惊慌的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紧抿着唇低下头去。 “娘子,快看,是珍宝阁!”赵景将她拖进卖首饰的珍宝阁里,替她挑了一支缵花点翠的兰花玉簪。 齐云姝瞧了一眼却有些犹豫:“这簪子是玉做的,怕是不结实!” 她又不像寻常大户人家的少奶奶那般细致,大大咧咧的要是摔了怪可惜的。 赵景赞她如空谷幽兰一般清丽馨香,只这支簪堪配,他还信誓旦旦地道: “若是摔坏了,我亲自替娘子补好!” 齐云姝心里如同小鹿乱撞,早就乱了。 她让喜鹊把马车赶去了囤积粮食的地方,将早先一直在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本来这粮食我就是为北疆而囤,先前还想着要无偿送给洛驿,但现在既然你也在办这个事儿,正好!” 让他拿上去,也能添些功劳。 赵景一惊:“娘子囤积粮食不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卖高价获取利润吗?” 他原本以为她是想等到洛驿将京城的各大粮食大户仓库内的粮食收购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再推仓出来卖高价。 没想到她从头到尾打的主意都是免费捐赠。 齐云姝瞪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果真那么爱钱吗?”爱得连百姓疾苦都不管了吗? 她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发国难财的事情却做不出来。 “况且,我从未想过要靠它们赚钱!囤积他们纯粹是因为要与柳采莲作对!” 她知道柳采莲知晓一些未来的事情,有时候跟着她走总没错,再加上她手里的那五千两银子来得容易,便一头砸在这里面她也不心疼。 “不,不是,娘子别误会!”赵景也只是那样想过一瞬,他当然不会将自己臆想的事情直接按在自己娘子头上。 她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但他坚持要给银两:“皇上拨了银钱,该花还是要花,娘子为我提供了货源已经很难得!” 齐云姝瞧他这般说,便勉强收了五千两,她一分不赚,原价进原价出。 “粮食你非要给,给就给了,药材却是我自己的,我与洛驿也说过,会想办法给他一些药材,当时也是想要给他批发价,但现在是你,我必须要捐赠一部分!” 看她态度坚决,还说大道理来说服他,赵景无奈地笑了,原本还是一件难如登天的差使,但因为有了一个独具慧眼的娘子之后,瞬间得到了大笔物资,一下子就将此事的瓶颈给破了。 在马车上,抱着娘子温·热的身体,他只想说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还只是开头,第二天,苏芷知道了齐云姝的决定后,立马派人上门来说她也愿意将她那部分的药材捐给赵景和洛驿。 齐云姝还想写信劝她,却被赵景拦住了。 只因为苏芷跟齐国公府是亲戚,苏芷肯定是想,连齐云姝这个外人都在慷慨解囊,她这个亲戚怎么能落后于人? 有了苏芷和齐云姝这两个药材大商和那些药丸的援助,赵景和洛驿在药材方面可算是超前超额完成。 眼下剩下的便还有粮食。 齐云姝那儿的存粮都上交了,但还远远不够。 洛驿眼看着距离最后的期限越来越近,不由得抓耳挠腮地想办法。 齐云姝看他这样,突然提醒道:“你是不是没有找过柳采莲?” 他先前在茶楼不是要找她吗,柳采莲可囤积了不少。 洛驿有些沮丧:“她承认她以前囤了很多,但卖出去了!” 齐云姝翻了一个卫生眼:“她才不舍得卖!” 她还等着京城的粮食被洛驿买空,她好趁机涨价了! 洛驿握拳:“我去找她去!” 齐云姝摊手,意思随便他。 但洛驿却以找不到柳采莲藏粮食的仓库为由一并拉上了赵景和齐云姝。 到了地方,众人发现粮仓旁边的一家粮店里人来人往。 有人边走边道:“快,快去买米,听说朝廷在筹备粮草,运往北疆,咱们老百姓快要买不到米了!” “天啦,不会吧,赶紧去!” “涨价了呀,这将近涨了一倍,真是黑心!” …… 可吐槽归吐槽,却没有一个人敢不买的,而且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正在挤着抢着买。 买到后面,一个人一个价,跟跳水似的。 洛驿惊呆了,看着这家店铺,又看看齐云姝指着的身后的大院子。 据说柳采莲私藏的粮食全都堆在里面,足足几万石! “好一个奸商!”洛驿自小长在福窝里,特别不能理解这种为了赚钱什么都不顾的人。 齐云姝蹙眉不说话,柳采莲这行事也的确太过分了点! 赵景面无表情:“无商不奸!洛公子还是想想该怎么买到粮食吧!” 柳采莲不承认院子里的粮食是她的,而这店铺开着,他们想要买粮,就得进去给高价,可朝廷给的款项都是按照市场价格给的有数,怎么可能买得起? 三人正商讨对策,却见身后的院子里大门洞开,柳采莲正从里面走出来。 她没想到齐云姝一行人会在这里,吓了一跳,想要再钻回去,却已是不可能了,只好稳了稳心神迎上前来。 洛驿笑了,指着她身后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道: “柳掌柜的这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是不是也是时候松松指缝漏些给我们了?” 柳采莲脸上几番变色,终究是脸皮厚之人,她笑着道:“洛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洛驿见着都抓现形了,她还要否认,不由怒了:“你休要骗人,你既然囤积了这么粮食,卖我们一点怎么了?” “洛公子是不是搞错了,要买粮,往那儿看,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去排队,免得到时候轮到你们又没了!” “柳掌柜,你可知道,我们买这些粮食是为了北疆战士,是救命所用,你竟忍心……” 洛驿软硬兼施,可柳采莲却油盐不浸,头一仰看向齐云姝:“我家这位七婶当初不也是跟着我后面囤了好些吗,怎么不舍得拿出来?” 齐云姝懒得理她,她要说早就拿出来了,柳采莲恐怕就要更加卖高价了,要假说没拿,她又要拉扯她扯不清,所以索性不理她! 洛驿还要再说,柳采莲却上了马车,洛驿也是急坏了,连忙追上去,却被一个穿着灰色侍卫袍的男子拦住:“洛公子,看清楚,这可是殿下的马车!” 洛驿眸色一沉:“二皇子,好啊,难怪这柳采莲有恃无恐了,原来竟有这般贵人在她身后撑腰!” 他发泄了一通,然后咬牙道:“我这就进宫,将此事禀报皇上,我还就不信了!” 洛驿本就冲动,说着便要往宫里去。 赵景却喊住了他:“洛公子稍安勿躁,既然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买不成,你可以智取!” 第二百三十七章 道高一尺 - 福妻临门 - 北紫 智取? 这两个人字像一块砖头一般砸向齐云姝的脑袋,让她昏了一阵,但很快便让她的思路清晰了。 她看着赵景深沉的面容,幽深的眼神,心里“咯噔”一跳,这智取莫不是…… 洛驿疾声催促:“智取,怎么智取?” 赵景提示道:“她之所以嚣张,一是因为有二皇子在她身后撑腰,二是认为咱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些粮食是她的!” 洛绎眼前一亮,赵景一句话就让他开了窍! “也就是说当二皇子不再是她的后盾……”话音未落,齐云姝就摇头道:“二皇子与她合作赚的盆满钵满,怎么舍得扔了她这颗棋子?换作是你,你舍得吗?” 洛绎一滞:“那咱们就去证明这些粮食是她的,之后事情就简单了!” 赵景竖起食指轻轻摇晃:“不是咱们,是你!”他可还记着洛驿当初把他娘子拐到京城,而且多次背着他约见的事。 洛驿一脸受伤地嘀咕:“喂,你也是负责筹集物资的,怎么把自己择的这么干净?” 赵景瞥他一眼,抬手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张粮食收据。意思是他已经筹到了他该筹备的量,剩下的就是他的事了! 洛绎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数据:“你,你在哪里弄到的?” 赵景玩转着手里的茶盏不说话,洛绎急的不行,他原本性子跳脱,行事喜欢凭心情,就不是做这个事的料,但当时在北疆却被齐云朗给顶上了,非要托他办这个事。 他看北疆情况危急,齐云朗压力山大,心一软就答应了。 开始还以为很简单,但做起来才知道真他娘的难,现在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急的直摇折扇,齐云姝看他是真的急了,刻意提醒:“不如你自己先想想办法!” 洛绎抓抓额前落下的一缕黑发,转转眼珠:“想办法?什么办法都行吗?” 见他这么容易上道,想来平时也没少阴人,齐云姝但笑不语! 赵景看他悟得差不多了,不想多参与,拉住齐云姝:“娘子我们回府!” 洛驿一开始以为赵景只是说着玩儿的,但见他都牵着齐云姝走到了门口,连忙冲上前去拦在门口,掰着折扇涎着脸笑:“那个,不如再喝一杯茶?” 齐云姝笑笑,其实还挺想和一肚子坏水的洛驿聊两句,但赵景站在旁边不发表意见,她便只能垂眸不说话,只看洛驿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求情,让他们好歹支个招。 赵景拦住跃跃欲试的齐云姝挑眉看向洛驿:“洛大少爷是真没招还是假没招?” 洛驿嘿嘿笑道:“招儿现想了一个,只不知有用没用!” “用过便知!”赵景看他一脸坏笑,放了心,毫不犹豫地带着齐云姝离开,任由洛驿在身后不停地喊。 “真不管他了?”齐云姝好几次都想回头,他很想跟他探讨一下他打算怎么对付柳采莲。 “娘子好奇,明儿个跟我一道去看热闹便是!”赵景答着却不让齐云姝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涉! “洛驿一旦出手,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没有必要沾上这些!” 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但家里还有好些人盯着他们,能少些麻烦便少些! 齐云姝一听明天可以去看热闹,倒也不执着了,忙不迭地点头,回过头去,还朝一直在窗口边上头他们的洛驿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 却不知洛驿此时真是满脑子浆糊。 拿过两个茶盏,一个茶壶,抬手倒茶,依着顺序倒在第一个和第二个杯子里,倒一下便念叨一句:“动她,不动她,动她,不动她,动她……” 看着最后一滴茶水被倒倒入第一个茶盏里,嘴里正好念到动她。 “嘿,看来这是天意!”他一下跳起来,立刻招来心腹附耳吩咐起来。 四月底的一天中午,太阳挂在当空,正是最烈的时候。 晒在人的身上时,让人恨不得把衣衫扒1光了,立刻扑进一桶冷水里凉快凉快。 齐云姝辰时末刻便出来了,此时躲在马车里也是憋得一头是汗,但看看在一旁就着半开的窗户看书的赵景,他正悠哉悠哉地翻看着手里的书页,她有些抑郁。 同样是人,怎么人家可以那么淡定的看书等待,而她却急出了一身汗。 “洛驿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会不会你推测有误,他根本不敢得罪有二皇子撑腰的柳采莲?” 赵景刚要分析给她听,却见马车旁边的大宅子后面突然冒起了缕缕青烟。 赵景薄唇一扬,轻声招呼:“娘子快瞧!” 齐云姝连忙趴到窗户边去看,青烟很快就变成了黑烟,其中隐隐还有通红的火苗蹿出来。 她啧了两声:“他想到的居然也是放火!” 当时她在怂恿洛驿的时候就回想过柳采莲囤积粮食的院子,那里恰好是一个独立的院落,而且离得穿越城中的河道很近,既能生出事端来,又不至于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见洛驿真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齐云姝也笑了起来,接下来才是大戏上场。 她安静地等待着,很快就看到大宅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柳采莲一脸惊慌失措地钻了出来。 脸上灰蒙蒙的,想见是被浓烟熏着了。 她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招呼着人去救火,同时又让人去隔壁的粮铺里找人将她的粮食抢出来。 可院子里的家丁并不多,就算再加上粮铺的小二们,好一通忙活,恐怕也不能在大火吞噬掉宅子前把所有的粮食运出来。 柳采莲眼睁睁地看着后院的烟雾越来越浓,也不知道里面救火的情况怎么样,但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得到的就是赶紧救粮要紧。 只是人手不够,她恨不得亲自卷了衣袖上场。 正当她心急如焚之时,洛驿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他早有准备,身后跟着一群人,齐云姝悄悄地数了数,足有五十多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他笑嘻嘻地上前来跟满脸漆黑的柳采莲打招呼,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柳采莲四下看了看,这间宅子原本就离得别人的宅子远,大家伙看见烧不到他们那儿去,便都不过来帮忙,她又心急粮食,眼见着浓烟还在扩散,她咬咬牙,跺跺脚软下来福身行礼,请洛驿帮她把粮食弄出来。 开口请求的时候,柳采莲同时在严防死守,生怕洛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好在洛驿竟然什么话都没说,一接到请求,立刻挥手让人干起来。 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也才将宅子里的粮食搬运了一大半出来,还有将近三分之一滞留在里面。 整条街道已经被用大1麻袋装着的粮食堵得死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洛驿使了一个眼色,他身旁的人立刻有人绕去了街道的另一侧,带着另一批拖着板车和马车的人,借着高高堆积的粮食往车马上装运。 齐云姝看着他们熟练而快速的动作,不由得挑挑眉头。 “这是打算明抢?” “不会!”赵景笑着指向前边,只见洛驿不知道与柳采莲说了什么,她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洛驿扔给她一张银票,然后一挥手,刚刚还在搬运的下人们呼啦一声全都散了。 “喂……你们……你们……”柳采莲激动地大喊,而她也看到了在洛驿离去的地方,那里的粮食空了一半。 “洛驿!”她大叫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冲进后院,只见里面哪里着火了,不过是点了一大堆湿木柴在那里烧,一直都烘不干,烧不完,这才浓烟密布,害得所有人都不敢近前! 她气得跳脚,大声咒骂着。 齐云姝远远瞧着掀掀嘴角,第一次觉得这么痛快! 看到柳采莲的目光望过来之后,她示意赶车的赵禹赶紧把马车赶离这里,免得受了洛驿的池鱼之殃! “接下来洛驿可有得受了,她最记仇!”一会儿肯定会去二皇子里告状! 赵景摊手一脸无所谓,说洛驿既然敢做,自然敢当! 齐云姝想了想,也明白过来。 “柳采莲擅自囤积粮食,企图哄抬粮价,先前是她不承认,洛驿没有证据,就算告到皇上那里也未必能讨得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手上的东西,他只要告,一告一个准儿,就连二皇子也护不了她!” 赵景赞许地点头,夸她想得透彻,然后他轻轻捏着书页道:“我若是他,必要将这些余下的扎眼之物给处理了!” “怎么处理?”齐云姝心神一动。 赵景捏捏她的手指,让她先别说,等着看就是! 翌日,齐云姝便听到了一个消息,柳采莲把余下的粮食都给捐了! “捐了!”齐云姝一惊,不得不多想个些,并且从中品到了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好一个柳采莲!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捐了?”要知道柳采莲可是一个将钱财看得比谁都要紧的人。 要不是这样,先前洛驿找她买粮食的时候,她就不会断然拒绝,遮遮掩掩地卖高价了。 可现在那么大一笔粮食,她居然说捐就捐了。 齐云姝不信! 她皱紧眉头看着赵景:“消息来源可靠吗?” 赵景点头,换下身上的官袍道:“自我知道后,两个时辰,现在大概满京城都知道了!” 为何,因为柳采莲请了说书人将自己给朝廷捐赠了大笔粮食的事情编成了说书故事,在京都大大小小的茶楼里传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意炫耀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啊柳采莲,果然不愧是重活一世的人,这拿的是妥妥的女主剧本。 齐云姝长舒一口气,想到柳采莲此举,再思及她平日里的行事,她突然有一种挫败感,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娘子在想什么?”赵景见齐云姝突然间就沉默了,眼眸深敛,似乎在想事情,可他看不透,心里不由有些慌乱! “没,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她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齐云姝想不明白,便看向赵景。 他看人看事一向比她看得准,他的意见更具有参考性。 赵景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她乐意的?不过是洛驿行事被二皇子知道了,逼得她不得不捐罢了!” 不捐就得认下故意囤积粮食,抬高粮价的罪名,大梁律法对这种罪行的惩罚可是非常严格的。 轻则收没所有家财,驱逐出京,此生再不许到京城来做生意。重则家产充公,投身入狱,生死不论。 而且此事就连二皇子也牵扯其中,被有心人调查出来,储君之位恐怕就要与他无缘了。 齐云姝了悟:“原来洛驿的高明之明在这里!” 她当初还嫌他派人拖走的粮食太少了呢,应该把从宅子里搬出来的粮食全都弄走才是。 看来这些京城子弟,真是一个比一个鬼精灵! 见齐云姝将前面的事情消化得差不多了,赵景又道:“对了,柳采莲今日被封为如意县主了!” 齐云姝轻嗯一声,有前面的事情,以及柳采莲的脾性,她出了那么大一滩血,若是不拿点好处回去,她恐怕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所以齐云姝觉得她得到什么好处都不为过了! 王嬷嬷突然过来了,说大夫人有请! 秦玉茹居然请她?齐云姝皱眉,她进赵府这么久,秦玉茹每回请她过去就没有过好事,这次恐怕也好不了。 她犹豫了一下,王嬷嬷立刻朝四周看了看,小声道:“府里来贵客了。”但是谁人她就不晓得了。 未知的事情让齐云姝犹豫,赵景道:“我陪娘子一块儿去!” 松涛院,此时正值盛夏之际,里面繁花似锦,尤其是院中花坛外沿围的那一圈芦荟长势极其喜人,小巧盈盈,还开着黄色的花儿。 齐云姝瞄了一眼,便想起了上次喜鹊与她说的话,这秦玉茹可真是个自私的人儿,好东西自己个儿囫囵地收到自己院中来了。 “哈哈哈,县主真是太会说话了!我这一大把年纪了,长子都在宫里头当差了,哪里还有你说的那么年轻!” 还未进门就听到秦玉茹那有些夸张的笑声。 齐云姝抬眼细瞧了一回,只见半开的湘妃竹帘里有一道身着玫红长裙的身影,她正侧了身子跟对面的秦玉茹聊得兴起,时不时地挥舞着手帕,那意气风发,那得意洋洋,隔得老远齐云姝都能感觉得出来——柳采莲,果然是她来了! “县主,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王嬷嬷上前恭敬的回过话,便站在了秦玉茹身后。 齐云姝近前一步,瞧清楚柳采莲脸上果然净是得意,哪里还有前几日被洛驿坑时的暴躁。 她只做不知,像以往一样给秦玉茹见礼。 却见她连瞧都不瞧,只一脸惊讶地看着赵景,意味不明地道:“哎呀,大郎怎么也来了?” 齐云姝受惯了她的冷落,也不顾忌那么多,自己行完礼,就像平日一样默默地站到一边,等待着秦玉茹出招。 赵景悠悠地道:“今日事情处理得快,院长便让我们先行回府!” 秦玉茹做势点头,然后像是突然看到齐云姝一般:“咦,大郎媳妇见到如意县主怎地不见礼?” 齐云姝垂下眼眸,假装听不见。 她在看到柳采莲的时候,就猜测到她们故意把她叫过来大概就是打着要让她难堪或者折腾她的主意。 但她又岂是那么好说话的,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就像秦玉茹先前那般装作没有听到。 秦玉茹眉头一皱,不悦挂到了脸上,她觉得齐云姝在柳采莲面前给了她难堪了。 “大郎媳妇,你面前的这位便是皇上钦封的如意县主,你既是我赵府的媳妇,就应该知道我赵府是书香门第,府中一向 最是讲规矩,知礼仪,晓羞耻。” 这话说得齐云姝要是不听她的话起来行礼的话就变成了不知礼仪,不晓羞耻之人。 齐云姝摆正身子,缓缓看向柳采莲。 “原来侄媳妇竟然不知怎地成了县主,恭喜你啊!” 柳采莲嘴角浮上笑容,她静静地等着齐云姝向她屈膝弯腰行礼,看着她低头,此行也不算白来! 可对面的齐云姝却像是庙里的菩萨一般,稳稳地扎在那里,除了面上得体的微笑以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她有一瞬间的愣怔,不由看向秦玉茹。 “大郎媳妇,快见礼呀!”秦玉茹催促道。 赵景眸色一冷,起身就要开口,齐云姝却朝他摇了摇头,睁大眼眸看着这一切,这回倒是不再假装听不懂了,而是仰着脸一脸认真地道: “我听说非皇室血统,又无封地的县主、郡主们,在家里要遵守的仍然是家族规矩。 采莲既然唤我一声七婶,那我自当忝居她的长辈之位,这世上哪里有在自己家中长辈给晚辈行礼的? 夫人这是要乱了伦·理纲常吗?也不怕传出去被外人笑话咱们这书香门第不懂规矩!” 秦玉茹脸颊瞬间显红:“你……齐云姝,好一张利嘴,见到贵人便行礼,哪有你这么多歪礼?”她没想到齐云姝居然能说这么一番话来。 她很不想承认,她所说的这些她竟然不懂,但听起来似乎没毛病,她无法反驳,只能拿出长辈的身份压她。 可有赵景在侧,这里哪里有她耍威风的地儿? “夫人恐怕是忘记了,我娘子已有孕在身,上次在祠堂里吃了那趟子苦,回去后大夫交代过,往后可受不得惊吓,也经不起折腾,娘子腹中怀的可是我的嫡长子,若有半分不适,我必不罢休!” 这是赵景第一次在秦玉茹面前撂狠话,以往两人见面要么当着赵宏义的面,要么就是在福寿院当着大家的面,赵景从不曾失了谦谦君子的风范。 齐云姝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只想说一声此刻的赵景真man! 秦玉茹有点被震住了,她看向身旁不远处的这个正值盛年的男子,面容依旧温润,可那双长得极像她嫡长姐的眼睛却幽深似冰潭一般,既寒冷又深不可测。 她心中骤然缩紧,低下头去。 柳采莲瞧着秦玉茹是个不中用的,对付他们只知道拿捏身份,今日若是只有齐云姝一个人,倒还能让她吃些苦头。 可赵景也在,她听赵良添说过,他这个名义上的七叔看着温润无害,但其实从来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今日他在这里便罢了! 她找了一个说要回去了,秦玉茹正是两难之际,借着这个台阶便下了,不过还是训斥了齐云姝几句,让她出门千万记得作为赵府的嫡长媳应该有的礼数,免得给赵府丢人! 话音落下,齐云姝起身凉凉地出声:“哦,夫人真的有将我看作是赵府的嫡长媳?” 在她眼中赵乾恐怕才是赵府唯一的嫡子吧! 秦玉茹眼眸一深,刚刚紧缩的心又再一次提起,她总觉得这对夫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柳采莲呵呵一笑,突然伸手拉住齐云姝:“呀,七婶有喜了,我可真为七婶开心,正好我前头刚得了一个大胖小子,有些经验倒是可以跟七婶说道!” 两人走出松涛院,柳采莲瞧瞧身后赵景没有跟上来,便用力甩开她的手冷了脸道:“我说我藏粮食的地方怎么着就被洛驿找着了,是你告诉他的吧,难怪那天我看到你了!” 齐云姝挑眉,今日原来是来翻老账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大肆囤粮之事并不是秘密,你真当洛驿蠢吗,被你三言两语就骗走了?” 柳采莲并不大想听她说,她今日来单纯只是炫耀。 “说起来,这第一我得感谢你,第二一个便要感谢洛驿,第三嘛便要感谢二殿下! 要不是被你们连手算计,我恐怕还想不到将粮食经二皇子之手捐上去,如此又怎么可能换来这县主的尊荣?” 齐云姝不冷不热:“恭喜你!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你就不羡慕?”柳采莲不死心。 要知道就连马上要嫁入二皇子府为侧妃的黄玉莹知道她成了县主都一脸羡慕。 齐云姝这个乡野村姑,她凭什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她肯定是装的! 为了进一步打击齐云姝,找回自信,柳采莲又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二殿下马上就要押送这批筹集到的物资北上,到时候一定会立下军功。”她的后台永远不会倒塌,只会越来越稳固。 齐云姝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风起云涌,看来二皇子果然还是听从了重生女柳采莲的话,而这一次她的预测依然还是没有错吗? 她经不住好奇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离京前夕 - 福妻临门 - 北紫 此时的齐云姝光顾着思虑柳采莲话中的深意,却不想秦玉茹在他们一行人走后,立刻命人请来了今日早早回府的赵乾。 赵乾穿着一身绿色锦衣,头上戴着金冠,生得也是清俊无匹,颇有好颜色。 秦玉茹往日总要感慨一回自家儿子的好皮相,今日却有些急切地拉住他的手道:“乾儿,先前的痕迹你可有派人打扫干净?” 闻言,赵乾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看房间里面,瞧见空无一人,才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悦地道:“母亲你说什么呢?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怎地突然提及?”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好端端地怎么就想起了,难道不知道现在府里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住下了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再谈及,万一泄漏出去,岂不是不打自招? “我……我就是问问是不是都没了痕迹,不然我放心不下!”秦玉茹捂着胸口,突然间心脏跳得很快! 赵乾连声安抚:“母亲,你放心,一切都已扫清,只要你我不再提及,此事便会烂进肚子里。你且记住,日后千万莫要再说,人这会儿恐怕正在查找了,只是苦于了无线索!” 赵晦阴沉的笑着,那笑意让人看得只觉毛骨悚然! “不是,不是我要说,你今日是没看到那个野种的眼神,跟我那死鬼姐姐一模一样,看的……看的吓死我了!”秦玉茹一边说一边拍胸口,现在想想还觉得堵得慌! 赵乾不耐烦:“母亲,你又提她做什么,她不得父亲的宠爱那是她的事,她已然好命的占了你的名分,生下的野种还成了府里的嫡长子,她不该死吗?” 要不是那个野种在,他又何必变成赵府二少爷? 秦玉茹找到了同盟安下心来,只是心里还隐约有些不适:“乾儿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事阻拦他回京,但他依然回来了,难道只是他的运气好吗?” “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赵乾阴着脸寒声道。 “我派人查过了,他能顺利参加科考,并且一跃成为三甲及第全是因为娶了她! 母亲以为我上次真是因为被她外表所迷吗,我只是试探她在那个野种心里的位置罢了,看来,那个女人给他带来了运气,却也让他有了软肋!” 经他提醒,秦玉茹也明白过来。 “我就说嘛,去年今日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病秧子,可在娶了媳妇之后竟然一下子转了运,一再逃脱,还顺利搭上夏家让咱们多年的算计全都落空。” 秦玉茹眉心攒起,满目皆是愤恨。 “母亲不必担忧,这回咱们也不是全无机会!” “什么机会,乾儿你可不能冲动行事,要让老太爷知道了,绝饶不了你!” 赵乾轻哼:“何必要在府里行事,北疆战场战事兴起,刀枪无眼,死个把人算什么?” 秦玉茹一怔,反应过来,朝赵乾竖起了大拇指! 这边厢,齐云姝当时怼得柳采莲很爽,可是回去后,她便一直觉得心里好像有些梗得慌。 原以为是今日开怼费了些心神,但是第二日才知道,问题出在赵景那儿,他被皇上挑中替代洛驿押送筹备到的物资前往北疆! “为什么是你?”齐云姝一怔。 洛驿去还能理解,他毕竟去过北疆,而且本身也是武将一类的官职,但赵景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 平日里转转笔杆子还行,这要是实打实去战场,岂不是危险。 赵景指了指东南边:“让人查过了,是那一位的主意!” 齐云姝立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难怪她从昨日夜里起就一直心神不宁,原来还真有人在暗中耍诡计想要暗害赵景: “不行,我们去找祖父,要不去找夏老先生,以他们跟皇上的情份,一定可以将你替换下来!” 如今对方没有行事,他们抓不住他的证据,只有反其道而行,不让此行促成。 赵景低语:“不可,北疆事急,早先一批押送粮草的行令官在进入北疆凉城境内之后粮草被附近的强盗抢夺,如今北疆将士们急待此行粮草,不能耽搁,皇上命我一早起行!” “可是……”齐云姝有些着急,她生在和平年代,又是在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国家中长大,从未见过战乱,也未见过连朝廷押送的粮草都敢抢的强盗,听着这些让她更为赵景的前路担忧了。 赵景反倒想得开:“娘子勿忧,正因为前面押送官出事,这回皇上打算派出大军护送,必定会保证粮草安全到达北疆!” 不过娘子这般挂念他的安危,赵景心里还是高兴的。 转念一想,这府中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却是时时都有暗流,随时随地都会掀起惊涛骇浪,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亦放心不下! 怀着浓浓的心事,齐云姝在心里突然有了一想法,她当即写了两封信,命喜鹊分别送去悬壶堂和给苏芷,然后看向放在梳妆台下的那个包袱。 这还是上次赵景被皇上召去御书房时,她在家里想要跑路悄悄收拾的随身细软。 她心神动了动,将其原封不动地封好,又悄悄打开衣柜取了赵景几件穿不上的衣衫交给柳嬷嬷,让她照着她的尺寸改一改。 “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柳嬷嬷听得一头雾水。 齐云姝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柳嬷嬷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少奶奶,不可,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家大少爷一个人去冒险,万一受伤了,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柳嬷嬷沉默了,大少爷就是她的全部,只要是对大少爷有好处的,她都要另处考虑。 “可是,可是少奶奶你可是身怀有孕……”柳嬷嬷指着她的腹部。 “呸,那是你家大少爷编出来哄老太爷的,你也信了!”她的月信她不是很清楚吗,不巧的是上次赵景编那谎话的时候,她才刚刚来过月信不久! 柳嬷嬷没话说了,想着大少爷那么在乎少奶奶,他们在一起也好! 问清楚他们明天早上就要出发,柳嬷嬷熬了一个晚上拼着力气将齐云姝拿来的三套衣衫全都改小了几号,卯时三刻将其交到了齐云姝手上。 辰时初刻,齐云姝陪同赵景前往福寿院听从老太爷的教诲,这次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此等大任,皇上既然选择了他,便要好生支应着,不得出岔子。 赵景念及自己远走,娘子孤身在府里之事便托老太爷在他走后多加照看他的娘子。 “放心,看在老夫曾孙的份上,我已经吩咐博闻和张大娘子时不时过去照看着!你堂堂男子汉操心这些做甚!”老太爷不悦地皱眉。 男子自当有男子的事,整日里婆婆妈妈的惦记这些事儿做什么。 赵景应了,便带着齐云姝出了门。 老太爷双手背后,看着夫妻俩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处的桃树后,他沉沉叹息一声:该是他的想必谁也夺不走! 二门处,赵宏义和秦玉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看赵景走过来,赵宏义面色不虞,冷冷地警告他这差事皇上既然交给他了,那么就要好好地干,便是抛去性命也得保证粮食药品物资顺利到达北疆! 赵景听着这味儿怪怪的,不过他原本对于赵宏义就从来没有过期待,他说的话再难听,也只是一会儿便过去了。 他敷衍地应着,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 秦玉茹拿着帕子作势一脸伤感,其实齐云姝早就瞧见她眼眸里那抹掩都掩不住的喜悦了。 她心头一紧,不由用力握住了赵景的手。 “娘子怎么呢?”赵景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抚弄着。 这手指根根纤细如葱,嫩1白如玉,握在手心指尖清凉,让他心头生出无限遐思。 “娘子……”赵景深情呼唤。 齐云姝侧眸,眸光似星辰般闪亮,赵景喉头一滚,轻轻封住她的纯。 齐云姝感受到他的不舍与急切,没有挣扎,反而轻轻圈1住他的脖颈,微微仰着头配合着他。 “娘子……随我一同……”赵景心头烈焰涌动,激动之下差点就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嗯?”齐云姝眨眼,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赵景是在邀请她一同前往北疆吗? 齐云姝静静地等待着赵景开口,可他却不再说话,也停止了亲口勿,而是探手触1摸在她的脸颊上,用手指的薄茧仔细地丈1量她的平滑细1嫩的肌肤,托1着她的下巴,赵景强忍住心底的冲动才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没,没事!” 齐云姝眸眼微挑,他终究还是不愿他去冒险! 齐云姝嘟唇,微微有些生气,勾住赵景脖颈的双手突然用力一拉,两人的纯再度碰1触…… 这一次女子一反常态,主1动2攻1击,用雪亮的贝齿噬1咬着赵景的唇,直到变红,渗出血丝。 唔,一抹鲜红自两人的嘴角溢出。 赵景摸了摸被咬破的嘴角,瞧见那始作俑者正跪1在他身1上,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微微低头轻笑,那巧笑倩兮引得眉目间顾盼生辉,他一时间看呆了眼。 她好美! “呆子!”齐云姝见他瞧得连嘴角流出的血丝都忘了擦,不由扯了手帕替他止血。 然后嘟囔:“我与你一块儿去北疆!” 赵景心头一跳,心跳顿时加快,他迫不及待地想答应,可脑海中残留的理智让他拒绝:“太危险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岂不是要教我后悔死!” 齐云姝扁嘴,低头,突然将纯贴在他的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吹气:“真不想让我去?” 女子这跪姿,这调皮的纯,还有那***的呼吸,赵景的身子瞬间僵硬,双手却灵活地揽住女子的月要肢,以免她重心不稳摔倒。 赵景不说话,齐云姝吹着气往下游走,掠过双眸,掠过高挺的鼻梁,再次来到嘴角,然后下移到下巴。 赵景静静地等待着面前的女子进一步的攻击。 他很期待! 第二百四十章 赵景救美 - 福妻临门 - 北紫 可不知齐云姝是故意还是无意,正当她低头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双膝一滑,她的身1子落1下砸在赵景怀1中,两人的距离顿时为零。 被浑1身充满着幽兰馨·香的女子堵着,赵景呼吸困难。 “你说,你到底想不想我去?”齐云姝抱着他的头撒娇。 “不是为夫不让娘子去,是为夫不舍得让娘子涉险!” “我不管,我要去!”齐云姝软声呢喃。 “娘子……别,你再这样,只怕一会儿下不得马车!” “赵景你……”齐云姝脸瞬间红了。 故意利用自身优势条戏他是一回事,但是被他条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红着脸颊,赵景说了很多劝她的话,反正就是京城目前是最安全的,喜鹊和赵禹他都留给她了,他们会保护好她! 齐云姝埋着头不说话,赵景还以为她这是默认了,却不知道这个纤弱的女子的小脑袋瓜里面从头到尾都在策划着一件离经叛道之事! 到了城门口,朝廷派出的押送物资的大军已经等在城门口,一个个身披铠甲,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爷,到了!”门外驾车的小厮恭敬地唤道。 听到这声音,齐云姝凑出来看了一眼:“柳智白?” 这不是温泉庄子庄头柳成的大侄子吗? “哎,少奶奶好,小的以后跟着爷办事!”柳智白是个机灵人,跟着赵景也挺好。 齐云姝夸了一句,给他递了一个银锞子说见面礼,说是出门出得急,没有带着物件,让他不要嫌弃。 柳智白露出白的牙齿一笑,连忙伸双手接了谢过,然后侧了身子说有人过来了! 齐云姝歪头一瞧,便见苏芷走过来了: “阿姝,你还真的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正是她先前写信去悬壶堂点名要的两个人:丁大夫和包大夫! 赵景疑惑:“娘子这是?” “此次所筹药材如此之多,想必受伤将士不少。这两位是我们悬壶堂有名的大夫,你不让我去,好歹带上他们!”齐云姝认真地道。 赵景看向两位大夫,他早就意识到北疆这会儿药材缺口那么大,大夫的需求肯定不小,但聘大夫这个决定还轮不到他这个物资随行书记员做主。 这个时候娘子却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他当即拱手道:“不知道二位可愿意随在下走一趟北疆?” “我的荣幸!”包大夫扬着一张包子脸满脸笑意 丁大夫也丝毫不犹豫,点头:“实不相瞒,我有两位兄长也在北疆军中任军医!” 齐云姝淡笑,这俩人都是有情怀的人,难怪自己一封信写过去就答应北上了。 “苏姐姐怎地也来了?”齐云姝没想到苏芷也来了,她只是写信征求她的意见。 但见她不仅放了丁、包二人出来,就连自己也跟了出来。 “我来给你们……送行!”苏芷刚要说来跟他们夫妻俩送行,可见齐云姝正悄悄地朝她眨眼睛,这意思很明显,她立刻改口,说来给他们大家送行。 为了佐证她的话,苏芷还特地叫过了不远处一位身着文士长衫的年轻男子:“云朝,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今科状元长什么样模样吗?” 齐云姝看到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他的打扮跟赵景一般无二,看来也是此行北上押送物资的官员。 苏芷热情地道:“正好你们要同行,互相认识一下,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景只看了那人一眼,心里便立刻对他的身份有了认识,拱手施礼:“在下赵景,字容之!” 年轻人也回礼:“齐云朝,字谨之!” 听到这里,齐云姝反应过来,这一位恐怕就是身陷北疆乱战之中的齐国公府齐云朗家中的兄弟了。 看两人过分客气,缺了亲近,苏芷叹息一声看向齐云朝: “云朝,这次前去,你除了要保护好自己以外,还肩负着找回你大哥之责,肩上的胆子很重,只姨母说你从未出过远门,更不曾上过战场,凡事要多与容之商量,他是可信赖之人!” 闻言,齐云朝眉眼不自在地轻轻挑了挑,看着赵景的眼神温和了些许,可见是将苏芷的话听了进去。 赵景倒还是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 几人叙了话,没多久,便听到城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便是此次押运物资的主要人物二皇子来了。 一如他平常的出场,戒备森严的护卫队,还有坚固低奢的马车。 他钻出马车后,站在高高的车辕上,对着下面翘首以盼的将士们说了几句话,大抵意思便是此行责任重大,请大家务必打起精神来,他们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二皇子话音落后,底下将士一片沸腾,高举着拳头大喊“必胜!” “看不出来,这二殿下倒是很会说话!”苏芷听着小声嘀咕:“不过这个时候还敢往北疆去,倒也是难能可贵了!” 齐云姝垂眸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谁晓得呢,万一北疆战事其实早就有了转折!只是两地相隔距离较远,消息来未曾传到京城来罢了!” 苏芷点头,倒也不失有这个可能。 毕竟北狄人虽然凶残狠辣,但是北疆守军却也不弱,前面只是因为军情泄漏发生了意外,后面只要稳住了,守住北疆问题不大! 苏芷又道:“不过,再怎么样,只要这回他办事顺利,功劳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这话一出,齐云姝沉默了,赵景本就没说话,齐云朝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意。 前面二皇子的鼓舞军心活动结束,便让人招呼了赵景和齐云朝两位随行书记官过去。 “娘子,保重!”赵景不舍地看着齐云姝。 “保重!”齐云姝朝他挥挥手,等他走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立刻上马车换好行头,束好发丝,找好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了丁大夫和包大夫中间。 苏芷眨眨眼睛:“丫头,你真想好了,那里可是战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仗,就连这押送物资的路上,恐怕都不太平,你一个弱女子,不必去冒险!” 包大夫扬着包子脸也笑着劝说齐云姝,说有他们在,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赵大人,不让他受伤。 齐云姝却表现得很坚决:“不,我想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开始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就越来越显得强烈,一刻也不能等待的那种! “一路小心!”苏芷万分不舍,她自来知道这个丫头不省心,可也没想过 她竟然说去就去了,她这般的女子实在少见,她转眸看向丁、包二人,半真半假的威胁: “我告诉你们,可得把我家丫头照顾好了,不然回来有你们好看!” 两人忙不迭地应了,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好生照应。 苏芷大声道:“早日回来,到时候我在醉风楼里给你们安排一桌接风庆功!” 巳时一刻,大军开拔,赵景禀明二皇子之后,将随行的大夫安排在了押运药材的队伍里。 只是当他看到两人却要了五个人的配备时,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们来了五个大夫?” 包大夫脑子好使,转得快:“啊,赵大人,是这样的,我们还带来了药童,平日里负责拿药,做药丸的,少了他们可不成!” 一行千余人,多上三两个也不算什么,赵景叮嘱一句,让他们一路小心,便上了前面的马车。 齐云姝掀开车帘一角目送着赵景的马车往前,心里溢出淡淡的欣喜。 此时的齐云姝将接下来到底会有什么危险都暂时抛诸脑后,在前行的路上,她专注地看着路过的各个州府的风景。 越往北,天空就越辽阔,植被也越荒凉。 齐云姝惊讶地看着飞速闪现,又很快消失的一切,心头欣喜与震惊俱存,同时备感舒心! 跟着军队出行,既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有没有路引,她每日里只需要在大家宿营时安安静静地呆在营帐中休息,马车起行时安安心心地窝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飞闪而过的风景既可。 喜鹊也曾小心翼翼地提过:“少奶奶,要是少爷知道了恐怕会生气!” 齐云姝看向认真地磨着手中利剑的赵禹:“你看他就不担心这些!”他一路上不知道有多淡定。 “可是少奶奶……那里可是战场!”喜鹊不放心。 齐云姝眉头一挑:“巾帼不让须眉,他们男子去得,我们女子如何去不得?” 况且她是大夫,她是去救人的! 一路上走得很顺利,十天后已经到达了凉城的地界,眼看着竟然已经过了上次被强盗打劫过的鬼岭。 听赵禹说其实在他们路过前面好几个山谷时,山顶上都有人在窥探,但终究还是被他们强大的人员配备吓得不敢妄动。 “他们抢·劫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枉送性命!”赵禹面无表情地解释。 齐云姝看向外面延绵不断的队伍,大家气势如虹,这要是没来一整支军队,确实不好下手。 如此顺利到达凉城,可在进城门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导致整支队伍入城的时间耽搁了近一刻钟时间。 据说是城门附近的小山坡发生了一起村民强行抢人事件,恰好被巡视队伍的赵景看到,问明情由后命人救下了那个女子,并在得知那个女子无家可归时,将其一并带上了马车。 齐云姝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怀着浓浓的好奇,戴上防风的帽子,假装给前面的将士送药,路过赵景乘坐的马车。 外面风声大作,但她耳力极好,听到了里面女子喘着粗气的声音:“嗯……”颇有些不可描述的意味。 第二百四十一章 疑有新欢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站在原地看着行进中的马车,城内路况不太好,车身摇晃,难以压抑的口申口今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以她学医多年的经验来看,马车里的女子怕不是中了那等药了! 她心神瞬间失守,难以抑制脑海中的思绪。 一个中了女眉药的女子,一个刚刚离了妻子远行的男子…… 不管里面有没有怎么样,齐云姝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场大戏! 这场戏让齐云姝的脚步有些虚浮,她终于明白,从她答应赵景好好与他过日子的时候起,她就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他满不在乎了! 这样的认识让齐云姝的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大的洞,北疆清凉的风吹过,她的心顿时一片荒芜。 一辆辆马车路过,扬起阵阵灰尘,齐云姝乘坐的马车来到身边,包大夫探头出来小声招呼:“东家,快些上来,马上要去住的地方了,错过了一会儿小心迷路!” “少奶……少爷,快些上来!”喜鹊也连忙喊道。 她在被齐云姝选中要跟着出门时可是被青枝反复念叨过,自家主子是个不识路的主,让她一定要好生护着她,不然回去她就跟她急。青枝是个忠诚的,说这话时都快哭了,还抓着喜鹊的衣襟又捏又扯的,那模样真是急惨了,可没办法,她没身手,主子不带她! 齐云姝恍然回神,上得马车,再探身往外看的时候,赵景的马车早就不见了踪影,听安排应该是直接去了官员所住的驿馆。 而齐云姝他们却是去的医馆,门口早就有个管事模样的人等着了,据他介绍,这里原本是私人开设的医馆,因战事中受伤的将士过多,州府便将其征做了军队使用! 医馆后面有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很多穿着布衣的人在忙碌着,抓药的,晒药的,捣药的,熬药的…… “几位大夫,你们刚来,先行歇息一下!”医馆的管事鲁平热情地招呼着。 齐云姝神色稍霁,看来赵景还没有完全沉浸在美人的温柔乡里,甚事不知,至少还晓得安排好他们! 医馆大夫的住所在后院,从前院进入时要经过中院,里面俱是随意躺在铺着门板,或者干脆只垫了草席的受伤将士,间或传来阵阵哀嚎声。 齐云姝看的心惊,忍不住想就此过去给他们治伤。 “东家,先去房间!”包大夫小声劝道,人家鲁管事一来就说明了,让他们先休息,倒也不好先行动,齐云姝只好作罢,跟着去了房间。 五个人分了两间,齐云姝松了一口气,生怕只分了一间,那就尴尬了,她招呼了喜鹊跟她一起住。 “东家……”包大夫想说什么,丁大夫拉住了他:“在外面咱们还是不要这样叫的好,免得让人听了去!” 齐云姝想想也是,其实在路上第一次听到包大夫那么叫她时,她就想跟他商量了。 “叫我齐大夫吧!”齐云姝道。 包大夫脸一扬,呵呵笑着:“哎,齐大夫,那我们仨儿就一块住你隔壁了,有事你吩咐!” 进去房间,条件很简陋,不过必须的生活用品都有,而且齐云姝有随身携带洗漱物品的习惯,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只是初来乍到,终究还是有些认床,再加上心里惦记着赵景与那中了女眉药的女子之事,一夜过去,睡得很不安稳。 翌日起来略显憔悴,心疼得喜鹊连连自责问是不是她半夜三更打呼吵着主子呢? 齐云姝想想,这事儿她倒没注意。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包大夫那乐天的声音。 “赵大人来了!” 齐云姝收拾衣衫的手一顿,心头“砰砰”直跳起来。 她忍不住挤开喜鹊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赵景一身从六品绿色官袍,身如修竹般笔挺,面上带着宛如春风般的微笑稳步走来。 “包大夫,丁大夫,医馆里有位随军太医看到了悬壶堂的药丸,对此很感兴趣想要与你们交流一番!” 包大夫连忙客气地应了,问清楚那位太医在前面院子的厅堂里,他们看了看齐云姝的房间,知道这会儿赵景在她不方便出来,便道他先进去收拾些东西,一会儿过去。 赵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也不多留,带着身后两个小厮便出去了。 齐云姝冷着脸走出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看到了赵景身边那位眼生的随从,她是个女的,结合昨日的事情,很大可能这个新随从就是昨日那个被救的女子…… 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她心口发酸,一双利眸冷冷地盯着赵景的背影,她该不该现在就冲上前去问他要一个解释? 正想着,丁大夫突然抬脚走到她前面拦住了她。 透过房门缝隙,齐云姝看到走到门口的赵景不知道为何突然转过身朝后看了一眼。 齐云姝收敛了情绪,赵景为人谨慎、敏感,恐怕是感知到了她身上释放出来的不善。 赵景回头看只见包大夫向他挥手示意,并无异常,遂怀着些许疑惑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包大夫才邀了齐云姝一块儿去前院。 齐云姝想到赵景刚刚去的方向似乎是中院,想他应该是去看望那些受伤的将士们。 她安下心来让喜鹊留在房中,自己拿了药丸与丁、包二人往前院去。 医馆里的人知道他们是京城捐献药材的大家,又是特地赶过来支援的大夫,对他们格外热情,将他们领到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头面前道:“鲁老先生,京城来的大夫到了!” 齐云姝听到称呼,心头微跳。 又是姓鲁的,不知道他跟自家药堂里的小鲁大夫和太医院里的那些姓鲁的大夫有什么关系? 齐云姝正一脑子浆糊地瞎想,包大夫已经激动得直拱手行礼:“啊……您老可是国中圣手鲁苍茫鲁老先生?” “老夫正是鲁氏苍茫,不过杏林之中,一向学无止境,文无第一,医无第二,国中圣手却是万万不敢当!” 齐云姝心头轰地响了一下,她久在京城呆着,做的又是开药堂的营生,对于鲁苍茫的名声却也是如雷贯耳。 他是京城医学世家鲁家的前任家主,更是太医院的院正,但两年前却以年岁已高,力有不殆为由辞去官职,也卸了家主之位,出走京城,至今未有消息,没想到竟然跑到了北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鲁老先生太客气了,晚辈河间府包大冲见过鲁老先生!”包大冲十分有礼,为表慎重再次行礼。 “晚辈齐云,丁益见过鲁老先生!”齐云姝和身后的丁大夫也跟着自我介绍行了礼。 鲁老先生让他们坐下,上了简单的茶点,便也不再闲话,直接问起他们药丸的事情。 “早先我曾经在信中听我鲁家子侄明海说起过,道是你们药堂的药丸疗效好,见效快,而且便于保存,服用方便,是战场绝佳的良品。 原本以为这次见不着,没想到贵堂东家竟然如此大方,实在是让老夫佩服!” 好一番感慨夸赞之后,鲁老先生说想请他们去中院帮忙指导一番药交和用法用量。 这个要求理所当然,三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走到中院的二门处,齐云姝才想赵景好像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她生怕碰上,悄悄跟包大夫使个眼神,将准备好的药丸递给他便道由他们二人去就是,她还要回去配药。 转身绕过两棵柏树就听见前面鲁老先生与赵景叙话的声音。 刚刚还急切地想要逃离的齐云姝一下子钉在了原地,忍不住偷听起来。 原来赵景竟然是来向鲁老先生推荐一个新的大夫的。 鲁老先生道现在战场上齐将军失踪,新任的将帅王元力指挥战争不得力,情况不好,受伤者众,多些大夫是好事,转头便让带着齐云姝他们进来的管事鲁平去安排住处。 齐云姝躲在粗壮的树干后,悄悄地打量着那个身着青衣小厮服的大夫。 她面容清秀,皮肤略有些黑,但五官很立体,不是属于那种一眼美人,但再看却觉得很经看的人。 而且齐云姝还注意到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在看赵景的时候,那双眼睛很不对劲,说不清为什么,齐云姝的心一下子堵得慌!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去,重重捶了几下胸口,才觉得稍微舒服几分。 她将所有想要跳出去当面质问赵景的想法全都按了回去。 此刻她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这样也好,她就暂时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看看当她不在赵景身边时,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伪君子还是真小人,或是真正的伟丈夫! 如果他当真与那个女人眉来眼去,做了那般对不起她的事,那就一拍两散,一别两宽。 齐云姝狠下了心,但心里是下了决定,可还是忍不住难受,在外面转了一圈,看了看将士们的伤势。 他们大多数都是刀伤,枪伤以及箭伤,都还是挺严重的,不过都有人照料,她一个新来的,暂时也插不进去。 便想着返回住处,可刚刚怒极攻心之时离开的地方,这会儿转了一圈,却是晕乎了,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正当她转悠得心慌时,迎面走来一个青色身影,齐云姝背过身去,想要假装没看到,可那人却主动上前打起招呼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死对赌 - 福妻临门 - 北紫 北疆小城的院子里,虽然种着松柏杨柳,但因为疏于打理也着实没什么风景可看,齐云姝与那青衣小厮打扮的人又是迎面碰上的,更无处可躲。 在齐云姝转身避让的当头,那人开口了:“哎,这位公子,我想问问我们大夫住在哪里?” 齐云姝四处看看,无人搭理,便也不想理会她。 可这人却是缠人的性子,瞧见齐云姝不理睬便又问:“你好,我叫李晴晴,请问公子大夫们住哪里,鲁管事临时取药去了,只给了我一把钥匙,没有替我带路,我现在不知道住哪里!” “后院!”齐云姝实在不堪她的骚11扰,被迫与她答话。 “啊,多谢!”李晴晴欣喜地笑着,举着钥匙便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齐云姝侧眸间隐约看到了李晴晴手上那个钥匙似乎跟她和喜鹊的长得一样。 她想到里面还余下的一个床位,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赶紧跟上去瞧个究竟。 李晴晴找路却是一把好手,齐云姝只说了一个名字,她就顺利找到了住处。 果然李晴晴分到的那个床位正是齐云姝现在所住的房间! 齐云姝靠在门柱上,心里有一万头草1泥马飞过,这是老天爷故意整她吗? 短短两天之间,她就跟这个原本应该是陌生人的女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那么纠1缠不清的事情。 难不成她今年犯水逆? 抚着额头无语望天,她听到里面传来喜鹊冷冷地质问声。 “你什么人,谁让你来的,这是我和我家少爷的房间,不欢迎外人!” 齐云姝一听这话暗道遭了,喜鹊这思维恐怕还留在赵府的大宅门里了,现在他们住的可是别人的屋子,自然要听别人的安排。 她刚要进去解释,便听李晴晴嗲着声音弱弱地道:“鲁管事说其他房间没床位了,只有这里还有一个!我……能不能行行好,让我睡一下!” 喜鹊冷哼一声还要赶人,齐云姝连忙进去拦住她:“算了,随她去吧!” 她扯了喜鹊出去上思想教育课,得知那一位也是女扮男装之人,喜鹊放松下来:“吓死我了,我看她皮肤黑不麻漆,还以为是个长得有些清秀的男人!”所以她才可劲儿的赶人,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家少奶奶跟除了少爷以外的男人同房? “行啦,一会儿你把帘子拉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齐云姝倒没什么,反正以前在孤儿院和读书时住惯了集体宿舍,当对方不存在就行。 况且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跟赵景有着莫名其妙关系的女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只会让她更放心,也难得像昨夜那般还要揣测赵景是否有跟这个女人做过什么…… 休息一天之后,齐云姝五人开始慢慢地接触救治病患的工作。 一开始齐云姝因为还要与鲁老先生商讨药丸的事情,所以是包大冲和丁益二人先行做了半天,下午齐云姝忙过那头才去了中院。 这里的病患一共有一百八十三人,基本上都是伤势极重的人,有些伤势较轻的就在军队扎营的营帐里由几个军医看护着自行熬药服药,据说还有轻伤的一直坚持着没下战场。 齐云姝心底无比的震撼,这让她想到了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士兵,虽然所处的背影和时代不同,但此时此刻这些将士们跟他们一样都是最可爱的人,在他们心里国家和百姓的利益高于一切! 她无比激动,看着受伤严重,难以忍受发出喊叫声的士兵,她暗暗发誓一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他们治好! 但说起治伤来,其实这些人都只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伤口发炎了,天气有些热,军队的大夫不够,伤势拖得太久,发炎灌脓,有很多将士都因此发起了高烧。 “快,快些拿温水给他擦身子……” “快,王二年发烧抽搐昏厥了……” “快过来,快过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朱五三不行了!” …… 所见之处全是不停奔走的灰衣大夫,所闻之声都是他们急切又着急的呼喊声。 可是一个人发烧至高温再表现出其他的症状是很快的,熬出一碗汤药,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三个时辰,二十个火炉子一起发力都不够。 “等等!”齐云姝看不下去了! 她制止众人:“从京城里运来的一批药材里不是有些是现成的药丸吗?你们为什么不用?” 这话问得大家顿时沉默起来,但很快便有一个矮胖的大夫道: “药丸,药丸里面连是什么成分都不知道,谁敢乱用?” “谁说不知道?”齐云姝指着身边的包大冲道:“这位便是京城专门过来解说药丸药性的大夫,他熟悉所有药丸的药性!” 闻言,胖大夫轻蔑地说道:“我们不信!这些药丸长的都一个样,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用错,里面又用了什么药材,别是什么劣质的东西,到时候治出了毛病,谁来负责?” 齐云姝被这胖子无知却又傲慢的样子气恼了。她张口就要辩,却被包大冲拦住了:“齐大夫,你别劝了,也别辩了,他叫乌麻是这儿暂时负责管理所有大夫和伤员的,他看不上咱们从京城来的,这是存心打压咱们!” 包大冲和丁益先来,早就看清了这个乌麻的真面目。 齐云姝不知,还以为这乌胖子是真心不知道药丸药性才这样说,但听包大冲这话的意思,那确实就是故意与他们为难了。 包大冲进一步解释道:“咱们在这里呆了半天,不让我们直接接触病人,只让我们打杂看火熬药,眼看着他们治伤那么慢也丝毫没有办法!” 他刚来的时候看到大多数人都有伤口发炎红1肿的症状,就知道他们该用悬壶堂里出的消炎丸。 可不管他和丁益怎么劝说,嘴巴都磨出泡来了也无济于事,人家根本不让他们上手,还威胁说,如果敢乱动,就让他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齐云姝听得顿时心生恼怒,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在给人治病,完全就是在耽搁他们的病情。 “麻大夫,你可知道他这样的病情该如何治吗?”齐云姝指着脚下一位身穿破烂军装的年轻士兵道。 这位士兵衣衫破破烂烂的,所见之处全是刀伤,一条又一条,纵1横交错,血肉模糊之下还隐隐有着黄褐色的脓汁,伤得不可谓不重。 此时的他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就算齐云姝正在指着他说话,他却连抬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手指无力地上扬,干燥的嘴皮子轻轻地蠕1动着,声音沙哑:“救……救救我!” “你听到了吗,他在向我们求救,可是用你们的方法他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能用上药,而那药还不一定能够救得了他。” “你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发炎化脓,此刻定然已是高烧不退,要是再不消炎,他就撑不下去了!” “胡说八道!”麻乌厉声呵斥,同时大怒,问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愣头青,毛还没长齐,居然敢质疑他一个从医三十年的老军医。 齐云姝挑眉:“麻大夫,有理不在声高,医术高明也不在从医年限长。你要是真觉得我是错的,你敢不跟我打个赌?” “打赌?”众人听闻皆一脸震惊地看着齐云姝。 面前的年轻人,个子纤细,身材瘦弱,看着好像连他们这些北方大汉一拳都捱不住,可他竟然口出狂言要跟麻乌打赌! 麻乌脸色一沉,眸中厉色一闪:“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想跟我打赌,你配吗?” 齐云姝咬牙:“配不配的总得赌过才知道!莫非麻大夫怕了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愣头青,不敢与我打赌。” 麻乌经不起激将,仰着头大声道:“放肆,老子今天还真不怕你,赌就赌!” “好,痛快!”齐云姝将就指着脚边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士兵道:“咱们比赛治病,看看到底是谁先把他们治好!” 齐云姝说着就她就选这个人,让他也选一个来比赛。 麻乌四处看了看,瞧见那个躺在那里明明已经无知无觉,却还在不停地打着寒战的年轻士兵,对于他的病症,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个人在他看来已经没救了,因为就在昨日还有好几个这样的病患,上午才刚刚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他原本抱着很瞧不起齐云姝的态度,但看到这里,却突然生出浓厚的兴趣来。 他咬咬牙,随手指了一个病状跟他看着差不多,但其实要轻得多的中年士兵道:“我选他!” “好,一日为限,看看到底是谁先将他们治得更好!” 他们都伤得太重,一日时间说完全治好,基本不可能,所以便要看谁的恢复程度更高。 麻乌没意见,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齐云姝,瞧见地上那个在他眼里其实已经必死无疑的人,突然间道:“或许你可以换一个人选,他不适合……免得到时候输了,说我占你便宜!” 他觉得让她去治一个注定要死的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水平,在这一点上他不愿意占她的便宜。 况且在座的大夫也都是极为有眼力的,他所选的人明显占据优势的话,恐怕赢了,也无法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也想趁着今日这一赌让在场所有人从今以后再也不敢质疑他! 齐云姝眉稍微蹙,不打算理会他。 而包大冲心有所感,蹲下1身把着年轻士兵的脉搏,时有时无的,还寒战不断,他朝齐云姝悄悄摇了摇头,示意她最好换个人,因为这就是个等死的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恩公来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早就看过这个年轻士兵的情况,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心里基本有数,她知道,在这个时代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恶化,的确没有救治的可能了,但在她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她坚持就要他:“治好一个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必要救治的必死之人,才能更好地让他们心悦诚服,我们的药也才能真正地用上去,救治更多的将士!” 齐云姝心意已决,不容更改,看向麻乌道:“等等,赌约已成,筹码却未有!” 麻乌冷眼瞥她,她这样,难道认为她真的能赢得他不成? 他可不信! “等你赢了我再说!” “不行,有对赌,就必须要有筹码,如果我赢了,你就让我和我的人一起参与治疗这些受伤的将士们,而且不得干涉我们的治疗方式。” “你真以为你能赢,小子耶,你莫要太嚣张了!老子出来行医的时候,你丫还在娘胎里吃奶了!”麻乌被她自信的语气激怒了,捋着衣袖大骂。 “老子赢了,你就给老子滚,滚得远远的!” “一言为定!”齐云姝丝毫不惧,那眼神中的坚定显出她赢定了的自信,这再一次让麻乌怒了,他朝着齐云姝挥了挥拳头。 齐云姝淡淡地笑了笑,立刻投入到了救治年轻士兵的行动中。 期间她知道这个年轻士兵的名字叫齐小武,还是京城人士。 齐云姝看着他隐隐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更生了要救他的心思。 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就明确了治疗方式,从怀里接连摸了两颗药丸先后塞进他嘴里,等待药效起作用。 而之前被本地大夫排挤的包大冲和丁益主动集结到了她身边,说是要给她打下手。 齐云姝看着这可怜的年轻人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没有拒绝。 只是告诉他们,她已经给齐小武喂过麻沸丸和消炎药了,然后又吩咐他们将人抬到一处有干净木板床的房间,拿出悬壶堂特别配制出来的酒精给他清理发炎伤口上的脓汁。 这个过程繁复而漫长,便是几欲昏死过去的年轻士兵也好几次被折腾得清醒过来,指着她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力气又闭上了。 “小武,我们现在正在给你治伤,你如果想活下来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乖乖地配合我们!” 齐云姝附在齐小武的耳边温柔地嘱咐。 “谢……” “你别说话,发炎的地方和脓汁已经清理干净,接下来我将给你伤得比较严重的伤口缝合,会有些疼,你安心睡一觉!” 齐云姝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齐小武在疼痛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麻沸丸起效了,喜鹊把消毒好的羊肠线和银针给我!”她戴上悬壶堂自制的羊肠手套,让包大冲和丁益在旁边打下手。 “天啦,东家……齐大夫,您……您这是要……”包大冲看着齐云姝穿针引线,朝着齐小武身上使去,一下子惊呆了。 齐云姝皱了皱眉:“嘘,别吵,麻沸丸的药效有限,我得抓紧时间,这期间你们莫要发问,只需随时帮我递东西即可!” 她也知道她现在所作之事在这个时代看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些令人不可思议,但齐小武身上的伤势实在太重了,就算消炎止血了,后续轻轻翻个身,也依然会让不容易长好的伤口重新裂开,伤势便会一直反复,直到被折磨致死! 所以必须将开口较大的伤口缝合,此刻救人要紧,齐云姝也顾不上她露出这手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了! 这场缝合手术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齐云姝忙的满头大汗,双脚站的麻痹,好在喜鹊牢牢地守住了房门没让外面的人进来围观,这让她省了不少事儿。 外伤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内伤以及退烧。 内伤的药有丁益,他们家传里面便有现成的药方,齐云姝早就请他做了很多,此时给齐小武服下一粒,他的呼吸声都瞬间变大声了,再加上齐云姝独家退烧药丸也在一个时辰之后发挥了作用。 到了晚上,齐云姝没有回房间,而是一直守在临时给齐小武开辟出来的小房间里。 因为一夜不曾翻动,他的外伤巩固的不错,只是发烧的情况还有一些反复,但有齐云姝守在这里及时发现并给予了针灸治疗,效果显著。 翌日清晨,齐小武的烧退了,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窗户半开着,清晨的朝阳正斜斜地挂在屋檐间,透过缝隙漏出一丝光辉。 他身旁的木桌上有一个身穿灰布衣衫的人正半趴着歇息。 阳光恰好印在她的脸颊上,清秀而端庄。 “赵……赵娘子……”齐小武失神地唤道。 齐云姝眉宇微皱,半睡半醒间好像有人叫她,她艰难地掀开眸子,入目便是一双炙热的眸子在盯着她。 她惊了一跳,连忙坐直身子,瞧见的便是齐小武苍白而年轻的面容。 在片刻的失神后,齐云姝惊喜道:“咦,你醒了!看不出来,你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体质倒是不错!”醒得居然比她推测得更早一些。 “赵……赵娘子,是……是您救了我?”齐小武看着面前的睡美人一下子成了活生生的清颜美人,不由结巴起来,一双手到处抓着,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 “喂,喂,喂,你别乱动,千万别乱动,小心身上的伤口裂开!”齐云姝安抚好他之后,突然皱了皱眉:“你刚刚……喊我什么?” “赵娘子!我在京城见过您,您可能对我没有印象了,我……我是跟在世子爷身边的小厮齐小武!” 齐云朗的随身小厮? 齐云姝仔细想了想,大概他是躲在人群中看见过她几回,反正她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她沉着脸认真地道:“现在我是齐大夫,我们是来给你们治伤的,为了行事方便,你不许透露我的身份,知道吗?” 齐云姝故意装得凶神恶煞的,齐小武忙不迭地点头,一副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齐云姝跟他协商好了,便问起他受伤的情况来,他既然是齐云朗身边的人,那应该对于他的失踪有所了解。 “北狄军队可恨,多次侵袭边疆,世子爷不堪其扰领我们追出去,没想到半道遇到埋伏,我奉命带领一队世子爷的亲兵杀出重围回城求援,可没想到,我们……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一个人中了十数刀苟延残喘被清场的徐将军当作尸体捡回来…… 可恨,等我间歇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世子爷不见了!” 然后齐小武便不堪其打击也昏厥过去,之后便看诊用药,时醒时昏,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多凡是在用药吊着命,这里的大夫已经等着他把命吊完便算完事。 但幸好遇上了齐云姝。 “也就是说,就算你是跟着齐云朗一块儿出去的,也不知道他身陷何处!”齐云姝有几分沮丧。 “不归林,他们都说在不归林!”齐小武有些激动,说着话又要挣扎着起来,被齐云姝按住肩膀给摁了下去,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不许他这般! “你还是赶紧配合治伤,好起来之后还要想办法去救你们世子爷!” 听得这话齐小武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也一下子安静了。 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齐云姝:“赵……齐大夫,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 “半个月!”齐云姝埋头整理药丸,头也不抬。 “那……那不行,我还要去救世子爷!”齐小武都快哭了。 齐云姝瞥了一眼他满身的伤口:“就你,别去添乱就是了,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次你们国公府的二公子齐云朝也来了,有他操心齐云朗的事,你就放一百心养伤吧!” 很快齐小武清醒过来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一个被当地大夫集体诊断当天就要死掉的伤患居然在经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一晚上的治疗之后醒了过来,这事儿透着奇异! 狭窄的小屋堆满了人,他们全部都是关心齐云姝诊治效果的当地大夫。 “醒了?” “齐小武醒了!” “莫不是回光返照?” “乌代你个乌鸦嘴莫乱说,我刚给他把过脉是真的好转了!” 当地大夫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偏偏齐云姝还赶不得他们,因为昨日说好了这些人都是他们打赌的见证人! 说好了的事情自然不容更改,只能由他们去,好在他们还都很守规矩,没有一窝蜂的涌进来,而是五人一组的轮流进来,只是脸上的表情跟看稀奇似的。 再加上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让齐云姝都点发毛的感觉,生怕被他们瞧久了,瞧出她女扮男装的真相,她不悦地蹙眉:“我又不是伤患,你们瞧我做什么?长得也跟你们一样,一个嘴巴两只眼睛!” “齐大夫好生厉害!只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可否不吝赐教?”有大夫在验看过齐小武的真实情况后,立刻转面改变态度,客气地求教起来。 “无他,只是用的悬壶堂的药丸罢了!”齐云姝倒不打算骗他们,只是考虑到他们古板的思想,没有将缝合伤口的事情说起。 “这药丸真有如此奇效?”有人不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 齐云姝失笑:“药丸并无奇效,只是刚好对症!” 反正不管大家信是不信,她都已经成功地将悬壶堂药丸的名声打了出去。 而另一边乌麻负责的病人也在中午醒了过来。 但经大家分别诊断,统一认为齐云姝负责的齐小武恢复得更好! “你赢了!”麻乌在诊过齐小武的脉搏,看过伤口之后朝齐云姝拱手。 齐云姝有些愣怔,她一开始看到麻乌还以为他是一个自私自大,喜欢欺负外人的人,可没想到麻乌居然真的会承认她赢了。 他态度这么好,齐云姝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一会儿她收拢住心情道:“其实输赢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够将这些伤患都治好,让他们可好起来!” 齐云姝一番话立时赢得了所有大夫的认可,他们置身战场,看过太多生离与死别,反倒比一般的大夫更具有菩萨心肠,总归能够多救人便多救人。 先前是对不了解的事物所持的本能怀疑,现在得到证实便放下心来,都围着齐云姝和包大冲、丁益三人询问药丸之事。 这里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很快便惊动了暂时被二皇子调来管理此间的官员。 齐云姝原本还好奇地与包大冲一块儿凑上去瞧,想看看是谁,还没看到那人便听到了不知何时跟在她身边的李晴晴的声音: “啊,是恩公,恩公来了!”她欣喜而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她口中恩公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齐云姝心神一跳,瞥向李晴晴口中的恩公,熟悉的官袍,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面容,竟又是他!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未婚夫现 - 福妻临门 - 北紫 院中,赵景身材笔挺如松柏矗立,李晴晴一脸娇羞,双手攀着他的胳膊像菟丝草一般紧缠…… 虽然她穿的是男装,但因为她不走心的装扮和凶前的风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假男人。 众人见此,便自然而然地将她跟赵景的关系亲密化了,一个个看着,笑得十分爱昧! 这幅画面看得齐云姝眼中一片刺痛。 恍惚中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她不愿此刻暴1露在赵景眼中,借助包大冲的胖身子悄悄地闪人了。 齐云姝溜前院躲了一会儿,很快就有对药丸药性好奇的大夫凑上来各种问。 她也不藏私,有问必答,一番交流切磋颇有进益。 因为说的都是外伤,有见过齐小武身上伤口的大夫问起她治疗之法,齐云姝想到战场之上,缝合伤口的手术十分必要,忍不住趁着这个档口介绍起缝合手术来。 “呀,这个治伤的手法好,难怪齐小武恢复的那么快,原来齐大夫有如此绝技!只是这样好的治伤手段怕不是家族流传的吧,你可介意教会我等?”有大夫试探着问。 齐云姝眨眨眼睛,尽量把心虚掩盖住: “其实这个缝合手术并不是我家学,更不是我独创,而是我以前搜集的一本书里提到的,我也是看到他伤势严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诸位觉得对受伤将士有用的话,我定当倾囊相授!” 齐云姝这样一番话顿时赢得了在场大夫们的一好评,无不夸赞她的大方。 齐云姝心中一片平静,淡声道:“缝合手术的步骤很多要求很高,我这般讲解怕有些地方讲不清楚,不如各位容我些时日,我立刻回去将此整理成册,也好供各位大夫反复阅览。” 这个方法自然阳好,要是光听她讲,难免有些地方会遗漏,写出来的东西最保险! 大家纷纷表示感谢,进而十分期待。 众人见齐云姝这么大方还想拖着她再多聊会儿,但齐云姝却看到了从中院月洞门转出来的几道身影。 李晴晴和赵景赫然在列! 她眼眸一暗找了个借口,拐到了荒废的花园里。 这处园子日久无人打理,已经茅草成堆,有些地方被开辟出来种了药草,有些地方则无人理会。 齐云姝心里止不住难受,拣了块石头坐下捂住脸,趴在膝盖上,悄悄地难过。 只是泪意还没有酝酿出来,齐云姝便听到了身后不远处有人踩到干枯的茅草发出来“嘎吱”声。 “是谁?”她猛地抬头,却见那人一身蟒袍头束玉冠,腰系授带,浓眉细眼,正斜斜地倚着假山石一端半眯着眼睛看她:“齐大夫!” 齐云姝一惊,腾地站起来:“啊……二殿下安好!”却不想脚下的石板有些不稳,她陡然起身,石板受力不均匀失去平衡,把她整个人掀了下来。 梁弈铭一惊,连犹豫都没有眼疾手快地将人揽在怀里,眸色深邃:“齐大夫无需多礼!” 齐云姝的心脏像被人拿着鞋拔子敲击一般“砰砰”乱跳,同时刚刚从高空坠落的失衡感一直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她,让她浑身发软,双手情不自禁1地紧紧拽住梁弈铭的蟒袍。 然后只听“嘶拉”一声,那宽大绣着精美繁复花纹的衣袖被生生扯烂了一条布条。 缭绫锦布被撕烂发出惊悚的声音让齐云姝瞬间回神,乱跳的心脏也顿时归位,愣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细长的碎布条。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道歉:“那个对不起……二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松手,两只软搭搭地悬在后面。 但梁弈铭的双手却是揽在她的腰间的,她松的这般突然,梁弈铭双手突然受力,腰1身一弯,两人唇1齿间的距离骤然拉近,眼看着双纯便要碰上,齐云姝抬手一推,用力将梁弈铭推开,自己一屁1股跌落在杂草间,痛得眼泪花儿都冒了出来。 这套动作来得太快,梁弈铭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然发生了。 他不悦地皱眉:“你怕我做什么,我未必会占你便宜!” 难道在她眼里,他的腰就这么不好使,刚刚他明明可以稳住的,只是往下的时候瞧了一眼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突然有些好奇她的味道如何? 齐云姝从剧痛中惊醒,连忙挣扎着起身道谢,还有致歉。 “不知道二殿下的衣衫作价几何?” 梁弈铭揽袖看了一眼,眉头轻扬:“哦,你要赔,你要怎么赔?” “赔……银两,还是银票?我都行,就看二殿下愿意与否?” “我是缺银子使的人吗?”梁弈铭眉头微微拧起。 这话问得,齐云姝一阵为难,这年头谁会嫌银子多呢?她想不到该怎么回答,便嘴欠地还了一句:“那二殿下缺什么?” 梁弈铭突然笑了:“我缺什么齐大夫便赔什么?” “呃,这个……这个,还是真金白银最实在!”齐云姝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连忙回避。 梁弈铭不高兴了,又绕回来了,让他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他索性不绕弯子,直点齐云姝在此间的名讳: “齐云娘,你倒是真如采莲所说钻钱眼里了,说话句句不离金银!” 齐云姝心神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他……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了。 “你看不起谁了,真以为换身衣衫,束个发就能骗得了人?”梁弈铭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齐云姝个子不矮,但在高她一个头的梁弈铭身边,她的下巴必须抬得高高的才能与他平视,他捏得她好疼。 “放手!”她疼得皱眉,也顾不得对方身份高贵了,直接冲他喊道。 “我女扮男装又如何,我是来救死扶伤的,又不是别有所图!” 她又没犯大梁的律法,再说了李晴晴不也一样吗? 梁弈铭缓下心神,将她放下,想到她刚刚在那些人面前那番有关缝合手术的讲述,没上攥紧手指:“你到底是谁?” 齐云姝推开他,另寻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 “齐云娘!二殿下不是知道吗!” “齐云娘出生乡野,曾经蠢钝如猪,可在嫁给赵景当夜坠入屋前堰塘,被救上来之后一夜性情大变。 会做别人都不会的美食,会做当地人从来都没有吃过的酱料,还会医术,连缝合手术都会……你也许是齐云娘,但你根本也不是她了,我说的对吗,云姝!” 齐云姝双眼一热,心头轰隆如遭雷击,身子瞬间僵直,舌头也是直了,她仿佛不会说话了。 “你说话,云姝,你说话,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她!我是……” “梁—天!”齐云姝颤抖着嘴唇一字一顿说出那两个在心里辗转了千遍万遍的名字! 梁弈铭也经受了巨大的震动:“你果然是云姝,我是梁天!” 他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齐云姝看着他,双眼连眨都不眨。 他说他是梁天! 此刻她的心情既惊喜又复杂。 惊喜在于这个被她牢牢惦记过的名字,从未在这时代被人提起过,今日她终于找到了他! 复杂在于,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两人自相识以来,给彼此的记忆并不美好,反而摩擦良多,这不是她想要的重逢的方式! 就在齐云姝还在计较二人的过往时,梁弈铭却已经惊喜得难以自抑地抱住她:“云姝,阿姝,我没想……我找了你那么久,你竟然一直在我身边,我……我差点错过你! 好在,老天爷开眼,终究还是让我找到了你,从今以后你我再不分开了好吗?” 再不分开像一根足够尖锐的刺一下子击中了齐云姝的神秘,她用力推着梁弈铭:“恐怕一切都太晚了!” 说这话的时候齐云姝罕见的平静,真是奇怪,明明抱着她的就是她这么多日子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男人,可此时到了跟前了,她却突然间没有了那份期待与当初守护时的小心翼翼,反而有些彷徨与疑惑。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齐云姝眸子里的空洞投影到梁弈铭眼中,他心头顿时慌了,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道:“阿姝,我是你的梁天哥哥,你难道将我忘了吗?你忘了当初咱们在孤儿院的时候,你说过这辈子你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我,你还说过……” “我记得,我都记得!”齐云姝打断他的话。 她要是不记得他,又怎么会一穿越到这里就想着要找他,又怎么会听到洛驿提及一丝有关梁天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地想办法寻了过来,又怎么会…… 可现在找到了,她为什么不觉得高兴,不觉得解脱,心里反而觉得压抑难过,她害怕,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既然阿姝什么都记得,那你应当不曾忘记你我曾经订过婚!”梁弈铭沉声说起他们在现代的约定,还提到了他亲自为她戴上的订婚戒指。 齐云姝心神摇摆,但闻听戒指之事,忍不住在无名指上捏了一下,没有戒指:“那已经过去了!”她弱弱的反驳。 “你我现在都已经不是曾经的彼此了!”他们换了容颜换了身份,相隔千里……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旨意! 可梁天却并不这么认为:“老天爷既然让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就说明我们缘分未尽,阿姝……” 短短的时间里,梁弈铭心里甚至已经为两人的未来做了一番谋划,正试图说服齐云姝时候,却突然听到假山外有脚步声,还伴随着呼唤齐云姝名字的声音。 “齐大夫!” “主子!” 齐云姝心头先是一紧,尔后一松,急声道:“我……二殿下,我……他们找过来了,我先回去了!”她说着匆匆忙忙别过梁弈铭扭身从缝隙里钻走了。 看着她慌乱不知所措的背影,梁弈铭面色一沉,眸光急转。 她已不再是当年的阿姝了,可他自认为他仍然还是当年的梁天!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终于相认 - 福妻临门 - 北紫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齐云姝一个人,因为现在才酉时,这个点几乎所有的大夫都在中院紧急地救治伤患。 可齐云姝自从知道二皇子便是梁天之后,一直魂不守舍,完全没有办法投入到正常的工作当中,几番失神后,她不忍让此时的自己耽搁伤患的救治,宣称头有些晕,先行回了房间。 但又呆不住,心里老惦记着院子里那些伤患的伤势。 她收拾着要出去,喜鹊却赶过来劝道:“丁大夫说了,因为主子的缘故,现在大家都在积极的用起了悬壶堂的药丸,消炎退钱效果很好,主子昨夜便没怎么歇息,累了许久,这会儿正是该好生休息的时候。” 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齐云姝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便趴在榻上眯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齐大夫在吗?” “在的!”她下意识回了一句,但抬头看见喜鹊正朝她摇头,她眨眨眼睛,喜鹊凑过来小声道:“主子别说话,是少爷来了!”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立刻弹坐起来,在屋内四处看是否有躲藏的地方。 喜鹊早就侦查好,冲她摇头:没有! 齐云姝干脆把被子往身上一裹,闷声闷气:“那别开门,就说我太累睡着了!” 喜鹊故意粗着嗓子搭话,说齐大夫太累睡着了,不方便。 赵景却道他只是进来看看,不会打扰齐大夫。 喜鹊词穷一脸焦急地看着齐云姝。 “你说我觉浅,有点动静就会醒。” 喜鹊鹦鹉学语舌,将齐云姝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赵景。 门外赵景扣门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扇门后的齐大夫是他认识的某个人,而他刚刚明明听到了屋子里有两个人的动静,可那另外一个人却就是不肯出声,这是故意躲着他吗? 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进去见一见那位齐大夫! 他的紧持让屋里的齐云姝很是恼火,恰逢此时,屋子外面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容之也来看齐大夫吗?”梁弈铭温和地笑。 赵景点头说起齐大夫这两日在医馆中所做的贡献,他身为此医院暂时的主事人,理应过来看看她。 “听说昨夜齐大夫的确累了一宿,先前又在前院给他们传授药丸和缝合之术,这会儿恐怕是真的累狠了,依我看,容之还是不要打扰齐大夫的好!” 赵景眸色加深,听这话的意思二皇子已是见过齐大夫了。 如果她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他此时的表现肯定不是这样的。 赵景松了口气,但依然等在门口,二皇子不走,他也不愿走。 梁弈铭看他这般,知道赵景不傻,怕是对里面那个女扮男装的齐大夫起了疑心,此刻怀着私心而来的他并不愿两人过多接触,就算他们是曾经是夫妻也不行! “容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强行进去?”他话语中已经隐隐有几分不悦之意。 “二殿下误会,微臣并无此想法,只是牵挂齐大人身体,想问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需要,也好及时给他们安排!” 齐云姝等了好一会儿,听见门外的说话声还在持续,心道赵景今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她索性不睡了,披衣起身示意喜鹊让二皇子进来。 喜鹊一惊,赶紧照办了。 “齐大夫觉浅,已经醒来,对二殿下和齐大人来此探望深觉感动,正好有一个问题想要讨教二殿下!”话说着房门打开。 赵景下意识往里看。 却只看到了一条粗布帘子横亘在中间,挡住了他们要探询的目光。 “请吧!”梁弈铭抬手挡住门口。 赵景无奈,人家只请了二皇子,未曾请他,只好施礼告辞离去。 梁弈铭看到赵景离开,这才闪身进入房间,粗布帘子应声拉开。 他没有关门,示意喜鹊出去。 “齐大夫?”喜鹊不动,而是看向齐云姝。 “没事喜鹊,你去给我们泡杯茶来!”齐云姝内心很想拒绝梁弈铭这个要求,可想到自己刚刚才利用他赶走赵景,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似乎有些不妥,而且眼前的二皇子与梁天的性情略有出入,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况且她也不愿让喜鹊知道太多她与梁弈铭的那些事。 房门一关,齐云姝顿时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温陡然一升,她觉得浑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喉咙嘶哑,心神滞涩。 她轻咳两声,眼前便出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端着一个茶盏:“喝水!知道你不爱喝茶,最爱喝温开水,特地给你晾好了的!” 梁弈铭低着头,声音温柔到能融化齐云姝的心。 她心神瞬间失守,脑海里全是当初梁天跟她在一起时的温情时刻。 在孤儿院里,梁天既是她的哥哥,也是他的保护神,只要有他在,谁都不敢欺负她。 在学校里,梁天既是她的学长,也是她最亲密的朋友,无论她有什么困惑,他都会热心替她解决。 出来工作后,梁天既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这样的感觉随着她的穿越消失了很久,但现在他仅仅只是用一盏温白开就唤醒了。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端,却因为手抖,怎么也端不稳。 梁弈铭伸手扶住她的手背,牢牢地把住喂到她的唇边,一边低声道: “傻丫头,换了个人也还像以前一样不省心!” 齐云姝的心脏又是不听话的一跳,她闭上眼,感受着嘴里流过的温开水的味道,它滋润着她即将烧灼起来的喉咙,也冲刷着因为梁天所作所为带来的震感。 她清醒一些了,轻轻推开梁弈铭的手,自己将茶盏喝得见底,然后握紧送回桌案上。 但整个过程,她却一直低着头,仿佛不敢抬头看他。 “丫头你怎么呢?是不是这样的我让你觉得陌生了?”梁弈铭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虽然眉眼处有几分相似,但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兴许是认生的阿姝不太习惯她的梁天哥哥变成这副模样。 齐云姝正觉得两人现在有些微尴尬,看到他这样说,顺带便认下了,也趁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阿姝……”梁弈铭压低声音慢慢靠近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握住她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引导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游走。 刀削斧刻的脸,五官好像经由专业的画师调配过的,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 眉浓而不糙,鼻梁微挺,眼窝深邃,嘴唇菲薄…… “我……”齐云姝触摸到他热·烈的嘴纯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藏在背后,一脸受惊的模样。 梁弈铭不高兴了,欺近她低声逼问:“觉得我不如赵景长得好看?” “不,不,不,你好看,好看!”齐云姝此刻心中紧张,哪里来得及比对两人的长相? 只有承认他长得好看,度过眼前的危机才是。 他这样真的让她很不适应! 好在梁弈铭只是吓她的,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又坐回了椅子上,低头认真地看着她。 从前就知道她长得好看,只是当时尚不知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以至于两人错过这么久。 “都怪我,看到你的厨艺的时候就该认定是你,可我……找了你太久,被骗过太多次,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想再给自己希望!” 因为每次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齐云姝感同深受,但同时想到了另一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女人——柳采莲。 “你当初可是认定柳采莲是你要找的人?” 梁弈铭没有否认:“开始我以为她是,虽然她看起来很特别,但她不是!” 齐云姝腹诽:她当然特别,重生之人能不特别吗? 齐云姝幽幽地道:“所以你待她也很特别!”跟她合伙做生意,还特地为她做脸,为她请封县主。 梁弈铭起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低低地笑了:“阿姝吃醋了?” 他很开心,自从跟她相认以来,他连内心深处的高兴都翻涌出来了,可是在她眼中他看到的却始终只是惊讶、彷徨,没有欣喜。 也许她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想要与他重逢,是因为赵景吗? 但见她流露出一丝丝情绪的时候,他反而释然了,握住的她的肩认真地道:“她再特别也不是我想要保护的小丫头,而你才是!” 梁弈铭说得特别认真,一字一顿,齐云姝心头难以抑制地热了。 梁弈铭极其善于把握她的心思,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齐云姝陷入他的温情之中,毫无挣扎的力气。 直至呼吸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香味,她才如梦初醒,他不是赵景,他们不能这样,至少原则上不能! 齐云姝像受了刺激一般推开他,满脑子都是对赵景的愧疚。 “阿姝!”梁弈铭刚刚享受到温1香1软1玉,这是跟皇子府后院里那些通房妾室不一样的风情。 可他却在渐入佳境之是突然被推开,双手还保持着拥住她的姿势,可怀中却已空空如也。 “对不起……我,我头晕……”齐云姝无措着眨巴眼睛,慌乱地找着借口。 天啦,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弈铭叹息一声,举起双手表示他的无害:“可能是我吓到你了!以后不会了!” 想想两人这一路走得可不顺畅,先前他不知是她是阿姝,对她不好,甚至可以说伤害过她,可能这让她记住了,所以她才会在此刻表现出对他的推拒…… 齐云姝也缓过神来,觉得自己自从知道梁天就是二皇子之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她努力调整后福身行礼:“对不起,我想我可能需要时间接受……” 正如梁弈铭所想,找到梁天她高兴归高兴,但她不能接受的的是二皇子梁弈铭就是梁天! 她内心对于这个答案不满意,但又无法控制自己对梁天哥哥的情感,二者角力之后,产生的便是惶惑与不愿面对! 好在梁弈铭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主动退出房间,表示愿意给她时间。 “我等你,直到你接受我是你的梁天哥哥为止!”他未曾娶妻,二皇子妃之位一直都是留给她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神秘失踪 - 福妻临门 - 北紫 房里终于空了下来,齐云姝呼吸着空气中残留的沉香味,掩了掩鼻,沉香味儿太浓,她一向是闻不惯的! 她趿了鞋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刚打开1房门,便看到赵景从不远处的游廊里走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在外面走廊上放风的喜鹊拉进来“砰”地一声关上门,上了栓。 靠在门上,果不其然,很快赵景便敲响了门:“齐大夫,这会儿可是醒着的?” 齐云姝翻了一个白眼,喜鹊立刻会意,继续粗着嗓子道:“可真不巧,二殿下走后,齐大夫又睡过去了!” 赵景捏住门环的手一紧,他就不信邪了,他一直就在前面花园子里没有离开过,看着二皇子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转了回来,谁能睡得这么快? 可见里面之人定是故意躲着他的! 赵景也不知怎的,以往那么能够把控住自己的居然一下子有了情绪。 他双肘一抱靠在廊柱上,还就不信,这位齐大夫能够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出来! 赵景正打算等下去,突然就看到眼前青色身影一闪,一张溢满笑容的脸出现在眼前:“赵大人,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知道我住在这里,特地来找我的?” 赵景一个头两个大,正考虑着回答的话,李晴晴又道:“其实大人如果想见我的话不用专门过来找我,只要告诉我一声,我去驿馆找你就是了!” 赵景无语,这让他怎么答,否定说不是来找她的,为什么一直等在这里,肯定……不可能,他才不想找她! 他刚要澄清事实,就听到身后的房门传来“啪……”的一声,是屋里的人摔了门,赵景心头莫名紧张,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门是摔给自己看的。 不得不说赵景的想法没错,靠在房门上透过缝隙将两人对话听在耳朵的齐云姝听不下去这才摔的门,用以警告两人不要在她房门外这般粘粘腻腻! “咦,是谁在里面这样,是不是齐大夫,这房间的门有些年头了,可经不起这样一摔再摔的。” 齐云姝气得直吸冷气,她是真的被李晴晴气到了。 刚想直言让二人不要在她住的门口腻歪,就听到院子里有人1大声道:“赵大人,二殿下请你过去,有要事相商。” 1 赵景早就想摆脱黏人的李晴晴了,恰好寻到这个机会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小心打开的缝隙后闪身走人。 来请人的齐云朝为赵景指明方向后,又来敲齐云姝的门:“齐大夫,打扰你了,乌麻大夫让我来请你,说齐小武醒了,但情况还有些不稳定,希望你……” 齐云朝已经知道齐云姝为了救醒齐小武整整一宿未睡的事,这会儿来打扰她的睡眠很有些不好意思。 可未曾想,话音未落,穿戴整齐的齐云姝已经打开门出来了,朝他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往齐小武所在的病房而去。 齐云姝一进去,大家便都客气地打招呼,齐云姝也顾不上与他们多加寒暄,立刻去看齐小武的情况。 把脉,检查伤势,又探额头,一切还算正常,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掏出随身带着的营养丸喂了他一颗,看他咽下,她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情况稳定了,只是你为何这般疲惫!” 齐小武喘着粗气要说话,齐云朝拦住了他:“我来说吧,齐小武是我大哥失踪前唯一一个见过他面的生还者,一听到他醒过来,病情稳定的消息,二皇子就过来问话了,其中细节颇多,小武费了些心力!” 齐云姝听明白了,原来是大家心忧齐云朗的形踪,把找到他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齐小武身上。 她虽然有些担忧齐小武的病情却也表示能够谅解他们想要找到齐云朗的一片苦心,当下点头,拿出刚刚的营养丸,倒出一颗递给齐小武,让他半个时辰后再服一粒,可以让他更快地恢复生机。 齐小武眼含热泪服下,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齐云朝,小声恳求:“二公子,属下……属下想跟着大家伙一块儿去找世子爷,是属下把世子爷弄丢了,没有完成国公爷所托,属下这些日子恨不得马上死掉。 但想到世子爷的行踪只有属下知道,又不敢死,便是死也要拖到国公府来人……” 现在看到二公子了,他说出了知道的事情,他的命已经不值钱了,可以随便拿来浪费糟蹋! 齐云朝眼眸微闪,眼中溢满感动,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有我在,我一定会救出大哥,你安心养伤,别轻易说死不死活不活的话,好歹要对得起人齐大夫守了你一夜的辛劳。 人跟你无亲无故的,尽了全力救你,可不是想看着你去送死的!” 齐云姝听着齐云朝说这话,只觉得心中熨贴,心想不愧是齐国公府的人,从京都百姓口口相传的齐国公,到世子爷齐云朗再到这齐云朝,齐府一门皆是顶天立地的将才! 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劝了齐小武一番。 “你若是真的心有愧疚,正是该好好留着这条命等到世子爷回来亲自到他面前去请罪才是!” 齐小武深受启发,不停地点头,又拉着齐云朝的手反复地说着齐云朗可能在的位置。 “不归林,雁不归!” 齐云朝安慰他,二皇子已经着手安排人去救他们了,而他也会亲自前往! 齐云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齐小武突然出声求情,说这里就属齐大夫的医术最好,他当初杀出重围离开的时候,看到世子爷是受了伤了,又没有带着军医,过了这么久,可能只有医术卓越的齐大夫能够救他了! 齐云朝一颗心都扑在自己兄长那儿,他此来虽心系北疆局势,但更多的却是来救自家兄长的,听过齐小武的话后,清秀的俊眉皱起,然后一言不发地拱手低头,恳切地用行动表示了他的请求。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说不清为什么,看到齐云朝这样一个骄傲的男子这般,还有她内心深处也没有办法置齐云朗的生死于不顾,她不知道原因,可心里却总是莫名地心疼他! 不过在她答应之后,齐云姝很快就得到了一个于她而言并不是很好的消息。 赵景竟然也要去,还是此行带队的主事人之一,并且听说他还带上了自动请缨的李晴晴。 “那个李大夫的医术……呃,真不咋地,也不知道赵大人是怎么想的!” “可不嘛,自从在城外1遇上那位,赵大人整个人就不对劲,也不怕我们东家……” 齐云姝站在包大冲等人的门口,听到了以上这段话。 原本她是来告知他们她明日便要随队出发的事情,谁知却听到这些…… “你们少说两句!”赵禹听到门口的动静,小心警告两人。 齐云姝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敲门而入。 包大冲和丁益刚刚都议论过,此时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齐云姝。 “我明日要随齐家二公子去搜救失踪的军队,你们就呆在医馆里,尽力救治就行!” “什么……东……东家,你也要去,我听说很危险,那个地方处于北狄境内,翻越两国边境之时,要是遇上那些北狄人可就遭了,听说他们极其凶残!”包大冲一脸担忧,包子脸都挤成了千层饼。 齐云姝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我必须得去,我已经答应齐二公子了!” “我替你去!”丁益突然开口,别看他平日里不喜欢说话,但一出口却差点将齐云姝感动得泪目。 “不必,我去有危险,未必你去就没危险了!我身上的手段你们知道一些,但有很多大概还不知道,万一遇着什么事儿,也吃不了亏!” 齐云姝这话倒是真话,因为前来连续战场,她身上揣得最多的除了银票就是各种毒人自救的药粉。 “我陪你一块儿去!”赵禹道。 “不必!”齐云姝想说有很多侍卫一起去。 “就这样决定了!”赵禹酷酷地打断她的话,然后自行摊了铺盖爬上1床睡了,睡……了! 齐云姝愣怔怔的,回去后将赵禹的表现说喜鹊听,她也给逗笑了让她别见怪:“禹少爷就是那样儿的,不多话,但为人挺好的,就是……就是有心事儿!” 末了,喜鹊又加了一句说她也要跟去,去瞧瞧传说中广袤的北狄,和能够让大雁都会迷失方向的不归林。 说完也不等齐云姝拒绝,就一脸认真地宣称,她现在是少奶1奶的丫环,她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 这话说得齐云姝竟然无力反驳,只好挥手由她去! 翌日天色未明之际,齐云姝便随着一行人来到了城门下集结。 此时的天空雾色空蒙,阳光才悄悄地露出一个小月牙形状,朝着这座古老的城池洒下一缕圣洁的光芒。 她瞧着前后的队伍,大约百十来人,她为了避开赵景,带着赵禹和喜鹊刻意走在了最后面。 毕竟现在不仅仅是她有被赵景认出的可能,连赵禹和喜鹊也是不能轻易露面。 好在这些军士都统一穿盔披甲,他们也跟着穿上了,再把头盔一戴,整个看去便都长得一模一样。 只要不离近了,倒也不必担心会被认出来。 只是齐云姝要预防齐云朝会时不时地提及她,或者想起来就会唤她几声。 除此之外,便就只有旅途的辛劳和需要防备北狄军队的偷袭。 不过好在有熟悉当地地形的将士带路,为避开北狄边境巡逻士兵,他们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峡谷小路,一路骑马,有时候上山下岭马没法走的时候,人还要下来牵着马走,期间辛苦不一而足。 好在路程不长,第二天早上他们便来到了齐小武与齐云朗当时分开的山坳。 众人下马,齐云朝蹲下1身瞧着地上的痕迹,一边探一边分析: “根据小武的说法和现场的痕迹来,我大哥掩护他们杀出去之后,应该被北狄强大的军队逼进了这座山里!” “哦,齐兄是如何肯定齐世子进了这山中?”赵景也弯腰查探了一番,这里的足迹和马蹄印很多,齐云朝所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这是我兄长坐骑汗血宝马的蹄印,它之前在一场战争中左前蹄受过伤,后来痊愈后,留下的马蹄印便会出现裂纹。” 齐云朝低头一路跟着那有裂纹的马蹄印往前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进了山。 当他发现的时候,只见眼前的景致一下子模糊起来。 眼前好像缠绕着一圈白茫茫的雾,他已然看不见他身后的人,他心头一惊,立刻高声喊叫:“赵景……齐文……” 而外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齐云朝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一个个怔怔地看着,眉眼相接之处全是茫然。 赵景也是一脸惊疑,他很确定齐云朝之前是一直往前走的,走着走着便不见了,竖起耳朵听好像能够听到齐云朝隐隐约约传来的喊叫声。 他回应,然后咬咬牙指挥众人都朝着齐云朝消失的方向陆陆续续追上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失心草毒 - 福妻临门 - 北紫 这是一个很大的峡谷,中间很空,只有少数几座石头,四周都是高大的柏树,像是一座座自然形成的高墙将这里困住了。 齐云姝是最后一个进入的,所以她还看到了走在前面人所没有看到的场景。 就在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她看到了一队北狄骑兵。 他们藏在暗处“噼哩啪啦”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但是看他们并没有要上前阻击他们的意思,想必是觉得这处不归林应该可以成功将他们困死在此,他们也省得出兵,浪费兵力了。 “天啦,这是哪里,好吓人!” “这是不是有鬼,咱们难不成是遇到鬼了?” 人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已经让这群胆气还算大的士兵队吓到了。 他们紧紧地拽住腰间的配刀,做出一副随时要拔1出来的动作。 齐云姝侧耳倾听,耳边除了他们不停的自己吓自己的话语之外,还有呼呼的风声。 如果不是刚刚进入山林一刹那诡异的景象,齐云姝大概会觉得这里其中就是一个普通的山谷,除了石头就是树! 所谓的不归林会这么简单?齐云姝不信,满心戒备地观察着四周。 四周的迷雾似乎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浓烈,她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找寻起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影来。 迷雾集结到最浓烈之时,齐云姝回眸间便看到了那道青色身影,他也刚好回头,一眼看到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然后便是激动,以让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朝着齐云姝奔过来。 “娘子……”他刚唤了一声,刚刚还在面前的人影一下子模糊了。 眼前全是白白的雾,娘子就在眼前,他探手一抓,的确抓了个实在,双手下的肩膀柔弱,削瘦。 “娘子!”赵景惊喜地把人拥向自己,还不及入怀,但闻到面前之人身上的香味不对劲。 不是淡雅的幽兰馨香,而是颇具侵略的牡丹花香,随风飘来,他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直直的朝着那人脸上喷去,吓得她大叫一声,连忙躲开。 而赵景也借着这声听出了她的身份。 “李晴晴,怎么是你?”他一脸讶异,刚刚他看到的明明是他娘子。 “你……把我看成谁了,我……我还以为你叫我,我们……”李晴晴既害羞又害怕,头一低就想扑进他怀里撒娇。 可不知赵景在知道她不是齐云姝之后,立刻往后退去,还顺便把身后的齐云朝往前拉了一把。 李晴晴恰到好处地撞进齐云朝怀中。 “喂喂,你干什么?”齐云朝正觉得四处都是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却冷不丁地一个人撞过来。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就条件反射抬腿,直击那人双腿。 “啊……”李晴晴没想到想要抱的人没抱住,反而还被人踹了一脚。 她痛得直叫唤,又一阵风过,刚刚浓烈的白雾缓缓退散。 赵景第一反应就是在人群中搜索刚刚惊鸿一瞥的人影。 但这次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他有些失望地叹气,迎头便对上了齐云朝喷1火的眼眸。 “赵景,你想干嘛,你在哪里弄来的这假男人!”他指着李晴晴满目不悦地瞪着赵景。 他记得这个女人一开始一直都是跟在他身边的。 赵景淡淡地解释:“她是大夫,二殿下说此行可能会有伤亡,带上大夫有备无患!” 齐云朝冷哼一声:“我有齐大夫,何需她!” 他说着看向四周,想去找一直走在最后的齐大夫。 但与赵景一样,这个时候他竟然也找不到她了。 而李晴晴气得直咬牙,眼泪花儿也在眼中不停地打转,可恶,可恶的齐云朝,可恶的所谓的齐大夫,她厉害,一会儿有她好看! 就在齐云朝放弃找人,想要召集队伍继续前进时,又是一阵风吹来,浓雾再次侵袭,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大家都没有再像先前那样乱跑乱闯,而是听从齐云朝的招呼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等待着风起雾散。 可这一次的时间却明显比上一次久多了! 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烦,正要蠢蠢欲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喝声:“大家不要动,站在原地,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齐云朝听到熟悉的嗓音,心下微松,她终于出现了。 齐云姝其实一直未曾离开,她只是闭上了眼睛跟着心中的方向走出了迷雾。 就在刚才她一直站在迷雾之外看着他们在他们以为的迷雾的包围之中混乱着,或者呆滞的站着,甚至还看到了李晴晴的主动投怀送抱。 趁着所有人听话的站在原地,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喜鹊,喂给她一颗青色的药丸,另外还给了她一个瓷瓶。 “主子……”喜鹊不明所以地看着手里的瓷瓶。 “给他们吃下!”齐云姝指着全都停在原地,但已经有些站不住的众人。 喜鹊这才看向四周,没有了笼罩在眼前的白雾,她能清楚的看到一切,心下一亮,晓得是主子的药丸起了作用,立刻分发下去。 她倒是聪明,分发一部分人之后,便将药丸递给了齐云朝,然后自己跟齐云姝躲了起来。 “这是什么?” “谁给咱们的药丸,能吃吗?” “不是毒药吧!” …… 有人拿到药丸一声不响地扔进嘴里就吞进去了,有些人惜命,戒备心强,拿着药丸却是迟迟不肯放进嘴里,反而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质疑。 “大家把药丸吃了,这是齐大夫给的!”齐云朝作为此行的领队,立刻出声镇住众人。 有了他的话,大家都听话地把药丸吃了,然后看着四周,浓雾竟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退却,一瞬间众人眼前清明一片:哪里有什么浓雾,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攀着柏树爬得高高的一种藤蔓,巴掌大的叶子,还开着细细碎碎的小黄花。 “天啦这是什么?”有人大惊,伸手就要去扯。 “住手!”齐云姝找了一个赵景看不到的角度出声阻止。 “这是失心藤,这上面的小花和它的叶子都能散发出一种气味让人产生幻觉。 你们刚刚看到的白雾便是因为吸入了这多的失心草的气味所致。 注意不要去碰它的叶子,那上面有齿轮,一旦扎进手中,顺着血液到达以及,整个人就会心性大变狂性大发!” 这声音是房间加粗了的,但赵景却依旧听出了一丝熟悉的声线。 但此时人群因为紧张紧紧靠拢在一起,挤得密密麻麻的,他只能看出那人说话所在的方向,却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是说话之人。 众人听了齐云姝的话都特地远离了那失心树,挤到空旷的谷地中,唯恐被那树叶的尖刺扎中,唯有李晴晴勾着红唇冷冷笑着悄悄潜过去,用手帕包着扯下了两片叶子,匆匆包裹塞进袖中。 她的手法又快又熟练,大家又都惶恐一片,竟无人察觉她的小动作。 齐云朝看向齐云姝:“齐大夫,接下来该怎么走?” 齐云姝竖着耳朵听了听四周的声响,发现东面传来了泉水叮咚的声音,想来是有水源。 “我们往这边走,那里想必有一条小溪流,如果齐世子他们还……还在这里面的话,应该会循着水源的扎营!” 这是常识,就算没在溪流边上,也会在附近,这样才能保证取水方便。 齐云朝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观点,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的耳力不如齐云姝的灵敏,隔着老远听不见溪流的方向。 众人朝着东边前行了约二里路的样子,走在前面探路的斥候惊喜地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摸不清楚他们所说的找到了到底是找到了人,还是找到了溪流,但也都跟着瞎激动起来,加快速度朝前涌动。 近了一看,却见是溪流,潺潺的溪水自西向东流着,齐云姝走近了瞧,溪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见到有小鱼小虾在其中悠闲地游戏。 有人看到溪水干净已经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扑着水喝起来。 齐云姝想要阻拦说这是生水,好歹烧开再喝,却被齐云朝拦住:“不必介怀,他们常年在外行走,喝生水是常有的事!” 齐云姝想想也是,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工业化,也就不存在工业和化学污染,这山中清泉倒的确较现代的干净卫生,喝一口也无所谓。 大家行了一路,又受尽磨难,一直都紧紧地提着心吊着胆,现下好不容易松口气,便都随意地河滩边上的草丛里,石子上或瘫或躺地休息起来。 正午的阳光自天上射下,带着仲夏之日的热烈,幸好山谷之中有风和煦地吹过,又有溪水敷面,还有几分凉爽。 正当众人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之时,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一声,接着便是无法控制的狂笑。 “哈哈哈……啊哈哈哈……” “他怎么呢?” “二黑子,喂,你小子怎么呢?”有人试图去拉他。 却被他一把掀翻,怒吼着挥动双拳击打好心拉扯他的人。 见状,立刻有人上前帮忙。 可三个人对付一个发狂的人,却都显得十分勉强。 “齐文,你去!”齐云朝看着不对劲,连忙吩咐手下得力人手上前,两招制敌,将那莫名发狂的士兵押到齐云朝面前。 齐云朝正要凑过去,便见刚刚还老实的士兵突然又狂躁起来,胡乱的挣扎,面孔狰狞,颇为吓人。 齐文生怕他伤着齐云朝,连忙朝着身后喊:“大夫,大夫快来看看他,他看着对劲!” 齐云姝心神一动,刚想起身,却见李晴晴先她一步扑了过去。 把脉,看诊状:“不太好,这个小哥大概是先前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失心草的叶子,得了痴狂症!” “那可有药医?”齐文看着同为袍泽的兄弟,一脸心痛。 李晴晴扫了四周人群一眼这里除了她和赵景一身青衫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士兵的打扮,她分不出谁是谁。 但还是准确的点名:“或许你们的齐大夫可以!”这回她就要好好看他们的齐大夫的本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蛇蝎心肠 - 福妻临门 - 北紫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溪水流动的声音,还有不远处林子里偶尔发出的不知明的昆虫的叫声。 大家都在等待着被李晴晴点名的齐大夫。 喜鹊有些着急地看着自家主子,她满脸不悦地瞪向李晴晴,这个死女人就是故意的! 齐云姝自然明白,只是她不清楚李晴晴到底要做什么? 按理说就算她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可她此时将她抬出来做什么? 齐云姝想不通,但人命关天,不容她多想,更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赵景看破了。 反正当初瞒着他北上,只是因为他不同意带她随行,她这才躲起来,如今人已经到了北疆,还陷进了这不归林之中,他能奈她何? 齐云姝越众而出,瘦弱纤细的身影在一众强迫魁梧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赵景一眼就看到了她,毫不犹豫朝她走过去。 齐云姝却径直拐弯,与他擦肩而过蹲在被控制住却依然狂躁的二黑子身边。 齐云姝一开始的检查顺序也与李晴晴相差无几,不过在查看过表面症状之后,她很快就深1入地查看起来。 她发现二黑子的手掌之中并没有被失心藤叶片刺伤的痕迹,反而是他的手背上有一道被扎的痕迹很像。 她皱眉,齐云朝急声问:“齐大夫,他怎么样呢?” “我看着他不像是自己被扎伤的,而是被别人扎伤的!” 她看了一眼二黑子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红1肿发黑,这是失心藤的毒性蔓延进入体内引起的。 她站起身无奈地掏出银针扎在他四肢的各个穴位,均有黑血冒出,她朝齐云朝摇了摇头:“他不仅中了失心藤的毒,那草上还被人抹了别的毒,他现在还不曾有症状,所以我并不能知道!” 因而也没有办法给他解药。 “那……那二黑子还有救吗?”先前跳出来扑倒二黑子的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询问。 齐云姝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们能够快些出去,好生治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一直在这里面耽搁,我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替他诊治,恐怕……” 毒不同于病,中毒一般都是来势汹汹,没有过程,想要治好就只有知道是何毒,对症研究出解药,服下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齐云姝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齐云朝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要是知道是谁人扎了他的话,就能够顺势从那人身上搜出解药来。” 齐云朝有些意动,可是扫了一圈,他也表示没有这个把握。 齐云姝只好给他喂了一颗延缓毒药发作的药丸,齐云朝命人拿出随身携带的担架来抬着他前进。 随着军队起行,齐云姝很快就听到了后面有人絮絮叨叨地质疑她的医术,说什么不是吹得很厉害吗,结果也不能救二黑子! 齐云姝眉头蹙了蹙,没有说话,齐云朝听到了,朝后面呵斥一声,让齐云姝只管听着不要往心里去。 事实上齐云姝此时也的确没有往心里去的心思,因为赵景找了过来,借着他官袍那宽大的衣袖,他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赵景与她并肩而行,凑在她耳边轻唤。 齐云姝左耳一热,下意识躲开。 赵景不依不饶,继续跟进,直到她不再躲为止。 “你为什么跟过来?” 齐云姝用力甩他的手,声音微冷:“如你所见,治病救人!” “这里是战场,很危险!”赵景担心她的安全,心急如焚,却不想齐云姝根本不放在心上。 赵景正要继续说的时候,却听到前面探路的士兵再度发出惊呼声。 “啊……好多,好多死人!” 这么一喊,刚要冲上去的士兵们全都立在了原地,留下两个探路的士兵孤伶伶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一堆尸体,吓得浑身发抖。 齐云朝拿出腰间配刀上前一步,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正是自家兄长的手下,里面甚至还有他认识的人。 “左二,唐子……” 他弯腰想去探他们的呼吸,但被齐云姝大喝一声拦住了。 “不要碰他们!”齐云姝大喊。 “看样子他们是先前在失心藤那里被叶子扎了然后生出癔症,要么互殴至死,要么自杀而亡!” 齐云朝命人拿长枪挑开那一堆尸体,但见彼此的武器都在对方的身体里,还有的是直接抹了脖子,但是死了也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也不动。 他确信齐云姝所说有理。 然后他才意识到如果没有齐大夫,刚刚二黑子可能也走上了发狂自杀或者被杀的道路了。 他郑重地朝齐云姝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云姝无意居功,只让他们绕着走。 因为这种失心藤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它不长种子,但以人的尸体为土壤,但凡谁被它的叶片刺了扎了,只要死去,就会成为它们生长的乐土。 所以这些尸体最好不要碰! 听着这般玄乎,所有的人路过的时候都是噤若寒蝉,唯恐经过的时候,这些尸体突然间暴起把他们给扑倒。 同时刚刚那些还在讨论齐云姝医术不高明的人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嘴。 要不是她那几针扎下,说不定他们中就有人被狂躁得失去本性的二黑子给扎死了,然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杀而亡。 “加快速度,全速前进!”越是接触到不归林的诡异之处,齐云朝就越是担心他兄长一行人的安危。 赵景拉住齐云姝也快步追上去,边走却还不放过齐云姝,又要问。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齐云姝盯着赵景,一脸认真地打断他,然后甩开他的手追上齐云朝,让他把探路的叫回来,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出事。换做她自己走在最前面,给所有人趟路,齐云朝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便与她并肩而行,又回头让齐小文带着人走在后面。 赵景摇了摇头,难道这就是本能?就算他们现在彼此之间不知道一些事,可有些潜在的的东西却是无法控制的。 无奈叹息一声,赵景也跟了上去。 而之前一直不声不响跟在他身边的李晴晴也加快了速度。她一边走,一边紧了紧衣袖里的东西,在齐云朝和齐云姝两个人身上转着圈。 他还是她?或者都不可能。 这一犹豫,随风飘来一股肉香味。 大家都闻到了,立刻意识到前面肯定有人,都惊喜地朝着一个方向围上去。 齐云姝耸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鼻子不好使,就在别人都说那肉味很香的时候,她总觉得怪怪的,一股无法忽视的腥味冲鼻而来。 她蹙了蹙眉头,齐云朝已经透过几丛密密麻麻的灌木丛看到了对面石头边的人,兴奋地大喊起来:“是他们!是我大哥的人!” 齐云姝透过密密的丛1林下意识轻问:“你认识他们?” 齐云朝道:“不认识人,但是衣服都认识,的确是我大哥他们此行所穿的盔甲。” 他说着打量了一圈,在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群十来人正围坐在地上架着一个烤肉架子就着一堆篝火烤肉吃。 “特他娘的好香啊……” “哈哈哈,那个地方还有的是,明儿个兄弟们又去便是!” 开心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 从后面赶上来的齐文看着他们不动,头一抬也看到了空地上的人,很是兴奋地要往前奔。 齐云姝刚要出口阻拦,齐文已经跳出了灌木丛,将自己暴1露在了那群人的视线之下。 那些人很警觉,齐文一跳出来就被他们发现了,尔后便有人走了过来。 齐云朝朝后面看了一眼,又吸了吸鼻子似乎也看出些什么,朝后面的士兵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原地隐蔽,然后转身过去也走了出去,不让齐文一个人面对那十二个人。 齐云姝与齐云朝并肩而站,他出去了,她的位置也就暴1露了,便索性不躲了也闪身而出。 赵景连想都没有想一把抓住齐云姝的手,也走了出去。 李晴晴看到了这两人的动作,顿时觉得十分碍眼,袖里的东西捏得更紧了! 对方十二人已经将五人团团包围住了。 “嗬,这是又有人送上门来了!”为首的络腮胡子狂笑道。 “你们……我问你们齐将军在哪里?”齐文随时随地都记着他的任务,张口质问。 原本他们应该跟他们将军在一起才是。 “哼,你是说齐云朗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还当咱们将军,要不是因为他贪功冒进,我们怎么会落入此等境地?”络腮胡子一脸怨恨。 “黄老大,不要跟他们多说,他们只有五个人,咱们有十二个人,刀剑在手,拿下他们,明天就不用出去冒险了,这十来天也好过了!” “你们……你们烤的……”齐文倒也不笨,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听出了端倪。 “没错,他们烤的就是人1肉!”齐云姝干呕了一下,指着一旁碎石堆边的盔甲,还有黑乎乎的一堆头发…… “看样子还是他们的同袍!” “这山谷俗称不归林,雁不归,谷口有那样奇怪的失心藤保护着,根本就没有大型动物能够进入其中,他们烤的不是人1肉还能是什么肉?”赵景也在一旁冷哼。 这些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为了不被饿死,竟然连自己的同袍都下得了手! “哈哈哈,你们都快要是死人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络腮胡子狂笑着,招呼着手底下的弟兄拿着武器杀上来。 齐云姝拧着眉头,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些人,虽然现在的形势看起来他们挺吃亏的,但是隔着那些灌木丛,他们可是有着上百人的军队。 她看着他们的眼神像看着死人一样。 没有怜悯,只有冷血,这些人在这里苟且偷生了这么久,腥臭的嘴里不知道吞下了多少跟他们一般的人。 齐云朝厉声一喝,冲着灌木丛大喊:“还不上,是想要本将亲自出马吗?” 声音未落,灌木丛立刻响起喊杀声,百名士兵冲杀上来。 “啊……”络腮胡子被那响亮的吼叫声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是几个软柿子,想着捏了就捏了,可没想到竟然是根硬骨头,还是怎么啃都啃不了的那种…… 他不愿认输,这么多天的人1肉不是白吃的,血腥和兽1性在他体内膨胀,他看向了齐云姝,这个人群中最瘦的但是地位看起来不低的人,只要拿住了她,兴许他们还有一拼之力。 他虚晃一招看似是要对付李晴晴,却在到达李晴晴面前引得她尖声大叫时身子突然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回神,直直地冲向齐云姝。 “娘子……” 赵景着急大喊,可刚刚李晴晴大叫,他离得最近,便替她挡了一回,这般再想去救齐云姝却已十分勉强……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吃她的醋 - 福妻临门 - 北紫 络腮胡子来得太突然,齐云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一急,手里也不管捏着什么药粉就没命的往外撒。 “啊……”络腮胡子只觉得眼睛刺疼,忍不住大叫一声,捂住双眼。 趁着这当头,齐云姝转身就跑,但这络腮胡子也不是吃素的,双手捂着眼睛,双腿却伸直了来绊齐云姝。 齐云姝只顾着逃离他,没料到他反应如此迅速,一不小心被他绊得失去平衡摔倒下去。 “小心……”赵景在齐云姝撒药粉拖延的时间里已经赶到她身边,恰好接住摔倒下去的她。 “娘希匹,老子跟你们拼了!”络腮胡子眯着红·肿的眼睛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举刀就砍。 可不及下刀子,就被赵景一掌打中小·腹,一口鲜血吐出,接着便是一把长剑直击他的胸口。 “老子……”他在想要是刚才知道他们这么厉害,没有招惹他们该多好! 这是他脑海里最后的想法,还没来得想完,人已经轰然倒地。 而此时四周的战况也已经到了最后。 十二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火堆旁,与那具高高串在木架上的烤肉组成了一幅极度诡异的画面。 “将军,他们……”有士兵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齐云朝将事情真相告知他们,大家全都愤怒起来,有人还提出要鞭尸,不过被齐云朝一一阻止,说如果他们那样做跟这些吃人的人有什么区别? “一把火烧了,尘归尘,土归土!” 齐云姝则帮着一些受轻伤的士兵处理伤口,虽然这群恶徒穷凶极恶,但好在他们人多势众,战争力爆棚,没付出什么大的代价,都是一些小伤,给点药,自己搽搽便完事了。 有人提出此时天色已晚,他们不如就将近在这里歇息,夜里的山谷看着有些可怖。 齐云朝想到大家一路跋涉,的确不曾休息好,这里除了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以外,别的倒还不错,便让人清理了一番,招呼了赵景和齐云姝等人远离刚刚的战场重新点了一堆火让他们休息吃干粮。 “没事吧娘子!”赵景注意到刚刚络腮胡子专门对付齐云姝,怕她受伤。 噎下干巴巴的胡饼,灌了一口水,齐云姝轻轻摇头:“我没事,刚刚谢谢你!” 要不是他和齐云朝及时出手,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络腮胡子那穷凶极恶之人的对手? 所以尽管齐云姝还对赵景生着芥蒂,却依然郑重地谢过了他。 “娘子与我……”赵景刚要像以前那样调笑,却被齐云姝冷着脸指着自己身上的男装打断:“在这里他们都管我叫齐大夫!” “好,齐大夫!”赵景虽觉得有些生疏,但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他以前的旧衣衫,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的好,围在她身边不停地小声与她说着他对她的思念! 齐云姝听着有些微心动,但很快就看到李晴晴走过来了。 她心中一梗,想起了马车上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还有两人时不时闹出来的暧·昧,别过脸不再理会赵景。 “咦,齐大夫,你跟赵大人……” “我们……”赵景想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话说清楚,以免这个女人老是动不动就明示暗示他。 齐云姝毫无感情地打断:“别瞎想,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然后起身走了,到了齐云朝身边,问及他对找到齐云朗有什么方向没有。 期间在跟齐云朝说话时,一双眼睛却忍不住老是往赵景的方向看。 嘿,这两人在自己走后聊得还挺尽心的,有说有笑,格外和谐! “其实我之所以同意驻留在此,就是想着会不会有可能等到他们!” 从络腮胡子的对话中他们可以知道,他们的吃食应该就是齐云朗率领的那队人马。 两方人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杠上了,应该是多有对峙,各有伤亡,他们先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说不定可以将人引过来。 只是有一事齐云朝有些不敢想,这山谷里面没有吃食,大哥他们又该吃什么呢? 两人说着话,突然见到赵景过来了,他朝齐云朝挥了下手指了指黑暗中小声道:“有人摸过来了!” 闻言,众人紧了紧心神。 虽然大家都希望是齐云朗,但现在这大·大的山谷里却是形势极度复杂,来者到底是谁,谁也不敢打包票。 天空黑得浓郁,像被墨汁泼过了一般,黑暗中犹如有巨兽张着嘴在等待着屠尽他们的生命。 齐云姝心神一窒,无端觉得一股冷意涌上来。 她凭着直觉往身后看,却见李晴晴白着一脸笑盈盈地靠近她:“咦,齐大夫怎么呢?” 齐云姝打量着这个自从出现便让她颇有些看不明白的女人。 她双手十指交叉,手掌虚空,配合她的表情看似很寻常,但齐云姝却不信,刚刚她明明觉得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后背油然而生,一般她出现这种感觉,基本上都是有危险的时候。 而她转身看到的离她最近的就是李晴晴,她不相信她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得一脸无害。 她薄唇微勾,突然抬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背,将那虚空半握的双手压实了。 “嘶……”李晴晴大叫一声,立刻拿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一脸愤怒地盯着她。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似乎发现了她的某些想法。 她连忙朝着不远处的赵景大喊:“啊……赵大人,她……她害我,齐将军,我抓住那个用失心藤叶子扎人的人了,就是她……就是她……” 她的喊声还未出来,就被喜鹊一下子捂住了:“你瞎叫唤什么!” “唔……放……唔放开我!”李晴晴用力地挣扎着,她刚刚的叫声已经引来很多人围观。 赵景第一时间赶过来。 齐云朝则在前面让齐文戒备好才大踏步赶到。 喜鹊死死地按住李晴晴,但她看到自己想要的救兵来了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一下子挣开了喜鹊的手,继续指责齐云姝,说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跟她的小厮配合起来想要害死她。 瞧着眼前这一幕,要是不加思考,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齐云姝抱着双肘冷冷地看着她轻声吩咐:“喜鹊放开她!” 趁着喜鹊松手,李晴晴甩掉她,然后看准了赵景的方向,假装被喜鹊推的一下子猛地扑进他怀里。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身子居然落空了! 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她只好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下·身子,让自己平安落地。 齐云姝看着原本以为又要看到一个所谓“英雄救美”的画面,但同样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赵景竟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配合。 虽然心里有一些意外,但不可否认心情好多了。 她是普通人,在与赵景的相处中早就不知不觉的产生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感情。 所以看到他跟别的女子往来密切时,她难免也会吃醋! 这恐怕是每个女子都会产生的正常的情绪,齐云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李晴晴这个女人怪怪的。 “呜,赵大人,齐将军,你们看,她们主仆俩合着伙欺负人家?”李晴晴一脸委屈地指着齐云姝和喜鹊,半掩着面哭得梨花带雨。 “这是怎么回事?”齐云朝瞧了一眼,皱紧了眉头。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掺和女人这些事,所以尽管他是齐国公府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就连皇帝都希望他可以进入御史台做官,但他依然选择投军,他挺不爱操·这些心的! 不过皱眉过后,他看向齐云姝,相对于李晴晴那般又哭又叫的委屈模样,她倒显得格外平静,静立原地,双手负在背后,一脸淡定从容,似乎李晴晴正在指责的那个人根本与她无关一般。 他在街头见多了爱惹是生非的女子,她们通常都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大吵大闹,这位主儿倒是个奇女子! 别人哭湿·了两条帕子,她连反驳一句都没有。 倒是身边有些站得近的士兵都可怜起李晴晴来了,悄悄地对着齐云姝指指点点。 “齐大夫看着挺好相处的,怎么欺负人呀!” “就是,人家李大夫都哭得这么厉害了也不说道个歉,这不是仗着医术好就为所欲为嘛……” 刹那间功夫,齐云姝身上就被贴上了无数的标签,全都是不好的,什么仗势欺人,什么胡作非为…… 李晴晴听着一边借着帕子掩着半边脸,一边悄悄地冲着齐云姝挤眉弄眼。 当下越是激怒她,就越能够让她更加被动。 等到所有的人都不信她的时候,后面才有好戏看! 齐云姝却仍旧一动不动,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功夫罢了,而且她的腿麻了,动不了了,所说实在的,她的内心十分澎湃,刚刚不过瞬间功夫,她却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静静地盯着赵景瞧,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一直以来都想办法护着李晴晴的男人到底会怎么判这场无头公案! “娘子……齐大夫,你没事吧?”赵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立刻走向齐云姝,拉住她的双手四下瞧。 齐云姝低下头,嘟囔一声:“你不去好好看看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红颜知己,跑来看我做什么?” 听着这般醋味浓浓的话赵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心头先是涌上一抹狂喜,娘子吃醋了,娘子为他吃醋了,尔后便是深深的抑郁,想想这一路上娘子要是全程都跟着的话,有些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那这误会可就大了! 他摸了摸鼻尖小声道:“有些事情不是娘子想象的那样的!” 这个时候众人都在,他只能把话点到为止,尔后扶住齐云姝这才发现她的双腿竟然僵硬·了。 她动不了! 原来不是她狂妄不知进退,而是因为太紧张,而陷入了松软的草丛中,又没有力气拔1出来。 瞧着情形不对劲,齐云朝大声道此事他们会处理,让大家快些散去。 话音刚落,外围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在被追击着。 “小心!小心,有闯入者,提高戒备!”齐云朝立时开口部署! 齐云姝惊得心头微颤,扶住赵景的双手隐隐发抖。 赵景一瞧,也顾不得许多了,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场中靠拢。 喜鹊冷冷地瞧了一眼李晴晴招呼了赵禹围住赵景二人。 在火光的映照中,大块的山石后面果然有一群人在集结。 经历过先前吃人·肉风波之后,所有人一旦看到活物就都提高了警惕,全神贯注盯着对方! 第二百五十章 兄弟重逢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原本很淡定,此时却也被他们瞬间拿起武器一致对外的动作弄得有些紧张起来,尤其是被赵景抱住,身子凌空而起的一刹那她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为安全计双手情不自禁的抱住了赵景的脖颈,嘴里更是发出惊呼:“嗯……赵景你干嘛!” 她声线柔弱,此时带着些许惊吓,有股软软糯糯的味道。 赵景听得心神都飞了一半了,将她放下,从身后搂住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在她的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赵景!”齐云姝红了脸,回身用手肘拐他。 可赵景早就是个表面病秧子,实际糙汉子的身体,她这柔柔弱弱一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如同挠痒痒一般,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握住她的手让她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齐云姝回头瞪他一眼:好歹松开手,她现在可是男装打扮,这要让下面的人看到,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 赵景却假装看不见,直让她看前面来人是谁。 齐云姝无语只好道:“我猜很可能是齐世子的人!” 赵景微露惊讶:“娘子也想到了!” 齐云姝看他一脸的轻松自如,想想他刚刚那般紧张恐怕是故意装出来,想要趁机占便宜的。 她愤愤推开他,走近喜鹊,却见她一脸紧张地盯着前方。 齐云朝已经过去了,朝着对方喊话,大意就是他们是朝廷派来不归林之中寻找误入其中的齐家军的,如果他们是就请他们的主帅前来相见。 “云朝……是你吗?”自黑暗之中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哥,大哥,我是云朝!”齐云朝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借用火把的光亮,制造出反光来照亮自己的位置,以便让隐没在黑暗中的齐云朗能够看得清楚。 “二弟小心!” “齐将军小心!” 从黑暗中和火堆中心同时发出两道示警声,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道弓弩的破空之声。 “嗷……”一道低沉的闷哼声响起,齐云姝知道这是有人被弓弩射中了。 身为大夫她立刻上前检查,而赵景已经将受伤之人交给她,带着身边的人举着火把朝着发射弓弩的方向追去。 而之前同时发声示警的齐云朗已经亲自扭送着一个走了过来。 他朝着赵景点了点头,激动地围上前,看望被射中之人。 “云朝……” “大哥,我没事,是小……小文替我挡下了弓箭。”齐云朝用有些难以言喻的痛苦的声音说着。 齐云姝一边替齐文止血治伤,一边感受着齐云朝的痛苦。 此时这个有着铮铮铁骨的年轻人比自己受了伤还要难受! 连经历辛苦与大哥重逢的激动都无法掩盖住他的无力与痛惜。 他拉着齐云姝的手让她一定要救下齐文,得到齐云姝的肯定答复后,又立刻看向齐云朗:“大哥,是谁,是谁干的?” 齐云朗朝身后一拖,拉出一个高个大的汉子来,他毫不犹豫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咬牙怒吼: “黄有仁,你可真出息,敢对我二弟下手,活腻歪了吗?” 黄有仁被他两下打得面露痛苦之色,但眼神里却带着倔强:“老了要弄死的就是他,要不是他,我大哥怎么会死,我亲眼看到是他们这伙狗粮养的杀了他们,可惜啊可惜……我一个人没能力收拾他们!” 他有些狂躁地吼叫,咬牙切齿地瞪着所有的人。 双眼泛红,眼珠子都像染了一层鲜血。 齐云姝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这个人恐怕就是前面被他们围攻而死的那十二人里面某个人的兄弟。 那群吃人·肉的家伙一开始看到他们想杀了他们,只是却反被他们所杀,他又来杀他们报仇…… 不得不说这关系理着不乱,说起来真特么乱! 她无意参与,让赵禹把受伤的齐文挪到火堆边,摸出随身携带的药材替他继续诊治。 不知何时李晴晴竟然也摸了过来。 她用身子挡着别人的视线,旁观的人远远看着还以为她是在帮忙了,可只有齐云姝知道,这个女人在悄悄地偷看她的行医手段,包括她是如何用自制消毒水清洗伤口,如何用三七粉止血,如何喂食齐文吃消炎药的。 她看得很仔细,就连齐云姝冷厉的双眸已经瞪着她许久了她都不曾发现。 “好看吗?”齐云姝将齐文的伤口包扎好,停下手冷冷地问。 李晴晴回过神来,却没有一点被发现的自觉,而是十分淡然地摊手,却忘了这手刚刚才被自己藏在手心里的失心藤的给扎伤了,她呲了一下嘴歪着头笑: “医术果然不错,值得我辈学习!” “不敢当,还有请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也被失心藤给划一下,虽然我有药不会怎么着,但是我怕疼!” “哼,你怕疼,那你还扎我?”李晴晴摊开双手,手掌上有着很明显的划痕。 “难道不是你故意的吗?故意站在我身后释放出敌意让我觉得你想要暗害我。 依我的性格肯定反击,然后你再借着你受伤的手到赵景和齐将军面前去告我的状,好让他们责难于我! 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做,不过我觉得很恶心!”齐云姝毫不犹豫地点破李晴晴险恶的心思,李晴晴的脸立时红一阵白一阵: “你……你可真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她往常对人用阴谋诡计时,别人就算看穿了,最多也就是暗地里提防着,何曾有她这种直接当着面就戳穿的,她可真是百无禁忌,就不怕她狗急跳墙吗…… 呸呸呸……她才不是狗! 齐云姝瞧见李晴晴气怒难言的样子,难得掩唇笑了。 这是她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以来让她最解气的时刻。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小心乐极生悲!”李晴晴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张嘴也是极为尖锐利索,丝毫不肯吃亏。 齐云姝反唇相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混进来想做什么,不过我敢肯定,你绝对讨不着好!” “哎,这齐大夫怎么这么说话?”一个声音不悦的传来。 齐云姝侧眸看了一眼,见那人正是齐云朝这批临时手下的一个校尉,姓李,之前看到他就很喜欢围着李晴晴,大概从李晴晴那并不真诚的女扮男装上看出来了她的身份,想英雄救美。 不过这个人与她不过萍水相逢,而且是那种经过此事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因而齐云姝并不想多加理会。 可他倒好,却将齐云姝的无心理会当成了心虚退让,一把护住李晴晴有几分激动的警告她不要想着欺负人。 齐云姝一阵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这姓李的脸上的伤口还用着她送的止血药粉,这边就责难上了,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李晴晴看到即将燃起战火,心中一阵兴奋脸上却带着悲戚之色,拉着李校尉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劝说:“别,别这样,齐大夫医术高超,咱们不好跟她吵闹的。” 这小模样可怜又委屈,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疼? 李校尉越发有劲,一捏拳头大声道:“嘿,你说话客气点!” 齐云姝来了脾气:“你什么意思?” 李校尉眼看着要动手,齐云姝已经做好了防备,却见赵景突然出现,还抓住了李校尉挥起的拳头。 “行了,李校尉。”齐云朝也过来了,拉下两人,淡声劝退。 “齐将军是她……”李校尉指着齐云姝,想说她欺负弱小,可手刚指上就被突然上前来的齐云朗一把拍掉了: “李校尉,忙你的去!” “齐大将军……”李校尉一愣,他刚刚看到齐云朝出去迎人了,也看到有人过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齐云朗回来了。 他脸色一下子同经变化,再说不出话来,若说这军中有几个他害怕的人,那么齐云朗便是其中一个! “齐大夫,不好意思,这一路上你最辛苦,没想到……是我不会管教手底下的人!”齐云朝有些抱歉。 其实齐云姝心里门儿清,这李校尉并不属于齐家军,而是位属凉州城常驻骠骑大将军李莫度。 因而他也并不是齐云朝的人,不将他这个刚从京城来的世家子弟放在眼里也是正常事。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齐云朗居然直接上手帮她,而这李校尉又恰巧那么害怕齐云朗,她感激地齐云朗拱手道谢。 齐云朗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客气,说刚刚就听自家兄弟说过她的事迹了,是条好汉! 齐云姝被他重重的一下拍在肩膀,只觉得不堪重负,好在赵景及时拉开了齐云朗,他眼神低垂,缓缓瞟向李校尉离开的方向。 又看向齐云朗,原本刚刚李校尉向齐云姝逞凶时,他会出手,只是也没想到齐云朗竟然如此直接地先下了手,害他晚了一步,也不知娘子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关心她? 他拖开齐云朗凑近齐云姝小声问道:“可有事?” “无事!”齐云姝看在他刚刚替她说话的份上,稍微将心中对他的不忿压了下去。 问起齐云朗他们怎么突然找过来了! 齐云朗刚刚只顾得上与齐云朝互述兄弟情,还没来得及说起这事儿,此时正好一道儿说了: “我们原本就在不远处的山洞里扎营,靠着水潭里的各种鱼为生,一直想要找到黄有仁他们将之诛杀,可他们比泥鳅还滑溜,我们扎堆时,他们躲得无影无踪,当我们分散寻找食物时,他们就冒出来了,一连猎杀了我们十来个弟兄…… 这口气,我一直咽不下,只可惜苦于找不到他们,但这仇却牢牢地记着,若不替他们报了,出了口气,只怕他们尸骨无存了,灵魂也不得安生!” 所以齐云朗等人一直让人放哨,但凡听到动静就会差人过来查看。 今夜闹得那么厉害,还杀了十多个人,血气弥漫,他自然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原来以为是敌人,见齐云朝露面之后才晓得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齐云朗从未想过在这看不见希望的山林子里呆了一个多月居然还能够看到自己的亲人。 只是激动过后却又空留惆怅。 “只是咱们兄弟现在倒是齐聚了,又该如何出谷去?”进来容易出去难! 齐云姝眉梢动了动,她突然想到在进山谷之前看到的那队一闪而过的北狄骑兵。 突然明白过来,将此事说出来,赵景断定:“看来他们是故意看着我们进入山谷,想要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我等灭之!” 这样他们根本不会损失什么,前有进了山谷一个多月都没有逃出去的齐云朗,北狄人很自信,他们也一样会被困死在其中,所以他们一路行进,才会如此顺利!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没羞没臊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一听说要被困死在这山谷里,周边的人都吓到了,纷纷打望着领头的齐氏兄弟。 可此刻他们顾不上多说,只是低着头,席地而坐,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胡乱地画着什么。 大家原本还想讨论一番的,瞧见这一幕都收了声,一时间,一下子便静了下来,这寂静配上深谷之中的黑暗让人心底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啊……那怎么办?”李晴晴瞧瞧没人说话,便抱着胳膊做出一副娇弱害怕的模样。 期间齐云姝看到她还悄悄地朝着赵景凑了凑,想要扯住他的衣袖,但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齐云姝摇头,李晴晴啊李晴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就这么没羞没躁呢? 这行事风格,怎么都不像是大梁朝《女则》、《女诫》教育下出来的女子。 “我们进得来,总是出得去!”齐云朝不如齐云朗那般想不开。 不过也想得通,齐云朗带着一千余人被困此地已经一个多月,看多了这山谷的诡异,面临了很多同袍的丧命。 同时为了出去该尝试的办法差不多都已经尝试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折腾,也依旧还是被困在这里面,一次两次的还有信心,但总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他总也有失望放弃的时候。 但齐云朝不同,他才刚进来,一路上又有齐云姝、赵景这般给力的军师带路,虽说也觉得这山谷有些可怖,但总体没让他觉得害怕,更不曾想过放弃。 他来就是要为了要带回齐云朗和他手底下的齐家军们! “赵兄,你看可有好办法?”他看向一路上给过他不少好建议的赵景。 赵景点头,指着黑暗中河道的方向:“齐世子可否试过沿着河道往外寻找出路?” “试过!来回都试过,往下走出不去,往上走也没办法。 不过我们能够活到现在倒是全靠那条河,河里有鱼,只在我们住的洞穴上游!” 赵景在地上画了一条河道,标注了上游的位置和出处,但是下游却打了一个问号。 “这里真出不去!”齐云朗以为他不相信,连忙划重点。 “是何情况?” “我们一共试过三次,第一次全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我们一进去就迷失了方向,在里面转悠了一天一夜才出来。 第二次,看到的好像全是地坑,黑洞洞的,只要有踩空摔下去便会死! 第三次……那个藤,那条河边上长的藤会杀人!我们经过时,他们,他们被卷走了,成了那藤的肥料!” 齐云姝心神一动,想到先前在入口不远处看到的那些被失心藤扎过的尸体,想来就是他们那一次探险的结果。 “那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呢,可否走出去?我在地图看过,这座山谷不大,走个三五天的想必能够走通!”齐云朝不信邪。 齐云朗抱着头,用力抹了一把脸,他现在脸上是糙的,手也是糙的,两相一摸,难受得紧,他叹息一声,还没开口,齐云姝便道:“恐怕不行!” 齐云朗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难道她知道? “我猜恐怕就算花上三两时间走到底,又是与河道的情况差不多吧,甚至还有可能更遭!” “没错,还是那藤,而且有好多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我们一开始以为是幻觉,有人跳下去……没了!” 齐云朗有些身心俱疲,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见到自己亲生兄弟的兴奋,而是无尽的担忧,他甚至责备齐云朝为何不搞清楚情况就如此鲁莽地冲进来了。 “小妹还没有找到,齐家……一共就咱们两个男儿,若是全折在这儿,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意气风发的齐国公府的少将军,嫡长子,眼下却抱着头一脸愁苦。 “将军,别着急,兴许咱们真的能出去!”一旁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汉子安慰着齐云朗。 “于先锋……你就别安慰我了,这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齐云朗颓废过后,听到于先锋的声音,才知道有外人在,很快便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宛如矗立在战场之上的一杆银枪,虽然带着一丝沧桑,但那枪头依然磨得精光,在火光之下闪着熠熠的光芒。 齐云姝看得不由扬唇笑了,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少将军,他可以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软弱,但是过后,却依然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少将军! 她也跟着起身,拍拍手上沾染到的灰尘轻声道:“若是齐世子信得过我,不如我们再走一次河道!” 齐云朗看她一眼,不由挑眉,这个人瞧着很眼熟,而且她这身材还有喉咙…… 他一眼便识破了他的伪装:“你是赵娘子……”他压低声音,没有当着众人面的戳破她的身份。 赵景点头默认。 “原来是你,怪不得一直觉得眼熟,你们要试也行,不过走到山谷边缘的时候一定要听我的,我不想再看到大家作出无畏的牺牲!” 这些日子他看到了太多太多。 齐云姝没有多说,点头应了。 大家约好明日日出便出发,此番便早早歇息。 不过令齐云姝无语的是赵景却赖在她身边不走了。 因为齐云朝也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就把自己睡觉的军帐给了她,而他则去跟他家大哥挤他那顶破了的去了! 赵景便以他身子骨弱,吹不得山谷里的冷风为由非要挤,齐云姝又不好弄出动静来惊动了别人反倒不好解释,便咬着牙瞪了他一眼,扭过身去准备睡了。 “娘子!”赵景悄悄靠过去,试探着唤他。 这几天深入深山幽谷之中,条件艰苦,未有及时沐浴更衣,又因为赵景整日里跟一群不讲究的大老爷们混迹一起,故而他的身上难以避免地染上了一些无法形容的味道。 以往大家味道都一样,赵景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与齐云姝呆一块,却发现人家就是与众不同,身上香喷喷的,他摸了摸鼻子想靠近又有些不敢。 然则齐云姝鼻子灵光,离的好些距离她都闻到他身上那些怪怪的味道了,于是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娘子如何这么香?”赵景在短暂的惭愧后开始慢慢地想通了,他臭他的,娘子是香的就是了。 齐云姝皱眉,指着不远处的小溪流道:“你要一定睡这儿我没意见,不过你得洗洗,不然我闻着那味儿睡不着!” 赵景看她眉眼清亮,但态度异常决绝,而且娘子不说之前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过后,他现在连自己闻不惯身上这味了! 只好起身,刚出军帐就看到齐云朗双手背负身后,仰头看着黑黢黢的天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景本不想打扰他,却听他突然道:“怎么,被自家娘子赶出来了?” 赵景脸色一变,虽不全是,却也不远矣,但这些事儿怎么能让外人知晓,他打了个哈哈:“没有,身上困顿,颇多污杂,洗洗干净!”说着脚下走的比谁都快。 齐云朗摇头失笑,齐云朝缓步过来,指着赵景的背影道:“新科状元,大哥觉得如何?” 赵景走后齐云姝有些不放心,便吩咐了赵禹跟着后面护着些。 “那小溪流里面虽没什么,但岸边却生长着失心藤,你带着这包粉末去,要是招惹上了,就撒粉末!” 一开始赵禹也没往心里去,但听齐云姝这么一说顿时也淡定不起来了,连忙接过药包,追了出去。 赵禹行动的疾速搞得原本没想那么多的齐云姝也开始有些焦急起来了,甚至还责备起自己不该故意为难赵景,其实她身上就有极好的熏香之物,给他一颗香球挂在腰间便甚事没有了。 可刚刚那一刻她就是惦记着他跟李晴晴的事情一时难以平息,便赶了他出去。 此刻平静下来,不由怀着几分忐忑等待着。 半个时辰后,赵景衣着一新的赶了回来,只是气喘吁吁的,而身边的赵禹却是一身狼狈。 齐云姝赶紧问他们这是遇到失心藤了吗? “没错,那失心藤在夜里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只要一靠近就立马粘上扎人!好在有你给的药粉,不然我们今夜怕是有麻烦了!”赵禹晃晃头上的枯草,捏了捏拳头闪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齐云姝有些抱歉地看着赵景。 他则一脸没事人的模样问她身上带的药粉多不多。 齐云姝在衣袖里摸了一把,说这是她进山谷之前就带在身上,临时发现对驱赶失心藤有效果,当时并没有多带,现在没剩下多少了。 “那幸好娘子让我走这一趟,我已经发现了这失心藤的秘密!”如此一来,明日他们走出山谷的把握又更多了几分! 齐云姝挑眉,合着赵景这还因祸得福呢? 夜深已至,齐云姝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心,收拾一番与赵景相继睡去。 翌日天光清亮,晨起的朝阳洒在众人身上,周围是生气盎然的绿色植物,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平静宁和。 要不是腹中的饥饿提醒着齐云姝,她会以为她是来这里游玩儿的。 但事实却是他们暂时陷在这里了,干粮已经没有了,因为昨夜遇见齐云朗等人之后,齐云朝就自己带头把身上揣着的足够五、六天的干粮全部拿了出来,将其分给了齐云朗和他手下的一千人。 也让那些人在吃了无数天鱼和野菜之后总算吃了一顿主食。 但早上他们却都没有了干粮,只能随便熬煮点野菜汤,抓几尾鱼扔在里面,没盐没味的囫囵吞枣的吃几口便出发了。 齐云朗是一个很优秀的将军,他在军中的威仪很高,振臂一呼,便是一呼百应。 大家齐齐沿着溪流上路。 人都走起来了,喜鹊朝后面看了一眼悄悄地道:“主子,那个李大夫怎么看着老是怪怪的!” 齐云姝没有回头,但是她总能够感觉得到那里有一道目光似有似无地盯着她,她点头,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怕被旁边的人听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齐云姝没有多做评价,只是让喜鹊好好看路,喜鹊又道:“咱们真的可以出去吗?” 齐云姝想到昨天赵景昨天说过的话,轻轻点头。 主仆俩边走边说,直到走在最前面探路的人大叫一声:“啊……雾,雾,白雾来了!” 眼看着白雾弥漫,齐云朗按照先前与齐云姝的约定立刻下命令,让所有的人立刻停止前进,原地待命:“都别动!” 一千余人立刻令行禁止,齐刷刷停下脚步,可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却总有人不够听话,肆意违抗命令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啊……”那一声凄惨而凌厉,听得齐云姝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下意识握住了朝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背后下手 - 福妻临门 - 北紫 白雾散去,齐云姝看向发出叫声的方向,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士兵,他面色惨白,一脸死寂的躺着,仿佛已经在等死了。 而在他的身边散落着四个摔倒的人。 其中一个是为救齐云朝而中了一箭的齐文,其他三个则是与那受伤的士兵一般抬着担架的人。 齐云姝推测,是那走在左侧的士兵在白雾中被失心藤攻击,然后摔跤失手将齐文摔落在地,而其他的士兵因为力道不均,再加上白雾之中看不见,也纷纷摔倒在地。 齐云姝朝身侧看了看,拉着她的那只大手的主人果然是赵景,她识得他身上的气息。 但令她惊讶的是,在赵景的右侧,李晴晴居然也是扯着他的衣袖的。 “你放开,我要去救人!”齐云姝刚刚感到有一丝暖意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瞪了赵景一眼快步上前救人。 因为对失心藤的了解加深,齐云姝看了一眼那个士兵的情况便知道了其中原由,立刻拿出药粉洒在他身上,那钻进他身体里面的失心藤顿时掉了出来。 “神啦!”有站得近的当下感慨起来。 而齐云朗则一脸激动:“原来被这玩意儿咬住了是可以弄出来的!你这药粉还有多少?” 齐云姝晃了晃手中两个小油布包:“很少!” 齐云朗刚要说话,她打断道:“没有办法,这山谷里我到处看过了,没有制作这些药粉的原材料!所以你最好让大家都小心些,我能救得了一个,两个,却救不了三个四个!” 齐云朗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训了那个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来的士兵。 那士兵慌乱地看着四周,伸着手指指向躲在人群中的一人辩解道:“将军,不,不是属下不知事,乱闯,是……是有人,是他们带来的李校尉拉的属下!” “李校尉?”齐云朗转头。 被点到名的李校尉惊魂未定地转着眼珠四处瞧,就是不敢对上齐云朗。 看到这里,还有谁人看不出真相? 齐云朗刚要大怒,齐云朝却拉了他一把:“大哥,时间不等人,听赵兄说这失心藤天黑了更难缠,咱们出去要紧!”出去了什么账不好算? 齐云姝虽不甚明白失心藤的生长机制,但是看见他们中好多人自从下水后,那些藤蔓好像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积极地生长,而且也看不见白雾了。 她知道,这正是因为那群事先服用过自己给的那些清心丸的原故,所以他们暂时都没有再受到那失心藤的影响。 但是,众人走在水里,却依然有一个困扰,因为总有藤叶时不时伸出来,就像是万千飘散在风中凌乱的头发丝一般,一下子飘忽在众人面前,青黑相间,十分吓人。 而且因为吃了药丸的人也不是全部的人,所以在短暂的清醒过后,他们又开始受到失心藤的影响产生幻·觉。 “啊……不要啊……不要杀我!” “我不要死……” 随着大家受控制越来越厉害,刚刚有序的队伍一下子散落了,又有好几个人都被失心藤给卷走了。 齐云姝一瞧这样还得了,连忙求助地看向齐云朗。 “齐世子,让他们闭上眼睛千万别乱!” 齐云朗自然也知道这会儿乱成一团对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当下提高声调想要叫住大家,但那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这失心藤的威力面前却瞬间溃不成军。 “哎,大哥不行,不行,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齐云朝看到这样的情景,立马想到了他们在刚入山谷时的情景,之前也是大家各自都看到了幻影,但是吃过齐云姝给的一颗药丸之后就全都好了。 他立刻看向齐云姝:“哎,对了,对了,齐大夫,你先前给大家用的那药丸还有用吗?” 齐云姝早就想到了,但是很遗憾,来之前谁也不晓得这不归林里这般场景,所以这药丸她带的并不多,不过应该还剩下一些。 她连忙去摸,却一下子摸空了,装药丸的瓷瓶不见了。 “我的药丸不见了!”齐云姝惊呼。 她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都在,唯独那瓶儿不见了,她四处打量,下意识看向李晴晴,但对方却只是勾了勾唇,什么反应都没有。 “会不会是中途掉了,啊呀,齐大夫,齐大夫,你快想想办法!”这都大乱套了,就在两人说话间,齐云朗的那一千余人又因为自己擅自走出河道被失心藤拉走了好几个! 看着余下那么漫长的河道,再这样下去,这一千余人都不够它们吃的。 齐云姝也慌了,急中生智地喊道:“闭上眼睛,让他们都闭上眼睛!” “不成,他们都已经疯魔了,根本不听招呼!” 齐云朝急得面红耳赤一脸无奈。 “将军赶紧下令,让正常的士兵去蒙住他们的眼睛,只要什么都看不见,就不会有事!” 齐云姝话音一落,齐氏兄弟立刻便着人去办了。 好在这失心藤其实并不能迷惑所有的人,但凡意志坚强一些的,像齐云朗等人,根本不需要服用药丸都不会轻易被迷惑。 一千余人里面也有五六百人还勉强清醒着,互相配合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人的眼睛统统蒙上了。 果然眼睛一蒙上,刚刚所有的混乱的躁动一下子全消停了。 看到大家都累了,齐云朗让大家原地休息一刻钟,又继续前进。 赵景看着溪流中的水若有所思,他刚刚观察了所有人的动作,包括那三个因为被失心藤迷惑而主动上岸的士兵,他再一次验证了昨天晚上冲冷水澡时发现的规律。 继续前行之后,因为带着五百个蒙着眼睛的士兵,速度较之先前慢了一倍不止。 但好在大家都不至于受到迷惑丢了性命。 如此一路行来,还是让他们走到了之前齐云朗描述过的让他们严重损兵折将的地方。 齐云姝打量了一眼,此处的溪流水特别的浅,只到他们的膝盖处,河道也特别的窄,只容两个人并列过去。 相反的失心藤的生长却显得十分的茂盛,只要他们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落入失心藤的包围之中。 “咱们小心一些!”齐云朗还记着先前他们在这里的损失,一下河就损失了十数人。 而且是过多少人便死多少,无一例外。 这也是他后来再怎么样都不敢再试的原因——这根本就是让手下人来送命,而不是逃命! 因为上头没有命令,大家站在小溪里静静地沉默着,一时之间四周的空气显得特别的安静。 不过这份安静显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那些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看不见的士兵开始慌乱起来,不停地询问着身边的人:“这是怎么呢?” “怎么不走了?” “我想摘掉蒙眼布!” 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不过齐云朗及时制止了他们。 他朗声告诉大家,他们又再一次走到了上次让他们损失惨重的关键之处,这一次能不能过去就关系着他们能不能最终逃出这不归林。 一听这话有人吓到了,也有人生出了无限的希望,更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直接上前一试。 不过都被齐云朗拦住了:“不管你们是想要离开这里,还是想要要做什么,现在都给本将打住,听命行事,否则有敢违令者,一律军法处置!” 齐云朗的声音里充满着上位者的威严,众人立刻打住,蒙着眼睛也站得笔直。 齐云姝敬佩地瞧了他一眼,一个将军能够在平日的训练中管住自己的下属,其实都不算什么,可若是能够在战场之上,生死存亡之际,依然能够管住他们,那才是真本事! 因为人心天生便是趋利避害的,有时候一个人因为害怕会做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来。 赞许过后,齐云姝着重研究了这里的情况,然后便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事情。 别的水草和草叶都或多或少的会往溪水里长,可只有这失心藤长得却似乎极有默契一般——专门避开溪水沿着溪流两侧的岸边在长,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我们可以从水里潜过去!” 此话一出,立刻就遭到了来自李校尉还有于先锋的责难。 “从水里过去,别开玩笑了!” “就是,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 看到他们两个中层领头人出口质疑,原本有些不相信的士兵也开心闹腾起来,多以齐云朝半路上拉来的那群人闹得最厉害。 一个个都表示齐云姝是不怀好意想要让他们去送死。 “就是,她自己是神医,身上肯定藏了很多好药,想着等咱们都没了命,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过去!” …… 各种质疑,各种难听的话像一粒粒灰尘一般落到齐云姝头上身上。 看吧,世人就是如此,他们有时候不相信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的事,也不愿意继续相信可以救他们的人,他们在关键时刻只喜欢听个三两句就开始动嘴将所有的一切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虚构着。 不过这些人对于齐云姝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在乎,所以始终双手环肘,一脸冷然地看着他们。 不过她能够视若无睹,赵景却不能! 他淡声道:“我相信齐大夫!” 齐云姝惊讶地看着他,赵景凑近她小声地道:“之前跟你说过我发现了这失心藤和这溪流之间的秘密,便是失心藤害怕这溪流的水!” 齐云姝眼眸一亮,她原本还只是猜测与假设,如今有赵景的论证,心中便一下子稳了,回过头去说服齐氏兄弟。 哪知齐云朝根本不用她说服,直接挥手: “不必多言,这一路上幸好有你,我们才能走到这里,再信你一次又何妨!” 并且为了展示他对齐云姝无条件的信任,他提出由他最先潜过去。 赵景提醒他:“记得一定要将身体的所有部位都置身溪水中!” 齐云朝目测了一下狭窄的溪面的距离,尔后深吸一口气一头钻入水中,一个密子下去,人顿时就蹿出了数丈有余。 “厉害!”齐云姝忍不住夸赞一声。 “这小子是个要强的,当年为了赢下赛龙舟,硬是在护城河里练了整整一个夏天,倒是练出了一身打密子的功夫!”齐云朗的话中不无自豪。 而随着对齐云朝潜水功夫的夸赞,大家惊讶地看到他真的在水里十分顺畅地通过了,期间失心藤也有过蠢蠢欲动的时候,但它的确害怕流水,颤动了好几次都不敢伸过去。 “怎么样?”齐云姝转眸,冷冷地瞟了一眼一直对她没有好脸色的李校尉。 哪晓得这人却是个行动派,早就已经拖着身边的李晴晴讨好地说着要护着她一块儿过去的事了。 齐云姝冷笑了一声,她没有错过李晴晴眼中的阴霾。 这边已经都行动起来,他们正在有序地分批次潜游过去! 好在溪流并不深,大家又都是战士,熬熬便过去了。 只是溪流狭窄,很是费了一些时辰,轮到齐云姝的时候,夕阳西下,照在溪水中,波光粼粼,如同洒了一地的碎钻,耀眼夺目! 齐云姝多看了一眼,便晃了神,冷不丁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推了一把,她身形摇晃,不受控制地摔向左岸长得茂密的失心藤丛中…… “啊……”距离这么近,她看清楚了失心藤叶片上的锯齿似乎正在张大嘴巴等待着她的投入,仿佛瞬间就能把她裹挟而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逃出生天 - 福妻临门 - 北紫 身上能够驱除失心藤的药粉已经用完,而向着失心藤摔倒的身子却完全不失控制,齐云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赵景是与她并肩而站的,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捞齐云姝。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齐云姝要脸部着地,摔入失心藤丛中,围观的人看得齐齐嘘声,一脸紧张。 但赵景的手指好像自己活了一般,一动一钩,准确地拉到了齐云姝的衣带,将之用力一扯,刚要使力将人拉起来,可他的双腿却突然受到一阵重击,情不自禁1地弯曲跪地。 这一出意外使得赵景顿时失手,齐云姝原本刚刚稳住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下坠。 经历此变故齐云姝已经完全失去了求助的心思,双手蒙住脸,只希望不要伤着脸了,以免死得太过难看! “娘子……”赵景双腿着地的瞬间悲凄大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双膝借力朝着失心藤丛中滑了过去,赶在齐云姝脸部着地的先头接住了她。 一声重重的闷1哼声从身子·下面传来,齐云姝猛然睁眼,便看到了痛得皱眉的赵景。 “赵景……”齐云姝看到被失心藤用力缠住的赵景一时被吓到了,慌得徒手去撕扯。 “娘子,不,不,不要!”赵景一见用残余的力气阻拦。 可悲愤至极的齐云姝却也是个狠人,丝毫不惧那偌大的失心藤的锯齿,硬是凭着双手撕扯,一开始不顺利,藤叶上的齿轮刺破了她的手,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停地用力,结果还真让她为赵景撕开了一条口子。 齐云姝大喜,顿时明白过来,是她的血有用,她忍着痛拧着眉头挤出手掌中的鲜血泼洒出去,但凡触碰到的全都往后缩去,比那劳什子的药粉还要管用。 而身后的齐云朗等人在片刻的担忧后也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吩咐:“快,快朝他们身上泼水!失心藤怕这溪水!” 齐云姝与赵景被喜鹊和赵禹扶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好在齐云朝贴心,想到她的身份,把身上的披风系在了她身上。 赵景虽然被抢救及时,但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力一般,面色惨白地浑身无力地靠在赵禹身上。 齐云朗带着人递上了担架,赵景躺上去静静地看着齐云姝。 阳光西斜,正好有一缕透过缝隙照在她的侧脸上,看到她平安无事,他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只是看到她满是鲜血的双手,他的眼神便是一暗,朝着身侧某个地方投去一道阴厉的眸光。 齐云姝红了眼眶,抚着他受伤不轻的上半身,衣衫凌乱,破碎,皮肉都露了出来。 她知道他的命虽然已经救回来了,但是伤势却是不轻。 她用力眨眨眼睛,将泪水咽回去,看到了赵景那个不明显的眼神,附在他的耳边轻轻道:“天快黑了,你歇着,其他的事情出去再说!” 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薄唇划过了赵景的脸颊,尝到了他脸上鲜血的味道。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确定了失心藤果真害怕溪水,一个个都学聪明了,将身上头上全都浇得湿1湿的,潜着游过去。 待到日头下到山的那一边时,总算让所有的人安全通过了狭窄的河道。 大家集中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远处是浓密的失心藤,从小溪流的上方将河道缠绕得死死的,而小溪更浅,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过去了。 “怎么办?”齐云朝下意识看向齐云姝。 齐云姝瞧着四周冷静地分析:“将军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吗?” 齐云朝下意识拧了拧眉,恍然大悟:“好像跟咱们刚刚进来时一般无二。没错,就是那里!” 齐云姝点头,眼神之中已有笃定之色,齐云朝正待要问出去的路时,却见她拿出怀里的药旁若无人地给自己搽起来,双手上完药后,又立马给赵景清洗伤口,止血上药。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可齐氏兄弟没有开口说话之前,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儿,包括一向不喜欢听招呼的李校尉此时也认了怂。 他一改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躲在后面的士兵群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但很遗憾,吃了齐云姝特效药的赵景恢复了几分血色,立马点了他的名。 “李校尉,不知我娘子哪里得罪你了,惹得你在脱困途中不顾一切要杀了她!”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有,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李校尉恼羞成怒,瞪着牛目狠狠地骂赵景。 仿佛此时他的声音越大,他就越占理。 可赵景却根本不与他争论,而是看了一眼赵禹,轻声道:“让他也尝尝失心藤的滋味!” 赵禹早就按捺不住了,跟这群热血的将士们在一起早就将他体内好战的因子挑起了,一听赵景的吩咐,摩拳擦掌飞身而起。 还不待众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一身身影一闪,又是一道惨叫,一个人影落下,浑身是血瘫倒在地,众人透过身形看去,却是刚刚还跺着脚骂人的李校尉。 弄明白过来情况,众人畏惧地看着赵禹,这个人……好生厉害,一来一回,瞬间功夫,竟将李校尉生生折腾成这般模样,而且他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大家齐齐傻眼,结果最先开口声援李校尉的居然是李晴晴。 她没有听到赵景吩咐赵禹,并不知这是他的意思,她只是看到了李校尉看着他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想到他刚刚好歹也是受她的蛊惑,不由好心了一把。 “喂,你这粗人是在干什么?他可是堂堂大梁驻北疆军的校尉,岂是你能随意伤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清醒了,有人立刻又抬来一个担架,将人架上去。 还有人试图来请求齐云姝救人。 齐云姝低头看着地上某样绿色植物看得极为用心,通过它的外部特征将其辨认出来之后她缓缓扬唇笑了,伸手挡了一下已经并不存在的阳光,凉凉地道: “赵大人刚刚说的话可能大家没有听清楚,我再重复一遍,我刚刚失足摔倒,还有赵大人双膝着地,全都是因为这个人在背后暗算所致! 赵禹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我们这一病一残主持公道罢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替一个想要害死我的人治伤?” 她闲得慌吗,还是长得太像圣母玛丽亚,引得他们误会呢? 她扫视一圈,只见好些人在知道了真相后都不再说话了,而李校尉手底下的兵却有好几个还在那里愤恨不平地闹腾着。 齐云姝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替赵景敷着伤口。 齐云朗瞧出问题来了,当下开口训斥:“天已经快要黑了,想要出去的就闭嘴,否则就陪他留在这里!” “啊……” “将军,这……” 有人被齐云朗放的狠话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就是啊,到了夜里,这里便是炼狱!”有在此呆过的士兵现身说法。 顿时所有的人全都噤声了。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齐云姝微微勾唇,与赵景对视一眼,冷冷地扫过李校尉,对上他仇恨却无奈的眼眸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直到触上李晴晴的脸,齐云姝的眼神才微微变化。 李校尉与她并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可李校尉看上李晴晴了,很大的可能他动手不是出于本意,而是出于这个女人的授意! 齐云姝心底涌起阵阵凉意与恨意,好一个李晴晴!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将她留在这里面! 可惜,不太可能! 她单独招呼了齐氏兄弟,将她理解到的出去的方式告知了他们。 “其实大家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的原因都是因为失心藤,我先前在山谷里面着实没有看到过能克制这玩意儿的东西,但是巧的是,在这里看到了!” 齐云姝指着草地上散落在各处长得像鲎尾的一种植物道:“这个是芦荟,它是木质草形的东西,也有齿轮,而且正好它可以克制失心藤!” 这就是为什么齐云姝的清心丸会管用的原因,因为她在制作清心丸的时候加入了将芦荟捣烂的草汁! 齐氏兄弟见识过齐云姝这一路上的神通,这一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命人拔了地上的芦荟掐了汁就要往嘴里喂。 齐云姝眼眸闪了闪,突然想到了赵府某个院子里那一盆盆养得异常好的芦荟,大声阻止了他们:“不要吃下去,而是涂在身上,脸上,头发上!失心藤闻到这味道就会避让!” 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万事万物都有其相生相克的道理! 所有的人照做,涉及救命,大家的动作极快,不过一刻钟就将自己全副武装完毕。 原本齐云姝还想让他们采集一些留用,但一千来人一番糟践,没啦! 她叹息一声,看来某些人的芦荟不保怕不是天意了! 这一次果然如同齐云姝所说,涂抹上了芦荟汁的众人,十分顺利的从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溪流岸边走了出去。 四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的齐云朗却一眼认了出来:“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从不归林出来居然会是小雁山!” 终于出来了,回首过往,这四十多天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暗无天日的日子,出来后虽然天已黑尽,可他们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光明与希望。 大家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喜悦,个个都激动到不能自已。 齐云姝耳尖轻动,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动静,很轻,但声声入耳,她小声提醒:“这里有些不对劲,齐世子还是小心为上!” 齐云朗点头,齐云姝不说他也正有此意,他传话下去让他们努力克制,因为这里还是北狄的地盘。 短暂的兴奋过后,众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全都噤声了。 在黑暗之中刚刚说话的声音全都消解了,只剩下正常呼吸的声音! 齐氏兄弟重新布局,这一次他们要将手下人从北狄的地盘安全地带出去! 讨论路线的时候有齐氏兄弟,还于先锋、李晴晴,以及赵景齐云姝二人。 面对不熟悉的地方,作为路痴本痴的齐云姝来说找路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她摆手说接下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齐云朗接过话头,借着火折子暗淡的光芒灵活而快速地规划出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路线。 因为担心碰上北狄巡逻的骑兵,齐云朗决定摸黑前进! 大家都是从战场上一路走过来的,初始人马两千余人,追着北狄骑马出城,中了埋伏后两千人马歼灭了对方五千人马,死伤近一千人。 残部跟着齐云朗游走在两国边境,最终被逼退入不归林,一折腾又少了一百多人,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一千来人,大家现今的安全都是拿命拼出来的,都十分知事,自从知道这里地处北狄境内之后,大家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离这里。 都不想从不归林中顺利中打了一转,结果又落入北狄人之手! 所以后面的速度堪称急行军,大家顾不得一路辛劳,顾不得腹中饥饿,一门心思往前跑! 看着星光点点,照在一群人身上,齐云姝原本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轻松,因为离得北狄越来越远,相对来说就应该越安全,可她心头却越来越着慌,好像面前的路是刀山火海一般让她心头漂浮没底。 突然一道甜美的声音在齐云姝耳边响起:“赵大人,你好点没有?都怪晴晴没用,没能及时抓住你,这样你也不用吃这样的苦头了?” 李晴晴娇弱的身影出现,齐云姝冷冷地瞥着她,她觉得心里的不安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个女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擒贼擒王 - 福妻临门 - 北紫 尤其是李晴晴站在她身边时,齐云姝越发觉得不安,她朝前看了一眼,无尽的黑夜下,是连绵不绝的赶路的队伍,身后则是押后的齐云朝。 她扯了一把喜鹊和赵禹,示意喜鹊看好在担架上的赵景,赵禹则跟着她走到了齐云朝面前。 “齐大夫怎么呢?”齐云朝用手掩着打了一个哈欠。 “不瞒二公子,我听力异于常,咱们走的这一路上,总能听到身后好像跟着人!” 齐云朝一听,十分重视,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不过他听力不如齐云姝,所以听不到什么动静,耳边只有前面急行军的脚步声以及风吹过的声音。 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指点了与他一块押后的于先锋道:“你擅长地听,咱们身后若有追兵,你应该能听出些动静来!” 于先锋配合地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齐云姝看到他的脸色几度变化,以为他听到了什么,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结果他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听到,虫叫鸟鸣倒是不少。 “可能齐大夫听错了!”他十分冰冷的否定了齐云姝的提议。 齐云姝不服,眼角余光一直悄悄地盯着于先锋,还让赵禹什么都别做,只管盯着他! 她独自回到赵景身边,便见他仰着头问:“娘子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齐云姝看了一眼在一旁睁着一双大眼睛带着求知看着她的李晴晴,她翻了一个白眼,故意说出并没有得到别人认同的猜测。 “我怀疑后面有北狄的骑兵跟着咱们,我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二公子,他说了会派人去查!” 李晴晴的眼睛垂下,不由自主地拐了一下。 接着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赵景身边,齐云姝朝喜鹊使了一个眼神,她立刻隐没身形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娘子怀疑她?”赵景压低声音。 “我总觉得不对劲,北狄人既然能够得知我们进了不归林,就算他们有信心咱们会被留在里面,但也不至于一点安排都没有,可咱们出来都两个多时辰了,期间没有遇到过任何阻拦,要知道这里可是北狄境内。 她先前就听齐云朗念叨过,说这里就算是平时也会有骑兵巡逻,以免大梁探子混入其中打探军情,可今日却平静得过分了!” “娘子怀疑军队里有他们的人?”赵景一点即透。 齐云姝点头:“对,因为他们牢牢地掌握着咱们的行踪,所以他们不着急拦截我们,而是会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或者干脆直接从别的路抢到我们前面再次设伏!” 上次五千伏两千失败了,这次难保不会来个一万伏一千,到时候他们焉有命在? 赵景在脑海里大概过了一下他先前看过的地图,发现离此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口袋型的山谷口子小,内里大,很适合设伏,他意识到此事不能再拖,连忙让抬着他的士兵带他去找齐云朗。 而齐云姝这边却一眼看到了急步奔来的喜鹊。 她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 齐云姝迎上去,喜鹊便大声道:“于先锋……是于先锋他一路走一路在给北狄人留记号!” “人呢,可有抓住?” “禹少爷带着齐小将军将其抓了个正着!他那儿正在协助齐小将军审问脱不开身,便让我回来告诉主子一声!” 齐云姝长吁一口气,猜测的事情成真了,果然她的第六感从来就没有出过错!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齐云姝追上了赵景,齐云朗已经知道了此事,正安排手下的将士紧锣密鼓地排查,也许北狄的奸细不止他一人! 想到此,齐云姝立刻在人群中寻找起李晴晴的身影来。 可到处都只有零星的火把,根本看不见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 “娘子别担心,齐世子身经百战,对敌经验丰富,既然已经找出了那奸细,后续的事情他会处理好!” 齐云姝轻嗯一声,很快齐云朗就派人来告知他们,他打算将人分成两队,分别走不同的路。 齐云姝一听急了,他们本就只有一千人,这要是还分开,岂不是更加显得势单力薄? 但人家是主将,她也不通兵法,只有照办,与赵景一行人被安排走了偏东南边的一条大路。 据赵景说这条路宽阔,不容易被设伏,就算后面有追兵,跑起来也方便! 相比于他们先前规划的那条路,看起来的确要安全许多,进可攻退可守。 怀着不安的情绪踏上新的归程,走到天色未蒙之时,齐云姝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这次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齐齐拿起武器。 但齐云朗并没有让他们停下来,而是不停地催促他们继续前进! 刚巧走到一个岔路口,齐云朗指挥军队停了下来,摆出了进攻的队形。 赵景却在此关键时刻示意齐云姝将他送到齐云朗身边,对他附耳说了一句话,齐云朗虎目圆睁,下意识射向李晴晴。 那目光中含着攻心的怒火,李晴晴顿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自在地缓步移动靠近赵景,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扯住他的衣摆小声地撒娇。 “赵大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云姝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突然间看到了她的手指,然后迅速揪住了她:“是你,明明我们已经改变行程,却还是被他们找到了,就是你在通风报信!” 话音一落李晴晴顿时委屈得直落泪,哭着说她根本就听不懂齐云姝在说什么。 齐云姝捏住她的左手,指着上面划破的口子道:“我早先让赵禹去看过做好的记号,有好几处的石头上都沾染了血迹,我一直在找手上受伤的人,于先锋的我看过没有,原来是你!” 李晴晴四处打量着,见所有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知道他们大概是相信了齐云姝的说法。 她暗恨自己不小心,被她抓住了把柄,眼珠子一转,反手捏住齐云姝的手腕,将人往前一摔,立刻想要退开去。 罢了,原本还想继续跟着他们走上一程,看来只有在这里送上他们上路了! 她吹了一声口哨,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北狄骑兵立刻涌了上来。 “抓住她!”齐云姝和赵景同时指着李晴晴大喊! 赵禹和喜鹊早就得过吩咐,一听招呼,立刻行动,但没想到李晴晴却也不是好惹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弱女子,不仅有身手,而且还不弱。 跟喜鹊过了好几个来回,竟生生打了喜鹊一掌,赵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就连在旁边观战的齐云朗也围了上来。 赵景朝他喊话:“齐世子拿住她,她肯定是北狄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了她不愁北狄人不退兵!” 闻言李晴晴惊讶地看着赵景:“你……你早就怀疑我了?”她还以为她的戏演得很好了! 赵景冷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看着正在朝他们逼近的北狄军队。 齐云姝则是紧张地看着战局,唯恐两人不敌,不知不觉间拉住赵景的衣袖用上了力气,赵景察觉轻松地安慰:“不必担心,若要杀她喜鹊一人足矣,只是想活捉她却要费些功夫!” 闻言齐云姝心下一宽,再见场中喜鹊和赵禹已经稳稳地站了上风,知道赵景所言不虚,便双手环肘看起热闹来。 李晴晴应对喜鹊拿出拼命的架势的确能够占点便宜,就算赵禹上了,她也勉强能够拖延一时,但此时可不止喜鹊、赵禹两人,继赵景出声提醒之后,齐云朗也飞身上前,快准狠地拿住了她! “啊……混帐,呜哩吉搭……”李晴晴命脉被拿,急得直骂人,甚至一开口就飙出了一大波让人听不懂的话。 不过齐云朗却一脸激动地看着她,随即冷哼一声:“哼,原来还真是北狄来的奸细,倒是会骗人,蒙了我们这么久!” 李晴晴眼见身份被揭露也顾不上许多了,朝着齐云朗呸了一声。 又用北狄话“噼哩啪啦”地骂了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说什么?”齐云朗瞪着眼睛看向身边一个士兵,齐云姝看他听得仔细,想来是懂北狄话的。 “她……她骂将军……”士兵缩着肩膀不敢说实话。 “说,实话实说!”齐云朗生了怒火。 “她说早就应该在不归林就把将军和大军给弄死的,不然哪里来的这些祸害!还说她的手下已经杀过来了,我们逃不了了,趁早投降……” 正翻译着,不远处翻起了阵阵尘土,接着响起了马蹄声,却是北狄骑兵真的追上来了。 那领头的人见着对方的人数那么少,很是嚣张地骑着马转了一圈,像看着阶下囚一般看着他们,直到他的目光转到李晴晴身上,顿时吓了一跳,紧张地朝她喊了一句。 李晴晴怒目而视大骂一声,那骑马的北狄将领立刻低下了头,一脸恭敬。 齐云姝勾了勾唇,目光从暴怒的李晴晴身上转回来,粘在赵景身上。 突然听得他道:“齐世子,千万要拿住李晴晴,这追上来的北狄将领是她的下属!” 齐云朗惊讶之余点头表示认同。 “看他们来势汹汹,大约有千余人,个个兵强马壮,我等不可力敌,眼见春城在即,还是该图谋后撤之计!” 不愧是做将领的,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不慌乱,在心中首先拟定好了应对之策! 事实上对方在发现他们手上有重要的人质以后,根本不用他们喊话,就自动自觉自发地往后退了好远,勒着缰绳不敢上前来。 李晴晴见状又是一阵北狄话冲过去,别看她生得娇弱,但这嗓音真的发出来,却颇有几分男子的辽阔之感,将那北狄骑兵主将弄得前进不是,后退不得,瞅着她一脸焦灼。 赵景在一旁小声提醒齐云朗,让他堵住李晴晴的嘴,让她不要再开口,这是个狠角色,竟然让他们不要顾及她的生命,直接进攻! 齐云朗一听这还得了,立刻命人上前来封李晴晴的嘴,她暗恨一声,看出赵景听得懂北狄话,连忙换上一副娇弱的小绵羊的模样朝他柔声喊话:“赵大人……” 后面是一堆齐云姝听不懂的话,但李晴晴的声音媚得入骨,语调软侬入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听下去,以至于那个负责堵她嘴巴的士兵都愣在原地不动弹了。 在齐云姝听来,李晴晴对赵景所说的话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软语,让人忍不住窥探其中内容,她忍不住看向先前替齐云朗翻译的将士。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质在手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的好奇使得她召唤来了听得懂北狄话的翻译。 “他们说什么?” 士兵犹豫了一下,经不住齐云姝追问,被问得急了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她……她说赵大人是负心汉,忘记了他们曾经在马车上有过的快乐时光,也忘记了他们俩个人朝夕相处的美好…… 还问他是不是因为你出现了,等她什么时候杀了你,他会不会回到她身边……” 士兵说完赶紧低头,不敢看齐云姝变冷的脸。 这一位似乎是赵大人的娘子…… 他怕被当成炮灰,抱头跑回原位,但刚好齐云朗也好奇这事儿,他不敢违抗将军之令,只好据实以告。 齐云朗听的浓眉紧皱,盯着李晴晴脸色晴转阴,而看着赵景的眼神都开始变的不和善起来。 “快堵住她的嘴,满嘴喷粪!”齐云朗可不对方是不是女子,只晓得她是北狄派来的奸细,怎么对她都不为过。 “唔……赵大人,赵景,等着我!”李晴晴挣扎着,还抽空朝着赵景放话。 全程赵景面无表情,而齐云姝除了早先不高兴以外,后期也是面无表情,夫妻俩的表情竟然意外的同步。 “放了她,老子让你们死的痛快些!”不远处的北狄大将高喊。 齐云朗转头招了下手,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人越众而出,一撸袖子,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 “涅木格,你脑壳怕不是有问题?现在是你们的人在我们将军手上,你拿什么来跟我们将军谈条件。实相的退后十里,等我们安全通过再来替她收尸。” “格老子的,你给老子滚出来单挑,看老子砍不死你!”涅木格跟他还骂上头了,越骂越带劲! 齐云姝听着他们这一来一去互骂,竟比市井间的泼妇骂的还要难听,她听着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这两个人的火力实在太大了,但因为双方都有忌惮,暂时不敢动手,可谁也不肯吃亏就此罢手,因此谁也不愿意先停下! 直到齐云朗朝中年人使了个眼色,他才停下来。 就在齐云姝安静地等着看接下来的戏份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她惊了一跳,却见在北狄军队的身后出现了一支大梁的军队,走在前面的精神抖擞,长弓绷直,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走在后面的虽然衣衫破旧,但一个个却怒目圆瞪,像是刚从深山之中跑出来的饿虎,攻击性十足。 很明显,刚刚齐云朗安排的中年男人与北狄大将对骂不过是他为了等到援兵到来实行的缓兵之计罢了。 涅木格一看上当了,顿时暴怒,跳起脚来大骂着要与齐云朗等人决一死战。 “混蛋!”李晴晴阴着脸骂人。 以前不觉得涅木格有这么傻,现在简直了。她暗恨,可现在情况已经变成这样,大好的局势已然不在,她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齐云朗看看四周,此时他们一千对一千,人数齐平! 虽然对方是骑兵,但他们却也不孬,曾经就创造过无数次以少胜多的实战经历,如今看似是他们被追上了,但其实却是被他们包了饺子。 再者他们手上还握有人质,未战便已胜了三分。 李晴晴僵着身子挥了一下手。 涅木格远远地接收到,脸色一变,他倒不是真笨,立刻跟身边的人说:“情况不太好,公主不高兴了,让我们谈判!” “将军,咱们怕他们做甚,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 “吉克拉,你他娘的有毛病是吧?那可是我大狄的公主,她若掉了半根汗毛,你他娘的都不要想活了!” 涅木格把副将骂了一顿之后,立刻派人表示要谈判! 但与此同时他却又另外派人去找被齐云朗施计引开的另一队人马,想要从人数压制住他们。 齐云朗与赶来汇合的齐云朝商量了一下后派了一个看起来威严的中年人上去谈判。 离得太远齐云姝竖起耳朵才听清,谈判似乎并不太顺利。 两方人马都坚持自己的不过看他们之间口沫横飞。 好一会儿后,前面还是没有结果,赵景出生提醒: “齐世子,他们迟迟不同意我们的要求恐怕也是在拖延时间,他们早期应该有三千人,只是为你的计谋所困,将人马分成了三批,正在学你拖延时间。 眼下梁州城不远了,将士们饥肠辘辘,大多疲惫,耗不起,早早回城为妙!” 齐云朗深以为然,沉吟片刻,突然抽剑,指向李晴晴 气场强大地喊话,现在条件都在他们这边,若北狄人不同意那就等着给她收尸,再面临万箭穿心之痛! 齐云朗了不是说说而已,手一抬,齐云朝就直接下令放箭了! 一时之间,箭雨落下,击中北狄军队的将士和战马,弄得他们下意识往后撤去。 乱象生出,齐云姝还以为要打起来,却突然听见李晴晴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再放箭,我就咬舌自尽,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齐云朗一犹豫,赵景道:“齐世子,她不能死!” 现在李晴晴就是他们手上最好的一张王牌,她若身死,就相当于失去了护身符,必会引得涅木格的强烈反抗。 本来可以兵不血刃安全撤离,一旦挑起战事致使大面积爆发,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齐云朗叫停箭雨,聂木格看着自己的手下伤了好些人,暴跳如雷,要不是碍着李晴晴在他们手上,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冲杀上来。 不过经此变故,双方倒是在不对等的关系勉强达成了一致。 北狄军队后退二里路,放齐家军离开,但必须要将李晴晴还回去,否则聂木格自称要率兵攻破凉州城。 齐家军中有好些将士都不服,直言不论生死也要跟北狄蛮子较上劲儿。 直到齐云朗出声镇住他们,说他们刚刚脱险,这条挣扎得来的性命不是随便拿来丢的,他们得好生留着,来日在战场上还回来! 这话刺激到了齐家军,一个个都听进去了,卯足了劲儿往前走。 在正午时分终于看得见凉州城的城楼了。 很快就有北狄人上前来拦住了齐家军的去路,让他们即刻把人交出来,不然他们誓不罢休! “齐云朗,老子在战场上给过你的侮辱,你有种就像一个男人一样在战场上赢回去,只会拿我大狄女子相要挟有何用? 君子一诺重如千斤,老子已经放你安全离开我大狄边境,你可不能食言!” 手下有人进言:“将军,别听他胡诌,今日要是换作我大梁人质在他们手上,恐怕早就被害了,将军又何必管他那么许多!” 齐云朗眉梢动了动,然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便是我大梁与北狄蛮子的区别!放她走!” 被压制住的李晴晴看了他一眼,一个媚笑甩了过去:“大名鼎鼎的齐家少将军,果然心胸宽阔,日后必成大器……” 李晴晴明显是一句话截成了两半,还有下半句在嘴里裹了一下暗自吞了下去。 被押着往北狄军队的方向走,她的一颗心都紧紧地悬着,但是一双柔媚的眼睛却舍不得闲着,不停地搜索着那个让她心动过的男人! 只可惜人是找到了,可人家送给她的却是一双冷得让人浑身结冰的眼眸。 她看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冷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 明明才一里路,她却仿佛好像走了一年,回到自己的阵营,再不用担心有人暗箭伤人,她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公主!”涅木格立刻凑上来,一脸关心。 李晴晴却狠瞪了他一眼:“没用!今时今日我大狄杀不得齐氏兄弟,来日他们定成为我大狄心腹大患!可惜了可惜……如此好的机遇,全被你毁了!” 涅木格在外人面前多凶残的一个人,到了李晴晴面前却跟只被驯化了的老虎一般,獠牙依旧在,却再不敢轻易展露! 第二百五十六章 故意为难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大势已去,涅木格也懂! 而且此行他们还损失了一个隐藏在大梁军中极深的卧底。 前几次在与大梁的对战过程中,他们能够料敌于先,多次埋伏成功皆因有此内线,可现在倒好,此行可谓损失惨重! 日头西斜,照在缓缓后撤的北狄骑兵身上,仿佛一群残兵败将。 齐云姝回头望了一眼,似乎在数千只眼睛中看到了一双满含恨意的眼眸。 她微微挑眉,扬起唇角,半眯着眼睛朝着阳光最刺眼的方向做了一个鄙视人的手势! 隔着时空的阻隔,接收到手势的李晴晴并不能看懂那手势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她想那肯定不是什么动作,一想更气了,尤其她看到齐云姝不知为何突然停下对着躺在担架上的赵景低头附耳与他说起话来。 两人在阳光下深情爱昧,看得她心头鬼火燃烧! “等着吧,等着吧,总有一日我定要夺回我想要的一切!” 齐云姝并不知道自己刻意挑衅的行为激得那个外邦的公主在心里暗暗将她刻进了仇恨的骨子里,她只是在看到李晴晴转头回去的时候便抽身离开赵景,完全忽视赵景落寞的眼神! 此后的路程十分顺利,于夕阳落下之时来到了凉州城下。 “报,李将军,齐……齐将军领兵回来了!” 城楼之上李莫度身材魁梧一身黑色盔甲,腰佩环刀,两撇八字胡须,一听副将来报,双眼一瞪如若铜铃一般。 “哪个齐将军?”李莫度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最近他们这里可是有两个齐将军。 “在不归林失踪的齐少将军和带人前去寻找的齐小将军都……都回来了!就在城下!”副将黄有礼很清楚自家将军的心思,这话回答得胆颤心惊。 李莫度下意识握紧拳头,眉头一皱不悦地嘟囔:“回来就回来,何必大惊小怪!”面上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可握紧的拳头却透露了他此时的不高兴。 黄有礼舔·着脸小声道:“将军,他们回来便罢了,末将是担心他们中万一混入了北狄的奸细,进入城中危害我凉州城怎么办?” 黄有礼眼珠子转悠个不停,这可是他根据得来的情报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将他们挡在城外的合理的借口。 李莫度腾地起身,手指随即“咯咯”作响,他一拍青灰色的墙砖,掉落些许泥灰,冷笑着道:“黄副将所言有理,本将公务繁忙,你好生去招呼着两位齐将军吧,务必要好生斟酌,可不容许将北狄奸细放进城去!” “末将得令!”黄有礼得了上面实打实的命令,立刻兴奋起来,冷笑着跑到城楼下,点齐人手骑马出城。 “开了,开了,咱们到家了!”齐家军中响起阵阵欢呼声。 齐云朗却眯紧眼眸,眉头紧锁,看着与他并不对付的黄有礼步步逼近。 他抬手制止住身后喜悦的欢呼声,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近的黄有礼。 两人的距离一拉近,骑着马的黄有礼的优势便突显出来了。 他高高在上地瞟着身穿破衣烂衫的齐云朗,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看到他日子过得这么艰难,他就高兴! 两人一高一矮对峙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赵景轻声对齐云朝道:“这黄副将怕不是来迎我们进城的!” 齐云朝瞧着情况不对劲,虽然自家兄长气场强大,一身威武霸气,但奈何身上战袍破碎凌乱,再加上胯下没有坐骑,生生比人少了几分·逼1格,他看了看身后刚刚乱箭射下缴获的北狄战马,眼眸一动,计上心头。 亲自到后面牵了一匹看起来最精神的高头大马领到齐云朗身边。 齐云朗正是被黄有礼弄得心头火起之时,好在有齐云朝牵来的战马,他飞身而上,动作流畅,战马缰绳被控,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把黄有礼的马响起连退三步,身后儿郎响起阵阵呼啸声。 黄有礼身体一晃平白被吓了一跳。 齐云朗骑上马之后比他高半个头,朗声道:“多谢黄副将前来迎我等入城!” 说着齐云朗便要下令入城,黄有礼被马吓得面色发白,才刚缓过来连声制止:“慢着,为城中百姓安全计,我奉凉州城守城将军之令守护城门,不允你这混入了北狄奸细的军队入城!” “放你娘的狗屁!我这身后全都是跟着我一路追击北狄狗贼的儿郎,你竟敢出声污辱他们,谁给你的狗胆!” 齐云朗早就来了怒火,只是没有找着机会爆发罢了,眼见黄有礼找骂,他自然成全。 “狗胆,狗胆!”后面队伍中的士兵们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齐云朗的话,那如雷声般的吼叫声沉重地压在黄有礼的身上,让他顿时没有了刚从李莫度那里领到任务时的兴奋劲儿。 这些人跟北狄的土匪蛮子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土鳖,一样的血性的,一样的野蛮! 他恨恨咬牙,指着他胯·下战马说这很明显是北狄的马,而且刚刚他们身后还远远的跟缀着的北狄军队。 他们一定是想要先混进城中,然后与外面的北狄蛮子来个里应外合,攻下凉州城。 “放屁,简直不知所云!”齐云朗这心火烧的呀。 旁的人离的远,风又大倒是有好些话没有听清,齐云姝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完全理解齐云朗骂人的姿态,这个黄副将真该死。 对于他们这些在外面已经奔波了一个多月的将士们不说好生款待,竟然妄图将莫须有的罪名的扣到他们头上。 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扯乱头发,在怀里翻捡了一下,摸准一样东西便要上前去,却被赵景一把拉住:“娘子,你别去!” “我又饿又累又困,想进城洗个热水澡,吃碗热米饭!” 她挣脱赵景的手,赵景在她身后无奈叹息:“再等一刻钟,我已让人通知二皇子,他传信即刻便到!” “等不了!”齐云姝抬脚便走,路过丁大夫时,借用了他包头的帽子,快步走向齐云朗唤了一声将军,然后朝着黄有礼,假装挥衣袖挡住风沙,却在扇的过程中将选好的药粉洒在了黄有礼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我……啊……哈哈哈!”很快黄有礼突然不受控制地狂笑。 齐云姝递给齐云朗一个眼神,淡声道:“看来黄副将很欢迎我们的回归,瞧他高兴得!” 齐云朗意会二话不说指挥军队走向城门。 留守在城门口的将士看着在不远处一直不停哈哈大笑,却不发号施令的黄有礼不由都愣住了。 他们犹豫着,手里的刀枪上抬又放下,放下又上抬,最终在齐云朗一个凌厉的冷眼的扫视下乖乖的把手背在了身后,一副假装看不见的模样,任由齐家军走进了城楼门洞。 一千余人足足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完,集结在城内的大场坝里,倒不是齐云朗有意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而是被城楼上见势不对劲的李莫度亲自拦下了。 “大胆,没有查验清楚身份,是谁允许你们进城的?”他色厉内荏的训斥着在场的所有人。 “李将军,恐怕你搞错了吧,我等是奉二殿下之令前去寻找月余前失踪的齐家军一行人,眼下人既然已经寻到,并安然带回,焉有不许进城之理?”齐云朝拦下冲动欲对骂的齐云朗,上前压阵。 他很清楚,像李莫度这种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人,真本事没有,但是那张嘴说的话却能噎死人。 不过恰好,他这张嘴也不怎么温柔。 “二殿下?你说是二殿下就是二殿下吗,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不然你别想打着他的旗号来骗本将军!”李莫度有意要将他们夹带北狄奸细,并且无礼冲撞城门关口的罪名坐实。 就算他们最终仍然能够回城,却也绝对让他们计不着好,以报他前些日子在齐家军手下吃过的闷亏! 齐云朝正待思索对策却见躺着的赵景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一个隐蔽的角落让他看。 扫过那人的脸,齐云朝脸上浮现晦莫如深的笑意,故意挑衅道:“二殿下玉口亲言,你都不信吗?” “是吗,还亲口玉言,没有凭证说什么都没用!”李莫度怒上心头。 “是吗,本皇子亲自前来不知道李将军觉得有用没用?”一道不轻不慢的声音自李莫度左侧响起。 接着二皇子梁弈铭一身紫色蟒袍踏入拥挤的人群中。 齐家军连忙自觉地散开一条道。 “啊……”李莫度仔细一瞧,连忙下跪:“微臣不知二殿下驾到,有罪!” 梁弈铭面色淡淡地看着他下跪,没有一丝要让他起来的意思,而是沉声道: “是,你的确有罪,可罪不在于不知本皇子是否来到,而在于你拦下齐少将军和齐小将军! 他们出征之时,你都是知晓的,如今却倒打一耙不让他们回城,是为何意?本皇子倒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才是你刚刚口中言必提及的北狄探子!” “啊……不,不,二殿下恕罪,恕罪,微臣未曾有任何不臣之心,若有,便让微臣受那天打雷劈之刑!” “哼,今日齐家军归城,喜事一桩,此等事本皇子先不予你计较,听闻先前有三千北狄骑兵打凉州城门口过,本皇子现在命你带上两千骑兵即刻追出去,务必要将人间全歼,以扬我大梁国威!” “这……这,殿下,这,实在是为难微臣了,他们有三千骑兵,微臣领两千……这不是送死吗?” “哼,当日齐少将军得你命令同样领两千士兵追着北狄五千兵士而出,不是也颇多战绩吗?怎么如今到你却不行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梁弈铭的声音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原本没带感情的,但想到那些惨状,那些全都是他大梁的好儿郎却被他如此糟践! “是……是,微臣领命!”李莫度吓得浑身发抖,他看出来了,今日不是他寻齐家军麻烦的时候,而是这位来了好些日子的二皇子拿他开刀之日。 齐云姝躲在人群中,在重重脑袋的遮掩下,她细细地打瞧着梁弈铭,他果然变得不一样了,像个十足的皇室子弟,一身威严,看着他就让她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躲开的冲动!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往事随风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人群中有一道追随的眼眸引起了梁弈铭的注意,只是他搜寻再三都不曾发现那道眸光所在的方向。 直到他起身招呼众人先行回去休息,大家走动起来时,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那道身影。 她缓缓转头,在离开他的视线时被他捕捉到,幽深的黑眸将其紧紧锁定,薄唇下溢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立刻低头,假装跟赵景说话。 却不想她明显的逃避直接将梁弈铭引得走到了她面前来:“容之的伤势可严重?”嘴里说着关心赵景伤势的话,可一双眼睛却毫不掩饰对齐云姝的关心。 此行凶险万分,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只可惜身边闲杂人等实在太多,不好单独找她! 赵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淡淡地应和着。 好在梁弈铭此时很忙,并没有在夫妻俩人身边呆太久,便被齐云朗请了过去。 早在梁弈铭接到赵景派人送去的消息时,他就已经着人腾出了足够一千余人休息的地方,此时大家径直过去,而赵景一行人还是回驿馆。 齐云姝站在驿馆门口看了一眼,本不想进去,却被赵景紧紧拉住,还说有话要跟她说。 “东家现在身份已经暴露,再住在医馆里也的确不大合适,不如就在这里,还能顺便替赵大人治治伤!” “是啊,我先前瞧过赵大人的伤,这一路奔波的,好像有些地方发炎了!”包大冲和丁益二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齐云姝心里彻底软了。 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赵景这伤可是为了救她才受的。就算她要生他与李晴晴的气,也得把他这伤治好再说! 驿馆基本上都是官员住的,条件比医馆好多了,赵景住了一间上房,里面空间很大,是一明一暗的房间。 如此一来,赵禹和喜鹊在外单挤挤都足够了。 安顿好,齐云姝便惦记着给赵景治伤,先前是缺医少药,现在跑一趟医馆的事就齐备了。 齐云姝让喜鹊替赵景月兑衣,却发现布料早就被伤口渗出的血水粘住了,怎么弄都弄不开。 齐云姝看得外翻的皮肉,流出黑黄色脓汁的血水,心里一阵阵泛疼,强忍住道:“取剪刀来!” 将衣衫剪成布条形状才勉强弄开,但赵景果露的身身区却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喜鹊看得连连惊叹:“老天,那失心藤上叶片的威力也太锋利了吧!” 齐云姝摇头解释:“并非叶片锋利,只是叶片表面的锯齿上有一些汁液,附在人的皮肤上久了,就会腐蚀皮肤。” 如果再久一些没有处理的话就会附着进去,以人血和皮肉为土壤,自由落芽,野蛮生长。 齐云姝想着把自己吓了一跳,处理伤口的动作更加快速了,不过也因着她动作一急,手下便少了几分温柔,整个过程弄得很疼,连赵景那样能忍痛的人都忍不住哼了一声,接着便生生痛晕了过去。 “呃,少奶奶,少爷晕了!”喜鹊抬眼瞧着,脸上带着一抹惊讶。 这是有多痛呀,连少爷这样的都没受住。 齐云姝心下微疼:“没事儿,这皮肉撕裂之痛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忍得住的,晕了也好,免得生受!” 趁着这当头,齐云姝将伤口包扎好,发现有些要换用的药不够了,便唤了在外面守着的赵禹去一趟医馆,再弄些回来。 “喜鹊你去熬点白粥,顺便烧壶开水过来,我在这里守着还得看着是否会发烧!” 喜鹊领命而去,齐云姝转头收拾起地上的凌乱来。 刚整理妥当,便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喜鹊回来了,不在意地道:“咦,你这么快回来了,是开水烧好了吗?” 后面没有回答声,只有粗重的男子的呼吸。 她一惊,抬头瞧见的却是梁弈铭。 “二……二殿下,你怎么来了?”她腾地起身,却不想先前蹲得太久,起得太急,身子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 “小心!”还不等齐云姝找到重心,梁奕铭的手已准确地扶住了她的手腕。 齐云姝绊得愣怔,待她反应过来,梁弈铭将她一拉拽进了怀里。 这一幕太像有一次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她被人欺负,故意绊倒摔跤,下面是一地的碎玻璃渣,她以为就要摔下去,砸在上面,别的不说,她的脸肯定没救了,但梁天及时赶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抱进怀中,她幸免于难,却因为被人欺负委屈的趴在他怀里哭了许久…… 齐云姝以为她早就将这些事情藏进了心底深处,往事已矣,人总是向前看的。 可现在他的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动作就引得那些记忆似潮水般涌来。 她心神俱颤,一时间在他的怀里失了神。 直到一阵风过,扑鼻而来的沉香气息袭卷了齐云姝的神思,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在现代亲密无间的梁天,而是大梁朝的二皇子梁弈铭。 而她亦不是现代孤儿院里长大的齐云姝,而是已有婚嫁的齐云娘! 捋清这层关系,她惊了一身冷汗出来,暗暗责备自己感情用事,情急之下,用力推开梁弈铭,不自在地理了理皱了的衣衫。 “云姝……你讨厌我?”梁弈铭温1香1软1玉的感觉还没有享受到,就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让他从头冷到了脚底。 他捂着悸动而颤抖的心看着齐云姝,眼中闪着委屈。 这还是那个扎着小马尾跟在他身后喊着梁天哥哥的小丫头吗? “我……我不敢,不敢讨厌二殿下!”齐云姝疏离地道。 梁弈铭忍不住又要握她的手,却见她躲得远远的,他怎么都够不着,便失落地道: “你看你都将我视作洪水猛兽了,还骗我了!” 齐云姝低头嘀咕:“身份有别,还请二殿下见谅!” 梁弈铭心中一沉,眼眸转暗:“云姝……你要让我说多少遍,我是你的梁天哥哥,不是什么二皇子!” 他希望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二皇子,但唯独不希望齐云姝这样认为! 齐云姝低头垂眸不说话,这个问题她没法子回答。 她也很想告诉自己他是梁天,可事实呢?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梁弈铭心思沉下,面上浮出几许温和的笑容,走近她打下打量着:“事已至此,这个问题我们且不说了,我看赵景伤成那样,你有没有受伤?” 齐云姝感受到梁弈铭的关心,不好生硬地推拒,便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眼见两人的气氛好些了,梁弈铭突然找到了跟齐云姝新的相处方式,他尽量收敛住心底的不平,让自己变得温和淡定: “我听说他是为了救你才伤成这样的,你心里一定很担心吧,我这里有一个药膏,是参照现代的方子做的,对治伤很有疗效!” 齐云姝瞅了一眼,瞧见青褐色的膏体,眼眸一亮:“是凝肤膏!” 梁弈铭笑着点头,同时一手抓住她的手掌,轻轻放上去,还用力握了握。 齐云姝像被触了电似的,连忙收回手,梁弈铭幽眸一深,看向昏迷不醒的赵景,是他抢走了她! 齐云姝收了药膏,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药膏对伤口愈合的好处。 其实配方不难,但是所费的药材太难找了,若没有皇宫国库那般丰富而珍贵的储备,怕是做不成一瓶! 因而这样的手笔有且只有皇家子弟能够拿得出手,而这玩意儿的确对赵景的伤势极有好处,她没法拒绝! 她希望他的伤赶紧好起来,让她不用再背负害他受伤的愧疚感! “你在想什么?”梁弈铭突然开口。 “啊……没什么,想说谢谢你!”齐云姝茫然回神,她还没有找到合适地与梁弈铭相处的模式,一时之间心里很乱,正当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拍响了,竟是齐云朗来了。 “诶,殿下也在!”齐云朗很是惊讶地看着梁弈铭。 “来看看赵景,好歹是跟着我一块儿出来的,他受伤了我怎么也得前来探探!” 这倒说得通! 齐云朗前来是有要事的,并不纠结此事,在喝过齐云姝奉上的茶水后立刻进入正题。 “我此来一为感谢,谢过赵娘子在此中对我和手下儿郎的帮助,救命之恩不言谢,日后但心有所差遣,只管来国公府寻我便是!” 齐云姝根本未将此行所作所为放在心上,此时听得齐云朗如此正经而又认真的感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忙推辞,说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怀。 齐云朗却坚持要谢,说其实他此来还有第二件事,是有求于齐云姝。 “何事?”齐云姝看着他。 眼前的齐云朗看起来似乎有些怪怪的,他双眼锐利,整个人给人一种精力十分充沛,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精神劲儿,仿佛嗨了三天夜三夜但仍然不会累的感觉。 齐云朗话不多说,把手伸出来请齐云姝把脉。 “赵娘子你看看我这脉搏是否看得出问题?” 齐云姝如言把脉,一搭上去,还没仔细把,就被他的脉搏吓了一跳。 “齐世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有多久了?”他的脉搏跳动非常有力,手指搭在上面都能够感觉到它顶到了自己的手指肚。 “回来便这样,原本大家一个多月都没有吃好喝好休息好,一路上又忍饥挨饿连续奔波,想着回来肯定能够好好睡一觉。 可现在却……睡不着,不管我怎么样都睡不着!” 齐云朗满脸抑郁,他都觉得他的身体到了极限,可他的大脑却十分兴奋,硬是不让他歇下。 齐云姝安慰他:“你别着急,先告诉我这种情况只是你自己一个人有,还是大家都有?” “基本上都是!”齐云朗在来寻齐云姝之前就已经挨个问了。 “云朝也是,一直兴奋地睡不着觉,已经在院子里练剑练了半个时辰了!” 齐云姝陷入沉思,这就怪了,怎么好好的会有这样的情况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后遗之症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唤进了喜鹊,让她看护着赵景,自己则跟着齐云朗出去给他留在驿馆里的属下们检查了一圈。 结果还真的跟齐云朗所说一模一样,大家明明觉得自己很累,可偏偏死活都睡不着。 “哎呀,咱现在暂时不想知道这是甚原因引起的,只求齐大夫你赶紧想个办法让我们睡上一觉吧,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的眼睛都快要花了!” 齐云朝睁着酸涩的眼睛抱怨着。 齐云姝想想也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暂时也想不出病因,便给他们拿了几颗悬壶堂做出来的助眠药丸给他们分发下去。 因为量不够,还临时召回了包大冲和丁益两人现场帮着做。 齐云姝则费心研究他们此等症状的原因。 “他们都同时在不归林呆过,会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者中了什么毒?”梁弈铭的思路倒是很清晰。 齐云姝思量起来,刚要说话,便见面前人影一闪,赵景突然出现。 “娘子……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咳咳……” 赵景伤势严重,边说话边咳嗽喘气,让人听着都怕一口气上不来…… 齐云姝心神不自觉地一紧,连忙上前扶住他:“你现在伤势严重,不适合出来走动,有什么事儿让喜鹊转告我便是,何至于拿身体开玩笑!” “娘子误会了,我是在房里听到你们讨论齐世子他们身体的事情,想除外刚好知道一点原因?” 一听这话,齐云姝一脸惊喜,连忙道:“你认为是什么?” 赵景试探着道:“会不会是失心藤?”说完他看着梁奕铭的侧脸若有所思,从他进院子,他就发现这位二皇子的眼睛就一直盯在他娘子身上,这让他不由自主生出警惕来! “失心藤?有何依据?”齐云姝挑眉,虽有不解,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向。 为了方便齐云姝做出准确的判断,赵景将当初被失心藤刺伤之后的感受如实说来:“在不归林那会儿我被失心藤抓过,那东西一旦沾惹到身上,就仿佛着了火一般,感觉身体痛得很,可又莫名觉得自己的精力很旺盛,不想休息,只想走动起来,甚至有一种想要把自己累死为止的感觉! 齐云姝听得惊奇不已,心痛不已,原本这样的痛苦该是她亲自经历的,是赵景代替了她! 无法想象赵景是如何忍下那股无法言说的痛意,对于他,她心中的愧疚与感激渐深,不过当着梁弈铭的面,倒是不好说私话,她压下心中所有情绪与他讨论起此事来。 “如此说来是因为失心藤的可能性很大!” 齐云姝瞧着赵景,很快反应过来:“为何他们都有些症状,你没有?” 赵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掉出两片绿幽幽的芦荟叶子。 “因为有它!”赵景双目发亮,认真地盯着芦荟叶子:“当初听娘子说它有用,怕身上失心藤余毒未清,便请赵禹随手扯了一把放在身上!” 听赵景说起来,先前他也觉得有过齐云朗等人所说的有关症状,但是他在混乱之下用了芦荟便好了! “那便果真有用!看来是我疏忽了!那失心藤并不是非要沾在身上才会受其害,而在里面呆久了,沾染上了气味也会受影响!” 赵景笑着点头,夸了齐云姝一句。 齐云姝俏脸一红也跟着笑了。 夫妻俩这番互动在平日里也是常事,彼此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看在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况的梁弈铭眼中却觉得十分刺眼。 他轻咳两声,强行插1入两人中间打破和谐的氛围。 “既然能够确定芦荟有用,那便让人去采!” 这事儿关乎生命,很是紧急,齐云姝直接拜托梁弈铭派人去医馆调集药材。 梁弈铭临走时,看着两人,心有不甘,但回眸瞧见齐云姝期待的眼神又打起精神来。 他知道该如何吸引住云姝的眼眸! 他干脆利落地应下,即刻去办! 赵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身子突然虚弱。 齐云姝见状连忙扶着他进了房间。 刚歇下没一会儿,梁弈铭便又亲自过来了,带来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医馆里的大夫找遍了药房,也没有找到芦荟的存货,而且齐云姝还点名要新鲜的,但是北疆之地向来极寒,连种粮食都勉强,根本不产这些要让人小心呵护的精贵玩意儿。 “那附近的州府呢?”齐云姝一脸抑郁。 梁弈铭摇头:“医馆的大夫里便有好几个附近州府的,差人问过了,都没见着过完,只有一个幽州府的在知府家后院瞧见过几株,但终是太少了,僧多粥少,于事无补!” 齐云姝拍拍额头,有些无奈地苦笑:“没想到不归林那样的地方没有把我们困住,现在居然会被一株小小的芦荟给难住!” 梁弈铭突然要求再看一看赵景怀中那芦荟想了想道:“之东西我先前在京城倒是见过不少,若是这边实在没有的话,或许可以跑一趟京城!” 闻言,齐云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赵府后院某个地方摆了满满一院子的芦荟。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爽快地把秦玉茹的收藏喜好给卖了。 “我瞧过几次,那院子里起码摆了上百盆,每一盆里分散着一到两株,每一株里还有数片叶子,将就效应着用许是能够!” 梁弈铭一听大喜,说那还等什么,让她立马派人去取便是。 齐云姝苦笑:“只怕我跟赵景的面子不够大,还是请殿下派人前往才好!” 她跟赵景无论谁派人前去,秦玉茹都未必见得会给面子,但是梁弈铭就不一样了,不管他芯子装的是谁,现在的身份就是二皇子,依秦玉茹那般巴结他的情况来看,这事也只有他能做到! “也好,我作为此行主帅,又得父皇看重将要率领北疆军队出征北狄,势必要借助齐家军之势,救他们理所当然!” 梁弈铭对待正事十分积极,这关系着他的前途与未来,他决定暂时不与赵景纠结云姝那事儿,待到正事办完再论不迟! 送走情绪激昂的梁弈铭,忍了很久的赵景 试探道:“娘子好像跟二皇子的关系比之以前更……”亲切?亲密? 赵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不管用哪个,都会让他极度不舒服! 齐云姝心下“咯噔”一跳,心知该来的总会来。 像赵景这般看事情都能体察入微之人,绝对不会看不出梁弈铭对她态度的转变。 可是她该怎么解释? 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以前不熟现在熟了? 或者说梁弈铭现在有求于她,亦或是说以前他们因为柳采莲从中作梗有所误会! 还是直接告诉他真相?不,这绝不可能!她可以决定把自己的来历是否告诉赵景,但绝不能轻易说出梁弈铭的秘密。 一番犹豫,纠结,让两人的谈话一直沉寂了许久。 记不清过了多久,赵景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拉住她使劲揪着衣袖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呼了下:“娘子再揪下去,手都红了,你不心疼,为夫还心疼了!” 这温柔到极致的语气,宠溺不已的眼神瞬间化开了齐云姝心头才刚刚竖立起来的坚冰。 她掀掀眼眸,心头的愧疚渐渐扩散,直到抵达到心底的每个角落。 “娘子要是什么都不想说的话便不说!”赵景缓缓起身,勾住她的脖颈突然封住她的纯。 四片冰冷的纯瓣一旦碰触便炙热得冒出了火花。 赵景早就熟识齐云姝的意念所在,几番噬咬便让齐云姝意1乱1晴1迷,情不自禁的被他带入无法形容的美好之中。 漫开遍野开放着紫莹莹的花朵,阳光,山谷,清风,花香…… “唔……”直到腰间一凉,齐云姝才察觉到赵景想要的更多。 “不……不要,你还伤着了!”低头看到赵景劲瘦的身上面布满白色纱布,她下意识拒绝。 “娘子关心我?是不是等我伤好了,取掉这些碍人的东西,我们就可以……嗯?” 醉人的成熟男子气息,磁性迷人的嗓音,齐云姝如坠云里雾里。 要不是赵景重伤在身,可能就真的被吃干抹净了! 一番纠1缠后,赵景意犹未尽地瞧着面前可人儿的娇娘子,先前的不快与醋意早就消散于九霄云外了。 抚着她清秀的柳眉状似无意地道:“娘子所说赵府后院的芦荟可是秦氏从暖房里要走的那些?” 齐云姝眨眨眼睛默认了。 “那是她的宝贝,每日里都要赏个好几回,光是照看那些玩意儿的下人都十几个!若是知道是娘子出的主意动了她的宝贝……” 赵景说到一半故意不说了,本想听齐云姝说两句好听的,可人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轻启薄唇: “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她知道是我,却也只会把账算到你头上,我担心什么?” 赵景一听这话心头一热,大喜过望:“好,好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娘子这句话,便是千难万险为夫替你上,刀山火海为夫也替你下!”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眼万年 - 福妻临门 - 北紫 此时的齐云姝只当赵景这话是说来哄她的甜言蜜语,并没有往心里去。 自然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话竟然会成真。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只说北疆凉州城里的一千余名齐家军刚挣脱不归林的束缚,却又陷入了失心藤后遗症的痛苦之中,每日里狂躁难耐,人累困乏却始终无法入眠。 着实让人难忍,期间齐云姝为减轻他们的痛苦,来回奔波在驿馆与军营临时驻扎之地,药引未到,便施针为其减轻身体的痛苦。 只是人数众多,一一施针,力有不怠,实在来不及的,便只有请包大冲和丁益送安眠丸强行助眠,保持身体根本。 这番劳碌辛苦皆看在齐云朗兄弟眼中,心中甚是感激! 好在六日后,京城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药引芦荟。 药量甚巨,人员亦多,齐云姝立刻组织医馆里的大夫一起制药,顺便教会了他们制作解除失心藤毒性的芦荟汁。 并在第二日便让全军上下一千余人都用上了药汁,只一夜尽数好了起来。 一时之间纷纷道谢,就连那些一起制作解药的大夫也都在感谢她,此番带来了高超的医术和好用的药丸,还一个个的都表示想要 对此齐云姝婉言谢绝。 其实她根本不在意他们到底是真心夸赞她还是觉得她傻冒,毕竟在这个医学技术绝不外传的时代,看在别人眼里,她却丝毫没有隐瞒,而是积极向大家传授。 这其中或许有人会感恩,但齐云姝相信更多的只是占了便宜之后的虚情假意罢了! 无所谓,这些她都不关心,只要那些军队的将士们都好起来便好! 尤其是被前来送药的洛驿缠住之后,齐云姝就更没有时间跟他们计较了。 那是一个午后,仲夏之季,就连凉州城这等位属北疆的城池也闷热难当。 齐云姝与洛驿坐在驿馆的亭子里喝茶吃点心。 这是齐云姝来到这里后难得的休闲时光! 可洛驿却不满,他从一到这里坐下开始就埋怨满满,一会儿说这里蚊虫草蝇太多,咬得他夜里睡不安生。 一会儿又说这里热的想找个冰窖挖块冰块降降暑气都不行。 齐云姝白了他一眼,凉凉地道:“喂,洛大少爷,既然你身娇肉贵吃不得这些苦头,又何必自荐过来送药引?” 洛驿张嘴就道:“那……我……我还不是关心担心你,你们吗?再说了北疆好歹我熟,接到二殿下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后,我想着你们好不容易救出了齐兄他们,却又偏偏缺医少药的,生怕别人押送药引出事,不得亲自跑一趟放心吗?” 他说着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表情,然后动了动鼻子嗅到了浓郁的茶香味,立刻高兴起来,夺过齐云姝刚刚倒好的茶水,放在鼻间轻轻闻着,待晾晾后品了一口,立刻全身心的毛孔打开了:“真好喝,这茶水一旦下喉,就好像感觉到了秋日的凉爽一般!” 这茶明明是烫的……齐云姝见他一副不正经打趣的模样,扔下茶炉想要走人。 她累了这么些天了,趁着今日二皇子和赵景出去慰问劳军,方能得个半日闲,想要煮茶做点吃的慰劳自己,却被这厚脸皮的洛驿找上门来了,硬要拗着她说是有好玩儿的事儿要告诉她,可与他在这里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了,除了听抱怨以外,就没几句正理儿的话,她便渐渐地不耐烦起来。 洛驿连忙拦住他:“哎,哎,别介呀,好阿姝,我这不是许久不曾见你,想你想的慌,这不嘴上没把门,随意胡说的,你想听好笑的事儿,我这就给你讲!” 他摆正姿势,看了看四周,发现亭子两边守了一男一女,似乎都是在赵府见过的人,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齐云姝告诉他这是她的人,示意他讲便是。 “你可知道这么多的芦荟药引是我从何处弄来的?” 齐云姝挑眉:“这还用问吗,不就是赵府后院嘛!” 洛驿兴味十足:“那日是我亲自带人去你们赵府拔的芦荟,你是没瞧见,你们家那个夫人可是气得脸都白了,等我们一走,听说就气得发了病,请了太医!” 齐云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没什么,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要不是她发现秦玉茹那么宝贝芦荟那玩意儿,她恐怕还不至于下手那么狠。 其实一千余人所需的药量也不过一半罢了,可她偏偏狮子大张口,为的就是让秦玉茹尝一尝被人强迫弄掉心头喜爱之物的痛苦。 算是‘报答’她前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独特招待! “啊,原来你都知道了,没劲儿!”洛驿眼见齐云姝不仅不好奇,反而老神在在便晓得这一切恐怕都是面前这个看似柔弱温善的女子的设计。 不过这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她故意所为,还是只是因势利导而为。 “你别想太多,我只不过是以前发现她独爱芦荟,这次失心藤之毒又恰巧需要此物解毒,所以顺势而为,并非有意折腾你们!” 这是齐云姝的实话,秦玉茹用心险恶,以前一次又一次地对身在南城镇的赵景下手,后来来到京城又与柳采莲合作让她一次又一次涉险,她若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面团,任人揉捏。 只是以前时机不成熟,没有万全的把握下手给她苦头吃罢了,这一次刚好! “高,高,高明!”洛驿竖起大拇指,然后坐正身形,朝她拱手施了一礼。 齐云姝开始没反应过来,想躲的时候,他已经施礼完毕,便没好气地瞪他:“你好好的行此大礼做什么?” “谢你没有计较我祖母和表妹当初那般待你,还心软卖药给她治病!” 这事儿…… 齐云姝翻了翻眼皮冷声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小气!要不是秦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们,我也不至于这般算计于她!”她从不怕承认自己的小心眼,可也不至于心眼如针尖,什么都容不下! “对了,你走的时候她的病可好些了?” “一直晕着哪!这有气无处撒,可不是好受的!”洛驿笑着。 齐云姝没再说话,低头拨弄着紫砂壶中的茶水。 一旁的喜鹊和赵禹却凑了上来道:“她个毒妇,也有今日,果然是报应不爽!” 齐云姝眉眼一利,射向两人淡声道:“你们吃点东西吧,我刚刚用炉子烤出来的锅贴,用的是北疆的面粉,劲道足,京都里的可没有这个味儿。” 赵禹性子直爽,大骂一声之后,原本还要再说,却被喜鹊轻轻拉扯了一下衣摆,他看了一眼齐云姝,只见对方的眼中波澜不惊,再也没有刚刚那一下的凌厉。 不过话题终究是被打断了,大家沉默地吃起锅贴,喝起茶水来。 临走时洛驿突然想起问齐云姝:“这么久了,你找到想到的人了吗?” 齐云姝看着亭子外面被风吹的枫树轻声道:“找是找到了,但是找到之后才发现他早就已经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了!” 洛驿顿时好奇心大作追问那个人是谁。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变了,从前是我太天真!” 说这话的齐云姝嗓音里带着几分伤感,此时心底里划过无数她与梁天曾经美好的记忆,但是却架不住梁弈铭早先对她的几次恶语相向。 洛驿有些惊慌地拉着她的衣袖急声道:“哎,丫头,你这样说话让我觉得很不适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齐云姝意识到情绪外露,连忙收回,强笑着瞪了他一眼: “哪有,只是可惜你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把我给赵景准备的锅贴给吃了,一会儿我还得揉面替他做,怕累手!” 洛驿彻底无语,嘴唇扯了扯,最后叹息一声,扬长而去! 此时喜鹊才小声道:“主子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承认你算计秦氏的事情?” “他要是没有看出来的话,你以为他会将此事当成笑话说给我听吗?他洛大少爷可没你想得那么傻!” 赵景跟秦玉茹的关系只要在京城里稍微打听一下便知,一个由小妾扶成的平妻,一个是嫡妻的嫡长子,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好得了? 平心而论,她想要看着自己的对手倒霉这是人之常情,她何必假装圣母玛丽亚? “但是他只需要知道我们跟她有嫌隙便罢了,日后他也好晓得如何与我们相处,但你们的态度和事情我不希望他知道得太多!” 洛驿太精明了,会从他们二人的态度上面猜测到赵景身后的势力! 虽然有些事情齐云姝到现在为止也不是很明白,但是通过喜鹊和赵景,以及温泉庄子里的那位柳成柳庄头她就明白,赵景绝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既然他竭力想要在人前掩饰那一切,那她又何必戳穿? “明白了!”赵禹拱手,表示刚刚是他失言,以后不会了。 “算了,此事过去了,洛驿对咱们不算有坏心眼!”齐云姝相信自己的直觉,洛驿性格洒脱,讲义气,应该会是一个好朋友! 说完她低头继续烤着锅贴,等到赵景回来,第一时间给他送上了。 虽然赵景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就连他跟李晴晴的事情也还没有说清楚,但考虑到他为救她受伤之事,她觉得烤个锅贴给他吃并不过分。 赵景吃到香香脆脆的锅贴十分高兴。 他自从受伤后就一直吃的喜鹊给他做的米粥,吃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这几天总算养好了身体,但又得跟着二皇子四处奔波,没来得及好好吃顿饭,今日吃着娘子亲自烤的锅贴,就这一个名头就足够他欣喜若狂了。 尤其娘子还是当着二皇子的面先递给他的,这说明娘子的心里有他! “赵娘子的手艺看着不错,不知我是否有这个口福?”梁弈铭看着赵景脸上冒出来的幸福的泡泡,心里却泛着酸劲儿,不由自主地当面要了起来。 齐云姝看了一眼炉边余下的最后一个,沉默着递给了梁弈铭。 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问他,是因为她心里牢牢记着梁天不爱吃面食,甚至有些讨厌! 他是纯正的南方人,只爱吃大米! 他终究是变了! 在锅贴递上去好一会儿,梁弈铭才伸手来接,他在接过的时候故意触碰到了她的手指,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齐云姝心头顿时一慌,两人目光相触,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一眼万年! 第二百六十章 大获全胜 - 福妻临门 - 北紫 清风拂过,带来夏日阵阵的燥热,齐云姝却觉得浑身都凉透了,说不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大概是矛盾和纠结让她的心冷成冰! 她及时反应过来,强行抽出手退后一步,安静地福身行礼! 梁弈铭手指一空,心头怅然若失,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看四周俱是闲杂人等,不管怎么样,云姝此刻的身份乃是赵景的妻。 既为人妻,他便断然不能当众做出坏她名节的事情来,他压下心中千头万绪,终究化为守礼的一笑,尝了一口点头致意:“味道不错!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话齐云姝不知怎么回,便抿唇笑着不说话。 赵景早就看不下去了,上前揽过她的腰1肢将她带离梁弈铭身边,如此他的心才安定。 正当三人尴尬地相处着,梁弈铭又不舍得离去时,门外响起了他随行侍卫的话,说是与李将军相约的时辰快要到了! 梁弈铭想起了与李莫度在醉风楼有约,还要赴宴,这才离开。 梁弈铭走后好一会儿,赵景瞧向齐云姝,看她居然还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着。 他心里微微有些泛酸,良久才自顾自地找了一个话题:“齐家军的将士们身体都恢复了!马上又快要出征了!” “这么急,前线不是还有那个姓李的将军吗?”齐云姝挑眉。 “呵,你可知二皇子刚刚为何急着离开?皆是因为李莫度宴请,他虽有领兵之实,可并无领兵之才,便只有想些旁门左道!” 齐云姝还记得那个姓李的在他们回城之时竟然不想给他们开城门,后来还是被梁弈铭训斥之后才放下成见,并且被赶去追击北狄骑兵了。 原以为他们两个人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勾勾·搭搭了! 赵景见怪不怪淡淡解释:“李莫度身后是李国公,驻兵南疆!” 所以后台很大,就连二皇子都不想轻易得罪。 上次追击北狄骑兵时,率领五千人,反被北狄两千骑兵倒追十里,一路狂奔逃回凉州城,大丢大梁脸面! “况且他如此庸碌,齐世子也根本不放心将齐家军交托于他之手。” 所以伤势一养好便请愿出征,如此这般刚好能够重新掌兵! 齐云姝一听急得不行:“要是这般,明日我便去替他看看伤势!” 赵景眸中一暗,哑声道:“娘子很关心齐世子?” 齐云姝心头一热,想到这些日子操心齐家军的事,其实有时候并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但她总忍不住,总担心别人做不好,尤其担忧齐氏兄弟的身体! 之前没放在心上不觉得,现在被赵景点破,想想她的确有点过于关心他们了,这不太合理,可这些都是本能,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要去紧张他们! 她莫名地心慌,她不会喜欢上齐云朗了吧? 想到这里齐云姝心头发慌,脸颊涨红,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这样的想法才刚刚出现,她便很快将其压制了下去。 不可能,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单纯关心他们,可能因为他们是她的病人,又对她十分亲和信任,她便投桃报李,想要多费几番心思,不愿让他们失望! 看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好说话的人,别人一旦对她好,她便会双倍甚至十倍地还回去! 她一心想着如何替齐家军检查身体,忽略了赵景在她身后摇头叹息的表情。 翌日,齐云姝一早便去了医馆,将她想要为齐家军集体做个检查的意思转达给了麻乌。 原本她还担心麻乌会嫌她麻烦,怕他不同意,便事先想了一堆说服他的话,但没想到麻乌一听立刻拍板: “行,咱们几个人还是太少了些,如今有你们之前送的治伤的药丸,先前在这里的一百多个重伤患者基本上都痊愈了,咱们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正愁没处使劲儿了。 既然是给一心一意替咱们凉州城百姓守城的齐家军看诊,这还用说嘛!” 原来麻乌终年呆在凉州城中,对于军纪严明爱民惜民的齐家军印象十分好,一听齐云姝的话便立刻响应,派了三十名大夫跟着齐云姝一块儿前往齐家军的驻地。 齐云朗早就从一大早便奔赴驻地的赵景处得知了此事,特地派了两个得力手下站在门口迎接。 “齐大夫!”齐小武和齐文一看到齐云姝立刻上前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施了一个大礼。 齐云姝一怔,瞧着面前穿着铁衣铠甲的两个瘦高个,好一会儿才想起两人的身份。 “咦,你们都好了!” 没错了,这俩清秀的年轻小伙子就是她分别救过的齐小武和齐文。 先前在医馆的时候她还想着问问麻乌齐小武的情况来着,只是一时事忙,没来得及,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就看到了他。 只见他身形显瘦,但双眼有神,应是康复了! 而在不归林中为齐云朝挡箭的齐文伤势也大好了,虽然还看得见绷带,但脸颊也是红光满面,想来恢复得不错。 二人齐齐道谢,谢过齐云姝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你们太客气了,我既是大夫,自然要救死扶伤!”齐云姝笑着客气了一句,让他们带着手下的大夫们分组进入驻地,轮流给齐家军做身体检查。 二人早就得了吩咐,此时利索地应了,立刻分了一个人过去招呼麻乌,带着往右边的大道而去。 而齐文则上前来为齐云姝引路去寻齐云朗。 西厅议事堂中,齐氏兄弟端坐其上,正在等待齐云姝的到来。 “报少将军,小将军,齐大夫来了!”齐文在门口麻溜地上报。 “快请进!”齐云朗一边高兴地招呼着,一边让人上茶上果点,还直道齐大夫一路辛苦。 “不比齐世子辛苦,这身上的伤才刚刚养好,就请愿出征!”齐云姝心有佩服,但更多的是心疼。 “北狄月前靠着细作出卖消息,累次攻打我大梁城池,劫掠粮食,害得百姓流离失所。 我早有驱赶之心,只可惜时运不济被困不归林,此次回归,定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咳咳!” 齐云朗豪气干云,只是声音一大,说话一急,便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齐云姝连忙替他把脉,发现只是一时血气凝滞,未曾散开所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随手从怀里摸出散解凝滞气血的通滞丸递给他:“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连服三日,便不会再有此情形!” 齐云朗一张脸都灿烂起来,朝她竖起大拇指:“赵娘子医术高明,有你这句话我就无碍了!” 齐云姝看他一副一往无前的模样,不由起心提醒一句:“这世间医术再高明,可也经不住战场一番战乱与厮杀所受的伤来得快,齐世子虽身在战场,然还是多多保重才是!” 这般劝着,又从怀里摸出好几个瓷瓶来,分别介绍都是一些快速消炎止血化瘀的药丸和药粉! “多谢赵娘子,小心这是自然,只是此次出征我军将士都身怀大仇,必要将北狄骑兵打败才能罢休!” 北狄将他们伤到此等境地,大家都是血性男儿,焉能有仇不报? 所以大家伙身上的伤一旦好转,都叫嚷着要出征,要血洗北狄蛮子! 他身为他们的将军,自然要上下同心! 齐云姝叹气,她阻止不了战争,只能多给他一些防护,并告诉他,医馆里的大夫们那里还存有好些急救的药丸,要是不够的话只管派人去京城的悬壶堂取便是! “我听云朝说这么许多的物资基本上都是你们捐的,以后我们出资买就是,怎能一直占你们的便宜!”齐云朗道。 齐云姝没再争辩,只希望他们能够少受伤,少用到他们制作的治伤药丸才是。 “对了,北疆塘报已传回,皇上已召我等回京,齐大夫也该收拾收拾了!”齐云朝突然在一旁提醒道。 “该走了啊?”齐云姝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在这边疆之地呆着,总觉得时日过得飞快。 这里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家族规矩,有的是北疆百姓的豪爽大气,有的是军中热血男儿的豪迈之气。 这是一个地处荒僻,自然环境恶劣,却极为有生气有活力的好地方,令人着迷! “明日我们出征,你们六日后离开,待我们大胜而归,替你们摆宴送行!”临走时齐云朗留下一句话。 齐云姝便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们能够顺利出征,胜利归来! 所有大夫在齐氏兄弟面前碰了头,大概交流了一下军中将士的情况,得出的结论都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有的是暗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有的是旧伤还未完全痊愈…… 不过这些对于军中将士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大夫们也只得留下药来,让他们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他们回归后的首次出征。 这次有充足的粮草和齐云姝送来的药丸,齐云朗率领齐家军如下山猛虎,首战两日,大捷而归,成功收复先前丢失的城池两座。 简单休整后,齐云朗再度出征,这次梁弈铭也首次上了战场。 大家一战胜,二战勇,再次毫无悬念地打了胜仗。 仅仅在五日之内,不仅将先前北狄侵占大梁的三座城镇收复,还攻占了北狄驻扎在山谷里的一座粮草营,剿获粮草物资数十车,可谓大获全胜! 军队凯旋归来之时,凉州城中百姓兴奋异常,市井间皆流传着一首儿歌:齐家大军归,北狄蛮子败,天降神兵队,护佑凉城安! 一时之间凉州城十分热闹,沿街商铺张灯结彩,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还有诸多百姓在大军回城之时捧着家中的米粮、菜蔬、禽蛋迎上前来,径直就往齐家军将士的怀里塞…… 齐云姝站在驿馆门口围观了这一幕幕,不由笑了:“真好,他们平安归来了!” 而一旁陪着她的赵景却皱了皱眉:“边疆大胜,百姓热情这是情理之中,只可惜时机不对!” 齐云姝不解:“怎么讲?” 赵景悄悄指了指驿馆附近一家客栈左边的窗户道:“瞧瞧那儿是谁?” 第二百六十一章 梁天心声 - 福妻临门 - 北紫 热闹的街市,高兴的百姓,兴奋的将士,带着热潮的风…… 在这番热闹中齐云姝顺着赵景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扇半开的棱窗。 在那里站着一个身穿蟒袍的高瘦男子。只看侧面,齐云姝便认出他来——梁弈铭。 他双手搭在窗栏上,十指紧握,仿佛隔着老远,齐云姝都能听到那手指发出的“咯咯”的声音。 她一惊,瞧向赵景:“听闻二皇子不是与齐将军一道儿出征的吗?怎么他没在随行的队伍中?” 赵景早就知情:“早先一战中受了点轻伤,被李莫度劝了回来,错失了这次凯旋。” “他这是不高兴了吗?他是皇子,没有必要与齐世子争这些虚名吧?” “自然是没有必要的,就算报功劳,以齐世子的为人也会将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帅报在首列,可人心难测,大抵是底下百姓太热情了吧,再有李莫度这般阴险小人在侧,有些心弦总会被莫名其妙地拨弄!” 齐云姝瞧着赵景,话她是听明白了,但总觉得今日赵景说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以往他并不是喜欢说这种话的人! 但齐云姝来不及多想,便见齐小武一路小跑着过来说今日夜里在醉风楼他们将军要实践他的诺言,要在他们临行前宴请他们送行! 夜里的凉州城褪去了白日里的闷热,显得有些凉飕飕的,醉风楼中红红的灯笼高高挂着,厅中已宾客满坐,在座的基本上都是齐云姝认识的人。 包括齐氏兄弟、医馆里的麻乌、包大冲、丁益等人。 坐了两桌,主宾一桌,副宾一桌,此时都酒菜已经上齐,都是凉州城中的招牌菜,荤素搭配,菜色新鲜,倒是做得十分用心! 一番你来我往的敬酒之后,气氛高涨。 齐云朗、齐云朝兄弟却突然凑近齐云姝小声道:“赵娘子,在下其实有一事相求!” 齐云姝将一口孜然羊肉咽下,眨巴着水眸看着他,示意他先说。 齐云朗刚想开口,却突然间犹豫了,他捏了捏酒盏高高举起道:“这杯我敬你!”然后仰头喝下了! 齐云姝怔了怔,拿了酒盏闻了一下,便觉得酒味冲天,还没喝了,就已经有些晕乎了。 她正有些为难,赵景接过她的酒盏温声道: “齐世子抱歉,内人不胜酒力,这杯我替她喝了!” “好,好,很好!你们既是夫妻,本是一体,自然代得!” 齐云朗说着还要再喝,齐云朝挤开他道:“说正事了,光喝酒!” 齐云朗脸一红别开了小声嘟囔着:“总不好老是麻烦人赵娘子!” “别说什么麻烦,咱们认识一场,又有幸在这边疆之地相聚,如此便是缘分,有什么事不如直接道来,若我能帮得定不会推辞!”齐云姝喝酒不行,但是答应事情倒是爽快。 赵景在旁边瞧着自己这傻娘子,也不好生掰扯掰扯就应下了,回头把自己卖了都不晓得! 不过想是这么想,赵景相信正直的齐氏兄弟不会,但是楼上雅间里的某个人就说不定了,开席半个时辰,他都瞧见上面有人盯着自家娘子半晌了! “就是……就是想请赵娘子……”齐云朗还在犹豫。 齐云朝直接捂住他的嘴,将他扯到赵景身边直接道:“齐大夫,我们兄弟见你医术高超,想请你替家中母亲看诊!” 齐云姝心下一松,原来只是原诊呀,瞧见齐云朗那般犹犹豫豫的样子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们所求之事有多难呢? “哦,不知家慈是何症?” 这话一出,齐氏兄弟同时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齐云朝脸皮厚开口了: “这个说不清楚,恐怕只有等齐大夫回京之后亲自探过才能明晰!” “行,那此事我就暂且应下,等回京诊过再说!”齐云姝倒没往心里去。 行医治病救人,这是好事,也跟先前赵老太爷请来的那个了然大师所说的行善事相符合。 就当日行一善吧,况且齐氏兄弟这般好的人,他们的母亲想必也是一个顶顶不错的人,若是她能救自然当救! 齐云朗见她答应得那么爽快朝着他感激地笑了笑,但转头便瞪了一眼自家弟弟,这个搅事精也不把母亲的病症说清楚…… 他还想再解释一下,齐云姝以为他又要道谢,举杯拦住他:“不管怎么样,令慈的病我会尽力而为!” “好,好,好,尽力而为,若是实在……也没关系!”齐云朗喝了一口酒,突然觉得刚刚还美味的烈酒怎么一下子变得辛辣起来。 他知道不过是自己心下苦涩罢了,不由分说拉着身边的赵景闷着头连饮三杯,总算压下上头的抑郁。 酒过三巡,齐云姝被满桌子的酒味熏得有些难受,看着窗外柳树轻轻飘动,又见赵景正与齐氏兄弟说话,便悄悄起身打算到外面院子走动走动散散身上的酒气! 院子里是个带假山的小花园,跟酒楼里一比,显得很安静,齐云姝能听到假山堆中虫儿鸣叫的声音。 正当她听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正好一阵风吹过,凉飕飕,阴森森的“啊……”她吓了一跳,张嘴就叫,只是声音还未喊出来便被来人捂住了,另一只手更是缠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揽在怀里,三两下便闪身进了假山后面。 “唔……谁……唔……”齐云姝开始以为遇上打劫的了,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大乱! 但鼻尖一吸,闻到沉香味儿很快镇定下来。 在她的身后的是梁弈铭。 “是我!”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齐云姝稳了稳心神,用力挣扎。 “放开我!” 梁弈铭看她认出自己了,也不再捂住她的嘴,还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云姝,刚刚听到你大叫,情急之下才……我本无意冒犯你!” 齐云姝一得自由便大口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扯下梁弈铭搭在她身上的手,看看四周,这假山是一处绝好的隐秘之地,三面都是石壁,只有一面还种了灌木,再加上天黑,挂在屋檐上的气死风灯光线暗,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看到这里,她心中立马涌起一阵不安,轻声道: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在这里不太好!” 梁弈铭心中顿时不悦,原本想循序渐进的,也一下子恼怒起来,按住她的双肩:“云姝想去哪里说,当着赵景的面吗?” 齐云姝被他语气中的怒气震惊了,白着脸道:“不是,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云姝,我是梁天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认出我?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 梁弈铭的话越说越小声,他有一种早就已经知道答案的预感,可他又很想亲耳听到齐云姝说出来。 不然他不死心! 不对,就算她说出来了,他也未必见得会死心! “梁天,你知道吗,你现在顶的是二皇子的脸,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你认成他,就连你的行为习惯,你的饮食爱好都变了,我该怎么认出你? 原本我以为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我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你! 可是如此迥异的两个人,你要让我如何认出你?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怒斥于我,我的梁天哥哥不会这样对我,所以我才没能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认出你!” 齐云姝越说心中的苦涩也越大,莫名勾起了她初来乍到之时面对这个陌生的时代的害怕与惶恐,也想起了当时她心中对梁天的牵挂。 “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你!”齐云姝突然捂着脸哭起来。 不想找到他,便不会一门心思推动赵景上京赶考,也就不会遇见…… 早知要面对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的梁天哥哥,她宁愿两人没有相遇过! “云姝,傻丫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这不是拿刀子剜我的心吗,你可知道,我自从在宫里醒来,有多牵挂你吗,我日思夜想就是要找到你! 近两年的时间,我寻找你的脚步遍布大江南北,没有你! 可是我从未放弃过,但凡有一丝一毫有关于你的消息,我都必定亲自前往! 上天终究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相认,可……可你知道吗,从前寻找你的苦,找不到你的失望都没有你刚刚那句话更伤我的心!”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机男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面对梁弈铭突如其来的表白,齐云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面上显露出难色, 她从不知道原来在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他的时候,而他恰好也想要找到她。 她心下难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时的感受,像是自己长久以来的付出得到了回应。 她一直以为在这条路上,她是一个人在踽踽独行,但是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其实也同样有那么一个人与她一般努力着! 齐云姝突然有些受不了,眼眶发胀,眼睛酸痛难忍,热泪终于夺眶而出。 模糊的泪水中梁弈铭伸手抚在她的脸颊上,满眼都是让齐云姝熟悉的深情。 “傻丫头,怎么还跟从前一般爱流泪?”梁弈铭柔声道。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这就是他! 齐云姝微微眯了眯眼眸,面前这张原本有些陌生的脸渐渐地变得熟悉,跟脑海深处的某段记忆一下子重合在一起。 “梁天……”她软语喊出那个一直想要喊出却不敢喊的名字! “云姝!”梁弈铭心头一阵震颤,他似乎感受到了那个被他丢失掉的小丫头又回来了,他忍不住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凝视着她的脸,尽管不是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可记忆却将她笼罩! 他轻轻捧住她的下巴,微微低头,抵在她的鼻尖处,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划过。 湿漉漉的触感让齐云姝一下子从无尽的回忆中反应过来,鼻息间呼吸到的气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种味道。 她下意识往后退。 “云姝?”一唇点下,正食其味的梁弈铭双唇落空,不由紧紧了眸子探询地看向齐云姝。 她不愿意吗? “我……梁天哥哥,我……对不起!”齐云姝推开他侧过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年多了,我们都没有找到彼此……” 两个明明互相都想要找到对方的人却根本找不到。 这在冥冥之中是不是已经注定了! 想到这里齐云姝脑中更加清醒了。先前她对梁弈铭所有不好的印象都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走出假山外,试图结束这段让她无所适从的对话。 “云姝!”梁弈铭眼中闪过受伤的情绪,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 失落之余他正准备退开身子,想说服自己再给她一些时间,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他相信,终有一日她一定会看到他的好,重新投入他的怀中! 他刚退开一步,便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到了外面一道青色人影一闪。 他眼眸眯紧,想起此行之中,唯有一人的官袍乃是青色,本已退开的身子突然朝前逼近一步,抬手按在齐云姝身后的假山上,挡住她的视线,微微侧头沉声道: “云姝……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已经全然忘记了我,再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你去时光?” 齐云姝心神一慌,被梁弈铭的眸光逼视,她没有办法不认真对待:“不会,没有,我从未忘记过从前的时光!”如果她早就忘记了,就不会一直想要找到他! “所以你刚刚对我说的话是真的,你跟着赵景从南城镇到京城来只是因为洛驿一句话让你觉得我有可能在京城,所以你便找上来了?”梁弈铭言语中带着急切,似乎想要证明什么。 齐云姝不明所以,虽然觉得此刻的梁弈铭有些不对劲,但她依然选择点头,不管怎么说,这是她从一开始的想法。 如果没有找到梁天的执念,她或许真的不会出现在京城,而是守着她开在南城镇的那家小食坊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梁弈铭对她点头不说话的行为有些微不满,尤其当他察觉到那道青色影子不再那么紧绷之后,他皱了皱眉,还想哄得齐云姝说更多在乎他的话,可齐云姝的耳力却也十分之好,很快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响——有个人正在用指甲盖抠假山缝隙,发出细微但频率很高的声音! 她神情一阵紧张,连忙趁梁弈铭不注意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匆匆道别:“我先走了!”然后快速朝着她刚刚听到声音的方向找去。 齐云姝心头闪过一抹疑惑,但怕梁奕铭追上来彼此尴尬,也顾不得多看抬脚就走,心里却知道刚刚那里肯定有人站在那里,并且听到了梁奕铭所说的话。 她心里莫名就有一点儿心虚,好像一个背着相公做了错事的人。 怀着这番莫名的心虚她急急地回到大厅,刚掀门帘就看到赵景迎上来。 “娘子?”赵景惊喜的唤她。 齐云姝看他是从里面出来的,心下微微一松:“你这是去哪儿?” 赵景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很快恢复正常,笑着道:“齐世子喝高了,被齐小武他们送回去了,我在厅里久等你不回来,担心你便出来找你!” 齐云姝侧过身子看到他身后的宴席果然已经散去,而他一袭青衣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昏黄的灯光下满是温柔。 信了赵景的话,但想到被抠掉的假山上的土堆,她主动牵住他的手。 入手温热带着他手掌中惯有的薄茧,赵景有一瞬的愣怔,没想到她会主动,连忙下意识握紧她的手指,大手包裹着小手,熟悉的温暖涌上心头。 齐云姝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感动,同时轻轻舒了口气完全放下心来:他的手很干净,假山后的那个人定然不是他! 完全放松下来的齐云姝一心想着自己难言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赵景另一只手正悄悄地朝着一侧的花坛里抖落着湿乎乎的泥块。 回去的路上两人说起明日要回京城的事情。 “就我们回去吗?”齐云姝离席的巧,刚好没有听到他们说到明日行程的安排。 赵景眼眸在灯光下闪出黯淡的光芒,他幽幽地道:“娘子是想问齐小将军和二皇子是否与我们一块儿离开吗?” 齐云姝没意识到他这话暗藏的意思,顺着话头就接上去了。 “嗯,” 赵景心道果然如此,他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刻意地用力握了,然后有些不甘心地道:“娘子要是知道二皇子此次并不与我们一起回京会失望吗?” “呃……他不回去,哦,好啊!”齐云姝松了一口气,她生怕在路上梁弈铭又会借他的身份生事。她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只想安静地想想他们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在这段时间里她并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了,她会觉得对不起赵景!所以听到赵景说的这个消息她反而觉得有些解脱。 不过她这番模样落在赵景眼中却又有另外一层解读了,娘子不高兴了,恐怕是失望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回到驿馆,各自洗漱,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齐云朗便已经派人为他们布置好了马车,并且贴心地让人备了好些吃食给他们。 只是来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的时候却只有寥寥数人。 二皇子暂时不走,他奉皇命要留下来与齐云朗一起将北狄打回老家去,不然北疆很快就要秋收,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劫掠烧杀,于民不利,所以他得留下,而那他随身的护卫队自然也都跟着留下了。 而被齐云姝带来的包大冲和丁益则是因为各自都还有任务在身,暂时走不脱,而且包大冲很喜欢军中生活,主动留下来当一段时间的军中大夫。 丁益则是找到了他此行主要想找的兄长——同在军营之中做大夫的丁钧。 所以此次随着齐云姝、赵景一行人一起回京的只有齐云朗和齐国公府的几个家将。 此番人少,看着稀疏,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大家再无负担,回程的路途显得十分轻松写意。 齐云姝也不必再像之前那般藏着掖着,可以大胆地掀开车帘欣赏沿途的风景。 只是在这般轻松自在的路途中,齐云姝发现赵景好像有了心事! 他的心事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京城。 先前齐云姝不确定没好意思问,待到她终于确定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了机会。 鉴于赵景和齐云朝此次北上押送物资,一路安全到达,及时救治伤重将士,并且找回了齐云朗一行人,使其重创北狄骑兵,收回被攻打的城池。 皇帝龙心大悦,早早就派了礼部的人守在城门口,待他们一进城就将人带进了皇宫复命。 赵景只来得及叮嘱赵禹和喜鹊送齐云姝回府。 齐云姝只好按下心事,想起日前因为心爱的芦荟被拔了做药引而气得患病的秦玉茹,只好打起精神来,依她的气性,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回到赵府,出乎意料的是,齐云姝并没有受到来自秦玉茹的打击报复。 相反是极其热情的欢迎。 秦玉茹不仅派了信任的李嬷嬷到门口迎接,还亲自迎到了二门处,一下马车就握住了齐云姝的手,还十分亲热地招呼着: “呀,咱们家大郎媳妇回来了,真真是好样儿的!”她握住齐云姝的手很紧,一副舍不得松开的模样。 齐云姝看着她美艳的脸庞上那抹深沉的笑意,却并没有高兴,从心底打起了鼓,忍不住想他们不在的日子里,秦玉茹怎么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奇怪夫妻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二门石径上,一中年美妇人身穿玫红色石榴裙,头戴红宝石头面,打扮得贵气华丽,笑吟吟地牵着一个身穿素色裙衫的年轻女子,女子面上笑着,表面看着,这俩人亲密得宛如亲生的母女般。 可仔细瞧着,便可看出那中年美妇人眼中时而浮现的阴沉。 而那年轻秀雅的女子眼中的笑却未曾达到眼底,两弯柳叶眉满怀不信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美妇人。 两个心怀各异的人,却硬生生地手牵着手进了院子。 这一路上齐云姝都在想秦玉茹到底是因何而改变的,直到进了松涛院,看到原本摆满芦荟的地方空荡荡的时候,她明白过来,秦玉茹已然知晓洛驿带人前来拔药,乃是她的主意。 这里之所以这般空着,恐怕这才是秦玉茹的真实想法,她心不甘意难平,所以空着这块地方提醒着她要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齐云姝心里开始提防起来。 她一直紧绷着,时时防备不敢有丝毫放松,可令她想不到的是秦玉茹却一直不曾有过任何行动。 她仅仅只是将她引领到松涛院的院子里逛了一圈,然后便将她带到了赵宏义面前。 “老爷,大郎媳妇回来了,来给你请安!”秦玉茹温柔地笑着。 赵宏义从一排公文中抬起头来,随意地应了一声:“回来了,大郎呢?” “回老爷的话,刚进城门,便被宫里来人请走了!”齐云姝有点闹不清楚今日这对夫妻意欲何为,便回答得很保守。 赵宏义仿佛有些惊讶:“哦,一进城门就请走了,来请人的是哪位公公?” 齐云姝仔细想了想在城门口来请人的那人,一身官袍,听齐云朝说是礼部的官员,哪里是什么公公,她照实了说。 赵宏义不禁更加讶异了,但那抹神色也只是在一瞬间之后便掩饰住了,自觉并未让人发现。 却不知齐云姝因为一直关注着他,所以已然将他所有的表现都看在了眼中。 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对于此事到底是何看法? 赵宏义沉默片刻,放下手中饱蘸墨汁的狼毫:“听说你们此行很顺利,如此看来皇上对于赵景应当会有一番恩赏!” “我就是一介妇人,不懂朝廷这些事!”齐云姝不想深入的聊下去。 在她的印象中,她对赵宏义从来就没有过好感。 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似乎就只有赵乾,大概从没有把赵景这个命硬的嫡长子看在眼里过,更谈不上主动谈论他关心他。 齐云姝刻意地朝着棱窗伸了一下脑袋,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太阳并没有打西边出来,反而阴沉沉的,突然就变天了。 可赵宏义这是哪门子想不开了? 大概是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没等她再表示什么,赵宏义就失了耐心,径直问道:“你们在北疆那般时日发生了什么事?” 齐云姝低头垂眸,终于明白赵宏义如今这般反常的原因,原来是想要从她这里套话。 想想也是,赵宏义虽然是户部的官员,但是在朝中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故而一些从边疆发回来的塘报基本上都不可能让他看到。 所以他不知道其中的一些情况很正常,但令齐云姝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事情呢?记忆中这些事情并不该归他管。 “老爷是问什么事情?北疆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不知道老爷具体想知道哪一桩!”齐云姝倒也不瞒他,北疆这一行的确不平静! “听说齐家世子带着人进了不归林,你们找过去将他与齐家军给救了出来?”赵宏义想要假装得不在意,但是却又无法掩饰眼中的激动与迫切的心情。 齐云姝觉得很是奇怪,赵宏义这般看着似乎对不归林的事情很在意了,但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来为什么。 齐云姝心中好奇,面上却装得顺从淡然,轻轻地回道:“确有此事!”齐云姝并不想跟他详细说明,怕被他强制要求述说,便谎称自己没有跟去。 秦玉茹的眼眸跳了跳,很明显就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而赵宏义直接瞪起了眼睛:“大郎媳妇何必蒙我,我若不敢确定你去过不归林,又怎么可能问你!” 这意思是他确定了齐云姝的确去了不归林才有此一问,但他没想到齐云姝居然会否认。 而齐云姝想到赵宏义的讨厌之处,撒起谎来更是连眉毛都不眨: “老爷是听谁人所说?莫不是认错了人!”不管他怎么说,她就是不承认,反正他赵宏义又不可能到过北疆。 而且她全程都是男扮女装,就算是同行之人除了齐氏兄弟等人也少有人知道她是赵景的娘子。 而赵宏义又能找谁来确定了? “你……早就听说你为人刁钻,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赵宏义的耐心已经被齐云姝多番敷衍之辞消磨光了,他收住了刻意释放出来的温和,恢复了他在齐云姝面前一惯的冷厉,用极为不耐烦的声音道: “不想说便不说,总归会有想说的人!” 他怒哼一声甩袖而出。 留下一脸愕然的秦玉茹和满不在乎的齐云姝。 “你……你竟然把老爷惹生气了,还气走了?”秦玉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齐云姝。 赵宏义的官位虽然不高,但好歹是赵府的嫡长子,自从老太爷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后,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家主。 府里的主子,手底下的下人们哪个不看重他的面子,谁不敬着他十分? 可就是这个看似娇弱纤细的小丫头居然直接挑战了他的权威,在他放下身段来套话的时候,她不仅不说出来,反而还各种敷衍以至让他颜面扫地,甩袖而去。 “你可知道你惹得老爷不高兴呢?”秦玉茹试探着道。 齐云姝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不知道,我……我是真的不清楚不归林的情况,只是听说那里面十分危险,就连赵景他们都差点折在里面,好在……”齐云姝瞧见秦玉茹耳朵都竖起了,粉唇一抿声音戛然而止。 秦玉茹下意识追问:“好在,好在什么?是谁救了他?” 齐云姝笑着摇头:“其实我也只是听他们说了一嘴,其中详情并不清楚,如果老爷和夫人感兴趣的话,回头赵景从宫里回来,我让他单独给你们说说这里面的玄妙之处! 只是我所知实在有限,怕是说出来的话不仅不能让二位了解不归林,恐怕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导,反而坏事,所以我看我还是闭嘴的好!” 齐云姝在拿话勾起秦玉茹眼中强烈的兴趣之后,话头一转,却怎么样都不肯再重提此事。 以至秦玉茹心里既好奇又激动,可对方却偏偏卡在那儿,让她的胃口被吊在半中央,上不得下不得。 她恨得牙痒痒,可想到刚刚赵宏义当着她的面发作,人家都不曾怕过,她若是此时也发作起来将她得罪,想来这以后怎么着都不可能从她嘴里问出实话来了。 思虑这些,秦玉茹对不归林神秘的感兴趣让她强行压下了怒火,面对齐云姝的不配合也硬生生挤出了一抹笑容来,让人上些果点,说是厨房里的人新近研究出来的,做东西那人的手艺很好,吃着味道十分不错,劝她留下来尝尝。 齐云姝连续奔波数日,虽然坐的是马车,但车马劳顿也着实累的慌,原本想着回府来赶紧歇一场,可没想到却遇到赵宏义夫妻俩玩儿的这一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打听不归林之事的原因,但是他们的迫切却让她感同深受!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不会让他们得逞!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过往秘事 - 福妻临门 - 北紫 宽敞华丽的正厅里,丫环林立,束手不语,珠帘轻垂,夏末的风吹过,带来阵阵炎热。 齐云姝捋了一下发丝,隐有阵阵汗意。 在刚刚与赵宏义、秦玉茹两人对阵之中,她表面看似轻松从容,但其实内心里一直绷着,不管是他们笑,或者他们怒,她都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之意,生生把自己绷出了一身的热汗。 这会儿不仅累,还热,只想离开这里! 她福身一礼,用手帕揩了揩额头上泛出的汗水漫声道: “多谢夫人美意,我也很想留下来品尝这般美味,不过奈何身体不适,恐要先行回去!” 说着,她见秦玉茹竟然还不放弃,想要再劝,连忙接着道:“若是夫人真有心请我吃这糕点,倒不如命丫环给玉清院送上盘,待到相公回来,也好与我一道品尝!” 话说完,人已经走到门口,守着的小丫环连忙打开帘子,她微微一点头,便走出门去。 秦玉茹脸色一沉,想到自己为了替赵宏义探听那些消息,已经够大度的了,暂时没有计较她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还算计自己心爱之物的事情,回来后又对她热情相迎,她居然如此不识趣! 自己把自己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四下瞧了瞧,盯上了刚刚主动替齐云姝打帘子的小丫环,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那十分配合齐云姝的小丫环,顿时吓得跪地求饶,她心里苦呀,这人都走到跟前了,她一个做人奴婢的,打帘子不是本分吗,怎么这会儿就犯上错呢? “没点子眼力见儿的东西,滚出去!” 小丫环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正好碰上了并没有走远的齐云姝。 她故意走得慢,就想看看自己这般作为秦玉茹是否会生气。 果然如此,她的修为终究还是不够到家,忍得下一时之气,却忍不下后面的。 这样的秦玉茹倒也不算难对付! 快步回到玉清院,看着阔别两个月的院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东北角她走的时候种的那株葡萄藤已经长大了好多,青青绿绿的嫩叶长着,格外讨喜。 柳嬷嬷早就迎了上来,一瞧见她就一副眼红红的模样:“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好叫老奴记挂着!” 她边说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齐云姝,想瞧瞧她是否有受伤或者其他的状况。 齐云姝感受到她内心里的真情,心下感动,拉住她的手告诉她此行有惊无险,什么事都没有受! 虽然早先的时候,受过一点伤,但也好了,倒是赵景为救她身上被失心藤缠住,此时虽然伤口好了,但是身上还隐约留着疤,不知道柳嬷嬷看见会有多么心疼! 此时顾不上这些,柳嬷嬷拉着她看过确认没事后,朝着她身后的喜鹊点了点头,说她总算没有白白跟去,又赶着她进房间沐浴梳洗。 忙活好一阵之后,齐云姝终于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家居服,清清爽爽地出来了。 而柳嬷嬷早就已经命人做好了吃食,她甚是贴心,吃的基本上都是比较清淡的。 说她一番车马劳顿,不能马上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怕对胃不好! 齐云姝看着柳嬷嬷慈爱的眼神,嘴里不停地唠叨着她需要注意的事情,又嘱咐她多喝些热茶,吃些水果…… 被这唠叨声和温柔慈祥的眼神包围着,她的心里觉得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 此时的柳嬷嬷不像是这座院子里的仆妇,而是像长辈,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她的生活,让她无比的安心! 期间她看到圆桌旁边的小案几上摆着一道黄酥酥的点心,闻着挺香的,不由好奇,这般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柳嬷嬷怎么没有把她端上桌,而是摆在一边。 问起才知道,原来这竟是秦玉茹派人送过来的。 这大概就是她先前随口要的那一盘吧,她只是敷衍她罢了,没曾想这回她倒是当真了! “少奶奶可别盯着那玩意儿了,做得像只耳朵,瞧着就觉得糁得慌,又是用油炸出来的,你现在少吃为妙,况且又是那个女人送过来的,可不敢轻易吃!” 这话真真是说到齐云姝心底深处了。 她自己本身厨艺精湛,精通各色小吃点心的做法,对于这些东西其实并不热衷,况且她瞧着这玩意儿跟现代的猫耳朵甚是相似,的确太干,太油了,倒没有什么胃口。 而且她也不相信秦玉茹会那么好心,被她气得生了一肚子的气,还会这么好心地让人给她端糕点,莫不是在这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她想得多,不过觉得面对秦玉茹这般手段百出之人,想得再恶劣都不为过。 抛下这些问题,看着柳嬷嬷为她张罗的一桌子好吃的,齐云姝想起了赵景:“对了,赵景什么时候回来?” 掐指一算,他这趟宫里去得可算是蛮久了。 柳嬷嬷这头正说着少爷早先打发人回来说过,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那头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喜,立刻迎出去掀开竹帘子,不是赵景是谁? “嘿,娘子可太懂为夫了,晓得为夫饿了,这便准备好了这般多好吃的?”赵景一回来就往齐云姝身边凑。 齐云姝本想说他一身脏兮兮不要靠近她,可走近的赵景不仅不脏,还香喷喷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面见皇帝不允着装凌乱,更不能衣衫脏污,所以在宫里某个地方沐浴过了。 她收了嫌弃的眼神,招呼他吃东西。 赵景摸了摸有些饱的肚子,他很想说其实在宫里皇上已经赐过吃食了,还是御膳房里弄出来的。 养心殿里皇上与他、齐云朝三人边吃边说话,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 不过娘子相邀,此时又是日落西山之时,绵长金黄的光晕正好从西边的窗户斜斜地漏进来,洒在娘子的侧脸上,染上了一抹让人心热的美。 想到与她同桌而食,便不拘吃什么,这便是一种幸福。 他心中有感,握住她的手道:“娘子相邀,为夫莫有不从!” 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肉麻的话,还拿粘乎乎的眼睛勾她,齐云姝俏脸飞出红晕,不由轻轻拍了一把他的手背: “你怕是不饿,反正我是饿了,一回来就被松涛院两位主儿给折腾了半晌!” 赵景耳朵动了动,但见自家娘子是真饿了,便忍住了细问的心思,夹了一块炖好的肘子撕成小块,喂到齐云姝嘴里。 齐云姝早馋的不行了,闻到香味,也顾不得两人这般显得有些过于爱昧了,张嘴就含到嘴里了。 赵景一瞧她还挺愿意吃他喂的,便专门坐下挑着齐云姝喜欢吃的菜不停地给她夹着。 好一会儿和,齐云姝看着高高隆·起的饭碗堆成了一座小山,不由郁闷道:“这,这太多了,我该吃不下了!” 赵景却盯着她的小·腹道:“你该多吃些,这里面可是有三个月了!” 齐云姝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三个月了,可是我……不对,我并没有怀上!” 她也是突然才想起,赵景先前为帮她免除跪祠堂的惩罚在赵老太爷面前撒的谎。 可是那只是一个谎言,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但很明显赵景没有忘记,而且看他认真的眼神,他可是记得牢牢的。 “你的小日子……可是没有来?”赵景的脸有些红通通的,但还是忍着问了出来。 齐云姝眉眼闪了闪,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道:“赵景你……你怎么好关心这些事情?”不是说古代的男人十分忌讳这些吗? 有些男人因为妻子来月事,那几天都不会回妻子的房间,而是选择找通房或者小妾之类的解决生理问题。 赵景倒好,以往她小日子来的时候,他就是赖着不走,柳嬷嬷劝了几回劝不动,后来干脆不管他了! 齐云姝对此并不想细究,因为她太清楚赵景心中所想了。 只是可惜,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现在她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异样,旅程劳顿是有,但丝毫没有有孕的迹象,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赵景心中有关孩子的美好愿景。 “你大概想多了,我的小日子向来便没有准过!”这是原主身体留下的隐患,大概是以前的日子不太好过,所以宫体一向寒凉,小日子便一直不准。 再加上这次在北疆又是上山又是涉水,还屡次遇到危险,心情处于极端紧张之下,更是使得小日子久未到来。 赵景有些不死心,心中暗自嘀咕,明明上次的汤药他让柳嬷嬷换掉了,而他又那么卖力,怎么可能没中呢,没理由呀? 赵景沉默地瞧着她,似乎有追根溯源之意。 齐云姝不愿多提,翻着脑子转移话题,突然想起一事。 说起来这件事情压在她心中已经许久许久了,但因为最近事多,倒是不曾与他摊开来说过,但现在她很是好奇! “现在不要纠结我小日子的事情了,我倒想问问你关于李晴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齐云姝一开始并不打算问,而是一直在等他主动交代,她隐约记得赵景曾提过一句说是以后会告诉她,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现在刚好拿来岔开话题。 闻言,赵景心头一热,娘子终于忍不住了吗? 为等这一刻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并不怕她问,反而担心她什么都不问!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秦文侯府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舒了一口气,他终于等来齐云姝主动关心,所以此刻他宁愿假装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会主动解释的话! 而且在说那话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就像齐云姝现在这般问起,他完全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理由。 “娘子心急了,我先前答应过会主动与你说,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既然娘子今日如此焦急,我便顺了娘子的意!” 齐云姝一听这话,嘿,赵景这话说的怎么就变味了呢? 好像她是妒妇一般的人逼着他坦白他跟外面别的女人的事情。 不过赵景着实足够了解她,在还未等到她生气的时候就已经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跟她不过萍水相逢,或许我这般不对,当日她在凉州城外做的那场戏,只怕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云朝兄也看出其中问题,与我商量假装中计故意救下她,便是想要看她意欲何为!“ 齐云姝以手托腮,这个回答似乎勉强能够过关,但是当时马车驶过时,她可是听到从里面传出来了异常可疑容易让人心跳加快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事情如何跟赵景开口? 可赵景却好像故意似的,微微眯着眼眸等着她开口。 “呃,那你……那你既然只是逢场作戏,也用不着真的牺牲你自己吧!”齐云姝想说用不着牺牲自己的色1相,但想想这个词说出来似乎略显得粗俗,便硬生生改了口。 赵景薄唇含笑,眼眸含情,端的俊朗清秀,嘴唇微张,欲说还休,齐云姝以为他马上要说,便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哪曾想,他却只是轻轻地看着她笑着不说话。 “怎么,你们真的在马车上那啥了……”齐云姝想着既然开了口,那便就此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免得没理清楚,心里存下疙瘩。 赵景未说话,只是突然抬手捧着她白皙光洁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她。 齐云姝心中一痛,原来自己先前并没有胡思乱想,他真的…… 久远的记忆再一次被打开,苍芒的大道上,马车辘辘而行,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让齐云姝不可抑制地蹙眉。 “赵景你……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女人……”齐云姝的语气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与悲伤。 赵景眼见着差不多了,也不敢再继续沉默下去,连忙抱住她:“没有,娘子你信我,我跟她是清白的,她中药是真……” “既然中药是真的,你又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她媚1药入骨,你血气方刚,你们如何能忍?”齐云姝真是信了他的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得通! 赵景瞧见齐云姝俏脸气得发红,粉唇紧抿,隐隐有生气之意,连忙道:“是,是,她为了取信我们是真的中药,但娘子可记得在我临行前你送我的药?那里面便有很多好药,其中便有克制女眉药发作之药!” 赵景还记得李晴晴当时确实对他百般纠1缠和钩1引,但看在他眼中,却犹如红粉骷髅。 外面长得再美,内质却是最邪恶的所在! 就如李晴晴,表面看似柔弱娇贵,但谁能想得到在那副面具之下隐藏的却是北狄细作人身份。 虽然最终揭开了李晴晴的真面目,但其实在揭露她的身份之前,他对她也一直只是处于怀疑的状态。 那次当着齐氏兄弟的面拆穿她的身份,赌一把的成分很大! 所幸,他的赌运不错,成功揭穿了李晴晴的身份,并用她的命救得了当时所有人! 齐云姝道:“她长得不错,又肯放下身段,你们就真的没有发生些什么?我看她对你可是在意的很,被你坑成那样还口口声声说要缠着你不放!” 她眨眨眼睛,想知道李晴晴到底是怎么看上赵景的,此时的她基本确定了赵景与李晴晴应该没有什么,只是心底八卦的因子开始复苏。 赵景看着齐云姝那般打趣的神色,噎了一下,他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再说下去了,他得适可而止。 正了正神色,赵景一脸认真地道:“娘子,我与她未有过任何关系,以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最后一句话的每一个字眼他都咬得很准,铿锵有力,像是宣誓什么似的! 齐云姝默了一下点点头,突然笑不出来了,这个话题一下子就被他这般弄得有些沉重了! 赵景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不敢给齐云姝太多压力转头道:“对了,娘子,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去过松涛院了!” 齐云姝轻嗯一声:“闻出来了!你身上虽然有药香,但也沾染了老太爷书房里点的檀香!” 也难怪赵景突然想起了她假做怀孕的事,恐怕源头在赵老太爷那里。 赵景双眸亮闪闪的:“娘子聪慧!”她表面看着不显,但其实永远都那么观察入微! 一句正常的夸奖的话却被赵景说得深情款款,齐云姝掀掀眉角,她也是普通人,要是常常受到赵晋这些甜言蜜语的轰炸,日后听不到了怕是会不适应了! 她按下他要继续进的彩虹屁,提醒他正经说话:“老太爷是不是特别生气?” 赵景北上老太爷是极为高兴的,因为此事对于赵景来说是机会,可她一声不响地乔装打扮偷偷跟着赵景去了,而且还是在老太爷认为她已经身怀六甲的情况下,只怕他老人家早就怒火中烧。 这也是齐云姝一回来被秦玉茹招呼着,在那里待了许久,虽早就觉得膈应,却依然不离开的原因。 她怕走得太早了,被老太爷那边逮到福寿院去接受质问。 故而顺从秦玉茹的意思一直陪着她在那里打太极,也不着急着走。 直到瞧见先行回来的喜鹊给她使眼色,说是老太爷出门了,她才主动从秦玉茹那里离开。 只是没想到她幸运躲过,但赵景却被抓了个正着。 还是回府的时候,与老太爷同时到达赵府门口,赵景知道有些事情逃避不了,便打起精神跟着他走了一趟福寿院,顺带请安! 好在赵景是从宫里回来的,老太爷一生没别的,就特别看中皇家的意思。 赵景这头立着功,他也不好过多的批评,只是问了齐云姝腹·中孩子的事。 赵景是亲眼看着齐云姝在北疆那般冒险的,心里没底心虚着,但也只能一一应下,装在心里终究难受,一回来便打探上了。 听娘子这口风她大约是真没怀上——这也就意味着,他先前所费的那些心思都白费了。 原以为在床上卖力些,换了娘子的汤药,就能够一击即中…… 赵景心里压着事儿,此时又不愿齐云姝知道跟着担心,便展颜避重就轻地道: “娘子别担心,老太爷倒是没有说什么重话,不过对此行点评了几句,另外还说秦府明日有人过寿,让咱们准备一番跟着秦氏一起去拜寿!” 齐云姝一脸讶异,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你母亲跟秦玉茹真是亲姐妹?” 赵景双手十指一下子握紧,脸上也紧绷起来。 好一会儿他收敛住轻轻点头:“确是姐妹,不过我母亲乃是秦文侯府嫡长女,而秦氏乃是妾生庶出。” 齐云姝问完就已经后悔了,这些事情她先前都听柳嬷嬷说过了,但她嫁给赵景这么久,却从未听他提及过他母亲的娘家秦府,之前她还一直以为秦府应该只是普通人家。 后来才知道秦府是侯府,当今的家主更是大梁朝有名的秦文侯,乃是一代大文豪。 只是这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文豪似乎就会跟风流不羁扯上关系。 赵景的外祖父秦文侯秦征文是三十年前三甲及第的第一人,本人是一个十分有才气的人。 他有着文人同样的毛病:风流,家中除了正妻以外,娶了一十八个小妾,这些妾室各有出身,皆有来历。 秦征文充分发挥了他博爱纳征的性格,对于这些妾室个个爱得不行! 就连她们生出来的子女也都是当宝贝一般,女孩儿除了自小学习针织女工以外,还会学习琴棋书画。 而男孩更是三岁开蒙,自小就要上家族学堂,是一派极其有名的文豪世家。 正因为秦征文的这些做法,所以秦家教出来的庶出女儿个个端庄淑雅,便是比起旁人家里的嫡女也不遑多让。 二三十年前,在京城掀起了秦家有女百家求的大场面。 赵宏义好命,一人不但求到了两个,而且还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娶到了秦府的嫡长女! 齐云姝想着赵宏义那副模样,生得俊美是有之,但是他一无才气,二无大能,凭他是如何打动赵景的生身母亲的? 她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问题抛出来她怕伤害赵景,所以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多问,没事想起来就在心里Y1Y一下这其中的故事! 所以此时听得要去秦府她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则是饶有兴味。 她想走进大梁朝鼎鼎大名的秦府看一看,那是个什么地儿! “娘子不愿去吗?”赵景见她半晌未曾说话,不由有些担忧,解释道:“娘子不想去,我也能理解,我自己也不愿去,但这次是老太爷的意思,长者请不敢辞!”而且他在心里猜测老太爷这般安排恐怕是有原因的! 齐云姝见自己的发散思维让赵景误会了,赶紧道:“不,不是,去啊,明儿咱们一起去!” 赵景点点头,突然伸手抚住她的小·腹,眼眸幽深而冷沉:看来短时间之内他是没有办法让娘子怀上了,那么便需要处理一下,也许明日便是一个好机会! 第二百六十六章 如此生母 - 福妻临门 - 北紫 秦侯府位于文益大街竹桃巷,一间宅子便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条巷子。 进去里面齐云姝瞧见府中竹林遍布,桃李成荫,梅兰相映成辉,布局雅致,比赵府排场也讲究多了! 就连来往的下人说话行事也都有极有规矩,未见莽撞高声叫嚷之人。 齐云姝略微惊讶小声道:“看来秦府果然是一片文豪之气,就连下人都沾染上了几分气息!” 赵景摇头失笑:“但凡是人,便喜戴面具,有时候外人看到的只不过是他们想让别人看到的!其他的娘子看着瞧着,有心感受着便是!” 身边杂人太多,赵景未曾明言,但齐云姝亦不笨,许多事在脑子里转一圈儿便明白了:若秦侯府真有外面传的,此时看到的那么好,那么赵景这个正儿八经的外孙何至于流落乡野之间二十多年? 想透这一层,齐云姝对秦侯府顿时没有了好感,当浮去这层高雅精致的外衣之后,齐云姝发现这个所谓大文豪的府邸原来也不过如此。 进入正院后,有专门引领的丫环过来带路。 因着赵景和齐云姝是跟着秦玉茹一并过来的,所以丫环对他们非常的热情,径直将他们引到了后院秦老夫人的院子。 路上时齐云姝发现秦玉茹脸上有着不一样的高兴,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令她心情愉悦! 齐云姝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知秦玉茹为何与他们暂时休战,但他们之间就像水与火一般不相容,不可能抛去一切矛盾,突然间就和好了,插·进木板中的钉子,再拔1出1来也还是会留下孔洞! 齐云姝看不透秦玉茹那张笑脸模样下的真实心理,转眸看向赵乾。 有过上次被赵景揍一顿喊家长还没有管用的经历之后,他在面对她时的态度好多了。 虽然有时候一双眼睛看着她时还会发直,却已不怎么敢靠近她了,尤其是赵景贴在她身边时,他更是小心地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 但在这样的小心翼翼之下,齐云姝却仍然还是感觉得到他眼中透出来的不甘。 倒是赵芸儿是他们三个人中最为正常的一个,似乎很享受来秦侯府的感觉,一路上不停地与身边的小丫环说着话,问起秦侯府的一些姐姐妹妹们的日常。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座古朴庄严的院子,上1书静心苑。这里便是秦侯府老夫人的院子,里面摆饰和装修与前面完全不一样,但更显郑重,更有品味! 一行人刚踏进院子,便见正房的竹帘已经高高打起,一个有些白胖的中年妇人笑着高声道: “四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有吩咐,里面请!” 秦玉茹朝她客气地笑笑,往里走去。人刚进门帘,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跟在后面的赵景道: “仇嬷嬷怕是不晓得,这位便是我赵府的嫡长子赵景,也是长姐留下的孩子!” 齐云姝在后面听着,这话味儿不对,果然秦玉茹的声音落下,便见仇嬷嬷皱了下眉头,高高举着的竹帘突然放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砸在正好跟在后面进门的齐云姝肩上。 “啊……”这玩意儿经过能工巧匠的纺织,砸人并不是很痛,但突然而至,却着实够吓人,她也是下意识喊出声。 跟她反应一样快的是赵景,稳稳地揪住仇嬷嬷的手腕,厉声喝问:“你干什么?你可知我娘子身怀有孕,砸坏了身子,拿你的命都不够赔!” 齐云姝心神一动如福至心灵,立刻配合地朝后一倒,赵景及时接住她,细声安慰:“为夫在,娘子别怕,别怕!” 齐云姝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她明白赵景的心思,也谅解他要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她只想提醒他一句,这样子是行不通的,先前她在北疆那么折腾都没事,回来只不过被竹帘轻轻地击打了一下,就说孩子没了,这话谁信哪? 反正齐云姝自己是不信的,而且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首先不说心虚,其实人家肯定也会请大夫来诊断的,到时候她一个假装怀孕的人要怎么样遮掩? 越想齐云姝越觉得赵景这个甩锅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似乎不具备可操作性。 赵景接收到她的意思,扶住她摸向小·腹,眼神定定地瞪着仇嬷嬷,看得她心生惧意,原本还想仗着是秦老夫人身边第一得力人儿跟他掰扯两句,但现在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看着倒在赵景怀中的年轻女子,弱弱地道: “我……我,我不是故意故意的,只是老夫人今日过寿辰,说过不想见到不相干的人,我这才……” 赵景轻哼一声寒着脸不说话,只一心安抚着装作受到惊吓的齐云姝。 秦玉茹朝后看了一眼,悄悄抿唇笑了,不过很快就又觉得仇嬷嬷的杀伤力也太小了些,不仅没有给对方难堪,反而还让对方给了她自己一个下马威,见势不对,连忙上前解围: “嗨,仇嬷嬷,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可是我赵家的大少爷,老夫人不是常常惦记着我长姐吗?这要是晓得赵景回来了,指不定得多高兴了!” 秦玉茹一边说着一边眨眼睛,这是两人约定好的暗号,仇嬷嬷接收到秦玉茹之后,重新上前打开帘子,弯腰请他们入内。 “道歉!你吓着了我娘子,害她动了胎气受了苦,一句话都没有就想混过去吗?”赵景却故意立在门槛边不进也不出,只是冷冷地要求。 “奴婢错了,奴婢道歉!”仇嬷嬷反应很快,敷衍的说着。 赵景还待再整治她,却被齐云姝拦住了。 她拉住他的手,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晓赵景此人心志颇坚,心思深层,一般来说都不怎么会在外人面前表露他的真实心思,但这回她觉得他有些过了,动了真怒。 但鉴于他平日里的伪装太深,她不太确定这是他故意表演出来的,还是因为受委屈的对象是她,才让他没有及时控制住他的心情。 赵景舒了一口气,他今日是有些过了,虽然他怀着不一样的目的,但也不愿意看到娘子受委屈。 故而不自觉地气兴大了,此时被娘子扯了几下衣角,很快恢复,冷然地走进去。 期间秦玉茹抬了抬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不过那眉飞色舞的眼角很明显泄漏了她的情绪,齐云姝拉了下赵景的手,悄悄提醒他:他在秦家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 赵景眸色微暗,不得不说娘子又一次发挥了她观察入微,见微知著的本事。 他表示无事,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心疼她受委屈。 原来他知道!齐云姝突然有些心疼他。 夫妻俩彼此装着事,进入房中,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主人。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她半靠在罗汉床上,此时正高兴地看着众人。 秦玉茹到了这里熟稔地给靠坐地秦老夫人请安祝寿! 在说了一箩筐吉祥话后,回过头来像个主人一样招呼身后的赵景夫妇,并向他们隆重地介绍着秦老夫人的身份,还告知他们今日便是她五十八的寿辰。 赵景和齐云姝比照着赵乾和赵芸儿的礼仪做了,待到说完吉祥话正要退下的时候,却突然听的秦老夫人慢声道: “玉茹,这俩孩子谁家里的?” “老夫人,这是长姐留下的那个苦命的孩子,自小就被算命先生算出歹运来,因而一直养在乡野间!” 话音刚落,秦老夫人的脸色瞬时以让人看得见的速度变了:“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不见她的孩子,你们怎么办事的,还给我弄过来了?” 秦老夫人说这话时是很生气的,秦玉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生气至此,忙道:“对不起,老夫人,我原以为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许已经原谅长姐……” “胡闹!”秦老夫人满面怒容,满肚子怒气全是冲着齐云姝那个素未谋面的婆母的。 齐云姝忍不住揣测,赵景的生身母亲生前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的亲生母亲这般恼恨她? 难道她根本就不是她便宜婆母的亲生母亲,是后母? 存着这股疑惑齐云姝打量着她,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那张脸应该是长得极为好看的,还别说,赵景那眉眼与她倒有两分相似。 秦玉茹一脸惶恐地道:“对不起,老夫人,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带他们出去!” 怀着心头万千不解,齐云姝与赵景被送了出来。 “对不起娘子,我没想到她一直记着!”赵景叹息一声,眉眼间带着一丝无奈。 齐云姝张了张口,还是出了她心头的话。 赵景早有预料,坦白道:“她的确是我嫡嫡亲的外祖母,也是我母亲的生母!” “看着不像!”齐云姝耸耸肩,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凶的,都说死者为大,就算赵景的母亲生前犯了天大的错误,但也改变不了两人血脉间的联系。 况且人死如灯灭,既然已经离去,活着的人又何必死死地惦记着往日的那些不快! 赵景知她心中所想,遗憾的是他也并不知他母亲生前到底怎么招惹到她了,以至于她都离世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还恨着…… “早知来这里会受委屈,可没想到她竟这般待我们!” 赵景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在他成长的过程中,被人骂被人算计是常事,只是现在却不愿让娘子跟着他一起经历这些。 他拉了齐云姝当即就要离开秦府,半道上却见秦玉茹追了出来,硬是将他们劝了回来。 还说什么老夫人她老人家人老了,气性大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让他们别想多了! 还说这是家中老太爷的吩咐,他们若是这般走了,只怕在他那里交不了差使! 赵景还没有表态,齐云姝却停下了脚步,轻声劝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来都来了,总不好就这样离开!” “是啊,老夫人她也只是暂时不让你们呆在她的院子罢了,并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这宴席你们自是可以参加!” 秦玉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劝说他们留下。 齐云姝直觉有异,突然好奇秦玉茹到底想干嘛,便劝下了赵景。 “今日之事是老太爷吩咐的,若是咱们平白无故的回去了,只怕老太爷那儿还真交不了差!” 两人被秦老夫人这么一赶,倒还好,连准备的寿礼也不用送了,径直去了大厅用饭。 因是散寿,所以秦侯府也只是请了一些就近的族人和亲人参加罢了,在厅中摆了六桌。 以屏风为界,分男女三席。 齐云姝是被秦玉茹带着入席的,她的到来让都是熟人的一桌子一下子议论开了。 “咦,这是何人?”其中一个穿着花园锦簇长裙的年轻妇人指着齐云姝道。 “是我家大少爷的娘子齐氏!”秦玉茹笑笑。 “哦,这就是你们赵家的状元郎据说从乡下带回来的娘子呀,这身打扮确实土气了些!”那年轻妇人以袖掩唇,尽情地嘲讽着齐云姝。 秦玉茹听得嘴角上扬,可嘴里却还不忘记替齐云姝说话: “五妹,可不兴这么说,虽然咱们云姝出身农家,但人家却也是有礼有节,又懂规矩的。” “我呸,这些乡下人,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晓得了,难缠得紧,希望二姐到时候可要吃得消才是!” 话音落下,秦五妹便突然大叫一声,正好在给齐云姝添汤的丫环脚底一滑,一下子摔倒下去,将刚刚打好的满满一碗汤全都洒在了她的衣裙上,还当胸一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包藏祸心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被烫得腾地起身,下意识伸手将那小丫环用力一推,使其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啊呀,我说什么来着,乡下人毕竟就是乡下人嘛!”秦五妹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齐云姝被丫环倒汤的环节,而是直接跳到了她伸手推人的地方,然后紧紧抓住不放。 齐云姝看着她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突然想起这里不是秦侯府吗,外面传说这里养出来的女儿个顶个的知书达理,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是她看着这个排行第五的秦五妹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人长得美,可这性子却是又泼又辣,甚至她都弄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被她给攻击上了! 不过看她跟秦玉茹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想来是平日里关系走得近的姐妹,此时这般出头,或许是得了秦玉茹的好处了。 好一个秦玉茹真是的打一手好算盘,她自己碍于赵宏义的某些古怪心思,暂不能对他们晓以颜色,心里却终究对他们积怨难消,一旦抓住机会就这般利用。 齐云姝捏了捏湿透的衣襟,暗道,今日这事儿恐怕是不能善了! 她最讨厌被人泼汤在身上了,油乎乎,又湿漉漉地让人难受! 上次是喜鹊,看在她是赵景的人,又是为的保护她的份上,暂时就算过去了,后来喜鹊伺候她还算尽力,她心里对她的疙瘩这才完全消失。 但这一次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在他们那儿能过去,在她这里也过不去! 她眼眸一转看向秦玉茹,一副柔弱向她求救的模样:“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烫到我了,我疼!” 她人生得娇弱,说话细声细气,又矫揉造作一番,倒让旁人瞧得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 只是此时上首的主角秦老夫人未至,而秦侯府的夫人们都在另一桌陪客人,无暇顾及此处,秦玉茹在这里便是首一位,大家都得看着她的主意行事! 瞧见对方快要上钩,秦玉茹摆出一副温婉可亲的模样,主动拉住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要闹三分的秦五妹:“丫环行事不妥让云娘湿1了衣衫,现下旁的话便不多说了,赶紧着把衣衫换了才是正经,这天儿虽热,但她身子骨一向柔弱,又怀着身子更是忽视不得!” 这般的秦玉茹,便是旁的席面上的别家夫人瞧见了,也都点了三分头,瞧着果然不愧是秦侯府出去的姑娘,京城里有名的贤惠人儿! 齐云姝眼瞧着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秦玉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此时她若再纠结,显然有些不通情理了,便顺从地应了,跟在秦玉茹特地安排的一个小丫环身后去后面换衣衫。 离开的时候,齐云姝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小丫环跟一旁的秦五妹好生地用眼睛沟通了一。 她心知自己没有猜错,秦玉茹果然与秦五妹联起手来对付她,而目前看来,她们的计划应该很顺利,因为她已经进入了她们的圈套之中。 接下来就要看她们怎么表演呢? 齐云姝打起精神仔细观察着这个小丫环,穿着普通的绿色比甲,挽着双丫髻,发髻上除了两根粉色缎带,一点儿值钱的首饰都没有,仔细看那窄袖衣衫的袖边已经被磨花了。 齐云姝倒不知道她这到底是太过节省,还是秦五妹嫁的人家并不好的原因,让一个跟着她出来做客的丫环居然穿成这般寒酸模样。 “你叫什么?”齐云姝突然出声。 丫环在前面引路,大概是因为心虚,被齐云姝的声音一震,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神一慌好一人儿才回过神来:“奴婢名唤缎红!” “缎红……”齐云姝轻声念了一句:“你家主子是秦五妹?” 缎红眼眸一闪,心虚得更加厉害了,她不敢回答,但不说话又怕齐云姝看出什么来,便小声道:“赵娘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齐云姝心头微冷,真当别人是猴呢,两个人都弄得那么明显了,而且一个奴婢跟着一位主子久了,会不自然地沾染上那位主子的一些气息,在她们两人还未站一块的时候,她就瞧出来了。 不过此时她却指着她头上的粉色缎带道:“你家主子身上的粉红缎子绸衫正好与你头上这东西料子一样!” 举凡前来秦侯府参加宴席的客人,都没有人有这样的同颜色同料子的绸缎。 所以缎红头上这两条应该是秦五妹做衣服剩下来的边脚料裁剪出来的。 可见这缎红虽然手里没有银钱,却是一个极其爱美之人,逮着点机会便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缎红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双丫髻上的粉色缎子,紧张心虚。 就算怀着这般心思,缎红在路过一个院子的水缸前,不由自主地驻足,就着缸里的水将头发整理得妥当。 齐云姝将这一切瞧在眼里,看着她的这些行为,越发佐证了自己所想,她突然觉得秦玉茹的手段或许不错,但找的人却不过如此! “赵娘子,地儿到了,赵夫人已经派人送来了你的衣衫,请进去穿换!” 齐云姝看着她指向的一间屋子,这里的装饰古朴典雅,就连家具上的花纹都显得极有内涵,这风格似乎瞧着有些眼熟。 她心神一动不由疑惑出声:“这里可是秦老夫人的院子?” 来时走的是正门,但跟着这红缎走的却是小道小径,又穿过了几道月洞门,她原本就是个路盲,被这样引来引去的,哪里还寻得着方向。 只不过看着这风格,跟她先前在秦老夫人屋子里瞧见过的一般无二,故而有此一问。 红缎紧捏着衣袖强笑着:“赵娘子说笑了,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院落罢了,似奴婢这等卑贱的丫环如何敢带着赵娘子进老夫人的院子!” “哦,大抵是我看错了!”齐云姝话虽如此,但心里却暗自提防留意着,总觉得如果她们有行动,那也许就应该在这上面做文章。 但从她拿到衣衫,仔细地检查了衣衫上面,发现只是一件很寻常普通的衣衫,不过据说是这府里某个与她同龄的小姐的衣衫。 衣服料子挺不错,穿着也舒服,还是全新的。 齐云姝先是抖落了衣衫,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齐云姝不信邪,她不信秦玉茹如此处心积虑只是为让她在宴席上出这个丑。 她甚至都没有怎么为难她! 她轻轻嗅子嗅裙子,除了洗衣服的皂子的香味以外也没有别的味道,看来在这件衣服上秦玉茹的确没有做过手脚。齐云姝放心地换下湿乎乎的衣衫,穿上这身。 她刚收拾好,缎红就道:“奴婢替赵娘子把这些衣衫包起来!” 齐云姝眸中微动,想了想没有拒绝。 缎红动作快速地把湿衣衫整理好,打包起来拎着在前面带路。不知道是不是齐云姝的错觉,她觉得回程的路上缎红的动作好像利索了许多,脚步也显得轻快了。 回到席上,齐云姝看到喜鹊焦急地迎上来小声道:“主子,你没事吧?” 齐云姝摇头,她现在倒是没什么,但一会儿就不好说了。 缎红一看到喜鹊喜道:“既然姐姐在这里,我就把赵娘子的衣衫交给你了,我过去了,我家主子还等着我伺候!” 齐云姝看她将东西塞给喜鹊,还不等她拿好就溜的飞快,直觉不好,正要查看,却见秦玉茹远远地招呼她:“快来,快来,老夫人和贵客齐老太君已经就坐,该开席了!” 齐云姝按下心头疑惑,顺势上前,看向主1席的方向,只见秦老夫人正与一个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说说笑笑,看着气氛十分融洽。 齐云姝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那位老人家实在是和蔼可亲,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劲儿,而且眉目间也眼熟。 她悄声问喜鹊:“这位齐老太君莫不是齐国公府的那一位?” 喜鹊是赵景训练来专门打探京城各大府邸关系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与人交流。 她一般陪着齐云姝出门的时候,最喜欢抓把瓜子、糖果与各个府中的大小丫环小厮们一块儿闲聊,一般而言这些个府中底层人的嘴是最不严实的,然因为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院落,消息也是最全面最灵通的。 所以喜鹊每每出去一趟都能收获满满。 这次也不另外,早就在齐云姝跟着缎红去换衣衫的时候将这次寿宴重量级的一些贵客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故而此时齐云姝一问起,她便能够对答如流。齐云姝点点头,又悄悄地叹息一声,真是太遗憾了,没想到齐国公老太君竟然跟秦老夫人那么不好相处的人是朋友,如此还相谈甚欢!说不上为什么,她心里掠过淡淡的忧伤。 一顿饭吃下来有些寡淡无味,美味是美味,只不过齐云姝全程都没有什么心情。 试想与一桌都不怎么欢迎自己的人同席而坐,相对用膳,这样的感觉如何好得了? 况且还得时不时地与心思诡异的秦玉茹打机锋,也是心累!好不容易熬到用完饭,赵景派人过来说,他临时有公务需得入宫一趟,原本想问她是否跟着一块儿回去,齐云姝却被告知一会儿还有赏花宴。 “秦侯府的夏荷可是一绝,平日里绝不会对外开放,今儿个也是碰上了,合该你有眼福。”秦玉茹再次劝下她。 齐云姝瞧着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着齐老太君似乎也要去,她有心想要多看看她,便应下了。 况且一直没等到秦玉茹出手,她假孕的事情今日就没办法解决,可眼看着就要四个月,再不好骗人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众矢之的 - 福妻临门 - 北紫 满池荷叶,倾天莲叶无穷碧,绿色的叶,印着粉色或白色的荷花,夏风微醺,吹到人的身上,竟无半点炎热之意,反而凉爽舒适! 荷花的确很美,不过齐云姝关注的却是有些已经结出来的莲蓬。 吃莲子对身体好,尤其是在炎炎夏日之时,可以缓解夏日的暑热,还可以让祛除身体里的火气。 幸得她是个边缘人物,在座的基本上都不认识,她也懒怠得跟她们交流,自己悄悄藏在一边赏花看莲子,想象着它们的味道。 但有人却总不愿意给她片刻安静,秦玉茹一会儿提到她,秦五妹也是时不时就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而且但凡她丢过来的话题基本上都是损齐云姝的,比如会在众多客人们兴奋地说到下面哪朵花儿好看的时候,秦五妹会大声地朝着齐云姝道:“这位赵娘子不是出身于乡野之间吗,那想必应该会采荷花吧,要不你替我们采朵上来?” 旁边尽是伺候主子的丫环,岸边还有会游水的粗壮婆子,可秦五妹却谁都不喊,偏偏盯上她。 众人心知肚明,秦五妹今日不知为何就是与这一位赵娘子杠上了。 不过此处赏花之地扎堆的要么是秦府的嫡系姑娘、姑奶奶们,要么便是她们的亲戚们。 这些人自小受到家族教养,别的没学会,自保的能力却是杠杠的。 反正只要火没烧到她们身上,那便只管隔岸观火,一心看戏便可! 所以没有人会愿意为齐云姝一个出身不好,身份又不怎么高的陌生人说话。 好在齐云姝也不对旁观者抱有任何想法,更不畏惧秦五妹。 见她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言语上侮辱她,想想她们二人因为秦玉茹的关系,反正是没有办法讲和了,索性就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獠牙来,也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她站起来朝着众多年轻贵气的夫人小姐们笑了笑,尔后朗声道: “听闻薛娘子这般说话,理应是爱花惜花之人才是,可怎地张口闭口之间都是采花折花之事。 赏花是如此风雅之事,提及折花岂不是扫兴,还望薛娘子莫要扰了诸位小姐夫人们的雅兴才是!” 她不是想要讽刺她的出身打压她吗? 那她就拿她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大家小姐们最在乎的风雅来说事! 果然齐云姝话音一落,立刻有注重面子的秦家四小姐秦容蕊拦住了她,温温柔柔地劝着: “五姑姑,罢了吧,这位赵娘子所说有理,咱们姐妹都知道,这池荷花是祖母最喜爱的,平日里都不被允许靠得这么近赏花,唯恐损了这花,若是知晓咱们怂恿人折了花,只怕……” 她的声音没有波澜,但话里的意思却很重。 齐云姝在心中暗哼,原来秦五妹不仅仅只是想拿她的出身讽刺她,还想让她被说得抹不开面子,真的去采花,然后好惹怒了秦老夫人。 啧啧,她看起来真有那么傻吗?让她做什么她便真的做什么吗? 这边打着机锋,在不远处的水榭里突然传出了一道高分贝的声音。 “啊……不在了,怎么会不见呢?”一道急慌失措的声音高声叫着。 声音很尖,齐云姝耳朵一疼,连忙捂住,抬眼望去时,却是秦老夫人一行同等辈分1身份的人所在之地。 齐云姝心头如同重锤所击“咚咚”作响,她是莫名紧张起来! 那边在乱了一阵子之后,很快就有人稳住了局面,接着齐云姝便看到水榭中有人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立刻便有丫环成群结队地过来请她们移步过去了。 “玫瑰,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仇嬷嬷那么激动?”秦五妹不解地发问。 “五姑奶奶暂且不要问,到了水榭里仇嬷嬷自然会说!”玫瑰一脸公事公办。 秦五妹被她当众扫了面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跺着脚给她甩脸色。 待进入水榭,齐云姝瞧见里面有一张石桌,四凳,上面铺着厚厚的大红撒1花软垫。 里面秦老夫人和齐老太君两位老人在座。 其他的丫环婆子们全都站在四周,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秦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齐老太君:“竹君姐姐,真是不好意思,这般好时日,本想邀你赏花吃莲子,松快松快些的。 却让你来看这么一场笑话,实在是我人老了,拿这么些奴婢婆子们没有办法了!” 齐老太君并不往心里去,反而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静淑说的什么话了,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么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的,况且人老了,便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说了,这会儿人都召集了,且把你那物件找出来才是正经!” 经得齐老太君提醒,秦老夫人立刻老眼一瞪,寒光射出,先是把在场的丫环婆子们挨着训斥了一通,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刚刚被唤进来的秦府家眷和亲属,就连齐云姝这个并不受欢迎的便宜外孙媳妇也在列。 她感受到秦老夫人投射在她身上的那抹灼1热的目光很是别扭,同时她有一种抑制不住想要在身上搜一搜,摸一摸的习惯。 因为秦老夫人这应该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她……她总觉得自己这身衣衫换得不是时候! 不过想到她在穿上之前早就已经细心地检查过了,又稍稍放下心来。 “老夫人这是丢了什么东西?”秦玉茹上前问道。 秦老夫人没有瞒她:“太后娘娘日前赏我的那支东珠翠玉簪!” “啊……可是那支簪了一颗鸽蛋大小夜明珠的簪子?”秦玉茹十分惊讶,震惊地一双眼睛都睁得大1大的。 “没错!就是那支,奴婢明明将它锁在老夫人妆前柜里的,刚刚老夫人吩咐奴婢去取来给齐老太君赏玩,却发现没有了!”仇嬷嬷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面上全是凄苦之色。 她这是吓得不轻,老夫人将这么要紧的东西交给她保管,是本着对她的信任,可她却将自己保管的东西给弄丢了,这就是办事不力。 可天老爷怜见,她伺候了老夫人大半辈子,基本上就没有犯过大错儿,这还是头一回! 秦玉茹点头挺身而出:“今日在场的都没有外人,都是自家的亲戚姐妹,亦都是彼此信得过的人,只不过今日老夫人的东西掉了,就算老夫人不说,咱们这些做晚辈做小辈的也不能让老夫人自己着急,依我看不如都在老夫人面前自证清白好了!” 说着,秦玉茹招手唤过仇嬷嬷上前,示意她替自己搜身。 秦玉茹这话说的正合秦老夫人心意。 她一开始命人召集她们进水榭,就是打的要搜身的准备。 只不过终究考虑到她们秦侯府书香门第的习俗,不好由自己提出来,幸好有秦玉茹这般知理贴心的人儿在,她倒是省却了不少心思。 只在此时温和地提醒一句而已:“玉茹说得对,都是自己家的姐妹,我信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你们想要自证其身,那我们便勉为其难搜上一搜!只是仇嬷嬷你要切记,这些都是自家亲戚,是主子,尔等下人万不可张狂无礼!” 仇嬷嬷自是连连应声,不敢有丝毫违逆。 很快刚刚围在水榭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丫环婆子们齐齐出手,替在场的人搜起来。 齐云姝心里紧攒着,但她的搜查很快就顺利过去了,刚松了一口气,她就听见齐老太君居然也主动要求自己的下人们互相搜了身,甚至还说要自己搜查一番。 秦老夫人连忙拦住! 说她可以信不过在场的任何人,便绝不会信不过跟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手帕交姐妹! 齐老太君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慰她应该可以找到的,说不定是错手放到哪里去了。 谁都知道,皇家赐的东西,不仅价值不菲,最主要的是此中存载的意义。 若是此事被传到外面去,被有心人士利用,掺上秦侯府一本,就会落下一个对太后娘娘不敬的罪名。 除去这些小插曲,搜查有条不紊地进行。 搜过了主子,就连跟着她们的丫环婆子们也得一一被搜。 齐云姝瞧着仇嬷嬷缓步走向站在外围的喜鹊。 她好像看到她的脚步比先前快了许多,给她一种好戏要落幕的错觉。 齐云姝心头一紧,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目光死死地凝在了喜鹊抱着的她的湿衣衫的包裹里。 她只检查了要换的新衣衫,却因为条件反射而忘记了检查换下来的湿衣衫。 而当时替她打包的乃是秦五妹的贴1身丫环缎红! 不好! 齐云姝四处找寻着缎红的身影,可这水榭里,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与此同时,再次传来仇嬷嬷高分贝尖利的说话声:“找到了!” 众人齐齐望过去,只见仇嬷嬷站在喜鹊的面前,指着她怀里的小布包裹大声喊道,她的表情兴奋而释然。 齐云姝脸色骤变,喜鹊也是一头雾水,她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自家主子,迎上她懊悔担忧的眼神。喜鹊咬咬牙,摊开包裹,抖了一下衣衫,便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东珠翠玉簪。 上面果然有一颗莹白如玉的东珠,大珠子的下面还围绕着一圈的小珍珠,一颗一颗圆·润饱满。 “好啊,好你个乡下来的野村姑,我早就看出你来我们秦侯府就是不安好心,还一直提防着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指使丫环偷东西,真是岂有此理!”秦五妹率先反应过来,从喜鹊身上转过视线,右手食指立刻指向齐云姝,张嘴训斥。 众人被她的骂声吸引,也纷纷把目光投向齐云姝。 一时之间,齐云姝成为了众矢之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她流产了 - 福妻临门 - 北紫 刚刚所有人被搜身乃是因为所丢东西实在珍贵又重要,一旦丢失,莫说秦老夫人自己,所有秦府的家眷可能都丢不开身,所以大家只有配合着搜身。 但此时有证据证明此事乃是齐云姝所为,因而她们心中充斥的委屈与愤怒便都朝着齐云姝这个始作俑者冲泄而出! 指责的话话,冒火的眼神,鄙夷的表情……不一而足。 齐云姝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在众人的怒骂声中缓缓地平息了内心地焦灼,她看向秦玉茹,她本来面带微笑,但对上她之后,立刻变得面带担忧,一脸心痛。 齐云姝挑了一下眉头,她真是欣赏秦玉茹这般绝佳的表演,可以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如此生动形象。 她一一掠过众人,大多是愤怒而厌恶,但偶尔也能够从中看到一两道担忧与同情的目光。 齐云姝微微扬唇,可见在这场闹剧之中,还是有明眼人的! 不过此时谁都不会替她出头,她只有自己! 她上前一步看向喜鹊和她捏在手里的东珠翠玉簪。 刚刚仇嬷嬷那么下大力气,她竟然硬是没让她得手。 她捧在手心,待接触到齐云姝的目光时,喜鹊突然用力捏了下拳头,朝着她一头跪下:“少奶奶,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起贪念,私下偷偷摸进秦老夫人的房间,偷走这枚簪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喜鹊哭得很伤心! 齐云姝心头一痛,上前扶起喜鹊,掏出手帕抹干1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凑近她小声道:“傻丫头,她们的目标是我,你跳出来瞎认什么!你以为你认下了,我就能全须全尾的趟过?” 喜鹊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主子,要不是她不小心,抱着这枚如此珍贵的簪子而不自知的话,也不会被人当场抓包,惹了一身臊。 “哼,好一个主仆情深,你这个贱丫头就不要再狡辩了,你是这个乡下村姑的丫环,这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小小一个丫环,若没有得到主子的允许,岂敢行此事?”秦五妹见这丫环如此上道,立刻火力全开,炮轰齐云姝。 “赵齐氏,我劝你识相的话就不要再想着狡辩了,我已经命人报官了,一会儿等到顺天府尹的人来了,将你带到府尹大堂上,有你好受的!” 秦五妹此刻身心通畅,她觉得将自己从齐云姝身上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找补回来了。 只是她话音一落,却徒惹得秦老夫人不悦了:“你报官了,秦五妹,是谁给你的权力报官的?” 秦五妹一愣,连忙捂住嘴巴,她这不是为了上双保险吗,生怕秦老夫人想着自家的名声不肯将此事报出去,那她自然就要助她一臂之力,闹上府衙,把齐云姝的罪名彻底坐实了! “撤下去,我秦府的事情还轮不到府衙来插手!”秦老夫人十分霸气地怒斥秦五妹,逼得她连忙派人清退了府衙来人。 不过官差被退,却并不代表齐云姝可以放松,她仍然面对着诸多人的指责和斥骂。 环视一周,到处都是丽影珠钗……可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为她说话的,讲真,这一刻齐云姝开始有点想念赵景了。 他是一个会无条件护短的人。这个时候,如果他在的话,他一定会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坚信她是无辜的。 只可惜他不在,此刻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她,她能够求助的只有自己! 这般多的时间已经足够秦老夫人看清楚偷她首饰之人。 瞧见是她,原本就不喜欢,此刻更是多添了两分厌恶,她不悦地瞪着她:“你好大的胆子,在我们秦府还敢胡作非为!” 齐云姝知道偏见有时候会轻易地毁掉一个人,此时秦老夫人对她有偏见,她不是该激动的时候,稳了稳心神看向上首的秦老夫人沉声道:“老夫人,我没有,我的丫环也没有拿过你的簪子。” “你还要骗人,物证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秦老夫人厌恶到了此事原本用不着她亲自上阵,但她心里俨然有一种不将她打压下去就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同时她深深地为她那早逝的女儿感到痛心,也为她感到庆幸,幸好她早早地去了,不用面对如此不堪的儿子与儿媳。 齐云姝不温不火语气平淡:“老夫人,虽说眼见为实,但眼睛很多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试图讲道理:“如果此事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可不是我做的,我也绝不会认!”想让她背黑锅,想栽赃嫁祸,也得看她认不认! 眼见齐云姝的罪都被钉的死死的,可她的气势却丝毫不减,秦玉茹怕生出意外,连忙道: “大郎媳妇,你莫要再说了,这是老夫人面前可不容瞎说!”说着秦玉茹又欠身看着秦老夫人道:“老夫人,想必大郎媳妇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的,东珠簪子既然找到了,还请老夫人网开一面!” 秦老夫人没说话,她看着面前那个年轻的女子,先前在房里因为偏见,听说是赵景的娘子,立马就没有了好感,所以也就没有怎么仔细瞧。 现下看着长相清灵,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彻,生的很有灵气。 这样的长相理应不是令人讨厌的人,可现在她却做出这等事情来。 齐云姝并不虚,微微颔首:“多谢夫人提醒,不过求情便不需要了吧!” “因为我本就是无辜的!”齐云姝的话并不重,此时却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令别有用心的人一下子急了。 秦玉茹忍不住甩了个眼神过去,立马就听到秦五妹扯着嗓子喊着:“老夫人,你听听,你听听吧,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要狡辩,我看还是送官吧,府尹大人一定能够让她心服口服,主动承认。” 大概是对齐云姝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秦老夫人没有再强烈反对,任由仇嬷嬷领了一排粗壮的婆子上前来使劲拉齐云姝。 喜鹊一看这架势,那还得了,连忙上前,却被齐云姝挥手拦住,此时正是好机会! 她看准时机,跟那些粗壮的妇人纠缠起来。 “不要碰我,我是冤枉的!”她力证自己的清白! 可没有人听的进去,她被倒退拉着,双脚磨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地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啊,血,血,流血了!”有人突然惊惧地大叫着。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了齐云姝的脚底,果然在她被婆子们拖拽的过程中流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殷红的鲜血涌出,染红了纯白色的鹅卵石。 “少奶奶,少奶奶,你的孩子,孩子……”喜鹊失声大叫。 她的叫声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其中便有一直被人刻意挡着不曾看完,也不曾开口说过话的齐老太君。 她先前也瞧见了一些,但想着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干涉,但见已经出现这般血腥之事了,而且那个丫头都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了人形,却依旧在那里念叨着她是冤枉的,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她看得心疼,她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相信她一次! 齐老太君上前一步温声道:“慢着!这丫头的身子怕是流了,我看此事,还有待商榷!” 唉,好好的一个孩子,扯进了后宅这些个腌臜事情里面,就一个个的不能够自主了。 她叹息一声,瞧着那嘶声叫嚷的声音有些难受。 “老太君,这可是秦府的事情!”身旁的老嬷嬷小声地劝说着。 以往自家主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采取能不管就不管的事情办法,今日里却是不知道如何就动了慈悲之心了! 这秦侯府的老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她并不希望自家主子掺和一脚! “这丫头不像是那号人!”齐老太君说着直接用眼神喝退了还要拉扯齐云姝的婆子,弯腰扶起了她。 齐云姝觉得血流得够了,时机差不多,刚想要让喜鹊帮她弄退那帮人,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张不怎么熟悉却异常慈祥的脸。 “丫头,你没事吧?”齐老太君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好感,说话时声音都不由放低了几分。 “我……我没事,没事!只是我的孩子……”齐云姝的心头微微抖了抖,在其他人面前说假话,她毫无感觉,但面对这个老人真心的关怀,她突然有些微心虚。 “大夫,大夫……”齐老太君身边的老嬷嬷大声叫着。 身旁有人上前回话说大夫已经去请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到。 “我……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有止血的药丸!”齐云姝说着从怀里摸出药丸干着吞下,一会儿功夫身体下面的血就流得少了。 齐老太君看着这般情形才算是放心了一些,让人扶着她坐到了她刚刚坐过的软垫上,又让喜鹊给她靠着。 秦老夫人受了她的影响,也命人端来了温开水,让人给她喂了一杯。 齐老太君瞧着齐云姝的状态好些了,便道:“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么现在你是想要先休息,还是要先自证清白?我可以帮你!”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压了下去。 齐云姝心神晃荡,无比激动,她动了动唇,她以为在这里除了赵景以外,再不会有人帮她,可现在却听到这个陌生的老妇人这么对她说,心头某个地方暖暖的一股子热乎劲儿! 她一激动,身上装出来的症状全都消散了,起身道她要自证清白,她没拿就是没拿! “你说吧,一切有我,只要你说有道理,我必定护你周全!”齐老太君说这话时看到她裙下的血,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她终究还是出手晚了,没想到……唉,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是,谢过老太君!”齐云姝起身郑重地道谢。 老太君摆摆手,说她此时这个身子骨实在无需多礼,还让她坐在旁边不必站着。 齐云姝扫视一圈,在场的有十数人,除了秦老夫人和齐老太君以外,便只有她是坐着的。 这样的待遇立刻引来场中好几道嫉妒的目光,尤其她现在身负偷窃东珠翠玉簪的罪名,可能她们认为她就是跪在地上,趴在地上最合适,可偏偏有齐老太君这个重量级人物替她说话! 齐云姝无视众人瞩目的目光,唤过喜鹊,这丫头因为刚刚想要护着她被人撕扯的不成样子,就连手里一直捧着的东珠翠玉簪也被仇嬷嬷抢了回去,还被几个中年仆妇架着。 此时受到齐云姝的召唤,立马甩开拽住她胳膊的四个粗壮婆子。临走时还狠狠地把那个下手最厉害的老婆子给踩了一脚,让她痛得当即哇哇大叫。 “你……”壮婆子恶狠狠地瞪着她,喜鹊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还朝着她使劲挥了挥拳头,拳风阵阵很是吓人。 哼,要不是自家主子不让她动武,她早就打是这些老婆子们满地找牙了! 她雄纠纠地站到齐云姝身后,似乎想要给她造势一般。 齐云姝按下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没意思,当务之急是抓住齐老太君给她的机会洗涮掉身上的冤屈才是正经。 她在一片质疑和嫉妒之中开口:“在我自证清白之前,恐怕还要再看一眼秦老夫人的簪子。” 这话一出来,立刻就引得仇嬷嬷的拒绝三连:“不,不行,不给,你一会儿心怀怨恨把簪子摔了怎么办?”她抱着簪子就跟抱着她家宝贝儿子一般,爱惜得很。 面对她如此激动的拒绝,齐云姝也不恼,只是淡声道:“大庭广众之上,我脑子没坏掉,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我如此不理智,又何需自证清白? 你既如此不想给我看,是不是其实是你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或者压根就是你与人勾·结监守自盗,然后趁机甩到我头上?” “你……你胡说八道!我对老夫人忠心耿耿,岂会做这样的事情?”仇嬷嬷被她气得有些昏头,但她到底是久经风雨之人,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为自己说话。 “那给他看看又何妨,我替她担保,若簪子有个闪失只管寻我!”齐老太君关键时刻又站在了齐云姝这边。 仇嬷嬷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看她并没有意见便递了过去,只是却还是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小心些,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齐云姝不置可否,并不接过,只是就着她的手闻了一下,心里略微有数,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 第二百七十章 洗脱冤情 - 福妻临门 - 北紫 按下心中的了然,齐云姝侧眸仔细打量簪子,发现远处看着光鲜璀璨的东珠翠玉簪上居然有一处瑕疵,原本翠玉上围了一圈莹光如玉的小珍珠,看那规格应该是二十四颗,但此时从看外圈上看去却很明显少了一颗,且看痕迹,应该才刚掉落不久的。 她心思一转,指着上面缺失珠子的地方给仇嬷嬷看,她顿时吓得身体都不会动弹了,脸色变得苍白。 “放心,看这珠子掉落的痕迹,是被人强行拽下来的,我看你也不敢!”一般做首饰,尤其是宫里,绝不会出现这种坠着珍珠掉落的情况。 “是,是谁干的?”仇嬷嬷一脸质问地看着她,好像这事儿就是她做的! “你暂时不用管是谁做的,只管回答我这簪子先前时是否是完好无损的?” 仇嬷嬷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竭力地回想着,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错,早上间我还查看过!” 齐云姝冷声反问:“是吗?有谁可以给你证明?” “玫瑰,玫瑰可以,她跟我一起管着老夫人的首饰,每日里我们都要起查看保养!” 齐云姝看向先前秦五妹叫过的那个丫环,得到了她的肯定。 “我确定早上间查看的时候是完好的!”玫瑰不同于仇嬷嬷的犹豫,她十分笃定,还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全是登记的每日里查看的首饰数量与它们的现状。 齐云姝看过不禁暗赞一声秦老夫人的首饰之多,玫瑰等人工作的细心。 毋庸置疑,她们的好习惯让她此时洗清身上的冤屈有了绝佳的机会! “哼,偷了就是偷了!又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秦五妹白了她一眼说着风凉话,她就不信她真有办法证明什么,在她看来,她不过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等待救兵罢了。 可惜的是,门口的人早就听了她的吩咐,绝不会放任何跟齐云姝有关系的人进来! 别人都不说话,只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前来然而,齐云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看清她眼中那抹恶意后,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 转了一眼,只见她的身边依然没有缎红的身影,正好!她悄悄招过喜鹊,附耳吩咐了一回。 喜鹊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她一开始就有留意过她的踪迹,知道这会她会在哪里。 齐云姝心喜,嘱咐她快去快回! 喜鹊领命而去,齐云姝稍微拖延了一下时间,然后望向齐老太君,对方朝她颔首,带着鼓励,她打起精神朗声道:“东珠翠玉簪的确不是我拿的,也跟我的丫环没有任何关系!” “行啦,你别再故弄玄虚了,你倒是说说看,东西在你身上被找到却又说不是你,那会是谁?“秦容蕊忍不住心中好奇,催促道。 齐云姝看他们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她身上,而且身边的喜鹊已经将她要的人带来了,大声道:”贼喊捉贼,这里的贼就是她!“她的手指在众人圈中转了一圈,然后停留在被喜鹊抓住的缎红身上。 “什么,缎红?怎么可能?”秦五妹最先喊出声! “这不过只是一个小丫环她怎么可能偷得到老夫人院子里的东西!”有人质疑。 齐云姝冷哼一声:“不是她又是谁,我有证据证明就是她!” “你……你胡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做这些事!主子救救奴婢!”缎红哭得梨花带雨,用力挣扎着想要往秦五妹身边涌。 秦五妹的脸也是气得青一块红一块,大声怒骂齐云姝做得太过分了,不该为了让自己逃掉责罚就随便诬陷她人。 齐云姝上前一步抓住缎红,微微吸了一下鼻子,脸上带着了然,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身体,递给喜鹊一个眼神,喜鹊点头,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就从她的内衣衫里摸出一颗粉红圆润的珍珠来。 “请仇嬷嬷和玫瑰姑娘看看,这颗珍珠是否是之前镶在簪子上的?” 仇嬷嬷拿到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又跟玫瑰说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点头:“没错儿,就是这颗!” 齐云姝笑了,这个回答无异于已经在明着告诉他们,偷簪子的便就是缎红! “缎红,你什么意思,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要贪小1便宜,看到外面的东西你就要捡,现在可好,要把命给捡没了吧!”秦五妹心神一慌,立刻指着缎红大骂。 缎红一听捡总比偷好,连忙跪下认错:“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不听主子的话,私自在地上捡到这珍珠不上交……不,不是,奴婢本是想要上交的,只是这会儿人事繁忙,没来得及!” “没用的贱婢!” 是,是,奴婢没用,奴婢没用……“缎红不愧是脸皮厚的人,那些伤人自尊的话她说起来竟是十分的顺畅,也不觉得有一丝半点的难受。 齐云姝想她有如此功底,难怪敢做那样的事情,兴许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功避开这件事情了吗?那是不可能的! 她环顾一周,看着众人脸上都是看热闹的表情,齐云姝明白,说白了,只要东西找到了,这些人对于事情的发展过程并不怎么重视,不过图一时看热闹舒爽罢了!” 至于是缎红偷拿的,还是她盗窃的,于她们而言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但于她却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自然不能容忍这些人如此泼她脏水,让行了坏事之人得以逃脱! 齐云姝上前一步指着秦五妹和缎红道:“你们说是在地上捡到的对不对?” 两人齐齐点头,秦五妹以为她无计可施了,冷笑着,眼皮上挑,做出一副她要倒霉了的表情。 缎红则是害怕的连连点头,好像不倒翁似的只会上上下下的点头。 她的害怕与恐惧尽数落入齐云姝眼中,她越发肯定那个偷拿簪子之人定是她,栽赃嫁祸的实施者也是她! “既然只是捡到了从簪子上掉落的珠子,也就是说不可能碰到这簪子了!” “是,当然,我们有缎红伺候人虽然不咋地,可她也不是你这种小偷小摸还妄想着嫁祸给别人的人!” 齐云姝笑了,笑得出尘仙然,声音清悦:“好啊,既然她没有碰过这簪子,那为什么这簪子上面竟然会有她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那怎么可能!”秦五妹矢口否认,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虚了起来。 而一旁的其他人也因为这句话而嘀咕起来了,这齐云姝居然如此细心,别人都不曾想到的地方,她居然一下子想到了。 齐老太君一脸期待地看向拿着簪子的仇嬷嬷,示意她想要闻一下。 仇嬷嬷不敢拒绝,连忙放在红漆托盘上端过去,任由她闻。齐老太君轻轻扇了扇风,上面有一股冲鼻的香粉的味道,闻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受,她皱了皱眉,看向齐云姝:“丫头,这是什么味道?” 齐云姝上前一步,她不必拿在手上,只需要轻轻一吸鼻子便闻出来了。 “这是街边小货郎所卖的劣质香粉的味道!”她轻声解释着,然后指向缎红手里边捧着的粉红珍珠道: “那颗珠子上有这个味道,而她的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味道,所以她在撒谎,这簪子先是她从秦老夫人那儿偷到的,然后趁我换衣衫的时候,偷偷将簪子藏到了我换下的那堆衣衫里面。 我有心防备,却只检查了新上身的衣衫,忘了检查换下的脏衣衫,才让她得逞。只可惜她百密一疏,瞧见簪子上的珍珠见猎心喜,便从上面扯上那颗珠子,想要出去换个大价钱!” 齐云姝早有猜测,此时得了实证娓娓道来,所说一切真实有感,好像让人亲身经历了一般。 “哼,说得倒是好听,听起来也好像真的一样,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这些!”秦五妹心生震撼,但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的人,很快就自以为是抓住了她的尾巴,大肆攻击起来。 “就是,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测,你根本解释不了!“秦容蕊饶有趣味地看着齐云姝。她虽然跟秦五妹的意思类同,但是看得出来,她是看热闹的成分更多,而非秦五妹一昧的攻击齐云姝。 “问得好,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这簪子上面可是沾染了她身上劣质香粉的味道。如果不是她的,难道你们觉得是玫瑰姑娘在用,还是仇嬷嬷在用?” 像秦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一般主子跟前的丫环婆子用的香粉要么是府里统一配制的,要么就是自己拿私房在外面高端胭脂铺订购的。 整日里围着主子转圈的谁敢用劣制的香粉?也就只有像缎红这种连跟束发的绸缎都要捡秦五妹做衣衫边角料的人才会用那些! 这话一问出对于整件事情心知肚明的秦五妹一下子没话说了。 倒是仇嬷嬷一听自己被提到了连忙澄清说她一把年纪了从未用过香粉,玫瑰上前闻了一下皱紧了眉头,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缎红。 齐云姝看她这样便知她定是个鼻子很灵的人:“这个味道……玫瑰姑娘怕是不怎么经常闻吧!” 玫瑰迟疑了一下看向秦老夫人。 “你鼻子灵通,想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你只管大胆的说!”秦老夫人被齐云姝的讲述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抛却了对她的偏见,鼓励玫瑰说实话,她也想听听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玫瑰得了主子的允准,大声道:“是,老夫人,赵娘子所说没错,这上面的确有缎红身上的味道,她早先从我面前经过,我闻到过!” 闻言,齐云姝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玫瑰,谢她说实话! 要知道她现在是嫌疑当事人,她便是在这里说破了天恐怕都不见得能让所有人信她,但玫瑰不同,她是秦老夫人的人,她亲口确认此事就已经说明她的清白! 围观者一时被这个消息震住了,就在前一刻她们还觉得齐云姝所说完全不可能,只凭一颗掉落的珍珠和闻味道竟然就想洗掉罪名,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七十一章 赵景自责 - 福妻临门 - 北紫 玫瑰的话堪称打脸了大部分的看客,以至于她说完之后大家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看热闹最积极的秦容蕊最先反应过来,居然凑近缎红身上去闻味道,闻过之后嫌弃地皱紧鼻子扇了扇风朝着秦五妹喊话: “咦,这香粉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五姑姑要我说你平日里是不是也太亏待她了,好歹是你的贴!身丫鬟,日日里闻着这味儿也不嫌难闻!” “你……五小姐这话说的……”秦五妹红着脸争辩了一句,又觉得这事儿越描越黑,便干脆转移话题,瞪着做事不靠谱的缎红: “缎红,真的是你吗?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地瞄秦玉茹,却见她面无表情,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一般, 看到这里秦五妹便明白了,人家这是不打算管她了!她咬咬牙,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便也只有弃卒保帅。 “奴婢没有!”缎红从未想过策划的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除了嘴硬以外似乎别无他法! “缎红,你太让我失望了,人家证据都摆出来了,你还在要否认,还要骗我不成?”秦五妹的脸变得跟六月的天一样快。 “主子,奴婢……”缎红用力咬着唇,想哭又好像哭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就是一个死字,她怎么能认? “缎红,事情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过你也太糊涂了,怎么不为你那垂垂老矣的母亲和尚且还小的妹妹着想?”秦五妹看似是好心的提点,但缎红却听出来了自家主子是在拿她的亲人威胁她,迫使她独自认下一切。 她无路可走了,伤心、绝望席卷着她,让她欲哭无泪! 她看向场中的人,所有人都一副冰冷无关的模样,就连自己的主子都要翻脸不认人了,她还能依靠谁? 转了一圈似乎只有齐云姝看起来最好说话,她哀求她救她一命。 齐云姝嘴角含着冷笑,眸子里溢着无法言说的寒意。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一开始对她极尽栽赃泼脏水之能事,现在居然又想到来求助于她,这怎么可能? 她要是不一脚把她踏下去,她就不姓齐! 齐云姝转向齐老太君:“老太君,事情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的确没有拿过秦老夫人的簪子,真正偷窃簪子之人是她!” “好样儿的丫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齐老太君笑着点头,眉眼间满是欣慰,她就知道她不会看错人! 齐老太君环顾四周,目光只停留在齐云姝身上:“静淑你看此事已经说清楚了,就把这些人撤了吧!我看这丫头才没了身子,恐怕受不了,大夫又迟迟不到还是赶紧送医馆才是!” 秦老夫人点点头,面对齐云姝她心里略微有些不好受,毕竟她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底下这群婆子们行事不稳妥,但她孤高骄傲了一辈子,想要让她道个歉说声对不起那比登天还难。 就连说句软话她也做不到,所以最后还是梗着声音让仇嬷嬷安排人抬她出去看诊,还说一应的费用全都算在秦侯府头上。 齐老太君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自家的老姐妹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很清楚,知道此事强求不得,便道:“我这会儿正好要回府,顺道路过一家很管用的药堂叫悬壶堂,不如就一块儿送她过去! 仇嬷嬷这会儿应当还有要事要忙,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齐老太君这本意是想要让秦老夫人有时间来处理这一桩事情,毕竟这件事情看着找到了窃贼,东西也追了回来,好像看似解决了,但是东西却是受损了,认真追究起来还是很严重的! “多谢竹君姐姐,这边……暂时的确是脱不开身,辛苦姐姐了!”只有在齐老太君面前,秦老夫人的语气才会软上三分。 齐云姝身子骨本就没有什么事,此时身上的冤屈既解,早就想要离开了,眼见能够走,巴不得立马走人,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找秦老夫人和一干人等讨回公道。 况且她这身血乎乎的穿着也挺难受的,趁早回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衫才是正经,至于这笔烂账,以后总也还有算的时候,她眉眼淡然地看了一眼紧盯着她的秦玉茹。 好一个秦玉茹,端的手段厉害,这般会玩弄阴谋诡计! 暗暗记下,她迎向齐老太君,刚刚听到她说要带她去悬壶堂。 齐云姝心中微动,那可是她自己的地盘,她忙不迭地同意。 “我秦府不喜欢欠人,这次就当我们没有做好,那些个手重的婆子们定是要罚了的!“临走时,秦老夫人眼见着齐云姝居然一反常态的很好说话,便看在齐老太君的面子上忍不住说了一句软话。 齐云姝根本不往心里去,只是喜鹊想着自家主子遭的罪,很是想不通,请求留下来,她要替她的子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罚这缎红的! 齐云姝摇摇头,对喜鹊的固执有些无奈先行出了二门。 齐老太君的马车停在二门口,她们一到就立刻有人迎了上来,看着齐云姝身体下面拖着那长长的血裙有些犹豫是否要请她上车。 齐云姝先前没注意,眼下看到,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齐云姝自觉地退后一步道:“今日多谢齐老太君,要不是您,我……”齐云姝很想控制住自己,但是却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她穿越这么久,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无法言说的温暖。 明明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但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笑颜就让会人想要无条件地信任她! “你这丫头,先前在水榭那儿瞧着不是利索人儿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是矫情起来了,来,上车吧!”她率先上车,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齐云姝看了看马车上用料考究的坐垫和褥子,再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犹豫着说怕弄脏马车,也怕衣裙上的血腥冲撞了老太君。 可齐老太君半点都不担心:“怕什么,上来,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的场面可比你这个血腥多了,从死人堆里走过来的人早就闻惯了这般味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云姝要是再拒绝那就是真的矫情了,她踩着木凳爬上马车,挨着马车壁小心翼翼地坐下。 齐老太君笑笑没说话,只吩咐马车夫赶紧往悬壶堂去! 两刻钟后到达目的地,齐老太君命人全程陪着齐云姝一块儿进去看诊,照顾得十分妥贴。 齐云姝有心想要谢绝,但人家却尽职尽责地非要照顾。 幸好遇到在后院坐馆的鲁大夫,她看到齐云姝来了,便失声叫出:“东家来了!”齐家下人这才知道,人家这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了,她这才放手回去。 齐云姝命鲁大夫替她将人送到悬壶堂门口,找到给自己预留的房间啥药也不要,只要了一大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刚出浴,便听到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娘子……”赵景办完了宫里的差使找过来了! 齐云姝穿上衣衫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门把人让了进来。 赵景一进来,便立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胸口急促地起伏。 “赵景,你……怎么呢?”齐云姝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到了,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娘子,你受委屈了,都怪我!”赵景满是自责,声音里带着让齐云姝耳朵发酥的磁性。 齐云姝胸口一暖,其实她从未怪他,此时更没有怨责他的心思。 “我没事,你别担心,你都看到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齐云姝试图安慰他! 但越说赵景心中的愧疚便越深,要是他没有将秦侯府想得那么光明磊落,没有临时离开,那诸多委屈她又何需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小产以后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个人对于这些事情其实看的并不重,而且她也并没有觉得在这件事情里她有吃亏的地方。 她顺利地把不应该撒的谎给圆了,还让栽赃嫁祸她 的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尤其是认识了像齐老太君那样和善的老人…… “我没事儿!”她一再强调。 可赵景却只以为她是在试图安慰他,他掀开她的双腿查看她的伤势。 发现破了一点皮,问题还真不算大,替她上了药,只是转头便看到了齐云姝沐浴时随手扔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染了血的衣裙。 “娘子你流了这么多血,难道你……”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而且又没了! 齐云姝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生硬地打断他的幻想:“没有,这是我自制的假血,用调制好的药粉加水放在猪尿·泡里装着,需要时挤破一个,便能以假乱真!” 这是在她大概知道赵景有意让她假装流产时,就已经做好的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赵景闻了闻裙摆上的味道,虽然有腥味,但并不是人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的味道,紧张的心松懈下来。 “真的不用担心我,你要是还不信,我给你几个,到时候你用着玩玩儿!”齐云姝见他俊眉紧锁,一副怨男的模样,不由得从怀里摸出两个塞到他手里。 赵景被她的无厘头弄得好气又好笑。 只得又再次抱住她,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壮实的手·臂感受着她娇·小的身·躯,如此才有她安全的感觉。 齐云姝被他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忙着要挣扎,赵景却闷声闷气地道:“娘子,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出事之后,我的心里有多难过,我连皇上的邀约都拒了,只一门心思地要赶回来,当面看看你是否安全才放心!” 齐云姝倒是不知道这一茬,连忙瞪他用小拳头捶他:“赵景,你怎么这样,那可是皇上,咱们可得罪不起!” 赵景苦笑:“当时听到消息,心里急了,没想那么多,既然娘子关心我,不如改日跟我一块儿到皇宫去跟皇上赔个不是?”赵景试探着。 齐云姝一蒙,这都哪跟哪儿,明明这坑是他的,凭什么要她一起填。 “我不去!”她扭过身子,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气。 这是只有在赵景面前才会展现的一面。 “可是我已经答应皇上了!” “那个,你就说我小产了,需要静养,你们这里不是对小产的人很忌讳的吗,怎么还上赶着……”齐云姝不解。 这时节就算她想去皇宫转悠一圈,也不能去啊,她是个刚刚小产过的人,虽然没有真怀孕,但是在外人看来,她等同于要做月子的。 “皇上只说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去,娘子这些日子便安心在府里养身子。 先前在北疆吃了苦头,这回也一并养回来!”赵景边说一双手却是极不规矩地在她腰枝上捏来捏去。 这细腰若扶柳一般,感觉把手往上轻轻一搭就能捏断了去,身子底子太薄弱了,难怪他那么努力也没播下种子! 他决心在以后的日子将她喂养好,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生个小小景或者小云姝。 赵景兀自发散思维想象着那些美好的事情,齐云姝却已经为眼下的事情担忧起来。 “那个……肚子的事情解决了,可老太爷那里怎么交待?”她怕回去恐怕要惹老太爷不高兴。 “一切有我!”赵景一口应下。 其实当他在老太爷面前说出这个事情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好几种应对之策。 当然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弄假成真,可惜这事是不可能了! 不过摊子是他铺出去的,收尾自然也由他来! 闻言齐云姝放下心来,可等他们收拾妥当回到赵府后,她才知道赵景所说的交给他来办是怎么一个意思。 他带着喜鹊把她送回玉清院之后便让柳嬷嬷弄了些吃的过来,自己先填饱了肚子,便道要去老太爷的院子。 “你打算怎么做?”齐云姝看他今日举止有些不对劲,便拦住他问道。 赵景不说话只让她放心,定不会让老太爷责罚她。 齐云姝看他神情不对劲,便在他走了之后,带着喜鹊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过去了。 穿过福寿院宽阔的大院子,齐云姝看到赵景进去后,也不让人通报,直接往那书房门口一跪大声道:“祖父安好,孙儿来请罪!” 齐云姝直接被被赵景此举弄蒙了,她还以为赵景要怎么做了,原本她还幻想看看赵景的手段,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粗暴!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赵老太爷径直走了出来,他已经知道齐云姝的孩子没了的事,也知道赵景今日去了哪里,不过并不知道孩子具体是怎么没了的。 但不可忽略,他现在的心情极度不好,脸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一样,发出的声音更是闷如瓮罐: “孩子怎么会没了,好好地一个孩子该坐稳了,怎么会……”赵老太爷说着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 他盼了好久的重孙,他以为他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四世同堂,哪知竟会出这样的事! 赵老太爷脸上的伤痛刺激到了躲在院子外面偷看的齐云姝。 她抚了抚小腹,这里从未孕育过孩子,他们骗了这个老人。 不管先前他有多势利,有多冷酷,可他盼着孩子的心是真诚的,只是这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骗局罢了! 赵景已经酝酿好了情绪,正在讲述在秦侯府发生的一切。 在那场事故中,她身为受害者实惨,可刨去她假孕这事,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恶。 齐云姝不忍再听下去,拉着喜鹊悄悄地离去。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缝处,赵景就转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他继续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完,没有编撰,也没有夸张,全都是简单的平铺直叙,但因为过程实在惨烈,所以赵老太爷听出了一身怒气。 “好一个秦侯府,好一个秦老夫人,他们害了我的重孙,这事没完!” 赵景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其实也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如同齐云姝所说,他一开始选择了撒一个谎,也就是挖了一个坑,想要将其填平,那么势必就要再去挖新的坑来填这里。 就算心有愧疚,有时候也在所难免! 他只能拦住异常愤怒的赵老太爷,用斩钉截铁的声音道:“祖父放心,公道我自会替娘子讨回!” 劝下赵老太爷,赵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玉清院,齐云姝已经在灯下等着他了,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赵景知道她在门外偷听,自然也晓得她所指何事。 “事情对错无绝对,只看世人如何看待罢了!” 也许在老太爷看来他们的确做错,但此事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齐云姝轻轻叹息一声,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在床榻上翻天覆地地睡不着,还常常做梦,梦里她甚至真的有了赵景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齐云姝便真的在玉清院里休养起来,柳嬷嬷倒是周全,一应物1事都按照小产的规格伺候着。 期间秦玉茹也派人送来了补身子的东西。 不过还没等到变成食材,就被柳嬷嬷一脸嫌弃地作主拿去赏给下人了。 “堂堂一家主母,这都送的是些什么劳什子的东西!”她嫌弃秦玉茹太小气了,送的居然是些不值钱的燕窝碎片,以及才长成须须的人参。 还不如二房夫人蒲氏出手大方,人参都拣的一百年的送,还有各种补品布料,堆了满满一匣子。 不过最小气的要数三房了,愣是连根纱都没看到他们的。 听柳嬷嬷拿着登记好的礼单汇报上来,齐云姝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想必三婶子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我的气了!” 之前因为赵旭的病整治过小秦氏一回,她原本就看她不顺眼,再加上是一个小气的,她能够释怀就怪了。 不仅如此,小秦氏生着气,这后面的日子但凡在府里远远的看到齐云姝过来了,就要躲开,别说打交道了,连面都见得少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秦玉茹少了一杆好用的枪,而齐云姝则少了一个老是当面怼她的对手,日子清静了不少! 愉快地静养了好几日,这些日子齐云姝就忙着在院子里种花浇水,然后就是收礼。 兄长齐言才知道她出事后事忙过不来,但是差人送了补身子的东西来,柳三元也命人走了一趟,就连两家铺子里的掌柜都丫环上门来表示了一番。 而作为她的合作伙伴苏芷更是直接上门来看她了。 一来就听说抬了两挑子的东西进院子,进二门的路上可打眼了,惹得门里的丫环们连连伸脑袋。 作为招摇本人苏芷却不自知,只是坐在圈椅上看着靠着软榻的齐云姝一脸惊疑地道: “听说你小产了,我竟不知你是何时怀上的?” “呃……这个事情嘛,一言难尽,也没什么!”齐云姝有些尴尬,这个事情解释不好,不解释也不好,她进退两难。 不过苏芷是何等样人,她为难的表情一出来,她立刻就会意了意有所指: “嗨,我就知道这事儿呀大概就是以讹传讹!” 抛去此事,两个人讨论起生意经来,那可是头头是道。 不过今日苏芷此来的主要目的是跟齐云姝商量要实施扩大她的暖棚计划。 她预备着将她在青云山那一带的田地里都搭上暖棚,种上辣椒,有了原料他们就可以再把酱料作坊再扩一扩,铺面也扩大一些! “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手里没有多余的原料,面对那么大批量的订单我却没有办法拿下,现成的银子赚不进口袋里,我可难受了!” 苏芷是个标准的大财迷,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跟她擦肩而过,她的确会不舒服。 这才忍不住来寻齐云姝商量对策的。 “没问题!”齐云姝一口应下,暖棚技术虽然在古代她算是头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在现代早就已经有成熟的技术,而且十分成功,她按照步骤借鉴已经成功,苏芷提到的后续扩大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苏芷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行前又好生叮嘱了她一番,让她可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到处走,不管怎么样,且得歇息着! 齐云姝谢过,正打算回去歇着,却等来了赵禹带来的消息,说是二门处有人送礼到! “是谁送的,抬进来不就是了,何故弄得那么神秘?” 赵禹眉头动了动念了一长串名字:“齐国公府老太君、国公夫人,二公子……” 齐云姝起先没往心里去,以为只是这一家子人意思意思一下,可等她走出去一看,却见 二门口的场院里摆满了十数个红木箱子,每一个都满满当当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秋后算账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国公府派人送来的是一应的红木箱子,摆成长条,码得整整齐齐,好像开门迎客的仆从一般。 走在头里的是一个精干的老嬷嬷,她瞧见齐云姝远远地就挥着手帕打起招呼来。 “赵娘子安好,我家老太君去青云寺里还愿了,我来替她老人家给你送个礼,你这身子骨可是见好了?” 齐云姝认出她是先前跟着齐老太君身边的那个老嬷嬷,听上次两人说话,应该是老太君身边得力人儿,她上前见礼,谢过她的问安,指着一地的箱子道: “不知老太君这是何意?” “是老太君的一点心意儿,当初……唉,老太君心里一直过不去,直说要是她早点知道你怀着身子,早点出手阻拦就好了,也就不会害得小娘子你……” 老嬷嬷说着也是一脸愧色,她起先也是不识得这位小娘子,要是早知道她便是那位女扮男装前往北疆之地救了他们家世子爷的齐大夫,不说老太君了,就连她拼了性命也要上前阻拦,可惜可惜了! 在老嬷嬷时而感慨,时而忧伤的声音里齐云姝总算是知道了这些东西到底来自谁人。 齐老太君送了一部分,其他的却是分别来自于齐府各个与齐云姝有过接触的人,譬如齐云朝他们,还真像赵禹所念的礼单那般,齐国公府这次还真是全家出动! 她瞧着,眼眶突然就热了,声音哽咽着:“我何德何能,竟让老太君、国公夫人和二公子如此费心!” “老太君她老人家说了,小娘子在北疆救了我们家世子爷,那就是我们国公府的救命恩人,先前已经亏待你了,这日后便是怎么补偿都不足够!”老嬷嬷说着也是动了真感情。 两人好生说了一番话,还是老嬷嬷还要赶着去城外的青云寺接老太君回城,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齐云姝的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那此红木箱子上,里面装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齐国公府愿意为她这般用心! 她这边刚将其地交给柳嬷嬷管着,那边赵景就回来了。 他一路回来就听赵禹说过了,一眼瞧见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轻笑:“娘子倒是合了他们的眼缘!” 齐云姝擦干眼泪也笑:“那还不是他们好相处,就像上次在秦侯府,要不是有齐老太君仗义相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齐云姝一般来说很少说这样无助的话,以往她给人的感觉要么温柔可亲,要么就是沉着稳重,很少会有如此低落的时候。 今日也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 说过之后齐云姝便垂下眼眸,她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在赵景面前。 而赵景听到齐云姝对齐国公府的盛赞之后,眼眸突然一深,适时止住了话题。 因为他也后悔了,后悔提及这个于他而言很敏感的话题,这会让他犹豫,他是否该把他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娘子。 可他纠结于说与不说之间,心神摇摆。 原本讨论火热的两人,突然一下子都沉默了,一时之间,气氛竟然有些微的尴尬。 “娘子……”赵景不喜欢两人这般,强行压下心事主动与她说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明日入宫。 “入宫,这次是非要去吗?”齐云姝的注意力果然很快就被转移走了,她上次也听赵景提过一嘴,但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当真,她也就没有往心里去,这回很明显不同,赵景不仅一再强调,还郑重其事地道:“皇命不可违!” 说完这话,怕说得太硬让齐云姝心里不舒服,赵景还解释了一句:“上次皇上还只是戏言,这次却是皇命!” 这是肯定没办法不去了! “我不知道皇宫里的规矩,万一出错了怎么办?”齐云姝倒不是矫情的人,知道皇宫一行是无法避免了,她便是再纠结那些问题也没啥用,倒不如来点更实际的。 对于皇宫,她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以及曾经去过的故宫。 至于里面的规矩,她是一无所知,生怕行差踏错惹出事端来,故而先问问清楚。 “娘子不必担心,明日是娘子与我一道儿,只需跟随着我,多听少说便行!” 赵景看她没再不识趣地寻思不去的事儿,只顾着紧张,连忙安抚。 齐云姝松了一口气:“我之前听说柳嬷嬷好像对宫廷规矩知道一些,我一会儿还是问问她才是,有备无患!” 以后赵景肯定是要常在宫廷之中行走的,她到时候跟在他身边免不了要入宫,早做准备对两人都好。 翌日清晨,夏末的热风侵袭着京都这座繁华热闹之都,齐云姝听着动静说是已经到了皇城门口。她悄悄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干净整洁的大道。 两边站满了威严的皇城侍卫,将巍峨的皇宫衬得越发的肃穆庄严。 齐云姝看得兴味四起,还欲看得仔细些,却被赵景拉住了手腕:“娘子不可,皇城之威不容忽视!” 齐云姝有些遗憾地放下车帘,中规中矩地坐正了身子,又行得一阵后,赵景出去递交了一个牌子便进了皇城,马车停在了宽阔的广场上,前方才是真正的皇宫。 赵景的品级不够高,只能步行而入,虽说走起来有些累人,倒是满足了齐云姝想要看看皇宫风景的愿望。 但看来看去,除了雕梁画栋,描金绘凤的风景以外,连棵树都看不着,着实也没甚看头。 难怪路过的人都能够头也不抬地往前走着,行色匆匆,不多看一眼。 “养心殿到了,赵大人请稍等!”领路的路公公客气地招呼赵景。这态度似乎还挺不错,倒是推翻了齐云姝对太监只会抬高踩低的印象。 等了大约两刻钟,路公公才又来请两人,说是皇上这一刻闲了,他们可以进去了。 齐云姝目不斜视进入殿内,却见一人从里面出来,赵景拉着她敛袖肃容行礼,口称齐国公! 齐云姝好奇面前这个身材高大,面容挺俊的中年男人居然就是声名在外的传奇人物齐国公,不由多看了两眼。 齐国公似乎很好说话,朝他们温和一笑, 赵景应和,齐云姝福身一礼,正待转身离去,突然听到齐国公道:“对了,你便是悬壶堂和苏家丫头一起捐药的小娘子吧,我先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齐国公瞧着面前年轻还显得有些稚嫩的面容,心中一跳,他觉得他以前应该在哪里看过她,不然缘何如此眼熟? 齐云姝被他一句话弄蒙了,她细细地想着,记忆中他们的确从未见面。 她如实说来,齐国公若有所失的点头道:“丫头小小年纪便有此仁心妙术,实在难能可贵,抽空去趟国公府,我夫人必定喜欢你这性子。” 齐云姝接连收到齐国公府的邀约,心里要打定主意去一趟,得谢过他们送的那许多的礼物! 齐国公语气顿挫:“员外郎可要好生相护才是!” 齐国公声音不大,但咬住了前面三个字,赵景听的心头大动,对于此行已心中有数,连忙躬身行礼:“谢过国公爷指点!” 齐国公却不居功衣袖一挥朗声道:“那是你自己的造化,与人无关,对了,你二人快些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养心殿中,大梁皇帝微眯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一对年轻男女。 男子一身官袍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女子纤腰玉肩,行如翩跹的蝴蝶,好一对璧人! 见君上,要行大礼,齐云姝有点可怜自己的膝盖,但是没有办法,见君不跪者才要真的惹祸上身。 “免礼!”好在这皇帝还算是良心,并没有让他们跪多久便免礼了。 齐云姝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膝盖,记忆中她自从穿越后,倒是跪得不怎么多,不过也让她一个从小生长在红旗之下的现代人觉得够难受的了! 她正心生哀痛,便听得上首大梁皇帝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赵齐氏,有人告你女扮男装潜入北疆战场,此事是否属实?” 齐云姝心神一跳,整个人犹如风中凌乱,啥,这么厉害一个皇帝,怎么一来就跟她一个弱女子为难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事隐瞒 - 福妻临门 - 北紫 养心殿中,珠帘玉翠,夏风拂过带来夏末的闷热气息,但很快就被殿中四个角落放置的冰盆中溢出的凉意驱散了。 只这一瞬间齐云姝便出了一身汗,她分不清这是冷汗还是热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皇帝的质询,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赵景突然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这是示意她不要紧张。 接着便响起了赵景的声音:“回皇上的话,此事微臣……” “朕问的是赵齐氏,并非你!”昭元帝龙威大盛。 赵景却好像不会害怕似的,恭敬地道:“微臣与内人乃是夫妻,所谓夫即妻,妻即是夫,应不分彼此!” “好一个不分彼此!”久远而又熟悉的话语飘入耳朵,昭平帝突然间沉默,曾经也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这句话,只是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了! 齐云姝生怕赵景的话触怒昭平帝,悄悄拦下他急中生智: “皇上英明,臣妇前往北疆并非为胡闹,想着北疆战事连连,有太多伤病,而臣妇又恰好在娘家时学过一些医术,身为大夫便有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义务,听说相公前去,出于大夫的本能想去帮忙!而女扮男装也是事急从权,以免引起他人误会!” 齐云姝所说都是实情,本就没有什么可责难的。 昭平帝沉着的脸慢慢舒缓:“你倒是一副好口才,伶牙利齿!”不愧是状元之妻! 呃,齐云姝一时之间分不清昭平帝这是夸赞还是揶揄? 不过她用眼角余光悄悄瞄了昭平帝几眼,发现他面上并没有怒容,反而带着慈光,心中明了,皇帝其实并不为责罚她,只是想试探她,说不清他想试探什么,但总归不会杀她的头就好! “朕听齐国公和云朝都说起过你在北疆战场的事迹,还当他们有意夸大,现在看到你,朕是信了,难得你身为女子,却仁心妙术,为我朝将士谋福,大善!” 一波强大的龙威过后,昭平帝变的温和许多,真真地夸了齐云姝一句。 齐云姝被夸的心情大好,但心底深处却还是紧紧地绷着,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她可不敢松懈,万一他又一个重磅炸弹扔过来,她经验不足,肯定应接不暇! 好在昭平帝今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他,而是赵景。 他将赵景的功劳大概说了,最后真的丢出一个重磅消息,说已经拟好旨意要给他升官。 “五品员外郎!” 话音落下许久,齐云姝才明白过来刚刚在外面碰到齐国公时他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合着齐国公早就知道了! “谢主隆恩!”赵景倒是反应快,拉着齐云姝倒头谢恩。 “宠辱不惊,功高而不言之,赵卿不错!”昭平帝扔下这句话,便道他想见的人见了,想做的事也做了,让他们这就出宫! 这么干脆直接?齐云姝心里原本怀着十二万分惶恐与忐忑,但见此行除了先前为难了她一小会儿以外,其他都很顺利,她胆子不由大了几分,趁着转身的瞬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昭平帝一身暗黑绣金龙常服,衣着华贵,身材挺拔,面庞丰神俊朗,是一个真正的中年美男子! 原来皇帝这么帅气,果然是皇宫美人多,基因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齐云姝的错觉,她瞧着他的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只一眼,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头绪,正待齐云姝不甘心还要再看的时候,被赵景拉了一把,她赶紧低下头去。 龙颜不可直视,这是她昨日学规矩时柳嬷嬷提得最多的一句。 她刚刚差点就犯这毛病了,跟赵景退出养心殿之后,她拍着胸口不停地吸气,庆幸昭平帝刚刚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 可等到出宫回到马车上时,赵景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娘子胆子果然大!”一开始他还担心她在皇宫里放不开,束手束脚的,可没想到她完全应对自如! 齐云姝挑眉:“我胆子可不大,怕疼,又怕痒,还怕死!” 赵景刮她鼻子说她胆子要是不大,又怎么敢直视天颜,也不怕犯子龙威。 齐云姝一怔明白过来原来昭平帝已然知道她刚刚偷看他了:“皇上比我想象中的和善一些!”在她心里以为皇帝乃是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那必是高鼻子挑眼,目中无人,脾性暴躁之人。 但昭平帝跟他们说话除了一开始那声故意的威吓以外,她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出脱于俗世的帝皇之气,反而像个有血肉会闹情绪的普通帅大叔…… “那是因为不在乾元殿,而是在养心殿之中!”赵景意有所指。 皇帝就是皇帝,真正的他可并非他们刚刚看到的那般! 至于昭平帝待他们为何如此亲和,这其中的原由就连赵景自己也不清楚! 君心如渊深不可测! 两人回到府中后,赵景晋升礼部员外郎的旨意立刻便到达了。 随着一起下来的居然还有齐云姝的诰命诏书,她被封为五品宜人,这代表着她以后出门再不必被人称作娘子,大大小小也是一个夫人了! “大少爷……夫人要是知道你如此争气,也能够瞑目了!”柳嬷嬷满眼是泪,双手合十朝着东北方向不停地作揖口念阿弥陀佛! 齐云姝失笑,赵景升官这是好事! 既然参加了科举,中了状元,在朝中为官了,自然是要奔着升官去,总好过赵宏义在官场混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是那个鸟样! 齐云姝忍不住想以赵景的能力,他不知道最后到底能做到多大的官? 想得入神时,房门外赵禹突然找过来,脸阴沉沉地道:“赵景,我有事找你!” 赵景脸色一沉下意识去看齐云姝的脸色,但见她并没有往心里去松了一口气,尽力平静心神:“娘子,我去书房一趟!” 齐云姝点点头,她并未多想! 赵禹这些日子虽然一直跟在赵景身边,但其实他们俩个人之间真实的关系并非上下级,而且赵禹的性子极度不受控,现在他这样跟赵景说话也是情有可原。 她轻轻点头,道是今日有喜事,她这就去厨房里准备些好吃的。等她转身离开,赵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许久才回过头来望向赵禹,沉声道:“什么事这么紧急?” 赵禹不说话,率先往书房走去,赵景紧跟过去。 而这边齐云姝带着青枝去了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做出了两道糕点,想着趁热端过去。 走到书房外的游廊上,齐云姝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沉闷的拍桌子的声音。 很难形容这种拍桌子的声音,听起来明明是生气拍桌了,但是那人却偏偏又是一个极度隐忍的性子。 便是再气再怒,也不愿将这怒气大肆发泄出来,而是选择隐忍。 “你不敢了是不是,你升官了是好事,距离你的目的又更近了一步,可是你却依然是个胆小鬼,你不敢跟她坦白,你不敢告诉她那件你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你在害怕什么?”赵禹在质问赵景。 齐云姝心头一跳,他们兄弟怎么呢?那话里话外的她或他指的到底是谁?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细听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适时停止了争论。 他们停止的这么房间,让齐云姝莫名有了一种感觉,似乎这两人刚刚在争论的那个问题的焦点其实就是她! 说不清为什么,她在一刹那间就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再怎么猜测也没用了,这两人都没再说话,书房里静到可怕,隔着一扇门,齐云姝甚至听到了角落里更漏滴水的声音。 意识到他们不会再说话,更不会再讨论刚刚的问题了,齐云姝抬手想敲门,就见门从里面打开了,赵禹的扑克脸出现在面前。 齐云姝有一种偷听被发现的心虚,举着手里的白瓷碟子不自然地道:“我给你们做了一些糕点,新出炉的板栗糕,知道你们都不爱吃甜的,糖都放得少!” 赵景见到她,立刻起身迎上来双手接过:“娘子辛苦!” 放在书案上,赵景伸手就要拿来尝,却被齐云姝一把拍掉他的手:“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洗手!” “呃……”赵景摸了摸鼻尖,立刻听话地走到书房一侧找盆架,里面还有先前倒好的水,就着洗了一把,又在齐云姝目光强力的盯视下把手擦干,才总算品尝到了糕点。 “唔,真好吃!”赵景大声赞美。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被人夸赞厨艺好都会高兴,齐云姝也不例外,她笑眯眯地看着赵景,说要是喜欢吃就多吃一点,锅里还有! 赵景高兴起来,朝着站在门边双手环肘的赵禹道:“你也吃点吧,这是我娘子的手艺,轻易可吃不着!” 赵禹收起了黑扑克脸,照着赵景的步骤洗了手,抓了两块塞进嘴里,板栗清香软糯,入口即化,果然与外面卖的不同,这般美味引得不常吃点心的赵禹都忍不住连吃五块! 齐云姝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突然道:“吃甜食有助于消化不高兴的事情,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关于齐……”赵禹嘴里噎着板栗糕,说话不方便,刚开了一个头就被赵景抢答了:“我们在说过几日去齐国公府做客的事!” “是吗?”齐云姝蹙眉,她看向赵禹,他比较老实,不会撒谎,此时他的目光是躲闪的,这证明赵景没有说实话!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兄妹关系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没有说实话,这个认知让齐云姝心中一沉,以往许多她不愿意追究的事情渐渐浮上心头。 他藏在背后那些厉害的势力,还有他跟老太爷之间的秘密约定,他跟赵宏义之间的真实关系,还有他偶尔会看的一块吊坠到底代表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以往不刻意思考不觉得,现在细细一想,原来关于赵景竟然有着那么多疑点和不确定的东西! 她的目光在赵景和赵禹这对所谓的兄弟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赵禹身上。 赵禹虽然板着一张脸,但其实他比赵景更好说话,因为他不比赵景心眼多,城府深。 赵禹只要在熟悉和信任的人面前就会把最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相应的情绪他也都摆在脸上。 就好比现在,齐云姝只要看到他的脸色和眼神,就知道他跟赵景闹了别扭,而且是因为两个人在对待同一件事情上有了相左的意见,然后都觉得自己有道理,因而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便僵持在了这里! “你刚刚想说什么?”齐云姝专注盯他。 赵禹被齐云姝温和的眸光包围着,脸上的黑沉之意不由收敛许多,他再情绪化,也知道这件事情中齐云姝是受害者,他最不能把情绪撒在她头上! 思索片刻他轻咳一声:“我告诉你……” 齐云姝意识到他要说很重要的事情,连忙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听着,可刚听进去,就被赵景斜刺里一句话打断了:“赵禹,你是不是太闲了,刚刚门房有人来报齐兄和柳兄要过来,麻烦你去领他们进来,免得守二门的婆子多事惹到松涛院去!” 赵禹张着的嘴突然就那样停住了,任由空气在其中自由进出。赵景看他不配合,上前推了他一把:“算着时间,他们应该来了,不可怠慢客人!” 赵禹这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但眼神里很明显装着不忿,他离开的时候衣袖甩得烈烈作响。 齐云姝瞧着心中异常明白,兄弟俩的确有事瞒着她,而且很有可能是关于她的。 赵禹走后,她便转向赵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没有把刚刚他突如其来的失态看在眼里。 她在等,等着赵景亲口跟她说! 可惜的是赵景没有,他试图用别的话题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兄长和三元兄来了,娘子正好可以与我一起带着糕点去花厅招呼他们!”赵景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好让自己可以忽略齐云姝眼中的情绪。 “哦,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喜欢吃,毕竟以前也没有怎么给他们做过,不比你和赵禹,都是朝夕相处,有些事情一看就知道!”齐云姝满口答应,但站在门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动也不动,说话还意有所指! 她相信凭赵景的聪明定然听得出来她的不满,至于他会选择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她曾经发过誓不会强求! 赵景难得迟疑了一阵,但说出口的依然是:“娘子……刚刚的事情我跟赵禹有些误会,以后我会当面跟你说清楚,这会儿先招呼客人吧!”话音刚落下,外面已经响起了齐言才的声音。 “云娘,容之!” 齐云姝压下所有情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点点头:“好啊,先招呼客人,反正来日方长,不是吗?” 赵景眉头一跳,心头一空叹息一声:“嗯,娘子说得对!”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那个重要的点,再想说起的时候,时间再怎么长,似乎也不是最对的时候。 包含着无限情绪的叹息声落入齐云姝耳中,久久不能散去。 脚步声已经到了面前,齐云姝抬头便刚刚好对上齐言才关切的眼神她连忙收敛情绪,扬眉轻笑:“大哥来了!” “可不是嘛,我跟言才兄要是不主动上门来,只怕容之兄都把我们忘记了!”柳三元笑着抢先道。 “哪有的事!”齐云姝笑着解释,实在是最近事忙。 “再忙不来瞅瞅我老柳就罢了,可苦了我们言才,知道你去了北疆,夜里就没睡安生过!” 柳三元是打趣,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其余三人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赵景皱了眉头,齐云姝觉得怪怪的,齐言才连忙拦住嘴上没把门的柳三元,他正说的过瘾,还要继续说…… “言才兄怎么啦,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你可是担心了白天担心夜晚,好些日子没睡好,听到说他们进了不归林,你急的差点就要去翰林院请假北上! 幸好后面知道你们平安归来,还是早几日听说你们回京了,这日子才过安生!” 见柳三元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越说越带劲,齐言才连连推他,还干笑着朝赵景和齐云姝解释:“容之,云娘你别听他胡说,他是近来考进翰林院,如愿留在京城,要接母亲家人一起来了,所以高兴地昏了头了!” “哦,你还说我,你不是也跟我一般要把家人接进京城来吗?”柳三元逮到机会就又透露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家里人要来?”齐云姝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齐言才身上。 “呃,是,是啊,爹娘说月娘看着大了,眼光又一向太高,在南城镇愣是没有挑到合适的亲事,想着到京城来找户好人家!”齐言才面对齐云姝的发问喉咙有些发紧,他知道爹娘一向亏待这个妹妹,一门心思扑在月娘那个亲妹子身上。 其实要不是柳三元这个大嘴吧他都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她说。 “这是好事!”齐云姝到没有齐言才想象得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原主在齐家受了再多的苦也没有挨到她身上。 所以她不会喜欢齐家的人,但是也不见得有多恨他们,至多就是为原主不平不忿罢了! “月娘也确实该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齐云姝淡淡地应了一句。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大哥打算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她回来后听赵景提过一句齐言才和柳三元好像打算合起来赁一间宅子,已经看好了,就在她开铺子的三条街之外,只是还没来得及去交详谈。 “今日也正好来商量这件事情,我们二人在铺子里叨扰多时,也亏得云娘你在赵夫人那里面子大!”齐言才摸着下巴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原本他是兄长该他来照顾她这个妹妹才是,但是来到京城之后,却一直都享受的是她的照顾! 齐云姝笑笑没说话,倒是赵景答了一句:“大舅兄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你们之前说的柳树街的那间宅子我去看过,住下一家人稍显宽敞,但若是住两家人的话就有些拥挤了,大舅兄是否要换间大一点的宅子?” 齐言才苦笑,换一间大的宅子那当然是好,可是京城居,大不易,这里的吃穿用度已然贵得吓人,他们二人为安置家眷赁下那间宅子都要花费好些个银两,哪里还能奢望别的。 只是这些苦不好诉,云娘心软,一会儿说着恐怕又要劳心费力的。这么多日子在京城全靠她照顾着,若是再为此事费神,那他这个兄长未免也做得太不纯粹了! 但齐言才的担忧齐云姝根本不放在心上,初来乍到之时她双手空空,对于赁一间京城的宅子可能还有问题,但是现在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至味酱料坊几天的营利罢了! 而且她还建议他们应该买一座宅子。 “云娘说得对,翰林院一熬就得三年才出头,我二人应是要做长久打算,只可惜囊中羞涩,约定日后有个进项了再谋座宅子!”柳三元倒是直接,将他们的打算一一说出。 “买宅子宜早不宜晚,不如现在就买,要是二位兄长差缺银子的话,我和赵景想必能凑一些!”齐云姝在现代开了主题餐厅经营得风生水起才在她所住的城市买到一个公寓。 房价那是蹭蹭地涨,想必在这里也不会太例外。 买房就是最好的投资! 因而齐云姝在前期赚到些许银两后就已经请苏芷替她打听着,在还不算很繁华的西市买了一间二进的宅子。 出于对苏芷的信任,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房,不过对于苏芷的眼光,齐云姝觉得宅子肯定是妥妥的。 “买宅子所费银钱不少,我们二人身上摸遍了也凑不够,现在还是不想这些事!”柳三元缺银钱,但也有文人的傲骨,不肯随意接受赵景和齐云姝的馈赠,就连借也是不愿的,还说他们之间的交情是不能够用银钱来衡量的。 “那不如这样,我那宅子跟你们现在想赁的那处院子离着也不远,而且还比那家大,眼下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倒不如搬过去住,存下凭宅子的银钱日后也好买个宅子,这边凭着住也不是个事儿!” 只可惜这古代没有贷款一说,买宅子不管多少银子,都是一次性付清。 不然凭他们俩人的身家付个首付,慢慢地按揭还款也不错! “这事儿使得!”柳三元拍案,他其实也觉得先前看的宅子小了些,两家人住一起是有些打挤。 “我觉得吧咱们也不能白住,该给的租子还是得给!”两人同意了齐云姝方案,但还是要求给租子。 齐云姝心中感念齐言才和柳三元曾经给她的帮助,同时也看重他们的为人以及日后他们在官场上有可能会取得的成就,故而有心跟他们交好! “先住着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她满口应下,到时候多少收一些,意思一下就行了。 解决了燃眉之急,又见自家妹子并没有因为齐家人要进京而不高兴,齐言才这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大家品着茶,吃着齐云姝亲手做的糕点,志同道合聊得不亦乐乎,直到用了晚饭,看天色暗下来才要离去! 赵景夫妇送他们出门,临上马车时,赵景看着齐言才突然道:“我记得大舅兄小我一岁,如今金榜题名入了翰林院,前途无量,也是时候操心一下自己的亲事了,娘子我说的对吗?” 赵景特意点了齐云姝的名。 齐言才面色一下子涨红了,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齐云姝,见她面带笑意地回应赵景,似乎乐见其成,心下一叹,暗暗心伤,有些事情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在云娘眼中,他只是她的兄长,仅此而已! 第二百七十六章 灯下温情 - 福妻临门 - 北紫 升官是好事,不过升得太快却也不是太好的事。 赵景虽贵为状元,但三鼎甲之二的两人还在翰林院里做着编修的七品小官。 而赵景却将其二人远远地甩到了后面,一下自从六品升到了从五品,短短数月连升两级,在当朝皇帝执政年间,从未有过。 有人羡慕,有人巴结,但更多的是嫉妒、眼红。 松涛院秦玉茹头一个不好受,自从听到赵景升官的消息,整个人就一直处于极度抑郁的状态中。 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好几圈,咬着牙根:“好一个赵景,果然是那人的种,遗传了那人的本事,走到哪里都要高人一等!” 说着话,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但眼下她最得意的儿子不在身边,她满腔愤恨无处可说,只能强行咽下暗暗筹谋! 有不高兴的,自然也有那高兴的,这便要数赵老太爷了,他在掌灯时分将赵景叫过去,对于他仕途的顺畅十分满意,捋着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将他好生夸赞了一番叮嘱他: “当今圣上,是少有的圣主,汝等跟着皇上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不说流芳千古,至少也能青史留名!” 赵景不以为然,赵老太爷是个十足的文人,一辈子都在忠君爱国的熏陶下生活,所以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但是赵景却不同,经史子集他学过,四书五经也深深印在脑海,但自小1便命运悲惨的他并未完全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所以在看待同一件事情的时候,赵老太爷会首先想到此事是否与国有利,但是赵景却会先考虑他自己的立场。 只是他向来习惯了在赵老太爷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故而未让他洞察到。 老太爷便一直以为自家这嫡长孙正在循着他设定的路线走着,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甚至都快冲掉前些日子齐云姝小产之事带来的阴影。 老太爷夸过后说起正事:“我听说你媳妇的兄长今日来了,还通过馆选进了翰林院?” “没错,大舅兄今日前来,一则是为孙儿道喜,二则也是来报喜!” “哦,前几日你媳妇身子骨不适,都不曾来过?”赵老太爷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心里却对齐言才这个亲兄长有了几分意见,自家亲妹妹小产了也不曾来看一眼,这亲情未免太过寡淡了些! 赵景眼眸一垂,暗道:他娘子有孕之事是假,这事儿他们压根连提都不曾跟齐言才提过,他又缘何会知道?更不用说还小产的事了,所以没来自然正常!但这些事情却不能让老太爷知道,他只得认下:“前些日子他刚刚才通过馆选,娘子的意思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以免他们担心!” “也好!”赵老太爷随意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句也好到底是何意,是说他们这样做很好,还是跟齐言才保持距离很好? 祖孙俩说完了要紧事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老太爷突然起身递给他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幅画作: “这是你母亲当初的嫁妆,前些年一场大火毁了不少,这是抢救回来的文山的真迹!” 听到是已故母亲的遗物,赵景心里沉了沉,再听说着了一场大火,眼中无以言表的怒意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就连老太爷话中的文山的真迹都没有心思多管。 “大火?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赵景眉头紧锁,用了许久的时间也未让把心情平复下来。 “二十年了!那个时候你才被抱去南城镇,玉清院中原先伺候你母亲的老人走的走,辞的辞,少了人疏于管理半夜走水,烧了一场大火,将里面秦侯府陪嫁来的好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 最后小厮们拼尽全力也只抢回了几幅画作和几个破瓷瓶而已。”老太爷回忆着,声音里有着无法抑制的遗憾,可惜可惜了! “全都烧毁了?那祖父这里可还有我母亲先前的陪嫁单子?”赵景心头一动,顺着这个话头将以前不好提的事提了。 “没有!”赵老太爷不悦:“我怎么会有她的嫁妆单子!”这些女方的东西都是由她们自行保管的,娘家一份,自己一份:“你父亲那里或许会有一份!” 赵老太爷见赵景执着于他母亲的事情,却不接画儿,心思一沉:“你终究对往事不能忘怀是吧,你且记着你母亲的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赵家也不欠她什么!”哪怕是将赵景送去了乡下,也依然对不起她! “是,祖父!”赵景心里对这话不以为然,但当着老爷子的面安然应下。 夜深了,老太爷叮嘱了赵景一些为官之道,让他一定好好为君分忧,然后实在找不到话题了,赵老太爷才让赵景走了。 “是,祖父!”赵景对这话不以为然,但当着老爷子的面安然应下。 老太爷又提了一句说明日让他们一起吃个饭,给赵景庆贺升官。 赵景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夜深了,老太爷叮嘱了赵景一些为官之道,让他以后好好为君分忧,然后实在找不到话题了,赵老太爷才让赵景走了。 回去后赵景进里间瞧了一眼,见齐云姝已经睡着了,便踱回外间坐在书案前,从夹缝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宣纸来,他细瞧了一会儿拾笔蘸墨在纸上正中写有文山真迹《暮秋图》的位置轻轻划了一道。 然后盯着上面只有三两道横线和好些黑色字体发呆。 齐云姝掀帘而入,站在灯下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依然没有反应这才出声:“赵景?” “娘子……”赵景惊了一跳,只见齐云姝正俏生生地立在灯下,轻薄的丝绸睡衣将她的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长发飘飘齐腰,双眼迷离带着想睡未睡的迷蒙。 “怎么还没睡?”齐云姝先前一直在等赵景回来,但期间打发人去问过,赵景道是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所以她便小睡了一会儿。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赵景回来的动静,但在里间等了好一歇都不见赵景过去,这才找出来,结果就看到赵景在拿着毛笔对着这张泛黄的纸在发呆,连她来了都没有发现。 “我吵醒娘子了是不是?”赵景很抱歉地看着齐云姝。 “没事,只是担心你,明日还要早朝,老太爷再怎么与你说话也不必说这么久吧!”齐云姝凑近,眼神似有似无地瞄向宣纸。 她发现上面罗列的好像是一些物品的名称,瞧着名字,不是珍珠就是宝石要么就是首饰,还有各种各样的瓷器、家具、书画作品以及布匹。 “这是什么?”她心有所感。 “我母亲的嫁妆单子!”赵景没打算瞒她,以前只是没有机会说起,此时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定,要是她问的话,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有关他母亲的事情全都告诉她——算作他们真正信任的第一步! 可出乎赵景意料之外的是,齐云姝一听这泛黄的纸跟他逝去的母亲有关,而且还与钱财嫁妆挂钩,便自觉这属于他的隐私,干脆不问了,只是让他收拾起来,该去歇着了。 “明日早间还要去上朝点卯,都没几个时辰可睡了!” 赵景一怔,被齐云姝一催,随手将嫁妆单子塞进了书案的抽屉里,然后便被齐云姝拉回了房间,两人各自安歇。 在赵景谷欠睡未睡期间,齐云姝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她大约是临时起心,随口说了一句,赵景没听清楚,只听到只言片语说明日要去个什么地方。 “娘子要去哪里?”等他想起追问的时候,齐云姝已经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养在后院里的鸡鸣三声,赵景已经起身换好了官袍。 齐云姝被吵醒,揉着惺松的睡眼看他独自在系袍扣,但因为在后腰很不方便,而他平日里又从不要丫环伺候,更不用她们守夜,故而此时竟是找不到使唤的人。 “你也真是的,这腰扣不好系也不知道叫醒我!”她翻了一个身,起来跻鞋子。 迷迷登登的蹿到赵景面前,弯腰替他系好了,正欲换身衣衫,却被赵景揽住纤腰。 “娘子……”他的声音突如其来的粘腻,齐云姝心头一颤,睡意都被赶跑了。 “嗯?” 赵景双眼盯在她半敞1开的丝1绸睡1衣上,那里露1出了一道细细的1沟,他甚至都不需要伸头就能看到玉1白的一片。 他们这些日子虽然一直睡在一起,但是前些日子她假装小产,却也有好些时日不曾有过亲1密的关系了。 昨夜被她灯下那又人的一幕惹的气1血1翻1涌,一夜都不曾睡好,只是不想吵着她,没想到早间却让他看到更多美好的风光。 但面对齐云姝天真纯粹的眼眸时,他还是忍了眼中的突兀,哑着声音柔声道: “还早着了,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用不着去老太爷的院子晨昏定省,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齐云姝被他的柔情弄得情不自禁地嗔他:“就知道你昨夜迷迷糊糊的,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这声音娇1娇1媚1媚的,带着晨醒时的娇憨与轻1吟,赵景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喉咙一滚,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其他的问题,只是紧1紧将她揽1在怀里,感受着那温1香1软1玉的磨1擦,他的谋个地方竟然起了反应。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禁谷欠系的,只要对象是他的娘子,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 齐云姝本想告诉他自己今日的去向,但被赵景又1娄又抱又亲地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时间不早,再也来不及的时候,赵景才忍着一双红眼谷欠求不满地看着她:“娘子……你可真磨1人!” 齐云姝衣衫绊露,玉•肩微削简直像毒药致命。 可朝会在即,再不出发,他就要光荣地成为第一个升官第一次就要迟到的官员了。 昭平帝治下极严,一旦朝会迟到便要当众鞭挞二十板。 他轻轻地咬1了咬1齐云姝的薄·唇,语带示威:“在家等我回来,等我!”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好生眼熟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被他搅得也心神摇·曳,待他走远才反应过来,赵景这厮…… 竟然又被占了便宜去! 她暗恼赵景跟以前不一样了,这大清早的就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她也搅得不安生! 齐云姝嘀咕着收拾衣着妆容用完早饭便出了门。 当她的马车刚一消失在二门时,秦玉茹就收到消息了,她猝了一口:“呸,一个良家妇女哪里来的脸子日日的往外跑,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娘,兴许是有人邀请大嫂出去的!”赵芸儿并不讨厌齐云姝,听不下去这些诋毁她的话,而且自家娘亲的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她身为未出阁的姑娘都觉得有些不能去入耳。 “哼,连你也替她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当娘的还比不上她那个乡下来的村姑?” 秦玉茹越发来了脾气,再加上这几日赵景升官的事情还没有消化,气闷的紧,她拍着胸脯满脸通红,怒气散出,心头一梗,觉得浑身都不舒坦起来,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气, 直到把自己气得浑身发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抑郁之气时,她突然间浑身哆嗦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手脚抽搐,摔倒下去。 “啊,夫人,夫人……”李嬷嬷吓得连忙去扶她,赵芸儿吓哭了,大喊:“娘,娘,你怎么呢?” “大夫,快,小姐,快去请大夫!”李嬷嬷好歹伺候秦玉茹有一些年头了,对于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已经看出夫人犯了许久未犯的老毛病。 松涛院这边厢跟打仗似的乱成一团,齐云姝那边已经顺利到达齐国公府。 赵府和国公府两府的距离相隔甚近,路上没费什么周折,再加上国公府大门上的家将一看齐云姝递上的帖子立刻就打开了门,早有专门的嬷嬷等在门口热情地迎接,领着她往齐老太君白鹤院中去。 正房里有人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姗姗来迟的齐云姝不高兴地嘟囔:“呀,赵娘子真是好大的架子,都让我祖母等了这么大半晌功夫!” 齐云姝刚进门就被人这么一涮,条件反射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张美丽年轻的脸庞。 锥子脸,大眼睛,高鼻梁,齐云姝忍不住暗叹,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长的,居然长出了一张现代的网红脸,一双眼睛就连生气嘲讽人都带着钩子。 没错儿,这就是生在齐国公府长在齐国公府的齐敏了! 听说她在国公府极其受宠,眼见她当着齐老太君的面都能这般骄横,想来是真的。 齐云姝兀自想着杂事儿,突然听到一声温和的轻呵声:“敏儿,客人到了,不可无礼!”齐老太君朝齐云姝招了招手:“丫头,你来了!” 齐老太君与齐敏的态度竭然不同,让齐云姝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连忙上前,朝着齐老太君行礼请安,顺从地上前坐到了她右手下边的一个位置上,正好与齐敏的位置相对。 齐敏的脸又一下子黑了,她借着手帕的遮挡狠狠瞪了一眼齐云姝,别以为她祖母对她亲善她就可以爬到她头上去撒野。 齐云姝有些无语,她跟这齐敏一点儿也不熟,甚至只见了寥寥数面,她居然就可以上纲上线至此,也是真执着,一直将这种情绪留到现在。 尤其是这次,距离她们上次见面至少也有三个月了,她竟然还没有丝毫变化。 齐云姝很无语,不想理会她,更不想因为她破坏对齐国公府的好印象。 齐云姝心生退让之心,却不知齐敏却已经在暗暗在跟她较起了劲,因为在她眼中老太君除了能对她好,不能对别人好,尤其是齐云姝。 可老太君却格外看重她,还仅将平日里珍藏的云顶甘露茶拿出来招待齐云姝,还一见面就给她赏了一个玉臂钏,那可是齐敏早就看上的,她一直想要讨要,可老太君都不曾表示要给她,可此时…… 齐敏心中黯然,不停地想着该怎么样对付齐云姝,想得太多,以至于她压根没有注意听这一老一少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齐老太君表示要留饭,齐敏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人相谈甚欢,还要进行深聊。 “祖母呀,今日父亲和夫人和二哥不是都要来用饭吗,这可是咱们的家宴,您真的要留赵娘子这个外人吗?”齐敏小声地提醒着。 不过她很聪明,绝不会在齐老太君面前流露出她明显不喜欢齐云姝的情绪,而是做出一副乖乖孙女撒娇耍横的模样。 这样的她看在齐老太君眼中是娇憨可爱,让她丝毫察觉不到她内心的算计和阴暗! “敏儿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国公爷老早就点名说要见见丫头了,还有你二哥在北疆可是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一直挂念着,正是要见她,今日若不是我说请了丫头过来,他们还不一定能从卫所赶回来了!” 好吧,她口中的家宴中的主人公居然还专门为了来见齐云姝。齐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个女人,她不是齐家人,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要夺走她在国公府的关注度? 齐敏的情绪化齐云姝全盘接收到了,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反正齐敏不痛快与她无关。 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她总不能为了迁就齐敏的任性,就违背自己的心意吧。 她又不是齐敏什么人,没必要这样宠着她,况且她留下来是因为她答应了齐云朝要给她母亲看诊,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国公夫人,总不能来了无功而返吧! “祖母,听说齐大夫来了!”门外人还未至,声音已达。 齐老太君慈爱地笑了:“瞧瞧我们云朝这大忙人,一听说救命恩人来了,连给我请安都忘了!” 齐云朝刚好跨进门槛,一听老太君打趣的话,差点踩着门槛摔一跤,好在他身手利落,这才稳住了,只是脸微微红了一下,连忙给老太君请安。 又礼数周到的招呼齐云姝和齐敏二人,只是他刚进来第一声就招呼了齐云姝却又让齐敏生了好一会儿的气。 祖孙俩叙了一会儿话,齐云朝便道齐云姝医术好,想带她去给他母亲看看。 “也好,只是不知道你母亲可愿意!”老太君心有担忧,但仍然挥手让他们去,还让身边的老嬷嬷陪着齐云姝一块儿去,这是为着齐云姝的名声着想,毕竟齐云朝对于齐云姝来说是个外男,总不好单独相处。 芷心院,院墙下种满了兰草,院子中心的花坛里还种了好几棵高大的广玉兰,此时正盛开着粉白相间的兰花,大朵大朵的,将院子衬得一派清新素雅。 阳光下有一个纤长瘦弱的身影正坐在贵妃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四周很静,连树梢上昆虫震翅的声音都听得见。 齐云姝抬头看了一眼,双脚下意识地放慢了,唯恐惊扰到了她。 “母亲!”齐云朝也同时放慢了脚步,与齐云姝的动作如出一辙。 “是二郎呀,你来有什么事?”国公夫人对齐云朝这个亲生儿子的态度出乎齐云姝意料之外的冷淡,明明已经知道他进来了,但是却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是淡淡地招呼一声。 “母亲,这是齐大夫……”齐云朝介绍齐云姝的身份,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国公夫人宛氏打断了。 “我没病,不看大夫!”宛氏的声音又冷又淡,一副不爱搭理齐云朝的模样,连着瞧都不瞧齐云姝一眼。 “母亲……”齐云朝无奈地摊手,却坚持再劝。 但宛氏的目光一直都在手里的书上,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他。 “你找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就回去吧,我的身体我清楚,病是没病的,你如果真心想要让我好起来就去把你妹妹找回来!” 宛氏的一段话让齐云姝瞬间明白了她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可能精神上一时间受不了,当时的情况之下又没有得到合理的疏导,所以日复一日变成了如今模样。 “母亲,父亲和我,还有大哥我们一直都在派人到处找,可是走遍了大梁朝也没有小妹的消息。 不过你放心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上次大哥之所以一口答应前往北疆,就是听别人说之前给小妹接生的那个稳婆好像在北疆出现过。” “那找到了吗?”宛氏似乎只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没有找到,还差点把大哥搭在里面,要不是这位齐大夫给我们指路,只怕我们就真的被困在不归林里出不来了,所以齐大夫是我们的兄弟的救命恩人。”齐云朝继续把话题往齐云姝身上引。 听说是自家两个儿子的救命恩人,宛氏面上的表情平缓了一些,然后抬起头看着齐云姝。 面前的女子面容年轻,五官生得极为标致,皮肤白里透红,眉眼弯弯,十分有礼地面对着她不怎么客气地紧盯。 她看起好生眼熟,宛氏心头莫名一紧,腾地站起身……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宛氏之痛 - 福妻临门 - 北紫 宛氏失声道:“你,你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士?” 齐云姝被她急切地声音问得怔住了,下意识答道:“南城镇!” “南城镇在哪里?位属哪个州府?” “保宁府!”齐云姝不明所以,但宛氏清秀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让她无法忽视的威严,她无法拒绝她的提问。 “保宁府……为什么是保宁府,为什么?”宛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保宁府离得太远了,断然不是她! “母亲,这是齐大夫,虽然她也姓齐,但是她是有父母家人的,她的兄长也在京城!”齐云朝知道母亲又犯了心病了,每次都把跟他们小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姑娘当作是小妹,然后按照小妹走失的地方问人家的地址。 “我知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就问问……”宛氏不耐烦地瞪着齐云朝,然后看向齐云姝,她没想到儿子口中的齐大夫不仅是个女大夫,还长得如此年轻,并且让她有一种一眼看上去就心生好感之意。 可看到齐云姝眼神惶恐,意识到自己这般情绪化像是吓到她了,连忙控制住自己,换了一幅温柔的模样眼神温和地看向她,还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别介意,我这不是冲你,是冲的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这臭小子老是带些莫名其妙的江湖郎中来给我看病。 可我自己的身体我哪能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生病,每次大夫来了,给我诊诊脉也都说我身体没有大碍,可他们却偏偏认为我有病,时间久了,我就烦他的很!哪有亲生儿子见天的盼着自家母亲生病的?” 宛氏一番解释顿时让齐云姝释然了,也是,要是将宛氏换作自己每日里要不停地见各种各样的大夫,那些人里面可能有宫里的太医,有走街串巷的江湖游医,有那医馆里坐馆的普通大夫…… 可不管是谁,都要应付着,的确会疲累,也难怪她一听齐云朝说带了大夫来就十分不耐烦,连看都懒得看,先吼上一顿再说。 不过她瞧着这位国公夫人的模样,五官生得美,但黄皮寡瘦的,而且双眼上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身体上或许有些许毛病,但应当不大。 但肯定是有心理疾病,结合她一直对自家小女儿走失的事情耿耿于怀,齐云姝大胆猜测她大概得了抑郁症。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也难怪那些没有学过心理学的古代大夫们拿她的病束手无策,毕竟她缺的不是药,而是正确的心理疏导! “夫人说得对,要是换作我被这样对待,我也不乐意!”齐云姝顺着宛氏的话回道。 齐云朝一听,话都说成这样了,看来齐大夫是没有办法给自家母亲看诊了,他抱着额头无奈地叹息。 却不想宛氏听了齐云姝的话大喜,有一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是吗,还是你懂我,对了,你是大夫,要不你替我看看我身体是不是真有毛病,也好让这兔崽子放心,不然下次指不定又要从哪里寻些乱七八糟的江湖骗子来替我看诊,烦都烦死了!” 啊,这是神马情况?齐云朝顿时看蒙了。 齐云姝则是一副早有预料到的模样,上前一步握住宛氏的手,微笑着轻哄: “夫人呀,我看你的身体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夫人若是要求的话,那我便替你瞧瞧也无妨!只是我医术不精,你可不要嫌弃我!” 宛氏冷峻严肃的脸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她反手握住齐云姝的手道:“真真儿是个乖丫头,太会说话,太讨人喜欢了,比我那两个兔崽子都强,他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 齐云姝笑笑没接这话,人家在这里批判亲生儿子,她可不凑热闹。 很多人往往是这样的,自己的儿子自己骂圆搓扁都没有问题,但是一旦换成别人骂上一句半句的,那可就会出大问题了。 她依言把了宛氏的脉,发现果然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她的身体底子很好,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唯一不好的便是她的肝肾方面,大约是心里抑郁长期失眠多梦所致,身体到底还是受到了一些损害。 但更严重的还是她的心理问题,她在思考着该怎么说。 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答案齐云朝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着:“齐大夫,我母亲的身体可有大碍?” 齐云姝回眸一笑摇摇头:“夫人的身子挺好,不过就是有些小问题,只需要调理一下就好!” “哦,什么小问题!”宛氏一听这话就又不高兴了,她低下头再次把目光聚集在手里的书上。 齐云姝看到那是一个话本子,她大概扫了几眼简介,似乎是讲一个富贵人家里丢失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坚持不懈地找了十几年,终于找回来,然后一家团圆的故事。 “夫人是不是夜里不容易睡着,失眠多梦,惊厥?”齐云姝知道顺着宛氏可以讨好她,哄她高兴,但是本着大夫的职业道德她也不能欺瞒她。 “你……你怎么知道的?”宛氏好看的眉头一皱,旋即看向身边伺候的几个丫环,厉声道:“是不是你们悄悄告诉二少爷的?”她现有理由怀疑是她们泄漏了她夜里睡觉的情况。 “夫人冤枉啊,奴婢们从未说出去过!”丫环们连忙喊冤。 齐云朝也是一脸震惊:“母亲,你……难怪你日日憔悴,竟然……是儿子的疏忽,儿子从不知你夜里竟然睡得这么不好!” 齐云朝很是自责自己对母亲的忽略,亏他上次去北疆见到大哥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日日都要来看母亲,请安问好,却连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齐云朝的自责溢于言表,浮满清俊的脸庞,宛氏看他形容不似作伪,也不好再过多的责怪他,只是依旧拧着眉头看着齐云姝: “你当真只是替我把脉便能看出来?” 齐云姝低头垂眸,她哪里需要替她把脉才能看出来,只要看她的脸色和国宝如出一辙的黑眼圈也看出来了,这不是妥妥的失眠特有的症状吗? 不过她既然问到了,她自然是点头的:“唔,可能治?”宛氏居然主动问起治疗之法! 齐云姝还没表态,齐云朝就忙不迭地道:“母亲放心,齐大夫是悬壶堂最有名的大夫,她一定能治,是不是齐大夫?” “嗯,能!”齐云姝无语凝噎,什么话都让齐云朝说完了,她难道还会当着宛氏的面说不能治,故意伤她的心让她失望吗? 她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抑郁症这个病很抽象,有些人想不开的怎么治都好使,可一旦解开了心结,想开了,也许自己就痊愈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替宛氏治疗,但首先肯定是要开一些内服的药物,先把失眠症给治了才是。 趁着宛氏愿意接受她的药,她给了宛氏一个白瓷瓶,里面装着的是助眠的药丸。 “咦,你给的药倒是奇怪,我吃了这个是不是就不用喝苦得令人作呕的草药了?”宛氏此时像个天真的小姑娘一般,眼神纯粹地看着齐云姝。 让她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点头应了:“没错儿,要是睡不好,就吃一颗,肯定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宛氏捧着白瓷瓶兀自高兴起来,直夸齐云姝是个好大夫,会体贴病人。 到齐云姝离开的时候,整个诊疗过程都十分顺利,让一向带着大夫来被宛氏骂惯了的齐云朝离开后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齐云姝。 “还是齐大夫有本事,终于让我母亲愿意吃药了!”以往来的大夫再多,开的药方再长,宛氏却从未主动要求吃过药。 而且刚刚在齐云姝要离开的时候居然还能笑眯眯地把他们送走,甚至让她下次再去作客! “恐怕主要原因是我那药不苦,可不是我的功劳!”他们悬壶堂所制的药丸外面裹了一层糖衣,自然不会苦,齐云姝不居功,认真地回绝了齐云朝的夸赞,然后跟他说起宛氏的病症。 “抑郁症,这是个什么病,我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你听没听过没关系,关键以后若是有空还是多陪陪夫人才是,陪伴其实就是最好的药物!” 两人说着话,经过一处院落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竟然敢在国公府撒野!” “我找人,让我进去!” “没有帖子,一律不能进,你已经闯了大门,这二门万万进不得!”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云姝双眸瞪在,立刻朝着说话的方向奔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冲动寻妻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二门处,有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人背对着他们站着,身上的衣着凌乱,有几处已经被刀剑划破,碎碎的破布长长的坠下,一缕一缕地挂着,显得格外狼狈。 而他的对面站着手执利器的国公府侍卫,两厢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怎么呢?”齐云朝跟着过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很想看看这个胆敢跟他国公府守门侍卫动手的是何人? “少将军,此人先前冒充你的朋友闯入大门,现在又以找人为由硬闯二门,我等按照府中规矩正要将其拿下!” 齐云朝挥手,示意他们只管动手。 齐云姝以为他来了,是来阻止他们的,没想到他压根没认出这人来,连忙惊呼:“不要,二少爷,他是赵景,他可能是来找我的!” 她上前一步,一身破烂,伤痕累累的赵景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恰好转过身来,冷厉的眼眸瞬间变得温和,五步并作三步,疾疾上前也不顾面前之人的反应,直接将齐云姝抱入怀中。 “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齐云姝一蒙“你……你找我做什么?还有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 “回府没看到娘子,问柳嬷嬷她人老糊涂说不清楚,以为松涛院对你下手,便去找她们算账,可翻遍了也没看到你人…… 我去了至味酱料坊,还有悬壶堂,听当班的鲁大夫说你曾经让齐国公府的丫环上门取过药,我才循着这条线索找过来…… 可他们不让我进,我担心你有危险,就打了进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今日来齐国公府递帖子吗,先前答应过齐世子要来一趟替国公夫人瞧病。”齐云姝瞧着他这般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她记得昨晚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他她的去向吗? 看把他紧张的,好像她会一去不复返似的! “娘子……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但凡去哪里可千万与我说一声!”他还真怕她去了哪里,然后不见了,最近他总是有些不踏实! “你这叫打了进来?我看你是被打子进来吧!”齐云朝认出他来之后没好气。 他一个文弱书生说什么打进来,看他一身狼狈样,不知道被打得有多惨。 赵景挑眉,示意他去问他的手下,那一眼间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意。 齐云姝顺着赵景眸光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后面躺下了一路的侍卫。 齐云朝也看到了,一脸愕然:“这都是你干的?”他无语,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合着这厮被打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他身手太利落,先打伤了他的侍卫才被弄成这样。 赵景不说话只是指着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让他自己问。 那些人被齐云朝的眼神都刺得抬不起头,但无疑已经是默认了赵景的说法。 “哟嗬,看不出来呀,你一个文科状元居然还有这等身手!上次在北疆都愣是没有发现你有这一手!”齐云朝拍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这赵景还真是让他惊喜,比起其他赵家人来说可讨喜多了! 他一声令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话音未落,侍卫们都欣喜起来,但接下来齐云朝的话顿时让他们全都颤抖起来:“你们这么多人连当今的文科状元都打不过,可见是平日里操练少了,都回去,不用守大门了,去城外的卫所操练起来!” 天啦,去城外的卫所操1练……那可不是人吃的苦! 不过颤抖归颤抖,众人都齐齐领命,打不过文科状元的确是他们不行,见操1练,怪不了别人! 赵景看着齐云朝,看他作派,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武将的大气,不由十分欣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娘子,他试探着道:“娘子,我们回去?” 齐云姝摇了摇头。 赵景惊了一下:“娘子是生我气了?我……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的!” “我是说我先前答应老太君用了午饭再走,还有你现在这样怎么出去,恐怕你一出国公府的大门,明日京都就要传遍你这个当今文科状元的笑话了!”齐云姝捂着唇笑。 先前倒是没有觉得,赵景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赵景耸肩:“我不在乎!”然后转眸看着齐云姝神情认真:“我只在乎娘子,娘子会笑话我吗?” 赵景开始跟齐云朝说话时是有些顽其不恭的,此时突如其来的温柔与认真让齐云姝一时间很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这会儿他们身边还有一个齐云朝,也不怕人家笑话。 呃,他好像刚刚才说了他不在乎别人笑话…… 齐云姝无语,转而指着他身上的衣衫道:“这个要怎么办?”她可没有备着给他换洗的干净衣衫。 齐云朝道:“我看我们身形差不多,若不嫌弃的话就穿我的吧!” 赵晋虽不是生性好洁之人,但是对于要穿别人衣衫之事还是有些许排斥,但看看自己这个形象,再加上娘子此时又不愿意跟他回去,那他势必也要同她一起留在这里,但只好勉为其难的应了。 齐云朝也是个搞怪的人,明明让人取了一件新做出来没有穿过的,却偏偏告诉他说这是他穿过的了,洗了洗,让赵景心里头惦记了好一遭。 三人相处,虽有齐云朝故意抬杠,却也其乐融融,一行人前往老太君的院子。 午饭已经在摆了,老太君乍然看到多了一人,听介绍却是齐云姝的相公,多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行礼问安,遇事待人颇有君子之风,长得也是五官端正,心下颇为喜欢他。 尤其赵景后面居然像变戏法似的,到了老太君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盒子装着的人参,足有五百年的年份送上去。 老太君平日里养尊处优虽不缺这些个养身子的药材,但是对于一个初初上门的年轻小伙子来说这礼可谓相当贵重了。 她推辞一番,赵景执意相送,直说是特地找人淘换来送老太君的。这话说得老太君眉开眼笑,直夸他是有心人! 齐云姝瞧着这一幕,心下莫名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和谐感。 老太君不是一个爱占小辈便宜的人,既然收了赵景送的礼,自然准了回礼,至于这回的礼的价值比那支五百年的老人参的要高得多——一套出自当代金石圣手薄之云老先生亲手所制的文房四宝。 薄老先生已经收山,这些东西现今都是宝贝,有价无市。 赵景直说自己赚了,好不惶恐。老太君看他嘴上这般说着,但脸上却满是欣喜之意,晓得他还是十分喜欢的,当下也觉得开心,看了一圈,门口齐国公带着国公夫人宛氏进来了,抬手招呼一声:“快些来,快些来,都让我们等你好半晌了!” “是,母亲,儿子迟来,让母亲久等,乃是儿子之过!”齐国公身材高大,一到齐老太君面前就弯腰行礼,恭敬有礼。 国公夫人宛氏也一改先前在齐云朝面前那番冷淡的模样变得端庄严肃起来。 不过她看着齐云姝的眼神还是跟之前一样温柔。 齐云姝甜甜一笑,几人都是初初见面相处竟然十分融洽。 老太君暗暗叹息一声,多看了齐云姝两眼,这丫头是个难得的! 所有人都心情愉悦,开心用餐,可只有坐在老太君下手的齐敏却是一脸难言之色。她当着老太君的面还得坚持着笑,可看向齐云姝时却忍不住要瞪她,那厌恶之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齐云姝淡淡一笑,相比柳采莲那种表面装姐妹,背地里下绊子的对手,齐敏充其量只有她两成功力。 一个不擅长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小姑娘,她虽然会警惕,但却觉得也不至于要放在心上。 “听说赵娘子有一个侄媳妇,上次似乎跟你闹得不愉快,不知道解决没有?”齐敏故意在宴席上提及柳采莲。 她虽不算聪明,却也不笨,自己与齐云姝的交集不多,攻击不到她,但是柳采莲与她之间的关系却是很耐人寻味。 她想自己不能让她不舒服,柳采莲肯定会有这个本事。 “你是说采莲呀,我们哎……原本有些小矛盾,不过无伤大雅,多谢齐小姐关心了!”齐云姝淡淡地回应。 齐敏多次出手试探,交锋,试图踩下齐云姝。可她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人家就是不上钩,也不生气,总是一副淡淡地模样,压根不在意。 齐敏有一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软绵绵的无处着力,不由有气又恨,可偏偏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敢过于表达,只能闷在心里气的吃不下饭! “敏儿,今日是怎么呢,吃食不合胃口吗?” 齐老太君很快注意到了齐敏的状态不对劲,往日里她活泼开朗,时常与她有说有笑的,相处好不融洽,今日却有些蔫了吧唧的,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谢祖母关心,我就是昨夜没睡好,今天有些精神不济!”齐敏心里难受偏偏还说不出口,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齐云姝弯唇一笑,喝了一口汤,直赞厨师的手艺好! 这一笑又惹得齐敏连连变色。 尤其看到府中一向对她不假辞色的宛氏居然都对她有说有笑的,她就更难受了 她在齐国公府呆了这么多年,基本上从来就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今日却是对着齐云姝这个陌生人笑得这么开心。 她是真不知道,她以前见到的人,就没有人喜欢她的,诸如黄玉莹,柳采莲,她们都对她释放出来的信号就是讨厌她。 可现在这些人应该是最在乎最喜欢她的人,却都愿意围着她,凭什么? 她不服,一顿饭吃得呼吸都不畅快了。 而反观齐云姝在这个饭局上感受到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情与家庭的温馨,原来大家族吃饭还可以这样吃! 饭后齐云姝又叮嘱了宛氏几句,基本上是在教她如何调整情绪。 “丫头要是没事的时候便过来找我说说闲话。”宛氏主动发出邀请。 齐云姝想着今日国公府之行实在是颇为有趣,便也兴味十足地答应下来。 同时也对宛氏道:“夫人若是没事也可以去找我玩儿,这几日秋景正盛,城外的红叶正好看得紧!” “城外呀,我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出去过了!”宛氏突然有些感慨。 没有答应,便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临走时,宛氏突然叫住了赵景,一脸严肃地道: “好好待这个丫头,可不许仗着你们赵府家大业大就欺负她!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可不管你是赵太傅的嫡长孙还是皇上的文科状元!” 赵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一口答应:“是,夫人说得的,能娶到娘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我一定会好好对她。” 同时赵景心里在想,果然是…… 看来有些事情是他怎么避免也避免不了的! 第二百八十章 赵景变化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轻叹:他已然错过最佳时机,现在却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说出来! 马车辘辘,载着赵景的心事前行。 身后齐国公久久地目送他们他们离去的背影,他显得很高兴,因为宛氏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了。 今日赵家这小两口是请对了,也不枉他多次在皇上那里替他美言。 “夫人很喜欢他们?”齐国公明知故问。 宛氏从远去的马车上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地道:”我只喜欢那丫头,国公爷可以允我时常请她来做客吗?她还答应给我治病!” 齐国公大喜:“这是当然,当然,只要夫人喜欢!”宛氏依恋地看了一眼,直到马车再也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去。 这头马车上齐云姝也是一脸兴味十足,对此行回味无穷。 赵景心事太多,一时高兴也显不出来,脸上还有着无法掩饰的失落。 “娘子对他们一家人竟比对我还亲近!”真叫人吃味。 齐云姝失笑:“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不是认真的。” 赵景的格局岂会是在这些小事情上面,她才不信。 不过他先前那样虎打进齐国公府,还是让她大开眼界,在她心里,她从来不认为他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齐云姝的眼神中试探的意味太浓了,以至于看得赵景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娘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有许小小的紧张,难道娘子将一切都已经看破? 齐云姝轻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对你了解得太不够了!”原本赵景在她眼中应该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有着读书的风骨,但是也免不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 但是这样的事情在赵景这里根本就没有,他居然很能打,上次在北疆时是这样,这次在国公府又是这样! 齐云姝忍不住小小的期待起来,赵景到底还可以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娘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害怕因为我让齐国公留下不好的印象?”赵景猜测。 齐云姝白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觉得国公爷不喜欢你还是觉得国公夫人和老太君不喜欢我?” 齐云姝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很顺利也很舒心,是她穿越以来最为放松的一天,只除了齐敏那道不太友好的目光,不过幸好,她可以选择性忽视! 赵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她喜欢就好。 然后又缓缓地告诉齐云姝一件事:今天晚上老太爷那里摆宴,说要庆祝他升官。 虽然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老太爷却很坚决,他本来就是一副下命令的口气,并不是在与他商量,所以根本没有他拒绝的份。 “没关系,去就是了,反正我差不多快要习惯了!”齐云姝可有可无地点头。 酉时时分,福寿院里便热闹起来了。 赵老太爷有心要给赵景撑腰,所以一大早就命人把院子里四房人都召集了。 摆宴两桌,不过因为都是家人,所以并没分男女列席,也没有设屏风帘子隔开,大房加上二房的男丁和媳妇还有老太爷便凑了一桌,其余三房、四房庶出带着一群晚辈坐在第二桌。 齐云姝很悲摧地因为赵景嫡长孙的身份列席第一桌,面对着的是老太爷那令人深思的眼神,赵宏义冷漠如雪的眼眸,还有秦玉茹时而温暖如春风,又时而宛如利刃般的脸色……这个中滋味,实在是比桌上的美食还要有滋味。 齐云姝心里再跟午间齐国公府那有说有笑的宴席氛围一比,她就更觉得没有兴致了。 反正在经历过先前几次赵府团圆宴之后,她对这劳什子根本就不抱希望,自来就在自己个儿的院子里把饭吃饱了才出来。 这样不管某些人在宴席上出什么幺蛾子她都不用担心吃不饱了。 不过今日因着老太爷兴致高昂,所以大家在宴席上并没有出什么招数,沉默而安然地度过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看到下人们撤下碗筷,齐云姝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却听得老太爷突然道:“大家先不要走,坐一会儿,让博闻给你们备了茶!”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诧异,以往老太爷表现出来的都是最烦他们的了,生怕他们在这里过多的逗留会妨碍到他钻研文书和金石之物。 今日奇了怪了,居然主动留客! “怎么,嫌弃老夫老了,不中用了,不想陪着老头子说话了。 众人皆称不敢,纷纷落坐。 齐云姝看着座位安排,赵景跟赵乾的位置是相对的,她在下首,对面是赵芸儿,那丫头倒是个难得的,有时候还会对着她笑一笑,可见还是念着她上次给她治脚伤和请她吃糕点的好。 齐云姝也朝她点头示意,不过落在秦玉茹眼中,她却是一脸不高兴,藏在长裙下的脚小心地踢着赵芸儿,不许她跟齐云姝来往过密。 赵芸儿被踢了一脚,一脸不高兴,却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嘟着唇兀自委屈着。 “咳咳……”老太爷看似一直在喝茶,实则一直在观察着在座的诸人。 说实话对于他们的表现他很失望,他经常告诫他们,赵府是一个大家族,赵氏宗族是每一个赵姓子孙组成的,缺一个便少一份能量,可他们却往往不懂,尤其从大儿子开始就让他感觉无法担当重任。 老二是个稳重的,不过不在京城,老三会钻营,却没有大气度,终究是庶子,上不得台面,而这三人同样的缺点就是没有大局观。 老四有才学,早年间到处游学,眼界宽,大局观也强,可他年纪小,又尚未在朝中谋事,只是在二皇子府挂了一个幕僚的闲差,且面前又都是兄长,说不得准话,也不是最好的家主人选! 老太爷叹息一声,把目光放在了赵景身上,赵府的未来也许就要放在他的身上了。 但很明显,在坐的诸人却并不打算让他松一口气,不是明争就是暗斗。 上次吃团圆饭时敲打过后,只好了一阵子,过了之后效果又不怎么样了。 尤其在赵景这次升官回来之后,情况便又开始不同了。 所以他这样一个低调的人才会故意在今日开了这个宴席,就是希望他们都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他要的不是他们胡闹,而是劲往一处使,把赵氏宗族发扬光大,若能达成,也不枉他布局二十年之久! 只可惜,事与愿违,如今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 老太爷看了一圈之后,所有人的心思都收敛起来了,低下头,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老太爷喝了一口茶水终于开始训话。 内容大抵就是赵景升官乃是好事,也是他自己凭本事挣来的。 “父亲,赵景这才中状元不足半年,便连升两级,只怕这官升得太快,也未必是好事,毕竟为官讲究中庸之道。”赵宏义道。 他一直对赵景不满,看到他就让他想起当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他看来,赵景根本就不应该回来,赵府很大,却独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因为这里从来就不曾属于他! “对别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可容之却不会!”老太爷十分笃定。 “前期筹措战略物资,后期押送至北疆,又救人有功,这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谁都抹杀不去!” 有这样的实力与功劳在,纵有眼红心热之人,却也无处着力。 这就是朝廷,若无真实本事,那自然会被别人轻易攻诘。 但赵景明显不是这样的,老太爷相信凭他的实力应对这一切绰绰有余。 “可是父亲,前些日子我在户部就听说过很多有关他的事情,大家可不看好他!”赵宏义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借别人之口宣自己不爽之意。 “他出任的是礼部的员外郎,要你们户部的人看好做甚!”老太爷直接一句话顶了过去。 六部成一体,同时却更是不相干的部门,谁也干涉不了谁! 赵宏义梗了一下,还想再争,坐在她身边的秦玉茹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赵宏义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做口舌之争。 齐云姝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景,他们父子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把父亲这个充满着神圣的身份做成了这样? 她看不懂他,一个父亲竟然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了赵宏义反驳老太爷的观点被训斥后,接下来老太爷的训话就显得十分的顺利了。 毕竟大家意识到连赵宏义这个嫡长子都被训了,后面的人就更没有人敢随意开口了。 不过对于老太爷所说的话,他们也不过只是面上答应着罢了,从大房到二房,再加三房,就没有一个往心里去的。 四房赵宏智倒是认同老太爷的话,不过他就只代表他一人而已。 “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以后你们需得记住都是一家子人,不许在外人面前给我明争暗斗,丢我赵氏家族的脸面。” 以前老太爷也强调过,不过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严肃地宣布,大家支应着,表情不同,心思各异。 赵景不置可否,目前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没有时间跟他们打口水仗。 短暂的家族会议结束后,老太爷疲惫不堪地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回去。 走出福寿院的门,大家如释重负。 齐云姝也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往亮着灯的大厅看了一眼,赵老太爷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和苍凉。 不服老的他可能不知道,现在的赵家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赵家了,他老了,有些人表面上还在尊敬着他,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心他早就管不住了! 想想也是心酸,齐云姝神思一凝,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沉沉的呼吸声,她回过头去,便看到赵乾站在五步开外的桃树下看着她。 眼神阴鸷,眸中深藏让隐恨。 “娘子别理他,他不敢造次!”赵景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踩着赵乾的视线看过去,对方立刻转脸轻笑一声,说了一句似有还无的话:“听说北疆形势一片大好,二殿下一路大胜,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赵景眉眼微动,下意识看向齐云姝,对方的神情果然以看得见的速度变换着。 他现在很好奇,在北疆的时候,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云姝被赵景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心虚起来没话找话:“他什么意思?为何巴巴地来说一回二皇子的事情!” 赵景沉默了一会儿才嗓音低沉地道:“北疆至今传回来的塘报多是说的他们打了胜仗,并没有二皇子回京之事,他这样说我猜是为了炫耀他跟二皇子的亲近,能够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无聊!”齐云姝咬着唇抱怨了一声。 赵景突然深沉地道:“娘子想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对付我们吗?” 齐云姝摇头:“老太爷不是才刚刚申明过不许内斗吗?” 虽然她也不认为这些人会听话,但不至于还没过夜就把老人家的话给扔了吧! “娘子等着瞧好了!”赵景扔下一句话便往后面招了招手,一道黑影闪过,赵景交代一句,黑影一闪,不知影踪! 齐云姝看着站在半明半灭灯下的赵景,他明明在笑着,可她却仿佛看到了他笑中掩藏的残忍! 是他变了,还是她一直没有发现? “我们回去!”赵景看她失神,以为她是在惦记着不日就要回京的二皇子,牵着她手的力气不自觉地大了些。 “嘶,疼,我疼!”齐云姝挣扎着要把手拿回去,赵景这才适度松了一下,但决计不许她的手挣脱掉!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旧情难忘 - 福妻临门 - 北紫 回到玉清院齐云姝还觉得左手手指隐隐作痛,后来实在痛得难受,她用力甩开赵景的手,摊开一看,只见上面都有了一抹浅浅的红痕,显见是被赵景刚刚捏红的。 “娘子……我……”赵景没想到娘子的手竟然如此娇嫩,他方才未曾用力,竟已红成这般模样。 齐云姝知他心事重重,一时间被蒙蔽住了,倒不是故意,便自己甩了甩没说什么,赵景找了药要给她上药也被她拒绝了: “我就是大夫,这没什么大碍,过几天自己就退了!” 说着,只见喜鹊在帘子外面晃了一圈。 齐云姝连忙招呼她进来,可见她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人。 “王黑书!”齐云姝看到穿着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等他脱下兜帽她才认出来。 “小人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 赵景抬手让他不必多礼,听到了什么只管说出来。 “是,大少爷,二少爷近日收了一封从北疆写来的信,先前透露的消息便由此而来。” “二皇子回京的准备时间是何日?”赵景道。 “小人听二少爷曾经提过一句九月初一!” “他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个……二少爷和夫人在屋子里商讨时,小人不被允许进入,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大意是老爷可能会再次从户部调回礼部任左侍郎!夫人已经打算入宫,二少爷的官位恐怕也会动一动!” “你很不错!”赵景从怀中摸出一块银锭子扔进他手中,让他小心些打发了他出去。 赵景淡定的神情开始变色,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无声叹息:“他们父子俩端的好算计!” “父子俩,难道他不是你爹?”齐云姝顺着那话就问了出来,问过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会伤到赵景,但想要收回已然来不及。 赵景凉凉一笑:“至少他认为他不是!”至于是还是不是,他亦不知! 这么伤人的话题,齐云姝自然不好再提,只是问他如果赵宏义真的动员成功调回礼部的话,他这个新上任的员外郎怎么办? “他若回礼部,按照大梁规矩,一门父子是不能在同一个部门担任要职,我恐怕只有去工部!”工部可以说是六部中最不受重视,也最没有实权的部门,故而有想法在朝中一展身手的都不会主动选择去那个部门。 可如果赵宏义有心对付他的话,就一定会将他挤过去! “你会怎么做?”齐云姝有些担心赵景。 她觉得他这官做得也太不轻松了,当儿子当成这样也是一个大大的悲剧! 而赵景嘴里默念着九月初一,突然眼前一亮,抿紧薄唇,字字如刀:“我不会让他如愿!”谁也别想再害他…… 齐云姝哀叹在南城镇的时候以为赵景考上科举就万事大吉,可到了京城考中状元了,才知道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捋清楚这一切之后,齐云姝发现她还不能责怪赵景,因为当初到京城之后,是她为了救景选择让他回归赵府,还因此打乱了赵景的布局。 说起来如今这等局面虽然不算太好,不过也不算太差! 又过了几日平静日子,齐国公府二公子齐云朝居然请赵景来传话,说是他母亲的药吃完了,点名让她去替她瞧一眼,再开些药丸。 齐云朝很是高兴他母亲终于肯看大夫了,对着赵景说了齐云姝很多好听的话,赵景一一转达,齐云姝掐指一算,一旬日已过,也的确该是时候去给宛氏复诊了! 夏去秋来,西风乍起,给整个京都带来了一袭凉意。 齐云姝出门时没多想,只穿了一身撒花烟柳裙,等到下了马车就被一袭秋风吹的浑身瑟缩起来。 前来迎接的是芷兰院的管事青嬷嬷,看到齐云姝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冷意,立刻放进了心里,面上笑着请道:“赵夫人里面请,夫人已等候多时!” “好!”齐云姝加快脚步,一是走走路也好活动身子骨,不至于那么怕冷,二是也不愿让国公夫人久等! “小青,不许瞎说,我哪有等了好久了!”宛氏听到了,抬腿迎了出来! 齐云姝看到她穿了一件黑色带提花的常服,显得既厚重又端庄,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嬷嬷,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试图披到她的肩膀上。 不过很明显,宛氏并不想穿,一脸不耐烦地推辞:“小紫,你拿开,哪里就有那么冷了,穿了一件又穿一件!这是要捂痱子吗?” 秋天已经开始了,痱子自然是捂不出来了,宛氏这不过是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想披披风的意愿罢了。 齐云姝看着只觉得宛氏也是可爱,虽说表达了不高兴,但也不让人难受,可见她就是一个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难怪她在京城里也认识不少官家夫人,可唯独就喜欢亲近宛氏! 宛氏推开紫嬷嬷后热情地招呼着齐云姝进门,一进厅里就像献宝似的命人端出温在炉子上的糕点。 “松茸糕,紫嬷嬷做的!” 一旁青嬷嬷笑嘻嘻地解释:“这可是小紫的拿手绝活,这要是旁人来可还吃不着!” 齐云姝虽说与宛氏相处不多,但她冷淡的性子她也是看过的,知道青嬷嬷这话并没有夸大! “松茸糕,唔,味道不错?”齐云姝尝了一口,便十分给面子的竖起了大拇指,惹得其他三人都会心的笑了。 “赵娘子是不知道咱们夫人多盼着你来!”紫嬷嬷一边忙活着伺候主子,一边还不忘在齐云姝面前说起宛氏对齐云姝到来的期待。 “那夫人的可是真把我开的药丸吃完了?”齐云姝笑着询问,还问起她近几日的睡眠怎么样? “说来也是奇了,赵娘子的药真是好到没边了,咱们夫人乖乖的吃了,连条件都没有讲过,当天夜里就睡着了,此后便一直睡得很香。” 这几日夜里都是青嬷嬷和紫嬷嬷两人轮流守的夜,所以对这些情况最是熟悉。 “那就好,其实就算夫人人今日不请我,我也是要来走一趟的,就专门来看看夫人的情况,如今晓得你好些了我就安心了!” 齐云姝陪着宛氏说着话,她本就是个讨喜的性子,说话风趣,又见多识广,不一会儿就把宛氏逗得哈哈大笑,往日里的冷然和淡漠哪里还有影子在。 紫嬷嬷和青嬷嬷两人连连对视,一时高兴,一时却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齐云姝瞧得好奇,想问,不过看宛氏没注意到,怕破坏她的好心情,便强行咽了回去,待到宛氏回屋吃药时,好才拉住落在后面的青嬷嬷问她刚刚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竟然都哭了。 “哪里的话,赵娘子快不要这样说了,奴婢……奴婢这是高兴,高兴得狠了!”青嬷嬷的话顿时让齐云姝听愣了,合着她们这是喜极而泣了。 “夫人难哪,自从发生过以前那件事情,把小姐弄丢后,夫人就不曾安生过一日,这么多年心情也是时好时坏的,可与赵娘子你却是极其的投缘,吃了你给的药之后,这不仅睡得着了,就连心情也好了,饭也吃得下小半碗了!”青嬷嬷边说边抹眼泪。 齐云姝听得也不由得对宛氏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怜爱之情。 当年的事情不知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看宛氏如今这般,那定然不是故意的,而一时的疏忽,却让她足足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来赎罪,甚至她依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不得不为宛氏对那位素未谋面过的女儿的这份深沉的爱而感动。 此后齐云姝在对待宛氏便更加多了两分真心,超越了普通的医患关系,当下原本只打算在齐国公府呆一会儿看看她的情况,做个简单的病情回访就回去的。 但是听了这些故事以后,齐云姝又陪着宛氏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两个人有兴致还一起去芷兰院的小厨房里请教紫嬷嬷做了一碟子松茸糕才离开。 “你什么时候再来?”宛氏有些不舍得齐云姝,瞧着她就好像瞧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那个让她心痛的小女儿。 虽从未见过,但她想要的感觉在她身上全都找得到,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或许是上天觉得在惩罚她这么久以后,也该给她一些温暖了,所以将这个讨她喜欢的丫头送到了她的面前。 齐云姝听她这般说,突然想到之前听宛氏身边的人提到过,她有许久都不曾出过国公府,更不曾去过城外了,她心思一动突然道:“这两日我可能要去一趟城外的青云山,怕是没有时间过来!” 闻言,宛氏有此失望地“哦”了一声,说还以为她明日有空过来了,她刚刚看她衣衫穿得薄,今年这秋来得太快,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做秋装,她这里正好有个十分擅长做衣服的青嬷嬷在这里,想着明日替她量个尺寸,让她选个布料做身衣服穿。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先量着,明天我让青嬷嬷带着布料去你府上,让你选,做了再给你送去!” 齐云姝一惊,没想到宛氏竟然对她如此之好,她今日出门的确穿得有些少了,不过却不能随便接受宛氏的好意,她连忙委婉地推辞。 宛氏见状不高兴地道:“你是嫌弃我人老眼花,拿不出好布料吗?”齐云姝摇头,只说她当不起的,只是给她选了几味普通的药丸罢了。 “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除非你看不起我这个众人口中的病秧子老婆子!”宛氏有些自暴自弃地道。 齐云姝一听有些心疼地说不是,然后又试探着道:“说她明日出城,夫人可愿意与我一道出去,我在城外有个温泉庄子。 咱们可以一起在那里看温泉山边的红叶,还可以泛舟初晴湖上,或者在湖边比比Q……呃,不是,咱们可以烧烤!”齐云姝说着自己就高兴起来了。 这样的日子是她在现代经常过的,闲来无事,邀二三好友,一起找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着帐篷来到河边,寻户农家乐找个烧烤架子,烧烤、打扑克、看书、聊天玩儿! 既放松了心情又联络了彼此的感情,大家都乐此不彼,不过这其中怨念最深的却是梁天,他常常半开玩笑地说那些朋友占据了属于他们的时间…… 呃,打住,她怎么突然想起了他! 再惊,她好像想起来了,明天就是九月初一,据先前的消息,梁弈铭回京的时间正是明天!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事态有变 - 福妻临门 - 北紫 九月初一,天晴,有凉风,青云山中的枫叶都红了,此时正是红艳似火的时节。 一辆外表看似朴实无华,却用料考究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鸦青色的锦帘随风摆动,露出一双玉白的皓腕,借着车帘的缝隙指着外面无边的风景道: “夫人你瞧,那边山在阳,太阳足都红透了,煞是好看。那边山在阴,有光照的地方倒是红了,有的还绿着,青红相间,也颇有意境!” 宛氏失笑:“你这丫头,真是个鬼精灵,什么样的风景在你看来都是好的,不过要不是得你解说,我恐怕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她只会悲观地认为,北边坡上的叶子怎么还没有红完?南边坡上的也红得太透了吧! 她习惯性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所以有时候不是她不想出来,而是不敢,看到的人和事太多,她想得就越多,心情就越是沉闷。 所以这一次她愿意答应齐云姝与她把臂同游实在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甚至抱着看过风景后会再一次胡思乱想,接着回去后就会又一次陷入失眠多梦的心思。 原因无他,只是她喜欢这个看起来鬼灵精怪,但实则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齐云姝轻易看穿她的心事,轻轻一笑说让她只管放心吧,此行有她安排着,保证不会让她无聊,更不会让她有时间胡思乱想! 她可是为宛氏精心安排了郊区一日游活动,宛氏只要参与其中,一天下来保证尽兴,而且过后一回去就能睡着! 宛氏看着齐云姝眉飞色舞的样子都觉得自己变年轻了,她轻扬眉头:“跟着丫头,想必是错不了!” 宛氏信任的眸光瞬间让齐云姝眼前一亮。 这样的眼神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她浅浅一笑,扬起眉头,催促着车夫把车赶得快一些,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度她的假了。 “大少奶奶,咱们这是先上青云山吗?”车夫看着齐云姝指向的方向。 齐云姝点点头:“没错儿,上青云山,这会儿正好看红叶!”她的计划就是先上山赏景,再去庄子里泡温泉。 山里的风景很美,一行人看的流连忘返,只后来宛氏因为长期没有出过门了,体力有些不支,没有办法再继续大家才开始离开。 等到了山下的温泉庄子,庄头柳成早就已经带着他的小儿子等候在门口了。 远远地看到齐云姝的马车连忙兴奋地迎上来,道是一切都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安排好了! 齐云姝丝毫不吝啬对他办事能力的夸赞,说他是个能人,反正不管把什么样的任务交给他总不会有错。 柳成平日里埋头做事,期间将近二十年没有主子在旁边,哪里听过这般真诚的夸赞,捋了一把颔下的微须,高兴得像他身边的小儿子。 齐云姝一边带着宛氏往里面走,一边介绍着柳成的来历和身份。 听说这宅子是赵景母亲的嫁妆宅子,转由赵家老太爷送给齐云姝,宛氏不由得感慨说这柳庄头倒是一个忠义之人,只身替已逝的主家看了这么久的产业,不仅从未起过吞并之心,并且将之打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难得之至。 “可不是嘛,这柳庄头可也比起秦家那群人来有良心多了!”青嬷嬷在一旁陪着突然说了一句,但是说过之后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便做了一个难言的表情。 齐云姝眨了一下眼睛,其实不用她明说,她也知道青嬷嬷是什么意思。 秦府她是去过了,连秦老夫人她老人家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好感了,更不论其他的人了。 这么多年来,秦府可是丝毫未曾管过赵景半分,任由他在外面野蛮生长,就连他现在已经回京高中状元,他们也未见有半分亲近之意! 齐云姝有时候忍不住想,秦府跟当年赵景的亲生母亲秦氏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闹成如今这般地步。 “不过堂堂赵府老太爷却连像样的聘礼都出不起,还要动用儿媳妇的嫁妆,这也是头一回听说!”宛氏可不比青嬷嬷还知道半道上打住,她就是颇有些看不惯赵老太爷的一些行事作风。 不过这些都是长辈间的事情,齐云姝作为赵府的嫡长媳,自然是不能随意议论的,故而在听过之后,更多的是选择沉默。 索性宛氏也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并没有打算真的让齐云姝难堪,因而未再深聊。 说话间已经到了后院的温泉处。 这里原本就修建得十分优雅精致,齐云姝接手过后,便在四周又种植了一圈兰草,此时正值兰花开放之时,幽白的兰花小朵小朵地长着,开得十分可人。 宛氏素来喜兰,所以将自己所住的院子命名芷兰院,又在院子里遍种各种各类的兰花。 看到这里也有,心情不由又有好了几分,看着齐云姝更是亲热了。 进得温泉池子,齐云姝让人先上了烧好的蒙顶甘露,换好衣衫便下去了。 考虑到宛氏的身体因素,齐云姝没敢多泡,一刻钟之后便将其唤了起来,两人梳洗打扮一番,吃点小点心,喝点茶水。 宛氏稍坐片刻后对齐云姝说她对之前在马车上提过的暖棚庄子里种出来的辣椒和别的蔬果很感兴趣,强烈要求去看一看。 齐云姝欣然答应,这原本也是她安排在行程以内的。 辣椒经过半年的种植,已经摘了几茬,现在是第二次种植了,相比先前齐云姝做试验的时候那一亩地,如今已经把整个后院空置的旱地都扩张成了暖棚,里面除了种植有辣椒以外,还额外开辟了一垄地里种了齐云姝派人从各处搜罗而来的蔬果。 她想要在冬季里实现对水果的自由。 目前这个想法还处于研究试验阶段,说成果还为时尚早。 不过这并不妨碍齐云姝跟宛氏介绍她的想法。 “嗬,真能在大冷的天里种出辣椒、果子来?”宛氏年轻时见多识广,但的确没有见过这样的。 充其量她只在暖房里看见过大冷天的种花罢了。 齐云姝告诉宛氏,其实这两种东西的原理是一样的,而且暖棚的要求更低。 不过建暖房的材质太贵,建造过程太过繁复,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担得起的。 纵观整个京城,加上皇宫,有规模的暖房也不超过十家,非富即贵,普通人家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所以他们也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种植蔬菜和水果,因而暖棚技术才会一直都没有突破。 “等到冬天里来这里才是享受!”宛氏看着白色棚布下长得郁郁葱葱的植株,心里眼里满是笑意。 齐云姝看向门外,柳成走过来了说是先前主子写条·子要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湖边那边的烧烤架子架起来了,她们可以过去了。 齐云姝拊掌大喜,她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准备她所需要的东西的,便带着宛氏一块儿步行出了温泉庄子。 初晴湖就在温泉庄子不远处,大约一亩见方,上有活水做源头,下有渠道通往旁边的田地用以灌溉,湖的东边有一个大大的场坝,此时长着青绿的小草,有些已经被秋风吹得显出了黄色。 临湖的地方柳成让人架了一个烧烤架子,完全是按照齐云姝先前给他的图纸做的,跟现代的炭烤架没啥区别。 齐云姝瞧的很满意,问他是谁做出来? 柳成心头一跳紧张地道:“是属下,可是没有做好?也怪属下见识浅薄,拿到主子给的图纸一时技痒,只是须臾之间竟有些看不懂,琢磨了一宿才敢动手……” 柳成有些垂头丧气,早知道如此,他就送去给这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匠做了,偏生做了,还没做好,这不是浪费材料嘛! 柳成正自责着,齐云姝“噗嗤”一声笑开了:“柳庄头,你想什么了,我还说是谁有如此巧手,不需要我怎么讲解,就将这架子做出来了,简直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齐云姝原本对这个烧烤架并没有多少期待,毕竟现代的构思只凭借一张图纸,就算做出来大概也只是形似,但这事到了柳成这里却全然没有问题。 他做到了,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还多了一些讲究的铁艺雕花。 柳成得到齐云姝的肯定很是高兴,说这只是他闲来发慌才手痒的,幸好没有辜负主子。 说话间,烧烤架子架好了,上好无烟的银霜炭也点燃了,齐云姝看着庄子里的下人们端出用托盘装着的烤串过来,顿时心花怒放! 她已经等不及想要品尝这般美味了。 串起来的烤串被银霜炭烤得冒出“滋滋”地响声,散发出阵阵香味。 齐云姝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凑到烤得喷香的烧烤架前,先取了一串烤五花肉递到宛氏面前:“夫人,你先尝尝!” “这玩意儿就这么吃吗?”宛氏看着冒着烟儿,油滋滋,洒着孜然和些许辣椒粉,散发出强大香味的肉串,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唔……香,实在是香!”一口下去,宛氏赞不绝口,要知道,以往她是绝对不会吃这么肥腻的东西的,要不是看在齐云姝面子上,还有烤串上被烤得焦黄的几个青辣椒的诱惑下,她大概很难鼓起勇气咬上一口。 好在味道是真的不错! 齐云姝见状又去瞅鸡菌肝,刚闻到香味,想要尝上一口,耳朵一动,突然间觉得不对劲。 平静的湖面被某种声音打破,湖水疾荡,四周也迅速围上来一群人。 齐云姝抬头看去,只见十数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武士突然出现在湖边,将宛氏团团围住,警惕地看着初晴湖北边的官道口子。 “夫人……”齐云姝察觉到事态有变,连忙朝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宛氏正朝她招手,将她纳入到她所带来黑衣武士的保护圈中。 “不好了,主子,北边打起来了!”柳成先前替齐云姝找了一个专门负责烧烤的小厮之后就去巡湖了,此时探到消息立刻带着五个强壮的庄丁跑了回来。 齐云姝心头一跳,不用柳成说,她也听到了刀兵相向的声音,还有人在濒临死亡时发出的阵阵惨叫…… 第二百八十三章 愿为她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前面出事了,齐云姝下意识看向宛氏,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听说脾气易怒,暴躁的她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的平静,脸上的表情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以外,连一点遇到变发事件的恐慌都没有。 齐云姝从她身上找到了安定人心的效能,慢慢镇定下来。 很快那番交战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们打过来了! “保护夫人!”为首组织黑衣武士招呼一声,刚刚缩小的保护圈顿时扩大了,这次连同齐云姝等人一并纳进了保护区! 柳成凑近齐云姝小声道:“主子别怕,这里是京城脚下,尤其这一块到处都是豪门贵族的庄园,多的是府兵,属下已经派人去报官了,打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了!” 齐云姝现在已经不是很害怕,不说柳成是赵景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力量,就光看宛氏身边这一圈人就已经足够应对了。 她最不想的是生出事端来,本来今天应该是高兴的一天!可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别说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了,烧烤局是肯定没戏了。 她费了好些心思布置,眼见着一队率先杀到的人冲了过来,三两下就将他们支应起来的烧烤架子掀翻了。 齐云姝无比心痛,可上前就是刀光剑影,她不至于为了一个烧烤架子把命搭上。 柳成等人一边护着她们往后退,一边厉声斥责冲杀上来的黑衣蒙面人。 “什么人,胆敢闯入青云山行凶!” 柳成这话喊出去中气十足,如雷贯耳,可黑衣蒙面人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接着就持剑杀了上来。 众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面对这寒意凛然的杀气,个个都不怵,长剑一指便飞身而上。 齐云姝紧张地盯着他们对打。 蒙面人的数量还不少,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团,一边分出二三十人与他们对打,另一边还在与先前的对手过招。 齐云姝看着,突然皱紧了眉头,前方那些穿着便装的人里面有一个人看着甚为眼熟。 还不待她说话,柳成已经把人认出来了,指着前方道: “是二皇子!原来他们追杀的人竟然是他!这些贼人真是好狗胆,连二皇子都敢追杀,难怪不怕青云山的名头。” 齐云姝心念一动,刚刚还看着不怎么清楚的梁弈铭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正好看到她,正冲她疾步而来。 “云姝,你怎么在这里,这儿危险,快,跟我走!”梁弈铭惊讶地看着穿着一身淡蓝骑装的女子,她高束发丝,打扮得干净利落,脸上带着些许担忧,正看着自己。 他连忙过去,下意识要去握她的手,待到伸到她跟前,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才想起来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 深吸一口气,他深深地望向身后追杀他们的人,还一边催促着齐云姝和宛氏赶紧离开。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跟你们无关,你们只是受了无妄之灾,退得回庄园里,他们便拿你们没办法!” 梁弈铭说着原本打算撤离的却临时改了主意,吩咐了一声身边的护卫护送齐云姝等人离开,便往前冲去。 “哎,你干嘛!”齐云姝看着场中,此时战得正酣,黑衣蒙面人胜在人多,梁弈铭的人一路杀来,虽然精英多,但是已有好此人负了伤,此时动作都慢了半拍。 原本他们为了梁弈铭能够撤退,拼尽了全力,可没想到梁弈铭居然又杀了回去,他们杀得顿时压力山大,生怕自家主子有个好歹! “走,丫头,听二皇子,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别给他们添麻烦了!”宛氏沉着冷静地牵着齐云姝,让她回庄子。 齐云姝一阵犹豫,她看懂了梁弈铭刚刚是为了掩护她们撤退才重新杀回去的。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他们的目标,他在哪里,那些人的主力就会放在哪里,为了保护她们,他才返回去,这会儿她直接离开…… 可若不走,便就成了活累赘了。 左思右想,齐云姝咬咬牙,抬脚要走,却突然听得一声大喊:“殿下,殿下,来人啦,来人,殿下受伤了!” 齐云姝心神一跳,心脏毫无预兆地快速跳动起来,要不是有身体的其他器官的阻隔,几乎就要跳出来了。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受伤了,他是梁天呀,她必须要救他! 她回头朝宛氏道:“夫人,你先走,他受伤了,我要去帮他!” “丫头!危险!”宛氏伸手就要抓住她,却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坚定。 “跟过去,好好保护她!”宛氏本不想理会二皇子的死活,只打算让手的暗卫做做样子随意帮一帮,但现在为了齐云姝,她不得不让他们使出全部的力量。 索性这些暗卫的攻击力都是一等一的,有了他们的加入,开始还被压着打的二皇子一行人,一下子就占了上风,灰衣蒙面人一看不对劲,吹了一声口哨,一下子消失了。 齐云姝已经赶到梁弈铭身边,他被人砍中手臂,刀口很深,衣衫稀碎,零落成条,捂着伤口的右手中有血水汩汩地流出,打湿了黄绿相间的青草地。 “你没事吧?”齐云姝慌乱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给他洒上。 “没事,没事,你别怕!”梁弈铭脸上一片煞白。强忍着痛回应她。 “好,好,你别动,别乱动,我给你上药,你的伤口太深了,伤到了血脉,血流的太多了……” 齐云姝边说边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但她仿佛听到了一阵风声,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吼声:“云姝小心!”梁弈铭身子一个翻转,翻身而上,将齐云姝按倒在地。 齐云姝后脑勺磕在梁弈铭伸出的手掌上,并未磕痛,却有些晕乎。 她看向四周,只见刚刚站在不远处的皇家护卫全都围了过来,朝着她身上的梁弈铭大喊:“殿下,殿下!” 齐云姝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濡湿,温热的鲜血滴在她的脸上,浓浓的血腥味包裹着她的鼻子,让她的呼吸差点停滞。 “殿下,二皇子,梁弈铭,梁天,梁天哥哥……你怎么呢?你不要吓我!”齐云姝手足无措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也不动的梁弈铭。 眸光掠过他的肩头,她看到了他后背上中了一箭。 看那长箭飞来的方向,刚刚如果不是他,那应该是射在她的左心口上的。 是他救了她一命! 齐云姝心神俱乱,颤抖着抚摸着他的胸口,血乎乎的一片,不停地“嘀嗒”地流着。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齐云姝脑海中关于现代梁天的所有记忆瞬间回归,她将人抱住,慌乱而无助地捂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口齿不清地喊道: “不,梁天哥哥,你不能死,不能死,梁天哥哥!我会救你,我会救你的!” 她在短暂的害怕与失神之后,再次从怀里搜罗出瓶瓶罐罐来,只要是有消炎止血功能的,她顾不得多想,一股脑儿地洒在梁弈铭的伤口上。 血水涌出,将药粉浸湿,慢慢地淹没,她不停地洒,直到把所有止血类的药粉用光,胸口的血才止住。 但昏迷中的梁弈铭的脸色已经白如纸页,薄薄的一层,似乎用手轻轻一戳就要破了! 齐云姝看得异常心痛,他先前被人砍了一刀,就已经失了好多血,刚刚又替她挨了那一箭,这血流失的速度快到吓人。 她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医疗水平,还能不能救活梁弈铭,她的梁天哥哥还能不能再回来? 她失神地跌坐在地,把梁弈铭的身子放在她的膝盖上,一动也不敢动。 宛氏在后面看着,急得不行,朝着她大喊: “丫头,快,让人把他抬到庄子里去,为今之计,是要先把箭矢取出来!” 齐云姝如梦初醒,看向梁弈铭身边的侍卫首领,还不等她开口,那人就十分积极地响应起来,担架是早就备好的,把人小心翼翼地抬上去,折腾了一刻钟才回到了庄子里。 齐云姝让人直接把他安置在后院里,那里既有她的房间,但同时也是这庄子的药庐。 她时常会在这里为悬壶堂研究新式药丸。 看着他们把梁弈铭安置好之后,齐云姝便立刻让人去烧水,准备新的药材。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了! 她把过梁弈铭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并没有断了生机,只要救治得当,他一定能够活过来! 抱着这样的信念,齐云姝将一颗心完全放在了梁弈铭身上,替他做好了伤口的消毒后,便开始上药,接着又在皇家护卫冉七和宛氏的帮助下,替他拔了箭。 接下来的时间,齐云姝不吃不喝地守着他,亲手熬药,喂药,事必躬亲,绝不假手他人! 一直到酉时一刻,宛氏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这才赶过来与她说话。 “丫头,生死有命,当时他救你也是因为你能救他,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尽力将他的伤治好也就罢了,不要折磨自己!” 齐云姝的眼圈还红着,她摇摇头,强行将眼泪咽回去,咬着唇道:“我……没有折磨自己,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是我亏欠了他,如果不是为我挡箭,他的伤不至于这么重!” 从午间将他抬回来起就一直昏睡,就连取箭的时候都只喂了一小碗麻沸散,那么剧烈的痛感都没有将他痛醒,可见他的伤势有多重! 第二百八十四章 衣不解带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心心念念里挂记着的都是梁弈铭的伤势,宛氏多番安慰也只是让她的内疚微微散了些。 但依然还是坚持要在这里守着他。 “这样吧,今夜二皇子伤势严重,不便于搬运,我便陪你在这别庄住一晚。 等到明日一到,宫里面想必就知道消息了,皇后娘娘将他视为命1根子一样的所在,一定会派人来接他回京!” “唔,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齐云姝哪里会不知道宛氏的好意! 她这全是为了她,在外人眼中,并无任何人知道她与梁弈铭是曾经的未婚夫妻,他们只知道梁弈铭是大梁最为得宠的皇子,而她则是从五品礼部员外郎赵景的妻子,将其安置在温泉庄子里,便是孤男寡女,要是传扬出去,定要为世人所不容! 但有齐国公夫人宛氏这么一陪,那便说得过去了。 她不管在哪边都是长辈的身份,她身为国之重臣之妻,堂堂超一品诰命夫人救下被人追杀的二皇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不救才是大错! “来人啦!”宛氏在安抚好齐云姝之后,朝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黑脸壮汉立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宛氏面前。 “国公夫人安好,在下武力,乃是殿下的贴·身护卫!” “你身为贴·身护卫,却使得你们家主子身受重伤,此事若是传回皇宫去,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们恐怕小命不保。 所以你最好传令下去,今日之事乃是你们被人追杀,主子受伤,你们奋力拼杀,为摆脱追杀才遇到我与赵夫人等。 之所以将人安置在这温泉庄子里,则是因为就近原则。 二皇子的伤势严重,赵夫人恰好擅长医道,这才在此落脚,你们受伤与我们可并无关系!” 宛氏形容严肃,色厉内荏,武力尽管是一个高了她半个头的高壮汉子,却也被她严肃的话训得连头都不敢抬,一则是被宛氏身上强大的气场所震。 二是因为她此话所说不假,此事便只能是被人追杀主子受伤,不能再牵扯到别的,不然皇后娘娘爱子心切,追究起来,他们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 而且武力不傻,这么多日子以来,他身为二皇子的贴·身护卫,自家主子心里对那个与他们曾经同行过的齐家小娘子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 再加上先前那样的情况,自家主子主动挡箭,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这若是对她无情,岂会这样做? 所以他想要是自家主子醒着,恐怕也是跟国公夫人一般说法! 想清楚这一节,武力朗声应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这么上道!”宛氏嘀咕一声,眼眸低垂,看向正在替床榻上的二皇子频繁更换毛巾的齐云姝。 这二人似乎关系匪浅! 不过她喜欢的是齐云姝这个人,并不会因为她认识什么人,跟谁交好就改变,所以此事她遇上了,便自然要替她兜着。 她乐意! “丫头,这里里外外我已经打点好了,该封的口也封好了,你只管安心照顾他,让他恢复得更快一些,明日也好送了他离开,李皇后那个人沾惹不得!” 齐云姝虽然一颗扑在梁弈铭的伤势上,但是身边宛氏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她那么积极果绝,第一时间就封锁住了对她和梁弈铭的不利的消息,稳住了局面,让她得以安心替他治伤。 眼看着梁弈铭伤势大定,不至于恶化,这全是宛氏在后面下的功夫。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宛氏要对她这么好,但她心里却深深地为之而感动。 看着她慈祥而温婉的面容,似乎跟她脑海中某个从未有过的形象重合,她动了动唇柔柔地道谢。 “谢什么,傻丫头,我刚刚所做的还抵不上你今儿为我所做的一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辛辛苦苦策划的那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放下心事,过得开心,想替我治好十多年的心病!” 她知道,宛氏居然全都知道,而且她也承认她实际上得的是心病! “我……”齐云姝哑然,她以为她做得无声无息,没想到,她所做的这一切早就落入了宛氏眼中,她何等聪慧,又何等体贴! 齐云姝由衷地感到,认为宛氏是她来到京城后所做的第二件对的事情,第一件是认识苏芷! 她们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看到齐云姝明明眼眶红得发烫,却偏偏坚强地把眼泪憋回去,宛氏微微心疼,让她照顾二皇子便照顾,但自己也得休息好! 齐云姝乖巧地应了,说再守一会儿她便去歇会儿,但不会走得太远,因为二皇子此时的伤势虽然稳定了,但仍然有因为发炎而引起的发烧情况。 她得守着,当然他也有可能不发烧,但会清醒过来。 宛氏没有再多劝,丫头心思灵巧,甚事都有数! 送走宛氏,齐云姝趴在床沿边看着梁弈铭,脸颊上还是苍白一片,但身上染血的衣衫已经被他的护卫剪了下来,她能看到锦被下他好看的下巴和高突的喉结。 他的唇菲薄一片,这一点跟赵景很像。 曾经齐云姝听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但她遇到的梁天和赵景似乎都不是这样的。 鼻梁骨很挺,高高地耸立着,双眼紧闭,眼帘深邃,以前齐云姝与他不和,从未如此近距离而且认真地观察过他。 此时看着,发现他跟赵景的确有些相似之处。 高的鼻梁,薄的嘴唇,饱满而宽阔的额头,坚韧有棱角的脸部轮廓…… 齐云姝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咳嗽声:“咳咳……咳咳……水,水……”是梁弈铭在唤她。 齐云姝幡然醒转,连忙端来温好的白开水,放到他干燥的嘴唇边。 可梁弈铭眼睛未睁,嘴巴未张,要水只是条件反射,齐云姝端的碗口太大,半晌都喂不进去。 “水,水……”梁弈铭嘴唇未动,声音低弱无力而沙哑。 齐云姝无比焦急,更加怀念现代那些带着吸管的方便式杯子或者奶瓶。 但此时想再多也无用,她只能费力地端着碗凑过去,一手扶着他的脑袋竭力喂着。 这般一来,水倒是滴了几滴进去,但更多的却是洒在了梁弈铭下巴上,缓缓流进锦被下,打湿他光果的身子! “咳咳……” 齐云姝不敢再喂,放下碗,找来干净的湿帕子,沾湿了打在他的嘴唇上。 喉咙润湿后,梁弈铭的声音显得好听多了。 先前未动的手居然准确地握住了齐云姝的手腕。 “云姝……云姝!”似梦呓一般的声音敲响齐云姝的耳膜。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加快,加剧…… 她忍不住挣扎,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下,想想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处境。 可她一动,梁弈铭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便大了几分。 “云姝别走,别走,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要!” 这如梦如醉的声音听得齐云姝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以往看到的都是梁弈铭那副在人前端重威严的模样,他好像穿着永远都击不破的铠甲一般,将他牢牢地包裹起来,什么弱点都没有。 可现在的他却没有了任何防护,他展现了梁天在她面前才会有的柔弱和无助。 “梁天哥哥,我不走,我不会走,我会在这里陪着你,陪着你!”齐云姝俯低身子凑在他身边轻声呢喃试图安抚他凌乱而躁动的心! “云姝!”梁弈铭循着齐云姝的声音而来,尖·挺的下巴一抬,薄唇突然准备地覆上了齐云姝的脸颊。 微凉的触感自左边脸颊上传来,齐云姝一下子愣住了。 在她短暂的发愣之际,梁弈铭却像一个狡猾的猎人一样,用未受伤的右臂将她脖颈一勾,将她拉紧,薄唇转移阵地,涵住了她的纯! “唔……”齐云姝双眼圆睁,惊讶得无所适从。 吓得只剩下了下意识的挣扎。 “不,不要!”她用力摆脱梁弈铭单手的钳制,可她一动,对方便闷哼一声,这是伤口被牵动引发的后果。 齐云姝吓得不敢太用力了,但却别过脸,不让梁弈铭攫1住她的粉·唇。 “对不起……云姝,没想到你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这一次我只想紧紧地抓住你,再不想……不想失去你!” 从头到尾梁弈铭都不曾睁开过眼睛,声音轻盈而飘浮,如梦似幻,要不是齐云姝才刚刚被梁弈铭轻薄过的唇上还残留着他唇边的药味,她真的会以为是在做梦! 然而并不是!不过庆幸的是梁弈铭以为是在梦中! 她轻轻抽身而出退到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看着在睡梦中紧紧蹙着眉头,一脸不安稳的梁弈铭。 摸了摸了依旧在发烫的左边脸颊,心跳越跳越快! 然后往半开着的棱窗外瞄了一眼,仿佛背着自己的丈夫跟前男友偷偷相会,心中极为心虚! 她失神坐下,脑子里再次乱成了一堆浆糊! 她在思考也许她还是该跟梁弈铭保持距离,她毕竟是大梁朝的齐云姝而不是现代开主题餐厅的齐云姝! 但她这些想法刚刚生出,床榻上的梁弈铭便又开始折腾她。 一会儿咳嗽,一会儿要水,一会儿半梦半醒地说梦话,一直折腾到五更天明之际,他才沉沉睡去,而齐云姝已经累得趴在床边的桌案上瘫了过去。 赵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受伤的当朝二皇子躺在床榻上安然入睡,而他的娘子却衣着单薄地趴在桌案上,瞧着这模样,应是衣不解带地守了他整整一夜,此时形容憔悴,连自己站在她身后许久她都未曾察觉。 “娘子……”赵景心中的妒嫉之火暂时被熄灭,心疼阵阵溢上心头。 在收到消息后,他便第一时间出了府,守在城门口,等到城门一开,便纵马而来。 在路上的时候,他脑子里反复想象着梁弈铭跟娘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心中早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但这火在看到如此憔悴虚弱的娘子之时,一下子被浇熄了。 再看床榻上无声无息躺着的二皇子,想想他伤成这样,大约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全副心思放在齐云姝身上的赵景并未看到那个躺在床榻上他以为重伤的二皇子其实早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抱过齐云姝,他的眼中也冒出了火花…… 这个男人……是他,就是他抢走了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女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新旧交锋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低沉的呼唤声终于唤醒了累睡着的齐云姝,她缓缓掀眸,看到熟悉的面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次把眼睛闭上,重新睁开,看到的依然是赵景,是,是他来了。她喜出望外,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酸涨的眼圈一红,热泪涌出。 “唔……赵景你来了!”她情绪外泄,几乎崩溃。 赵景胸口心口俱是一热。 胸口热是因为齐云姝的眼泪鼻涕全都揩上面了,心口热则是因为齐云姝条件反射下的真实反应。 猛然见到他她的眼中没有陌生,没有惊吓,只有激动和感动,他刚刚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她最直接的反应,骗不了人! 所以,娘子是在乎他的! 赵景悄悄转眸看向床榻,与盯着他们的梁弈铭的目光对上。 他紧了紧抱住齐云姝腰·肢的手,一脸淡定地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梁弈铭眼中的无法形容的情愫,也没有打算提醒此时哭倒在他怀里的小娇娘! 梁弈铭看着紧紧拥在一起,像一个连体婴的两人,心火直冒。 原本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情,证明了云姝的心里有他,她在面对赵景时会多少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哪知此刻她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意思,当着他的面就投入赵景的怀抱了。 不,不对,她一定以为他昏睡不醒,所以没有想太多。 “咳咳……”梁弈铭费力地大声咳嗽着,他怕咳嗽声音小了,齐云姝听不到。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齐云姝果然听到了,也想起了这个房间里还躺着一个跟她关系匪浅的重度伤患。 扭头去看,她探询的眸光恰恰对上梁弈铭伤感的目光,她知道他醒着,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赵景,更没有朝他奔过来,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感受了吗,她终究还是变心了! 他失落,痛心,难过! 他更加用力地咳嗽,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齐云姝蹙着眉头看着赵景,示意他松手。 孰不知并不是她不关心梁弈铭,不说别的,光说这伤是为她挡箭所受,她就有责任照顾他。 可刚刚她被赵景抱得很紧,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让我去看看二皇子,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齐云姝能够感受得到赵景眼中的醋意,所以她在跟他打商量。 “好,我陪娘子过去,好谢谢二殿下的救命之恩,然后跟娘子一起照顾他!”赵景知道他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否则会把娘子推得越来越远! “你醒了,太好了,可有发烧?药一直在炉子上熬着,现下已经好了,我给你端来先喝一碗。”齐云姝看着醒过来的梁弈铭,心里很激动,忙不迭地招呼他,顺带着想要将刚刚的事情淡化掉。 心想他没事就好,自昨天他受伤,她就一直担心他会出意外,还怕他伤口感染发炎,引起发烧,所以她才一夜未眠。 而现在他醒了,想来是伤势好转,也不会再发烧! “咳咳……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发烧,不如云姝替我探探脉量量额头!”梁弈铭说着,右手一伸就抓住了她的左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额头的温度很正常,可他当着赵景的面如此待她,让齐云姝像触了电似的连忙缩回去。 “别……你还没替我把脉了!”梁弈铭放柔声音,他很了解齐云姝的性子,也不强迫她,只温声要求,然后用委屈控诉的眼神盯着她,湿漉漉的,就看她心软不心软! 齐云姝见他不像刚才那样失礼了,便伸手替他探了脉,情况还算稳定! 她松了一口气,接过武力递过来的汤药给他喂了,放下碗,谁知梁弈铭微微仰了仰头要求道:“这药真苦,还流到我的脖颈上了,你不替我擦擦吗,就像昨夜我流汗时一样!”他边说边准确地拽住了齐云姝手腕,直往自己的下巴上放。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得逞,因为陪在一旁的赵景揽住了齐云姝的纤·腰,及时将她拉了过去。 而他则手执一方白色绢帕横刺里递了过去:“内人手脚粗笨,恐怕照顾不好二殿下,不过微臣来替她!” 他说着还真拿帕子去够梁弈铭的下巴。 帕子还未落下,梁弈铭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别过脸去冷声道:“已经干了,用不着劳烦赵大人!” 齐云姝趁机退开去,只要梁弈铭的脉象好转了,她就放心了,她可没兴趣成为他跟赵景夺来争去的导火索! 自此梁弈铭需要什么,赵景都快齐云姝一步上前,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显得既恭敬又体贴,气得梁弈铭够呛,可偏偏人家做得还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只能拿幽怨地眸子去瞧站在一旁看着却不出手的齐云姝。 齐云姝摊手,表示她也争不过赵景,而且她是真的累了,站在那里连着打呵欠。 赵景看不下去,催促她去休息,最后连梁弈铭也不忍心再折腾她了,挥手放行。 齐云姝回头看了一眼珠幔轻卷的内室,里面是两个男人无声的斗争,她的心里突然间就沉了下来。 老天爷,她该怎么办,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齐云姝一走,刚刚还热络的两人脸色同时阴了下来。 梁弈铭仰面躺着,双眸死死地盯住赵景,眼中有着妒意, 以往这个三甲及第的年轻状元,算是他心中比较满意的能臣,他多有扶助他之意。 可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赵景倒是不敢与梁弈铭一般将心中不悦尽数释放出来,他只是冷淡而漠然地坐在床榻前的圆凳上,目不转睛地瞧着梁弈铭,毫不回避他的眼神。 云娘是他的娘子,谁也别想动,就算他是皇室子弟也不行! 记不清过了多久,两个长得相似的人一直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呵呵,赵大人果然是年轻才俊,难怪深受父皇恩宠,刚入官场便连升两级,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在一波眼神杀之后梁弈铭发现面前这个赵景竟然是个棘手货,他虽然敬自己是皇室子弟,却并不惧怕自己,他敢跟自己硬刚,想来背后应是有依仗的,只不知那人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清醒过来,现在的他可不是现代的梁天,而是大梁二皇子梁弈铭。 他的肩上有着重重的担子要承担,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毕竟赵景只有一个,而大梁的皇子却有好几个,跟他旗鼓相当的也不少!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宫中老皇帝的欢心,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赵景见他瞬间便恢复了二皇子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所想的还是手里掌握的权力。 他垂眸,敛住眼中的倔强,学了梁弈铭笑得温厚:“二殿下谬赞,微臣能力不过尔尔,当不起如此盛赞!” 当齐云姝带着宫中李皇后派来的朴公公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瞧见这二人由一开始剑拔弩张到现在的和平共处,了无摩擦,齐云姝松了一口气,旋即安排起梁弈铭的回京之路。 梁弈铭原是不肯的,他住在齐云姝的温泉庄子里,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见她,要是回了京城,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府邸中,相见只怕无期。 想到此,他心中甚是难过,可朴公公和武力带来的消息称先前刺杀他们的那群强人没有被抓住,更没有离开,他们一直都在这附近埋伏着,悄悄地寻找着再次进攻的机会。 原以为这是一个选择题,到末了,却发现并不是,只是一个判断题,离开是正确,留下是错误。 马车起行,武力领头,梁弈铭在五名太医的陪侍下,随着长长的侍卫队伍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齐云姝站在庄子门口目送他们一行人远离,默默地叹息一声。 他走了,此时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释然放松,还是难过不舍? 赵景幽幽地开口:“娘子若是觉得在这温泉庄子里住着舒服,便多住几日,我回去禀告老太爷,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再来接娘子!” 齐云姝连忙摇头:“不必了,本来就没打算多住,况且国公夫人还在后院里,今日我得把她送回去!” 她闲得没事跑城郊庄子里住着干什么? 先前看过暖棚和药材园子就够了,回去还得照看生意了! 赵景掩住眸底的暗色轻轻点头:“也好,那一会儿用了午饭娘子与我一块儿回京,言才兄先前说收到家里来信了,岳父一家怕是不日就会抵达京城!” 听赵景提到岳父一家几个字眼,齐云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南城镇的齐家两老,她顿时就没了兴致! 她想如果不是赵景此番说起他们,她恐怕都已经将他们忘记了! 可是现在赵景却又提醒着她,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很快也要来京城! 此后宛氏便过来了,赵景上前见过礼之后,便识相地离开,让两人说话。 齐云姝看他叫走了柳成,行色匆匆的,似乎有些忙碌。 “是什么人刺杀二皇子?”赵景手指弯曲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属下还没有查清楚,看他们的路数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但是他们的武器却是属下从未见过的!”柳成说着,递上一支磨得银光锃亮的箭头。 赵景仔细看了看,见到上面隐隐有红色反光,伸手弹了弹,眉头微皱:“这是精钢所制,产自于云贵高原上的红土壤中,在太阳底下会呈现红色。” 闻言柳成道:“主子英明,云贵高原与南诏接壤,所居之人基本上都是未曾开化的边民,可他们不喜用箭矢,而喜用弯刀,这个属下看不大明白!” 第二百八十六章 演苦肉计 - 福妻临门 - 北紫 刺杀当朝皇子乃死罪,事关重大,可从昨日发生刺杀事件到现在一共派出去了数百官兵调查,但刺客至今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赵景沉吟半响,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不寻常,他道:“让你的人最近多注意青云山的动静!敢在青云山行刺之人恐怕不多!” 所以只要他们盯紧一些,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柳成也十分好奇,不知道这样的刺客除了赵禹那等狂妄之人以外,到底还有谁,他立时应下表示即刻去查。 而齐云姝这边看到赵景突然离开,也正好跟宛氏谈及二皇子被刺之事。 “不是说这青云山之中遍布皇室子弟的别庄,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吗,这些人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在这里行凶?”齐云姝表示不懂。 “储君之争向来残酷,你不懂朝政,不知这其中的凶险之事也是常事,罢了,左右这些事情跟咱们普通人没什么大的干系,不必理会!” 宛氏很贴心,知道齐云姝不想提及她与二皇子的关系,因而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问出多余的问题来,只是道既然此间事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说到此,齐云姝有些抱歉:“都是我不好,原本是想要带夫人来此散散心的,但现在却……弄成这样!”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知晓你这丫头为我的事情如此费心已经很开心了!” 宛氏此时一点儿抑郁症的症状都没有,反而更像一个长辈温婉慈爱,让齐云姝阵阵感动溢上心头,说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请她再来作客,到那时候她一定提前探好地方,再不用受别人的打扰! 宛氏想想齐云姝昨日里那些贴心的安排,还有各项有趣的活动既新奇又好玩儿,倒真让人回味无尽。 她笑着应下。 齐云姝这边交待了柳成几句后,一行三人出了庄子分乘车马离开。 赵景骑马在前,齐云姝和宛氏坐在车上,马车先到的齐国公府,宛氏下车。 回赵府的路上,赵景爬进了马车里坐着,齐云姝原本还有些忐忑,生怕赵景会问她跟梁弈铭之间的关系。 但好在今日他的话异常的少,只是关心地询问了几句她身子有没有不适,有没有其他的需求。 “我没事!”齐云姝有些放松,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放松的是赵景没有直接堵住她便问,紧张地是这件事情赵景被她牵扯进来了,恐怕终究逃不开了。 她总有一天要在赵景面前面对她与梁弈铭曾经的关系! 齐云姝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假寐,现在的她只想当个缩头乌龟,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都不做。 赵景夫妇一进赵府的门,博闻就已经守在了二门处,让他们二人立刻去一趟老爷子的院子。 赵景抓紧了齐云姝的手,手心里湿·乎乎的,似乎有些紧张得过头了。 怕她不知道怎么自圆其说,赵景叹息一声道:“娘子且记住,昨日是齐国公夫人救了二皇子,只是就近借你的温泉庄子休养罢了!” 齐云姝心头一颤,他知道自己的心事,连谎话都替她编好了! 书房里,老太爷端坐窗前,手里没有像以往一样忙活着编经著典,而是严肃地看着进门的两人,张口就问:“二皇子可有大碍?” 赵景平淡地答道:“受了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危!” 老太爷“嗯”了一声点点头,却看向齐云姝道:“大郎媳妇,你昨儿个在场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得到的最新消息赵景虽然是陪着齐云姝一块儿回来的,但实际上昨日二皇子遇刺之时,却只有齐云姝在,所以他若想知道事情真相的话,便只有问齐云姝。 “昨日我陪着齐国公夫人一块儿出城赏景,闲来无事在初晴湖游玩休憩,突逢二皇子遇袭,孙媳没遇着过事,当即怕得不行缩在后面,一切全赖国公夫人操持,等到孙媳反应过来的时候二皇子已经受伤昏迷,刺客已逃走……” 齐云姝并未撒谎,只是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做了稍许隐瞒。 老太爷听得微微皱眉,但未对她的说法进行评价,想来也觉得挺合理,普通大宅门里的妇人见了那等穷凶极恶之徒,那定是吓得不行,何况齐云姝这等乡野出来的村姑呢,没见过什么世面,关键时刻慌手慌脚乃是理所当然。 齐国公夫人宛氏却不同了,原本就是将门嫡长女,自小就在边疆长大,别说是行刺之事了,就连1战场杀敌她也是亲自上过的。 如果不是出了十几年那件事情,她现在恐怕还跟着齐国公在边疆呆着了。 “那些刺客你可有看清楚长相?”老太爷皱了很久的眉头才缓缓松开,不死心地试图从齐云姝嘴里多掏出些东西。 “没……没看清楚,都蒙着脸!”齐云姝低头,索性装作害怕的样子。 老太爷看不过去,挥手命她站到一边去,又唤赵景上前,沉声道:“你今日出城,可有收获?” “收获不多,略知一二罢了!”赵景拱手为礼。 “皇上既有密令给你,你便拿这话搪塞他吗,你对得起皇上待你的信任之心?” 老太爷脸色一沉,顿时拉了下来。 “我……祖父怎知我有圣旨密令在手?”赵景心里大概有猜测,但此时却坚持要装傻充愣。 “今日并非休沐,你缺值不上朝,又不见宫里发训诫书,说明你乃是先有上报,再加上二皇子偏偏就在青云山遇刺,歇于你媳妇的温泉庄子,此事派你前去调查最为稳妥,还不易引起他人怀疑!” 老太爷话中的他人是谁,赵景心有揣测,但并无实名。 “祖父英明,只是此事乃是皇上所命,未曾上报之前不敢独专!”赵景直接抬出皇帝来,意思既然祖父知道这事儿是上头的意思,又何必逼着我说其他的。 “罢了罢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是我僭越了。你怕是要入宫回话,我不耽搁你了!” 老太爷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由得心累,挥手示意他们夫妻俩出门,并让他们把门带上。 路上,齐云姝不由好奇:“老太爷怎么这么关心这事儿?还有皇上……”齐云姝很想知道赵景那么迫不及待地出城去,到底是为奉皇命,还是为她? “其实是我在收到柳成的飞鸽传书后,知道娘子有危险,便先入宫请示要连夜出城。 皇上这才顺水推舟,将此事安到我头上,娘子不必妄猜,你我夫妻这般多时日,我待娘子之心,难道娘子还不明白吗?” 赵景边说边拥住齐云姝,将她堵在一片桂花树下。 此时桂树上还有残花,片片飘香,可闻在赵景鼻息之中,不及娘子身上一分馨香令他着迷。 齐云姝本是与他开玩笑,此时却被他一句话真堵在了那里。 她羞红了脸,推他:“别这样,还在外面了!” 赵景眼眸加深,改牵住她的手:“那我们回院子里去!也免得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以为就能为主子打探些消息!” 赵景说着话,犀利的眼眸射向身后,在那里他看到了王青书——他在了,就说明赵乾回来了,看来王家兄弟也并不见得都懂道理! 进了玉清院赵景正想跟自家娘子加深一下感情,也免得某些人半道上妄想下手,却见赵禹从二门处飞掠而来。 这出场方式有些惊悚,必是有急事,他只好按捺下急切的心情,先去了书房。 推门而入,赵禹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里面了。 他今日没有挽发,头发披散在脑后,顺直滑溜得很,倒也不显凌乱。 不过赵景一向严谨惯了,瞧见他这般模样,依然不满:“你怎地如此不修边幅?”以往在外面的时候衣衫松松垮垮的,头发飘飘零零的也就算了,如今都进玉清院了还这样,叫他娘子看到岂不尴尬? “行啦,不就是生怕你家媳妇看到呗,我这不是太忙了吗,就怕被她们看到特意躲着来的。”赵禹漫不经心地指着屋瓦之上,意思自己可是飞檐走壁而来,要不是赵景警惕性高,而他故意露了行藏的话,有谁能够看到他? 赵景拿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办法,还真不能说狠了,毕竟人赵禹虽然小事上不在乎,可大事上从未糊涂过,迄今为止没有办砸过一件事情。 “你猜我从哪儿过来?”赵禹凑近赵景。 “爱打哪儿来打哪儿来,你还是说说你查到了什么!”赵景白了他一眼。 “嘿,没劲儿,实话告诉你吧,我从二皇子府过来,恰好听到了一些你可能会关心的事情!”赵禹不在乎赵景的态度,兀自说着。 “可是有那刺客的消息?”赵景倾身小声道。 见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赵禹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口渴了要喝茶。 赵景看他一眼,无奈递给他。 赵景这才正常起来:“唔,柳成自你走后就费尽心思调查刺客,可不管他怎么查,都查不出所以然,因为潜伏在这京城里的大小刺客们根本就没动,一直蛰伏着!” 这话若是旁人说起,赵景恐怕不会相信,可赵禹不同,他在自己未曾回京之前,可也是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杀手,虽然最近跟着他东跑西颠的,处于半隐退状态,可要打探个消息却不难。 他若是这么说,那自然就是真真儿的。 “不是他们动的手,还有谁敢在青云山随随便便动手,外面来的人不可能,若有风吹草动,总得下帖子拜山头。” “我要是不说,你恐怕怎么着都猜不透这其中到底是谁做的!”赵禹一口喝干盏中茶水,捏着青花瓷茶盏转着圈玩儿。 赵景眉目一深,赵禹的表情让他心中蹦出了无数的可能,他旋即道:“莫非是苦肉计?” “嘿,你……你可真敢猜!”赵禹瞪大眼睛,一脸莫名的瞪着赵景。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二人区别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禹的表情落在赵景眼中,他其实已经将他未说完的话猜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为满足他的好胜心,他除了猜测苦肉计以外,其他的没再多说,摊手示意赵禹说。 赵禹知道赵景聪明,适可而止他也不卖关子了:“你猜猜怎么回事,原来竟是某个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某个人在这里赵禹没有点名,但赵景却已心知肚明。 而且有了更多的联想。 “若是自导自演,怕是没那么简单!”他什么地方不好选,非要选在青云山下的温泉庄子旁。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一位可是知道他娘子在那儿有一处温泉庄子的。 刺杀之事不是偶然,刺杀之地亦不是偶然! 细细思量的话有大恐怖,赵景及时打住。 让赵禹既然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就不用太过惦记了,搜集到证据放在那里。 “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派上用场!”至于现在,二皇子出征北疆,正是圣宠深厚之时,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赵禹还以为他会立马拿出些手段来,只可惜却是这番软刀子,不由摇头:“啧啧,你是真能忍,前十年忍便罢了,小屁孩一个,甚事也做不了。 后十年你忍我也认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可到现在你人已经在京城了,你却还要忍,在下佩服佩服!”赵禹话虽这么说,但脸上却没有丝毫佩服之色反倒是揶揄。 赵景当然看得出来他是在说反话。不过无所谓了,外人他都能忍,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好兄弟几句揶揄的话有什么不能忍? 赵禹见怎么说赵景都不见动容的,自觉没劲儿摊摊手耸耸肩,一撩长发出门去,待到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又扭过头来有意地道了一句:“小心看着你家媳妇,某人可惦记的紧,受伤了还背着李皇后吩咐侍卫打听她消息来着!” 赵景眼神顿时一冷,眸间寒光四射。 翌日,果然有宫里头来人请齐云姝前往二皇子府替他看诊。 彼时赵景并不在府中,来人是直接去的老太爷的福寿院,问清楚齐云姝确会诊病之术后,老太爷十分乐意地打发博闻来请了齐云姝。 上了马车齐云姝才知道并不是老太爷寻她,而是梁弈铭通过老太爷命她去看诊,她再想通知赵景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匆匆写留了一个口信给柳嬷嬷让她转达早回来的赵景。 二皇子府齐云姝不是第一次来了,但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尊敬。 她的马车直接被允许从侧门开进了府里,直达梁弈铭居住的铭鼎院,一下马车,就有成排的婢女婆子躬身相迎,异常热情。 要不是齐云姝转朱阁看到梁弈铭躺在床榻上,她几乎快要被她们营造出来的氛围忘记了她是来这里替梁弈铭看病的。 “殿下,齐大夫来了!”武术朗声禀报。 梁弈铭挥手,两侧侍女掀开帘帐,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双眼凹陷,精神恹恹。 但在看到齐云姝的瞬间,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云姝你来了!”他等了她好久,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齐云姝轻轻点头,心里有些虚! 想想面对从前跟她有嫌隙的梁弈铭她还能稳妥对待,但是如今这般的梁弈铭却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之感。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身份来对待他。 未婚女友的身份?这肯定行不通! 前女友?这样说未免太尴尬! 陌生人?但梁弈铭的表现又太过于热情。 不知道为何,齐云姝所感受到的抑郁梁弈铭好像都感觉不到似的,在他这里,他的角色转换得那么自如,曾经可以对她横眉冷对,但现在又立马可以变得如此柔情似水。 “我看看你的伤势!”齐云姝躲开他温柔多情水的凝望,开门见山。 不管怎么样,她总得记住一件事情,现在的她在别人口中乃是赵景的妻子,皇上才刚刚钦封的五品诰命夫人——赵夫人! 尽管她一进二皇子府,前边后院的丫环婆子,就连梁弈铭的护卫武力都唤她齐大夫,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自己身份的深刻认识! 既然她顶着赵夫人的头衔,就势必不能做对不起赵景的事情。 毕竟赵景从未对不起过她,自成亲以来皆是处处爱重呵护,他就是她在异世界里感受到的第一抹温暖,第一抹总是别样的,令人印象深刻的! “云姝的医术果然神妙,我已经觉得大好了……咳咳……”梁弈铭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低声咳嗽。 “你别乱动,医术再高,药再好,你伤得那么重,还是得好生休养着!”齐云姝按下他。 谁知她好心提醒他,对方却趁此机会握住了她的手,十足的信任:“有你在,我没事!”她的医术岂会不知? 齐云姝感受到他手掌上的温热柔软,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有着比普通女子还要光滑细腻的手。 手指很长,手掌很软,只在虎口处有一丝在战场上拿枪引起的红痕,完全不同于赵景那双长满薄茧的手,她脸上一红,浑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轻轻挣扎着。 索性梁弈铭身边伺候的人多,其中还有李皇后的人,他试探了一下便放手了,但一双凝满温情的眼睛却足以融化齐云姝,有一种瞬间让她回到从前的错觉。 好像还是在大学校园里,那天他初初表白,一个内向,一个羞涩,走在铺满樱花的水泥大道上,他试探着勾住她的纤手,十指紧扣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春日黄昏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拉长两人的身影! 回忆如此美好,就像陈年的老酒,还未入口只闻一闻就足以让人迷醉! 梁弈铭全程见证了齐云姝陷入回忆时的全部跟他,他完全相信他的小云姝从未忘记过他,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便是明证。 “云姝,你还记得……”梁弈铭打算趁热打铁,让自己靠得更近一些,可话还没说出来,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轻柔婉约的声音: “殿下,我带柳家妹妹、舒妹妹来看你了!” 说话间,珠帘轻动,几道婀娜多姿的倩影鱼贯而入。 走在头里的正是齐云姝的老相识柳采莲,跟在她身后的依次是侧妃黄玉莹、小妾舒姨娘。 三个女子环肥燕瘦,各有风韵,一进屋来,身上香气盈鼻,珠翠钗环叮铃作响,再加上她们身后的丫环一窝蜂涌进来,一时间房间里便立刻热闹起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秦玉莹一看到齐云姝就张牙舞爪起来,难掩脸上的惊讶。 齐云姝没说话,她自觉对自己的行踪应当不必向秦玉莹解释。 可她的不予理会看在秦玉莹眼中却被她当成了心虚的征兆,她轻轻哼了一声,趁梁弈铭不注意朝她翻了一个不雅的白眼,不客气地讥讽: “殿下这是金尊贵体,你别仗着你在乡下跟着无知游医学了三两下,就试图给殿下治伤,若是治出了问题,你担当得起吗?” 嘿,这还是跟她杠上了吗? 齐云姝眉梢轻轻跳了跳,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正要给梁弈铭用的药膏:“我治得好治不好自有二殿下评判,不需要跟你报备吧!” 黄玉莹被齐云姝漫不经心却又堵死人不尝命的话气得直冒火,咬着瞪她:“你……你别仗着伶牙利齿想哄了殿下。”见在齐云姝身上讨不到嘴上的便宜便转而看向梁弈铭,撒着娇道: “殿下,你别听她的话,她医术不好的,趁早让她离开,别耽搁了殿下病情!” 以往黄玉莹撒娇的模样看在梁弈铭眼中是千娇百媚,说不出的婉转多情,今日他却只觉得碍眼,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出去!” 黄玉莹一听大喜,立刻横眉冷对齐云姝:“听到没有,让你出去,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齐云姝一怔,她眨眨眼睛看着黄玉莹,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梁弈铭到底是在赶谁出去她心里就没点比数吗? 比数?黄玉莹没有,她膨胀,不仅没有反应过来,反而呵斥起身边伺候的婆子来: “听到没有,来人,轰她出去,别碍着了殿下的眼!” 声音落下许久,都不曾有人动弹。 黄玉莹顿时有些发愣,正要找梁弈铭哭诉这些人不敬她这个侧妃的时候,她身边的丫环环儿好像有些看出道道来了,连忙拉住她,将她往门外拖。 “喂,环儿,你干什么,殿下赶她走,你干什么拉我出去……我不出去,我要留在这里伺候殿下,殿下需要我!” 黄玉莹叫嚷着,声音不难听,但此时每个人都有些不堪听下去的感觉,浓浓的尴尬在众人间传递。 “采莲,采莲,你口才好,你去赶她!”黄玉莹经过柳采莲身边时,顺带着将她拖下水。 “黄侧妃,你恐怕有些累了,还是先回院子里歇息,一会儿我去看你!”柳采莲轻轻地扯出被她揪住的衣摆,冷冷地转过脸去。 这黄玉莹真是个笑话,以往看着她也没觉得她有这么蠢呀,怎么如今,俨然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呢? 她眼眸微闪,躲开黄玉莹不敢置信的目光。 眼瞅着黄玉莹还不开窍,这笑话要越闹越大,梁弈铭皱紧眉头,十分不快:“愣着干什么,送黄侧妃回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舒了一口气,黄玉莹却一下子愣住了,连着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没有摔倒。 “殿下妾身……” “滚!”梁弈铭嫌恶地别过脸去,黄玉莹心身受伤,一挥帕子捂住脸狂奔出去,仿佛恩爱燕1好还似昨日历历在目,可那男人当真郎心似铁,已然要弃她如敝屣了! 梁弈铭瞬间爆发出来的火气吓到了在场的人,连着齐云姝也不例外。 她从先前所有美好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眸带陌生地看着梁弈铭,第一次认识到梁天和梁弈铭的区别! 第二百八十八章 探望伤患 - 福妻临门 - 北紫 梁天是一个很温柔让人相处起来永远都不会累的人。 尽管他们同样长在孤儿院,但他从未自卑孤僻,在学校里永远都是品学兼优的那一个,在大学里,参加各种社团,奖学金拿到手软,曾经是校草级的人物。 而梁弈铭却不同,虽然他表面跟梁天看起来很像,笑起来的时候同样温暖,可两人骨子里却是不同的。 一个生长在帝王之家,身上早就养出了一身的皇室子弟的习气,在梁天成为他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骨子里了,随着时日的增加,并无减少,影响反而越来越大! “云姝是我请来的客人,谁敢不敬她便是不敬我!”梁弈铭看到齐云姝被他吓到了,有些后悔刚刚太过激动,可他身居高位,已经习惯了那般从事,不需要迁就任何人的情绪,想发怒就发怒,这才一不小心就当着小云姝的面也泄漏了真正的情绪! “我没事,多谢二殿下!”齐云姝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柳采莲和舒姨娘不怀好意的眼眸,哪里还想要再引起她们的注意。 “原来还真是七婶,先前在门口就瞧着面熟,只是不敢上前来认!”柳采莲一见二皇子不知为何竟然对齐云姝大大改观,知道再用以前的打压策略是肯定不行了,眉心一动,心生一计。 她很想知道二皇子对齐云姝突然改观到底是不是因为与对她先前一模一样的原因。 要是这样的话,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会不会意味着她将会失去二皇子这座有力的靠山?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柳采莲紧紧地盯住齐云姝,想要从她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来。不过不知道是她太擅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还是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回事,她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来。 柳采莲紧紧提了一口气,只好将诸般猜测藏匿起来,想着迟早有一天她会查出来,这会儿还是在二皇子面前争表现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放心,七婶的医术在南城镇可是出了名的好,先前治好了云老夫人的沉疴旧症,后来到京城后又替洛府的老夫人治好了病症,可见这医术确实是厉害的!” 柳采莲一个劲儿的把齐云姝往好里说,那夸得简直只能天上有地上无了。 要不是齐云姝心里还记着柳采莲多次算计她的事情,她差点就相信了舌灿莲花的她。 不过梁弈铭却不管这些,自从认出齐云姝后,她在他心里便就只有好的,所以一开始听得黄玉莹说那些难听的话时,他才会那么生气! 他爱重的人,凭她一个贱到骨子里的小小侧妃竟然也敢侮辱。 他不管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样的矛盾,但是现在他就要护也着云姝,任是谁人也不能驳了他去! 形势不仅柳采莲看清楚了,就连舒姨娘也看懂了。 相对比黄玉莹那等生长在富贵窝里的大家小姐而言,她自来会察言观色,看人脸色行事,经此一番她已然明白这个齐云姝早就不是先前那个任由她作践的乡下村姑了。 舒姨娘柔柔一笑,凑上前去跟着柳采莲的路线夸赞齐云姝,还说上次有那大胆贼人诬陷她,幸得她聪明,不仅及时抓住了贼人,还替她治好了病症,她一直感激得很。 齐云姝脑海里瞬间便想到了舒姨娘当妆泼到她脸上的长了毛的酱料,现在却来说这个话,心虚不心虚? “多谢两位的抬爱,当不起!”齐云姝没心情跟她们打嘴仗,若是说了侮辱她的话,她还能跟她们辩驳几句,但现在她们端着这副虚伪的样子让她完全失了兴致。 她别过脸不理两人,这幅模样看在梁弈铭眼中只觉得清新自然不做作,反正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他现在看她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过柳采莲看在眼里,恨在了心里,只可惜现在动不了她,她违心地又说了好多甜言蜜语,把齐云姝狠捧了一通。 舒姨娘也不示弱,跟着她的节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齐云姝听得反感不已,在替梁弈铭开完药之后便道自己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梁弈铭看看时辰还早,哪里舍得就此放她走,看着桌案上放的药膏道:“齐大夫这药膏还未替我上怎地就要走了?” 梁弈铭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在手臂处,另一处是在肩膀处,若要替他上药,手臂处倒还好,只需拆掉纱布就可以涂抹。 可右肩处却要脱掉衣衫方可,虽然这样的事情在现代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里却要被人诟病的。 故而齐云姝原本就没有打算替他换药,但被梁弈铭迷蒙的眸子盯着,她也不好直接硬生生的拒绝,左右看了看,好在走了一个黄侧妃,还余下一个舒姨娘。 她拿了药膏塞到她手上:“这是殿下的药,你给殿下换吧!” 舒姨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愣愣的,只觉得掌心中一凉,那手指一将东西放下就导致离开了。 想到这是大好事,舒姨娘发愣过后连忙一口应下,谁知梁弈铭不高兴了:“舒姨娘,你应下干什么,这是大夫的事,你会换吗?” 这浓浓的嫌弃的语气,擅长察言观色的舒姨娘岂会看不出来,当即要把药膏塞回齐云姝手里,勉强推辞着:“奴……奴奴的确不会抹,为免让殿下受伤,还是要劳烦齐大夫!”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关键看你学不学!”齐云姝退后一步,明显一副甩出去就绝不会接回来的意思。 “奴奴……手脚太笨,怕是学不会,齐大夫能者多劳……”舒姨娘原想着可以趁此机会跟二皇子好生亲近一下,重新找回二皇子娶了侧妃后自己失去的恩宠。 可是此时被逼到这境地下,她这才晓得原来这是一件苦差事。 她是答应也不行,不答应也不行,夹在二皇子和齐云姝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她咬着唇,低着头垂着眸子,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殿下的伤势严重,耽搁不得,就算今日我替殿下上了药,但往后呢?要知道这药最好每日里都换,我还有事恐怕没有办法天天来给二殿下看诊。”齐云姝直接言明要害。 如果梁弈铭非要任性她也没有办法。 权衡利弊之下,梁弈铭终究还是想要让伤势早日好起来的,只好满心不悦地接受了舒姨娘在齐云姝的指导下换药。 往日里按在身上就像会跳舞的手指,如今摸在伤口上简直僵硬得让他想要杀人。 他担心会吓着齐云姝才强忍住赶走舒姨娘的冲动,只脸色黑沉沉的,十分不快。 看着舒姨娘笨拙地换了药,齐云姝如愿以偿离开。 只是她急于摆脱尴尬的境地,一时走得太过匆忙,竟忘记了背上她的药箱,待她走出院子一摸身上空荡荡的,而跟着她的喜鹊也是两手空空,才陡然想起药箱没拿! “遭了,我的药箱落在二皇子院子里了!”齐云姝直抚额头。 喜鹊四下看看问她可记得放在哪里的,道她替主子走一趟,齐云姝摇了摇头,她只记得放在梁弈铭房间的外室里,至于具体哪个位置她说不清楚,只知道去,便说自己走一趟吧,免得她半晌找不到。 喜鹊点头,回去跟带路的范管事说明原由,范管事亲自指了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小丫环给她带路,自己便等在了院子里。 齐云姝往回走,踏上回廊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柳采莲的声音。 “殿下,上回囤积的粮食和药材虽然捐赠了一部分出去,但前期也卖了不少,这是分红后的一万两银子,今儿个特地给您送过来!” “放下吧!”一万两银子不少,不过此时梁弈铭伤着,刚刚又被齐云姝晾了那么一歇,情绪低落着因而并没有什么心情看账本数钱,。 而柳采莲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又再起重启了一个话题。 “二殿下可知最近柳翰林正在寻摸宅子,我听说他跟齐翰林二人皆有把家眷接到京城的打算,我估摸着找人把临安巷的宅子赁给他们!” “这二人是谁?”梁弈铭有点走神一时没有从柳采莲一口一个翰林里回过味来。 “柳翰林便是殿下一直亲近的柳三元,至于齐翰林嘛……” “云姝的兄长!”梁弈铭反应过来恍然大悟,沉声道:“哦,是他们,去了北疆这般久,差点忘了他们,你之前不是与我说过他们日后在这朝堂的成就都不小吗,既如此,便送他们一套宅子又如何?”若是能够网罗到那么厉害的人物,钱财并不是问题! “殿下大气,采莲自愧不如!”柳采莲嘴里说得好听,可心里却只觉得被剜得心肝疼! 要知道,赁宅子跟送宅子那区别能一样吗? 宅子赁出去,就算她说不收房租,他们又怎么会厚脸皮地不给呢? 一年到头多多少少地也能得到不少房租银子。 最重要的是宅子赁出去多久,房契地契终归是归她所有的,她日后是卖是赁都由得她说了算。 可要是送给他们…… 二皇子虽说得大气,也有从他账上走的意思,可她一心想巴着他,又岂敢跟他细算这些糊涂账? 到头来,这笔开销还不是得她出! “怎么,你是不愿意还是舍不得?”梁弈铭敏锐地听出柳采莲话中的不舍,冷了脸色。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齐翰林便罢了,名不见经传,可柳翰林却是实实在在做到了内阁辅臣之位的,与他交好,自是多多益善!”柳采莲连忙否认,强忍着自己剜肉! 齐云姝在外面听得满脑子问号,她见柳采莲一直注意着柳三元,早知他未来不可限量,可没想到他居然能够闷不吭声地做到那么大的官位……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可告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相比柳三元的事,齐云姝更感兴趣的是柳采莲所说的齐言才的事情。 只可惜,柳采莲似乎并不太将齐言才看在眼里,所以说了一点便停住了,似乎他并不重要,故而她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还有事?”梁弈铭注意到柳采莲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扬着眉头看她。 “殿下,小女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柳采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梁弈铭的态度。 “不当讲你就真的不讲吗?”两人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梁弈铭对于柳采莲欲擒故纵这一招早就看透了,以前觉得她极有可能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只是失去了记忆,故而对她极尽耐心。 可就在不久之前发现,他找错人了,甚至还因为这个女人对自己心爱的人那般不假言辞,以至于把她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每每想至此,梁弈铭心里就极度不舒服,此时再加上伤势便显得微微有些不耐烦。 柳采莲心中一惊,察觉到对方的感受,连忙停住了,转而说起另一件她确定二皇子会感兴趣的事情来。 “滁州沅河漕运近来动荡,殿下大可派人查看一二。”在柳采莲的记忆中,这个时间节点正好是京城附近的滁州沅河闹出事端之际。 事情当年在当地闹得很大,目前应该还只是萌芽状态,二皇子若是能够抓住这个时机,再立一功,必会圣宠更浓,那么距离他梦想的位置就更近了。 齐云姝听得心里直跳,原来他们之间的谈话如此劲爆,竟有这么多的干货可听。 齐云姝知道这些话柳采莲是怎么都不可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想着今日有机会能多听就多听,不过她的这个想法未能如愿,喜鹊知道她在偷听内室里的谈话,并未用心找药箱,故而十分贴心地竖着耳朵替她把风。 此时却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动静,连忙用力咳嗽提醒自家主子。 齐云姝惊了一跳,心里一慌,眼疾手快地随手拿起搁在矮角茶几上的药箱,慌里慌张地背在身上,也不四下打量,只往门口跑。 “齐大夫当心别摔着了!”武力冷然地声音在齐云姝身后响起。 齐云姝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回过头去绽开一抹淡然的笑容:“多谢武侍卫的提醒,你还真别说,这药箱背着确实挺重的,可不可以麻烦你替我背一段路程?” 来的时候是何管事的领着人将她的马车带进院子里的,又有专人替她背着,这会儿马车在院外,她身边只有喜鹊一人。 武力掩下眼中怀疑,接过药箱放在手心里不动声色地掂了掂了。 这样的重量对于他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他将其轻松地拎在手里,指了指通往院外的小径:“齐大夫这边请!” 齐云姝福身谢过,听话地走上去,临走时悄悄瞟了一眼里间,意外的发现门帘不知道何时居然被挑开了。柳采莲站在门口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梁弈铭的眸光也透过帘子的缝隙扎过来。 他们发现她了! 齐云姝心跳加快,急急忙忙地拎着裙摆跟在武力身后离开。 只她这么一急,起势快了些,差点碰上从院门进来的另一群人。 齐云姝闪避得快,但想到自己的莽撞,她还是下意识地连连说“对不起!” 哪知她的声音还未落下,肩膀就被一人重重地推了一把,随即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刺入耳中:“贱婢,瞎了你的狗眼了,在殿下的院落还如此没规没矩,冲1撞了贵人主子,你担待得起吗?” 齐云姝刚跨过门槛,被这人1大力一推,不由连退三步,差点就要退到门槛边被绊倒,还好武力和喜鹊在侧,一人用手,一人用药箱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摔个大马哈。 不过她还是惊得心神晃荡,紧束的发丝划落至额前,根根飘落,形容狼狈。 有人看到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只声音太过突兀,连忙用手帕使劲捂住,但齐云姝还是能听到阵阵笑声从帕子的缝隙里露出来。 齐云姝垂眸看去,却见正是先前才被梁弈铭赶走不久的黄玉莹。 她换了一身玫红色的百褶裙,打扮得更加端庄优雅,一手执香帕,一手扶着一个身穿凤袍,束发扎髻的中年美妇人。 这人生得好看,身上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权威与严肃,让人没来由的肃然起敬。 能够有这样的范儿,还来二皇子府探望的,定是坤宁宫那一位无疑了。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齐云姝一想到她的身份,立刻福身行礼。 虽然思考的过程很繁复,但她的反应却很迅速,几乎只是在两个呼吸间便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李皇后身居高位,对于这些连面都没见过的普通女子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抬了抬下巴便打算进去。 黄玉莹眸光一转想起二皇子遇刺时的传言,再有刚刚因为她被二皇子骂得狗血淋头,这新仇旧恨让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狗腿地凑到李皇后身边小声道: “皇后娘娘,您不是一直挂记着殿下的伤势是否严重吗?这位便是替殿下诊治的大夫,也是那日目睹了殿下遇刺经过的人!”李皇后想了解的信息都可以在她嘴里问出来! “哦,是吗?”李皇后本不打算理会齐云姝,但听说她知道的还不少,便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细细的打量起齐云姝来! 这是一个长得很清秀娇美的女子,面容稍显稚嫩,这样的人是大夫?能治好她的宝贝皇儿吗? “你会医术?”李皇后斜瞥着齐云姝,满眼俱是不信任。 齐云姝心中只叹倒霉,她什么时候不好出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让她碰上这么一个难缠的。 “臣妇早年前跟着一个大夫学过一些时日……” 李皇后柳眉一挑不悦地打断:“只是学过一些时日1你就敢贸然地给本宫的皇儿看诊,你哪里来的胆子?何忠心,武力,你们是怎么照顾二殿下的,偌大的太医院里没有了太医了吗?给殿下瞧病,你们居然如此轻忽。” 她被齐云姝的话气得像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燃烧起来,端庄雍容的面容染上怒意,双眸闪着火光一般盯着齐云姝。 她越看越觉得她这长相有些狐媚子,甚至依稀有些曾经让她最讨厌的那个人的气质。 她眼眸犀利地瞪着齐云姝,眉眼间燃着怒意,心里却止不住的担心梁弈铭的伤势,脚下按捺不住地往房间里冲。 这样稚嫩又不专业的大夫指不定把她家皇儿治成什么样了,想想就心疼得厉害! 李皇后一发飙,她身边先前那个尖着嗓子说话的老嬷嬷立刻就涌上前来,命人看住了齐云姝不让她离开。 恰好李皇后站在门帘处朝后吩咐:“带上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的本事!”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驾到,有失远迎,实在不孝……”齐云姝刚被押进里间,就听到梁弈铭的请安声。 柳采莲和下人们已经跪了一地,李皇后浑身的尊荣释出,威严无比。 “皇儿,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你这不是拿刀子剜本宫的心肝儿吗?”李皇后连忙上前扶住梁弈铭,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先是抱歉说本该昨日就来看他的,但她出宫毕竟不便,需得向皇上和皇太后请了旨才能出来,这便迟了些。 又说要将他带进皇宫里地休养着。 “这外面尽是不尽心伺候的人,吃喝伺候不好,连个太医都不给你请个好的……”李皇后发泄了一通便命人带上了齐云姝。 梁弈铭一开始在里面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只是李皇后出马,他身披孝顺儿子的人设,实在不好怎么跟她对着杠,再加上看云姝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被苛责了两句,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出面。 此时瞧见有机会,自然是竭力为她说话。 赞她大义在青云山下救了他,又夸她的医术精妙,吃过她开的药之后,伤势好转。 听得自家皇儿如此说,李皇后皱紧了眉头,她不信,这么一个年轻稚嫩的小丫头真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医术吗? 她瞧见她好看的五官,娇美的容颜,不会是自家皇儿看上1了她的容貌,不忍她受责,故意帮她说话吧。 李皇后挥手按住梁弈铭,不由分说地命身边的三个太医上前替梁弈铭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番。 “怎么样?殿下的伤势可有好转?”李皇后一脸紧张。 如今她这皇儿可宝贝着了,接连立功,在皇上那里颇有面子,就连她这个做母后的也跟着脸上有光,甚至连皇上都高看了她几眼,来坤宁宫的时间都多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1身上的伤势有两处,皆已在好转之中。”开口的是一位老者,齐云姝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已经认出他来——太医院院正鲁太医。 先前在洛府的时候与他见过面,悬壶堂坐馆大夫鲁大夫正是他的子侄辈。 他家学渊源,医术高明,在太医院有着泰山一般的地位,各个诊断很权威,由他开口,按理说李皇后怎么也该放心了,可她先入为主习惯了,再加上不知为何看到那个长得清新美丽的小丫头就不舒服。 尤其当她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儿子对她似乎格外偏爱之后,心情更是不快。 虽然已经没有再质疑她的医术了,但依然还是强行剥夺她继续为梁弈铭看诊的权力。 她直接道既然梁弈铭不肯去皇宫里休养,就点名让这三个太医暂时住在二皇子府里,每人三班倒日夜不休地照顾他的伤势。 梁弈铭自然是反对的,不过因为孝顺儿子的人设,反对无效,他悄悄看了一眼齐云姝,试图安慰她。 可齐云姝却始终低头垂眸,一副看似温良恭顺的模样,连跟他基本的眼神对视的机会都不给他。 梁弈铭心中失落,可要应对李皇后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李皇后对他遇刺之事很紧张,在得知他伤势没有什么大碍的情况下,揪着他问遇刺当日的细节。 “武力当时已经回过父皇和母后了,儿臣这里基本也是那个说法。”梁弈铭并不想提的过多。 “别提武力了,这一次他保护你不利,害你两处受伤,等你身子康复了,看本宫怎么罚他。 武力就在旁边听着,但也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不敢有任何为自己辩驳的言辞。 “母后,不关他的事,是儿臣自己不小心!”武力的努力和忠心梁弈铭看在眼里,受伤是他自己的事,与武力无关。 “与他无关,那跟谁有关,难道是跟她吗?”李皇后突然指向齐云姝。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她捂着心口,眼眸微转,难道李皇后知道什么呢? 她强忍住瞟向梁弈铭的疑虑,暗自在心中揣测。 谁知李皇后说话大喘气,除了指向齐云姝之后,又狠狠地指向其他人:“是他,是她,还是他……”李皇后在房间里一连戳了好几个人。 齐云姝心里原本已经紧紧捏了一把冷汗,第一次感受到皇后身为上位者实打实的厉害之处,但看到这里后,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不知道当时的真相! 但她明显紧张又突然松气的神情却已然全部落入了柳采莲眼中,引得她心生好奇:奇怪,真奇怪,这个乡野村姑跟二皇子之间难道还真有不可告人之事? 第二百九十章 皇后心思 - 福妻临门 - 北紫 李皇后出于发泄的心理才胡乱指责人,齐云姝只能说流年不利,正好碰上她,又被黄玉莹坑了一把推上前去像堵枪眼子的人一样用己身堵住了李皇后的怒气。 不过好在齐云姝的医术是真的过硬,李皇后在询问过鲁老太医梁弈铭的伤势,知道他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后,放下心来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她有私房话要交代。 齐云姝听得这话顿时如蒙大赦,急不可耐地退出去,寻到武力想要拿她的药箱走人。 武力却道主子有令,他会亲自送她们出去,以免再有意外发生! 齐云姝谢过,还没动身,就见柳采莲一路小跑着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七婶,这么急着走干嘛?二殿下受伤那么严重你随随便便都能治好,可见你医术确实高超!” 齐云姝瞧着她,眼神不快,就只差直接开怼,上挑的黛眉写着她的不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七婶,先前是我对不起你,不会说话,我这厢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才是!”柳采莲追在齐云姝身后,她走得快,她便也跟得快,一直不曾落后过。 齐云姝直白地点破他们的关系:“柳采莲,你别一口一个七婶的叫了,赵晋跟南城镇八角村的赵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现在还不知道! 他不是你家赵良添的七叔,他是京城侯府嫡长子!” 齐云姝看着柳采莲的眼中都是轻视,不过她倒不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和来历,而是对于她这般容易就改弦易张不满。 她明明讨厌她,憎恶她,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偏偏要在这里与她亲近,讨好她,孰不知她能够装得出来,但她看了却膈应的很!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但柳采莲却还是笑眯眯的凑近,将眼中的不爽强行掩饰住,她转眸看向武力,突然道: “二殿下的身手,我是知道的,那是一等一的厉害,就算有三五贼人近身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再有武侍卫这般厉害的人贴·身保护着,怎么会说受伤就受伤了?” “这是自然,殿下要不是为了保护……”武力张嘴就要说大实话,但他在关键时刻瞧见了齐云姝脸上的紧绷。 遭了,他这张嘴太快了些,殿下明明已经吩咐过不让说实话了,他怎么给忘了? “哦,殿下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是谁?”柳采莲嘴里虽然在问,但眼睛却正直勾勾地盯住了齐云姝。 很明显,他们两人同上北疆期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不知道的事情,使得二人的感情升温…… 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够让强大自私的二皇子为了救他不惜受伤! 带着诸多疑问柳采莲还想再翘武力的嘴,可到底还是晚了,武力也不笨,只是憨了些,又对柳采莲没有什么防备,说漏了嘴心里早就紧张死了,生怕事情传到自家主子耳朵里真要寻他麻烦了。 柳采莲看他一副嘴巴上锁的模样,知道自己从他身上是实在挖不出有用的信息了放弃了继续跟上去的想法,折回去伺候已经出了内室的李皇后。 柳采莲经常被李皇后召进宫里去,对于她的一些脾气和性子十分熟悉,这边厢小意奉承着,嘴里新鲜事儿不停,把李皇后逗得哈哈大笑,看着她有夸不完的话。 柳采莲等了一会儿,听着内室的小丫环来说二皇子歇息了,她左右望望小声地把刚刚从武力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她着重点出了梁弈铭身手的厉害,和有可能是为了救某个他在乎的人才会伤成这样! 一听自己儿子身手高超,受伤竟有可能是替人受过,李皇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凝重、严肃瞬间爬上脸颊,让人无法直视。 她紧盯着着柳采莲,势必要从她嘴里掏出那个人是谁:“是谁,那人是谁?”柳采莲把话都说到这里了,想必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柳采莲故意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模样道:“臣妇猜测便是刚刚离开的齐大夫!” “什么……”李皇后冷然的声音响起,身旁的桌案也随即被敲响,旁边伺候的小丫环们无不被惊得心脏“扑通”乱跳。 不过柳采莲却是不害怕的,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有可能把齐云姝给敲得死死的,让她再也抬不起头,还妄想着做什么诰命夫人了,也不看看她一个乡野村姑哪里来的那等好命。 “好,好一个小狐狸精!本宫的皇儿前途远大,她是个什么来历?”李皇后皱眉,竭力保持着身为国母的稳重与威严,但眉间的线条却充分说明着她此时的不快。 “南城镇八角村里来的,不过她倒是命好,嫁进了赵太傅府,成了侯府的嫡长媳!”柳采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李皇后跟当朝皇帝正好相反,好似特别讨厌赵府的人,尤其是赵景。 所以此时她第一个要点破的就是齐云姝赵府嫡长媳的身份,将她在李皇后面前彻底打入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哦,竟是这么回事,难怪……难怪本宫看到她就觉得不喜欢,竟是……”李皇后捏着衣摆脸上一片森寒。 难怪就算那丫头生得再标致好看,她也看着喜欢不起来。不仅仅是她身上有一股让她不喜欢的沉稳淡定的气场,遇事不慌不心己。 更因为她是那个身上留着她最讨厌的女子血脉的儿子的女人,这对婆媳俩隔着十数年的光阴和生死的距离,居然都能有着相似的气质,同样让她看到就喜欢不起来! 柳采莲看着事情发展如同她发料,心中喜悦:“皇后娘娘,请恕臣妇嘴快,这事儿臣妇只是听了一个大概,有很多细节也不太清楚……” “行啦,这事儿采莲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宫会处理,多待你打听,以后但凡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都可以告诉本宫,本宫自有赏赐!”李皇后说着从手臂上捋下来一个赤金镶大红宝石的臂钏,说是给她的奖赏。 “这……这,皇后娘娘,为娘娘解忧乃是臣妇的本能,当不起此等奖赏!” “拿着吧,本宫看着你就喜欢,全当你今日说笑话凑趣逗本宫高兴的奖赏了。” 李皇后不缺这些个物件,自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柳采莲的识趣还是让她心里舒服,只是这样一来越比较越觉得那个齐云姝讨厌。 想着,她难得出一次宫便招来武力问起柳采莲刚刚说的事。 武力被问蒙了,刚开始还不愿意说,但又不敢撒谎,只说殿下有交代。 李皇后却不管他,自有对付他的方法,一番交手便知晓了当时的前因后果。 事情经过虽不至于跟柳采莲所说的一般玄乎,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二皇子居然真的是为了救那个女人而受的伤。 李皇后怒火中烧,她辛苦生下儿子,将其养大,还盼着他能够一举拿下储君之位,他居然为着那么一个狐狸精自伤身体。 李皇后气的抓狂,她觉得她必须要好生敲打他一番。 恰好她身边伺候的绿嬷嬷过来禀报说二皇子醒了,李皇后云袖一挥进了内室,只见梁弈铭正靠在迎枕上吃药。 那药倒是方便,一颗一颗的,和着温开水冲服便可。 但这玩意儿李皇后可是亲眼看到那个讨人厌的女子从她的药箱里拿出来给梁弈铭的。 明显,这是她的“杰作”,她一下子反感起来。 但她清楚得很,她讨厌的只是那个女人,面前的是她的宝贝皇儿,是有能力角逐皇位的正经的嫡长子——如果没有宁贵妃那个贱人所生的庶长子在前,梁弈铭就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 好在那个半道上出来拦路的是个短命家伙,刚出生还没来得及赐名就夭折了! 李皇后强行按捺住自己,温声问候:“皇儿,可好些了?” 梁弈铭抬头:“母后,您还在这里,儿臣服了齐大夫的药丸好多了,母后不必担心,还是早些回宫去才是!” “瞧你一口一个齐大夫的,那个姑娘本宫瞧着生得清丽秀雅,是个可人儿,若是真那么讨你的欢心,不如……”李皇后故意说话大喘气。 梁弈铭不知她的心思,只以为自己所思所想居然离自己这么近,连忙答话:“不如怎样?” “皇儿乃是当朝的二皇子,又是本宫亲出的嫡子,若觉得有可人的丫头,收在身边便好,只是本宫瞧着她梳的发髻,她莫不是已经成婚?若已是有夫之妇,皇儿还需注意些才是,你父皇最是看重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李皇后看似语气温软,但其中透出来的信号却很强硬。 意思是人家若是没有成婚,你想咋地便咋了,可人家既然已经嫁人了,还是保持安全距离才是,免得惹恼了皇帝,失了帝心! 梁弈铭心头一沉,顿时觉得格外疲累,好似全身的力气突然间消失了。 母后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不然不会专门等到现在看似关心他,实则是敲打他。 他垂头掩眸,低声道:“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 “很好,我看你身边恐怕缺人伺候,统共一个侧妃,几个妾室没一个上得了台面,你现在又伤成这样,本宫就这么回宫,实在是不放心。 佳月,你跟着本宫的时日长久,不如就替本宫留在殿下身边好生照顾着他,别让本宫再为他担心!” 李皇后话音一落,她身边一个生得貌美的年轻女官立刻跪下谢恩。 梁弈铭瞧了一眼,这佳月长相确实拔尖,已是母后身边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平日里性子温和,行事稳妥。 若是往日里,他必是欣然笑纳,但自从与云姝相认后,看着这些美貌佳人竟也有些看不进去了,只是长者赐不敢辞,他只能收下! 李皇后留下一个明晃晃的眼线在梁弈铭身边,这才怀着满腹心事离开。 这边厢,齐云姝但凡出了赵府,就必要去至味酱料坊和相隔不远的悬壶堂转一圈。 哪怕新换的揽客的店小二因为她长久未去根本不认识她,但她依然还是乐此不彼,看过店铺又在附近的小街小巷里绕着圈子逛。 其他人看不懂,但喜鹊却颇为懂她:“少奶奶这是不愿意回府吧!”赵府的确是一个让人颇为压抑的地方。 齐云姝点了点喜鹊鼻梁上的雀斑失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吧,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会让柳采莲如愿给柳三元送宅子的,反正她也舍不得!”刚好她舍得! 第二百九十一章 相煎太急 - 福妻临门 - 北紫 日落时分,齐云姝回到赵府,刚跳下马车就看到夕阳的余晖下,赵景倒背着手,一身青色官袍站在屋檐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齐云姝捏了捏衣摆迎上去。 “你今日不当值,回来这么早?”别看赵景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但因为礼部管的事儿太宽,既兼大梁的礼制,又兼科教文外交,所以一天到晚的忙活,一般来说平日里这个点还没有到家。 赵景颔首:“今日欧阳大人心情好,早早放我回府了,对了,二皇子的伤势如何呢?” 齐云姝柳眉微拧:“你怎么知道我去二皇子府呢?”她并没有来得及派人通知他。 赵景心道,她的行踪自然有的是人向他禀报,不过他并不想在齐云姝面前说破这事儿,怕她不高兴,便指着喜鹊身上背的药箱道: “娘子出外还背着药箱,自然是去替人看诊了,二皇子昨日便是由娘子看的,今日想是复诊……”赵景说着,吸了一口气:“娘子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朝野上下,便只有二皇子喜用南诏来的沉香。” 原来他是推论出来的,并没有派人盯着她,齐云姝心下稍安,看着他眼角的疲惫道:“二皇子的伤势已经好转,你刚刚说欧阳大人因何事而高兴?” 欧阳英是礼部的尚书,他年轻时是大梁朝出了名的才子,最爱读书,曾与夏老先生和云老先生齐名,合称顺天府三才子。 为官清廉,懂说多个番国的语言,主要负责大梁的礼部事务,尤其是外事翻译等。 “欧阳大人知晓我精通北狄话,已将与北狄的各项事务移交给我!”赵景言语中虽带着疲惫却有着一丝释然。 齐云姝眸间轻转便明白过来。 “这样说来你父亲他便不可能再想用他的关系和权柄将你调至工部了!” “他倒是在欧阳大人面前提过一句,当时欧阳大人未拒绝,但知晓我精通北狄话之后便道我若去工部就是大材小用!” “太好了!”齐云姝眸间清亮,她原先还为赵景担着心了,那日在福寿院摆宴席,她就看出来赵宏义对赵景十分不满,生怕他在背后做小动作。 没想到他倒真是做了,只是却没有成功。 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就算他是赵景亲生父亲,也是负责官员调派的吏部侍郎,却也做不了欧阳尚书的主。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何时赵景的手牵住了齐云姝的手,两人相携着往玉清院的方向而去。 夕阳在后面,把他们时而重叠,时而相交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大片的梧桐叶子轻轻东下在他们的肩头流转。 齐云姝侧眸看到赵景溢满霞光的侧脸,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有持续片刻,就听见赵景充满防备的声音:“娘子,看前面!” 齐云姝抬眸,秦玉茹带着赵芸儿迎面走来。 观秦玉茹脸色满面春风,笑得眼角都出现了几许鱼尾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好事儿让她那么开心! 虽然双方都不怎么对付,但迎面遇上了,却还是要打招呼的,见过礼后,齐云姝与赵景朝后退了一步,意思让秦玉茹先过去。 秦玉茹却停在岔道口看着两人笑眯眯地道:“先前正跟乾儿和芸儿说着你们不在府里,李府差人送来了一些稀罕玩意儿,香甜的很,刚开了一个你们回来得巧,上我们院里坐坐尝一尝吧!” 说着不容两人拒绝,她率先走在头里。 哎…… 齐云姝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就这样生生的吞了回去。 赵景捏了捏她手心示意她秦玉茹这是故意在这里堵他们的,跟上便是。 来到松涛院,齐云姝看着绿意盎然的院子,不由暗叹秦玉茹还真是一个爱花爱草的人,先前被齐云姝设计拔光的芦荟所在的区域现在已经种上了一丛别的花草,瞧模样是刚从暖房里移出来的,还看不出来大概。 秦玉茹的目光也同时落在这一圈新种的绿植前,眸中冷光一闪,她可没有忘记齐云姝算计她芦荟的事,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她扯了扯嘴角旋即笑起来,将他们引进花厅。 赵乾居然在坐,拿了一块密瓜往嘴里塞。 看到秦玉茹回来,他起身点了点头,正要坐下,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赵景和齐云姝,脸色微微一变,来得可真快! 不过他终究也是混官场的,短暂的失礼后,立刻戴上了温文的面具,仿佛以前发生过的不快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母子两个在打什么哑谜?齐云姝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她还是喜欢秦玉茹先前对她用的措施,要么算计,要么鄙视,她很不习惯此时反常的他。 尤其是连赵乾这个阴鸷的阴险小人也被她带得有些不正常了。 秦玉茹顺势招呼他们坐下,上茶水端果点。 “尝尝这密瓜如何?在旁的地方可吃不到,还是今日李家公子上门来寻乾儿说话带来当礼物的。 听说这可是宫里的皇后收到的吐蕃贡品打赏给李家的。”秦玉茹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模样。 齐云姝瞧见赵乾在他们未进来之时就已经开吃,切的又是同一个瓜,想必东西没什么问题,便放心地吃了一口。 这密瓜就是现代的哈密瓜,因为正当季,水分很足,味道更醇正更香甜。 别说,她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吃过这种瓜了,想想还真有些想念。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听着秦玉茹一边炫耀赵乾跟李皇后母家关系如何如何好,李皇后之父李尚书甚至还有意把小孙女儿嫁给他。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是如此!”赵景本不想过多搭理秦玉茹,但见自家娘子沉迷于吃瓜不可自拔,便跟秦玉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好一会儿之后,赵乾道:“瞧见大嫂似乎很喜欢吃这瓜,李家公子言明说要是咱们喜欢的话明日再差人送来!” 齐云姝眯着眼睛品瓜,笑嘻嘻地答:“没错儿,我是挺喜欢吃瓜的!”尤其喜欢当吃瓜群众! “对了这次二殿下遇刺是怎么回事?大嫂往日里都在城里转悠,那日怎么那么凑巧地就出了城,还恰恰好救了二皇子,莫不是大嫂知道二皇子回京的时间?” 赵乾似乎有些赶时间,连寒暄都没有就打听起消息来,他记得上次他在府里提过一句二皇子回府的时间是九月一日,想来恰好被她偷听了去! 齐云姝听着他说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挑拨离间的意味,她转眸看向赵景。 此时的赵煦安然端坐,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你什么意思?”齐云姝从吃瓜中抬起头来。 她喜欢吃瓜,但并不代表喜欢别人吃她的瓜。 “没什么,只是关心大哥大嫂!”赵乾呵呵地笑着,仿佛他跟赵景还真是嫡亲的兄弟一般,认真地提醒道:“你们没有听说现在市井之间有人传说行刺二皇子之事乃是远在西北边疆的三皇子所为吗?” 这事儿齐云姝没关注,那三皇子是谁她都不知道,只听说是个自小就从军,一直都呆在西北边疆,很少回京城。 这事儿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我只听说过青云山脚的刺杀事件似乎跟另一个皇子也有关系!”赵景眉头都不抬地接了一句。 “没错,四皇子好像也有份!”赵乾的消息十分灵通:“我之所以担心大哥乃是因为李兄告诉我御史台有人弹劾大哥跟一个亲近四皇子的大臣走得很近,大哥,咱们是嫡亲的兄弟,你实话告诉我,此事你可曾有参与?” 赵乾面容严肃,露出一副我想要帮你,你不要拒绝我。 赵景轻哼一声,笑容在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他也懒得再维持先前的温润模样,站起身来:“夫人和二弟一直容不下我,我是知道的,但像今日这样上赶子将我跟那等行刺皇子的叛逆扯到一起,未免太过分了! 就算你们再怎么样不承认,在外面我还是赵府嫡长子,你我二人生死相戚,贫富相关,如此相煎何太急?” 他赵乾以为奉了某人的命令来套了他的话,他就可以免除责罚吗? 未免想得太天真! “赵景,你别胡说,我只是关心你这个大哥,你既然不买账便罢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赵乾没料到他的心思刚起就被赵景敏锐地看破了,自觉有些下不来台,不由恼羞成怒大哥也懒得再唤了。 齐云姝瞧见气氛有些紧张,又连吃了几块瓜,才淡定地抽出帕子揩拭嘴角,然后浅浅一笑起身道: “谢过夫人的密瓜,很好吃,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相信赵景,他侍君最是忠诚,绝不会做任何危害皇室之事,还请夫人和二叔莫要听信了外人的谗言,误会了自家人才是!” 她说着便道不多叨扰要回去了。 秦玉茹看出赵乾此番试探完全没管用,不由暗暗心疼起那有限的密瓜来。 啧啧,刚刚她可是瞧得仔细,那夫妻二人一个负责跟她的宝贝儿子打嘴仗,一个嘴上都没消停过,一直不停地吃吃吃! 真是个死吃货! 结果损失了两个密瓜,到底也没问出什么来,还把人得罪了,秦玉茹有些微不悦。 “乾儿,你明知道这个事情这么敏感,你怎么不留在后面部分说,让我先问问不归林的事,你爹那边可是催的紧。” “不归林的事有什么好问的,娘想知道,我随便找个人在齐家军中打听一番不就知道了!” “哎,说得是啊,却是我糊涂了,当时去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行,这事儿乾儿你去办,务必要办好,让你父亲好生瞧瞧你才是赵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子!” 赵乾阴了脸一口应下,说他会的,不过走出院子又忧心二皇子交给他的任务看似简单但用在赵景和齐云姝身上,却似乎有些过于艰巨了! 那两口子简直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管他怎么套消息都不带说漏嘴的,他太难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又生曲折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和赵景回到玉清院后,一时无话,各自都忙着沐浴洗漱用饭,待到月上中天之时,才围坐在房中就着一盏烛灯小声地讨论今日之事。 “赵乾到底是谁的人?”齐云姝轻蹙秀眉。 “毋庸置疑,二皇子的人!”一个整日里跟在二皇子身后打转,所交的所谓好友除了是李皇后母家的人就是与他们交好的世家子弟。 有着这样辉煌的履历,就算他日后想要改弦易张跟着其他的皇子,也无人敢用他! 所以赵乾的政11治立场不用多想,他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那他上次为何还要故意在府里透露二皇子的行踪?不怕被人听到为他招来杀生之祸吗?”齐云姝一开始没有想明白,可刚刚在赵乾的提醒下终于想到了此事。 并且她也突然记起一件事,当时跟她在一起偷听到此消息的还有赵景。 齐云姝眉稍微动,她不愿意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他的行踪一向成谜,身上的秘密太多,身后的势力貌似也很大。 齐云姝心里难免打鼓,凭借赵景现在的实力如果成心要做这件事情,他成功的把握会有多大,只是他的动机为何? 没有动机,一切怀疑就全是诬陷,而且从本质上来说,她不愿相信赵景会做这种事! 赵景迎上她的眸光,看清楚了在那漆黑如夜空的深眸之中带着对他的一丝疑虑,他不想解释,看看天色,揽住她的肩:“天色已晚,娘子安歇!” 翌日天明,赵景临上朝之际,除了跟齐云姝道别以外,只问了一个问题:“今日娘子会去二皇子府吗?” 齐云姝想到昨日李皇后把她贬得一无是处,明确要求不准梁弈铭再请她,还格外派了三名太医院最著名的外科大夫守着他,想必是用不着她了,她摇了摇头: “不会去了!” 赵景已经通过喜鹊对昨日之事有所了解了,他也是如同齐云姝一般所想,这是好事,他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娘子时不时地去二皇子,那个男人心怀不轨! 赵景压下心中所有心事,凑近她的耳廓轻声道:“今日我早些回来带娘子去个地方!” 齐云姝下意识追问:“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赵景卖关子! 齐云姝又气又急,想堵着他问,可他要上朝,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磨着牙说她才不稀得跟他去了! 虽然齐云姝表面上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私下里对于赵景所说的这个事情还挺有些兴趣,他人一走,就在心里反复地推敲起赵景想要带她去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不过想了好一歇,最终发现她对赵景的了解似乎很有限,完全想不出来会是哪里,反而闹得心烦,便起身翻看了一下近几月的账本。 这次的账本除了京城的两间铺子以外,还有老家南城镇送来的。 这不是齐云姝第一次收到那家食坊的账本了,其实她自从离开后便没有再想过要回去,那些东西她是有意向要留给赵文达母子和赵三娘的。 但他们母子俩却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每天只当自己是她请的一个管食坊的掌柜,除了她承诺给他们的月例银子之外,什么多余的也没要。 齐云姝先前写信去劝了几次,可实在劝不动,想着他们辛苦,实在过意不去,便直接拟好了一份股东的协议,上面将食坊的份额均衡地分成了三份,她一份,赵三娘一份,赵文达母子俩一份。 每月的利润也同样分做三份,她只拿自己的那一份,这样一来总算是让赵文达他们没法子拒绝了,才算是皆大欢喜。 未翻开账本之前,齐云姝心里对于食坊的生意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毕竟那家小小的食坊,生意再好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数百两银子,还不如悬壶堂或者至味酱料坊一个月的盈利。 只是等到她看到上面的账目时,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心里满是震惊,食坊的在近三个月里的纯利润竟高达一千两。 当初齐云姝在南城镇亲自守着食坊的时候,天天满客都不可能达到的数额,赵文达是怎么做到的? 齐云姝对赵三娘的能力还是清楚的,凭她是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一步的,而赵文达的母亲田氏也不可能,她守成尚难,扩张铺面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盘来盘去便只有赵文达了! 没想到他读书考科举不怎么得利,但是做生意却很有一手! 此中除了账本以外,还有赵文达写来的信,信中说明了齐氏一家上了京城,赵氏一家也在准备入京,赵三娘可能会跟着去,他先写信告知齐云姝一声,通个气,并且还在信中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可以到京城来发展。 当初他在京城考学的时候,有看到很多地方都有发展的商机,只是当时他母亲一心想要让他在科举上有所成就,故而没有多做考察,但这次入了生意的门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就在于商道一途。 但是在南城镇那个小地方,甚至是保宁府都远远不如京城的生意好做,不然他新近开的那家食坊的分店的盈利应该还会更多的。 齐云姝这才知道原来他用他们的红利又盘下了一家大的食坊,难怪进账变得那么多了。 没想到他竟然有此本事,齐云姝心里顿感大慰。 同时想到她来京城之后没多久就盘活了两家铺子,这个时代的生意确实比现代的好做,便回了一封信,除了夸赞赵文达的能力之外,也对他的想法表示出了赞同,让他安排好了就可以到京城来做一个考察! 处理完这件事情后,齐云姝又看过苏芷派人送来的信,里面大多数是对青云山下暖棚蔬菜种植的一些讨论,目前来看他们进展异常顺利。 另外便是一些交情泛泛的人家发来的帖子,这种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因为重要的人家早就被秦玉茹挑选过了,这些都是小门小户想要来跟赵府攀交关系。 不过是秦玉茹拿来做表面功夫给老太爷看罢了,她既不愿意让老太爷抓住她薄待齐云姝的小辫子,又不愿意让她能够跟京城真正的大户人家中的女眷交往。 所以才会挑挑拣拣地取了一些有的没的帖子给她,当着老太爷的面装腔作势让她好生打理着,还说不得怠慢了。 齐云姝瞧了一圈,只见里面都是基本除了商户就是一些八九品的芝麻小官,别说给赵景添助力了,恐怕还想着攀附的心思,她懒怠的理会,直接捡选出来让柳嬷嬷去打理。 送了礼的,便打开小库房,让她看着挑些恰当地回过去,没有送礼的便也回封普通的信函过去。 倒是那些商户齐云姝还更有兴趣,自己亲自读过他们的帖子,挑了几家回礼,其他的便让喜鹊取了纸笔记在一个小册子上面,登记了他们的姓名年龄喜好以及他们所做的生意种类。 整理好后便搁置在一旁不再理会。 一番忙碌过后,早早地用了午饭,想要趁着今日休闲午歇一会儿,可人还没来得及爬上床榻,就听到外面柳嬷嬷急惶惶的声音。 “少奶奶,前面院儿来人了,让你即刻去一趟二皇子府。” 齐云姝挑眉:“又去二皇子府做什么?”他是昨日才去过,梁弈铭的伤势也没有什么大碍,关键李皇后并不欢迎她去,她没得要去自找没趣! 柳嬷嬷有些急切地道:“博闻来传话,说二皇子伤势有变,这回又是老太爷点了头的,马车在二门等着了!” 齐云姝一听梁弈铭伤势有变,顾不得多问,立马换了衣衫,拿了药箱带着喜鹊出了门! 到了二皇子府,远远就瞧见梁弈铭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有从宫里赶过来的内侍和宫女,有太医院里的太医,还有好些穿红带绿的年轻女子,瞧着不知道是丫环还是妾室。 有人瞧见齐云姝,立刻高叫着嚷嚷出了一条路迎上来: “哎呀,齐大夫来了,来了,快请进来!” 齐云姝一瞧是舒姨娘,眸色紧了紧没说话,跟着她挤了进去。 她原以为屋子外面人已经够多了,但是没想到屋子里人更多,全都围在一起,把梁弈铭堵得严严实实的,这个时候别说是梁弈铭这个伤患了,就连她这个正常人都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此时上座的李皇后正带着几许哭腔喊道:“皇儿,皇儿,你快醒醒,快醒醒!哎呀,鲁院正,本宫的皇儿可能好起来? 昨日里看着不是还好好的吗?今日怎生就突然昏迷不醒了呢?” “回皇后的话,老臣正在给二殿下查看,还请您稍安勿躁!哎,齐大夫也来了,正好,与老夫人一起来看看二殿下身子是怎么回事?” 鲁院正被李皇后生生急出了一头冷汗,手里的长银针拿在指尖,去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扎。 齐云姝上前一看,梁弈铭脸色发黑,嘴唇乌青,这是喉中进了某些异1物,导致要窒息了。 她也顾不得许多,朝鲁院正看了一眼道:“可否容我一探!” 鲁院正正不知所措,自然乐得让开,他身子一挪,齐云姝就手快地执着银针刺向了梁弈铭脑后的百汇穴。 鲁院正正不知所措,自然乐得让开,他身子一挪,齐云姝就手快地执着银针刺向了梁弈铭脑后的百汇穴。 身旁的其他太医一看吓了一跳,立马有人跳出来阻拦:“哎……不可,万万不可这般,那是人之死穴……” 一旦扎下便是生死大事,岂可轻忽! 齐云姝吓了一跳不过她的手倒是极稳,心头跳着,但是该扎的针和穴位却全都扎到了。 “咳咳……”先前毫无生息的梁弈铭突然大力地咳嗽起来。 “哎呀,好了,好了,这是要醒了吗?”李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激动地大喊! 李皇后瞧得也激动起来,连忙凑近过去。 “咳咳……”梁弈铭还在咳着,越咳越大声,仿佛连身体里的脏器都要咳出来了,但是却毫无缓解。 齐云姝无奈,上前一步大声道:“让开,你们挡着他没有办法呼吸了!” 初秋之际,秋老虎尚在,本就有些热,人一多就显得更加闷热,李皇后也感觉到了,不过她信不过齐云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鲁院正,得他点头,她遣走了房中所有人,只留下了她和身边的嬷嬷、鲁院正、齐云姝。 “咳咳……”梁弈铭一直持续不停地咳,脸红通通的,肩膀上的伤口也因为过度用力裂开了,血丝透过纱布溢出来。 “怎么还是这样,鲁院正,你快给瞧瞧!”李皇后看得心疼不已。 齐云姝也瞧得心急,看了一圈在场的三人,咬咬牙,一手扶着梁弈铭的头,让其歪着,趁他张嘴咳嗽时,一手伸进他的喉咙里,轻轻地抠了一下。 “咳咳……”一口浓浓的带着血的痰吐了出来,正好沾在齐云姝湖蓝的裙摆上,梁弈铭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瞧见了离他很近的齐云姝,这似乎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离得最近的一次,她长得真好看,皮肤白皙细腻,光滑如脂…… 第二百九十三章 心生嫌隙 - 福妻临门 - 北紫 眼前齐云姝的脸跟他记忆中的女子完美地重合到了一起。 “云……”梁弈铭正待往深里想,甚至想要伸手触摸一下那细1嫩的肌肤,是否与他念想中的感觉一样? 只是还未待梁弈铭动手,察觉到异样的齐云姝立马侧头避开了,与此同时,李皇后一声心焦的“皇儿”也打断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落入实地,看到李皇后挤开齐云姝凑到他眼前,既心疼又关切地看着他。 他知道他该醒来了! “母后!都是儿臣的不是,又累母后辛苦了!” 梁弈铭知道李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但她相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绝对的自由权,她必须长居皇宫之中,出一趟宫来很是不便。 可这却因为他受伤的缘故,一趟趟地出来,还亲自守在榻前照顾他。 尽管他不是李皇后亲生的儿子,但是此时梁弈铭心中也多得感激之情。 想想这么久以来,自他从梁天变成梁弈铭成为她的儿子之后,就一直享受着李皇后的关怀与呵护,他看到费尽心力地维护他在宫中的地位,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梁弈铭自问不是无情之人,相反还很多情,故而心中也一直念着李皇后的恩德,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 “不妨事,你父皇知道你伤势反复也很是担心,嘱咐本宫这次就在宫外守着你!”李皇后知道孰重孰轻,那皇宫之于自己很重要,但现在她已经是皇后,一国之母,地位再无上升可能。但儿子于自己就不一样了。 儿子能够再上一层,她就能够母凭子贵跟着再上一层。 齐云姝在旁边听着他们母子情深,顿感尴尬,尤其现在她刚给梁弈铭抠了堵住喉咙里的血块,手上,身上皆有些不洁,这使得一向爱洁的她十分难受。 但正主儿却在旁边只顾着跟李皇后在那里表达母子情深,连理她的时间都没有,这里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她也只能移到一边站着干着急。 还好鲁院正的目光一直放在齐云姝身上,看到她这般模样,立刻上前跟李皇后回禀说幸得齐大夫为二皇子把卡住喉咙的血块抠出来,不然就要窒息了,只是这会儿这位齐大夫恐怕需要清理一下。 “去吧!”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李皇后顿时觉得房间里血气沉沉,一股子闷闷的味道充斥在鼻间,闻得人很是难受,她看着齐云姝身上斑斑血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梁弈铭的心在鲁院正说话前基已经放到齐云姝身上来了,只是当着李皇后的面他不好多说,只好假装忽视,不过此时借着鲁院正的话,抬眼瞧见齐云姝纤瘦的脊背顿时心疼起来,连忙让身边的丫环带着她出去整理。 临到出门怕齐云姝心里不舒服,他特意加重语气叮嘱:“好生照看齐大夫,不得怠慢!” 离开房间,齐云姝呼吸到了院子里清新的空气,其间弥漫着茉莉花的清香,她连着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 刚刚憋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不由得再次生出了跟梁弈铭保持距离的想法。 梁天是梁天,梁弈铭是梁弈铭,就算重合成了同一个人,可也只是把梁天变成了梁弈铭!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她早该明白的,当他们分别穿越到不同的地方时就已经由上天注定了他们的别离,她早先坚持想要找到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丫头!”齐云姝刚抬脚,就听到鲁院正在身后唤她:“丫头,刚刚是怎么回事,老夫瞧了二殿下好几回,都没有察觉到他喉咙里堵了异2物,你如何能够一眼看破?” 他从医多年,自问当时在齐云姝未动手之前他并未看出二皇子的病因,可这丫头一来就看出来了,还迅速拿出了治疗的办法,这由不得他不好奇! 齐云姝感激刚刚鲁院正为她在李皇后面前说话,故而也不隐瞒说二皇子刚刚的情况的确不容易被看出来,她也只是恰好以前遇到过。 在鲁院正他们落后的从医生涯之中,一般来没有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发生,所以才会一时疏忽。 而且,这个毛病是梁天在现代时偶尔会犯的,只要一受伤生病,梁天就会咳嗽痰液等便会卡喉。 所以齐云姝首先便会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告诉鲁院正,齐云姝只说上次给二皇子医治时,恰好看到过一次,这次就顺着做了,也是运气好碰巧中了,并非她医术有多高明! 鲁院正哈哈一笑,捋着长须道她这个小丫头却是个有趣的,这性子倒是跟他从前认识的一个好友有相似之处。 他兴冲冲地邀请齐云姝改日去他的药庐里坐坐,有好些杏林之术想要与她探讨。 齐云姝欠了欠身子:“探讨不敢当,倒是我要跟鲁院正好生地求教一番才是!” 两人这便愉快地约定了有空去药庐之事。 看着鲁院正微微躬着的身影重新进入房中,齐云姝叹息一声,怀着浓浓的心事,跟着小桃去另一个院子的厢房换了衣衫。 小桃是一直伺候梁弈铭的小丫环,她是个心思灵透之人,齐云姝来了几次,她便观察了她几次,这一次和上一次自家主子对她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 对她主子是格外不同的,眼神柔和,说话亲和,甚至比对舒姨娘还要更好。 作为过来人,小丫环很是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怕不是对这齐大夫动了心思了。 想想也是,不说她这一手让人称赞的医术,就光是这模样也是生得格外清秀雅致,让人瞧着就心动。 她凑上去嘴甜地为自家主子背书:“这袭出云见日的百褶裙是主子命人早早做好了,说是要留待给以后的皇子妃娘娘穿的,今日奴婢瞧着齐大夫穿上竟是格外的合适,难道殿下竟是照着齐大夫的尺寸所做!” 嘴甜是好事,拍马屁也不算坏事,可却没有用对地方,齐云姝皱紧眉头,低头看着身上的云团和宝相庄严的福纹,轻声道:“不知小桃姑娘有没有衣衫,可否借我一穿,或者是我花银子买,这件我想不合身!” 她边说边脱下,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小桃,大有一种不给她另觅一身衣衫她就不换的打算。 小桃被她盯得没法,只好搜罗了自己一身新近置下的专门去外面办事才穿的衣衫。 齐云姝迅速换好,小桃就跟在她后面不停地强调:“奴婢就只穿过一次。” 齐云姝直接给了她两锭银子,堵住她的嘴: “滁州来的棉纱,十两银子应该够做两身!” 原本小桃还想引领着齐云姝回去梁弈铭的院子,可齐云姝想到刚刚压抑的场面,远眺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望而生畏。 她招过喜鹊,看她把药箱背得好好的便径直往门外走。 “齐大夫,殿下的意思是还要请你再回去!” “不了,殿下已经没事了,又有鲁院正在,出不了大事!” 先前梁弈铭的病情来得太急,鲁院正等人是没有准备,反应不够快,所以才让他差点被血块堵住导致窒息。 现在她已经挑明了救治的思路,凭鲁院正的医术保住梁弈铭没什么大问题。 齐云姝执意要走,小桃想拦,却又不敢真拦,眼睛都急红了,一边跟着齐云姝转圈圈,一边偷摸着让人去报告主子。 梁弈铭这边正在跟鲁院正说明自己因何突然被血块卡住喉咙的原因,就听得小桃差回来的小丫环传的话,一听齐云姝居然悄摸摸地要走,他顿时急了。 好不容易盼着她来,都没说上几句私密话就要走了,这让他怎么舍得? 可李皇后在侧,她也同时听到了小丫环的话,正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梁弈铭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痛道:“齐大夫这次又救了我,可我因着伤势未好,从未谢过她……” 话音未落,李皇后便打断道:“皇儿不必担心此事,本宫已经命人给她送去十匹巴蜀的绢纱了,正是京城里时兴的料子,且那料子名贵,够她做好几身衣衫了!” “是,母后!”梁弈铭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多说。 齐云姝刚出二皇子府的大门,就看到赵景站在门口。 这一次他依然是青袍官衫,头上还戴着镶黑边的的乌纱帽,打扮得儒雅俊俏,背负双手而立,身材颀长,让人一眼见之便觉眼前一亮。 “赵景!”看到她,齐云姝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突然间变好了。 “娘子……”赵景刚迎上前来,就见两位内侍抱着一卷颜色艳丽的巴蜀绢纱送进齐云姝的马车。 “这是?”那些颜色不是绿的,就是红的,看着格外刺眼。 内侍道:“齐大夫诊治殿下有功,这是我们主子赏的!” 赵景眉梢不悦地跳了一下,这个主子,他自动意会为二皇子了。 他一个外男给他的娘子送做衣衫的绸缎布匹,这是何意? 再看她娘子身上的衣衫,来时他记得是一身湖蓝对襟长裙,如今却换了一身杏色短裙,好端端地换什么衣衫? 赵景的眉头越皱越紧,扶着齐云姝上了马车,但在马车夫询问是否往南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尔后道:“罢了,往东回府吧!” 齐云姝不解:“你说要带我去的地方就在赵府吗?”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赵景掀眉,当然不是,只是她跟二皇子如此不清不楚的,叫他如何安心带她去那个地方?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什么关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尽管赵景已经掩饰住了眸间的犹豫,但敏锐如齐云姝,她依然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虽然她说不出个究竟,但心里却隐隐知道赵景不信任她。 她原本对赵景期待热切的心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凉得透透的。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追问或者逼问人家的人,她的想法是赵景不愿,那便罢了,强扭的瓜不甜! 但在路上,她见赵景的目光偶尔会停留在她身上的衣衫和放在马车上的绸缎布料看,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会是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吗? 想了一路,两个人的目光偶尔接触,但一个心里介怀着某些事情,一个却又因为不愿过多勉强,明明有话说的两个人,到了后面竟是一直一言不发地坚持到了家中。 看着齐云姝让喜鹊指挥粗使丫环们把绸缎料子登记造册放进小仓库里,还仔细叮嘱她们一定小心地搬运收拾,以免拉破或者弄得脏污。 赵景自动理解为她很喜欢并且很珍视这些东西,就算这些颜色都不是她所喜欢的,却只因为是那个人所送…… 可齐云姝心中想的却是这些绸缎的颜色看起来异常鲜艳,不适合她自己做衣衫穿,但本着既然带回来了便不能浪费的原则,她决定将此收拾好,以便用作与其他府互送礼物时的回礼。 毕竟料子是好料子,浪费可惜了! 她几次张嘴想要解释一二,但赵景却以她今日辛苦为由,催着她去沐浴梳洗。 他不是看不出来齐云姝心中所想,他只是不敢,也不愿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有关梁弈铭的任何事! 晚饭用过后,领着丫环收拾了餐盘的柳嬷嬷站在齐云姝身边,绞着手帕有些不安,今天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她感觉到了,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瞧着两人,有些安静和客气的过分了。 她悄悄拉了齐云姝出去问是不是由于大少爷在外面朝堂上遇到什么难题了。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妇人,但少奶奶不同,是一个连老太爷都要夸赞的奇女子,她想着她能不能上前去劝大少爷几句话。要是有什么心结也能给他解一解。 齐云姝摊手,表示她也不明白,只知道赵景心里有事,但是不知为何他不愿意说。 “哎……”柳嬷嬷有些无奈地叹息,还想再说什么,赵景已经进来赶人了。 齐云姝沉默了一下,想着他们之间难说真的发生什么问题了,这样一直拖着好像也不妥,她猛喝一口茶水,喝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一般在过了戌时初刻后就不怎么喝水了,尤其喝茶,夜里容易起夜,还会失眠。 可刚刚怀着心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就喝了,她懊恼着起了个头:“赵景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娘子啊,这是言才兄写来的信,岳父一家明日抵达京城,明日刚好休沐,言才兄约我们去城外十里亭接他们,你看可好?” 啊…… 齐云姝眨眨眼睛,心思一下子被这件事情吸引住了。 齐家人来了,那个便宜爹和便宜娘,外搭一个便宜妹妹! 尽管她心里倍儿清楚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可外人却不知道,她如果不去,首先孝字一关就过不去,她还要在京城生活下去,没的做污了自己名声的事情! 她应下问了时辰,得知是午时过后,便道那也不必太急,还来得及先去看看她给齐言才他们准备的宅子如今布置得怎么样呢! “对了,言才兄还在信中跟你说谢谢,那宅子很好!”赵景又道,给齐云姝一种没话找话的感觉。 “唔……”齐云姝觉得这有助于两人关系的回暖,便也积极地应和着,心中却寻思着宅子的事情。 “那宅子能不好吗,是我托赵夫人专门找了一个极为靠谱的牙人给我寻的,两处宅子原是一间,后来兄弟分家,辟为两家,修了一堵院墙,各自往东西边开了院门。” 原本齐云姝没打算多认真,只是单想找间宅子安顿好他们,也算是替原主还了齐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另外报答齐言才对她的照顾与疼爱。 但自从知道柳采莲对柳三元的重视之后,她便有意要与她打擂台。 柳采莲想要用宅子收买柳三元,却又舍不得花血本,那她舍得,做就要做到极致,让人看到就舍不得拒绝。 她现寻的那间宅子便是如此,可不像柳采莲随便拿出去的那套,跟她给的比简直就是狭窄逼仄。 傻子都会选她给的! “岳父岳母知道娘子孝顺,只是娘子下次如果要找宅子,让赵禹去也是一样的,他在这京城里厮混得久,很多人事都熟得很!” 齐云姝柔柔地应了说下次还要再买的,到时候一定找他,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软糯好听,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撩2人。 赵景听得耳朵发麻发痒,瞧了一眼自家小娇妻,一袭月白中衣,衣衫裁剪得体,把凶前裹得鼓鼓囊囊的,他无法自抑地回味起以往品过的手感和触感。 齐云姝并不知面前的男人对着她生出了无限旖·旎的想法,只觉得这会儿气氛好不容易把气氛热腾起来了,再不像先前那客套生疏,让她心里很是不适应。 不过许是知道赵景可能因为白天某件事情不大高兴,她不愿再提及,连解释都不轻易解释了。 夜渐深,很快柳嬷嬷便在外面敲门了:“少爷、少奶奶该歇息了!” 齐云姝看看时辰,二更时分,再看看赵景,他眼角眉梢裹着一圈倦意,可见是累的,便与他道了晚安歇下。 赵景心头的绮1丽还在随风荡漾,舍不得沉底,便在躺下后悄悄地去瞄齐云姝。 她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撩·完一裹被子便睡了,也不管他这血气方刚的男人还渴着饿着。 其实想想不管她今日发生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回到他身边来,他也是高兴的,瞧了齐云姝大半晌,对方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匀称起来,这是睡着了。 得了,看来今天夜里他又得忍了! 夜半时分,齐云姝被一阵尿意涨醒,她有些无语,都怪自己夜里一不小心忘了,居然喝水了,喝的还是茶。 披衣起床解决问题后,再躺回床榻朦胧间竟有些没有睡意。 出于好奇,她侧过身子去看赵景。 借着月光,她看到赵景模糊的脸,看不清五官,却能够从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上看到他的刚毅与倔强。 他生得确实好看,齐云姝越看心中越甜,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底子好,以前没有养时也没糙到哪里去,近来养着变得有些光滑起来,轻轻一捏,还带着弹性。 “臭赵景,你今天生我气了吗?”齐云姝顺着手感摸来摸去,一边还撒着娇嗔他。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地说,非要给我摆脸色,摆臭脸色!”齐云姝喃喃自语,既娇又媚,本就未曾熟睡的赵景早就被吵醒了。 只是脸颊上那双纤长的小手娇·软得让他心疼,那轻吟慢捻的娇·嗔也让他喜欢的紧,他舍不得打破这种小美好,便强行装睡并且悄悄地滚上去靠近齐云姝。 一个热乎·乎的身·子靠上来,齐云姝被吓了一跳,尔后便红了脸,生怕自己的小心思和小动作被赵景发现,连忙停下,想要抽回手。 可哪知,放手出去容易,再想撒手回来却难了。 那个男人如·狼一般攥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揽1进怀里,薄纯毫无预兆地覆1了上来。 “唔……”齐云姝在被赵景侵入纯中的时候,心里居然没有想过拒绝,反而在想,赵景到底有没有睡着,为何一觉睡醒口齿还是如此的清新,同时她也庆幸,她起夜时幸好漱过口的! 迷迷糊糊的齐云姝在赵景的全面攻击下早就失去了抵抗之力,赵景知道她所有的弱点,连连进1击,齐云姝溃1不成军,小声呜咽着被1征·服。 一场极致的运动之后,齐云姝气喘吁吁,一动也不想动。 赵景吃饱如同餍足的猫,满1足地拥1着她,此时的他哪里还记得起昨日的那些龃龉,心里眼里全都是这个被自己吃掉的可人儿! “唔……不舒服!”赵景运动量过大,身上汗涔涔的,粘粘乎乎不舒服,齐云姝便轻轻用力推他。 尽管被小娇娘嫌弃了,可赵景的心情却依旧是飞扬的,在她耳边蹭了蹭起身为她打来温在炉子上的水,替她擦洗着身上的汗水。 新点的烛灯在夜风的吹拂下有些摇曳,将赵景的身影照得歪斜,齐云姝侧眸瞧着这个男人,曾经她经常会将他跟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脸合并,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比肯定,他就是他,跟梁天没有任何关系。 齐云姝身上经由赵景擦洗过后,舒坦许多,倦意袭来,她瞌上了眼眸。 赵景背对着她拧帕子,薄唇微扬轻声道:“娘子今日与往日格外不同!” “有何不同?”齐云姝迷迷糊糊地接话,她现在困倦的很,压根不知道赵景到底在说什么。 “娘子竟未拒绝为夫,为夫甚是欢喜!” 以往夫妻两人燕·好之时,赵景总是带着三分引领,七分强硬,哪像今日怀中娇妻不仅未曾拒绝,甚至异常配合,那种美好的感觉让他至此都觉得难忘! “嗯……”齐云姝已经渐渐迷失在了睡梦中。 “娘子?”赵景放下帕子,转过身来,却见小娇娘双眼紧闭,长睫如蝶翅般覆下,呼吸绵长,已是睡了过去。 “哎,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你跟他又到底是什么关系?”赵景轻抚她饱·满的额头,俯身轻轻落下一吻,侧着身子将她拥在怀中睡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家来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九月中旬,秋高气爽,恰逢赵景十日一休沐的时间。 因着有昨夜那般美好到极致的体验,让他分外珍惜跟齐云姝相处的时间。 所以他早早将事务处理妥当,陪着齐云姝去了位于二条巷的新宅子。 宅子是两进的,前院进门是一个雕着琴棋书画的照壁,分左右两侧进入就可以进到一个院落,原来是一个整体,现在中间砌了一堵墙,将其一分为二,两边的格局都一样。 前院有天井,两间厢房,一间正房,两间耳房,后院也有四间屋子,厨房,仓库,杂物间一应俱全,还在墙角开辟出来了一块小菜地,既有京城的繁华,又有雅居的特色。 当时齐言才来过之后一眼就看上了,喜欢的不得了,连房间都给分好了。 与他同行的柳三元也是相当中意,尤其是后院的菜地,直说他母亲肯定最喜欢不过了。 齐云姝只是笑,她太了解老人家从乡下到都城之后心中所想了,尤其是柳三元那个穷了一辈子的老母亲,菜地绝对会加分。 正因为齐云姝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所以柳采莲后来找上门来让他们再去看她替他们搜罗的宅子时,两个人都直接摇头表示了拒绝,干干脆脆地搬了进来。 这会儿齐云姝和赵景一到,两个人就分别了出来,争着带她去里面参观。 齐云姝先去了右边柳三元那间,看得出来,他是务实派,瞧着里面并没有怎么特别打理,只是把卫生弄了一下,想来虽然入了翰林院,但朝廷俸禄终究有限,承担不起肆意的挥霍! 倒是齐言才还添置了几盆绿植,加了几件新家具弄得很有生活气息! 齐云姝看着觉得这宅子更有生气了,问清楚他们下午什么时间出发,得知时间不早了,便道不回赵府了,挽了衣袖亲自下厨就在这院子里用了饭,下午雇了一辆马车,一行人早早地到了十里亭。 此亭虽名十里亭,但其实就在离京城两里的路程,位于一个山清水秀之处,其间有河流过,两边种满垂柳,此时秋风煞煞,柳叶正值枯黄落下之际。 但河水清清,有人泛舟其上,碧绿的湖映着远处的青山,也颇有景致可看。 四周修建了好几处八角撺檐的四方亭子,亭子里设有石桌石椅。 喜鹊生怕齐云姝凉着了,把马车上的坐垫给她铺在了石凳上,几人说话赏景,气氛极为融洽。 “容之兄有才情,有运道,听说在礼部也深受欧阳尚书的赏识!”柳三元朝赵景拱手,他是真羡慕赵景的出身和运气。 半年前,赵景还是跟他们一般的举子出身,共同来京赴考,但在经历过短短的几月之后,人家高中状元,去了一趟北疆,就官升至从五品,且身边还有如花美眷在侧,家世优厚,不似他们,寒门出身,一切前程都得靠自己搏出来,否则,便是一场梦! 想着这些,柳三元倒不至于忌妒,只是心里偶尔也会觉得这世道颇有些不公之处。 “三元兄谬赞,礼部是个忙碌的地儿,赏识够不上,只是做不完的事才是真的!”赵景不置可否。 柳三元在京中呆了些许时日,自觉对当下的局势有所了解,往日大家都忙着公务,今日趁着空闲有意与他们好生商谈。 “如今皇上正值壮年,英明神武,朝中官员上下一心,朝政清明,据闻皇上有意重用年轻官员,私觉此时正是你我大施身手之际,咱们只需好生把握机会,待到日后身居高位也并非做梦!” 看得出来柳三元有意大施抱负,只不知他此处所指的机会指的是何? 赵景则不以为然,想他才入进入朝堂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便有一半的功夫没在京城。 如今刚进礼部,很多部属之间的关系,还有党派间的争端都不明晰,他暂时并不打算在其他的事情上多下功夫,至少在他还没有在礼部彻底稳住脚跟之前做别的尝试。 “三元兄既有才情又有抱负,想必日后确会做出一番大事来!”赵景对柳三元的话给予了肯定,但对他的拉拢之意给了四两拨千斤的答复,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因为他知道在柳三元身后的那个机会有很大的可能是二皇子! 柳三元没有背景,只凭一介二甲同进士的身份很难短期之内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但如果他身后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推动的话,那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是从前,赵景并不在乎替谁效力,只要能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对方是人是鬼都无所谓,但现在他改变了心意,只有一个条件,只要对方不是二皇子! 心里这么想着时,赵景眸光幽幽看向齐云姝,这是他的娘子,谁若动心思,他势必要与谁为敌。 “言才兄觉得我刚刚所说可有道理?”柳三元看赵景心思似乎不在这里,便暂时放弃了游说他的意图转而看向齐言才。 以往两人虽然住在一处,又同在翰林院当差,但忙的都是公事,很少有机会能够坐在一起商量这些个人大事,齐言才还是第一次知道柳三元竟有如此大的志气和自信。 “三元兄一向博才多学,所说自然是极有道理的!”齐言才没有否定,目前来看,朝堂之上势力繁杂,但二皇子为人仁厚,礼贤下士,在他们还未中进士之时就与他们相交频繁,毫无贬低之意,他个人还是比较认同二皇子的为人处事的。 如果一定要选一方的话,那么选他似乎也没有不好! 柳三元见说服了齐言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相信齐言才对二皇子的好感与他一般无二,他们都很乐意为他所用,现在就只赵景态度不明了,他还欲再说,不想再听到他们谈论梁弈铭的齐云姝已经指着亭子外面道: “我好像看到月娘了!”齐月娘正是她的便宜妹妹,齐家老三! 众人起身迎出亭子,便见一辆有些破败的马车停在亭子前面,车帘掀开,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粉色裙衫的少女,她扎着双丫髻,头上坠着两根红色缎子,看到他们便扬唇一笑,唇红齿白的。 “大哥,大哥来了,爹娘,你们快下来!”她惊喜地跟齐言才招着手,又连忙回身去招呼尚在马车里的齐父齐母。 齐言才见着自家家人露面了,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去迎齐家二老,将其扶出马车。 柳三元也连忙跟上,在齐家二老后面跟着出来的正是他的家人。 齐云姝站在一旁震惊地看着这辆显得有些破旧的马车里接连走出来了好几个,三个,六个,加上马车夫自己一共七个人,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拉着,难怪停下来后就“嘶嘶”地大喘气! 不过齐云姝也说不上来什么,对于齐家人和柳家人来说能够从南城镇那个小地方到京城里来已经是不容易了,想必这一路上的车资和食宿费用也是一大笔,自然能省就省。 不过她看那车夫一副疲惫模样,想他这一路上估计也是累得够呛,也不知道他们车资给得足不! 人下来完之后,马车夫便讨要起车资来。 “客倌,如今人平安送到了,这一路来一共二十一两银子!” “嘿,怎么着了,不是说好了二十两的吗?怎么变成二十一两了?”齐母贾氏爱财如命,一听跟先前来的时候商量的不一样,立刻瞪着眼睛炸毛了。 “大姐你说得好,原本说了还包我食宿的,可你们有时候一就给我吃一个馒头,有时候就两个大饼包一天,我这都是体力活儿,你们给的吃不饱,我只有每天自己买了馍吃。 如此我格外多收一两银子,不算贵吧。” 说着车夫拿眼瞟齐母,知道最小气的就是这位了,他看她穿着打扮,又不是真供不起他一个人的餐食,却偏偏苛刻他! “你……你胡说,你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你饿着,有那么饿吗,我看你不仅没有被饿着,反而还吃胖了!”贾氏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 “吃一个馒头,两个饼?齐家阿婶,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商量过,轮流供他餐食,每天三个馒头,五个饼吗?”一旁柳家小妹难以置信地看着贾氏。 “小妹,别说了!”柳母姚氏看到贾氏脸色连连变化,连忙拦住自家女儿,有些事情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但她们这一路过来只不过是同行罢了,以后打交道的机会也许不会多,所以能给对方留些脸面便留些罢! “二十一两不行,只有二十两,你爱要不要吧!”贾氏从来就不是会吃亏的人,此时已经到了京城,儿子接到了她,她就更加无所顾惮了! “你……你……”马车夫气得不行,但对方人多,他又不可能真为了这一两银子冲上去跟她一个妇道人家扭打,只好捶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齐云姝看不下去,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喜鹊,她会意立刻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元宝递给马车夫。 “行了,这是我们少奶奶给的,你一路辛苦了!” 马车夫接了,感激地谢了齐云姝。 他倒是高兴了,但贾氏的脸却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她侧着脸,勾着眸横着齐云姝,将她上上下下地扫瞄一遍,看她身上衣着颜色瞧着素雅,料子看不出好歹,头上也没几个金钗宝珠的,不像是有钱的人,可她却听别人说她在京中发达了! “大丫,你……真发达了?”贾氏上前粗鲁地扯过齐云姝衣袖,用力晃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两人争锋 - 福妻临门 - 北紫 于氏想着刚刚那么大一块银锭子,齐云娘说出手就出手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原还不信镇上黄家人、柳家人传回去的消息,说她随便嫁出去的大丫头如今在外面发达了,嫁的夫婿中了状元,她自己则是既开铺子又买宅子,还成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后来听别人读过齐言才写回来的信才知道赵景那个破落户竟然真的中了进士,当了状元公,做了官,她才晓得,别人传的话居然都是真的。 可要说这齐云娘也怪没有良心的,她离开这么久,愣是连个口信都不曾让人捎回来过,更不用像村里的人说的那样,他们一家可以搭着她享清福了。 于氏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拉着齐云姝的衣袖便越发用力了。 齐云姝被她扯得浑身不舒服,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也不嫌难看。 她轻轻往后躲了躲,于氏立马眯着眼睛不大高兴地道:“嘿,云娘,你不会以为你发达了,就可以不管我们这些娘家人了吧,我可是听镇上黄家人说过的,你们便是做了大官了,我们也还是你爹娘,是你娘家人!” 齐云姝瞧着四周已经有人在朝这么看了,心里不悦,不过为着脸面到底不好跟她一个乡下妇人多做计较,只好走近一些,让两人之间的拉扯显得没有那么难看。 不过齐云姝心里却很是奇怪,她虽然跟于氏接触得不多,但先前看她对自己还是颇有些情分,表面功夫也做得很好,怎么如今一对上她,就感觉她整个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心是想着,齐云姝辩驳道:“你误会了,我没有发达,更没有将你们二老置之不理之意!” “你没有,你一看到我们这么生分干什么?连人也不叫,礼也不行?”于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些规矩,随便拿来就要用到齐云姝身上。 她为什么不耐烦在齐云姝面前装了,乃是她听多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尤其是柳家人,他们都说柳采莲从京城里捎信回来说齐云娘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她却忘恩负义,想要将他们落下不管他们,再加上齐云姝的确一直不曾给他们寄过只言片语,她自然信了柳家人所说的话。 心里早就不知道积蓄了多少对齐云姝的恨意,现在一见到面,恨意就流淌出来,一时之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然也就不耐烦再装了。 齐云姝不忿,忍不住要跟她理论,但被赵景半道上拉住了,他道:“岳母大人,你可真是冤枉娘子了,她一听大舅兄说你们要来京城,就忙不迭地给你们找宅子,早早地就给你们备下了好些礼物,今儿个一大早就巴巴地来这里等着了!” 他神情严肃语气认真,眼神真挚,别说是齐家人了,就连齐云姝自己都觉得他说得对,她竟然都不知道她为齐家人做了那么多事情? 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她除了看在齐言才柳三元的面子上给他们找宅子以外,并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情,甚至因为她心里对他们的不喜,连见面礼都没有给他们准备。 齐云姝看着于氏那副期待的眼神,心里隐隐发毛,她不知道赵景这话说出来之后要怎么收场,心里正焦急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让喜鹊去南市随便买些布料首饰打发了他们。 但听赵景话音刚落,就抬手让赶车的柳智白从马车里拿出好几匹颜色好看的布料,普通的绸缎,但胜在手工扎实,最是适合做衣衫。 赵景考虑十分周到,不仅齐家三口一人一匹,就连柳家母子三个也每人分了一匹,还有若干点心干果,足足装了一大匣子。 “哎,状元公,女婿,好女婿,你……你这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于氏看到赵景拿出来的东西,立马变换了一副脸色,双手在衣袖上揩着,嘴里直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又控制不住一双手,忙不迭地去接,双眼更是爱不释手地在绸缎上摸了又摸。 她的乖乖喂,这可是上好的缎子呀,南城镇里她就只见过那些开酒楼的员外老爷太太们穿过。 将东西接在手上后,摸了又摸,心里美极了,不过转眼看到隔壁柳姚氏也抱着相同的东西,她又不乐意了,自家的女婿给自己送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连着她这种拖油瓶也一并送上算是个怎么回事? 她把脸拉下来,想要刺柳姚氏几句,旁边的齐月娘察觉到,看她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丢脸丢得够多了,这旁边围观的人虽然表面上都没说,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格外不对劲,指不定心里在怎么骂他们了! 她还是要面子的,连忙拉住她哄着她:“娘,娘,这料子我看给你做两件秋衫,还可以再缝个抹额,我瞧着柳家太太上个月过生时戴的那个就很好看!” 柳月娘这么一打岔,于氏就光顾着寻思怎么捯饬自己去了,把刺柳姚氏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 这事儿才算是平下来。 齐言才在乡下是看惯了自家母亲这些作为的,虽然心里不认同,但是亲生的母亲,又为养大他供他读书费了那么多心血,如今好不容易盼着可以接她过来一块儿享福,自是不好也不忍说她,便由得她高兴。 倒是旁边柳三元家一家却是十分的和谐。 柳姚氏只是有些感慨,抱着突然出息了的柳三元控制不住的流了泪。 “你出息了,我也就能给你九泉之下的爹爹一个交代了,哪日我随了他去,也……也能够无愧于他!” “娘说啥子咧,大哥出息了,正是你享福的时候了!再说了,还有我和四钱了,以后你也要享我俩的福!”柳小妹操着一口浓浓的保宁府口音的话劝说着柳姚氏,让她莫要辜负兄长的一片孝心。 “是,是,小妹说得对,是娘想差了,现在你大哥正是出息的时候,娘怎么能说这等丧气话了,再说,再说还有你和大红和四钱!”相比柳小妹带着口音的糙嗓门,柳姚氏的声音低低弱弱的好听多了,也不知道柳小妹是不是随了她父亲。 齐云姝瞧她生得细细瘦瘦的,五官拼凑在一处还算中看,只是面庞黝黑,嘴唇还开裂了,十足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乡下女子的模样。 齐云姝看着她都觉得她这是辛苦过头了。 想想也是,她曾听赵景说过,柳家一共五个孩子,三男两女,但第二个半道上夭折了,没有养活。 大姐柳大红,早早就嫁了同村的村夫,柳三元一心读书,家里只有一亩薄田,柳姚氏生小儿子柳四钱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法子干重活,家中一应的粗重活计全都是排行第四的柳小妹一个人支撑起来的。 所以别看她生得瘦瘦小小的,但是力气却有着一大把。 齐云姝暗想,这要是放在现代来,柳小妹妥妥的是一个女强人了,只是生不逢时,好在柳三元现在还算争气,总算没有让她白辛苦操持一场! 一番叙话后,于氏便有些不耐烦再在河边说话聊天了,她一心想着的就是进城趁着天还未黑时看看顺天府的繁华。 这个以往只存在于别人嘴里的天子之城,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逛上一圈,甚至是居住在这里! 想想就觉得兴奋,不停地催促着进城。 齐云姝看看马车,幸好来的时候赵景想得周到,自己两人坐了一辆,还让柳智白雇了一辆,不然这回去,他们可得十多人挤一辆马车了。 不过因为于氏好奇,想要一饱眼福,他们原本只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二条巷的宅子里。 里面一应布置都十分齐全,齐云姝想着于氏怎么着都应该满意了,可谁知她一到门口就开始嫌弃起来了。 “啧啧,这门口怎地如此简单,都没有云老爷家门口的那两尊大石狮子呢?” 进到院子里,又嫌这院子怎么只比他们家原来乡下的院子大个两倍? “至少也得弄个十倍八倍大的话,这让你这做官的住着多寒碜呀!还有这厅堂……嗯,这厅堂像是还不错的样子,家具水亮亮的,是比老家乡下的新,唉,这后院里居然还有片菜地,咱们现在可是京城人氏了,还种什么菜!” 挑三拣四地嫌了半天,听得齐云姝耳朵都要发麻了,可于氏倒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她差点鬼火冒。 不过赵景在一旁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轻易不让她开口,她没办法,只好侧眸看着院子里正在落叶的银杏树,看那金黄小巧的叶子一片片地飘落在空中打着转落下来。 “娘,你别瞎说,那门口的石狮子你以为是谁人家里都能随便摆的吗?没有一定的品级没有皇帝的特许,谁敢在门口弄两个大石狮子?” 在京城那是身份的象征,就他们芝麻大的翰林院学士,初来乍到的还想弄石狮子…… 齐言才耐心地解释:“还有这院子是云娘精心为娘和爹准备的,我和三元兄也跑过看过好些家,都不及这里一半好,要知道大京城,居不易,你可知这里住一个月多少两银子?” “啊……这还要银子?”石狮子的事情于氏被齐言才说得没有了话说,但听说这里居然要银子,整个人一下子又成了一只随时都在战斗着的公鸡。 她死盯住齐云姝,刚要说她,齐言才继续道:“我只是跟娘你说如果是别人赁这宅子可要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可云娘自己买下,让我们住着,言明一文钱的租子都不要!” “二十两,这简直就是抢钱了,二十两可能在我们村里修一间小院子了!”于氏嘟囔着。 “咳咳,你少说两句吧,唠唠叨叨个没完,全让人家看笑话了!”老齐头忍了一路于氏,见着没有了外人,终于忍不住了,虎着眼睛瞪了于氏一眼。 “我……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从没来过大地方,转两圈转晕乎了,累了就去歇着!云娘,月娘,你们姐妹俩带你娘进屋去归置归置东西!”老齐头一般来说不轻易发言,但只要他开了口,于氏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否则这老头就要给她来硬的了! 终于消停下来了,齐云姝将于氏母女俩带进房间,借口要安排晚饭,忙不迭地溜了。 她若是留下来,于氏保证还要闹她,她都看到她张嘴了,只是她跑得快没等她说出来! 其实,齐云姝只是单纯找借口开溜罢了,因为她一出来,赵景就过来告诉她,他已经让人订好了席面,一会儿就可以送过来! 赵景这办事效率真是妥妥的,齐云姝不服都不行! 自己的活计被赵景抢着做了,她闲着与赵景一人在廊下寻了一处台阶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刚刚谢谢你啊!”她指的是在城外的时候赵景给于氏送礼解了她的尴尬之事。 “娘子要谢我哪一桩?”赵景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为娘子做的事太多,为夫可不一定能件件记起!” 齐云姝失笑,想想也是,今日赵景可真是将做人女婿的事情做到了极致,她若事事都要说谢谢的话,只怕要说到赵景听得耳朵生茧子! 齐云姝娇嗔:“那算了,你就当我没说,我还是安心等着席面送来吧!” 可谁知这一等,不仅等来了赵景让柳智白订的席面,还等来了二皇子派人送来的满满两马车东西。 柳家一马车,齐家一马车。 于氏听到消息,顾不上休息就迎了出来,满脸喜色地看着齐言才: “二殿下……这……这可是皇亲国戚?大郎,你真是好本事,连皇子都给你送礼物!” 齐言才没说话,只是看向站在门槛外的赵景。 赵景看的却是齐云姝的方向,但目光尽头的女子却早就悄悄地低下了头,银牙紧咬:赵景送料子,送吃食,送席面,梁弈铭却直接送了一马车东西,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红颜知己 - 福妻临门 - 北紫 自从梁弈铭派人来过一趟之后,齐云姝便开始变得心有挂碍起来,再也没有了先前跟赵景同坐在石板台阶上的那番清新自然了。 好几次赵景注意到她的时候都发现她在走神。 “娘子,娘子……”赵景给齐云姝夹了几筷子菜,她连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是低头看着碗,以至于他不得不连唤两声。 但齐云姝却无知无觉,筷子在碗里未曾动过。 赵景幽深的眼眸随之一沉,如同寒潭一般射出凛冽的冷光,没想到梁弈铭对她的影响竟然如此之深! 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大姐啊,姐夫叫你了!”坐在齐云姝身边的齐月娘推了一把齐云姝才把她唤醒了,满脸都是羡慕地看着她道: “瞧姐夫对大姐你真好,知道你喜欢吃这道八宝丸子,一直在给你夹菜!只是大姐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连姐夫都不理睬!” 齐月娘这话表面是羡慕是夸赞,可实际上却是挑唆,这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胡乱提醒大家也许齐云姝跟赵景的夫妻关系并不像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么好,不然她怎么会连赵景理都不理。 赵景掩下眸中的寒意,低头侧射满脸关心地看着齐云姝小声道:“娘子今日是不是在城外受了凉风,身子不适?” 齐云姝脑子里晕乎乎的,梁弈铭此举的真正意图她尚未弄明白,眼下又被齐月娘和赵景连番问候弄得不知所措,稳了稳心神方道: “我无事,只是看到这道菜想起了在南城镇上的随园食坊,以前这道八宝丸子可还算是我们的招牌菜了!” 她随意胡诌了一个借口,众人信了,赵景却是不信的。 这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随园食坊里根本从来都没有卖过八宝丸子,因为菜单每回都是他写的,他没有看到过。 不过这个时候,谁会傻到真的去纠正齐云姝的错误,借着这个理由笑笑便掩饰了过去。 齐云姝将赵景的笑看在眼里,他此刻的笑有些假,只是薄唇扬起,笑意未达眼底,他不高兴了! 唉,想来也是,梁弈铭真是个……她已经努力地想要将他从自己目前的生活里赶出去,可他却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然后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所有的心防全都打破。 赵景那么敏感的人她情绪变化如此大,他岂会看不出来? 她现在犹豫着是否要跟他坦白,并且将自己真实的心意告知他,以免两个人总是互相猜来猜去,最后对谁都没有好处。 从齐家厅堂散了宴席回去后,齐云姝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 她本不是纠结的人,可这个事却让她为难,她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要跟他说。 可久等赵景都不曾等到他。 齐云姝没法,只得披上外衫溜达到书房里,只见房中烛灯还亮着,赵景颀长的身形映在灯下,在秋日的夜晚显得既孤寂又凄清。 等等,不对,灯下的影子可不只他一人,身边还摇曳着另一道娇小玲1珑的身影。 是个女子!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立刻在脑海里对照起院子里的丫环来。 自从上次发生过琴音和文棋那样的事情后,赵景就将玉清院里伺候的人好生的整顿了一通。 像原先看门的于婆子因为做事不得力再加上是秦玉茹的眼线,被赵景换成了吕婆子。 还有原本院子里留下来的小如、小果也只剩下了小如,换成了一个叫小苹的人。 其他的裁裁换换,整个院子几乎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但齐云姝看着里面那道窈窕的身影却有些陌生。 院里的丫环个子基本都不高,可这个站着的却齐了赵景的耳朵,比她还高上几厘米。 她忍住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悄悄地挪到书房外的石榴树旁,借着几簇灌木丛的掩映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主子,您让我查的事情查到了,那日在北疆酒楼里齐云娘的确有和二皇子单独相处。上次青云山下二皇子居然不顾自身安危扑上去救了她!”那女子的声音响起。 “为何?”赵景声音冷若寒冰。 “这个暂时不知!”女子摇头。 “不过主子,我早就劝过您,她那样的女子不值得您为她费心思,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她迟早会做出丢人的事情……” 赵景的手微抬,窈窕女子的话戛然而止,随即看向窗外怒喝道:“是谁!” 齐云姝转身就想走,但觉耳边一阵风过,窈窕女子身形一动,就出现在她前面, “是你!”窈窕女子冷冷笑着,眼睛里有着嘲弄。 齐云姝被她厉声一喝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此时又被她那如同带着铁钩子一样的眼神刺得心神不宁,但更多的是怒气横生,柳眉一挑,挺直腰背道:“你是谁?” 这里是她和赵景住的院子,她也是主人,凭什么要被她一个不知道赵景从哪里弄出来的女子吓住? “哼,还挺横!”窈窕女子穿着一袭黑色夜行衣,将身子包1裹得曲1线毕·露,玲1珑有致,再加上她长得高,轮廓清晰,五官突出,整个就是一现代模特,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甩了还未完全长开的齐云姝一大截。 齐云姝看了一眼她鼓鼓囊囊的凶部,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 原来赵景竟有这样美貌的红颜知己。 心里有些难受,原本她构思了一大堆掏心窝子的心里话要跟赵景坦白,虽说不至把她跟梁弈铭之间在现代的事情说出来,但至少要跟赵景解释清楚她跟现在的梁弈铭从未有过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但现在她看着这一幕,听到刚刚窈窕女子说她的那些话,头脑一发热,转眸看向赵景大声道:“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夫妻吗,你对我有什么疑问为何不直接来问我,却要让她去查? 你放心,不管你怎么查,我都绝对会牢牢记住我的身份,在这个身份仍然有效期间我决不会做出任何有污这个身份的事情!” 她甩下狠话,推开拦着她的窈窕女子转身就跑。 长裙被灌木丛挂破,发出“嘶啦”一声脆响,她也未曾顾忌,因为她怕她一回头,肿胀发热的眼睛就会忍不住洒下泪来! 赵景追出去,只来得看到她淡蓝色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廊前的拐角处,那抹淡蓝和朱红的彩绘圆柱刺得他的眼睛生疼,他脚下轻顿,只犹豫了一下,就彻底失去了齐云姝的身影。 他在想到底是否应该追上去,追到了该说什么? 足尖一点还未动,就被窈窕女子拉住了手臂:“主子,别追了!一会儿你还得去趟青霜阁,滁州那边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赵景压下纷繁凌乱的心绪,点点头,赵雨说得对,他今夜的事还多着了:“或许她现在不怎么想看到我!” 赵雨很没有什么诚意地道:“冷静冷静就好了!” 齐云姝一路奔走,直到看到房间里熟悉的装饰和布局才意识到她回来了。 眼中的泪划下来了,却在半道上被风吹落了,砸在她的手背,明明刚刚落下时还是热的,到达手背时却冰凉得可怕。 一如刚刚那张在书房灯下一闪而过的寒凉至极的脸。 她以前总觉得看不懂赵景,只知道他平常表现出来的是他戴的面具,却从不知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 可现在她想她明白了,那个眼神冷得跟寒潭一般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 也是她太过天真,居然会将这段并不应该属于她的感情当真了。 齐云姝心中从未有过的冷,她安了门栓。扔了外衫,窝到床榻上,紧紧地裹住锦被,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安睡。 她的解释别人并不在意,他有的是人手可以自己查。 她的付出别人也并不想接受,他的身边多的是红颜知己,他那脸就是惹祸的根源,走到哪里都会让他成为焦点! 泪痕未干,人已入梦。 梦中有梁天哥哥,他轻柔地唤着她的小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走在开满樱花的大道上,眉目间全是深情。 齐云姝的心暖了,笑了,情不自禁地唤他“梁天哥哥!” 窗外的赵景隔着半开的棱窗看到她唇角的笑意时,也忍不住笑了,只是后面随即而来的四个字却像一击重锤一般深深地击向他,他的心肺刹那间痛得差点窒息。 这个名字自他们相识就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从未退过场。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依然会出现! 他抚了抚嘴角的苦笑,所以他刚刚那么辛苦地处理事务,赶着回来是为何?进不去房间便罢了,还要再三听到这个让他生气的名字! 是夜,如此的漫长,长到有人想要陷在梦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长到有人在窗外整整站了一夜,清晨时,头发上,肩头上洒满了夜晚凝结的露珠。 此后几天里,齐云姝显得很平静,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没有,但她却竭力让自己忙碌了起来。 每天天刚亮就出门,天将擦黑时才回来,完全避开了跟赵景见面,就算在院子里被赵景故意偶遇了,也会被她假装看不见地避开。 面对这般的齐云姝赵景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但好在,齐云姝只是出门看铺子,做生意,并未再去过二皇子府,这是让他稍微放心的地方。 他想赵雨也许说得不太对,她说娘子需要冷静,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她是否应该冷静完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冷战升级 - 福妻临门 - 北紫 又过了几日,已经到了十月初,天上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老话说的好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京城的秋已经渐渐有了冬的萧瑟与寒冷。 玉清院里的冷战在倔强的齐云姝的坚持下,依然在继续。 她早出晚归,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之前在暖棚里种出来的水果蔬菜受到了京城好些大户人家的追捧,争着抢着要买,齐云姝和合作伙伴苏芷大赚了一笔,趁着流动资金足够,两人又投入了一部分建暖棚,誓要将暖棚生意进行下去。 同时齐云姝还抽空跟苏芷一块儿又买了一座宅子。 三进的院落,齐云姝选得很用心,她想这有可能会成为她日后的栖身之所! 所以买下之后还专门花了大心思装修,从入门到院子,再到各个房间的布局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意来布置。 她把自己弄得很忙碌,忙得忘记了所有,包括赵景那档子事儿。 但赵景却没忘,他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想要去寻齐云姝说话,解释那天的事情并道歉。 但对方仍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让他感觉到了十分的挫败。 终有一日,他忍不住了,趁着休沐,想要寻齐云姝说话,可她照例没在府里,赵景骑马出去找。 总算在悬壶堂里看到了她,她正在坐馆大夫的位置有模有样地给病人把脉开药。 她医术好,看病快,开药有疗效,来几次之后就有名了,排在她面前的病人多到不计其数,齐云姝也乐得让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免得人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 赵景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日头下山,悬壶堂打烊,他才慢悠悠地晃进去,坐在齐云姝前面的位置,装作虚弱地道:“我病了,想看病!” 齐云姝正埋头整理病人的病例,听着这充满病意的声音立刻道:“来这儿的都是病人,只是你可否说说具体哪儿不舒服!” 光说病了,病了,她哪知道他哪里病了? 赵景小声道:“不知道,不如劳烦娘子给我把脉看看!”他边说边攥住了齐云姝的手。 闻言,齐云姝一怔,抬头对上赵景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眸,此时眸中暖意流淌,好似温泉水一般,氤氲着让人沉迷的温热。 “你……你怎么来了?”她不安地抽回手。 可赵景却握得很紧,让她搭上他的手腕。 “娘子,我真的病得很重,茶饭不思,却找不到病因!”他完全不能忍受齐云姝不理他。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她需要冷静,但现在他知道了,她在跟他冷战! 他受不了,紧了紧她的手,重新感受到她手腕的温度,他才觉得他的心是热的! “你放开我,你有病自有太医给你瞧病,我没那么大的本事!”齐云姝别开脸,不想看赵景,她怕自己看到他那双善变的眼眸会心软! “不,这病只有你能看,你要觉得在这里看不方便,不如跟我回家替我看!”赵景拉她起身,将她带到悬壶堂门口,指了指马车,说他们回家让她替他治如何? “我自己会回!”齐云姝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此时赵景的眼神深情而温柔,她若不是一直暗中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他戴的面具,不是真的,恐怕她也就真的相信了! 但她既已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又岂会蠢到欺骗自己! “娘子!这么久了,你也该平静了吧!”赵景拉住她往外走,手腕稍稍用了些力气。 熟悉的疼痛感蓦地袭来,齐云姝长“嘶”一声,被他拉到了外面,停在马车边,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赵景你干什么,你捏疼我了!我看需要冷静一下的不是我,而是你!”齐云姝想起了上次赵景在她手腕上留下的印痕,耐不住地朝他大喊, 赵景被她弄得心慌意乱,瞧着她两片粉1嫩的薄唇轻轻颤动,心神一紧,突然低下头去在上面啄了一下。 齐云姝还没从手腕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就挨了这么一下,她顿时懊恼起来,用力挣扎。 赵景也来了脾气,扭着她不放,甚至将她按倒在马车边上借着车帘的遮挡,直接强口勿。 四片纯瓣相接,没有以往的温柔与美好,有的只是野蛮的掠·夺和强·硬的索·取。 “唔……放开我……你放开我!”齐云姝挥舞着拳头拍打赵景,想要甩开他,却被他一只手就紧紧地禁锢住了,她动弹不得,整个人被钳制得死死的。 “啊……”她叫着,想要咬他,可赵景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只能把头抬着,承受他势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口勿。 委屈的泪水划落,赵景幽深冷硬的眼眸柔软了一下,用禁锢住齐云姝的手替她揩拭着眼泪。 可谁知齐云姝一旦得了机会,不安分的右手立刻抽出朝着赵景的左脸颊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赵景愣了,看着齐云姝扬起的巴掌,还有脸颊上滚烫的痛意,其实比起以往痛苦来说,这根本不算疼,可他的心疼! “你打我?只因为我亲你?” “你……你放开我!你根本不顾我的感受……”齐云姝脸红通通的,粉唇已经被咬1红,脸上羞愤交加,水眸里凝着泪花,看着赵景的眼神陌生极了。 “我……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赵景冷静下来,也意识到刚刚他有些失控了,不知为何,原本自制力极佳的他,每次一到齐云姝面前,他就会莫名失控。 “对不起……我不需要对不起!”她需要的是尊重!齐云姝推开他,整理身上的衣衫。 乱了乱了,全被他弄乱了。 “我帮你!”赵景心中一疼,想要做些什么以弥补他。 “不用,你离我远点!”齐云姝睁着红红的眼睛斥他。 “娘子!”赵景眼看着天黑了,哪里肯放手。 正当此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她叫你放手!赵员外郎没听到吗?” 齐云姝心神一颤,蓦地回头,对上梁弈铭琥珀色的眼眸。 里面有关心有心疼,她忍不住垂眸,刚刚那瞬间,她好像看到梁天回来了,只是他的伤好了吗? 犹记得读高中的那次,她被校外几个混混堵在后校门口的小巷子里,就在她以为她会被欺负的时候,是梁天出现,他好像也说了同样的话。 赵景身子一僵,却还记得把车帘放下,牢牢地遮挡住齐云姝的视线。 他很快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上前:“见过二殿下!” “赵员外郎,听说你从北疆回来后便升官了,从六品到从五宫,连升两级,不错不错!”梁弈铭早先在青云山下的温泉庄子里便已经就此事跟赵景道过喜,如今再次提及,却不再是道喜的语气,而是略带着几许嘲讽的意味。 “只是这从五品官的官威未免太大了,竟用到了自己的娘子身上。”说到最后,梁弈铭的眼神里也凝结出了一抹冷意,似那冬日护城河里结的冰一般。 赵景自知刚刚行为确有不妥之意,但认错也是他在自己娘子面前认,由不得旁人来指手划脚,尤其是在他面前! 所以他微微转身对着被车帘遮住的齐云姝道:“娘子见谅,为夫刚刚失态,自知有错,回去后任娘子打骂,绝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齐云姝别过脸,谁也不看,她心中对赵景刚刚的行为的确有气,但自知这是家事,虽感谢梁弈铭刚刚现身相护,但终究不好当着他的面掰扯,便沉默以对。 梁弈铭见她不说话,知晓她的顾忌,心下又是心疼又是气恨,温着声音道:“云姝,我听齐翰林说你娘家人来京城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小住几日!” 齐云姝怔了一下,回娘家…… 这可真是一个会让她手足无措的建议,齐家人除了齐言才以外可从未有任何人将她当作齐家女对待过,而她自从知晓一切真相之后,也再未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家人看待。 所以在她心里,她是没有娘家人的! “不用了,多谢二殿下!”齐云姝尽量想要装得生疏一些,可她只要一想到站在她面前的是当初最疼最爱她的梁天她就忍不住哽咽。 “跟我走!”梁弈铭对她知之甚深,虽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听见她说话声音变了,就知道她哭了,这是委屈的。 他挥手让侍卫强行挤开赵景要送她回去齐家。 “娘子……”赵景追上去,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似乎爆发就在某个瞬间。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便是!”齐云姝看到两个男人脸色都在变化,生怕他们为自己冲突起来,心里一时难过无两,夺过马车夫的车鞭,就将车赶起来。 “娘子……” “云姝!” 赵景和梁弈铭也顾不上再争论,纷纷骑马追上去! 不过两个人互不相让,每当一个人要追上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会骑马拦在那人前面,另一个人亦如是。 所以追了半晌,两个人愣是没有一个真正追上齐云姝的。 眼瞧着她到了二条巷的齐宅,敲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里,齐云姝回头:“今日多谢二殿下相护,赵景,你回去吧,正如你所说,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有些事情也许是时候拿出来细细地掰扯了! “娘子……我错了,真错了!”赵景趁梁弈铭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挽住齐云姝的手,谁知她早有准备,往后连退两步,完美避开他。 赵景还要上前,就见眼前一道红色身影闪过。 打扮得精致美丽的齐月娘出现在眼前,看到齐云姝和赵景她一脸惊讶,但反应倒也快,娇唇一捂就福身行礼: “啊,姐夫,月娘见过姐姐、姐夫!咦,这位是……”齐月娘眼睛倒是尖,抬眼就看到了身着蟒袍,气度不凡的梁弈铭,晓得这般人物肯定不简单,连忙敛衽屈膝,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模样。 “殿下,容之兄,云娘,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过来迎迎你们!”在院子里看书的齐言才被齐月娘的声音惊动追了出来,一眼看到了门口的热闹,惊了一跳,直接喊了出来。 齐月娘一听殿下,便晓得面前这位长相俊美不凡的公子哥便是一直被自家兄长挂在嘴边的二皇子,当下更是殷勤,娉娉婷婷地上前,娇娇弱弱地开口:“民女见过殿下!” 齐云姝瞧着这一幕,得了,人一多,场面一乱,刚刚的气氛就完全没了,也好,她反正累了一天了,正不想被这些杂事烦扰,便问齐言才她可否进去歇息一下。 齐言才受宠若惊:“当然,当然可以,你喜欢的东厢房爹娘特意给你留着的!” 自从搬进这新宅子之后,他连着请了齐云姝三回让她回来住一晚,她都给推了,今日主动回来,怎能让他不开心。 “大舅兄,我陪云娘进去!”赵景见势就要往里面溜,却被时刻关注着他的梁弈铭喊住了。 “赵员外郎,你急什么,我这里还有些话要跟你说,不如一路同行说一说!” 梁弈铭想过了,这是齐家,他虽然好进,却不好多留,毕竟以齐言才的官位,他可以召他进皇子府,却不好进他的宅子。 可他若是一走,赵景肯定找机会进去,云姝心软,说不得过一个晚上就让这嘴皮子极溜的赵景给哄得回心转意了。 既然他去不得,那他也非得把赵景弄走不可! 第二百九十九章 气回娘家 - 福妻临门 - 北紫 尽管被梁弈铭这般故意地针对着,可当着齐言才的面,赵景也不好跟他硬杠,十分勉强地同意了。 再加一个齐言才,三个人一路同行,多是齐言才和梁弈铭在说话,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心神儿全在身在齐宅的齐云姝身上,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样才能把她哄回去! 齐言才送了一段路后,梁弈铭借口让他回家陪他两个妹子将他打发了,自己瞧着赵景,不同于以往的温文尔雅,眼神格外犀利,声音亦是冷硬似铁: “我不知赵员外郎今日为何要那般待云姝,但我大可告诉你,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要护着的人,容不得你欺负!”梁弈铭说这话时,霸气侧漏! 要是此时有女子在侧的话,一定会说他男友力爆棚。 不过听在赵景耳朵里却不那么顺耳了,他反驳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说出的。 “殿下多虑了,云娘是我的娘子,我爱她敬她珍重她呵护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如此,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 待我找机会与她说清楚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也就不劳二殿下费心了。” “误会,大庭广众之下,你那般……还跟我说是误会,且当你是误会,可她却不愿跟你回赵府,难道这其中也是误会不成?”梁弈铭才不会相信赵景的鬼话。 云姝是何其坚强的女子,可她却在见到他出现的刹那间哽咽哭泣了,心中不晓得有多委屈。 赵景现在心里一心记挂着齐云姝,不愿与二皇子在这里打嘴仗,便道:“多谢二殿下关心,此乃家事,微臣定会好生处理!” “如此最好!”梁弈铭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云姝,既然他不能够好生珍惜你,我自会待你好! 是夜,齐云姝呆在了齐宅。 这一次齐母于氏的变化令她大开眼界。 不像在南城镇时那样对她生疏,也不像初来京城那样对她挑鼻子挑眼,而是异常的热情,演出了一个真正的母亲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的真情——要是齐云姝有过母亲的话,她想母亲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云娘呀,吃点八宝丸子,上次听说你喜欢后,为娘一直记在心里,这次看到你来了,特意给你做的。”于氏面带笑容替齐云姝夹了一个。 “是啊,姐姐,娘为着剁这丸子可是把一双手都给累麻了呢!”月娘乖巧地替于氏背书。 齐云姝明知道这母女二人没有一个真心的,可这话听着却让人心里熨帖,她感激地道:“多谢娘!”就算是假的,总也好过没有! “对了,女婿来了,言才怎么没让他一块儿留下来用饭?”于氏像是突然才发现赵景不在一般问起。 齐言才浑不在意地道:“哦,二殿下找他有话要说,两人回去了!” “啊,都走了!”月娘颇为自怜地抚了一把自己才扫过胭脂的两颊,一脸失望。 于氏干笑一声道,真是太可惜了,又自言自语地道让赵景明日来接云娘的时候记得留下来用饭! 这额外的热情齐云姝前期还安心受着,后期渐渐觉出味道来了。 因为于氏三句话不离赵景的家世,还有月娘的婚事,句句都在说着希望能够借助赵景的家世替她的宝贝二女儿寻门称心如意的婚事。 “哎呀,娘!”月娘攀着于氏的手臂撒娇。 找什么夫家,最好的已经在面前了。 无论是姐夫,还是二皇子,都是她见过的长得最俊,又最有才有前途的人,她想这京城再好,也不会有人比他们都好了,而且她的出身摆在这里,其他的才俊,她不一定有机会接触得到。 月娘自觉自己清醒得很,对未来的规划也十分清楚。 她既然来了京城就没打算再回去,怎么着也要留下来。 夜里,齐云姝已经熟睡。 她这个人容易有心事,但有一点是好的,从不会让自己的心事耽搁睡眠,所以不管当时情绪多低落,一到夜里生物钟就会打开呼唤她入睡。 而睡不着的却是住在她对面西厢房的月娘,在灯下她被于氏拉着不停地交待:“你这大姐看来是真的发达了。瞧那通身的气派和出门的架势,依我看,你好生把她哄着点,让她以后出门子做客多带着你一些,也好让你多认识一些达官贵人,日后寻个好人家!” “娘放心,我省得!”齐月娘原本还奇怪自家娘亲怎么像改了性子,原来是打着这门主意的。 想想这事儿倒是很有可为,她高兴起来,抱着于氏靠在她怀里直夸自家娘亲聪明,她相信依着她的聪明肯定能够顺利打入这京城名媛圈。 齐云姝一夜好睡,并不知道母女俩商量了什么,其实就算她知道,她也并不一定在意。 她心里的想法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都是纸老虎,此刻的她并不需要特别在意她们母女俩的真实想法。 待到白天,她带来的喜鹊赶着把早饭做出来,她吃了,瞧着的又是于氏那笑成一朵菊花的脸。 “云娘真是好气派,吃喝住行都有丫环伺候着!这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于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齐云姝那双保养得宜的手。 以前这双手有多糙于氏再清楚不过了,可现在嫁出去一年多,就连一直被她刻意娇养的月娘的手都及不上她的娇嫩,可见大户人家富贵日子的滋润。 想她家月娘生的水亮,皮肤也养的好,只要有好机缘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当然前提是得让她走出去多认识一些人才好。 而面前已经成为了官夫人的云娘无疑是最好的跳板,想到此,于氏对着齐云姝又热情了几分。 不过吃完午饭后,看到早早下衙回来的齐言才,她却突然着急起来,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或者往外面瞄,齐云姝一开始不明白,但见她一直跟齐言才念叨着为什么他都回来了,而他妹夫怎么没来? 齐云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于氏是操心赵景不来接她。 眼看着一天过去,到了太阳下山之际,于氏更是坐不住了,一听到院子里有声响就要站起来出去看看,连手里正在裁剪的新布料也不香了。 齐云姝一直淡定地坐在厅中喝茶,兼或跟齐言才聊他们翰林院的事儿。 可于氏却没法子淡定了,放下裁了一半的布料神情严肃地看着齐云姝:“云娘,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吵架了?听娘的话,要不我让言才一会儿送你回去?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齐云姝噎了一下,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就要喷出来。 这于氏倒是个聪明人,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她跟赵景冷战还真让她看出来了。 齐云姝不说话,于氏更加肯定了,劝了一大堆话,说什么在这京城里做官夫人,可跟他们在乡下人家做人婆娘不一样。 她听黄家太太说大户人家的女子要懂得三从四德,要会迎合夫君,不能行忤逆之事。 说得齐云姝瞪着一双水眸盯着她,更是不愿意说话了。 一旁的齐言才听着无奈地抚额:“娘,你都瞎说什么了,容之还没下衙了。他是礼部的员外郎,哪能跟我们翰林院的闲职相比,再说了容之现在受皇上重视,先前我就看到他跟着欧阳大人入宫了!” 人都没回来怎么来接云娘?况且像云娘这么好的娘子,打着灯笼都难找,谁会不珍惜? 于氏用针在自己额头上轻轻刮了一下,应道:“哦,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这好不容易嫁个大户人家,我们一家人可指着跟着云娘享清福,你二妹妹月娘也要跟着翻身嫁个好夫婿了,万不能出岔子。” 当着亲生儿子的面,于氏说话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真诚,不知不觉间就把真话给说了出来。 齐云姝听得眉梢微动,没说什么,合着自己在她心里就是一座让他们翻身的桥梁,难怪她舍得对自己那么好! 终究不是自己真正的娘家人,才会拿来这般利用!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个连被人利用的本事都没有的人才是真正的可! 齐云姝想在假装没有听到,打听起赵景入宫之事来。 齐言才一向跟梁弈铭走得近,倒是知道得不少:“大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我听二皇子那边的人说有可能是滁州那边的事!” “滁州!”齐云姝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年的二皇子府里,她替受伤的梁弈铭看诊,柳采莲曾提到过滁州漕运出了乱子,当时她还建议二皇子赶过去处理来着。 想来是柳采莲前世经历过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处理好,又想像上次在北疆战场那样让梁弈铭去捡个大便宜! 只是这应当是好事,梁弈铭摆明了看赵景不顺眼,为何会把这等好事推给赵景? 齐云姝有些不信,只不好多说,突然间院子的门被敲响,这回于氏反倒没动静了。 在院子里洗衣衫的月娘去开了门,看着牵着高头大马的赵景,俊俏风流,不由一脸欣喜地唤道:“姐夫好!” 赵景生得好看,自从把腰直起来之后,整体形象提升不少,在京城这么久也算是看惯了别的女子看着他时的花痴模样,对此淡淡地点头开门见山地道:“云娘呢?我来接她回家!” 月娘看这姐夫一进门连看都不多看她径直就问齐云娘,有些失落指了指厅中。 赵景直接绕过她大踏步进去了,他快步来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厅中坐着的那个身穿湖蓝长裙的女子。 她对于自己的到来仿佛不察,正低头用茶盏浮着茶叶沫子,神色淡然。 赵景跟于氏和齐言才见过礼,转身看着齐云姝:“娘子,我们回家!” 齐云姝抬眸幽幽地看着他,眸光深沉。 第三百章 美艳赵雨 - 福妻临门 - 北紫 面前的男子一身青色官袍,身形笔挺依旧,疲意俱显,眼圈处还带着几许黑色,嘴角处几许胡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紧束的长发浓黑发墨,但偏有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从额间漏下来。 整个人虽然整体看着还能过眼,但一向熟知他的齐云姝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不修边幅之意。 赵景见齐云姝只管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他,想来她此刻还没有原谅自己,看了看周围,齐家人里除了老齐头都围到厅里了,他轻咳几声道:“岳母大人,我有话想与云娘单独说,不知可否?” 于氏早就觉得这对夫妻俩有问题,一开始生怕赵景不来,但现在看来却像是齐云娘闹别扭不肯回去,她都恨不得赶紧把齐云姝送回去,免得妨碍月娘的进阶计划。 再加上赵景虽然语气轻柔,但一双深眸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她忙不迭地应着:“呃,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于氏不仅自己走得麻溜,还把搞不清楚状况的齐言才和不愿意出去的月娘给一把推了出去。 齐云姝再抬头时,厅堂中已经只剩下了她和赵景。 她竟不知赵景在于氏那里头脸那么大,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降服了出名了难搞的于氏。 正当齐云姝开着小差想着心事时,赵景已经欺1身而上,声音低沉:“娘子,我的时间不多,原本应该赶着回去准备文案,收拾行李,但我想先接你回去!” 赵景的话让齐云姝挑了挑眉,她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听着好像他要离开京城,去哪里?难道是…… 赵景急声道:“皇上急召我入宫,命我即日启程前往滁州!” 齐云姝心中一紧,齐言才先前所说居然是真的,这会不会是梁弈铭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 齐云姝满脑子问号,可现在她手中掌握的信息量太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能瞧着赵景,想到他马上要走,而她却还在计较那些有的没的,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幼稚了。 “娘子,先前的事是我的错,原谅我可好?”赵景随时关注着齐云姝情绪的变化,看她心头一软,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肩,眉眼紧撺认真地凝视着她。 齐云姝心中纠结万分,放下吧,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不放下吧,又觉得自己太过苛刻赵景。 其实她对他的心结除了之前书房里那个素未谋面的美人赵雨以外,最为介意的还是赵景背后隐藏的秘密。 从他身上,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不被信任的挫败感。 尤其她觉得那个美人赵雨知道都比她多,对赵景的了解也比她深…… 想到这里,齐云姝心神一紧,立刻刹住车,这样的想法不好,太不好了,她有一种要沉浸其中,并且已经爱上某人的错觉。 打住,她不能允许自己真的对赵景动情,尤其是在梁天出现后!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赵景看看时辰,刚要说话,却听齐云姝道:“赵雨是谁?是你要娶的平妻,还是要纳的妾室!若是如此,你何必将她藏在书房里,大大方方地领出来不好吗?”齐云姝别扭地道。 赵景转忧为喜,娘子这是吃醋吗,他认真地答道:“赵雨,是我的属下,负责京城的情报网,准确的说她是赵禹的亲妹妹!” 齐云姝微怔,目眸惊疑地看着他:“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是要赶着这个时候坦白吗? 赵景倒是想,但时机已过他轻声道:“原本那日你从二皇子府回来就该先带你去看赵雨的,只是……”他当时也是因为一念之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声叹息,赵景的心微微有些累。 齐云姝想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开脆说开:“可你在调查我和二皇子在北疆……其实你若觉得有问题大可以直接问我,为何用那样的方式……”这也是让齐云姝不满的地方。 对她有意见直接说不行吗,背着她让别的女人来调查她…… 齐云姝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外面柳智白急促的呼唤声:“大人,从宫里来的白公公已经过来了!” “娘子,我得走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一定跟你解释清楚!”赵景顺手拉住她要把她带走。 齐云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赵景又道:“娘子……随我回去!”他们得马上回去,他快来不及了。 齐云姝侧眸看到院子外面果然停了一辆马车,车帘被掀开,一个身穿赤色绣梅花戴纱帽的高瘦公公坐在那儿,满脸不虞的看着赵景。 “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还要咱家等你多久?”白公公面白无须,说话捏着嗓子,听得让人很是难受。 赵景回身不慌不忙:“抱歉,待我把娘子送回家便可。” 白公公冷着脸道:“那现在是否可以随咱家走了?皇上可是下了命令,要我们即刻启程!” 赵景一改在齐云姝面前急切的的模样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本官不知皇上要我们即刻启程,只知让我们在明日午时之前到达滁州即可!” 白公公脸一黑:“荒谬,滁州相距京城二百公里有余,若是不趁着天色还亮立刻赶路,明日上午如何到达?” 赵景淡淡一笑:“在下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白公公乃是皇上派来协助本官查探滁州漕运之事,一应出行,不是正应该听从我的指派吗?” 赵景说着话态度很变得强硬,要不是齐云姝看到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从五品的青色官袍,以为他又升官了,瞧这官威大盛! “你,咱家可不只是协助,亦有督促之意!赵大人还是莫要让皇上失望才是!”赵景是强硬的人,但是白公公看起来似乎也不好惹。 “公公放心,本官自有办法在明日午时之前到达!”赵景说完命人扶他上马车,让他先走,而自己则是牵着齐云姝,将她往马车的马车送。 事情都发展到现在了,齐云姝还能说什么,自觉地出门跟齐家人打了声招呼便上了马车。 忽略掉到赵景刚刚在白公公面前的冷静自持,在车帘的遮挡下,齐云姝只看到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隐忧,她猜想这一趟滁州之行只怕不简单! 一路无话,快到赵府门口的时候,赵景突然说了一句:“白公公表面上是皇上的人,但实际上是二皇子的人!” 齐云姝眉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赵景不说她也大概看出来了。 这白公公表面上说的是跟着来协助他的,但是她瞧着更多的是来搞破坏的,瞧那倨傲态度便可见一斑。 齐云姝原本看赵景强势压住了白公公,便以为赵景还有些许时间,没想到进门没多久,赵老太爷就让博闻过来催了。 说这是皇上对他的信任,他不能辜负皇恩,需得马上启程。 齐云姝才知他此行的确十分仓促,多余的话和那些不甘的情绪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别离打断了。 她只得配合着柳嬷嬷帮他收拾行礼,然后在一刻钟后送他出二门,看他带着柳智白骑马而去! 齐云姝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直到青色的身影在夕阳下渐渐消失,她才喟然叹息,暗自祈祷希望他此行亦如北疆之时一般顺利! 这般想着,她缓缓转身回院子,却听得一声冷笑:“哼,你少假装关心他了,你要是真的在乎他,就不会磨磨蹭蹭这么半天不回来。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耽搁,他可能今天夜里有大半夜的功夫都不能歇息,要日夜兼程才能赶到滁州!” 这声音似曾相识,齐云姝耳垂轻动间便认出这人是谁了! 赵雨,这个一度让她起意跟赵景闹别扭的美艳女子。 她上边穿着一身香妃色裹胸长裙,下面着同色长裤,凶前被丝带束得鼓鼓囊囊的,一触之下便知其货真价实。 这个女人五官长得媚,身材又发1育得好,难怪有其骄傲和动不动就怼人的资本! 第三百零一章 约她见面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若是男子,那么必定要被美艳姓感的赵雨牢牢吸引住。 但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算是在一向还算淡然的齐云姝面前,她也免不了生出些许快之意,粉唇一掀,回敬的话就说了出来:“这是赵景的事,他都尚未说什么,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嗬,嘴还挺利,赵雨红唇一扬,争锋相对:“我是外人?你倒是说得好,我一个与他相识近二十年,青梅竹马一并长大的若是外人,那你一个初来乍到,脑子里还整日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算什么人?” 齐云姝一哽,看着赵雨那张骄傲的面容,一时之间心情极其不畅,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输:“我不算他什么人,我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却是无名无分的,你凭什么?” 赵雨一听这话气坏了,张口就道:“凭什么,好,我现在告诉你,凭我认识他比你早,凭我比你更喜欢他,凭我一心只希望他好……” “住口,小雨,你胡说什么!”赵雨深情表白的声音被突然而至的赵禹打断,而且刚刚在齐云姝面前还张牙舞爪的她一下子怂了,低头咬唇:“大哥我……” “回去!”赵禹严厉呵斥,与他以往一惯冷漠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同。 “可是大哥,她……这个女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主子……”赵雨不甘心,但因为惧怕赵禹眼圈泛红却还想要争论。 “你既知他是主子何必吵吵,赵景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赵禹拉了她一把,朝身后挥了挥手,喜鹊弱弱地上前把她劝了出去! 这边赵禹朝齐云姝拱了拱手便打算离开,却被齐云姝喊住。 “等等,她是你妹妹?”看着他们的关系也不像亲生兄妹那样亲密,反倒更像上下级。 “是!”赵禹言简意赅,并不打算再继续给齐云姝解惑,掉头就走。 “喂……”齐云姝对赵雨可是一肚子的疑问。 但赵禹太有个性了,并不是她能随意差遣的人,他要走,齐云姝拦不住,只能由他去! 齐云姝站在院子里片刻钟后,喜鹊回来了,看到她还站在原地,身上衣着单薄,连忙小跑着上前来扶她:“少奶奶,天色将晚,天越发冷了,怎么还在这里吹冷风?” 齐云姝握住她的手道:“喜鹊你认识赵雨!”她用的是肯定句。 从刚刚喜鹊对赵雨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她就看出来了,喜鹊不仅认识她,而且与她应该还很熟悉,毕竟她们同是赵景的人。 喜鹊倒也老实,一边搀扶着她一边道:“奴婢确是认识雨姐,她是最初教导奴婢之人,只是奴婢愚笨,总也学不会她那些手段,雨姐便将我剔了出来,只能来赵府做个伺候人的粗笨丫头!” “哦,跟着她能做什么?”齐云姝好奇赵景说赵雨是专门负责京城情报搜集的,她一个纤弱女子,如何搜集? 关于这个问题,喜鹊犹豫了一下,又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道:“烟雨楼……雨姐经营着京城最负盛名的花楼烟雨楼。” 齐云姝暗叹,收集情报,果然跟花街柳巷什么的分不开。 “别的你还知道些什么?”齐云姝试探着问。 喜鹊顿时面露难色:“主子,不是奴婢不告诉你,只是雨姐她走前打过招呼,说……有关她的事情不准我多说,不然的话就把我扔进烟雨楼里去接客!” 看得出来喜鹊是真的挺害怕赵雨的,被她这么一番话就给唬得一跳一跳的,动都不敢动了。 齐云姝不悦地挑眉:“她敢,你现在是我的人,她若胆敢动你,我定不饶她!”她跟这赵雨八成是八字不合,一碰面就是较真。 而且任由是谁被人当着面说喜欢自己的男人恐怕没有人会高兴吧。 “奴婢也说了现在奴婢是主子的人,让雨姐不要再打奴婢的主意,可是……她说她收拾奴婢有一百种办法,哪一种都会让你抓不住把柄!”所以喜鹊害怕呀,赵雨的手段凡是跟过她的人都知道! 齐云姝凝眉,按下她:“好吧,赵景不在我也就不为难你!”她若强逼喜鹊,跟背地里里威胁她的赵雨又有何异? 威慑只管用一时,收买人心才是长久之计! 齐云姝在与喜鹊简单的说过此事后,果然再没有当着她的面提起过。 喜鹊知道自家主子并不是不好奇,也不是突然对赵雨的事情不感兴趣了,而是体谅她。 对此她嘴上未说,但实则心里非常感激,伺候起齐云姝来又更多用了几分心思,齐云姝也感觉到她的拼劲儿,待她比往日更甚。 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齐云姝接到了赵景从滁州送来的信。 信中除了报平安以外,并未提及其他,但齐云姝翻看信函时,不知道是不是她鼻子出了错,她总觉得那信函闻起来好似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喜鹊,你来闻闻看!”她怕自己闻错了,招过喜鹊一起闻。 喜鹊摇头说自己自来鼻子就不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赵雨先前培训情报人员的时候才会嫌弃她不要她! “你觉得很遗憾吗?”齐云姝笑着突然问了一句,她觉得喜鹊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似乎并非无意。 喜鹊一噎,忙低下头去:“奴婢先前还觉得有些难过,但后来知道她们需要做什么之后就不遗憾了,反而觉得很庆幸!” 齐云姝扬眉,喜鹊所说跟她从她眼神之中看到的一样,她放下心来:“好好的做,日后的你未必会比她们差!” “奴婢省得!”喜鹊低声应道,她跟着齐云姝不久,但是这个主子的脾性和气场却是极为了解的,她跟她曾经见识过的女子都不同,虽然论身手她也许不是赵雨的对手,但手段和才智未必会输给她! 就像这么一张简单的白色宣纸,她看着并无什么不同,闻着也没有什么异味,可自家主子拿在手里弄了些药粉泡了一下,再放进水里,却一下子看到了红色的印迹。 齐云姝抬起头,深深叹息:“果然有血迹!看来滁州之事的确不简单!” 她让喜鹊找来赵禹,问他近日可有收到赵景派人送给他的信。 赵禹被问得有些蒙,凝神想了想才道:“说来奇怪,只收到一封,是赵景到达滁州后第一天写的。后来这么几天都没有……” 说着,赵禹自己都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忙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云姝摇头,说她要是知道些什么,还用得着问他吗,想着她问起赵景给他的信中写了什么。 赵禹犹豫了一下,想到齐云姝在北疆之时的所作所为,再思及滁州之事的复杂性,不由道:“信中提到滁州的确出了事,还是大事,以他的能力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解决不了!” “然后呢?”齐云姝挑眉。 “没了!”赵禹摊手。 齐云姝轻轻敲击着桌案:“你就没想过滁州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又为何在到达后的第一天写了信给你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写的信呢?” 这些都是很明显的问题,难道赵禹都不会对这些事情操心的吗? “呃……赵雨负责情报,她说滁州之事让我交给她,实际上赵景交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赵禹摊手耸肩,这么几天这位主儿乖得跟笼中鸟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也就乐得清闲地在前院里休息。 谁会想到赵景那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可是一向最会为自己谋算了! 齐云姝道:“这样吧,你现在马上去一趟烟雨楼找赵雨要到第一手情报,我怀疑赵景出事了!” 赵禹本想说一切有赵雨在让她不要管,但被她凝重的态度惊到了,屁都没多放一个地挪出去了。 赵禹一走,齐云姝反而显得更加烦躁,如果赵禹能够从赵雨那里弄到情报倒好,在弄不到,或者赵雨那里根本也没有接到滁州的消息,那么她是时候去找一找柳采莲或者梁弈铭了。 这件事情直接参与者梁弈铭应该是知情的,而柳采莲曾经经历过,应该很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只不过齐云姝一直都没有想好该用什么办法让她张口! 经过焦急的等待,赵禹再回来时带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赵雨那里也已经有三天没有收到过赵景的消息了,以往他都会通过特定的消息情报网给赵雨传递消息,但是这一次也没有!”赵禹收起了面上的漠然,整个人显得既严肃又冷凝。 “他怕是真出事了!”齐云姝收了被打湿的信函,将其晾在一边,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后,看看天色,尚且还早,便道要去一趟二皇子府。 “你去那儿干什么?”赵禹反应有些大,同时不安地捏了捏衣袖里藏着的某个东西。 “如果我说赵景出事梁弈铭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一趟?”齐云姝镇定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难道……赵景事先说过,此事二皇子好像早就派人前去调查过。那……对了,我刚刚经过门房,看到有二皇子府送来的帖子,说是要谢你你替他看诊!” 齐云姝眉梢微挑,看他一眼,见他从袖中摸出两张皱巴巴的花帖来。 这明显是在衣兜里装了好久了,说是刚刚从门房拿的,她才不信。 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抽过一看,这两张帖子发出的时间不同,但都只有一个内容:约她于今日午时时分在城南逍遥别苑见面。 “逍遥别苑在哪里?”齐云姝做生意时常逛街走巷,对京城的地形还算了解,但是此时的山庄和庄园基本上都是私家庄园,寻常不对外开放,故而她也没有听说过,只得瞟向赵禹。 “就在城南那一片,靠近护城河,有很多皇家园林,原先是锐王的府邸,后来锐王犯事后闲置,二皇子北疆归来,立了大功,皇上将其赐给了他!”赵禹闷声道。 “那就走一趟吧!”齐云姝掀眉。如是这般倒是巧合了,她正想找他了解赵景之事! “还请三思,他并不希望你跟二皇子来往过密!”赵禹是直性子,说话从来不屑拐弯,一边说一边还把扎起的头发轻轻地抠下几根,让其垂在额前,似乎想要挡住紧盯他的齐云姝的目光。 “若是以往,不去便不去了,可现在你怎么想?”齐云姝并不专断,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去吧,说不定能够从梁弈铭那里弄到有关赵景的消息,不去的话,他们只能干着急。 “我陪你一块儿去!”赵禹最终还是担心赵景的安危,但又不愿意辜负赵景的嘱托,因而采取了折中之法。 只要有他看着,相信梁弈铭也做不了什么! 齐云姝不置可否,梁弈铭要得太多,她在心意未明之时其实也不想与他过往太密。 现在他已经不是如今的她能够招惹得起的! 第三百零二章 别苑约会 - 福妻临门 - 北紫 闲话不多提,赵禹这个行动派,在齐云姝明确之后,立刻就准备好了马车,将自己打扮成了随身的小厮。 马车行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逍遥别苑。 进得里面齐云姝才知晓这里面竟是一处胜景,里面绿植遍布,形状各异,均是匠人用心打造而成。 再往里走便是茂林修竹之地,中间铺陈鹅卵石,过了小径,便赫然看见一处广阔的庭院。 里面有一人工开挖的湖泊,约三亩见方,湖中还有残荷迎着寒凉的秋风开放着,只是被风一吹,便瑟瑟发抖。 湖泊的尽头有一凉亭,一人在其中身着白衣披散着头发正抚琴。 琴声悠悠,在风中荡出阵阵涟漪,齐云姝本不是懂琴之人,但听着琴声却也忍不住跟着轻声吟唱。 她声线绵长,跟着轻轻哼唱出声的时候,那声音宛如黄莺鸣唱,清脆悦耳,让人闻之忍不住为其击掌。 这般一人抚琴,一人低吟,画面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幻化成了一幅真的画作。 这般美好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在侧旁观的赵禹看不下去,故意重重咳嗽一声,打破了和谐的美好。 齐云姝回过神来,已经不知不觉走近了梁弈铭。 他平日里习惯性穿玄色织锦蟒袍,少有穿着这般清淡的素衣之时,头发披散下来,立体的五官带着血统里自来的高贵,侧脸俊美得如同神祇。 他与身后装修精美的凉亭,如烟如幕的薄纱汇成了一幅画,而他是画中唯一的主角。 在齐云姝清亮的眼眸中,他站起身来,缓缓朝齐云姝伸手,薄唇轻启:“你来了!你的嗓音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清甜唯美,一听便像坠入空灵之间,我还记得当初你说你是我的安眠药,先前不信,现在想想,这话可真没说错!” 齐云姝一窒,脸微微红了。 安眠药这话她从前的确说过。但对象是梁天,那时候梁天刚刚大四,既要面对毕业,又要面对实习,压力很大,有时候经常会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失眠。 齐云姝心疼他,有时候会拿一些写着心灵鸡汤的话在他耳边给他念,舒缓他的神经。 齐云姝学过心理学,知道如何控制语速,知道如何让人以最佳状态入眠,所以梁天总会在她清吟悦耳的朗读声中睡过去。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忘了?”梁弈铭见齐云姝神情微变,知道她并未忘却,她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这个人什么都不好,但唯独记性好,好到许多事情想忘永远都忘不了! “你还说,如果我们在一起,让我以后千万不能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不然你也会记一辈子……” “二皇子……”齐云姝一听梁弈铭这状态不太对劲,立刻打断他的话,眼神不自在地看着站在凉亭外的赵禹。 虽然梁弈铭的声音不大,但是他是习武之人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听到。 顺着齐云姝的目光,梁弈铭眼眸一暗,招手道:“来人,请齐大夫的随从下去歇息!” 这是摆明了要赶人,赵禹自然不干,齐云姝也不愿意。 梁弈铭今日这么一摆弄,她就大感不妙,这厮是在打回忆牌呀,明知道她记性好,不容易忘事,还弄这样的场面,她如何顶得住? 曾经在现代她对梁天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纯得像一汪井水一般,一眼就能看到底。 但来到这里之后,齐云姝却不得不感慨世事变化,她的心也在随着每每找不到梁天的失望之中而改变。 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 “不用了,他在这里就好!”齐云姝直接拒绝了,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终于惹出是非来! 梁弈铭眼中闪过一抹阴云,有些受伤地看着齐云姝:“云姝不信我?不管我现在是谁,总也是你的梁天哥哥。” “你不是,我早说过,你是大梁朝的二皇子!”齐云姝十分镇定,这一点她早就看清楚了,并不会因为梁弈铭现在的态度而变化。 梁弈铭心神一拧,沉声道:“不管我的身份之事了,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以为你并不会来!” 齐云姝掀眉:“所以就算今日我不来,你也会等着吗?” “没错,在三天前你没有回信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可能不来,不过我依旧会在这里等你!” “三天前?”齐云姝下意识看向赵禹。 赵禹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拐了一下,但很快就挺直腰背,假装自己离得有些远没有听到。 “你找我有事?”齐云姝看到赵禹那般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着梁弈铭的面,她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给点破,当即不再追究,反而问起梁弈铭来。 “谢你为我疗伤!要是没有你的药,鲁院正说我可能不会好得这么快!”梁弈铭没有发现齐云姝的小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齐云姝想到了李皇后对她的贬低,自嘲地道:“我医术不精,不过是个乡下的赤脚大夫,是你底子好!” “云姝,我母后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只是太过担心才会口不择言,看我好了,现在她也认同了我和鲁院正的话。”梁弈铭私心里不愿让李皇后和齐云姝之间的矛盾加深。 齐云姝低头轻笑直白地道:“你伤养好就好,今日我来其实是想问问赵景……” 齐云姝话音还未落下,梁弈铭便立刻打断:“云姝,今日我们可否暂时不谈别人,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更需要好好讨论一下吗?” 齐云姝一窒:“可是我……”她只想问有关赵景和滁州的事情。 “你若执意要问,能不能等我先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你看了之后再问?为了这一天,我从伤好那天就开始准备,好歹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 梁弈铭指着偌大的人工湖左侧,那里支着一个大大的烧烤架子,旁边还放着已经腌好的烤串,他朝齐云姝招招手示意她上前,语带歉意地道: “上次很抱歉,被刺客追杀误闯入你和国公夫人的烧烤局,毁了你们的兴致,那时我便想着若等我伤好就赔你一个烧烤局!” 齐云姝看他命人准备好的东西,比她上次在青云山下准备的还要充足,而且有好多都是模仿现代的烧串,喉头一滚口津之中竟然控制不住地开始吞咽起来。 烧烤的味道太香了,不管什么时候,每当想起那个味儿,就有一种无法自控的感觉。 “这里没有啤酒,我给你备了你能喝的果酒,南昭进贡的,比江南产的更好,不会醉人!”梁弈铭笑眯眯地拿出一个黄瓷坛子,献宝似的举到齐云姝面前。 “还有你喜欢吃的密瓜,听别人说你现在爱吃这个!”赵景还指了指滚在地上的两个黄澄澄的大哈密瓜,不用说这一切全都是他用心准备的。 齐云姝别过脸,眼睛突然间就有些发涨。 温柔和煦的梁弈铭一旦认真起来,就跟记忆中的梁天一模一样! 在现代的时候,梁天经常会为她准备各种她喜欢吃的东西,他的心里永远都记着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照顾她时就如春风化雨一般温和自然,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矫情和刻意。 “我……谢谢你,可是现在我恐怕没有时间!”这要是烧烤起来,得花多少时间。 “那你还想知道赵景和滁州的事情吗?你愿意来见我,不是为这件事吗?我要是说你若不陪我烧烤,我就不说,你会走吗?” 齐云姝一哽,梁天也学会耍无赖了? 这个恐怕是梁弈铭吧。 不过不可否认,这话真是她的死穴,她今日前来确是奔着这个目的而来! 她四处看看,这里是开阔的室外,有湖有景,有人有物,如果仅仅只是来赏景烧烤的话,倒也不算尴尬。 她咬咬牙答应了。 梁弈铭笑了,好看的凤眼微微上挑,齐云姝看着莫名就觉得跟赵景很像,也跟以前的梁天很像。 想想有时候看着他们三个人,她总是有些迷糊,弄不清楚他们为何会给她那么多相似的感觉,明明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人。 齐云姝正想得入神,眼前突然横过来一串羊肉串,随即梁弈铭问道:“你要孜然粉还是辣椒粉?” 齐云姝惊醒,梁弈铭已经烤好了一串羊肉,正在滋滋地冒着着油香,此时就连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肉香味。 “唔,好香,我都要点!”熟悉的香味让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大家约三五好友一块儿在湖边组烧烤局,抱膝畅谈人生、理想,醉酒当歌! 那样美好恣意的日子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成为了只可追忆的往事。 趁热入口的羊肉鲜嫩多汁,带着羊肉串特有的膻腥味,虽然闻着有些不适,但吃起来实在美味。 “怎么样,我的手艺可有生疏?”梁弈铭眨巴着凤眼凑到齐云姝面前,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烤得很好!没想到二皇子养尊处优这般久,居然还惦记着这门手艺!”齐云姝顺势打趣了一句。 她实在没想到梁弈铭居然会,事实上她总是习惯性地把梁弈铭和梁天分开作为两个人看待。 所以会不自觉地以为梁天会的梁弈铭不会。 可事实上,梁弈铭穿越过来的情形跟她似乎不一样,梁天会的,梁弈铭会,梁弈铭会的,他仍旧会! 因为现代的梁天是不会抚琴的,而这个时代的梁弈铭也肯定是不会现代的烧烤,但他却综合了两人之所长,不像她,除了原主这具身体,她什么本事都没有继承到! 第三百零三章 旧情难忘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走神的模样落入梁弈铭眼中,他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他此时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会走神就说明她在对他们的曾经无法忘怀,可她一个女子对着自己这样一个身份贵重,还长得清俊的皇子这般不在意,这似乎也不是好事! 梁弈铭想了想,觉得大概还是自己以前对她太过于忽视,对她那样,换做谁人恐怕都不会高兴。 而后来在北疆认出她来之后,又显得太过于急切了,做了一些让她不喜的事情,所以才会使得她这般反感。 要是换作旁人,他的献殷勤可能会让她们心动不已。 但齐云姝却并不在此等人群之列。他若步步紧逼,她往往会觉得难以适应,甚至更加反感。 所以在被拒绝一次之后,梁弈铭没有再试着做其他的事情,而是顺其自然地带着齐云姝体验烧烤,泛舟游湖,爬山赏景,喝茶闲谈。 经过这一系列的运动,齐云姝已经气喘吁吁,累得不想动弹,可为着她想要达成的目的,还不得不全力配合梁弈铭爬上了人工湖旁的大假山,坐在暖亭之中好一会儿后,齐云姝才缓过一口气再度问及赵景之事。 梁弈铭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讶与失望:“云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吗?”合着他在这里缠了她半晌,一点儿也没有让她忘记她的初衷。 虽然这是事实,梁弈铭还是觉得有些许失望。 齐云姝点头:“你如果真是梁天,那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习惯性把握自己想要的事情!今日天色渐晚,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迟了!”京城可是戌时就会宵禁。 而她今日既然来了,那就势必要了解清楚这件事。 “万一事实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你还会想知道吗?”梁弈铭挑眉。 他在这里闲扯半天,可不是为了阻止她知道滁州的事情。 “二皇子若是告诉我,我感激不尽!”齐云姝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疏离一些。由此摆明自己对他的态度,他们之间该冷了! 梁弈铭从她眼中看出她的冷漠,心里微疼,却依然让自己保持自然的情绪平静地道:“赵景在滁州干了不该干的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齐云姝听不懂:“什么叫不该干的事,不该惹的人!” 梁弈铭摊手:“此事说来话长!但我看如你所说今日时间怕是不够了,不如明日再来,或者与我同乘,路上我跟你慢慢说?” 说到最后一句话,梁弈铭眉尖微挑,薄唇上扬,笑意止都止不住。 齐云姝掀了掀眉,她直觉梁弈铭一定是故意的。 她咬咬牙道:“回程的路还长,那便请二皇子慢慢说。”与其明日再来,那还不如在马车上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梁弈铭笑笑,有一种阴谋达成的快慰。 没错儿,他就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骗齐云姝,也想好了要把滁州的事情告诉她,但就是要拖着她,多争取一些跟她相处的时间! 毕竟他自问除了让人把赵景拱出京城以外,滁州之事他可是半点手脚都没做,所以他是光明磊落的! 出得景色美极的院落,齐云姝回眸一望,刚刚登临过的假山已经被人工湖中的水雾笼罩起来了,在一片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里很美,当时父皇赐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我便让花匠们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相信你要是来这里的话,一定留连忘返!” 说着梁弈铭从怀里摸出一个铜质的牌子:“喏,这是此处庄园的通行令牌,你若哪日想来,自行来此跟侍卫出示此令牌即可!” 齐云姝瞧了一眼,铜质令牌上清楚地印着一个大大的铭字。 这是梁弈铭特有的身份名牌,相信不仅仅只是用来进这个园子吧,恐怕就是他的二皇子府也进得,这太贵重了,她摇了摇头不肯接受。 但梁弈铭也是倔强性子的人,她不受,他就不拿回去,两个人的手就这样在空气中僵持着。 最后还是梁弈铭主动了一把,一把拉过齐云姝的手,直接塞进她的手心里,怕她松手,还直接摁进了她的手掌心。 动作又快又疾,齐云姝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弈铭的手已经离开,而铜质令牌那冰凉的感觉却让她有一种冷到极致,手指打颤的触感。 她叹息一声,知道这是梁弈铭的倔强,她不收,他一会儿恐怕又要出幺蛾子,便趁势福身:“多谢二皇子!” “跟我客气什么!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讲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东西吗?”梁弈铭突然毫无预兆地发起回忆波。 齐云姝哽了一下,扭头上了停在面前的马车。 身后跟着的赵禹凭着顺风耳倒是听到了一些情况,知道齐云姝上二皇子的马车是为了套取赵景在滁州的事情,因而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让喜鹊跟着上去,而自己骑马跟在了后面。 梁弈铭的马车十分宽敞,座位上垫着厚厚的软垫,中间是一套红木森打造的茶座,被保护起来的围炉里正扑扑地喷着白森森的热气。 茶香盈鼻。 除此之外,齐云姝还闻到了独属于梁弈铭最爱的沉香的味道。 这味道相对比于她平日里喜欢的清雅的云间香来说有些过于浓重了。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这沉香极其浓醇,所以尽管味道重,但并不难闻。 齐云姝适应一会儿后便没再难受,梁弈铭却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在了眼中,有些抱歉地道:“不知道你原来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前在你开的主题餐厅里看你常常会点,以为你是喜欢的!” “不是,那时候我其实也不大喜欢,但你睡不好,中医说沉香助眠,所以我就让朋友从国外带了一些,时不时地会点一些!” 没想到梁天却因为这些原因喜欢上了沉香,而她到底也是喜欢不起来。 “真好!”梁弈铭心头微微有些难受。 齐云姝曾经对他的好让他的心无法再容纳下别人。可是当他全身心地投入的时候,她却想要抽身而退。 他怎么允许,怎么可能让这么好的她投入到别人的怀抱! “我有一事不明,赵景本是礼部员外郎,负责有关北狄之事,滁州漕运出事为何会牵连到他?”齐云姝不知梁弈铭心中所想,她现在只想问到自己想问的。 漕运若是出问题,自然是由工部负责。再不济出了人命案子也应该找刑部、大理寺,赵景充其量就是一个五品小官,如何担当如此大任。 “北疆筹备粮草之时,赵景亦不过只是翰林院的小小修撰,按道理亦不能担此重任,可皇上亲笔所点,所以赵景便上了!”梁弈铭话中夹杂着一层别的意思。 齐云姝不以为然:“先前是因为有人推荐故意为之,这一次难道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虽然在问赵景,但用的却是肯定句! 她不相信梁弈铭在赵景此事中没有做手脚。 “没错,我的确有在皇上问我的时候提过一句依赵景的本事,应付滁州之事不算为难!”梁弈铭承认得很干脆,但是他所做的可比他所说的多得多。 “我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认同!”因为有了皇上的毫不犹豫,此事比梁弈铭想象中决定得更快。 在完全促成此事后,梁弈铭竟然额外有一种好像他们都掉入了皇上挖的坑里,滁州之事上报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却一直迟迟未曾定下人选。 但当他门下的人一推赵景之后,皇上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这给他的感觉好像金銮殿里那一位其实一直都在等着有人提赵景的名字——只希望这一切是他想多了,否则其中便多有深意了!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必要跟齐云姝说,只是道赵景前去滁州多半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他老人家倒也放心!”齐云姝没好气。 赵景就算是三元及第,才华横溢,但也不过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小小从五品官,在礼部的屁股都没坐热,就调着到处走,再加上他没有过多的资历,下到州府之地何以服众,皇帝倒也是个心大的! 梁弈铭摊手:“事实证明皇上的眼光很好,据传赵景刚到滁州没两日就查清楚了漕运之事里的猫腻,传回来的坻报都是捷报。” “可他却受伤了,是那些犯了事的人想要封他的口吗?”齐云姝一见梁弈铭露出大男孩的那种笑容来,就情不自禁地把他当成梁天看,便大着胆子猜测。 梁弈铭侧头:“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他与你说的?” “我猜的!”齐云姝知道梁天晓得她的本事,倒也没瞒他,通过赵景写来的报平安的信中闻出来的,并且也用专门的药水验证过了。 “他倒是聪明,连我也是才知道他受伤不久!”梁弈铭不由暗叹,原来赵景早就通过其他的办法让齐云姝知道了些许消息,那他得衡量一下他手里的消息会不会让齐云姝感兴趣了! 齐云姝认为梁弈铭应该知道很多有关滁州的事情:“我猜他虽然受伤了,但信件应该是可以寄出来的,只是人身失去自由了!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会有这样险恶的事情!只是滁州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每每都说是漕运问题,可这漕运到底有什么问题? 齐云姝到现在都一知半解。 “漕运能出的问题太多了!”梁弈铭叹息,要不是滁州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漕运居然能挑起如此之大的风波! 第三百零四章 赵景心思 - 福妻临门 - 北紫 漕运在齐云姝理解来看就是朝廷利用水道调运公粮,而他们的出处一般都征自田赋的部分粮食,经水路解往京师或其他指定地点的运输方式。 事关粮食,那这漕运能出的事情可多着了! 比如河道淤塞,导致河运承载能力降低,那么势必就会耽搁漕运的通畅。 还有管理漕运的机关部门漕政腐1败,官员层层贪付,盘剥民众,也会导致漕运出问题! “所以赵景是查到了什么?”齐云姝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看着天色不早了,怕梁弈铭又涮她,连忙追问。 “滁州漕运所压公粮均来自浙杭府、南直隶、苏州府,朝廷规定三府一年共计上缴一百万石粮食,但每年经过滁州到达京都的粮食却每每都短斤少两,今年更是厉害,居然有人在公粮里发现了霉变长虫的粮食。”梁弈铭说的时候有些许痛心。 他们曾经生活在红旗之下,有袁老先生的杂交水稻支1持,就算是无父无母,流落至孤儿院,也未曾尝过吃不饱的感觉,所以以前对粮食一事不算太敏1感,不过在这个朝代生活得久了,却不得不多关注一下,粮食即是他们的生计。 齐云姝暗叹,竟是这么重大的事情,难怪重生的柳采莲会关注到。 “你现在知道了赵景正在做的事情了,原本它应该是绝密!”至少到目前为止,以齐云姝的身份是不能够探听的。 “但是我答应过你,便只有告诉你!你听过之后可有舒服一些?”梁弈铭侧头问道。 齐云姝很不想说,因为她在听过之后心里更加不安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难怪赵景一去就中招了,谁去谁倒霉呀! 所以这皇帝到底是信任赵景,还是想要折腾赵景呀! “你这么关心他!那我问你,当时我受伤的时候你可曾对我有一丝丝关心?”梁弈铭放低声音,整个人又温柔又多情。 齐云姝未曾瞒他:“我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梁弈铭满意,他轻笑一声,突然问她那日怎么突然出现在青云山中。 “是一个偶然,我在给国公夫人诊治,她应该患有抑郁症,需要有人陪,有人说话,出外散心!” “在此之前你可曾有听到一星半点消息?”梁弈铭突然变得认真。 齐云姝怔了一下,突然想起那些被尘封的记忆。 梁弈铭回来的事情她跟赵景都知道,消息来源便是赵乾。 她肯定不会派刺客刺杀梁弈铭,赵乾还要依靠他,自然也不会,那还会有谁? 赵景么? 赵景早就在北疆的时候就怀疑她跟梁弈铭之间有关系,那次在酒楼用饭时,假山上留下痕迹的那个人恐怕也是他。 所以他派人刺杀梁弈铭似乎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而且赵禹可是一个连皇帝都敢刺杀的胆大妄为之辈,杀一个区区皇子不足为奇! 齐云姝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越想越觉得先前那事很有可能跟赵景脱不了干系。 她不愿再想下去,这已经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畴,她的头都快要爆炸了。 “话说回来,云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些什么?”梁弈铭看似表面如春风化雨,但实际上却步步紧逼,大有不问出来不罢休之意。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齐云姝摇头否定。 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般可能有些太过于刻意了,于是她再度强调那是自己出城确确实实是偶然,遇到他是意外! 梁弈铭略带深意地道:“若是这般,倒是我连累了你!” “不,你为了救我,已经都抵消了!也许是我命中注定有这一劫,命运这种事谁说得定呢!”齐云姝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赵景命人动的手,当时那支箭可是直勾勾地冲着她的,那是故意还是失误。 齐云姝甚至有了一个更大的设想,会不会那天赵雨也在现场,别人也许不对付她,但赵雨那么讨厌她,一定不会留手! 梁弈铭眼见齐云姝一直不停地沉思,知道他所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心里此时正猜测着某种可能! 他静静地等待着,既不步步紧逼了,也不再纠1缠于她,到了赵府外的巷子里,他便体贴地让侍卫停了马车,好方便齐云姝进去。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生出事端来,我就不远送了!”梁弈铭满心都是为齐云姝着想,生怕她被人误解惹出事来。 齐云姝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再次谢过梁弈铭,在喜鹊和赵禹的护送下回到玉清院。 赵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给她,就立马询问起她在梁弈铭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可是出去跟着二皇子溜达了大半天了,总不能溜这么久,一点要紧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吧! “赵景的确受伤了,大梁朝的漕运上出了大事,赵景在滁州恐怕不妙!” 齐云姝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言简意赅。 赵禹眯了眯眼睛:“行,我知道了,看来消息不通,便是他行动受限,各方消息递不出来!”他说着突然下定决定道:“我去一趟滁州!” 齐云姝心头微紧:“你去那儿能做什么?虽然消息不通,但对方只是限制赵景不能传递有关案情的消息,而不是完全阻隔传信。 这便证明他们并不敢把他怎么样,你去了,是能帮他查案,还是能帮他回京城?难道要带着他打出来吗?” 齐云姝想到赵禹和赵雨同名,而这两人中有一人曾经想要杀掉她,她心里就介蒂满满,损起赵禹来丝毫不留情面。 赵禹一时语塞,他本就不善言辞,哪里是嘴利的齐云姝的对手,三两句被说得回不了嘴,只能气恼地看着她,半晌才鼓着腮帮子从牙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赵景受伤,他不可能放任不理。 但不可否认,齐云姝所说的话也有道理! 现在他可是陷入两难之地了。 “要么,我让赵雨去一趟,她向来习惯做情报工作,最擅长隐匿行踪。”赵禹最后直接抬出了赵雨。 孰不知,这话齐云姝就更不爱听了,直接白了他一眼:“她去还不如你去!” “你不是说我去帮不上什么忙吗?”赵禹也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所以她去比你去还没有用处!”齐云姝话说得直白,倒也没有忽悠赵禹。 “这件事情我瞧着事发突然,但后面的操1纵者恐怕是二皇子!”梁弈铭明明从柳采莲那里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时隔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却非要把赵景捣鼓过去。 如果齐云姝会如梁弈铭所想的那样认为他这样全是为了挤走赵景,而与她多些相处时间的话,齐云姝觉得自己恐怕有些想得太天真了。 这样明显吃醋的事情梁天或许会做,毕竟以前的他们就是那样纯粹,但是梁弈铭却不会做! 他一定有其深意,齐云姝很想提笔写一封信提醒赵景这些细节,可她不敢写,就算写了对赵景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因为他根本收不到,反而打草惊蛇! 齐云姝沉思片刻,在赵禹再一次急着要答案的时候道:“我亲自去一趟!” 赵禹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去?这不合适吧!”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哪能见天地往外跑,到时候赵景没意见,可福寿院的老太爷都要说话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齐云姝四处看看,让喜鹊即刻去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便出发! 看到这么坚决的齐云姝,赵禹想要劝说的话顿时就噎在了肚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突然明白过来,赵景受伤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么齐云姝是铁定不会知道,可他却用了那样暗戳戳的方法将此信息传递过来,未免不是想要齐云姝走一趟的意思。 想清楚这一层,赵禹捏了捏手指,赵景这心思多的,要不是他足够了解他,恐怕永远都猜不透! 赵禹退下去,齐云姝便带了喜鹊往福寿院去。 虽然刚刚那话她说得决绝,但是也依然要通过老太爷点头才行! 说服他齐云姝有的是理由,老太爷关心的就是赵景的前程,齐云姝围绕着那个话题和此时滁州漕运问题的严重性与他说了一番,老太爷露出老狐狸般的深思。 然后点头同意了,只是让她带上博闻。 齐云姝惊了一下忙推辞:“博闻是祖父身边的得力人儿,若是让他随着我去了滁州,你身边的这些事儿谁来打理?”齐云姝不想带多余的人。 “你别看他年纪大了,他以往是随我在官面上走的人,对于官场上那些事最熟悉不过,带着他,事半功倍!”老太爷执意如此,齐云姝想想他此刻总归是盼着赵景好的,便同意了。 回去后,齐云姝又写了三封信,一封让人送去给合作伙伴苏芷,她走得这般突然,未知归期,总要对她有个交待。 另一封则是送去给齐言才的,告知自己的行踪,以免他担忧。 第三封则是送去齐国公府,点名给国公夫人宛氏的。 她现在是她的病了,她答应了齐云朝兄弟,自然要将她治好,但抑郁症最不能反复,最好要坚持陪伴,吃药。 而她不能陪在她身边,就给宛氏罗列了一堆在家里消磨时间的方式。 齐云姝甚至还让喜鹊找出来了她闲来无事时悄悄命柳成替她用檀木做的麻将牌,还在里面附上了打麻将的方式方法,让她先学着打,并承诺只要她学会了,回来就陪她玩儿。 又留下好几副养身体的药膳方子,不可谓不周到了。 做完这一切,齐云姝才去打开喜鹊替她准备的包袱,喜鹊倒是极为了解她的,知道她不喜欢多带物件,喜欢带现银,在包袱里塞了五百两银子,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若干,算是深得她心! 翌日天亮齐云姝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离京,对外则称去郊外的温泉庄子里养身子去了! 秦玉茹不知实情直在她身后肆意喝骂,说她是个会享乐的主,眼看着冬天要来了,天儿冷了,她倒是会找地方玩儿。 “娘,您就别骂大嫂了,听说这是祖父都同意了的,还让闻叔都跟着一块儿去了!” “哼,摆什么架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自乡下带来的村姑,倒值得他老人家那么重视!”秦玉茹冷着脸不停地哼哼。 “娘……”赵芸儿不讨厌齐云姝,所以并不希望老在秦玉茹这里听到折辱她的话。 “你个……不懂事的,就知道来气你娘!不晓得像你哥哥学习,护着娘亲,胳膊肘尽往外拐!”秦玉茹点着赵芸儿的额头,一脸怒其不争。 第三百零五章 滁州异变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经过一天的跋涉,于黄昏时分方才到达滁州。 滁州之地位属京城东南边,一侧有天然大河与京城相通,另一侧亦有人工开凿的运河连接江南之地,故而能够很方便地把江南鱼米之乡的米粮与物产运往京都及北边等地区。 此地依靠繁忙的河运一直盛况空前,发展成为了北直隶地区的繁华都市。 就连此时主要负责朝廷公粮和军粮运输的漕运出问题,这河道之上依旧繁忙,来往的船只大小不一,但吃水都很深,无疑都是满载而来。 齐云姝下了马车站在河堤上看了一会儿,感慨此地竟隐隐有几分在现代看到的码头那般的繁忙。 “这样看着,好像滁州并不像出事的样子!”齐云姝叹息。 博闻走近了看道:“少奶奶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时,正是滁州大量降水之时,这运通河道的水涨船高,时而还有暴雨倾盆的,又是风大浪大的,好些商船都不敢轻易走这儿过。” 齐云姝挑眉:“哦,这里曾经下过大雨?”嘴里这般问着,她四处看了看,在沿岸的堤坝上,的确有过被水线淹过的痕迹。 可见博闻此言非虚。齐云姝瞧向他:“闻叔对于这滁州似乎很熟悉,可还有其他的消息没?” 博闻谦虚地低头:“熟悉倒是说不上,只是滁州之事前些日子闹腾得挺大,少奶奶之所以不知道,乃是因为你们那时候正在北疆,山高路远,消息阻隔传不过去也是有的。” 听他这么一说,齐云姝越发想知道了,忙问滁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通河浪大涨水,商船都不敢走了,虽有损失,但谁也担不起那么大的风险,只能无奈退避。 如果凭借他们的船开上前去,只有给河神爷送死的份。可负责漕运的官家的船,仗着船尖人多,再加上北疆大战,朝廷催要粮草要得急,他们也只有胆子大正常走运。 以往冒险了倒也没出什么事,可哪知六月初的时候,河神爷突然发了怒,将整整一艘公家的大船给留在了会通河里,足足五万石的粮食就这样便宜了河神爷。 再兼船上的数十船工和专门负责押运粮草的十来个人全都埋葬在了其中,齐云姝听得身体发麻,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的人命! 博闻倒是想得开,叹息一声劝道:“少奶奶不必再纠结此事,此乃天灾,并非人祸!”再纠结也枉然! 齐云姝心头一紧却忍不住追问说既然知道雨大浪大,不宜行船,为何无人阻拦? “北疆大战不止,少爷和少奶奶募集的粮草只够前期将士的口粮,后面却仍需要通过此河源源不断地将官粮运到北地去,所以不能停。 一旦停了,不仅军队的供给供应不上,就连京城百姓的粮食都会短缺。 齐云姝无话可说,说起来,作为生意人,她的确很清楚大梁眼下的情况。 北地土地贫瘠,诸多百姓的口粮全靠这条河,停下的话,的确影响深远。 但按照京都各大粮商铺子里往年的储备来说,却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所以齐云姝直觉这其中有猫腻。 赵景那样敏感的人,肯定是通过这些线索查出了什么东西,触犯到了某些人不愿意让他接触到的东西,所以他的信息通道被屏蔽了! 齐云姝极目远眺,水天相接,前面的三座山在水雾的蒸腾之下缭绕生姿,仿佛成了仙山胜地一般,隔着老远,齐云姝隐约能看到在云雾之上有一些屋檐房角,楼阁亭榭,修建精致。 “咦,那儿是哪里?”齐云姝微讶。 博闻怔了一下摇头:“这个不知,容我去打听一二!” 齐云姝原本只是偶尔看见了,一时兴起随便问问,并不指望着博闻一定会知道,但见他业务能力也实在是强,不过片刻功夫就问到了。 “云湖山中云湖山庄!” 两者关系不大,齐云姝听了个名头也没啥兴趣,便从远处转向了近处的河堤。 突然眼眸一紧,她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躲在河堤下的低矮的芦苇丛中正拿着碗筷和杯盏跪在泥地里祭拜。 那处的污水很脏,打湿了她的裤脚,她丝毫未曾察觉一般,虔诚地跪地,双手合十低低地说着什么。 齐云姝招了招手让喜鹊悄悄过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神神怪怪的,跟周围都在忙碌的人群一点儿也和谐。 喜鹊踮着脚尖过去瞧了一眼,很快便回来告知齐云姝。 “那位大婶姓胡,好像是在祭拜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 齐云姝皱了皱眉:“她的家人都是在洪水过境时离去的吗?” 在刚刚博闻的讲述中,齐云姝并没有听到会通河有发过能淹死人的洪水。 “他们才不是被洪水冲走的……老南头就死在那艘官船里,而我的女儿盈盈……她是被人活生生地扔进了这会通河里!” 不知何时,刚刚那个躲起来祭拜的中年妇人居然已经站到了齐云姝身后,她听到了喜鹊的话,竟然亲自上阵跟她说起话来。 只是这样的话齐云姝却有些不敢相信。 胡氏说她男人是押送官粮的十八个船工之一,这她勉强能够接受。 可要说胡氏的女儿被人说成是不吉利之人,从而活生生被扔下会通河祭祀河神,这她就不信了。 这里虽然不是二十一世纪,破四旧,灭封建,但好歹也是国泰民安之时,在如此繁荣的一个商业之地竟然还会出现这样令人窒息的操作。 莫说齐云姝不信,连博闻也不信,沉着声音让她不要胡说八道,这里到处都是漕运使的人,一不小心招惹上了,有她的苦头吃。 中年妇人头发凌乱,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哪个说谎话骗人罗,我一家四口现在就剩下了我和我幺儿了!老南头没了,我家盈盈没了,没了,都没了! 我还怕啥子,他们最起码也只是把我一个人砍了而已,我不怕!” 胡氏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眼看着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齐云姝连忙让喜鹊拉住她,找了附近一家临江茶楼就座。 齐云姝的知觉告诉她,这个中年妇女没有疯,更没有撒谎,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齐云姝便一直紧盯着她,她眼中的瞳孔和眼仁一直都没有撒谎的症状。 所以她认同了中年妇女的说法,而且敏锐地感觉到,这些消息似乎跟她现在想要了解的事情有些联系。 她是本着来都来了,听也听了,也不在乎再多听一段了。 好茶好点心的上来了,胡氏一碗热茶灌下去,脸上红通通的,五官端正,要不是她皮肤黝黑,齐云姝还能从她脸上看到她年轻时的风韵,“你……你们是谁,你们真的要把我一起杀了吗?”胡氏被热茶的温度刺激了一下,似乎一下开了窍,看着身边站着的博闻和喜鹊,脸上惊魂未定。 齐云姝扬唇,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是和善。 “胡大婶,你别误会。是你先前在河堤边大喊大叫,差点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怕你出事,才带你过来的。 看你口渴,就给你温了一壶茶水喝,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反而怪起我们来了?”齐云姝微带薄责,将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 齐云姝生得好看,此时委委屈屈地模样让人好生怜爱,便是有错是一个妇人,也不由得被她弄得手足无措起来,连忙解释着:“没,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刚刚昏了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我多谢你们的茶水,这就要回去了!” 齐云姝侧眸,胡氏前言不搭后语,看起来很是反常,她反倒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否又跟滁州之事有关? 第三百零六章 钱财招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胡氏还真是说走就走,站起来就往门口钻。 不过许是她先前在河堤的湿泥里久跪的缘故,秋末的寒凉早就侵蚀了她的双腿,先前被冻得麻木了,一时之间没有感觉到,这会儿在茶室里一暖和,血液回流反而让她双腿变麻。 人陡然一站,整个人便踉踉跄跄地往前倒。 “小心!”齐云姝疾呼,守在门口的喜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并在齐云姝的示意下将她又扶回刚刚跪坐的软垫上。 “我……我该回去了,我家中还有个小儿子幺幺,他才不过十二岁,求求你们让我回去吧,我以前再也不会乱说啥子话了,也不敢再私自来祭拜老南头和盈盈了。” “胡大婶,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看你在河堤上那样做,怕你出事,才请你喝杯热茶暖身子的,我们对你可没有任何企图!” 齐云姝粉唇一扬,笑容溢出,亲和温柔,胡氏将信将疑地将她上下瞟了个遍。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长得格外秀美好看的年轻女子,性格温柔,善良友好,似乎真是她想多了! 也是,自从她家男人和盈盈没了之后,她整个人好像一下子疯魔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有时候连她自己在干什么她都不大清楚! “胡大婶,你先在这里歇息一下,把你住的地方告诉我,我们有马车,等你缓过来之后我可以用马车送你回去!” 胡氏眨眨眼睛,瞧见面前笑得明媚好看的女子也不打听啥事了,只是悠闲地靠在窗栏边喝茶。 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一下子放松了,竖起的提防之心也慢慢地降下来,只是看着齐云姝的面容依然有着不解。 齐云姝细品滁州的特色茶水,透过氤氲的茶气看向对面的中年妇人,她一张脸黝黑,一双眼睛浑浊不堪,手上带着劳动人民特有的勤劳的痕迹——厚厚的茧子,用力捧着茶盏,缩着肩膀,满身不自在的模样。 她有好几次都张了嘴,但不知为何又紧紧地闭住了。 齐云姝从她惶恐的双眼里看得出来胡氏或许对她有些好感,但是心底深处的防备并未完全降下来。 她依旧是担心的,恐慌的,所以她犹豫了。 齐云姝读懂了她的心事,也不逼她,神情更加放松,只是偶尔投向会通河那些来往繁忙的商船时,才会在眼眸间笼罩上一层迷雾。 举凡大河大道码头之处,往往是各地来往交流之重地,但同时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 赵景恐怕已经陷在这里了,这是她一到滁州却未曾第一时间去寻找赵景的原因。 原本齐云姝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差了,或许她该马上去滁州知府衙门打探赵景的行踪,他若受伤,便给他治伤。 但从她看到胡氏起,她就改变了想法,她是来帮赵景的,却不是来添麻烦的! 一盏茶喝了许久,茶香充斥着整个茶室,齐云姝手里的茶终于见了底,她看到茶叶沫子在杯底沉浮,忍不住轻轻吹了吹,眸底缝隙处她触碰到了胡氏小心翼翼的眸光。 “你可缓过来了,喜鹊,扶胡大婶上马车,送她回去!” “啊……不,不,不用了,我好多了就不用贵人送了噻,多谢……多谢你的茶水,好喝,好喝得很!” 胡氏带着巴蜀一带的口音,让曾经在蜀地呆过一些时间的齐云姝有些惊喜的意味。 她拦住胡氏,结了茶水钱,硬是让喜鹊将她扶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她告诉胡氏说,其实她送她一程也是有私心的。 胡氏一听,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她再打听什么,连忙辩解说她今日魔怔得过头了,说了一些不该说或者说不存在的事情,让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还明确表示,接下来她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知道! 齐云姝笑了:“我只是想问问胡大婶,我初来乍到滁州投亲,但是地址弄错了。 今日天色已晚,想找处客栈住下,但又听说此地太乱,我乃一介弱女子,实在不好自己出外打听,正好瞧见你一个本地人,看着良善,这才起了心思结交,不过是想打听个靠谱的去处!” 胡氏一听,怔了怔,苍白的厚嘴唇颤动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红着脸给她指了一处靠近知府衙门的客栈,叫心悦客栈,说是京城里来的大客人都住在那儿,是此地最大最为安全的所在。 因为客栈东家是有来头的人,外地人在那儿不敢撒野,本地的混混二流子也不敢上门闹腾。 比起码头附近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安生多了。 “可就是……就是花银钱多,烧钱!”胡氏怕整他们冤枉,将实情据实以告。 齐云姝笑了,说她来此地一是为投亲,二是为做生意,她不缺银子使唤。 当下拍板让博闻先带着行李开房间住了进去,而她与喜鹊赶着马车继续驶向城西树根街,那是胡氏指出来的住所。 低矮的房舍,狭窄的巷子,破了洞的鱼网,挂起来的竹筐,席地而坐的布衣百姓,光着脚在青石板上胡闹的孩子……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酸腐、腥臭、贫穷。 “我到了……贵人的马车进不去的,多谢,多谢你们了!”胡氏在一处刚够掉头的巷子头下了马车,指着一条仅容三人通行的窄巷子后面一处用木板当门的地方说她到家了。 齐云姝心中一酸,看向胡氏,心里对她充满了浓浓的同情之心。 她的命也着实太苦了些吧! 正感慨着,胡氏敲开了门,一个衣不蔽体的孩子一头撞进了她怀里,仰着头喊娘。 这必是被她唤做幺幺的十二岁小儿子了。 他看起来个子很矮,才及不到一米五的胡氏的胸1部。 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胸部佝偻着,像是有鸡胸病,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齐云姝看得心里酸涩不已,取了银子吩咐喜鹊到巷子头那处卖吃食的食铺买些吃的来。 喜鹊看了看巷子里不知道何时纠集起来的闲汉,犹豫了一下,本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腰间处软剑,终究咽了回去。少奶奶行事定然有自己的想法,她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 喜鹊买了一只现烤好的鸭子,二两煮熟的猪拱嘴,还有十个大饼子,十个包子,一碟子花生米,看这份量足够母子俩吃个三两天了。 这香味一起,刚刚还在外围转圈的闲汉们,就好像苍蝇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一个个都挨着墙挤了上来。 开始还有些畏惧于这架势颇大的马车,但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马车上除了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之后,一个个胆子立刻在了起来,加快速度朝她们围过来。 “啊,快走,快走,贵人,这些不是个好东西!”胡氏看得大叫。 还叉着腰站在门口大骂,企图把这些闲汉吓走。 但现在在他们的眼里,穿着讲究还带着丫环的齐云姝就是一个移动的钱袋,刚刚他们可是看到了她从怀里抓出来的有一张是一百两的银票。 这么多银钱他们不知道要在码头扛多少货物才能挣回来,许是这辈子都挣不回来! 尤其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两个弱女子,所以不抢她们抢谁? 只是他们想的倒是美滋滋的,齐云姝和喜鹊又哪里是好惹的? 齐云姝朝不放心跟出来的胡氏挥手:“胡大婶快回去吧,咱们不怕他们!” 胡氏哪里肯信,她们在她眼里也就俩弱女子,而且一个比一个瘦弱,她折回屋去,抓了根扁担冲出来,六个闲汉已经不管不顾地朝着齐云姝冲上来。 “哼,找打!”喜鹊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飞冲在最前面的两人。 其他四人堪堪停在原地一副不敢相信地看着喜鹊。 就她这小身板,居然有这么大力气,知她肯定不是普通人,倒也不再小瞧,四个人彼此交换一个眼色,分作两股,一股三人袭向喜鹊,一股单人冲向齐云姝。 打算拿捏住看起来更加纤弱的齐云姝用来威胁不好对付的喜鹊。 可哪里想得到,齐云姝好歹是上过北疆战场,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又岂是好对付的,对准冲上来的人一把药粉洒过去。 “啊……”惨叫声随之响起。 与此同时,袭击喜鹊的三人也同时被打趴在地。 “弱鸡!”齐云姝拍拍手口吐芬芳,就这水准,欺负欺负普通人还差不多。 怎奈话音未落就听见喜鹊焦急的呼唤声:“主子小心!” 竟是那倒地的五人又挣扎着站起来了,许是挨打挨惯了,喜鹊下手又不重,他们生生受了,还纠集着一齐拥上来,直接对上了齐云姝,甚至有人挥起了长棍眼看着就要敲到她后脑勺了。 他们来得太快,齐云姝避之不及,喜鹊又被他们阻隔住,救不过来,眼睛都瞪红了恨意满满地大骂:“你们敢碰我主子,要你们的命……” 闲汉本就是亡命之徒,俱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喜鹊这话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管用,一棒子挥过去,打到了齐云姝的肩头,痛得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待另一棒下来时,她听到了一阵风声,还有一声凌厉的喝骂声: “什么人,胆敢当街行凶!” 这声音听着陌生,但抬眼看到那人时,她心神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好眼熟! 第三百零七章 褐衣男子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夕阳下,此人发束紫金冠,一身褐色织金锦袍,胸前绣着大幅的老虎,形容威武,脖颈间有是圈圈繁复的云纹,整个人显得华贵又而张扬。 此时更是双目圆瞪,利眸含着愠色,瞪着眼前六人。 齐云姝从他身上平白感受到了一种如山的压力,闲汉们更是被他刻意释放出来的气势压得喘不上气来,彼此对视一眼,连忙靠拢,慌不择路地朝着一条小夹巷逃走了,倒是识相! 威武男子负手而立,冷嗤一声:“滁州重地,竟有此等无知宵小,何其猖狂,刘平忠这个知府是如何当的!” 齐云姝眉眼一挑,眼前这人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来看,都应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只是她阅历毕竟还是浅,一时之间竟是认不出来,只觉得他眼熟,尤其那双眼睛,形容狭长,特别深邃,似乎跟她在京城看见过的某个人如出一辙。 可那人是谁呢? 正当齐云姝还在暗戳戳地琢磨来人的身份时,褐色锦衣人已经开口道:“这位姑娘受伤了,可要紧?” “呃……我没事,多谢公子相救!”齐云姝连忙回神,福身行礼道谢。 只是之前被木棒击中的左肩膀处还真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忍忍也就过了,实在没有必要将其张扬开来! 来人见齐云姝生得娇弱,但言语之间倒有几分强硬之意,又见她的丫环找上来了,便不多做逗留,招呼一声手下,二人齐齐跃上停在巷子口的马上。 齐云姝看到领头的那马全身枣红,只脑门上有一撮白色,打个响鼻便声响如雷,其势烈如老虎,动如飞兔,阳光下,马身上流出来的汗液透过枣红色的毛竟显出了丝丝红色。 她悄悄“嘶”了一声,抓了一把喜鹊:“那……那就是汗血宝马?” 喜鹊尚有几分见识,点点头。 齐云姝心头一喜,她竟然看到了传说中活的汗血宝马! 这番欣喜之下,她连多余的话都未曾与那人说,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骑绝尘而去。 待到反应过来,只剩漫天的扬尘。 齐云姝推了一把喜鹊:“你认识他吗?” 喜鹊摇头:“奴婢不识得,但瞧着像是从京城里来的!”喜鹊虽然对京城各家各户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很多人只活在她看过的情报里,并未见过其面。 齐云姝叹息:“你说得对,这样的人物,想必应该是来自京城,只可惜不识得,不过要是闻叔在这里的话恐怕会认识!” 说着话,齐云姝转向胡氏,她看到情况不妙,听话地带着儿子躲到了门板后面,此时见打斗结束才悄悄地冒出头来。 只是还有些担忧地看着闲汉们消失的夹巷,似乎生怕人间再度返回来。 “别怕,他们不敢再来!”齐云姝异常笃定。 胡氏双手合十,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还关心齐云姝的伤势如何。 “无妨,只是一些皮外伤,擦点药即可!” 齐云姝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前后受的伤也不少了,身体底子倒也没有那么坏。 看她说得轻松,胡氏连忙点头,齐云姝便道要回客栈去了,以免闻叔等急了。 只是她刚转身,胡氏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那个……姑娘我……” 齐云姝侧了侧眸瞧着她,胡氏似乎有话要说。 她意识到什么,立刻主动提出她刚刚打了一架,身体有些疲累,可不可以去她家里稍坐片刻。 “姑娘不嫌弃的话……请进!”胡氏犹犹豫豫,最后叹息一声,侧开身子,把她们请了进去。 她的儿子立刻端来一壶刚烧开的水,齐云姝没有闻到茶香,想必就是普通的白开水。 胡氏局促地团着手,咬了咬牙道:“姑娘先前不是在打听我家老南头和盈盈的事吗?我,我告诉你们!” 齐云姝眼睛一亮,连忙应道她洗耳恭听! 至此,她才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没有白做,事情果然朝着她想要的方向行进了。 “我家老南头是会通河上多年的老船工,一直负责在漕运官船上打杂,虽然累,但好歹也有个固定的进项。 可是三个月前的那场大洪水,老南头所在的官船翻了,他和那些人一块落水,他们说是河神爷发怒吃了他们…… 可是这里住着的其他船工都说,那天的风高浪大,又涨洪水,如果官船不强行出河,他们便不会死!呜……” 胡氏说到伤心处,难过地哭了起来。 齐云姝听得心情难过,当时在博闻那里听到此事时,她还是一个旁观者,但现在却突然跟苦主的家人在一起了,一下子有了感同深受之意,心里的震动也愈发地强烈! “那胡大婶的女儿盈盈是怎么回事?”喜鹊突兀地开口,齐云姝本想阻止她,让胡氏有时间再缓一下。 胡氏陷入了沉默,她身边的小儿子突然道:”娘,她们能帮助我们,你就告诉她们吧!“ 胡氏看了一眼拉在手里的小儿子,似乎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什么寄托和力量似的,很快打起精神来告诉她道:“盈盈是被他们……呜……是被他们活活……” “我姐姐是被他们活活淹死的,他们把她扔进了河里,说是要填满河神爷的怒气。” 闻言,齐云姝一阵无语,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大家都信吗?” “滁州靠水,我们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水边,不信那山神,却定是要信河神的。”胡氏满脸凄苦,所以就算他们家不信又能如何呢? “盈盈被带走后,洪水就停了吗?”齐云姝忍不住不好奇,要是人被带走,洪水却未止住,看他们怎么收场! “盈盈……被带走,隔壁三妞也没了,张家大梅,李家二娘……好几十个姑娘她们全都喂了河神!”胡氏边说边号啕大哭。 齐云姝愣在了原地,几十个姑娘,就在这滁州府的街巷之间,居然有几十个如同胡氏这般失去女儿伤心欲绝的母亲! 她的心瞬间变得寒冷,好像冷寒提前而至,冰冻了她的心。 原来人家早就打的一手好算盘,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跟任何人交待,只要会通河的洪水一日不停,他们便会一直不停地从城中百姓或者沿河村落中带走未婚的姑娘,直到洪水停下为止! 她的喉咙轻轻滚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有错的小儿子树树忍不住用脏乎乎的手扒住她的衣摆哭着喊道:“姐姐,姐姐,你能帮帮我们吗,我姐姐她没有死,她是不是没有死!’ 齐云姝心口压抑得太过,有一种让人差点窒息的惶恐。 她见识过北疆战场杀气飞扬的样子,也看过尸横遍野的残忍,可她却无法想像就在这座外表看起来如此繁华平静的京城附近的州府居然会出现这般光明正大草菅人命之事,还是以这样愚昧无知的方式! “就没有人来阻止吗?此地的知府呢?”她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株稻草。 “可恨的知府,他们……他们跟河神婆也许就是一伙儿的,如果不是他暗中许可,河神婆怎么敢……” 别看树树的年纪不大,但因为家中家人接连离去,让他稚嫩的脸上过早地染上了一抹成熟,甚至在那眼角之间还带着一丝阴戾。 “幺幺别瞎说,别瞎说,刘大人不是说会为我们查清楚的吗,不会是他,不会是他的!”胡氏却有不同意见! 齐云姝糊涂了,这母子二人所说都不一样,让她一时之间倒是失了判断。 “姐姐,你帮帮我们吧,我大姐姐她一向善良,她不会死的,是不是,她平日里可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树树抹着眼角,泪水已在眼眶中打着转,可就是忍着不落下来。 “你们放心,此事我若是不知道便罢了,但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会查清楚!” 齐云姝看着树树颇多机灵,便问起他是否知道京城前段时间派来督办漕运之事的官员。 树树歪着脑袋想了半响,就在齐云姝以为他没听懂她的话,或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时候,树树大声道:“我知道,我在刘少爷的院子里看到过!” “幺幺,贵人问你的可是大事,你不能胡说八道,耽搁贵人的事情!”胡氏生怕他乱说坏事。 可树树仰着小脑袋一脸自信的说他就是认识,就是在刘家看到过! 齐云姝轻拧眉头:“这刘家可是刘知府家?”树树点头,说他跟刘知府幼子的伴读是好朋友,经常结伴到会通河玩,有时候刘少爷也会带着随从与他们一起玩儿。 所以他去过刘府几次,恰好那次就看着了,听人说他是从京城查会通河之事的,他心里惦记着父亲和姐姐的事,于是对他很上心。 “他穿着青色衣衫,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说话声音好听……”树树很认真地回忆着。 “他现在在哪里?”齐云姝觉得树树看到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赵景,不由激动起来。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他受伤了,后来再没看到过!”树树一下子蔫了,好像秋日里霜打了的茄子。 齐云姝失望的神情一闪而逝,谢过树树,出了门往马车上去。 胡氏带着树树送她,树树小声问她那个人是不是好人?如果找到他,他能帮得了他们吗? 齐云姝回头认真地道:“当然!” 树树重新打起精神来,说等他好消息! 齐云姝并不希望这么点大的孩子冒险,想拦住他,却被树树盯住问她的年龄。 “我瞧姐姐也不过十五六岁,而我十二了!”言下之意他不比她小多少! 这句话把齐云姝震的回去的时候都还有些心疼,她之所以小瞧树树的原因就在于他比普通同龄人都矮,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一路上喜鹊都很沉默,刚下马车,却突然哽咽着看向齐云姝,可怜兮兮地请求:“主子,我们帮帮他们吧,实在是太可怜了!” 齐云姝轻嗯一声,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树树才十二岁,放在现代,也就刚刚才小学毕业升初中,可在这里,却先是失去父亲,又没了长姐,只跟胡氏这个母亲相依为命。 确实可怜! “少奶奶,你可回来了,这是去哪儿呢,遇上什么事了吗?”博闻等在客栈门口,一看到她的马车立刻就迎了上来。 齐云姝上前打招呼:“此行还真遇上些事情!” 博闻有些惊喜地问她是不是有少爷的消息了。 齐云姝摇头:“这个暂时没有,不过想必跟此事相关的!” 她说着话示意博闻先进屋再说,一行人刚进客栈大堂,就听见外面骏马嘶鸣的声音。 外面两道人影从马上跳下来,身手利落,客栈的伙计十分有眼色,一看衣衫便知是怀中有钱的主,立刻迎上去热情地招呼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那俩人却不急着理会客栈伙计,反而看向齐云姝三人并出声喊住她: “穿蓝衫的姑娘留步!真是缘分!竟又见面了!” 齐云姝回头一望,也不由得惊了一下,原来这二人正是先前在胡氏所住夹巷那里救过她的褐衣男子。 第三百零八章 庙中古怪 - 福妻临门 - 北紫 面前之人本是救命恩人,再加上齐云姝对他的身份好奇,故而十分热络地上前搭话。 “确实很巧,公子也住店吗?这倒是好眼光,我听说这家客栈是当地顶顶有名的所在!” “对,正是慕名而来!”褐衣公子清朗一笑,再度看到她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改打尖为住店! 一个眼神过去,跟在身边的随从给了小二答案:“我们住店,最好的客房一间!” “哎,来罗,上房一间,天字五号房!”店小二把擦汗的白毛巾往肩上一搭,就朝柜台里面吆喝起来。 目送他们上楼进房间,齐云姝看向博闻,只见这个往日里看起来镇定自如的中年汉子,此时却躬着身子皱紧眉头站在一旁。 “闻叔知道他是谁?”齐云姝心神一凝,脑海里便跳出了这个想法。 博闻张了张嘴,悄悄看一眼楼上,先将她带进房间之后才压低声音小声道:“那是当朝三皇子!” 齐云姝大吃一惊,当朝三皇子梁奕柏在京城基本上是活在传闻中的人物。 据说有他出战,十战九胜,所以贴在三皇子身上的标签就是战神、常胜将军之流。 不过这些都是对外百姓们流传的,但是齐云姝之前从喜鹊那里了解到的却是三皇子此人因长常在混迹军中的原因,性情过于豪爽高调,让人觉得有些自视甚高,不容易相处,或者说是一个有些冲动的武夫! 不过这些全部都是别人所说,齐云姝未见其人之前还能相信一两句,但自从见到三皇子真人以后,战神之事尚未可知,但她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介武夫,他知礼懂礼,还会打抱不平,并且说话彬彬有礼,颇有世家公子之范。 跟京城那些自觉出身书香门第的贵族公子也不差什么! 不过这也仅仅是齐云姝初见面之时的印象,真实到底如何就不好说了,毕竟世人皆戴有面具,若非熟悉了便看不到真实的性情。 “闻叔认识他,却又有几畏惧他,但我见他看起来似乎很和善!”齐云姝有些奇怪,看起来博闻对他很是熟悉的感觉,却偏偏故意离得远远的,好像很怕他。 “少奶奶有所不知,老爷顶看不上三皇子的,再加上府中二少爷跟二皇子来往过密,老太爷便警告家人不准与三皇子靠得太近了,否则便有结党且立场不坚定之嫌!”博闻看出齐云姝对三皇子的好感来,连声提醒。 意思是赵府在未来的皇储之争中已经选择了二皇子,所以势必要远离三皇子,不然给人的感觉便是两方摇摆,立场不坚定。 齐云姝蹙眉,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在嘀咕,是什么让他们觉得二皇子继任大位是十拿九稳的? “少奶奶不必纠结,其实选择二皇子并非老爷本意,只是赵府与三皇子身后的宁府向来政见不合,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此事事关三皇子母家宁府,齐云姝不太了解,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暗自告诫自己,不管怎么样,先遵循博闻所说便是,毕竟她不是来惹事的,而是来帮忙的! 想至此,齐云姝提及了她之前路遇胡氏之事,还有树树提到的线索,让他立刻去查探一下此事的真伪。 还有重点打听赵景的所在,她推测此事可能跟当地知府刘平忠脱不开干系,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查探三皇子为何在西疆呆得好好的却突然出现在了滁州。 博闻连忙应下,就算齐云姝不吩咐,他也会去查! 悦心客栈的条件不错,虽然不临江,但是住在二楼上,可以远远地眺望会通河,看到此时河面上忙碌的人群。 烟雾弥漫下,齐云姝又再次看到了先前看过的那三座山,此时夕阳下水雾更显得白净,将先前那一处屋角也给掩映在了其中,让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过凭着依稀的记忆,齐云姝还是在浓雾之中描绘出了它的形状,她想象着是什么样的人会住在那等神仙之地! 翌日,博闻过来汇报他昨夜查到的消息。 “本来夜里就已经打听到了,但想着少奶奶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不敢随意打扰,所以在拖到此刻过来,还望少奶奶见谅!”博闻躬身拱手,说了一大堆话,重要的话没见说半句,无聊无关的却说了一大堆。 齐云姝直接表明没什么,示意他直奔主题。 “查清了,三皇子前来乃是因为此地漕运的巡漕御使宁之平乃是他母家的堂叔,他成了三个月前官船侧翻事故的主要负责人,被抓入狱。 三皇子因万岁寿诞奉诏入京,获闻此事,便摆脱京城的监视乔装来此查探,想必是要救出宁御使!” 齐云姝点头,三皇子来意已显,与他们此行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她松了一口气,不管先前博闻如何说服和提醒她,她心里下意识地不想跟三皇子那样的人物作对! “那河神要吞食未婚少女之事可属实?”齐云姝放下三皇子之事的疑惑,立马问起胡氏所说的话。 博闻犹豫了一下,叹口气说起了一件往事。 此事,在滁州来说早有来历,滁州靠着大河,会通河水在前朝未曾治理之前,经常性闹水灾,便有一个姓花的妇人跳出来说她是河神婆,可以与河神通1灵。 百姓们要想会通河风平浪静地等他们下网打渔,或者顺利通船,那么只要在河神发怒的时候投放年轻的未婚少女才能够平息一二。 当时这话都没人信,可那姓花的婆子的把自己十三岁的女儿给扔进去了,当天浪涛骇人的会通河竟然很快就平息了,这便是成功了。 此后这个习俗便一直这般沿袭下来了。 但其实往往并不是很灵验,不过他们一般是投一个不行,就会投两个,两个不行,就投三个,直到投到河神不发怒为止! 但此事到前朝灭亡之后,便没有人再提及了,因为大梁朝的先皇重视水利河运,在朝廷之初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人力、银钱在此之上,修建堤坝,疏通下游河道,会通河自此再未发生过前朝那等河水肆意泛滥淹没两岸村庄之事。 所以此等恶俗便再未出现过。 可在上次官船侧翻事故发生后,此事却再次被提及,同样出了一个姓花的妇人,号称是那第一任河神婆的后人,亦能与河神通灵。 故而才会发生几十甚至上百少女被投入会通河之事。 齐云姝听得连连咋舌:“竟是如此,这世上愚昧之人还真是不少,其实那些人大概也都明明知道河中其实并无河神,所谓河神发怒,不过是自然之象,被人为地以某些利益相胁而弄出来的假象。” 博闻听她越说越离谱,他虽然知道理,明事理,却也忍不住相信河神一说,他劝齐云姝切记要慎言,河神一说在会通河附近可是很出名的。 光是会通河对岸三山之中修有一座大型河神庙便可知一二! 齐云姝惊道:“那对面修的是河神庙?” 博闻点头,说上面有庙也有上次与她说过的私人庄园云湖山庄。 庙里普通百姓都可去,但那些庄园不受邀请却不能随意进入。 齐云姝早就生了好奇之心,此时听得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想要往前一探。 博闻看她兴致勃勃,不由得泼她冷水,说她若要去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在那河神庙之中,可千万要记得慎言,似刚刚那等没有河神,乃是有心人士故意糊弄人的话万万不能说起。 齐云姝又不傻,那样的话只不过房间里都是自己人,她才会说,难道旁人面前她也说嘛,怕博闻多想,她答应不在公众场合说。 用完早饭,又是一个好天气,秋日里虽然带着几分凉意,但索性太阳照旧升起,温暖的阳光把残留在空气里的寒意一下子冲散了。 齐云姝凭栏看了看,想着赵景的事情急不来,她若冲动地直1捣知府衙门要人,只怕连自己也会赔进去,所以她决定敲边鼓。 先不管怎么样,把事情查清楚!而那河神庙她觉得很值得一去! 待到她整理一番,便带着喜鹊和博闻一块儿出去了。 河神庙在那三山之中,那里虽号称三山,但实际上却还是一座,统称云中山,其间有三个山峰,山脚和山腰都是一样的,往上爬才分作三峰,河神庙就位于山脚下三山的正中间。 他们住在河对岸,想要过去得先乘船,再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步行上去。 上船的时候齐云姝心神一动,她隐约觉得有人好像在看她。 但当时码头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盯几眼似乎也没什么,故而她便没往心里去。 但在下了船之后,路上的行人没有码头上那么多了,她却依然还有被盯梢的感觉。 只是她往四周看了好几次都没有瞧见人,只好把疑惑按压下去,跟着问清路的博闻往东边的山脚爬。 现在还早,但越靠近河神庙人就越多,大都是从会通河附近的村里赶过来祭拜,祈求平安的。 但在诸多的人群之中,齐云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一道褐色身影。 又是他——三皇子。 “诶,姑娘也来河神庙,这可真是巧了!”三皇子看着齐云姝,眸色之中闪过一抹揣测,齐云姝感知到,这三皇子似乎在怀疑着什么。 难道是觉得她在跟踪他,来这里是为了刻意见他吗? 这样的猜想升腾而起,她顿时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她还在怀疑三皇子是不是故意跟踪她了! “我来此地游玩,听说河神庙是会通河岸最有名的所在,我慕名而来参观!”齐云姝念在上次他好歹救过她一次,淡淡地解释了一番。 “昨日你才受过伤,今日怎地不好歇息着?”三皇子瞟向她的肩膀。 湖蓝长裙之下她的身材娇弱,玉肩如削,再有纤腰如柳,盈盈不堪一握,真真是美人多姿。 纵使是见惯了美人的他也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这般美人若对他心怀不轨,那真是灾难,但若真是巧合,倒得多留神盯着,只怕她太过打眼,要招惹来狼! “伤势已无大碍,多谢公子记挂!”齐云姝福身行礼,然后便道还要赶着参观,便不打扰他了。 三皇子点头侧过身子,让她先走,只是不知为何多了一句嘴:“这河神庙看着风平浪静,但有时候巨浪往往都隐藏在平静之下,若有事,可寻我!” 齐云姝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提醒之意,但听着不像是歹话,她礼貌地谢过,很快让其随风而去。 一行三人行至山脚,入目便是一座高可入云的建筑物。 遇到三皇子没有让齐云姝提高警惕,反而放松了,原本她一直觉得有人在窥视他们的行踪,还担心有人故意追踪他们。 但现在她觉得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三皇子。 他们虽然不至于站在同一战线上,但是依他们目前在滁州的境遇来说,却也相差不远。故意为敌是不大可能。 这番想道理上没错,不过此时的齐云姝并不知道,她这般一疏忽却险些酿成大祸! 河神庙的风光不错,一侧靠山,一侧临湖,既能赏山中红叶,看层林尽染,又能赏江景,看百舸千流,千帆赛尽。 庙中香火很旺,燃香散发出来的烟雾混着水雾将其笼罩得朦朦胧胧,别有一番意境。 齐云姝简单地在里面逛了一圈,发现河神庙的前殿不大,供奉了河神还有他手底下诸多虾兵蟹将,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后院倒是修建得很大,占地足有四亩多宽,里面有很多楼宇阁楼,据说是河神婆带着其手下和打理此间庙宇之人所居之处。 齐云姝好奇里面的布局,想要进去一探,不过却被一个身穿百衲衣,脚踩百衲鞋的中年妇人拦住了,直说那是居士静修之所,闲人勿进! 齐云姝大概在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装饰得精致好看,十分雅致,连绵的建筑物里还有竹林小筑,有桃林,有各色花树,能保证四季常绿。 但想再多看,便只有一道高高矗立起来的照壁,拦住了所有。 “走,走,走,侵扰了居士们静修,河神爷也是会发怒的!”看门的婆子眼见齐云姝瞧着里面眼睛都挪不开,连忙把半开的帘子全部扯下来,又用自己肥壮的身子往两道帘子中间一站,把齐云姝的视线遮挡得牢牢实实的。 齐云姝知道再磨下去也无用,只好离开,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把这个地方牢牢地记了下来。 大有一种你越不让我看,我越要看的意思! 博闻知她起了探询的心思,连忙上前小声劝道:“少奶奶,在别人的地盘上,咱们可小心着些,我瞧着这里有些不寻常!” 他说着拐了拐眼睛,用不经意地眼神给齐云姝示意:“那儿有几个闲汉好像盯了咱们好久了,我看三皇子先前那话恐怕不是无的放矢!” 这话说得齐云姝也浑身不自在起来,原本她以为那道盯视的眼神是三皇子,但现在看来并非是他,那会是谁,自从他们一上船就将他们盯牢了! “少奶奶,稳妥起见,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博闻不愿冒险。 正当齐云姝要点头同意时,突然听得周围喧闹起来。 一问才知河神婆今日现身亲自讲经,这可是一个月才一次的好机会,往日里来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的! 消息一出来,所有的人都蜂拥着去拿蒲团,想要在庙中大殿前的广场上占个好位置。 齐云姝正想着走的事,被人一挤更是往里去了,抬眼便看到从后院的门帘处抬出来一顶四人抬的软轿,上面坐着一个从头到脚披着黑纱的妇人。 她突然生了几分好奇之心,这个河神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扔了那么多年轻姑娘去河里喂王八,居然还能够让人如此追捧…… 这一犹豫,便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大家俱都坐起了,就他们三个人还站在场中,显得极为突兀。 博闻叹息一声,悄悄拿了三个蒲团跟着周围人的样子跪坐在上面听经。 第三百零九章 被困暗室 - 福妻临门 - 北紫 河神婆在高台上就座,齐云姝偷偷抬眼看了好几回,以为可以看到河神婆揭开黑纱的模样,但她坐好后,就开始讲经。 全程都没有揭开面上黑纱的意思,因而齐云姝并没有看到她面貌,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似乎并不苍老,反而清脆悦耳,大约三十岁左右。 再看她那身黑纱之下玲•珑有致的身材,风满有料,还有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滑•腻,妥妥的年轻女子! 想着齐云姝自己都笑起来了,她也是条件反射1了,以为所谓的河神婆便真的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河神婆讲的是什么经齐云姝听不出来,只觉得声音好听,让人听得目眩神离,昏昏欲睡,仿佛催眠的神曲一般。 她正寻思着这是怎么回事,突觉肩头一重,喜鹊竟然靠在她肩上睡了过去。 “喜鹊!”她一惊,看向四周,好些人身子虽然还坐得端正,但是却都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智不醒。 一个两个这样齐云姝还觉得正常,毕竟讲经这些东西一般来说都是听不懂的,让人昏昏欲睡也不见怪。 但是大家都这样,甚至连喜鹊这样精神力强大的人都睡了过去,她就开始觉得事情不寻常了。 鉴于他们有被催眠的原因,她连忙给自己服了一颗清心丸,还悄悄地塞了一颗给要闭上眼睛,却强撑的博闻。 至于喜鹊已经倒下去了,却是喂不进去了,只能任由她躺倒下去。 越来越多人的支1持不住,陆陆续续都有人躺倒,齐云姝偷偷瞧了一眼高台上的河神婆。 她对此见怪不怪,不管台下之事,依旧半眯着眼睛念念有词。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齐云姝瞧着,坚2挺的似乎已经没有几个了。 她想了想,索性也随大流倒了下去。 很快,大殿前的广场上全倒下去了,河神婆掀开黑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起身便走! 齐云姝一直在关注她,趁着这会儿终于瞅见了她的模样。 生得那叫一个魅·惑妖1艳,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眸如秋水,眉眼如同带着钩子一般,只一眼,连同为女子的齐云姝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的长得也太美,太艳,太有攻击性了吧! 齐云姝正欣赏着那女子绝美的容颜,便听到不远处响起几道粗戛的声音:“都倒了?” “都倒了!” “那好,老杠子快帮我找人,药效只有一刻钟,老子今天看上两个,滑溜得很,差点就要让她逃了!” “你他娘的老曲头,你都没告诉我要找什么人,我咋找?” “穿湖蓝长裙,身边跟着一个穿黄色衣衫的丫环!”老曲头嘶哑的嗓音越来越近。 齐云姝心头一紧,她听出来了,这个叫老曲头的人要找的就是她,她穿着湖蓝长裙,喜鹊穿的是黄色衣衫! 她此刻终于明白,那个盯了她许久的人并不是三皇子,他们就真的只是偶遇而已,而真正窥视她的却是这两个猥琐的人。 她尚不清楚他们盯上她所为何事,但听他们说话,再看这个架势就知道绝没好事。 那么现在她是暴起突围还是听天由命? 当然她相信不管她选择哪条路,依她现在怀中所藏的药粉,都不会任人宰割! 她偷偷抬眼,就在她身边不到三个人的距离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搜过来了,发现她只是时间问题。 她还未想清楚该怎么样动,她身边吃了清心丸并未被药倒的博闻却要动起来了。 齐云姝下意识按住他,不让他采取任何行动。 博闻不敢挣扎,只是很不明白地瞪大眼睛瞧着齐云姝,企图探询她的本意。 “嘘,等!”齐云姝不敢把动静弄得大了,但博闻又不得不安置,否则他一旦暴起他们也就暴1露了,假装中药之事就说不过去了! 为免节外生枝,她紧紧闭上了双眼,竖起耳朵听着耳边的动静。声音至,同时一股难闻的鱼腥味传来。齐云姝皱紧了眉头:他们过来了! “哎,老曲头,你瞧瞧,瞧瞧我找到谁了!” “嘿,你这运气真是没准了,我到处翻都没看到,你一来就看见了!”老曲头凑上去一看果然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人,兴奋地呼吸都急促了! “瞧你那点出息,至于吗?”老杠子瞟他一眼,对他过于夸张的举动有些不屑。 “啧啧,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是没瞧见过她的这等姿容,我跟你讲,她要是收拾一下,便是比起河神婆来都毫不逊色!” 老曲头显得兴头十足,三两下跳过身边挡路的人,直接翻到齐云姝身边,粗鲁地扯过靠在她肩头的喜鹊,尽情地欣赏着齐云姝暴1露在人前的模样儿。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老曲头忍不住用力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舔1了舔1嘴唇,双手搓着,一时之间好像不知道该干什么。 “傻了,赶紧地搬走,不然等他们醒过来就麻烦了!”老杠子在他后面推了一把。 老曲头才从齐云姝出尘的容颜中清醒过来,立刻与老杠子抬起一个担架,把齐云姝装在上面,顺便把喜鹊也给装了上去。 齐云姝被抬离广场时朝博闻使了一个静待命令的眼色,看了一眼身边的喜鹊,放心地闭紧了双眼,感受着风向推断他们去往的方向。 当她上坡下阶的被帘子打了一下之后,她松了一口气,看这方向,她们似乎被抬进了后院。 也好,她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探一探这后院的底细,只是苦于他们看守太严,让她一个不会轻功的人寻不到半点缝隙,现在好了,阴差阳错的被他们主动抬进来了。 走了一会儿功夫,她听到门“吱呀”的声音,她被放了下来。那老曲头跟老杠子似乎商量了一下,直接把她扔到了一个铺着布的东西上,犹豫了一阵把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这期间,齐云姝一直忍着,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要暴起,但看他们除了捆住她以外并无其他举动,看来要拿她们换的好处远比她本身的又惑力更大! 人一走,齐云姝就睁开了眼睛,只见这里是一间静室,对面的墙上写着一个大1大的静字,里面是一排大通铺,她被扔在靠墙的位置,左侧是两扇木门,现在被紧紧关闭着。 整个屋子没有窗,只有对面的墙上有三个十厘米见方的孔洞,太阳的光束从那里面透过来,给了暗室里一抹光芒。 她推了推被扔在她身边的喜鹊,想要给她喂一颗药丸,可她此时双手都被绑着,没有办法做到,只好用力推她,强行把她弄醒。 “什么人……”喜鹊被她弄疼了,惊醒过来,厉眸瞪得大大的,一见面前是自家主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然后立刻警醒地看着四周,打量了一圈之后,有些犹豫地开口:“主子,我们被抓了?” 齐云姝耸耸肩:“很明显!” 暗室,还有双手皆被捆住。 “主子,别怕,我来救你!”喜鹊坐直身子用力挣扎着。 齐云姝刚想跟她说人家绑得很严实,她们或许可以互相用1嘴巴解绳子,但话音还未落下,喜鹊身上的绳子居然松开了。 她腾地站起来,立刻翻到齐云姝后面,麻利地替她解开。 齐云姝惊讶地看着她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喜鹊甩了甩被捆得难受的手道:“小时候学的杂技,没什么!”她的手臂和骨节可以向任意方向掰开,所以绳子怎么捆得住她? 齐云姝惊喜,直夸她,然后又立马闭住嘴,她听到了这暗室之中有呼吸声,这里还有别的人! “等等……”齐云姝阻止喜鹊说话,侧耳听了一下,指着大通铺的对面道:“那里还有两个姑娘!” 之所以说是女子,是因为她听出她们的呼吸声十分细微,再加上看他们下手的对手,应该都跟她们差不多。 喜鹊悄悄溜过去看了一眼,很快回来给了她确定的答复:“的确有两个,不过她们都被迷昏了,人事不省!” 齐云姝四处看了看,问她是否有办法离开这间屋子。 “离开这间屋子不算什么,可这外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目前情况不明,喜鹊不敢贸然行动。 她有身手,可飞檐走壁,但齐云姝没有,她们一旦起了心要逃离此处,那么必定要成功,否则就没有必要动心思。 齐云姝知道她的疑虑,直接打断她的话:“我现在暂时还不想逃离开这里,难得有这个机会进来后院,你若能出这屋子,便出去探询一番,我不走!” “可是主子,奴婢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回去大人知道这事儿,会把她活剐上了的! 齐云姝无语,继续劝道,跟她说有可能赵景也在这里。 从她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河神婆等人跟当地的知府肯定是有勾结的! 总之齐云姝的意思就是让喜鹊先独自去查探一下,她身手灵1活,不带上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喜鹊思考了很久才勉强同意,不过在探看了暗室的情况后,她表示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逃出去,要逃也只能把人骗进来开门才行! 两人正商量着,暗室外面突然发出铁链子的声音,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亮光射进来。 喜鹊与齐云姝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没错,就是现在! 在门口那人因为室内外光线的差异,还没有完全适应暗室的暗光时,她一个转身、俯冲,就撞倒了那人,然后一溜烟逃了出去。 “啊……跑了,有人逃跑了!”齐云姝认出那粗戛的声音是绑她进来的老杠子。 只是他声音一起,就被老曲头拦住了:“老杠子,你他娘的别喊了,嫌活久了吗?原本上面只让我们交两个,我们绑了三个,足够交差了,这人跑了也就跑了,趁着没人知道,别嚷嚷了!” “可是……可是她万一逃出去乱说,我们不是全完了吗?”老杠子连忙小声道。 “我呸,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不得好生躲着,还敢出去乱说?老子告诉你,只要她敢报官,我马上就会知道,保管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老曲头一脸自信的样子征服了老杠子。 他开始完全信了他的话,悄悄地溜进去看里面三个人,只见她们还好好生生地躺在通铺上,知道药效还没过放下心来,并暗暗告诫自己,可再不能随便进来探查了,别等下又让其他人也逃出去了! 两人其实是来送饭的,未免再出意外,把装着食物的食盒留下转身就出去了。 齐云姝听着铁链子上锁的声音,暗室里又重归了黑暗。 刚刚趁着房门打开,她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在河神庙的后院里,她看到了屋檐上那熟悉的花纹,还有茂林修竹,甚至是落叶的银杏树。 她翻身坐起借着墙洞上的光束看了一眼食盒里的食物,三菜一汤,四碗大白米饭,闻着挺香,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她向来谨慎,并不敢轻易吃下,只闻了闻便走过去叫醒其他两个同病相怜之人了。 两人被叫醒,看清自己所在,吓得顿时大叫。 齐云姝花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把两人哄住了,问清她们的身份,原来都是偏远村落里未出嫁的女子,听信村里某个人的说法到河神庙来祈福的。 可万万没想到,福没祈到,反而惹了一身的晦气,甚至把自己都陷在这里了。 “呜……刘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就像咱们村里一去不返的春花姐那样?”年纪尚小,只有十三岁的叫李三娘的少女趴在那十五岁左右的姑娘身上大哭。 “别怕,别怕……”刘翠翠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还得抱着李三娘不停地哄,也是心累。 齐云姝安慰着:“他们既然一开始没有把我们弄死,那么说明他们意不在杀人!” “那……那抓我们干什么,难道……难道河神又要吃人了?我……我不要,我不要喂河神!我娘说,这世上河神根本不吃人,吃人的是河里的老王八!”李三娘边哭边叫。 第三百一十章 赵景下落 - 福妻临门 - 北紫 暗室里的动静一闹大,老曲头听到了,用力敲门示警:“闭嘴,哭什么哭,把饭吃了,不然饿死你们!” 李三娘和刘翠翠被吓得蜷缩成一团,紧紧抱在一起,不一会儿李三娘的肚子突然没出息地响了。 “咕……”的一声在寂静的暗室里显得很是响亮。 刘翠翠看了看,把食盒打开,发现了里面的东西,但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犹豫,李三娘人一饿,有些控制不住,上前端起一碗饭就要吃。 齐云姝连忙阻拦:“哎,你别吃,你就不怕他们……”下药吗? 齐云姝话音未落,李三娘埋头大口吃起来。 吃完一碗,又看着桌上的第二碗,生怕齐云姝跟她抢似的,往自己怀里一搂,继续埋头苦吃,活像三天没吃饭一般。 听着她不停咀嚼的声音,还有空气中飘浮的那股奇特的味道,齐云姝下意识吞下劝说的话,走到角落里抱着双膝坐下。 刘翠翠稍凑近些来小声道: “姑娘见谅,三娘妹妹她家贫,许是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齐云姝点点头,没说话。 刘翠翠倒也没期待跟她聊什么,折返回去也端了一碗饭吃起来。 不过一刻钟,吃饭的两人便相继倒在通铺上,再次不省人事。 齐云姝一瞧,迅速上前把碗筷弄乱,多余的饭菜倒在看不见的地上,又抹了几颗剩饭在嘴角下巴上,也装着昏迷过去的样子。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药效差不多了吧!” “进去看看!” “啧啧,果然是河边村那个穿地方出来的,没见过吃食来的,吃得真他娘的干净!” “呸,废话少说,香姐说把她们带去园子里,先试试品性,要是乖巧立马就上手,要是不好说话,再扔回来关个几天,等老实了再送过去!” 有人揶揄着,相继进来三个人把她们逐个扛起出了暗室。 一路上山下坎的,齐云姝估摸着走了一刻钟左右,她们被送进了一间散发着香粉味道的房间。 等人走了,她睁开眼看了看,这里红绫罗帐,珠帘幔布,花团锦簇。布置得像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她还待再多看一看,却一眼对上了一双妖1艳的双眸。 她一惊,连忙闭上眼睛还待装一装,却被那人一把扯住,一只手抚上她的下巴。 “哟,还装了,我那碟子香的药粉也就两刻钟的时效,既然醒了,不如跟姐姐我说说话!” 齐云姝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几乎要熏得她发吐。 不过她的下巴被钳制住,有些动弹不得,只能强行忍了,看向说话之人。 她大约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玫红抹胸襦裙,露出凶前大片雪白。 甚至在那雪青色的束腰带上还能看到刻意勒出来的一条深沟,玉1白滑1嫩,看得令人呼吸急促。 不是又惑的,而是齐云姝觉得她这样怕有些呼吸不过来。 “哟,瞧甚瞧呢?用不着羡慕,我看着你这身材要是穿上姐姐这一身,恐怕只有更好的!”香姐被她看得妩媚一笑,朝她抛了一个媚眼,捏着沾染着香粉的帕子在房中如同花蝴蝶一样在齐云姝和李三娘、刘翠翠三人中穿梭来穿梭去。 看她并没有立刻对她不利,齐云姝大着胆子问道:“这里是哪里?” “云中山庄花香阁呀!” 熟悉的名字震得齐云姝的耳膜几乎都要破裂了。 这就是云中山庄,可是花香阁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瞧着这香姐的模样像个老保子呢? 香姐在刘李两人中转了一圈,便得了两人的名字,她娇娇地笑着让丫环拿来了件颜色鲜亮,做工细致的衣衫说是要送给她们,为表诚意还上了几道糕点招呼她们,然后道:“听说你们都是来自穷困的河边村?” 李三娘年纪小,不知道面前之人的深浅,见她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捆住她们,反而还给她们送吃送喝的,心里对她一下子有了好感,忙不迭地点头。 “哎,真是可怜见的,我瞧着你的底子不错儿,就是太瘦了些,多吃点养好身子骨,那绝对……” “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刘翠翠毕竟要大两岁,看着这叫香姐的虽然说话笑盈盈的,但瞧着穿着打扮,还有说话行事都透着一股风尘之气,心里不由打鼓,连忙从美味的糕点里回过神来警惕起来。 “我叫梅香,这里的人都叫我香姐!至于我要干什么……我什么都不干,就问问你们可还想再回到河边村那个穷地方去挨穷受苦?” 刘翠翠犹豫着,李三娘却连声说不想,齐云姝假装害羞没说话。 “要我说,你们三个妹妹的姿容都是一等一的,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受苦,实在是太惜了,可愿意留在我这里过好日子?” “怎么过?”李三娘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被香姐先前拿出来的好衣服好料子给引1诱住了,要知道她做梦都想着能够穿上这些漂亮衣衫,可惜,如同香姐所说,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她这辈子都休想穿上,更不用说吃着这么精致的糕点,喝着她从未喝过的香茶…… “我……我们……香姐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刘翠翠惴惴不安地问着。 齐云姝作为其间的明眼人,刻意半低着头,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让刘翠翠和李三娘去打交道。 “你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先好吃好喝好穿的养着,每天晚上听话上课,等过一段时间你们自会知道啦!”香姐很是高兴这三个人的识时务。 哪像以往那些人,一见她这样就立刻戒心满满,哪里还容她说话。 果然是越穷的人越好糊弄。 齐云姝就那样看着香姐像个诱1拐良家妇人上歪道的老保子一样把李三娘和刘翠翠说服了。 她们都表示愿意呆在屋子里听她的话。 她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个怪胎,多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香姐眉眼挑了一下,一抹笑意瞬间掩去,扑闪两下敷衍道:“等你们把日子过好,荷包里有了银两之后,想回家就能回家了!”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刘翠翠和李三娘俱都高兴起来,两人互相手拉着手,满脸激动。 香姐走了,除了留下华服美食以外,还留下了三个中年婆子,分派给她们三个人,据说是留在这里教她们学规矩的。 齐云姝进了自己的房间,惊喜地发现这是一幢二层小阁楼,相比先前的暗室,她的房间有门有窗,还能看到外面花园子里的情况。 其间有好些穿着颜色各异的女子往来,或环肥燕瘦,或环佩叮当,但相同的却都是衣着暴2露,果露出香1肩、苏凶,汝沟,来往之时香风阵阵,娇娇盈盈。 再往远些看,便是亭台楼阁,水榭廊台,能够清晰地听到丝竹管弦之声,还有男女调笑亲近之语。 尤其如齐云姝这等耳朵灵光之人,居然还听到了从某处传来的阵阵银笑与做某种运动时特有的喘息1声、口申口今声。 她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啧啧,特么的她这是进了鸡·窝了! 她悄悄抬眼看向与她同居一个大间的刘翠翠和李三娘。 这俩前者似乎也看出些什么了,眉头笼着,阴云密布。 而那李三娘完全是个缺心眼儿,还沉浸在桌上放着的鲜亮衣服上,迫不及待地取了要换上。 齐云姝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在现代她见识过的最多的就是洗1脚城,那些传闻中的大保健从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可没想到上天待她倒是公平,现代没见识过的,穿到古代来,都要让她见识一把! 齐云姝正自嘲地笑着,身边一阵风吹过,一道沉稳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姑娘,香汤已经备好,还请沐浴更衣,稍晚些时候还要上晚课!” 她回头,这个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婆子,姓桂,人称桂婆子! 齐云姝着重看过她的一举一动,她与刘翠翠和李三娘的那两个婆子都不一样。 她的行为举止稳重有力,行事有条理,说话不急不促,颇有大家风范,也不知道那香姐是从哪里将她请来的。 再观那两名婆子,行事间却显轻浮许多,连步态都不如这桂婆子有力。 晚课时,齐云姝知道了这里确实是她所理解的1伎楼,但又不是花街柳巷之中那些普通的伎院可比的。 因为这里接待的基本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且非熟客不接,无熟客介绍也不接! 相当于现代的一些高级会所,进门还得先验身份! 上着晚课途中另外房间的两人终于有一人爆发出来了。 “啊……这是……这是,我不要,我不要做这个,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无限崩溃的是李三娘的声音。 “啪啪……”这是巴掌拍在脸上的发出的声响。 至于刘翠翠那边倒是静默的,但齐云姝听得出来她也并不能接受,因为负责她的那位婆子正在谆谆对导她,刘翠翠倒是镇定,不闹腾,不叫嚷,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而观齐云姝这边一堂课上得却是异常的顺利。 “姑娘倒是个听话的,可是先前吃了不少苦头吧!”桂婆子给齐云姝上完了晚课,对她平静以待的反应十分满意,与她闲聊,顺带打听消息。 齐云姝想到老曲头他们所说的话,轻轻点头,将自己塑造成一位被多方欺辱和收拾的人。 “哎,早就知道听话就对了,何必硬强着,没有好处的!”桂婆子站起身来看了下隔壁两间屋的情况。 俱都没有了声响,看来是收拾妥当了。 桂婆子悄悄侧身过来告诉她说让她莫要跟这两间屋子的人学,只管好生跟着她学着走,这两日院子里住了一个贵人,要是她学得好,她便会向香姐举荐她去,说不定能捞来个长期的荣华富贵! 齐云姝心中不停地嘀咕这个贵人是谁,同时面上也不忘惊喜地眨眼睛,表示自己十分感兴趣。 桂婆子对她的表现和反应十分满意,拍着手心满意足地离开。 齐云姝目送她下楼,经窗下的梧桐树穿过月洞门到达了对面的院落,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她回头看向珠帘处,李三娘正穿着一身鲜亮的新衣裳抚着新首饰在那里发呆。 而刘翠翠双眼肿胀,泪痕未干,似是哭了许久。 两人都同时看到了她,张了张嘴,似乎都有话想说,却见齐云姝支开窗子,直接一头倒在床榻上,放下帘帐竟不想谈话要睡觉的意思。 夜深之际,齐云姝耳垂一动,听到窗外传来些许细微的声音,她心知有人来了,立刻翻身而起,刚掀开床帐,就见喜鹊探进了半个身子,张嘴就要说话,却被她示意噤声。 把人拉上床榻,她指了指其他两个房间,小声道:“旁边还有两个人!”然后同时从怀里摸出瓷瓶来,让喜鹊喂给她们吃下。 “能让她们一觉睡到天亮!” 喜鹊惊讶地看着她,齐云姝知道她什么意思:“那些人旨在我们身上的剩余价值,而并非兜里这点子小东西,所以并未搜身。” 其实只是因为这里是一家比较高档的会所,所以选人的时候对手下很严格,不允许让人有半点损伤,故而连搜身这个环节都省去了,也幸好是这样,不然她全部的凭仗便都失去了,身陷此地,就真的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说说你,在外面晃悠了这么大一圈,可有什么收获?” “这院子里奴婢差不多都逛遍了,外紧内松,所以倒是让我找到了主子爷!”喜鹊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齐云姝脸上欣喜之色闪过:“他在哪里?” “也在这云中山庄,只是他在东北边,主子你在东南边。” “他的伤可有好转?”齐云姝想起收到信函时上面沾染的血迹。 喜鹊犹豫了一下满脸忧心:“主子爷不太好!” 齐云姝心神“咚”地一跳,心跳顿时加快,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怎么呢?” “奴婢不知道,只是瞧着主子爷脸色惨白,躺着不能动弹!” “带我去看看他!”齐云姝要求道。 喜鹊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这实际上也是主子爷的意思,他想见她! 第三百一十一章 被迫接客 - 福妻临门 - 北紫 春江楼修建得方方正正,夜色中像一座庞然大物,院中万赖俱寂,只听到树丛中不知名的虫儿叫的声音。 齐云姝与喜鹊躬着腰,悄悄地挨着墙根溜了进去,屋子里没有点灯,门口的位置黑漆漆的。 床头只有开了一条缝的窗口映射着门外银杏树上气死风灯的一丝微弱的光芒。 借着那许光齐云姝看清了床榻上躺着的人——赵景。 “来者是谁!”他很警醒,齐云姝刚走到他床边五步远的位置就惊醒了他,双眸中射出锐利的眸光犹如实质一般刺向她。 “是我!”齐云姝艰难地启唇。 “娘子!”赵景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白天喜鹊才摸过来告诉他娘子找过来了,半夜三更的娘子居然真的就来了。 此时是夜里,他莫不是在做梦? 他有些迷糊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如果是梦,眨眼间人应该就会消失了。 可等他睁开眼,齐云姝不光人在,还握住了他的手,并缓缓移向她的脸。 润滑温热的脸庞是他熟悉的温度,清新雅致的兰草香是他喜欢的味道。 “娘子!”他反手握住齐云姝,将她抱进怀里,贪揽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馨香。 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竟然真的出现了。 长这么大,他从未试过那么刻骨铭心思念一个人,更未试过用小心机将人骗来。 当白日里听喜鹊说起她们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事情,他的心都紧紧地提着,时而担心她,又时而感动着。 他总会在他快要陷入低谷之时便出现在他身边,她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妻! “咳咳……”赵景毕竟还是受伤了,这般一折腾,再加上心里激荡不由咳嗽起来。 齐云姝放开他,要替他查看伤势。 赵景让喜鹊点了一盏油灯,光芒有些微弱,好在能看得见。 齐云姝替他诊治一番才知道赵景的伤势是遍布全身的。 “你这是从楼上摔下来了?”满身的伤痕,尤其双腿擦伤,皮外伤,到处都是伤。 “惊了马,马车翻了!”赵景轻描淡写。 当时的场景可是混乱无比,若不是他反应快,现在恐怕就不是全须全个地躺在这里了,而是缺胳膊少腿的了。 不用他多说,齐云姝已经现场脑补了一场大型车祸现场,心疼得直往外面掏药。 “他们就不给你请大夫吗?”这伤看着虽然像是处理过,但并未用过药。 “他们希望我这伤拖个三两月的不要好,所以偶尔会有大夫来看,但药却不会给太多。” 他们既不希望他这个担当着查探漕运要案的京城官员死去,却也不希望他就此好起来,所以就这样让他不死不活地拖着。 因为他一旦死了,朝廷肯定很快就会换人来,他们又得重新筹谋。 但也不能让他好了,因为他一来就查到了关键线索,他让他们害怕了! 齐云姝很快想清楚其中的干系。 不由为赵景心疼,渐渐地把来时心中与赵景的那点小矛盾给放下了。 她安慰赵景:“别怕,用我的药比他们的好用,不出三天,这皮外伤皆可痊愈!” 听着她傲娇的语气,赵景苍白的脸上全是笑意:“那当然,我娘子的医术比谁都强!” 不管她跟二皇子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过往,也不管他们在北疆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她既然愿意因为他写的一封信就大老远地跑过来,甚至为他冒险至此,他觉得他为她做什么都值了。 不过他很好奇这云中山庄外围的守卫如此森严,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当然是在河神庙的时候被抓进来的!”齐云姝知道喜鹊嘴快,肯定把事情已经跟赵景说得差不多了,所以前面的部分瞒是瞒不住的。 不过赵景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她现在正在被迫接受成为高级会所女公1关的训练,所以她能糊弄就类型。 可她终究还是小瞧了赵景,他既然身在此处,又怎会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了,不过齐云姝有心隐瞒,赵景也不好贸然点破,只是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娘子,我在这里暂时死不了,你若有机会脱身万勿逗留,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赵景此时心里极端矛盾,既想让她陪着他,可又不愿让她涉险! “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得查案,还得治好你的伤!”齐云姝才不怕了,她现在还在学习阶段,梅香不是说过了吗,一般要学个好些日子才能被推出去接1客,她现在初来乍到应该不用担心这个! 两人相处的时间过得飞快,在门口放风的喜鹊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赵景才松开齐云姝的手,用依依不舍地眼神看着她。 “娘子这里面的水深得很,你要小心!”赵景一心记挂着她安危。 齐云姝则想着他的伤势,把身上所有治伤的药丸都掏出来留给她,然后道: “我的药虽好,但架不住没有备下多余的药丸,这两天我先去找些药材来给你配药,三五天的就能痊愈!” 说话间便听到山庄某个地方传出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喔喔喔……” 喜鹊急了,草草与赵景告别一把拉住齐云姝就往外走。 “快,快,公鸡一叫,他们就会换防,到时候就要严查一遍,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溜回去!” 喜鹊的急切影响到了齐云姝,两人借着天空中的微光顺着墙根往回走。 还好喜鹊机灵,情况掌握得好,顺利把齐云姝带回了房间,还来得及补个眠。 喜鹊则没啥可讲究的,直接在齐云姝房间里找了根房梁飞身而上。 在这院子里呆着,白日里是很闲的,可以自由地选择弹琴、看书、下棋、作画,或者做女红,甚至是去楼下院了里的小厨房里做吃食都不会有人阻拦,只要不出院子! 齐云姝中午的时候试着用了下厨房,发现里面的婆子居然有求必应,说只要她会做的菜,需要什么食材只管说。 齐云姝便假装有头疾,开了一副药方说是给自己看病的大夫给的药膳方子,每日里要坚持炖着喝。 厨娘看着那几味药材,似乎都是常见的,也不疑有它,只往上面汇报了一声,就直接出门替她买去了。 到了下午,齐云姝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药材。 她直接当着厨娘的面熬了,将其做成药丸放在自己怀里,假装吃饭之前吃一颗,其他的全都藏进了怀中的瓷瓶里,全都让喜鹊送去给了赵景,让他坚持服药。 不过好景不长,第三日夜里的时候,齐云姝发现给赵景用的外敷的药膏也没了。 这个外敷的可不像内服的那样简单,倒不是价格昂贵,而是其中有好几味都比较独特,不好加在食材里面要。 比如生大黄、生苍术、炉甘石和蜂蜡,这些都不能做菜用,而且这些药性过于张扬,稍微懂些药理的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用作治外伤抑制感染的药材。 厨娘没有怀疑,依旧在大中午的时候准备顶着变了天的秋风去替她买来,但在出门念叨时被桂婆子听到了。 一打听发现竟然是自己教导的那个新进来的姑娘要的,而据桂婆子第一日于齐云姝沐浴时偷偷观察所知,她身上肌肤如玉,无一处有伤痕,并不需要用到这些药材,这整个院落里,需要用到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桂婆子精明地阻止了厨娘,说此事由她兜下了! 厨娘自然乐得不用出外奔走,也不用负责任。 晚间的时候齐云姝用着厨娘做的简单的两菜一汤的饭食,紧张地等待着厨娘要带给她的东西。 但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反而等出了桂婆子的试探。 “听说姑娘想要买药,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齐云姝张口就想编谎话,但桂婆子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直接审慎地看着她道:“三日前我观姑娘的身上并无伤痕,要这些治外伤外敷的药材是为何?” 齐云姝一怔,同时心口一凉,这三日来,她只去找过赵景一次,她相信桂婆子一定还不知道那事,她只是本能的怀疑。 齐云姝尽量放缓语气,冷静地道:“我备着,以前我家叔父是村里的游医,我跟着她习惯性备些药材,万一有个跌打损伤的,也好及时用药!” “真的吗?”桂婆子就那样直白得没有一丝拐弯地问了出来。 齐云姝不明所以,但为取信她,认真地点头说是。 桂婆子松了一口气笑道:“竟是如此,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姑娘是知道了今日我们这里来了一个贵客的事情!” “贵客?”齐云姝不明白自己借故想弄些药材怎么就跟那位贵客扯上关系了! “这位贵客贵不可言,可唯一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从来都是喜新厌旧,但凡他见过用过的女子绝不肯再用第二次。 而且他手重,姑娘们伺候他一回,总要惹得浑身淤青回来,我以为姑娘是想要去伺候这位贵客了!”桂婆子沉沉地说着。 齐云姝心口一窒,顿时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了,她连忙否认:“我,没有,没有的事!”她吃饱了撑的才想去接1客!还是那样变太的家伙! 她不过是在这里混着日子等赵景的伤势好起来,然后一起密谋逃离这里查清案子,回到京城! “最好是这样,那样的贵客只怕不是谁都有命能伺候的!”桂婆子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好心提醒! 齐云姝连忙表示自己现在只想好好跟着她学习。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笑声。 这人未至,声先到,那必是梅香无疑了。 “哟,桂姐姐在呢,咱们云姑娘学得怎么样了?今日有贵客临门,指明了想要个鲜1货,我掰着手指转遍了,想想也就只有你手里这个拿得出手了! 带上她,一块儿去春妩院去!” 梅香说话直接就是下命令,根本不带任何商量的。 齐云姝大惊失色,桂婆子却是冷冷一哼,一脸看热闹地表情看着她,似乎是怨恨,又似乎是同情,眼神复杂到齐云姝一时半会儿也解读不清。 第三百一十二章 是旧相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梅香的到来直接确定了要带走齐云姝去伺候刚到的贵客。 “我……我不行,我伺候不来的!”齐云姝心头一慌,连忙推辞,她是进来打探情报的,可不是真的要来接·客的。 “行,我看行,你长成这样,连规矩都不用学了,直接过去就能让贵人开心了!”梅香笑语吟吟地看着齐云姝。 “我……我害怕!”齐云姝抱着双肘假装很害怕的样子。 梅香耐心地劝她:“你不是想要那些药材吗,只要把这件事情给我办好了,你想要什么没有?” 齐云姝还待推辞,药材她会想办法弄到,可是为此就要去接1客有没有搞错呀! 却见梅香耐着性子劝了几句,见她还是不识好恶地要拒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声音也由温甜变得生硬起来:“姐姐待你好,你可不要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梅香一边说着一边与桂婆子对视一眼,一人一边将齐云姝强行推了出去。 齐云姝知道此事推脱不掉了,悄悄往回看了一眼,只见喜鹊跟了上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路上便在暗暗谋划着接下来的事,先去瞧上一眼,看看梅香和桂婆子嘴里的贵客到底怎么个贵法。 他若没有别的想法便应付一下,可他若胆敢对她不敬,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她紧了紧袖中捏紧的药粉,悄悄暗示自己不要害怕。 路过庭院,转了三个弯才到了春妩院。 齐云姝发现这里跟她们居住的院子完全不同,守卫成群,极其森严。而且那些人基本上都板着脸,像棺材脸,看着他们,齐云姝是肯定不识得的,但是他们的衣衫看着却很眼熟,像京城某些府邸中圈养的护卫服。 梅香边走边小声叮嘱齐云姝不要乱看乱瞄,贵人会不高兴的! 齐云姝假装听进去了,可心里却对这里面住着的人更加好奇了。 台阶一上,门帘一掀,宽大的房间布置奢华精致,珠帘玉翠,仿佛置身皇宫。 梅香小心翼翼地上前回了话,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齐云姝的视线中。 贵人只是挥了一下手,梅香和桂婆子立刻识趣地下去了。 齐云姝侧头看向窗外,此时天色渐黑了,光影混着黑暗在窗前倒映下一抹难言的阴影。 她心事重重,不知道喜鹊是否跟着进来了,如有,她的希望大一些,如没有,那她就只剩下自己了! “你是新来的?”贵人的声音低沉厚重,好像手拍在红木家具上的声音。 齐云姝几不可见地“嗯”了一声,待看到那人要转身时,她为掩饰自己探究的眼神连忙低下头。 “抬起头来!”厚重的声音再道。 齐云姝犹豫片刻,微微抬头,目光对上前面点着八支烛台镶珍珠的灯台上,灯光下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窗台微风吹过可见他穿着石青色的锦袍,衣料考究,绣花繁复。 齐云姝暗叹,能穿得起这样的衣料子和附上这般绣花的人,这人看来的确贵不可言! 他微微张开双臂,仰首闭上了眼睛,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等了好半晌却不见齐云姝有其他的动作,不由挑眉不悦地道:“更衣!” “啊……”齐云姝一怔,不是说好只是过来看看的吗?怎么直接就要上演脱·衣秀呢? 贵人再等一会儿,面前的女子依然未有反应,他恼了:“本皇……爷叫你更衣,桂嬷嬷未教你吗?如此木讷?” 齐云姝眨眨眼睛,作为过来人,虽然跟赵景的次数有限,但好歹也是经过事的,她岂会真的不懂这人的意思,她只是假装不懂,在等待着做决定的机会罢了。 只是那人却是个急性子,根本不待齐云姝想好怎么做,身形一动突然欺近,两根纤长骨立的手指捏住了齐云姝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眼前的男子年轻俊朗,眉眼狭长,鼻梁高挺,嘴唇薄如刀片,下巴上的胡须剃得很干净,满满的男性气息袭来。 齐云姝下意识躲开,可下巴被死死掐住,轻轻一动,便痛到骨髓里,她长“嘶”一声不敢再动。 至此,男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被他控制住的女子,面容精致,五官玲珑,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与不屈。 他突然笑了:“不错!”比往日那些一来就恭顺听话的有趣多了。人生就是要有征服才好。 他松手用指尖指过她的下巴,声音里带着些丝醉意。 “不错,爷喜欢!”他一张口,却不想刚刚一副被他控制住的女子突然用力挣扎开来,云袖一挥,一道黄色的粉末朝着他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他下意识闭眼,可鼻子里却有一股异味灵·活地钻了进去。 “大色·狼,敢占姑奶·奶·的便宜!”齐云姝看他中了自己的昏迷散一时竟然没事,心里有些着急,另一只袖子紧跟着挥动,又要再施粉末,却见窗棱一动,一道黑影闪进来厉喝呵斥:“大胆刺客……”说着,长剑一闪冲着齐云姝刺来。 齐云姝吓了一跳,急忙躲到被她的迷晕散迷得晕乎乎的年轻男子的身后,那侍卫生怕伤到自家主子,堪堪收回,让齐云姝暂时躲过一个劫,但很快第二剑又横着刺了过来。 眼见着长剑来势汹汹,齐云姝避无可避了,她只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伸手去挡。 正在此时,窗棱又是一动,两道黑影闪过,一瞬间房间里竟然多了两个人,而刚刚追着齐云姝打杀的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 齐云姝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侍卫倒在地上,瞧着没有伤口,应该只是被打晕了过去。 她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声音刚落,其中一个蒙面人取下黑色面巾,看着她惊讶地道: “咦,怎么是你?” 齐云姝也看清了面前之人:“三……三,公子,多谢你又救了我!” 原来这俩蒙面人正是先前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的三皇子主仆二人。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在这样的地方居然都能碰上。 三皇子往前凑了一步指着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道:“老四这是欺负你了还是被你欺负了?” 欺负啥欺负,我呸……齐云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不过看在三皇子屡次救她的份上她没有当着他的面爆粗,只是道: “这都是误会,我……来这里找人,没想到误入此地!”她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聊下去,毕竟她此刻是已婚身份,因为某些原因被人当成是那类人,这实在是让人有些羞于启齿,所以转而问他们此来为何。 “这么巧,我们也来找人!”三皇子心直口快,但说过之后似乎又有些后悔,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找谁?”齐云姝心头一跳,她知道三皇子是为查清漕运之事而来,他要找的人莫非就是…… “听说从京城前来此处查案的礼部员外郎失踪好几日了,我的人探查过说是有可能在这里!” “公子要找赵景?”齐云姝异常笃定。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很清楚了。 三皇子一惊:“姑娘认识他?” 齐云姝点头,隐瞒了自己跟赵景的真实关系,装作路人一般给他指了春江楼的方向。 “喏,他就在那里,不过受伤了,浑身动弹不得!” 三皇子嘀咕:“被藏在这里,难怪翻遍了滁州都不见踪影!这回可总算让我们找到了!” 齐云姝听着他这意思似乎是想要把赵景救出去,这可不符合赵景的想法,她定定神索性说赵景好像查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如果他想要知道的话,不如过去问一问。 “正有此意!”三皇子拱手,请她带路! 齐云姝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皇子口中的老四,他的身份似乎已经在嘴边了! “没关系,等我们离开就带你走,他在这里能扬武扬威,出了滁州就没他什么事了!”三皇子压根不将地上的老四放在眼里。 齐云姝缓了口气,她有些犹豫,四皇子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三皇子所说的那般无用! 不过现在也没她多说话的余地,她配合着应一声,趁着夜色把人带进了春江楼。 “娘……”子赵景看到她的时候一脸惊喜,刚想唤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不过看似大·大咧咧的三皇子却还是从赵景的神情上看出了什么,然后他就当着齐云姝的面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开口问道:“容之兄,这位是你的……” “娘子!”赵景干脆地应了,只留下齐云姝一脸愕然地看着两人。 在他们面前她仿佛是个外人! 看出齐云姝的不适,赵景牵住她的手柔声安抚:“在三皇子面前娘子不必拘礼!” 他跟他算是老相识了! “你们早就认识?”齐云姝艰难地启唇。 “不算早,也就几年而已!”三皇子失笑。 齐云姝也忍不住掩唇笑了,合着她跟三皇子两个人互相瞒来瞒去的,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不过她又立刻想到了刚刚在四皇子那里自己的狼狈,要是他告诉赵景她该如何自处? 正担忧着,三皇子居然就从从容容地说起来了。 “除了老·二的人,老四也到了!难道他们真的走到一起了?”三皇子一惯的直言不讳。 赵景却摇了摇头:“此次漕运之事,依我看恐怕与四皇子的干系最大!” 他倒是希望能跟二皇子沾染上关系,若他真有参与,他便有把握让他吃瘪! 两人几个皇子的说了一会儿,齐云姝在旁边听着,可算是大开眼界。 以往觉得那些只是在电视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剧情,现在居然就这样生动地发生在她身边。 赵景这个表面看起来平平淡淡之人,却早就与声名鹊起的战神三皇子搅到了一起。 齐云姝微蹙眉头,难道在储君之争中,他认为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仓惶奔逃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想得走了神,直到赵景唤她。 “娘子,前面那院子你别回了!” 齐云姝心头一惊,抖着声音道:“你,都知道呢?是三皇子说的吗?”她说完看了看房间,三皇子人已经不在了,果然跟来时一样神出鬼没的。 赵景摇头:“四皇子的脾性我很了解!”所以不需要三皇子多说,当他听说他在春妩楼的时候就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本是试探,再见齐云姝这般毫不掩饰的惊慌,心里便确定了十成十。 “可是你的药怎么办?”齐云姝担心他原本要好起来的伤势会因为断药而持续复发! “伤势事小,娘子事大!”赵景一言便让齐云姝听出了他所担心的事情。 齐云姝红了脸喃喃地道虽然四皇子是有过非分之想,但她并没有被他占到便宜。 他至今可还晕着了! 赵景哪是怀疑这个,首当其冲地自然是心忧她的安危。 见她误会了,怕此事又因为他的不会说话而使得在两人之间留下阴影,连忙解释并且慎重地表达了他对齐云姝最深重的担忧! 齐云姝惊讶地看着面前急切地用语言来表达心意的赵景,她觉得他变了! 以前的他基本上都不喜欢解释,全都靠她来猜,她有时候猜得中,有时候猜得不准,反正两个人的交流一直都存在着间隙,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距离,但现在他变得话多了,甚至啰嗦! 齐云姝惊讶的眼神让赵景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沉了眉,他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变化,也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他与娘子成亲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渐渐明白了一回事:如果在这个世上他有一个想要珍惜的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她! 既然心中那么在乎,又何必在意一些无关紧要地小细节了! “娘子,回去后……”他想他还是坦白的好,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齐云姝很想继续听下去,但是看看外面,喜鹊已经在示警了,她不敢多留,但怕赵景怀着心事不利养伤,便劝道:“你现在别太费心思了,还是好生养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有些事可以以后再说,但现在你呆在这里很危险,我了解四皇子,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派人找你!”赵景坚持让她离开,还强行命令喜鹊必须把她送走,理由还加了四皇子其实就是一个变太·。 当然这不是最终说服齐云姝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赵景恳求齐云姝在外面查探一些他无法探寻的事情,就好比树树和盈盈母亲所知道的那些事! “是啊,主子,这院子里有主子爷,他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初齐云姝可不就是因为好奇才一头钻进这云湖山河神庙来的吗? 现在这里面所做的勾当她已经算是基本知道了,且还找到了赵景,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再加上现在留下没有任何好处,满满都是坏处,说起来齐云姝似乎真的可以离开了。 看了看喜鹊,齐云姝还记得她先前说过云湖山庄的守卫外紧内松的事,怕喜鹊没有办法带她走,便下意识蹙眉。 谁知赵景早有安排:“从春江楼的后门过去,有个假山,三皇子的侍卫在那儿等着你们,他会带你们出去!” “那你的药……”齐云姝始终惦记着赵景的伤。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但是双脚血脉凝滞导致他不良于行却是真的。 用过她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现在药材告急,她若出去了,就更没有办法了! “你将药材转交给三皇子,他自会想办法!” 看三皇子穿着黑行衣进出这里就跟自家后院似的,齐云姝心中微松。 再看赵景躺在病榻上,仿佛一个废人似的,可是有些事情他却早就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最牵挂的事然找到了解决办法,齐云姝也就不冒险再呆在这里,由得喜鹊带着她按照赵景的方式前往春江楼! 路过中院的时候她看到了里面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丝竹管弦之声不断,男女调笑声此起彼伏。 且看着他们的穿着个个都是绫罗绸缎,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所在,这里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将人投进滔滔不绝而又无情的会通河里,和把人放进这里来,齐云姝不知道梅香会是怎么选的! 此时的她暂时是无法得知了,因为整个山庄突然间加强的防卫,她们必须得马上离开! “主子,春妩院里面乱起来了,人都冲着春香楼来了!”喜鹊小声地把探听到的消息报上来,齐云姝再不犹豫,如果四皇子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那么必定不会放过她! 齐云姝的自我认识非常正确,就在她们急冲冲往侧院的小道赶去的时候,四皇子已经完成了对梅香的审讯,下达了一定要找到她的命令。 梅香不敢怠慢,一边认完错儿,一边秘密派遣着手下的人紧锣密鼓地四处搜罗起来。 院里人声鼎沸,原本看着通往侧院的路上一片寂寂,毫无人影,但是瞬间就被四处巡逻的护卫给包围了。 “不好了主子,咱们过不去了!”喜鹊焦急地看着前面被封住的路。 齐云姝看着前面,到处都是人,且个个都带着刀,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圈养的家丁,恐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卫。 “前路不通,我们就去中院!”齐云姝拉着喜鹊又从原路返回去,到达了她们刚刚溜着墙根走过的中院——有钱人的销金窟。 不过这里并不是普通清楼那些毫无水平的招徕客人的方式,而是阵阵轻悦好听的琴音。 偌大的一个露天的厅堂里,有一个高高搭着的舞台,上面有数个女子身着并不能锗体的薄纱裙正在轻歌曼舞,下面是如痴如醉的宾客,却不知道让他们醉的是到底是她们的舞蹈,还是她们惹1火的身1材! 躲在大厅的死角处,齐云姝看着喜鹊,问道:“这里的姑娘们都是跟我们一样被绑来的吗?” 喜鹊点点头:“我之前在里面转悠的时候,听说过一些,有些是从江南地区搜罗来的扬州瘦马,有些便是跟咱们一样被绑来然后受训!” 齐云姝轻嗯一声。 这些女子瞧着就跟外面普通清楼里的女子不同,清新脱俗,没有一丝风月场所的老练,她们就像一颗还未完成成熟的苹果,散发着果香,却又带着青涩。 这就是那些所谓的臭男人喜欢的欲拒还迎,自己想要逛清楼,却还要求对方不是风月老手,但又要解风情。 可真会享乐! 喜鹊怕耽搁时间,两个人朝着隐蔽的地方往里面走,却突然听到后面响起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不好,这是追兵追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她们。 “上楼,上楼去!”苏芷也顾不得故意隐藏身形了,扯了喜鹊一把,就大1大方方地上楼了。 她原本就是被梅香送去伺候四皇子的,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薄纱般的烟柳裙,却也是一袭华美的长裙,其实这恐怕也是赵景看出来的原因,只是他没有明说罢了! 因为齐云姝的穿着,两人上楼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不管是来往的客人还是楼里豢养的打手以及楼里的姑娘都把她当成了她们其中一员。 齐云姝得以从容地上了楼,然后看着长长的走廊,两侧均是洒着香水,摆着花盆的房间,每个房间都以门口的花命名,什么富贵牡丹,火热芍药,清新幽兰,傲雪寒梅…… 齐云姝看了一眼,还没想好,就看到楼下四皇子竟然亲自领着人进来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可以在别的不认识她的人面前假装,但四皇子可是见过她的面的,只一个照面就会被认出来,而且梅香也伴在他的身侧! 她咬咬唇,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推开了旁边一处写着粉1嫩1桃花的房间里。 “啊……”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地爆发出一阵尖叫。 不过好在齐云姝手快,一进去就把门掩上了,而且还学着她的语调冲着门缝叫了几声,装作是被客人上下其手的声音。 她这番操1作,倒是真的哄住了路过走廊上的打手,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便又继续去楼梯口站岗去了。 只是齐云姝栓好门回头,却对上了一张肥得流油的脸,那张脸上正绽放着极其恶心的笑容。 “哈哈哈,老子真是好福气,这原本有一朵粉1嫩1嫩的小桃花等着采,这不怎么又附送了一朵富贵牡丹花儿呢?嘿嘿,还是香姐够意思,不枉老子给她的一千两银子,居然能买两个没有开采的大花1苞!值,值了!” “值,值你个大头鬼!”齐云姝示意喜鹊弄晕他,聒聒噪噪的听到就烦! 喜鹊冲上去,一抬手肘,就把他放倒了。 刚刚那个尖叫的粉衣女子双手捂住嘴,双眼圆睁死死盯住她,身子不停地后退,但因为害怕齐云姝也弄晕她,所以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来。 看出她的担心害怕,齐云姝温和地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在这里躲躲,不会伤害你!” “唔……唔……”粉衣女子看她们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放下心来,悄悄地打量着齐云姝。 她身上穿的是曼春楼里统一的裙衫,衣料华贵,款式裹胸,梳着的也是最魅1人的鸾凤髻。 对于她的身份已经心下了然,想着可能是跟自己一般苦命的人儿! 不过她竟然敢逃跑,也是很厉害了! 所以粉衣女子根本不需要齐云姝多说话,就自动自发地站到了她这边,站直身子充满发泄地踢了一脚被打晕过去的肥硕客人,慢慢地移动趴到紧闭的门边去偷看外面走廊上的情况。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看着屋内两个女子小声报讯:“有人上楼来了!” 齐云姝耳朵灵光,其实早就听到了动静,可是现在她们已经无处可去,除了以静制动再不能做任何事情。 “香姐亲自来的,还有她身边有一位贵人……”粉衣女子小声地描述着。 “嗯,是四皇子!”齐云姝表面平静地应对着,但心中却已经急遑不已。 她无法想象,要是他们一间一间地弄开门来检查,她们该如何避开?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很记仇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走廊上的脚步越来越近,旁边房间的门被一扇一扇的推开,嘈杂之声里带着阵阵危险的气息,齐云姝的心已经皱成一团,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喜鹊也慌,手指一动,就把腰间盘着的软剑抽了出来。 齐云姝一看拦住她摇了摇头:“别冲动,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开玩笑,那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就凭她俩?冲上去只有送死的份!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有的!齐云姝皱眉眉头想着,突然看到了被喜鹊打晕倒在地上的胖子客人,她灵机一动,看向一旁脸紧张地看着她们的粉衣女子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盈盈,我叫盈盈!”盈盈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对方还有闲情逸致问她的名字,她脱口而出说了真名。 齐云姝在嘴里念叨了一下她的名字随口夸了句好听,然后就问她可愿意帮她们躲过此劫? 盈盈考虑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有节奏的踢门声立刻答道:“我愿意,愿意!”她们这么厉害,说不定也可以顺便救她出去! 齐云姝得到肯定答复,立刻招呼喜鹊和盈盈一起把胖子抬上·床榻,又指挥喜鹊扒光了他的衣衫,露出肥硕的大肚腩来,然后看向盈盈,有些犹豫是否要开口,却见她咬咬唇已经自动自发地宽衣解带起来。 齐云姝见盈盈领会,拉了一把喜鹊爬上·床,伸手抽掉盈盈头上的珠钗,把帐子一关,躲进了床尾。 刚做完这一切,走廊外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人影透过门缝照进来。 盈盈狠狠心把自己月兑的只剩下一个小肚兜,扯了一把头发,露出训练过的女眉笑。 门被一脚踢开,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闯进来,大声嚷嚷着:“查1房,查·房!” “啊……”盈盈作势要扯掉红肚兜,见此,她索性捉紧胖子的手放到肚兜下面,自己隔着肚兜抱紧,造成一副胖子正在大肆蹂1躏她的画面。 “你们……呜呜,你们是什么人?”盈盈一边慌乱地裹着被子,一边死死地趴在胖子身上,挡住外面的人偷窥里面场景的视线。 不过因为她动作控制得恰到好处,正好让走在后面的四皇子看到她跟某位恩客正在大战的模样。 梅香也跟了进来,一看她都跑到客人身上去了,头发凌乱,脸颊红透,正是……不由笑了,心道这里肯定没有问题,便恭敬的请四皇子出去,以免打扰到客人的雅兴,毕竟这些客人可都是他们的大财主。 “刘老板,你继续,你继续哈!小桃,你可得把王老板伺候好了!”梅香连忙做揖,生怕客人生气。 不过被弄晕过去的刘胖子根本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入目是……入鼻是香1艳的气味,尤其客人身上那些臃肿,漂浮的肥肉,便是好1色如四皇子也被眼前这一幕辣住了眼睛,不愿再往里面去,仿佛怕污了眼睛一般! 他转身出去,突然一阵风过,他的鼻尖突然一动,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袭来。 四皇子皱紧眉头,看向床上,半边帐帘被遮盖住,他不由存疑,由离开的脚步踏入了这间让他一开始不愿意踏入的地方。 “四爷……四爷,这位刘老板可是知府大人的亲弟弟,还是当地的大粮商……”梅香有些想要拦他,却又不敢,只好为难地看向盈盈。 但见盈盈靠在刘胖子身上,俯在他的肥耳朵上面低声慢语地哄了一阵,见刘胖子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后,梅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朝着盈盈赞许的笑笑,夸她做得好! 藏在帘帐后的齐云姝心头紧紧撺着,她已经再次摸出了药粉,不管怎么样,如果暴·露,就先给靠近的四皇子撒上一把,然后拿他当人质,以此为要挟逃出这里! 盈盈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好几次都要有所行动却都被看穿她意图的齐云姝拉住了。 四皇子的身影离得帘帐越来越近,近得齐云姝好像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的心紧紧地揪住,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突然间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 “不好了,不好了,贾大人出事了,快来人啦,有刺客!” 混乱在一瞬间便生出来,四皇子已经走到了床头,只要再迈一步就能到达床尾,伸伸手就能掀开关住的帘帐,看到帐子后面想要找的人,可事实就是这巧合…… 站在门口的梅香却吓得一下子没有了主意,连忙上前来请示四皇子:“四爷,贾大人可是知府大人的大舅子,他若出事了,奴家可逃不了干系,您得为奴家主持公道!” 四皇子脚步一顿,站在床前吸了吸鼻子,此时无风,那些清新的香味已经飘散,不复存在,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或许是他闻错了! 他转头而出大踏步朝着事情发生地富贵牡丹阁而去! 在他的身后,桃花阁的门缓缓的合上,上栓,然后便有三个狼狈的身影瘫坐在了地上。 齐云姝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同样呼·吸急·促的喜鹊,不由得展唇笑了,刚刚被子里的味道,啧啧那叫一个酸爽。 再看盈盈,她发头凌乱,身上只着小衣,漏出点点光芒…… 想到她的付出,齐云姝心生怜惜连忙捡过她的衣衫替她披上。 盈盈烧红了脸,连忙抓紧焦急地穿着。 “刚刚真是好险!”喜鹊靠着春凳无限感慨。 齐云姝温柔地看着盈盈:“多亏了盈盈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盈盈穿好衣衫,略微收拾了一下头发,瞧着她们道:“两位姑娘是怎么惹上了这里的贵客四爷和梅香姐?还有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们看着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怎么一个不一样法?”齐云姝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意思,反问道。 “我们都是送给河神老爷的人!”盈盈说着,便开始垂泪。 她们这些贫苦之家的女儿,才会被河神婆选上以要送给河神为由弄到这云湖山庄来。 先关一段时间灭灭性子,接着就在后面的院落里接受那些会伺候人且经验丰富的婆子们的调·教,待到学会了规矩和技巧,就立刻送到中院来伺候山庄里招徕来的熟客。 听到相似的故事,再有熟悉的名字,齐云姝心中突然一动:“盈盈,你……是不是住在会通河边那条小夹巷里,你的母亲姓姚,弟弟叫树树?” 她还记得前几日在会通河边偶遇的那个中年妇人,从她那里她们得知了河神婆要选少女送给河神爷的事,而她时常提到的她唯一的女儿就叫盈盈! 一开始没说是因为齐云姝还有些不大肯定,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如此凑巧,仿佛写好的剧本一般! 但现在看来,确实一切皆有可能! “我娘,我弟弟……姑娘你怎么认识?”盈盈原本只是想起身世和被逼无奈沦落至此的经历而无声落泪,而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面前听到自己家人之事,她无法自控的哭出了声。 只是想到外面的乱象,她又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不敢闹出动静来,以至于嘴唇都咬破了。 “没想到树树说得对,你果然没死!”齐云姝想到了那个十二岁个子却刚及她腰高的少年! “嗯,没死,我们被河神婆选中的人都没有死,我们全部都被带到了这里……但对于我们的家人来说,我们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们都说到了这里除了听话以外,基本上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但我总是想着人好歹要怀着一些希望的,不然……”她渴望逃出这里,渴望再度见到自己的亲人! 娘没有了爹爹,又失去了她,不知道是何等的害怕担心无助失落,所以她无论如何得活着,还要想办法逃离! 正说着话窗棱响了,一个人头从外面露出来,齐云姝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后才惊喜地道:“柳智白,怎么是你?” “少奶奶,趁着前面乱起来了,我们从这里离开!”柳智白身手利落地上前来,齐云姝凑过去看,他在那儿搭了个梯子,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 她点头回过身来瞧了一眼床上的刘胖子招呼盈盈道:“我们这就要离开,如果你不怕高的话可以跟我们一块儿!” 说着,她又看向柳智白询问他是否可以? 柳智白说他没意见:“主子的吩咐只是让小的保护好少奶奶!”只要不危害到少奶·奶的安危,怎么样都可以! · 盈盈激动起来:“可……可以吗?”她没想到逃离的希望居然就在眼前! 齐云姝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率先下了梯子,幸好她有在现代登山爬山的经验,下这个完全不在话下。 喜鹊有身手,直接飞身而下,盈盈毕竟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虽然害怕,但回家的意志支·持着她也没拖后腿。 须臾功夫,四人顺着梯子往后院侧门而去。 “这里还能再乱一会儿,咱们赶紧走!”柳智白谨慎地探路,然后回来带路! 直到两刻钟后,齐云姝从某个不起眼的洞子里爬出去云湖山庄,站在山脚下往上看那被云雾遮绕的建筑物时,心里还有些后怕。 马不停蹄地往河边走,赵景已经命人在那里替他们准备好了以舟供她们逃离。 待要看到小舟的身影了,柳智白突然往后看了一眼大惊:“不好,他们追来了!” 他们这么小心却还是被发现了。 齐云姝有一种四皇子就像鼻涕虫一般的感觉,他们跑哪他追到哪,怎么甩都甩不掉! “少奶奶,你们先上小舟,我去拖住他们!”柳智白突然朝后跑去。 “不要!”齐云姝往后一看,后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就凭柳智白一个人怎么拖? “主子没事,柳智白身手不行,但经过禹少爷的调·教,逃命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喜鹊拉住齐云姝拼命往小舟的方向跑。 在那里,早就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四皇子和他——随从高达,还是一副夜行衣的打扮,包裹得很严实,手持双橹,随时准备划走。 见到她们过来,立刻让开位置,划船就走! 河水激起硕·大的波浪,打在小舟之上,飘摇之间,小舟已经开出好远。 齐云姝这才发现这挺看着小巧普通的小舟却是一个极为厉害的所在,全力划走的速度并不是普通的船只就能追上的。 四皇子站在岸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舟和船上熟悉的身影以及散在空气中清新的香味气急败坏地大喊:“你等着,我已经记住你的味道,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 狠话随着河上的急风清晰地吹进齐云姝耳朵里,她耸了耸肩并不往心里去。 一旁的三皇子扯下蒙面的面巾却道:“弟妹可千万莫要小瞧老四,他这人性格阴沉,天生最爱记仇,小的时候我抢过他一次弓箭的事情他一直记到现在! 而且他天生有一对狗鼻子,灵光得很,以后在京城只怕有的是遇上的机会!” 齐云姝听得眉头一拧整个颗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逃出生天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不管身后的声音有多愤怒,透出来的气息有多邪恶,都不能阻挡齐云姝一行人顺利渡过会通河,回到他们之前下榻的悦心客栈。 谢过三皇子,齐云姝回到房间,博闻看到她们回来,激动得差点哽咽。 说他已经传信给了赵府留在此地的暗桩,让他们去找人了,眼见齐云姝回来,便道要立刻传讯召回他们! 齐云姝却是欣喜不已:“有暗桩不早说,既然都发动了,不如就做些事好了!”老头子果然留有后手! 她要求博闻派那些人去查当地的刘知府是否与河神婆的河神庙有关。 不然在云湖山庄,他的那些弟弟大舅子们不会那么巧都在销金窟里逍遥享乐。 博闻犹豫了好久眼见齐云姝强烈要求才答应下来,同时提醒着,办这事儿可要冒风险,因为刘知府在滁州的底子很深厚,一不小心惹到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去查,查到了,这回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那些牵牵连连全都给他连根拔了便是!” 齐云姝咬牙,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查到,但对于这个未见其人,却早闻其声的知府她已经败尽了好感! 博闻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少奶奶此行可有瞧见少爷?” 齐云姝早料到他会问,不过比她想象的心急了些,她道:“这回这一趟走的还真的收获不少。” 随即她把看到赵景的事情说了,博闻一听赵景没事,心下就松了一大口气,又再问为何没跟他们一块儿回来? 齐云姝叹口气:“他还有事要忙,一时回不来!”她隐瞒了赵景受伤被困之事。 只说赵景有事,却不说到底是什么事,那自然是不好告诉别人的事,博闻一向最知事,听的齐云姝这般说已经明白了,退后一步走了出去! 齐云姝把人打发走了后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束手束脚连头都不敢抬的盈盈,招呼她坐下。 “现在天色还早,你先休息一下,等下午人少些的时候我们送你回去一趟!”至于能不能留在她家中似乎也是一个问题! “多谢姑娘……哦,不,夫人,多谢赵夫人!”盈盈突然间改了口。 听着盈盈对她的称呼的改变,齐云姝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她倒是一个聪明伶俐之人。先前看着在她们身边呆着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现在看来她与三皇子的那些对话恐怕早就已经入了她的耳朵。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吧!” 她无意威胁她,但是有些话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不然现在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以后分分钟就成了安全隐患! “我……小女子知道,小女子只求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别的……无所求!”盈盈低头就是一拜,抬起的眼眸中干净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齐云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也不必害怕,我既然选择带你出来,就断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小女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家母却是教导过道理的!”盈盈感激不已。 她其实也是看出面前这位夫人长得漂亮可亲,显得十分有亲和力,她才敢直接喊破她的身份,不然她依然可以假装她是与她一般被绑架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安抚好盈盈,齐云姝实在有些太累了,便上榻休息了一会儿,大概是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又多费诸多心思,但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实在不敢深睡,故而长期都没有睡好,现在回来了沾枕便睡,一觉醒来,不觉天光已经呈现暗色。 她翻身坐起,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可还记得她答应过盈盈要送她回家的事! “还不到西时!”喜鹊正坐在窗前擦拭她的软剑,剑光衬着窗外的日光,照进房间里,让齐云姝看得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轻声嘀咕一句说时辰都这般晚了,喜鹊也不知道提前唤醒她,平白让盈盈等了那么久! 喜鹊嘻嘻一笑委屈道:“哪是我不肯叫醒主子,乃是盈盈姑娘的意思,说是怕主子你累了,让你多歇息一会儿,她已经平安脱险,也不差这么几个时辰!” “盈盈倒是会体贴人!”齐云姝随口一夸。 盈盈差红了脸,呐呐地说着感谢的话。 齐云姝很快打理好自己,想到盈盈家的状况和她那不长个子的弟弟树树,心下一动,在上马车时让喜鹊又去买了好些吃食。 有现成的熟食,也有米面、鱼肉之类的食材,还包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这点银子现在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在盈盈家省着点花却能花上三五个月有余。 要不是怕他们不收,她还愿意多给些,只因为树树那个孩子颇入她的眼,总觉得那样机灵聪明的孩子的前途不应该受限于金钱! 到了盈盈家,马车依然是进不去的,三人大概遮掩了一下面容步行到家门口,盈盈急不可耐地疾走几步,但她把手放上门框时,却又突然停住了,她不敢敲门了! “你这是近乡情怯!想想你娘和树树有多盼着你回去!”齐云姝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 盈盈想想敲响了大门。 听到屋内有人来应门了,齐云姝松了一口气。 想这盈盈当初被河神婆带走的时候是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的,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可是她现在突然间又回来了,这恐怕会引起轰动,一旦事情闹大了,很可能会招来梅香和四皇子的注意! 若是招惹上了那批人,那就不是帮她,而是在害他们一家人了! 门开,齐云姝拉了一把喜鹊,三个人挤了进去。 前来开门的是树树,他最先看到的是动作最快的是齐云姝,惊喜地唤了一声:“姐姐,你来了!” 齐云姝笑笑没说话,只转身把盈盈往他面前一推让他看看是谁回来了! “树树……”盈盈忍不住一把将那个还没有看清楚她的少年抱进了怀里,哽咽出声。 “大姐,大姐姐……”树树声音颤抖,双手也颤抖地推开盈盈,他想要看看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他失踪已久的大姐姐! “是,是我,树树,是我呀!”盈盈哭得稀里哗啦! 先前在齐云姝面前她尚能忍住,但是现在她却是无论如何再忍不住了,泪腺崩溃,眼泪鼻涕口水糊了一脸。 “盈盈……盈盈我儿!”破旧的灶房里胡氏听到外面的动静寻了出来,一下子扑出来把盈盈抱住。 一家三口就在齐云姝主仆面前上演了一出抱头痛哭的戏码。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家人才算是收拾好了各自的情绪,然后不约而同地一头跪倒在齐云姝面前。 “多谢夫人救我儿盈盈,多谢夫人!”胡氏不停地磕头,齐云姝看得心酸,连忙挨着扶起她、盈盈、树树! “大婶子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是举手之劳,并非有意为之,当不起你的大礼!” 也是缘分突然就碰上了,既然是上天的安排,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感激的话儿实在是太多,此处不宜多做列举,事后,齐云姝让喜鹊把吃食和食材从马车上搬下来,对他们细细地叮嘱起来。 大意就是盈盈此行虽然回来了,但是她的身份目前有些敏感,那些害人的人还在逍遥法外,所以她不适合出去抛头露面! 这也是她想要赶在下午时分过来的原因,这个巷子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吃喝拉撒都不能保证,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做事,不可能整天没事呆在家里,除非像胡氏这种的。 “那……那盈盈是不是不能呆在家里了!”胡氏眼含热泪。 齐云姝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盈盈从春江楼逃走,梅香肯定会查到她的身份,循着这条线索的过来!”因而要救盈盈的最好办法就是暂时把她送走。 “那请夫人收留盈盈,可好?”胡氏十分聪明知道目前只有面前这个人可以帮她,反应很快地拉住齐云姝这根救命稻草。 “姐姐,求你帮帮我大姐姐,她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敢送到别的地方去,毕竟在外人眼中,她都是已死之人! 要是再碰上那等信河神的人,肯定会再次把她送回河神婆那儿的!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齐云姝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答应了,只是条件就是让他们原封不动地把她送的所有东西都收下了。胡氏又感动得涕泪横流,叮嘱盈盈好生伺候着齐云姝。 树树目送齐云姝上马车,天边的晚霞照过来,染在她身上,仿佛下凡的仙子一般,树树眼中升起一抹向往之意! 齐云姝回到客栈,博闻已经回来了,他神神秘秘地把齐云姝迎进房内,然后声音格外沉痛地道:“少奶奶,此案牵涉过大,要不你还是与在下回京吧!” 齐云姝一怔,连声追问他何出此言? 博闻叹息一声看看屋内,发现先前齐云姝说要送回去的那个少女盈盈还在,不由惊了一跳,示意让她出去。 齐云姝挥挥手,让喜鹊带着她走了,并不是不想让她知道,而是她看博闻这模样,知道得越多对于盈盈一个普通女子来说并非好事! “在下听从少奶奶的命令让下面的人沿着你先前给的消息去跑了一圈,发现这滁州之中2出的很多事情可能都跟此地的刘知府有关!”博闻道。 齐云姝眉头一挑:“既然跟他有关,那就查他!” “不可,不可,少奶奶有所不知,这刘知府可是跟京城的大官有联系,他能够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咱们初来乍到的,尤其少爷如今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便是打着钦赐的名义,却也没有那个实权呀!”博闻将此事分析得很透彻。 齐云姝知道他早年跟着赵老太爷行走官场,对于这些事情比自己懂得多。 但不管怎么样,据她在滁州这么些日子所知,刘知府在此地可是罪行累累,贪赃枉法,私自与开设清楼的梅香暗地里有勾结敛财就不说了,可他还草菅人命。 明知道会通河夏季涨水会翻船,为了达到与河神婆勾结搜罗少女的目的,愣是眼睁睁地看着数十船工和数十万石粮食侧翻河中。 当然目前来看这一切还未完全查清楚,但这一桩桩一件件案子里却绝对少不了他一府长官的身影! “我想去见见那个监查会通河漕运的御史宁大人!”齐云姝觉得自己虽然掌握的东西有些多了,但是眼前却依然还是一团迷雾,让她半点也看不清楚,如果想弄明白这一切,那一位被抓了的漕运御史应该就是最好的突破点。 博闻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少奶奶万万不可。宁大人乃是三皇子的母家人,他与我们赵府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如何能去与他接触? 况且,三皇子到这里盘桓数日都尚未找到他,在下也不知他的行踪!” 第三百一十六章 御史下落 - 福妻临门 - 北紫 博闻陈述了一大通齐云姝不能与三皇子合作的理由之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反正就是坚持要送齐云姝回京。 “我不会回去,至少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会回!”齐云姝果断地拒绝了。 齐云姝倔强起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她的坚持也有她的道理! “赵景接了这个案子,如果他查不出究竟来,你认为他在京城的官运还会那么享通吗?” 赵景在朝堂之上的升迁,一直都是赵老太爷颇为看重的事情.如果赵景没有了那些机会赵老太爷大概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力挺他. 最后博闻叹息一声低头应了说会配合好齐云姝的一切要求。 “很好,我记得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不管三皇子的母家跟赵家有多么政见不合,现在我们与他算是绑在同一艘船上的,我们有共同的目的,所以何不合作?” “可老太爷……那儿……”博闻犹豫。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齐云姝怂恿着:“只要我们帮着你家少爷把此事办好了,赵景依然还是皇上的新宠臣,赵府的新希望!老太爷那里也不会有异议!” 赵老太爷想要什么博闻最了解,齐云姝直接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他在挣扎犹豫一番之后同意了。 齐云姝于是派他去跟三皇子沟通他所查到的消息,再让他们一并去打听宁御史到底关在哪里! 虽然把事情安排给了博闻,但是齐云姝最终还是不放心,派喜鹊出去打听。 喜鹊还没出客栈大门,就看到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想要进来,可客栈的伙计是按衣着来辨人的,故而并不让那穿着破烂加补丁的少年入内。 喜鹊以此人跟她们家主子认识为由,将人带了进来,齐云姝微惊:“树树怎么来呢?是来找你姐姐吗?” 盈盈连忙迎上去,谁知树树却摇了摇头:“姐姐,我是来找你的,你之前不是跟我娘说要找知府大人的消息,我找到了!” 树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足可见他来的有多着急。 齐云姝更加惊讶了,但想想树树先前说过他与知府公子的伴读认识,能够无意中探听到这些消息似乎也算合理。 不过齐云姝却也并没有过多的抱希望,看他跑得太累还招呼他就座擦汗喝水。 但树树一律拒绝了,急声道:“姐姐,我在刘二少爷家里看到知府大人了,他正在审问一个人,那个人被抓了,听刘大人喊他宁御史!” 齐云姝脑中“轰隆”一声,腾地起身,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栽下来! “什么,你说刘知府叫那个人什么?”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想找到那个人,所以听树树说什么都能听成自己想要听的那个名字了! “宁御史,我听我爹以前说过,监督漕运的一个大人,他心地善良,总是会为他们跑船的船工争取福利待遇!”正因为这些所以树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齐云姝心跳加快,她觉得自己几乎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宁御史,好,好,我正想找他了!”齐云姝万分激动,握住树树的肩膀,让他立刻带路。 “好的,姐姐!”树树也干脆,顾不上擦一把汗,拉着齐云姝的手就往下跑。 “主子,主子,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闻叔一声!”喜鹊有些担心。 齐云姝看了一眼出去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的博闻,说不用,只让客栈伙计跟他打声招呼就好。 正走出客栈大门,就看到三皇子从外面回来,见她急匆匆出门便派侍卫高达上前询问。 齐云姝想到三皇子的目的,定了定心神介绍了树树。 三皇子一开始没把眼前这个看起来长得瘦弱又矮小的少年放在眼里,直到他听到齐云姝说起就这么个小不点居然知道他想找之人的下落,他也激动起来:“你真的知道他的所在?”他仍旧是有些不相信的! 树树被他毫不掩饰的激动惊了一跳,齐云姝挡在了他面前护着他道:“三爷别着急,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虽然她告诉相信树树,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容易被他找到! 不过现在的情况下,她宁可白跑一趟,也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三皇子沉吟片刻,也与齐云姝做同样想法,主动要求算上他一起! 宁御史跟他关系密切,而且他还多次救过齐云姝,再怎么样齐云姝都得算上他! 只是三皇子此人气势强大,又不知收敛,倒是让树树压力山大,好几次都悄悄地拐着眼睛偷看他。 三皇子现在没空理会他,问清楚了地址,便骑马在前面走着。 长青街口,树树指着一栋看似修建得很低调的大宅子朝齐云姝道:“姐姐,就是这里!” 齐云姝挑眉:“这里就是刘知府的府邸?”按照大梁朝的规矩,像知府这类一府长官不都是住在自己州府衙门后面的官邸之中吗。 树树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小声道:“刘知府有两个家,一个在知府衙门,一个在这里!” 这话说得隐讳,但见识不少的齐云姝瞬间明白了,合着刘知府是在这里养了外室了。 州府衙门那个肯定是正头娘子,这栋低调的宅子里住着的就是他养的外室。 三皇子也听出其中之意,甩了甩马鞭冷笑一声:“弃掉州府衙门大牢,把一个各方势力都想要找到的人藏在养外室的宅子里,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这谁能想得到! 至少把他难住了,他来此好几日了,光是州府衙门的前厅后院都已经翻过三回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回他无形中有一种快要找到人的预感! 他看看四周,瞅见附近就是一座茶楼,便道:“高达,你先进去瞧瞧情况,要是人在里面,简单的话就把人弄出来,要是没在里面出来再计较!” 说着他转向齐云姝伸手邀她去茶楼一坐。 “赵夫人与其在这里冷风中吹着,不如与我一道去茶楼里坐着等消息。” 齐云姝颔首:“这倒是个好主意!” 先前赶着来,是为一验心中的真假,现在来到这里,知道这座宅子的主人之后,齐云姝心里已经有了把握,要是宁御史真的落入刘知府手中的话,那么被藏在这里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现在就变成了验证这个猜测的过程,他们与这家的主人没有交集,不可能全部冲进去,只能由高达前去先探明情况! 对面的茶楼有两层,几人落座于二层雅间,里面有个窗户正对着宅子的方向开着。 齐云姝随意点了一杯茶水,便摸出一锭碎银子来引着茶博士说话。 “这长青街修得挺漂亮的,尤其是那栋宅子,看着好像布置得特别用心,也不知道主家卖是不卖!” 茶博士一听笑起来:“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齐云姝假做惊讶:“你眼睛倒是尖利,只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茶博士撺着手小声道:“那处宅子姓贾,家里经营着米粮铺子,可是大有来头的,别说她那宅子会卖,我们这茶楼和这整条街了卖了都轮不到他们!” 齐云姝一听,这茶博士倒是够八卦的,她笑笑又道:“哦,那贾家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厉害!” “那可不是,贾家也就兄妹俩,前些年也是这会通河边讨生活的船娘,可听说突然得了上头知府大人的眼,这一朝就攀上枝头成凤凰了!兄妹俩都是会经营的主,靠着知府大人这么多年来把生意搞得是风生水起的,买下了这栋宅子,喏,瞧,还有这长青街边的铺子,十家九家都姓贾!” 齐云姝掀掀眉头,看来这刘知府养外室的事情是人尽皆知呀,也不知道他家里那朵家花是如何想的! 茶博士的嘴很碎,不过知道的也很限,能够提供的也都是在市面上打听得到的,齐云姝便失了兴致,把一早捏在手里的碎银打赏给他,便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哪知茶博士一见跟她随意闲聊几句,就得了这么多赏银,顿时来劲儿,又悄悄道:“要是客官你想要跟那贾娘子搭上关系,我这里倒是有条门路!” 齐云姝眨眨眼睛,心里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不过见他说得神秘,便试着问了下。 茶博士悄悄地看了一眼屏风外面,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小声小气地道:“这位贾娘子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倒是长得像知府大人健壮似牛,可另外一个却天生不足,一只脚走路是跛的。 这么多年来,贾娘子四处寻医给她家的小公子治病,可看了很多大夫却都治不好,这不时日一久就成了一桩心病!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能认识这样有本事的大夫那自然是好,要是不认识,找几个游方的郎中去转一圈,贾娘子也接待!”茶博士一副卖好的样子! 看大夫都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可见这位贾娘子心里有多忧心她家孩子的情况。 齐云姝暗自记下,虽不太认同茶博士最后那句话,但还是道了谢,打发了他。 不一会儿高达循着三皇子留下的引路记号回来了,齐云姝看他一副失落的模样,心里大概有了数。 果然三皇子一问,高达就直摇头,僵直着身子请罪:“属下已探明宁三爷就在那座宅子之中,但无能将其救出,请殿下治罪!” “我三舅父真的在里面?”三皇子首先关注的是这个。 高达点头,言明他先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并无所获,但见有人悄悄地提了食篮往后院去,他凭着直觉跟上去,这才发现里面有个地牢,守卫森严,他没看到人,但听到了宁御史的声音。 “宁三爷的嗓音与众不同,属下确信不会听错!”高达十分肯定。 “好,好,好,人没救出来不怪你,探明情况就好!”三皇子这倒是个好说话的,他拍拍高达的肩膀,让他站一边喝茶歇息看向齐云姝:“多谢赵夫人领路,我遍寻三舅父都无踪影,没想到竟是被藏在这里!” 齐云姝笑着看向树树:“三爷要谢就谢树树就好,是他给我提供的消息!”她一直觉得这个小小少年不简单,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起到这么重大的作用! 三皇子赞赏地拍拍树树的头,夸他有出息,说会感谢他。 树树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对他的侮辱:臭小子,或者穷小子,就连跟着知府的少爷玩儿也都是被他们当作大马骑,或者扮演被欺负的角色,何曾被夸成这样过,脸涨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齐云姝扯了扯他肩部的衣袖,让他不要推辞,接下三皇子的感谢,树树如今已经失去父亲,家中只余下不经事的母亲胡氏,还有危险重重的姐姐盈盈,若是能有三皇子这样一尊大佛罩着他的话,她也可以放心一些! 她为的是树树日后的前程,树树倒也不傻,虽不懂眼前这位好看的姐姐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也听话的顺了她的意思。 “守卫有多森严?以你的身手都不能进去一探吗?”三皇子已经把注意力收回放到要救出这御史之事上来了。 “属下惭愧,曾经用石子击打围墙,试了一下声东击西,引出来了一些人,但发现……无用,里面的人手太多,属下连潜入进去都困难!” “如此来说,便不能蛮干,得智取!”三皇子不愧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性格冲动了些,但是真正担事的时候,却也是有勇有谋。 “如何智取?”齐云姝好奇。 三皇子摸了摸后脑勺:“还没来得及想,这种事情其实还是你家赵景最有主意!” 齐云姝噎了一下,好吧,她在心里夸三皇子的话说早了,合着这人就是个纯粹的行动派,动脑筋的事情是半点都不肯操心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找上门去 - 福妻临门 - 北紫 三皇子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行军打仗嘛,他身为主帅,能征善战便是,出阴谋弄阳谋自有他的军师谋臣们帮着搞! 三皇子心安理得的样子让齐云姝也不由服了,接着他又提议让高达在此看守,以免他们发觉把人转移走,而他夜里走一趟云湖山庄,去向赵景讨个主意! 齐云姝不置可否,对于此事,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些计较,但她跟三皇子毕竟不算熟,在他面前不好畅所欲言,再说听了三皇子的话,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借三皇子之手给赵景送治伤的伤。 三皇子一口应下,随后齐云姝先送了树树回家,又让喜鹊去寻了博闻,让他找人设法搞到了一张贾氏宅邸的平面布局图,自己悄悄地在灯下谋划起来。 贾氏的宅院跟普通院落的布局也基本差不多,三进的院落,分一进、二进、三进。 一进乃是家中学堂,二进便是待客之处,三进最大,是主家居住之处。 齐云姝看着这宅子的平面图之后瞧着说普通也普通,说不普通也不普通。 因为宅子旁边的另外一个院子也是属于贾氏,只是住的他兄长一家人,中间的院墙里有道小门相通。 若不是有图纸,齐云姝不会发现这一点,她把小门重点标志了一下,总觉得以后会用得着! 接下来,她仔细地研究了贾氏宅院,弄清楚了后院的布局和高达口中所说的地牢的去处,心里大概有数了,才掩上图纸,正准备歇息,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这个点了会是谁? 随着疑问而出的是齐云姝心中的了然,怕不是夜出的三皇子回来了。 喜鹊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被一袭黑行衣包裹的三皇子,他欣喜地告诉齐云姝他见到赵景了,从他那儿他讨到了一个好主意! 齐云姝一听有了主意了,点点头,问出她重点关注的问题:“他的伤怎么样呢?” “他就怕你担心,特地让我转告你,因为有你的神药伤势恢复很好,哎,不是我说,我从前就听我兄弟齐老大说过你们夫妻俩在北疆的事迹,你有那么许多治伤的好药,啥时候弄点给我带西疆去。 我大梁英勇的儿郎一上战场就难免受伤,伤势一变大好的儿郎就没了,要是有了你这些药,他们一定会很快治好伤势,救回一条命来!” 呃……齐云姝抚额,这才说着滁州的事情了,三皇子的思维是不是太过于跳跃了,一下子就想到西疆之事了! 不过她听得也甚是感慨,连忙答应下来:“待到滁州事务忙完,回到京城,一定给三爷你送上好药!我悬壶堂别的没有,就药材多!” “要好药,最好的药!我买得起!”三皇子还添了一句,顿时把齐云姝给逗笑了! “成,听你的!不过赵景到底给三爷出了一个什么主意?”想必不差,不然三皇子怎么会连一点焦急之色都没有了。 “好主意!”三皇子倒也不瞒她,毕竟这事儿还得齐云姝配合才行! 两人都是急性子,商定了计划之后,翌日便着手去办。 齐云姝考虑到自己身为女子,恐怕不容易取信贾氏,特地现买了一套男装,将头发高高一束,耳洞一堵,一身装扮起来,倒也有两分英气。 三皇子看到她愣了一会儿才敢上前来认。 “赵夫人……” 齐云姝晃晃手上的旗幡笑道:“怎么,换身马甲三爷就不认识了?” “这扮相不错,入木三分,我想不止是我,就算是你家赵景来了,也照样不识!”三皇子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废话不多说,一行三人再次走向长青街。 刚到巷口就遇到了蹲守了一夜的高达。 他朝三皇子摇摇头,示意昨夜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人还好好地关在府中地牢下面。 齐云姝因为想到两座贾府之间那道小门,便拿出图纸来特意询问他是守在地牢门口的还是守在贾府大门口的。 为免宁御史被悄悄地运走,不得不防。 “地牢门口!”高达一眼未睡,双眼充血,精神有些不济。 三皇子让他去前面茶楼里开个雅间先歇上一觉,稍晚些时候需要他再呼他。 眼见着三皇子和齐云姝前去敲贾宅的大门,他一下子清醒了,生怕他有失,瞪大眼睛想跟上去,却被三皇子用眼神拦住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歇息去,一会儿有你上场的时候!” 不仅是高达,就连喜鹊也被齐云姝赶离了身边,倒不是去休息的,而是悄悄地躲起来静观其变。 两人敲开了贾宅的大门,守门的是个老头,一看齐云姝手上端着的旗幡,极有默契地抽了抽嘴角,然后朝她伸出手来,五指就像抽风一样不停地勾动。 这意思,齐云姝太明白了,早就做好准备的她从袖中摸出一锭小碎银塞给他,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我是来给贵府的小公子看诊的,还望老伯行个方便。” “当然,当然,我们奶奶可是长年都欢迎身具医术的杏林大家来看诊,这边请!”收了银子的看门人秦大柱一下子变得十分好说话,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前面带起路来。 并且到了主院之后还主动替他们通报。 一听是大夫找上门来了,贾氏极其热情地迎出门来。 她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玫红色镶黄边的圆领长裙,领子开得有些低,露出凶前鼓鼓囊囊的一团,目测一手难以掌握! 她的长相明艳,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娇,再配上那等绝好的身材,难怪把刘知府哄得不顾家中原配嫡妻,要置了这般好的宅子与她在此逍遥快活共育两子。 齐云姝暗暗叹道,眸光微移便看到了在贾氏身后的罗汉床上躺着一个身穿锦衣的圆脸小孩子。 看身高大约六七岁的模样,双腿平摊靠在迎枕上好奇地打量着她。 看他双手捏着葡萄在吃,双腿却毫无知觉,想来他就是贾氏那个没有福分的二儿子了。 她经过了贾氏的同意后走近孩子,打算先来一套望闻问切。 基本上应该能够套出病因来,然后再对症下药——前提是病因查找顺利的话。 孩子稍微有些不乐意配合,齐云姝上前把脉时他还扭了两下。 不过贾氏哄了两句他便顺从地应了。 望闻问没有什么问题,孩子左腿不良于行,肌肉稍有些萎缩,整个人没有精气神。 再者切脉时腿脚不便之人的脉象一向便是沉滞,血脉不畅这是肯定的,再观其形,似乎只有开些疏散血脉,保气养身的药给他吃了。 她大手一挥,开出药方。 贾氏伸手要过,仔细端详,然后脸色一变,有些不悦地道:“看着是个生面孔,还以为这滁州之地真的来了一个神医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庸医!” 她说着突然发怒,把药方使劲揉捏,直接砸向齐云姝。 齐云姝不察,被她扔过来的纸团砸了个正着,擦着眉骨,硬硬的宣纸刮得还真有些疼意,她皱眉:“贾娘子这是何意?” “哼,何意,你这样的大夫我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看看你跟他们开的方子,哪有什么不同之处? 我告诉你,我贾玫芳有的是银两,可也不是任由你们这些误人子弟的庸医能够随便欺骗的!” 贾玫芳一改先前的笑模样,细长的杏眼一敛,阴冷浮上面容,两颊陡然竖起,整个人一下子显得刻薄起来。 齐云姝现在才知道,这贾氏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儿,她一开始对她以礼相待,只是因为她不了解她,因而对她的医术也算是抱了三分希望的,但见她开出的药方可能跟前头替孩子医治的药方差不多时,她就觉得她是来骗她的。 虽然齐云姝的确不是特意来替贾二少治病的,但本着来都来了别白跑一趟,以及治病救人的原则,她还是对他的病用了心的! 现在一片好心居然被贾氏这般糟1蹋,她也没有了好心情,刚想发飙,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强行压抑了火气,温声劝道:“既然令公子看过那么多大夫了,应该知道我所开药方是跟他的病症相对应的,贾娘子缘何发这么大火!” “全都是一样的药方,全都是一样的说法,可连着吃了多久了,没一点管用的!”贾氏心底的火如同火山一般喷发出来。 齐云姝眉头一皱,贾氏这般说法不像假的,她重又走近贾二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摸了一把他的左腿。 “啊……痛,痛……”贾二少大声喊痛。 齐云姝连忙停下,蹲着仔细看着他跛掉的左腿。 如果是打小的毛病,怎么会疼呢?应该是没有知觉才是! 齐云姝心头一动,掀开盖在贾二少身上的锦被细看,左脚脚踝处似乎有些轻微的变形,这种变形怎么说了,不像是天生的,而像是被人在后天时生生矫过去的。 她用手指在上面游走,因为怕弄疼贾二少,她没敢再捏,但手指打着圈划过去,她的手指肚间也敏感地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 咦,她发现问题的所在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暧昧借口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手指下按到了东西,脸上的表情跟着就带了出来。 贾玫芳沉着脸问道:“又怎么呢?我告诉你,你可仗着你会点子三脚猫的医术就敢随意糊弄我! 这滁州城最知名的大夫何观正是我大哥的朋友,你若是做了什么手脚,他回头来复诊的时候便会晓得!” 齐云姝掀了掀眉,这个贾玫芳可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要不是她此行有求于她,早就跟她翻脸了。 不过看在这个可怜的六岁小儿面子上,她暂时不与她计较,只是道:“这处里面好像有东西!”齐云姝一边说着一边又轻轻地捏了捏,贾二少立刻痛得大喊,那眼泪花儿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贾玫芳一看就心疼了,立刻伸手来揪齐云姝:“庸医,庸医,你要是不会就不要看了!” 齐云姝的手指已经摸到那处不对劲的地方,只要再往里探一探她基本就能摸出是什么了,可贾玫芳这样凑上来揪她怪烦的。 便示意三皇子拦她一拦,三皇子将她的行为全程看在眼里,早就烦她烦得不得了,只是他好歹还记得在进来之前答应过要听从齐云姝的指挥,故而一直隐忍着未动。 此时得了齐云姝的同意,哪里还忍得住,粗壮的手臂一搭上贾玫芳的手腕,就将她给掀翻在地。 贾玫芳好强斗勇了这么些年了,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家女子到现在变成滁州城一方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好久都不曾受过这样的苦了,此时哪里肯依,看了一眼哭得泪眼汪汪的宝贝小儿子,就揪着手帕出去喊人了: “啊……快来人哪,强盗啊,强盗闯家门了!要死了啦,你们家主母都被人打了,快来,快来,养你们何用!” 声音由悲怆到尖利,再到蛮横,这些变化几乎就在一瞬间,要不是亲耳听到,齐云姝很难相信一个人的情感会在短时间之内有如此大的变化。 不对,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听着屋外的动静,人家阵仗不小,这会儿正领着人杀过来。 “赵夫人,你这里行不行,不行,我们撤!”关键时刻三皇子反应倒是快,他来此是有要事要做的,可懒怠得跟这些虾兵蟹将打闹。 “没事!”齐云姝说着手指一动,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对准贾二少先前一直喊痛的地方扎了一下,一股血丝冒了出来。 “啊……”贾二少哪里还受得住,左脚不停地颤抖,整个人冒了一身冷汗。 齐云姝摇摇头,这可真是一个被带得极为娇宠的孩子。 “忍着点,这才刚刚开始了!” 说着话她手上并无停顿,另一只手抽出一块约手指大小的磁铁往那流血的口子边一放,一吸,一拉,只听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一根短如牛毛地银针就附着在了磁铁上。 “小心!”恰在此时,三皇子手臂挡过来,将一个冲上前来的贾府家丁打飞了。 “小宝儿,你别怕,娘马上过来救你!”贾玫芳已经带着她的下人们进来了,她看到了齐云姝取银针的全过程,但她看不明白,她以为齐云姝在伤害她的孩子。 齐云姝皱紧眉头,贾二少这病她已经完全有数了,觉得是时候跟贾玫芳好生叨叨了,便站起身沉声道:“停手,如果你不想你孩子的脚恢复健康的话就继续作!” “你……你什么意思?”贾玫芳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自家孩子身上,看他虽然脚脖子上淌血了,但他的泪却是收住了,她到底还是聪明的,惊觉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难说这个大夫的医术真的与众不同。 “看见了吗,这脚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而这黑针也是由这一处拔·出来的,你孩子跛脚根本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后天动了手脚!” 齐云姝无情地揭露着贾二少左脚的问题。 “啊……”贾玫芳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去,幸好身边的老婆子扶住了她。 她勉强站稳,招呼身边的家丁退出厅外,在院子里集结等候,以防万一,然后一下子冲上前来抓住贾小宝的脚踝仔细地看着。 因为齐云姝还没有来得及做其他的治疗,故而被她扎出来的细洞里还在汩汩地流着黑血,好像一根蚂蟥趴在那儿吸血似的。 “怎么会,怎么会呢?”贾玫芳似是不信。 齐云姝手指轻动,捏了捏先前贾小宝嚷嚷疼的位置:“你现在觉得脚还疼吗?” “不,不疼了,不疼了,就是痒……”贾小宝收了泪,一脸天真地看着齐云姝。 他喜欢这个让他不再疼的好大夫! “真的吗,小宝儿,真的不疼了?”贾玫芳不敢相信地瞪着贾小宝,仿佛他在假话。 贾小宝还试着摇了摇脚丫子,一脸认真地点头:“嗯,娘,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就是扎的针眼疼!” “啊,请大夫,请大夫替小宝治病,谢谢大夫,只要你好生医治,我一定重重酬谢!” 贾玫芳不愧是生意人,这变脸变得可真叫一个快! 不过凭她变脸,一切也都在齐云姝的掌控之中,她佯装不悦:“可不敢要贾娘子的酬谢,只求能够安然走出你这贾宅大门就好!” “呃,神医说笑了,不敢,不敢!”贾玫芳笑得一团和气,仿佛先前那个霸道生气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齐云姝不过就是故意拿乔一下,并不是有心为难她,见她识趣便也不多说,从怀里摸出解毒丸来递给她: “贵府二少爷这是中了残足毒,我身上有祖传的能解百毒的解毒丸,你要是信得过,现在就喂给他,一刻钟后这毒便能解。 要是……信不过的话,不如就安放起来,先给你信得过的那位何大夫难看过后再服用!” “不,不,不,神医医术高明,胜过那何观正大夫百倍千倍不止,岂有信不过的道理!”贾玫芳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忙不迭地往贾小宝嘴里喂。 废话,她既言明一刻钟便会起效,她便多留她些时辰,有效自然是好,无效再算账也不迟! 等贾小宝服了药丸,齐云姝便用力将他伤口处的黑血全部挤出,用止血散替他止了血,洒上解毒药粉,接着便净了手替他把脉。 脉相一下子缓和了,虽然还是有些虚弱无力,但是已然没有先前迟滞之状,她心里明白,解毒已经在与他身体里的毒发生作用了。 不出一刻钟,毒便能解! 果然不出齐云姝所料,贾小宝脚上的毒已然无事,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过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前来救人为主,治病是顺便! 她道:“二少爷脚上的毒素已解,但身子骨还是虚弱,因为先前有人用银针封住了他的血脉,将毒素封存于一处,让其不得扩散,不会害他性命,只会让他不良于行,同时也是为了让人把脉时查不出他身中有毒! 若为他今后计,建议还是再观察一日,今日我便出去住个客栈……” 齐云姝说到后面的时候速度刻意放慢了,果然客栈二字刚落音,就立刻被贾玫芳打断了。 “不必,不必,神医何必麻烦,我这宅子里别的没有,就房间多,东边小院已经打扫出来了,神医不如就在此委屈一晚!” “有劳了!为二少爷身体着想,我也就不推辞了!”齐云姝达到夜宿的目的,再无半点跟贾玫芳唠叨的心思,直言今日替贾小宝看诊费尽了心思,这会儿头疼得厉害。 贾玫芳是个玲珑心窍的人,立刻命人安排她去住宿的地方,吃食和热水一并送上,还贴心地送了两个年轻的小丫环伺候她。 齐云姝与三皇子各自住了一间,两人心怀鬼胎,自然不会要这丫环,早早地就以夜里浅眠不喜欢被人打扰为由将丫环赶了出去。 半夜时分,一时无月,夜黑风高,房门被敲响,齐云姝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打开门,三皇子已经换好了夜行衣。 他是来告知齐云姝一声,要夜探地牢。 齐云姝知他早知想去,忍到此时已然辛苦,便未阻止,只叮嘱他小心从事,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三皇子晓得其中要害,点头而去。 齐云姝只觉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揉揉眼睛,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三皇子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冷冽的杀人气息,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他们这些高来高去的人该忙活的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到什么点,院子里响起了嘈杂之声。 有人在大力地拍门“咚咚咚……” “齐神医,神医,府里闹贼了,主母命我等过来看看神医,还请神医开门!” 齐云姝一怔,披衣起身,被他们吵得脑仁子疼,迷迷糊糊地起身打开了院门,只见眼前贾玫芳领头,身后跟着十几个壮汉打着火把站在院外。 她惊了一跳反应过来,糟了,好像三皇子还没有回来,他们要是进去搜她该怎么解释? “不好意思神医,我们深更半夜打扰你,只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家里进贼了发生了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是担心神医的安危!”贾玫芳还要靠着齐云姝继续给她宝贝儿子看病,自然不敢得罪她。 但是今夜出的事情太大了,她不得不搜一搜这间院子。 听出贾玫芳话中的坚决,齐云姝知道今日不管她愿意与否,他们都会进去,便侧了身子让开一点。 贾玫芳亲自带了两个人进去,其余人等都守在了院子外面。 而她自己则看着齐云姝不由皱了皱眉头:“齐神医你……”她指了指齐云姝未挽起的长发和身上的男装。 齐云姝一惊,糟了,她夜里睡迷糊了,竟然忘了她进贾宅时用的是男装,这下可算是露了馅了! 她倒也不慌张,眼眸轻转道: “我本就是女子,只是这个身份去给人看诊却总不被人信任,久而久之便做了男装的打扮,后面也就习惯了,抱歉,我并非有意欺瞒贾娘子,实在是一心记挂着府上二少爷的病症……” 贾玫芳是久经商场之人,其实对于她的身份并无半点异议,毕竟当初的她为了做生意,也并没有少做这样的事,当下笑了笑,只是想到白日里那个身材高大生得孔武有力的男子,有些暧2昧地笑道:“那一位……” “哦……我们,他现在就在我房间的床榻上,要不要我亲自带贾娘子进去看看!”齐云姝撒谎眼睛都不眨。 不这样说的话她没有办法解释,为何与他同行的三皇子此时不在这个院子的其他房间里! 第三百一十九章 私奔男女 - 福妻临门 - 北紫 贾玫芳微眯着眼眸看向这个院子里唯一亮着的房间,门虚掩着,帐帘遮盖着,床榻边扔着一套男子衣衫,床下是一双男子的靴子…… 这两人白天里是两个男子,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一男一女,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一些其他的关系。 “你们……”她试探着问道。 齐云姝低头垂眸,故作害羞道:“我,我们俩自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奈何家中长辈不同意,所以……” 她很没有底线和道德地胡乱编造着,反正这会儿当事人三皇子和赵景都不在,她一个人说破了天也无人知晓。 “呵呵,明白,明白!”贾玫芳自己就是一个外室,她哪有什么资格瞧不起私奔的齐云姝? 她呵呵笑着,主动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为了不让齐云姝尴尬,还主动拦住了要进她房间搜查的家丁,说这里她已经搜过了,没有人! 有惊无险,送走贾玫芳之后,齐云姝一把关上门,上栓,靠在门框深深叹息一声。 恰到此时,紧紧半闭着的床帐突然动了一下,她心头一跳,睁大了眼睛,很快三皇子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啊……你怎么,怎么在里面?”她先前为了掩护半夜出去探路的三皇子才故意骗贾玫芳的,这怎么说着说着还真成的了? 三皇子失笑:“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他刚刚听到了齐云姝所说的话,他没想到她那么大胆,什么话都敢胡诌,想想这会儿也有些发窘。 齐云姝却已经没有心情计较自己撒的谎了,而是惊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贾玫芳身份特殊,又自来玲珑八面,晓得给人留三分面子,不然真的让那些人进来一查,掀开帘帐就能看到穿着夜行衣的三皇子,那就糟了! 三皇子看她是真的紧张了,认真地解释道: “他们进院子之后我才赶回来,刚要进我房间就看到他们在里面,然后又恰好听到你说话,这便急中生智闯了进来!幸好你应对得体,才没有暴露,多谢!” 三皇子谢得很庄重,齐云姝若有所思:“三皇子是不是得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床榻上的被子翻找,没有,她不信,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一抹浓郁的苏合香,这并不是三皇子平日里喜欢的浓度,说明这是他为了掩饰某种气味才故意熏的。 齐云姝看了看床下的脚踏板,突然蹲下去看了一眼,一个身穿白色囚服的中年男子正趴在下面一动也不动,对上她惊恐的眸光,那人也惊讶了一下。 三皇子摇头叹息:“赵夫人果然聪明,此事想瞒你也瞒不住。” 他原本想将他三舅先藏在这里一下,待到那些搜查的人离开了再做计较,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齐云姝发现了。 “太冒险了!刚刚要是贾玫芳不给我面子,那些家丁非要进来搜查……这不是就……太冒险了,太冒险了!” 齐云姝有些不满意三皇子这般冒失的性格。 “是我的不是,可我顺利进去之后我三舅他刚刚才受了刑,再不救他逃出那里,我恐怕他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他冲动之下并未跟齐云姝商量就直接自作主张把人劫了回来。 至于他这样做了会有什么后果,要是刚刚被人搜查到了又会怎么样,这些他统统都没有想过,实在是事实紧急,没来得及! 齐云姝无语了,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三皇子一顿脑子进水,透逗以后,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替他谋划起来。 “人既然已经救了出来,自然不可能再送回去,但是一直藏在这里也不安全,这样吧,想个办法把他送走!” 只要送走了宁御史,那她就声称贾二少的毒素清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可以立马撤退,如此便彻底安全了! 可现在藏着他,就好像怀抱着一个定时炸弹一般,让人心神不宁! “我先前看过了,府里原本就是外紧内松,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外紧内也紧了,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要是硬生生突围的话,我没有办法保全我三舅!”三皇子虽然冲动易怒,但是难得是一个明白人,对于自己的能力倒是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闻言,一向主意甚多的齐云姝也被拦住了。 可三皇子却是把她缠上了:“我听赵景说过,他娶的娘子脑子灵活转得快,他让我没主意了就问你讨一个,你现在快替我想个办法!” 齐云姝满脑子浆糊,想个办法,想个办法说得倒是容易,可办法真有那么好想的话,他也不至于想不出来,还来求她了! 她一思考问题,尤其是难题时,手里就忍不住想要卷一张纸,听着那细细的“沙沙沙”声,她觉得特别安宁。 卷着卷着,搓着搓着,她一下子有了主意。 “哎,你说的外紧是怎么一个紧法?”到底是把整条长青街都给包围起来了,还是只把贾玫芳住的这间宅子包围起来了。 “自然是只包围了这间宅子!”三皇子捏着太阳穴,觉得脑仁子都抽痛了! 齐云姝一听心情一下好转了,扬唇笑道:“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三皇子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女子看着普普通通的,脑子居然真的转得如此之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了,她就已经想到办法了。 齐云姝拿出一直藏在怀里的贾宅的平面图纸。 “我早前便说过这堵墙中间有一道小门,可以互相通行。咱们想办法把人弄到那儿去,然后从那道小门里运过去,想来那处院子看得再严,也不会比这儿严!” “哎,对呀,对呀!”三皇子听得兴奋起来,立马就要去拉扯已经半昏迷的宁御史。 “等等,我看他受伤很严重,趁着这会儿还早,先给他上点药吧!” 齐云姝把一切忙活完毕,已经到了天快要亮之际。 此时算得上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的意志力最薄弱,熬夜的人最容易困乏之时。 三皇子背着上了药的宁御史翻窗而出,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自他走后,齐云姝便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计算着时辰,待看到差不多之后,她冲出了院子,朝着外面大喊:“来人啦,快来人啦,有贼,有贼子!” 今夜本就是一个敏感的夜晚,好些人都牺牲了自己的睡眠时间来防守着,但除了看到一个黑影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此时听得齐云姝这么一喊,大家又都兴奋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拿着武器从各个方向冲了过来。 “贼人在哪里,在哪里?” 看着迅速占满视线的众人,齐云姝眼眸闪了一下道:“朝……朝西北方向去了,他好厉害,你们追的时候要小心些!” 大家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追去,隐在东南角的三皇子趁势背着人越过了院墙,来到早就勘查好的一间厢房。 贾宅房子多,这里因为偏僻,已经久未有人踏足,只有下人固定一旬日打扫一回。三皇子观察过,这里昨日才打扫过,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人 所以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把人安置妥当后回到院子里,还能听到西北角那边发出去的追击声。 齐云姝一早收拾好就没有再折腾,而是坐在窗前等消息。 现在看到三皇子回归笑语盈盈:“情况如何?一切可顺利?” 三皇子摊摊手,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一切果然不出弟妹所料,你这么一叫,他们就立刻抽调了所有的人手冲向西北角,再加上高达出现得恰到好处,更是把所有的视线都转移走了,我出入东南角,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三皇子满脸笑颜,原本像一个死局一样的情况到了赵景和他这小娘子面前,竟然势如破竹般的破了,他再一次从这个看着年轻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一股让自己震撼的力量来。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抹未长开的婴儿肥,可出的主意却一个比一个好使。 “容之兄可真是好福气啊!”他笑着夸赞。 齐云姝眉眼一掀,一抹害羞不自觉地浮上脸颊。 说正事了,说得好好的干什么非要扯到赵景头上! 她沉吟片刻道:“不过高达这会儿能够成功脱逃吗?”她先前在院子里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起码有十几二十个人追着高达去了,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三皇子却丝毫不担忧:“高侍卫别的没有,逃命的水准却是一等一的!” 说着转眸一挑问起她的打算:“虽然昨夜由于赵夫人的急中生智对付过去了,但是关在地牢里的人丢了,只怕那姓刘的不会善罢甘休!你我不如走为上策!” 齐云姝点头:“正是这个理儿,我再去看一眼贾二少的脚,给他留一副调养的方子,这便离开!” 三皇子听得直摇头说她太认真了,对付过去就成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瞧了他的病,若是无能为力倒也罢了,但偏偏却又能治,还治了一半,总不好就这样扔下他继续受罪,哎,人一个孩子,虽父母罪孽深重,但他毕竟乃幼者尚且无辜!” 齐云姝并不是圣母玛丽亚一般的人儿,但是心中是非黑白却分得很清楚。 贾小宝的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稚子何其无辜,凭什么要替父母扛罪孽? 三皇子挥了挥手没说话,只催促她赶紧去,不然跟刘知府对上了,那猴子一般精明的人恐怕会怀疑上她! 齐云姝深知其中问题,当下便急急出去让人带路去看贾小宝。 贾玫芳居然一直守在那儿,看她双眼深重,黑眼圈围在上面跟个国宝熊猫似的,整个人也病人恹恹的没有精神。 但是看到齐云姝进门,却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迎了上来: “齐神医来了,小宝自从用了您的药,脚好多了,再也不嚷痛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能下床来走路呢?” “贾娘子怕是焦急了些,二少这脚丫子可是有好些年没有用过力,走过路了吧,你看这附近的肌肉俱都已经萎缩了,如何能够在一时半会地恢复过来。所以我才留下来观察他的情况。 而且我这里还有一副疗养的药方要给他抓了药吃着,每日里再配合着按摩什么的方能有疗效!” “哦,原来是这个理儿!我晓得的,晓得的!”贾玫芳连忙点头,心里是彻底信服了齐云姝。 等她提及要离开,她眉头便皱了紧了,按照她的想法她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靠谱的大夫,自然想要将她留在家中,把贾小宝的病彻底看好再让她走,不然他们这等江湖游方的神医,一走可又去哪里寻觅他们的踪迹? 她想留,不过齐云姝却有些不愿意,她还有正事要办了,二人正在拉锯战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声冷喝发出: “齐神医是吧,不许走,昨夜这院子里遭贼了,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此刻任是谁人也休想离开!” 齐云姝一愣,看向那说话之人,只见他身穿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面容严肃,神情凌厉,煞是有威严。 第三百二十章 强行扣押 - 福妻临门 - 北紫 看这穿着打扮,还有这威严的架势,齐云姝大概摸清了他的身份——传说中的刘平忠,滁州府知府。 “啊……老爷来了!对不起,老爷,奴家无能,没能帮您……”贾玫芳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瞬间哭得梨花带雨,本想直说此事,但考虑到齐云姝一个外人在场,便把话咽了回去。齐云姝顺势辞行,却再次被刘平忠拒绝。 嘿,这还真的走不脱了! 不过也幸好只是不让她走,没有再说其他的。 “齐神医何不趁此机会替我把小宝的病彻底看好,你放心诊金方面绝对亏待不了你。” 贾玫芳见识过齐云姝的本事,生怕她生气撂挑子,连忙命人送上丰厚的诊金,只说是初诊的,后面还有。 不愧是做生意的,这处事的能力和手腕可比刘平忠的让人舒服多了! 齐云姝想了想,这贾玫芳和刘平忠的问题还多着了,就在这里也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们。 不过她可以留下,但是三皇子却不能久留,他还得去查宁御史的事,自然不能与她一起呆在贾宅,况且他们这关系尴尴尬尬的,一天两天事急从权,久了自己都觉得别扭。 于是齐云姝便在刘平忠带着人去后院后悄悄地与她把事情说了。 贾玫芳想了想,没多坚持就同意了。 其实她并不觉得眼前的齐大夫和与她一同来的人有问题,毕竟昨夜他们是处于侍卫的监视之下的,的确没有看到他们出过门。 不过刘平忠却坚持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 但齐云姝此时求这个,说起他还要回乡去准备聘娶事宜,说得紧急得不得了,看在贾小宝的病还需要齐云姝出力的份上贾玫芳同意了,不过不是光明正大的走,而是悄悄地不让刘平忠发现从后门出去。 因为贾玫芳并没有来得及跟刘平忠说齐云姝一共来了两个人,他便默认为他们只有一个人。 搞定这事儿,齐云姝便安下心替贾小宝看起诊来。 孩子是个好孩子,懂礼貌,只是不太爱说话,但齐云姝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就觉得窝心,也难怪贾玫芳那样的人如此疼惜他! 齐云姝在贾小宝身边陪了他好一会儿,在贾玫芳被刘平忠叫到书房去时才回到她暂住的小院,一路上发现贾宅跟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到处都有身穿灰衣的护卫穿梭其中,看着她的时候直瞧了好几眼,幸好她不识路,贾玫芳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带路的婆子,这才把她安然送到。 一进去,她就将门栓上,嗅觉敏感的三皇子已经出去溜达一圈知道了刘平忠带人进驻的事情了。 他安慰齐云姝不要过度紧张:“他将我三舅关在这样隐秘的所在,原本就是有大图谋的,而现在人不见了,他自然焦急,不过高达在外面会搞些小动作,希望能够把他们的目光引走!” 人在贾宅消失了,刘平忠这会儿包围这里仔细查探乃是正常的,不闻不问才有问题。 但宁御史在他手里的事情原本就是机密,毕竟滁州知府衙门对外宣称的可是漕运运粮船倾覆的始作俑者宁御史可是神秘失踪,至今踪迹全无。 所以他不敢把事情闹腾得大了,让人知道他窝藏了宁御史,所以只敢悄悄地查,要横也只是在这座宅子里横,出了这里,他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齐云姝把自己被强行留下的事情说了,三皇子皱紧了眉头:“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看她细胳膊细腿,纤弱无力的样子,他有点不敢把她单独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的去处,要是出了什么事,赵景还不得生扒了我的皮!”三皇子说着有些夸张地比了一个赵景平日里最喜欢摆的刮鼻子的动作。 齐云姝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好到这个地步,开这样的玩笑都没有什么压力! 她轻咳一声,被三皇子闹了一个大红脸,转过身去说一会儿贾玫芳要派人给她送药材来,她要去研究,让他找到空子就溜走。 三皇子一口答应下来,如今他想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么这个地方他可呆不住! 他瞅了个空子去盯梢刘平忠去了。 入夜时分回来告诉齐云姝,刘平忠一直在这栋宅子里呆到月亮升起之时才走,期间一半的时间在地牢里,一半时间在书房里跟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商量事情。 后来还分别下达了好几道秘密的命令,都是有关找到宁御史,还有漕运、河神婆之类的。 “那几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同党,三爷有没有把他们的特征记下来?回去以后可以让博闻去查探一番!”三皇子能力很强,但他差在只带了一个随从高达就出来了,导致堂堂一个将帅之才居然落到手上无人可用的地步,也是实惨! “博闻,就你们家那个管家……他看到我都恨不得翻白眼,我可不招惹他!”三皇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晓得人家博闻严格跟着赵老太爷的路子走,不待见他,他可不上赶着找事儿。 齐云姝却道:“你别看不上他,你不好开口,我修书一封与他说便是,老爷子在这里还是有些人手的!不用白不用!” 不知道为何,齐云姝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擅自动用赵老太爷埋下的人手替三皇子做事有什么不对的,大概只是因为赵景信任面前这个人,所以她便也跟着一块儿认同了他的为人。 再说了他长得深眉高鼻的,倒也正直,是皇室之中难得的好人! 齐云姝心里对三皇子的认同感比对二皇子梁弈铭还要高! “我马上把他们的长相大概画下来!”三皇子倒也不矫情,有人相助,何乐而不为。 想他先前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可不就是他跟高达两个人有些太过于势单力薄了,早知如此,他就带一支小队过来,好歹有个跑腿的! 当然这话也不是过他私心里悄悄地想一想罢了,眼下是不可能了。 好在上天开眼,把他最欣赏的赵景给他分派了过来,让他不至于绝望! 两人商量好后,三皇子离开,齐云姝躺下歇息。 翌日起来还是按照前头的习惯去给贾小宝看诊,先是探脉,然后针灸,再上药…… 经过她的精心治疗,贾小宝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左腿脚踝处不疼了,毒素也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要多多按摩,给小腿处有些快要萎缩的地方多加一些刺激,让它们能够心己恢复生机,如此他的脚就算完全康复了。 不过治病容易养病难,这个过程大概会有些微的漫长! 齐云姝有些同情地看着贾小宝,这小屁孩子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是被谁人暗算了,虽然有那样的父母,但也着实可怜。 贾小宝透过她的眼眸看出她的同情,糯糯地道:“姐姐,我……我,我的腿会好起来吗?我可以像大哥那样跑跑跳跳,还有带着树树去爬树吗?” “现在还不可以,但是以后一定可以!”齐云姝侧眸温和地看着他笑。 “真的吗?姐姐可不要骗我,我会当真!”贾小宝一脸认真地要承诺。 “只要你每日坚持吃药,锻炼,我保证你一定会完全康复!”齐云姝为了哄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他拉起勾来。 两人的手还没放下来,门外就响起了贾玫红的呜咽声。 齐云姝瞧了一眼,起身追出去,贾玫红正在院子里抹眼泪。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别的母亲身上,齐云姝觉得很正常。但是摊在贾玫红这种一看就是女强人的身上,她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远远地看了一眼,为了不让对方尴尬,她转身就走,还没挪动几步就被贾玫红叫住了。 “齐神医……”齐云姝纠正了一句:“别神医神医的叫了,我只不过恰好发现了二少爷的伤罢了,换作别的人来也能治好!”齐云姝早就想纠正她的称呼了,什么神医,听着就怪! “齐大夫!你先前说过那毒是有人下在我家小宝身上的,还有他脚踝处的银针都是别人有意所为,可能助我把那人揪出来?” 这话说得齐云姝一阵为难:“抱歉,此事应该发生的有些久了,时过境迁,我并不知道该如何揪出那人来!”这事儿弄得有些强人所难了,齐云姝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想过了,能够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是熟人,只要齐大夫帮我把关,我一定能找出那人来!” 贾玫红表现得很笃定,齐云姝挑眉,想了想,觉得这人对着一个孩子之流使用这种手段,的确有些过于阴险和残忍了,而且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做,或许贾小宝并不是他手里被残害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齐云姝定了心神道:“或许你可以多关注一下经常来贵宅看诊的大夫,下这种手段有一个问题,因为孩子的愈合力强,所以需要时不时地施针,让那银针不必被挤出来!”因而时常来给贾小宝看诊的人很可能就是施展毒手之人! “好,好啊,有这条线索,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贾玫红欣喜起来,擦干了眼泪。 其实她心里原本就有几个人选,不过范围有些广,不好确定到底是谁。 但齐云姝这么一点拨,她顿时有方向了,立刻命人着手去办! 没过多久,贾宅里就出现了两个大夫,一个姓何,一个姓孙。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下毒黑手 - 福妻临门 - 北紫 据贾玫芳说这一何一孙俩大夫就是他们家中常用的大夫。 先前她提到过的何观正便是其中之一! 齐云姝有些奇怪,一般京城的大户人家都会在药堂里找一个固定的大夫为府上家眷瞧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换人,像贾玫芳这样一次性找两个并不多见。 看出她的疑惑,贾玫芳无奈的解释道:“可不就是为了不被别人算计吗,可谁能想得到却偏偏还是中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所以有时候有些事情它就是命,并非人力所能更改的! 贾玫芳只觉得心口疼:“这两个人里面肯定有一个想要对我小宝不利,还望齐大夫助我找出他来!” 齐云姝表示自己既然答应自然会尽力,不过她也说了她只能尽力而为,不能够百分之百的保证一定会做到! “成,尽力就好,尽力就好!”贾玫芳是生意人,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打包票,她其实眼力见好得很,看得出来这位齐大夫或许并不是很喜欢她的为人,但看着她的眼神便知道她一定是同情她的儿子小宝的。 萍水相逢有这些已经足够了! 何观正何大夫是齐云姝重点观察的对象,当然是因为在她还未被贾玫芳认同的时候,她曾经拿他的名号来震慑过她,现在见到了,少不得要看两眼! 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嘴角留着两撇八字胡子,穿着一身石绿色锦衣,要不是他身后跟着的药童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齐云姝几乎看不出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此地的乡绅员外! 而另一边的孙平一孙大夫则显得比较符合齐云姝对大夫的设想。 细瘦高大,面容苍老,一把山羊胡子,穿着灰扑扑的长袍,衣袖被磨白了,隐隐还沾染着几分草药的药汁,一看就知道是长年浸·淫在药村之中的! “贾娘子,今儿个可是二贤侄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吗?”何观正十分熟稔地询问。 贾玫芳眉头一皱叹息一声:“这回确实为的是小宝的事儿,不过并不是小宝的身体不舒服了,而是有好转,所以这才急三忙四的请了二位大夫过来给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何大夫一听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看见贾小宝在身边,就忙不迭地上前把脉。 从这一刻起,齐云姝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的举动。 他听说贾小宝情况有好转时,那个上前搭脉的动作居然会显得那么急迫! 搭上脉后,他的神情更是再三变幻。 大概何观正自己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在后面时刻意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让人揣度不透。 “怎么样何大夫,我儿小宝情况是否好转?”贾玫红见何观正只管把着脉却不说话,不由眼带忧虑急声问着。 何观正叹息一声让开身子,示意孙大夫上前。 孙大夫倒是无可无不可地挪步前去,不过在把到贾小宝的手腕时,他的脸色便是一惊,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这一切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变化,齐云姝目不转睛地盯着才捕捉到了这一切。 可惜的是两人虽然各自都有表情的变化,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是个老·江湖了,情绪修炼得十分到家,齐云姝从表面上来看所获甚小! “孙大夫,怎么样?我家小宝到底怎么样呢?”贾玫芳在何观正不说话的时候心就有些乱了,故而再次催促孙某某。 孙某某道:“二少爷的病症的确有所缓解……”只是话音未落却被何观正一声长叹打断:“唉……” 这一声委婉辗转,听得人的心神都紧紧地压抑到一起了,齐云姝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心肺。拧着眉看向何观正。 “何大夫有话快说,是不是我家小宝病情有变?”此时的贾玫芳就只是一个关心自家·宝贝孩子的母亲,没有戴任何的面具。 “诶,贾娘子这是又请了谁人来给贵宅公子看诊呢?”何观正摸着八字胡须刚想明辩贾小宝的病症,目光一横突然看到了站在贾玫芳身边做男装打扮的齐云姝。 心道这次贾小宝的病症真是好得不像话,而这个年轻人看着眼生哪,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为了确保他的话不会被质疑,他首先问起了贾玫芳齐云姝的身份。 “哦,这位便是齐……” “何大夫你好,我是贾娘子生意场上的朋友,最近有一笔药材和粮食的生意要与她谈……”齐云姝为免贾玫芳心神混乱之际被何观正套出话来,抢先自我介绍,她没有否认自己的大夫身份,但此时却偏偏强调了自己只是贾玫芳生意场上的朋友! “生意场上的朋友?不知这位公子来自哪里?”何观正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齐云姝瞧。 她所说的话,他怎么有些不相信哪! 毕竟贾小宝这脉相摆在这里,他前儿个才来把过,今儿个就变成这样了,这其中定是有人出手了! 会是面前这个长相显得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吗? 何观正的犹豫与沉默引来贾玫芳的不满,她一把扯着他的衣袖就焦急地催促起来:“哎呀,何大夫,你快莫要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了,你直管说我家小宝的病情如何吧!” 何观正沉吟半晌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了,此时借口和理由信手拈来:“这个,二公子的病是有好转了,但……但我瞧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呀……” 齐云姝眼眸一眯,突然出声阻拦:“等等,贾娘子,我瞧着孙大夫好像有些不太舒服,不如先请孙大夫去喝杯茶水再过来看诊,反正二公子的病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 贾玫芳瞬间会意,立刻不由分说的命手底下的管家把孙大夫给带走了。 何大夫心头微微有些慌了,连声道:“哎,哎,你们把孙大夫弄走干什么?这二公子的病向来都是我与他一块儿诊治的,我这还有好些问题要与他研磨沟通了!” “我想你们都累了,一会儿再研磨沟通也不迟!”齐云姝轻声道,然后转身与贾玫芳说她出去一下,贾玫芳知道她要做什么,便点头任由她去了。 齐云姝出门左转直接去了一旁的花厅,孙大夫被丫环引领着坐下,手里刚端了一杯茶盏,还未来得及开盖,就看到先前自称是生意人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 “孙大夫好!”齐云姝客气地打招呼。 不论医术,且看外表,这孙大夫看着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成为精明的贾玫芳专业聘请的人。 “这位小哥特意来寻老夫所为何事?”孙大夫看出齐云姝的来意,直言问道。 齐云姝有些诧异他的态度,不过还是据实道:“受贾娘子之托来询问贾二少爷的病情!” “贾二少爷的病情也就那样!”孙大夫语焉不详,给齐云姝一种试图蒙混过关的感觉。 “那样,到底是哪样?”齐云姝有种不问清楚不罢休之意。 孙大夫一看没法子善了,便推却道:“贾娘子要是信何大夫,且听他的便是了,又何必为难老夫我了!” “贾娘子信不信何大夫全在于孙大夫是否说实话!”齐云姝并隐瞒贾娘子对何大夫生疑之心。 孙大夫犹豫片刻,揪了一把手里的胡须,叹口气道:“也罢,也罢,这或许就是天意,贾二少爷天姿聪慧,天真善良,老天爷合该不要亏待他才是。 今日来诊,贾二爷的腿疾已有痊愈之象,假以时日,多多疗养的话,定能恢复如同常人一般跑跳行走!” 齐云姝点头,孙大夫这点诊断是对的,从而也说明了贾玫芳所怀疑的事情并不是他所为。 她身旁的一个老婆子听着比她还激动,不等她的暗示就借口要添茶,悄悄地去找贾玫芳汇报去了。 齐云姝阻止不过来,只好尴尬地看着孙大夫笑。 “我想这位小哥不仅仅只是一位药材和粮食商人吧……”孙大夫目光犀利,在齐云姝暗自打量他的时候,其实也在关注着她,看她很多时候都会流露出大夫专用的动作和表情,故而有此猜测。 齐云姝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一说法,哪知孙大夫突然发扬起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来,欲问齐云姝是如何治好贾二爷的腿疾的。 “这么多年来,老夫多方想法子,却半点也无精进,小哥医术高明,不知从哪里突破的?” “孙大夫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齐云姝表示好奇。 按理说,贾玫芳在外面请的那些江湖游医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详细查看贾小宝的情况还说得过去,但孙大夫医术不算差,对贾小宝的腿疾有专门研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所以对于他的话,齐云姝只是听过,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惭愧……”孙平一欲言又止,那撮山羊胡须差点就要被他给揪没了! 齐云姝见他面有惭愧之色,但依然不打算仔细说出来,其实这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在此之前还是陌生人,有些话不好当面说。 但她答应过贾玫芳就要把此事给做好! “既知惭愧,何不说出来,要知道贾二少可还只有六岁,旁人家的孩子都能自如的跑跳行走,而只有他却因某些原因却只能一直跛着脚走路,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孩子撒欢! 相信孙大夫到这个年纪了,家中也有孙儿晚辈吧,他们又有谁人跟他一般?”齐云姝问得直接,孙平一本也不是狠心之人,再加上这件事情一直藏在他心底,让他自觉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老夫不是……这滁州府怕不是小哥所想的那样!”孙平一犹豫过后,决定还是少说为妙。 他赌不起,今日要是把实话放出去了,那日后的日子可是得吃大苦头了! 齐云姝虽不知到了这等地步了,他为何还要隐瞒,但他必定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不过想着大概是那位背后下手之人太厉害了,压制着他,让他不轻易不敢吐露。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自保罢了。 若是这般,齐云姝自问再说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他们现在有他前面所说的那些事情已经足够了,她淡声道:“孙大夫,我先过去看看二少爷和贾娘子,你这边茶水喝得差不多了,就过去吧!” 齐云姝有些失望地回到贾小宝的房间,却瞧见贾玫芳正一脸焦急地坐在床头,双手不停地忙活着,白皙的额上浸着无数颗小汗珠,一颗一颗地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连上面的脂粉糊了都顾不上。 而何大夫则在床尾坐着,正在动针针灸。 齐云姝连忙上前,只见贾小宝浑身颤抖,嘴里咬着贾玫芳的手指,白色的泡沫顺着她的手指缝隙溢出来。 天啦,贾小宝在抽羊角疯,贾玫芳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才把手伸·进他的嘴里,但看他咬得那么用力,要一直这样下去,贾玫芳的手迟早要被咬断! 见此齐云姝立刻道:“快,快给他换一个咬的东西!”说着顾不得其他,随手拿了自己的手帕塞进贾小宝嘴里,勉强把贾玫芳的手拯救出来。 贾玫芳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直冒了,而一旁的何观正眼眸一闪,一抹暗光掠过,可惜了,眼看着再加把劲儿就能成功了,这人却偏偏搅了进来。 他现在很怀疑她之前所说的她不是大夫的事情,如果不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就吓得号啕大哭,或者缩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反应如此迅速,而且很快就找到更好的处理方式了,既能解决贾小宝咬舌问题,又能解救贾玫芳的手! 他觉得今日他算是遇到对手了,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贾小宝腿疾的好转,定然是她所为,就连今日这一场所谓的诊疗问题恐怕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想清楚这一切,何观正看着齐云姝的眼神便有些不善起来,手指上正在扎的银针也停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揭露首恶 - 福妻临门 - 北紫 何观正手上银针一停,贾小宝难受地干嚎起来,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筛子一样不停地动,牙关也在发颤,甚至已经在挣扎着要把丝帕吐出来了。 “何大夫,何大夫,你别停啊,你快帮帮他!”贾玫芳全程看着,那叫一个心疼呀! 何观正却装作一副很累的模样,指了指齐云姝:“这一位小哥的医术想来也不错,不如让他来试试!” 齐云姝瞬间听出他是想找茬,故意针对整治她,当下毫不客气地打开腰间的针灸包,那就让他好好看看! 齐云姝银针出手,扎入贾小宝手指虎口上的几处穴位。 从下到上,一路扎上去,直到肩膀处,一十三个穴位,一趟下来只花了一炷香时间便已完成。 再看贾小宝身体不抖了,牙齿不咬了,白沫也不吐了,整个人情绪一下子稳定了。 “啊,好了,我家小宝好了!”贾玫芳喜不自胜。 齐云姝却眼带冷意地看向何观正,此时他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短短一瞬便犹如电光火石一般激出了无数的火光,有试探,有凌厉,有警告,各种情绪杂糅。 齐云姝不怕他,直勾勾地瞪回去。 这么一瞪,何观正生气了,指着她道:“贾娘子你以后交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看看这等人先前还说不是大夫,这会儿却会针灸之术……瞧瞧他连身份都不敢明说的,万一包藏了什么祸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嘿,恶人先告状这一招玩得那叫一个顺溜。 齐云姝冷眼一厉,丝毫不惧地道:“我是否包藏祸心贾娘子心中自有明断,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这二少爷的病情原先明明已经好转了,可才这么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刚刚这房间就只有你和贾娘子。 贾娘子身为二少爷的母亲,一片慈母心,我相信她是不会做任何事情的,但是你嘛就不好说了!”甩锅,谁不会? 况且她这口锅可是一点假都没有造的,妥妥的就是何观正,她十分怀疑他趁着她和孙大夫不在场时悄悄地对贾二爷动了什么手脚! “呸,你,你放屁,我徐某替贾家看诊已有多年,我要是心怀不轨的话,岂会等到此时!”何观正气极,他在滁州声望极高,哪户人家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礼让有加的? 今日竟然让这等毛头小子对他的行为这般质疑,简直不能忍! 这头骂完齐云姝,那头便立刻转头看向贾玫芳,语带质疑:“贾娘子,你今日是何意思,专门请了我过来就是为了让这等不知所谓之人问责于我吗? 你要是实在是觉得我的医术不精,或者对我的为人不满,下次大可不必再请我入府便是,我徐某难道还差你一个姓贾的主顾不成?”何观正已是怒气冲天,情难自抑。 贾玫芳的手好不容易被齐云姝拯救出来,这会儿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痛得半死,一直在冒小汗珠,就被何观正劈头盖脸弄了这么一下,纵使她再是商人,再会圆乎,便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了,沉下了脸,冷着声音道: “徐大夫这话说得就不大中听了,当初诊断小宝的腿疾时,正是你说的医术不精,暂时没有办法救治,如果这附近能有医术好的,欢迎我多请些大夫进来替小宝诊治,怎么如今又反倒是怨我了?” 贾玫芳把责任一股脑儿的推到何观正头上,这是摆明了要护着齐云姝了。 她人又不傻,刚刚只是手被咬得太疼,一时无法安心思考,这才被何观正牵着鼻子走。 这会儿她疼过头了,也清醒了,再听齐云姝刚刚那番话说得,她十分认同。 小宝原本情况好好的,这是她亲眼所见,可何观正一来,这人立马就又有问题了,她若是不怀疑他怀疑谁? “好,好,贾娘子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上头了,徐某走就是了!”何观正气极,吹胡子瞪眼的作势欲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孙大夫回来了,他看着房中的一切,满脑门的疑问。 何观正瞪了他一眼,他认为贾娘子有此变化在于她身边那个年轻人,而年轻人之所以那样说却又因为他当初是与孙平一一块儿出去的,所以他心里认为必定是孙平一说了什么话才会使得局面变成如今这般,故而连同他一块儿恨上了。 齐云姝回头看了一眼贾小宝的病情已经稳住了看向何观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首这: “何大夫,你别急着走啊,你把贾二爷害成这样,是不是该把他治好,不然的话传出去恐怕就会有人说你徐大夫医术不精,草菅人命!” “混帐东西,胡说八道,岂有此理!”何观正顿脚瞪着齐云姝怒目而视。 “混帐东西是在说你自己吧,身为医者,不仅不思为患者治好病症,解除痛苦,反而行加害之事,使得贾二少以六岁的稚龄愣是被迫变成跛脚的人!你到底包藏的是什么祸心?” 齐云姝知道这会儿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上头了,也该是时候点破这一切了,所谓打蛇打三寸,她既然已经出手,那么势必就要借贾玫芳之手把他制得死死的。 就算何观正背后的势力庞大,贾玫芳弄不了他,但刘忠平却一定能够搞定他! “齐……齐大夫,你说什么,真的是他吗?”贾玫芳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没想到齐云姝会直接说出来,这让她无比震动。 要知道这么五年来,他们一家子的身体全都是他在瞧看,他不知道在后头动了多少手脚。 她想想就觉得后怕。 “刚刚的事情难道还不明显吗?”齐云姝当着何观正的面就分析给贾玫芳听。 “如果不是他,二少爷的病怎么会突然爆发?”齐云姝瞧了一眼贾小宝。 “贾娘子要是不相信,不如亲自问问二少爷!”齐云姝注意到每次贾小宝都不敢直视何观正的眼神,那双小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和害怕。 孩子是不大会撒谎的,尤其是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动作就更加不可能掺假。“小宝……”贾玫芳回头去看贾小宝,见他缩着身子可怜兮兮地藏在被子后面,她忍不住问道: “小宝,小宝,是谁弄疼你的!”“徐……徐……”贾小宝指着何观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何观正一眼瞪过去,立刻把身子蜷缩起来,偷偷地拧着眉头,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贾玫红心痛,自己当成宝贝一般的儿子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还傻乎乎地信赖着这个伤害过他们的人! “好,好你个何观正,你……你居然,你……你胆敢,看我不剁了你这双行恶的手!”贾玫红说着就去揪何观正的衣袖。 哪知人家早有防备,早看穿她的动作,顺势朝着她一推,就跑出去了。 “来人啦,抓住他!”贾玫红摔倒在地,顾不得爬起来,就大喊着。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齐云姝趁机去看贾小宝的情况,孙平一也围了上来,看到还没有来得及被清理掉的白色泡沫,他叹了一口气。 “唉,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齐云姝笑了笑:“看来他答应孙大夫的事情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嘛!” 孙平一有些惊奇地看着齐云姝:“你……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看似很年轻的男子眼中流转着不一样的眸光,那道光就像是能够穿透内心一般,一直射进了他的心底深处,把他曾经有过的挣扎和做过的亏心事儿一并照射了出来。 他的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齐云姝原本只是随口诈一句,并不觉得会得到他的应和,没想到居然还真让诈出了东西。顺着这条线索她继续模棱两可地道。 “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你们应该最清楚,怎么反倒过来问我呢?” “这……这个……”孙平一还在挣扎。 “姓孙的,你别再想糊弄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害怕那姓何的身后的人,可你也别忘记了,我贾家在这滁州城里也不是那无根的浮萍! 你可得想好了,你自觉得罪不起姓何的,便能够得罪得起我贾家吗?想想你那孙子,今年刚刚才进学,那位学官便是我贾家拿银子养着的,你若是让我不舒畅了,我就让你孙子连学都没得进!” 贾玫芳终于看不下去了,几句狠话甩过去,孙平一一下子就老实了,低头道:“对不起,贾娘子,我也不想这样的,但他答应过我的,在此过程中绝不伤及二少爷的性命,而且要在三年之内想办法医好他的腿疾!” 齐云姝眨眨眼眸,听着这意思,孙平一如果没有撒谎的话,那么他所知很是有限哪! “你别又说谎,他刚刚已经被贾娘子把实话诈了出来,你们俩个合起伙来用二少爷的腿疾来蒙骗贾娘子,到底有什么目的?”齐云姝的声音也开始凌厉起来。 孙平一刚刚慌了神了,这会儿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出口便道:“老夫……老夫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二少爷,只是……只是,我只是一次偶然的原因知道了二少爷的疾是何观正所为。 我找他理论,质问他为何那样做,他说,如果二少爷的腿疾很快就被治好,那么贾家也就不需要我们俩了,这每年白花花的银两也就钻不进我们的口袋里了,我……一时脑热,就同意了!但他说过绝不伤人性命!” “哼,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可知道,我家小宝因为你们俩受了多少罪?”贾玫芳强忍着怒气,大声指责他。 “对不起……贾娘子,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又因那何观正实在是个厉害人,我得罪不起!”孙平一竟然被骂哭了,老泪纵横。 但在场的无论是齐云姝还是贾玫芳均没有一个人对他此时的遭遇表示同情,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个看着颇有慈心的老头实则并不是一个好东西! 就算不是首恶,也是从犯! 不过从犯固然讨厌,但首恶更加可恶! “来人,把姓何的给我拉进来,我要把他加诸在我家小宝身上的所有痛苦全都在他身上找补回来!”一旦确认了何观正的罪行,贾玫芳可再也不是那个好说话的贾娘子了,而是充分显示出了她雷厉风行的举动。 让人把刚刚疯狂逃蹿出去的何观正拖回来,抬手就要招人来打他的板子,齐云姝眯了眯眼眸道:“贾娘子且慢,你想想这么多年二少爷怕是没少挨这何大夫银针扎,或许可以换一种法子!” 贾玫芳立刻想到了那根扎在自家小宝脚踝处的银针,心头一闪,一个折腾人的法子闪现而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引起怀疑 - 福妻临门 - 北紫 得了齐云姝的提醒,贾玫芳直接就命人当着孙平一的面逮住何观正,让身边的老婆子上手从他的腰上扯了他的银针,也不加辩别就直接往何观正身上扎。 “啊……”何观正先前一直在外面,突然间被拖过来,还有些发蒙,没想到这个狠毒的女人直接就上手了,根根银针不多做考虑的就往身上戳,那叫一个痛! 贾玫芳手底下的婆子想来是个专干这等折腾人活计的熟手,这一套动作下来,从手臂扎到手手指,再到腰间,直扎得他嗷嗷直叫,连多余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齐云姝在旁边看着,皱着眉头听着那声声惨叫想到他那样没有医德的行为,只管假装没看到, 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贾玫芳突然想起了干什么,拉住齐云姝的衣袖:“对了,你替我等诊治一番,是不是也早就被他算计了!“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救贾小宝乃是她觉得人家一个孩子太无辜了,可贾玫芳这样的行为举止,她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心。 不过顺带着还是把了,结果令人惊讶。 “你身上中了慢性毒,名叫“秋蝉”!齐云姝是真没想到,她随便想想而已,居然还真猜中了,看来这何观正跟这贾玫芳之间关系不简单! 至少在何观正看来,并没有把贾玫芳当成朋友看待,不然也不至于把她坑成那样! “好,好啊,何观正,枉我和我大哥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居然,不仅对我家小宝下手,还敢对我下手!“贾玫芳怒火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濒临爆炸的边沿。 何观正此时痛得死去活来的,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回答贾玫芳的问题,而孙平一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又向贾玫芳打着包票,说这件事情他真的完全不知情! “滚……滚蛋,滚出去!”贾玫芳看到孙平一那胆小到急于撇清的模样,忍不住朝他踹了一脚,把他踢得连退三步,绊到门槛上摔了个狗啃泥! 孙平一却顾不上计较这事儿,听到贾玫芳的话如蒙大赦,扯了衣袍就要退出去。 齐云姝看了一眼小声提醒道:“那孙大夫虽然人品不怎样,但医术还是有的,或许他能想办法替贾娘子解了!” “咳咳……‘秋蝉’我能治,我能治好!”孙平一也知道这是自己将功赎罪的最好机会,连忙紧紧抓住,一口应诺下来。 贾玫芳气怒上头,但好在这话镇住了她,只要有救,倒也不怕了,她挥手让孙平一立刻去配制解药,而何观正则被留下来继续受那老婆子的针扎。 声声惨叫不绝于耳,齐云姝每听一下,身上都要起一回鸡皮疙瘩,她原本不想多管,但实在是受不住老婆子这般手段,便又上前小声提醒贾玫芳:“贾娘子要是出气出得差不多了,不如审问他一番,他这样做到底是出于本身还是受人指使!” “哼,肯定是受人指使,我贾家与他们何家近日无仇,往日无冤的,他居然对付我!”贾玫芳果然不愧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一波极致的气怒之后,意识渐渐回笼,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 “那贾娘子不如找个地方审审他到底是被谁人指使的!”齐云姝低着头,积极地出着主意。 贾玫芳不疑有它,听从了她的建议,于是扎针之外又多了老婆子对何观正的问候声。 不过看起来老婆子审问的功夫并不怎么好,弄了好一歇,重要的消息却一个也没有得到。 反而被针扎得痛麻木了的何观正骂了好一阵子。 到了夜幕降临之时,贾玫芳没有了耐性,挥手让人把他关起来。 “关到地窖去,让人看着,一会儿派人去通知老爷带人前来亲自审讯,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对他的儿子下手!”贾玫芳甩手,看着何观正一副看似骨头很硬的模样,气不过,抬脚朝着他的心窝子踹去。 “嘶……嗷……”那一脚下去,齐云姝看着都觉得痛! 等人把何观正拖走的时候,齐云姝恰好看到他抬头,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阴狠毒辣,像是淬了毒液似的,她意识到这人恐怕是觉得贾玫芳是当地的地头蛇不好对付,倒是把仇恨挪她身上了。 她咬咬牙,不想受打蛇不死反受其咬之罪,便又跟贾玫芳建议让她这会儿可以派人去查查看何观正跟谁人的关系最亲近,同时也让贾玫芳自己梳理一下她的社会关系。 重点关注的点就是她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对家之类的。 “但凡有人行此等恶事,一般都会有动机!只要我们查出他的动机来,他身后指使之人的身份也就明朗了。” 其实齐云姝还有一句隐藏的话未说,如果何观正只是针对她的话,那说明定然是生意场上的人所为。 但却连她的两个孩子也都不放过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很恨她,连着一并恨他的孩子。 贾玫芳身为知府刘忠平的外室,那么这个最恨她的人,必定是她的情敌——刘忠平的原配嫡妻。 只不过这样的话注定不会得到贾玫芳的欢迎,所以齐云姝不会说,她自己那么聪明,总会想到的!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贾玫芳便凝眉沉默了。 说到对家仇人什么的,在这滁州府之中,她倒是不算太多,屈指算来也就有几个。 不过正如齐大夫所说,能够让人对她和她的两个孩子下这样狠手的人却不多! “来人,速速去查,尤其是白衣巷那一位!”贾玫芳咬住了嘴唇,在齐云姝一再提醒之下,她好像真的有些明白过来了。 齐云姝见状退了出去,站在自己暂住的院子前面看出东南角。 今天夜里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里,是时候做些有用的事情了! 她把院门栓了,朝着某个方向发了一个信号过去。 很快便有人摸黑找上门来了。 齐云姝回头看清楚来人,一声惊疑:“咦,三皇子你怎么亲自来了,我以为是高侍卫在那茶楼里守着的!” 三皇子摇头:“此地事关重大,我得亲自守着才放心!” 那倒也是,好不容易才把宁御史救出去,三皇子自然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出任何意外! 三皇子道:“看你今日传递消息说有事相商!” 齐云姝眼眸亮闪闪地道:“我想到办法把宁御史送出去了,机会就在今晚!” 三皇子一下子激动起来,抬手就要拍齐云姝的肩膀,但拍到一半刚要落下时突然想起她的身份,连忙收回摸着鼻子讪讪地笑。 齐云姝也不介意这些小细节,只是一脸认真地盯着三皇子把今日下午在贾宅发生的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得这小小的贾宅之中居然还有地等险恶之事,三皇子都忍不住感慨连连。 “贾娘子不是好惹的,身后有知府刘忠平,但我瞧那何观正背后之人也不好惹,贾娘子听了我的话派人出去打探他的底细,定会惹出他身后指使之人的注意。 要是我所猜没错的话,今天夜里必定会有人来此试探,再加上知府刘忠平的人,到时候三方人马汇聚在一起,三爷你在那处院落里自行发挥便是,大概没有人抽得出时间来关注那边的动静!” 齐云姝今日之所以如此积极地为贾玫芳出谋划策的原因就在于她早就盘算好了,要借此生乱之际帮三皇子彻底送走宁御史,让他摆脱被发现的命运! “大善!”三皇子摩拳擦掌直说好! 是夜,月明星稀,贾宅静寂一片,只有在院落的分割处才点着几盏气死风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宅子里大多数人都睡过去了,只有那低矮人灌木丛里才能间或听到几声虫鸣鸟叫的声音。 几道黑色身影掠过,惊飞了正在草丛间低声细语的鸟儿们。 与此同时,后院辟作地牢的地窖边也热闹起来。 有人在大声喊叫:“来人啦,有人闯进来了!” “快,快,快抓住他们!” …… 一团乱! 齐云姝睁开眼透过半开的窗缝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光芒,唇角溢出一抹明媚的笑容,眼眸亮得如同此时天边皎洁的月光。 一阵混乱之后,终究归于平静,齐云姝全程没有动弹过,听到没有动静后,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钻在院子外面盯梢的人立刻一溜烟小跑地返回了主院,把齐云姝的动静一五一十地报了上去! 贾玫芳拍着胸口轻叹一声,如释重负地对躺在身边的刘忠平道: “老爷,我就说嘛,这齐大夫虽然会些医术,但绝对不可能是冲着那件事情来的,你说梅姐那边报上来的是三个失踪的女子,可当时她入府的时候可是一男一女!梅姐未必能把男子认成女子?” 刘忠平沉吟片刻:“他们刚来之时既然能够女扮男装,又难保那与她同行的男子不会同样是女子扮成的男子!”他仍然不信齐云姝,她的出现实在是太巧合了些。 云湖山庄那边刚出事没几日,她便出现在了这里,这一切难道真的会是巧合吗? 贾玫芳柳眉一扬,杏眸瞪得大大的:“老爷,我就算一时认不出齐大夫的男装打扮,可她身边那一位却绝对是十成十的男子,脸上的胡茬可造不了假,还有那近八尺的身高……” 贾玫芳说着如果那与齐云姝同行的男子是女子假扮的话,她都愿意把头剁下来当球踢! 听她说得激动,还动了脾气发了狠话,刘忠平想想她这昨日发生的糟心事儿,不想把她招惹紧了,倒是没有再坚持,转而搂了她的肩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地哄了几句。 “老爷……你不先去问问那几个来救何观正的黑衣人是谁派过来的,却跟奴家纠结这些事做什么? 就算她跟梅姐云湖山庄那事儿有些关系,但人家至少救了小宝,而且要不是她,我们直到现在都还被何观正那个狗东西蒙在鼓里,时候一到,我和大宝,小宝的毒一齐发了,岂不是连自己的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贾玫芳说着哭起来了。 说实在的,梅姐那边的生意她知道很重要,但是终究抵不上她与两个孩子的命重要,人都是利己主义者! 刘忠平眯了眯眼睛,眼眸之中俱是塞光闪现。 最近的滁州很不太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清这样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被某个人用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他的鼻子走。 每次他想要停留下来仔细捋一捋的时候却发现时机总是不对,经常性一件事情没有处理过来,另一件事情就发生了,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简直疲于奔命! 现在趁着这个时机好生想想,把滁州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情都放到一起比对一番,他惊觉,好像这些事情都是从京城来的那个小小的从五品礼部员外郎开始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外室小三 - 福妻临门 - 北紫 喧嚣消失,寂静回归,一夜睡醒,天光大亮,齐云姝满怀着希望醒来,看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环境,她竟然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 原本认床的她,到底也架不住一夜的好心情,意外的睡了个好觉! 齐云姝自信她的安排,并不急着去验证,而是梳洗打扮一番之后照例在老婆子的带领下去了贾小宝的院子。 小小的孩童还在睡着,蜷缩在大大的床榻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身体躬着,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一般。 似乎听到了齐云姝进来的动静,身体一下子绷直了,待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这两日来已然熟悉的齐云姝之后,一下子就放松了,还朝着齐云姝笑了笑。 “你醒了!是不是我吵着你了!”齐云姝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都不差。 在她看来,他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罢了,他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年纪尚小,又因人为原因身体残疾不良于行,故而她对他也并没有过多的要求。 况且因为她对他散发出来的善意,让贾小宝很乐于亲近于她! “姐姐!”贾小宝说着话,热热乎乎的小手就从锦被下伸了过来,握住齐云姝的手。 手背一暖,齐云姝轻轻笑了:“小宝你快把手伸回去,我这手冰着了!”她天生体寒,连赵景中毒之后如同着了火一般的身子的温度都能降下来,别把人家孩子的手给冻着了。 “姐姐……姐姐,我的病真的会好吗?”贾小宝问得小心翼翼,但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里却闪现着无比的期待。 齐云姝知道他想听到一个想要听到的好消息,于是她点了点头:“嗯,会好起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你这么天真可爱,老天爷都看着了!” 齐云姝正一脸认真地想着哄小孩子的词儿,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味,便知身后之人是贾玫芳。 她有些好奇昨夜之事如何了,但怕引起贾玫芳的怀疑,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便还是从贾小宝开始入手聊他的病情,聊他的身体康复,还聊他们一家三口中毒解毒之事。 贾玫芳听到齐云姝说自家小宝能够好起来,心情大慰,但是说起他们母子三人中慢性毒之事又是一脸担忧:“孙平一说他解是能解,不过需要时间制作解药,不过我不大信任他,还是想请齐大夫你给看着些!” 齐云姝犹豫着说她来滁州原本只是路过,在这里囊中羞涩,又恰好突然听说了贾二少爷的事情,这才为着诊金找上门来,但时间有些赶。 贾玫芳还待再求,并许诺只要把他们身上的毒素解了,她一定包个更大的红包给她。 “相信有了这笔银子,你相好的家人定然不会再反对你们成亲了!”贾玫芳决定大出血,直接摸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要知道有这么一张,多少滁州的普通百姓挣一辈子都挣不来,也足够在滁州繁华地段买下一栋两进的宅子了! 齐云姝眼眸微动,这便是贾玫芳的决心,她装作犹豫了一下同意先替他们看着些,还说诊金倒是不急于现在付。 贾玫芳却是真土豪,说自己拿出来的银票从来不往回收,让她先拿着,后面还会有礼相送! “咱们都是女子,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明明应该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我们相遇便是缘分!”贾玫芳话说得好听。 齐云姝点头,她不知道贾玫芳算不算是信了她! 正想着这事儿心中还未有定论,谁知贾玫芳的试探就来了:“对了,昨天夜里齐大夫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齐云姝道:“先前睡着还好,但在半夜的时候还真有些吵闹,不过我想着我一个弱女子不好出去探询,便在床上翻了几转又睡了过去,正巧想问问是不是贵府上发生什么事情呢?” “哎,还不是那个砍脑壳的何观正,还真让你说着了,害我们的人是他,但他身后还有指使的人,想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晓得我抓了他,竟然派了人来救他!” “啊……那,那人可是被救走了?”齐云姝急贾玫芳之急。 贾玫芳呵呵笑:“那哪能了,昨夜我们家老爷带着人守在那地窖附近的,人一共来了七八个,全都被绑了!” 齐云姝轻拍胸口说幸好没让人跑了:“不然就没办法找出到底是谁在暗地里要害贾娘子你了!” “可不是嘛,不过他的嘴也是真硬,好在你昨儿个让我散布消息出去,引了人来救他,我想我家老爷应该很快就会从那些黑衣人嘴里问出是谁在指使他们了!” 齐云姝眼眸微动,照这么说来,昨夜那些前来救人的人并没有成功,而且刘忠平也没有离开这里,而是一大早地就去审问了。 想想刘忠平这会儿诸事缠身,定是忙得焦头烂额,怕是抽不出时间来单独关注她了,这本是一个溜走的最好时机。 不过她刚刚才答应了贾玫芳要替他们解毒,她想了想把要离开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看来贾玫芳跟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冲突,既然答应了她,好歹帮他们把毒清了,于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此时齐云姝是抱着一片好心来做此事的,但她没想到呆在贾府居然还会有不一般的发现,从而在后面帮了赵景一个大忙。 一个上午齐云姝都呆在贾小宝的房中,替他扎针医治,空闲之余就为他们母子三人做解药,忙得不亦乐乎。 贾玫芳一直在忙碌,但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贾小宝,因为不管再忙也都会抽时间来看贾小宝,瞧着齐云姝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而且小宝也特别喜欢粘着她,她就觉得自己那五百两银子花得值得!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有些话不知不觉间就说了出来。 比如说刘忠平从那群黑衣人那里还真的得知了幕后指使者。 “我当是谁呢,原来还真是那个贱……”人,贾玫芳说到一半,想起自家小儿子在,便把难听的话吞了回去。 齐云姝却已然听明白了。 这年头原配最恨小三,小三也最恨原配,两方永远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如这屋子的贾玫芳和身在知府宅邸的刘平忠的原配。 她们二人彼此肯定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刘平忠看起来那么喜爱贾玫芳都没敢把她纳回家中,可见那一位原本嫡妻并不好对付。 她能够组织起昨夜那么些黑衣蒙面人来救走她的人似乎也说得过去! 齐云姝心里有了计较,而贾玫芳却沉入了自己的心事之中,待她清醒过来,却见齐云姝已经把贾小宝给哄睡了。 “二少爷刚刚喝了药,睡过去了,汤药里面有一味药材是有助睡眠的,喝了便要睡一会儿!”为免贾玫芳误会,齐云姝解释道。 “嗯,这没什么,他小孩子家家的多睡睡也没事!”贾玫芳倒是表现得颇为信任齐云姝的模样,她看看四周然后道:“你是外地人?” 齐云姝点点头,指了指滁州的北边:“嗯,打北边来的!” “难怪听着你的官话讲得那么好!如此你想是还不知道我和我家老爷的关系!”贾玫芳摆出一副要与齐云姝聊深层次事情的模样。 齐云姝却表示被吓了一跳,其实贾玫芳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她并没有当着她的面跟她探讨她是小三,是外室的心情! 但她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听着贾玫芳满面追忆地说起她跟刘平忠的事情。 齐云姝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只是一个爱对方的钱权,一个爱对方年轻貌美。 却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会有一段听起来让人觉得曲折美好的故事。 一开始两人相识之时,其实刘平忠还并不是知府,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书生,因为在河边读书,读得太过入迷了,结果坠入河中,贾玫芳打小就生活在会通河边,因为生活所迫跟着兄长学过浮水,便将刘平忠给救了上来。 这个故事跟齐云姝以往听到过的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不同,他们中书生并不穷,姑娘也不富有。 不过两人相识之后互生了情意倒是真的。 后来刘平忠进京赶考一举高中,在京城娶了高官千金,在其岳父和自家银钱开道之下一路平步青云,短短五年就做到了正四品的知府之位。 两人毫无意外地再度相遇,干柴遇烈火,没有任何阻碍地在一起共度了春光,还顺利地怀上了孩子…… 贾玫芳虽出身贫困,可自小就有主意,她不愿为妾,更不愿意进入知府衙门的后院里,成为他诸多女人中的一个。 所以她宁愿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守着自己和兄长一手打下来的偌大的基业,也好过在后院之中整日里为着争风吃醋的小事而自我腐烂! 听完整个故事,齐云姝忍不住捏紧了手中丝帕,她万万没想到,在看似平淡和让人不齿的这段关系里,竟然还会有这样意外的故事。 她不得不说贾玫芳真是当今少有的女子,至少在她所遇见的女人中,还没有一个能够像她这样独立,这样有能力,这样有想法! 就连她也及不上…… 至少她不会愿意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强行插足别人的婚姻,委身做外室! 呃,说这话似乎有些扯远了,但齐云姝此时却总算有些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对与她一道儿穿越过来的梁天不感冒了。 因为在这里的她已然成亲,而他亦有侧妃夫人小妾一大堆,这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想过要进入他们府中,可她却总也不肯放过我,大大小小的不知道对我动了多少回心思了。这次竟然对我的小宝,还有我们一家三口下手,实在是可恶可恨可气……” 贾玫芳说着还委屈起来了,说她连两个孩子的姓都没想过要改,她会让他们一直姓贾,自己带着他们长大。 到时候继承的也是自己贾家的财产,跟他们刘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如今却如此苦苦相逼,那么她也不是好惹的!贾玫芳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咬牙切齿,面露狰狞。 这让齐云姝看得直觉这才是她这个女强人的真面目,以往的温柔笑意和客气都是假的! 齐云姝有些受不了她脸上那些恨意,岔开话题道:“那刘大人可是知道了,他怎么说?” “他……他能奈那死贱人如何?就只会安慰我,说幸好有你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小宝会没事的,我们一家三口也都会没事,以后让我们小心提防着就好! 哼,小心提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世上只有终日做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贾玫芳脸颊上暴出根根青筋。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诈出秘辛 - 福妻临门 - 北紫 透过面目狰狞的贾玫芳,齐云姝仿佛看到了这个要强女人的可悲之处。 她或许一开始是激·情澎湃全身心投入的,就算觉得自己做外室也无所谓,只要不入刘平忠后院,就不用听从大妇的命令,孰不知不管在什么年头,不遵从祖宗礼法的关系总是会为人笑话的。 别人在贾玫芳面前或许会尊称一声贾娘子,可在背后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守妇·道,不守人1伦道德…… “我早就后悔了,可我不能说,我有两个孩子,再后悔又能如何?”贾玫芳紧紧咬着牙:“既然后悔无用,那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齐云姝突如其来地劝了一句:“路上的岔道那么多,贾娘子完全没有必要一条道走到黑,或许换条路就是康庄大道!” “换条道……”贾玫芳咂摸着这句话,好一会儿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齐云姝。 “我觉得你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你跟别的姑娘都不一样,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 齐云姝心里“咯噔”一跳,此时她还真有些担心贾玫芳由此看穿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好在贾玫芳说完这句之后便起身去看睡着的贾小宝的情况了。 正当齐云姝心里酝酿着她是否应该给贾玫芳些微提示的时候,她开口了: “对了,一会儿还得麻烦齐大夫替我多配些这个药,我家大宝一直在他舅舅家的学堂里进学不曾回来! 此事怕是拖久了不好!” “这个贾娘子放心,我已经替大少爷准备好了!为方便他服用,都制作成了药丸!” “那可是多谢你了!说实话这一次我们母子三人要是没有遇上你,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贾玫芳说着意外地抹了一下眼睛。 齐云姝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流泪。 她在她心里可一直都是女强人的人设,不过想想也是,事关孩子,再女强人也没办法了。 “有时候可能就是这么巧!”齐云姝眼眸微闪,她甚至想要不要就此把身份说开算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毕竟现在的贾玫芳看着好说话,但实际上她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万一她一把事实真相抖露出来就惹得她翻脸无情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贾玫芳已经说了一箩筐的感谢的话了,还说她自从服用过她给的汤药之后,以前时常会有的心悸的毛病好多了。 “原还以为是一直忙着生意场上的事情把自己给累着了,没想到竟是中了小人的算计!” “是啊,我也没想到,如我们这等医者,所学之初,便要立志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怕回还真是赶得巧了,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我此时恐怕还呆在顺天府里,不会南下!” 别说这会儿不会来滁州,恐怕她以后也很难得来一趟这里! “这一定是大宝和小宝两个人自小积的德行注定让我们遇上你!”贾玫芳双手合十,一副很虔诚的模样。 “也许吧!”说到这些,齐云姝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毕竟一开始她接近贾玫芳一家人可并没有抱着救人的心态。 只是后面看贾小宝小小年纪便遭受这样的境遇太过可怜才心软的。 贾玫芳天生擅长察言观色,瞧见齐云姝这般不自然地模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些疑惑来。尤其联想到刘平忠告诉她的近来滁州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试探道:“对了,近来怎么也不见与你一起的那位年轻人过来看你?他去忙什么呢,就把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娇娘放在我们宅子里,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贾玫芳是笑着并且用打趣的语气说出来的这话,齐云姝却听了进去,正色道:“事实上,他来滁州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有事情要做,至于要做什么,我没有过问,不过贾娘子想知道的话,下次等他做完来这里的时候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齐云姝的话虽然有些语焉不详,但对于心存疑惑的贾玫芳来说却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可以怀疑她的条件。 但她毕竟救了贾小宝,还帮了他们母子三人,甚至接下来的治疗也要靠她。 没有了她,贾玫芳不知道还能从哪里请到这样一个医术高明,又有良心的大夫! 所以她腾地起身,强行中止了这个让她想聊又不敢再聊下去的话题。 齐云姝暗示一番之后,只觉得心里头舒坦多了,她再也不用像一个陌生的舞者穿着挤脚的芭蕾舞鞋勉强自己在舞台上跳舞了! “不管怎么样,请贾娘子放心,我对小宝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我会治好她,也会替你们解毒,我对你们从来都没有恶意!” 这是她所能做出来的最真诚的保证了。 贾玫芳放下蚊帐的手一滞,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齐云姝,然后叹息一声点点头。 “好吧,曾经我在京城郊区一家寺庙时听一位大师说过,这个世上其实是有轮回的,也有因果报应,有时候该来的总会来的,未来的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罢了!” 齐云姝心神一动,听到熟悉的论调,不由多问了一句:“敢问贾娘子所说的那位大师法号是什么?” “了然,了然大师!青云山中青云寺!”贾玫芳双眸放空,好像回到了当初在青云山中见到了然大师时的场景。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批示,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进行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与买卖,但是却从未坑害过别人,甚至还隐隐有些看不惯身边的人去行那等没有原则,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事情。 只可惜,她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既不能阻止他们也不能把挽救那些可怜的人…… 她所能做的便只有在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或者佛诞日之时,开设粥棚接济一下当地穷苦的百姓罢了! 从那以后,她自问便没有再行恶事,就连生意场上也有意在慢慢地跟先前那些不正当的门道划分界线。 但有心向善的她却并不是一个怕事的。 “我为了大宝小宝,已经不喜欢惹是生非了,但这也并不代表我怕事! 今次有齐大夫助我发现了那个贱人的真面目,就算为了自保我也断然不能放过她。” 齐云姝听着贾玫芳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有意要报复刘平忠的原配嫡妻,治病救人她还能勉强插上一脚,可这样的事情她可没有什么参与的心情,便拦住她说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贾玫芳话头被生生拦住,心里一滞,是啊,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因为看着面前这个人觉得投缘,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吐露出来了呢? 她梳理了一下心情道:“抱歉,其实我是想问齐大夫讨点东西!” 齐云姝挑眉,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问道:“不知道贾娘子想要讨要什么?我要是有的话自然不吝相送,可若是没有的话,恐怕就爱莫能助了!” 她话说得圆满,不管是前进一步还是后退一步都是路。 贾玫芳却听明白了,这齐大夫脑子聪明着了,也异常精明,她明知道她想要讨要什么,却还这样说,这就是摆明了不愿意给了。 她不死心地假意解释:“何观正现在就关在地窖里,没有被救走,不过他的嘴太硬了,原本我是想要问齐大夫要些让他吃苦头的药,看来……” 齐云姝眉眼稍动,那何观正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手里掌握着的消息应该不少,要是她能够一起进去审问一下他的话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她装作浑不在意地道:“同为医者,互相应该会比其他外行人更为了解一些,若是贾娘子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一趟!” 贾玫芳衡量着她这句话,猜测着她到底是对刚刚拒绝的补偿,还是别有用心。 但此时她根本顾不上这么许多了,她只想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有关那个女人的消息,然后才好对付她,至于为什么连刘平忠都审问不出来的消息,贾玫芳却非要选择相信齐云姝,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大概就是所谓的眼缘! 齐云姝对贾宅这个被三皇子称作地牢,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地窖的地方早就闻名久矣。 但还是第一次来! 看着跟她曾经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地牢也没有什么区别,阴暗潮湿,霉臭肮脏。只不过这里下了台阶,便到了,偌大的地窖,只有一间单人牢房,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在烛灯的照射下散发着暗暗的红锈,那些玩意儿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这整个就是刘平忠私设的一个知府大牢。 齐云姝不由得怀疑起贾玫芳先前所说的一心皈依佛祖,全心向善的话。 正中最黑暗的地方杵着一根铁柱子,何观正就被五花大绑地 立在那里,双手呈大字打开,一身白色衣衫已经染成了红色,头发凌乱,血污满脸,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瞪圆了眼睛,冲着贾玫芳大口吐唾沫,大声喝骂:“我呸,贱人,你居然还有脸来!” “哼,脸皮好厚的何观正,伤害我的小宝,朝我们一家三口下毒的可是你,如今你不过是被齐大夫揭穿了真面目,就让你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吗?”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脸,谁特么要捧他的臭脚? 在口齿伶俐的贾玫芳那里他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转而又去攻击齐云姝。 “你,你,还有你,你以为你帮了她,治好了她,就可以得到好处了吗? 这个女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在滁州府里可是出了名的破落户,撒起泼来,发起狠来,哪个不畏惧她三分?” 齐云姝低头垂眸,看似不在意,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何观正的一举一动,他的话里有真有假,不过这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径直道:“那是贾娘子的事,我现在只知道你居然为了知府夫人洛氏而对两个年幼的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下手,你学医时的医德呢,还有你的良心呢?” “胡说,我才不是为了雁儿,我就是单纯看她鱼肉乡里平民百姓不顺眼,就想为大家教训教训她……”何观正话未说完就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齐云姝眼前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着他,眸底深处一片森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他这句话,她原本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一下子想通了,没有打通的关节也终于通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冤家上门 - 福妻临门 - 北紫 何观正自知失言,让自己的秘密暴露于齐云姝面前了,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 齐云姝原先就不怕他,这会儿她站着,他却被绑着,狼狈不堪到了极点,她就更加不怕了。 眸中冷光一凝,粉唇微张:“哦,连我们都不知道知府夫人洛氏闺名唤作雁儿,却叫你一个普通的大夫知道了,也不知你们平日里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才让你敢直呼知府夫人的闺名!” “你……你胡说!” “我胡说?你们之间要真是清白的,你何必这般紧张地忙着自我辩解!”齐云姝步步紧逼,问得何观正哑口无言。 他倒不是真的没有话说了,而是不敢说了,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怕言多必失,多说多错! 一旁听着两人打嘴仗的贾玫芳一开始是没过来明白,但听了几个回合后终于醒悟过来,那双杏眼睁得比齐云姝的凤眼还要大,整个眼珠子都要撑出来了,看着何观正阴恻恻地笑了好几声。 “好,好,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是好得很!” 言罢,她拉住齐云姝就往外走,也不管在她们身后叫骂不休的何观正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今日的收获倒是不小!”贾玫芳兴奋地看着齐云姝,原本让她跟着一块儿下地牢这根本就是一步险棋,但现在收益大于风险,她也心满意足了! 齐云姝被贾玫芳这样毫不遮掩的得意弄的有些心烦意乱,暗暗叹息一声,她暗暗怀疑自己这样帮她到底是对是错?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预感到这贾宅里即将风起云涌,她再呆下去有害无利,便又开始在心里暗戳戳地谋划起走人的事情来。 但她毕竟不如三皇子和喜鹊,身手不凡,能够在屋檐院墙之间高来高去,她要出这个府邸就必须要经过刘平忠派来的那些重重把守的侍卫。 也就是说她必须要得到贾玫芳这个女主人的首肯,才能安然地迈出那道门! 她也并不能生出让喜鹊带着她一块儿飞檐走壁的心思。 且不说喜鹊是否带得动她,只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躲避这宅子里暗处的侍卫,况且,她现在这样的情形全也用不着走那样冒险的一步。 至少在贾玫芳这里,对她还没有生出过提防之心。 这般想着,齐云姝略提了提自己要赶着离开滁州的事情。 “正如贾娘子所言,我现在手里有银子,心里不慌,我想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也请贾娘子放心,我会将替你们解毒的药方和足够的药丸留下,助你们安然解毒,还会将我在京城的地址给你们,若有什么后遗症也只管来信寻我!”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齐云姝这话说得都算是诚意满满了。 而且贾玫芳这会儿心里光是惦记着怎么拿她刚刚发现的这个大秘密去收拾洛氏了,一时间顾不上她,故而十分大气地挥手:“瞧齐大夫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幸得有你才能够好好地在这里,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了我们已经在这里盘桓数日,也的确是时候该离开了!只是你需得记住了,咱们今日里可是没有来过这里,你也没有见过什么何观正,更没有与他说过话,不知道他与那贱女人的事情!”贾玫芳说到后面的时候神情异常严肃。 因为说着说着她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按理说,她跟这个齐大夫乃是萍水相逢,可她如今在她面前泄漏出来的秘密和私事似乎有些过于多了。 现在甚至连刘平忠的家务事也都说了出来,这可是一大丑闻,若是被刘平忠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 所以送走齐云姝或者让她闭嘴便显得尤其的重要了,再加上她这番话,让她对自己一家三口解毒的事情也有了底,心里更放心了。 她主动表示,这会儿已经午时,时辰不早,先请她用过午饭,便亲自送她出去。 现在的贾宅可不是齐云姝进来那会儿了,没有贾玫芳带着,又不是熟悉的面孔,什么人都出不去——这是刘平忠为防万一下的命令。 齐云姝应下来,回去的路上,贾玫芳想到洛氏的事情,心里火急火燎的,最终期期艾艾的旧话重提,她还是想问齐云姝讨一副管用的药方。 “洛氏出自京城大家,当年若不是如此,老爷也不会置我们患难与共的真情与不顾,而被迫娶她。如今洛氏在京城之中依然是朝廷重臣,想必他亦是不敢轻易得罪。 若是以往她派些小喽罗过来小打小闹一场也就罢了,但这一次也着实太过火了一些,所以我绝不会放过她!”贾玫芳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打心眼里还是不敢明着跟贾雁儿作对,她也是想用些非常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给灭了! “贾娘子觉得刘知府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吗?妇德不是大事吗?”齐云姝这就不理解了。 古代不是自来就有身死事小,失节事大吗,怎么这个规矩到了刘平忠和洛雁儿身上就行不通了呢? “你不会懂的!”贾玫芳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言,表示想问她求一剂良方:“齐大夫放心,多余的事情我不做,也不会枉造孽障,只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望齐大夫助我!” 齐云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何观正是站在洛雁儿那一边的,肯定不会帮她,而孙平一也不值一提,像他那种被人吓两声就能把人卖了没有德行的人,贾玫芳自然是不敢随便用的。 “算来算去,如今我身边能够用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贾玫芳说得有些可怜。 这其中当然有装的成分,不过齐云姝现在却不想计较这么多,为了脱身,她今日怎么着都得把她打发了,不然越拖下去,情况就越是对她不利。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这里有一方子,乃是贾娘子你和两位少爷所中之毒的药方,解药也一并在上面,先前是为了解你们所中之毒才仔细研究,现在……就请贾娘子拿去吧,至于要怎么用请便吧!” 她这样也不算是助纣为虐了,原本这个东西她研究出来也是要给贾娘子的,而且还是洛氏那边先用出来的,贾玫芳对自己所中之毒理应有知情权! 齐云姝把自己安抚好了,毫不犹豫地交付了药方,换取了一张出府的通行证。 正待她心神大松之际,却听得前院有人急急忙忙地过来传话:“主子,主子,老爷来了!”听着这语气极其的急促和慌张。 “来就来了,老爷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照先前那样迎进院子里不就行了,我这里跟齐大夫还有些体已话要说了!”贾玫芳皱了皱眉,觉得身边这惯用的黄婆子今日怎么这般不稳重。 黄婆子有些委屈地辩解:“不,不是,主子,老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也不是来找贾娘子你的,而是……而是点名说想要看看齐大夫!” “看我?”齐云姝满脑子浆糊,然后稍微理了理思绪道:“你说你们老爷不是一个人,那他是跟谁一块儿来的?” 刘平忠先前是对她起了疑心,但是见过她的面之后也并没有说什么,可见是不认识她的,所以问题就应该出在那个能够让刘平忠亲自陪着一块儿来的人身上! 能让刘平忠陪着的身份自然高贵,思及滁州当下的情况,这高贵之人还不少,但跟齐云姝打过交道的却并不多,在她记忆中也就一人而已! 再想到三皇子的警告,齐云姝心头冷意涌出,遍体生出寒意来。 不信邪的她,也忍不住悄悄地捏紧了拳头祈祷菩萨保佑,这所来之人千万不要是她想象的那人。 “好,好,我马上过去,既然如此,齐大夫也随我一处去吧!”贾玫芳短短一瞬也想明白了,能够让刘平忠纡尊降贵的那自然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千万怠慢不得! 齐云姝抚了一把头发,将额前碎发弄乱,捂着狂跳的心干笑着道:“贾娘子所说有理,只是我这一身,刚刚才从地牢里出来,身上闻着都有味儿了,再加上头发凌乱,恐怕会失礼,不如容我回院子稍加整理一下!” 贾玫芳看了一眼齐云姝,看她除了额前碎发有些凌乱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地方需要整理,不过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别说是她了,就连她自己也需要额外换身见客的衣衫去。 当下与她说好,一刻钟后在花厅里见。 “你先去支应着,我跟着就过去!”贾玫芳吩咐一声身后的黄婆子,便急冲冲地往正院而去。 齐云姝瞧见贾玫芳带着人走,就立刻往墙角根里一钻,也不说回自己院子,就找了一处高地往茶楼那边打手势。 将自己当下即将要面临的危急局面用手势表达了,接着便找了一条小路往前院跑。 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她还非要一头撞上去怕不是脑壳有问题才是。 且不说现在溜号子,但总得先探探所来两人到底是何人。 人已经到了前院,正往主院来,齐云姝站在隐蔽处一看就瞧见了。 这么一探可不得了了,齐云姝吓得差点当场石化。 只见来人气场强大,护卫森严,被人簇拥着走过来,身长高瘦,眼眸阴鸷,可不就是齐云姝一直猜测的那人嘛!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上门救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布局精致,装修精美的院子里迎面走来的那人正是与齐云姝在云湖山庄中见过并且结下梁子的四皇子。 他阴沉着脸,眉头紧锁,一副别人欠了他万儿八千的模样,而此时跟在他身边的除了抹着满头冷汗的刘平忠以外,还有一个姿态妖1娆,风2情万种的女人梅香。 流年不利,齐云姝暗啐一口,真是冤家路窄。 她目前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居然一次性全给碰上了。 她连忙躬着身子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着他们走过院里铺陈的青石板,进了月洞门,她才紧紧闭眼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不停地喘气 吓死了,吓死了! 她抚平心口的恐慌,缓缓直起身来看向不远处的前院大门。 从这个方向看去,能看到不少的护卫守在那里,把个偌大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齐云姝缩了身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诶,齐大夫,原来你到这儿来了,主子在花厅那儿没有等到你,命我到处找你了!”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得正思考对策的齐云姝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灌木丛里。 幸得黄婆子人老是老了,但动作还算利索,及时拉住了她,没让她倒在满是尖刺的灌木丛中。 只是这样一来,动静却是闹大了,一下子引得刚刚走过去的那群人的注意力。 “是谁,谁在那里?”身为宅子的主人,刘平忠最先出声喝问。 黄婆子连忙上前行礼:“老爷……是老奴,老奴奉了主子之命前来寻人,这不……刚刚才寻到,闹的动静大了些,吵着了老爷,老奴知错!” 趁着他们说话,齐云姝弯腰躬身把头死死地低着着,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千万不要被他们认出来呀,不然她就要死翘翘了! 哪里想得到,她越是在心里祈祷,就越是容易招人的关注。 原本听了黄婆子的解释之后,刘平忠已经挥手放行了,可一旁的四皇子突然哼了一声,沉声道:“你是谁?做什么低着头?” “奴……奴婢是跟着黄婶子一块儿来办差的……”齐云姝装作畏畏缩缩的模样,夹着嗓子说话。 “是吗?”四皇子拖着长长的尾音,突然抬腿走过来。 熟悉的冷盘香随风吹来,齐云姝的心揪成了一团,但此时敌强我弱,她也只能试图蒙混过关。 对方人多,她再也没有了先前在云湖山庄对着四皇子独自一人时狂撒药粉的那番勇猛无前的勇气了。 因为她早就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此刻丝毫没有胜算,所以不打算做困兽之斗,从而只想装疯卖傻,企图能够蒙混过关。 但很明显,她低估了四皇子对她的记忆。 他拧着眉,挺着鼻子,微微眯着眼睛在空气中轻轻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幽兰馨香钻入鼻中,岂不跟那夜那晚对他动手的女子身上味道一模一样! “是你!”四皇子鼻翼翕动,薄如刀片的嘴唇轻启,混着他身上的气场把齐云姝吓得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糟了,三皇子果然没有撒谎,四皇子的鼻子简直就是狗鼻子。 她把头垂得这么低,他并不一定看到她了,但是却认出来了她身上的香味! 该死! 她的手再次悄悄摸进衣袖,但这次还没等她握住想摸的药粉时,就被四皇子一把紧紧地捏住了手腕。 “还想再来一次,嗯?”这个死女人,她以为她算计成功过一次,他还会再上她的当吗? 齐云姝的手一被拽住,就立刻动不了了,筋骨皮肉全都痛。“嘶……”她忍耐不住,喊出声。 “怎么,痛了?你可知道你上次撒在我身上的药粉让我痛了多久,如此你就怕痛了,我告诉你,这痛的还在后面了!”四皇子盯着面前这张清秀出尘的脸,他有些可恨地想着,他居然恨不起来她。 就光是看着这张脸明丽温婉,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心随意动,四皇子欺近她,薄唇抵上她的脸颊,狭长阴沉的眼眸掠过一丝迷恋。 这是他喜欢的感觉,流连花丛这么久,好久没有碰到这般让他着迷的尤物了! “你真香,这味道只要我闻过,便永远都不会忘,你别想再逃脱我的手掌心!” “唔,放开我!”齐云姝别开脸,竭力避开他的嘴唇。 可四皇子的力气她早就领教过,根本不是她能够躲开的,她的脸颊被他的唇蹭到,冰凉一片。 “放开,放开……”齐云姝吓得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对着四皇子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这样的行止虽然抵抗不了四皇子的大力道,但是却败了他想要进一步侵1犯齐云姝的兴致。 他低头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的佳人,冷笑连连:“现在不过刚刚开始,这回逮到了你,爷便将你带回京城,在爷的后院里呆上些许日子,你恐怕就不会如此激动了! 不过你别担心,只要你好生伺候爷,爷不会计较你曾经伤我的事!”四皇子似威胁带哄地看着齐云姝,附在她的耳边幽幽出声。 “我不,我不……你个死变太,你个王八蛋……”再能耍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认栽。 “啪……”齐云姝脸上挨了暴虐的四皇子一巴掌,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看她捂着脸痛得眼眸血红,眼泪却未流出,好一个倔强的女人!四皇子抬手抚上她被打肿的脸,单手禁锢住她的双手,再度凑上去,伸出蛇1头贴上去,齐云姝闻到他的气息,身体绷直,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把他砍死! 四皇子阴恻恻地笑,一旁的梅香和刘平忠俱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模样。 求助无门,齐云姝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念赵景在她身边的时光。 不管赵景隐瞒了她多少事,在背后做了怎么样的事,但有他在身边她就不会有事! 她忍不住大喊:“啊……”分贝极高的尖叫声再度打扰到了四皇子,他贴着她的脸颊尽情地欣赏着她的痛苦,他就是喜欢看这些女人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这样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不过这个女人太倔强了些,他都这般了,竟然还未让她落泪。他正想再做些什么,加深她的刺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厉的喊声:“住手!” “住手?”四皇子连头都未回,只是在嘴里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字。 后面说话那人是在开玩笑吗?在滁州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胆敢这样命令他?难道他会怕,会听吗? 刚冲进贾家大门还站在台阶上的赵景一眼就看到了齐云姝被四皇子紧紧地钳制住,挣脱不得,脸上红肿嘴角淤青,眸中含恨,不屈不挠! 赵景心里一阵大痛,恨不能马上冲过去,一把掀开四皇子,给他两个大耳刮子,再把他按到地上踩到土里狂殴一顿…… 可他不能! 这里是滁州,是他的地盘,他还是皇室贵族,而他目前只是礼部的从五品小官。 手指一阵紧握,眸中如寒潭染雪,从未有过的寒冷席卷着他的全身。 四皇子看着面前之人,一身青色官袍,这象征着他的官位并不高,但他居然能够出此狂言,这让他心中大为不快,眸光阴寒地盯住他,将他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阴沉沉地道: “你是谁?” 赵景强行控制住起伏的心神上前一步拱手道:“四皇子殿下安好,下官礼部员外郎赵景奉旨查探漕运案,不知道四皇子此时不在京城好生呆着,缘何也会到了这里?” 四皇子顿时眯了眼睛,眸中幽光四射,这人就是赵景,那个跟三皇子关系匪浅的赵氏子弟——文庆侯府流落在外已久的嫡长子。 他居然一口喊破了他的身份,实在可恶! “本皇子到哪里你管得着吗?”四皇子仗势压人,既然知道他是谁,还不快快退散? “若是平日里下官自是管不着,只是此时下官奉圣旨查探滁州漕运之事,正好查到这贾氏的宅院里有猫腻,故而专门上门查案,哪曾想到四皇子殿下居然在这里,难道四皇子殿下也跟此案……” 赵景此时心里对还禁锢着齐云姝的四皇子恨意大起,一举一动,气场全开,官威十足,就连看惯了大场面的四皇子一时之间也被镇住了! 齐云姝看准时机抬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趁他吃痛之际,一把推开他跑向赵景。 在看到赵景的瞬间,齐云姝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外滚,滑出眼眶,颗颗滚烫地顺着脸颊落下赵景一看到她逃脱四皇子的禁锢,反应很快地上前伸手来捞她。 但他的动作快,齐云姝的反应更快,在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扶住她的手臂时,人已经朝左边跑去,唯有那几滴滚下的泪水打在赵景伸过来的手背上。 赵景沾到泪水之际,齐云姝已经扭身朝着院中一棵榆钱树躲去。 她知道赵景此时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立场,更知道面前的四皇子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 今日若想安然脱困,两人的身份必然不能挑明,否则谁也别想走! 道理赵景都懂,原本一开始他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的,但在看到自家娘子受人胁迫的瞬间,他却怎么也忍不了,尤其是在他触碰到她的泪珠时,他心中的打算就变了。 他管不了太多了,只想把她拥入怀中给她温暖,让她知道他想她,他会保护她! 可齐云姝拒绝了他! 两人擦肩而过,四目相对之时,齐云姝用眼神说服了他。 该受的委屈和痛苦她都受过了,现在只要能逃出这里,她什么都能忍! 赵景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娘子放心,景必不辜负! 四皇子森冷的哼声打断了两人无声的交流:“赵员外郎,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皇子跟那起漕运案有关吗?” 赵景不舍地从齐云姝身上收回目光,转而凝成实质的寒冷直射四皇子: “下官不敢,只是觉得太过凑巧了些,下官先前接到举报,贾宅中有人跟漕运之事有关,恰好前来查探,想一探究竟。 四皇子在这里之事若有合理的说法倒也无所谓,若没有,请恕下官愚昧,恐怕就要真的跟漕运案联系在一起,到时候就要有劳四皇子去京城跟皇上解释了!” 赵景仗着自己是奉旨行事,场面摆得十足,而四皇子是私下出京,不能上台面,故而一丝面子都不打算给他留。 谁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朝他的女人下手,这梁子已经结下了,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和解! 第三百二十八章 当面硬刚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的突然出现和强势态度暂时震住了一干人等,好半晌身为此间主人的刘平忠刘知府才反应过来。 四皇子受到诘难,此时应该由他出面了,不然真的让这个京城来的看不懂眼水的小小五品官把四皇子惹怒了,弄得他下不来台,以后四皇子秋后算账够他喝好几壶了。 思至此,刘平忠已经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去看赵景,只见他身边带了好些穿着灰色衣衫的人,其中有一个人身材高大,身姿不凡,但戴着硕大的斗笠看不见脸,但刘平忠的眼光一扫就被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深觉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他定了定心神抖着肥硕的身子呵呵笑着上前打圆场:“赵员外郎,又见面了,近来几日都不曾见你,不知道你去何处呢?” 赵景目光直钩钩地射向悄悄把自己身子藏到刘平忠身后的梅香身上。 “刘大人想知道不如问问你身后这位!”他当日受伤,可是被他们连救带挟持地拉到了云湖山庄,然后便一直被关在望春楼之中。 刘平忠又是嘿嘿一笑,他人胖皮肤白,但脸皮却厚,其实在看到赵景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在嘀咕着,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云湖山庄的护卫呢,那么森严竟然拦不住他吗? 梅香低着头,心里所想与刘平忠此时一模一样。 她暗自揣测为何她的人都没有关住他,但没等她想多久,赵景的矛头就直指她而来! “这一位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可是云湖山庄上的那位梅姐?” “不,不是,大人,您认错人了,奴家就是一个普通生意人,生意人,云湖山庄那等地方怎是奴家这般人能去的!呵呵,认错人了!” “来人,抓起来,既然不是云湖山庄的人,那就跟贾宅有关的人,今日凡是跟贾氏来往过密的人一律视为与漕运案有关!” “住手,好你个小小五品芝麻官,竟敢动本皇子的人!“四皇子原以为赵景会给刘平忠这个知府面子,可他还真是好赖不分,竟然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他这个四皇子岂是浪得虚名的? 四皇子怒了,赵景却笑了,说他今日前来,只为漕运案,四皇子是为何事来的滁州,他并无兴趣,只要他不干涉此案,今日在此遇见之事,他只当未见。 赵景说这话已然是深思熟虑过了,他们谁都不知道,今日他其实并不为查案而来,只为安然带回陷在此处的齐云姝。 四皇子眉色微动,看了一眼赵景身后之人,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说过话的高个子男人,他虽然戴着斗笠,遮挡住了大半个脸,但他很熟悉那人的身形,像极了那个让他看一眼就悍然生畏的三哥。 再看刚刚动手抓住梅香那个侍卫,高大威猛,脸上带着在西北边疆吃沙子的酡红与粗糙。 他认得他,正是他那三皇兄的侍卫高达! 他来了,真的来了,原来传闻不假,由此也可以解释了,为何这个小小的五官芝麻官会有如此底气大肆查探他的事情,还敢明着跟他对着干! 一番思虑过后,四皇子脸色稍霁,突然一甩袖子,瞪了一眼赵景,又眸色异样的看了一眼正望着他的齐云姝,做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然后大踏步而出,路过高达时,拉了一把梅香。 高达犹豫地看了一眼赵景身后戴斗笠的三皇子,得到他的首肯后松开了扭住梅香的手。 四皇子一走,那股笼罩在齐云姝心间的抑郁顿时消散,她心神大松,背靠着榆钱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景心疼地看过去,忍不住迈步上前去扶她,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入怀中。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坚强的胸膛让齐云姝一下子就找到了安全感。 她紧紧靠着赵景硬实的胸·膛,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不曾落下的泪水此时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打湿赵景官袍胸前一角。 齐云姝泪水肆意落下,无声的哭泣,赵景拥着她,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安静地随她发泄。 他知道她已经忍得够辛苦了,他心里满满都是心疼与怜宠,恨不得眼前无人,用尽浑身解数好好哄哄怀中佳人。 “唔……” 好在齐云姝发泄了一通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从赵景肩头露出白皙娇1嫩的小脸,雨带梨花,我见犹怜。 “嗯,现在可好些了?”赵景低头附耳轻哄。 齐云姝扭了扭身子躲进他怀里,继续将眼角的泪花蹭干净,才又重新冒出小脸来。 赵景看着自己的官袍被蹭上一大圈深色的可疑液体,无奈地笑了笑,眸带宠溺,由得她去! 齐云姝扭捏了一阵后转过眸去不再看他,而是跃过赵景高大挺拔的身形看向他的身后,贾玫芳就站在那里,双手无措地捏着掌心的丝帕,眼眸闪烁地看着现场的混乱! 待她与齐云姝看过去的眸光触碰后,她的脸上才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变化。 天啦,她这是看到了什么,所谓的齐大夫竟然与从京城来的赵大人是这样的关系? “你……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可能是普通人,原来……”贾玫芳苦笑一声,眸光直击齐云姝,戴着斗笠的三皇子以及一身官威甚重的赵景。 她一开始是真的以为戴斗笠的就是她的相好,但是同为女子,她却从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眼里看到了那一缕无法说得清的情愫。 若不是明眼人,若不是也经过刻骨铭心爱恋的人是看不懂这二人之间隐秘的情感的。 可她却看出来了,所以她现在看着齐云姝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骗子。 她骗了她,身份、经历,就连她喜欢的男人也是现编的! “情非得已,抱歉!”齐云姝微微垂眸,跟贾玫芳她从未当过真,一开始就本着利用她的心思,而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所以面对贾玫芳的指责时她并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我……我是真的拿你朋友的,还想着如果一开始给你的五百两银子不够你入他家的门,我还准备了另外五百两给你做压箱底的嫁妆…… 可惜,我自问待你至诚,你待我们母子可有半分真心实意,还是从头到尾的利用?”贾玫芳红着眼圈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她是一个女商人,唯利是图,今日却被同为女子的齐云姝所伤! 齐云姝被她看得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犯了十恶不赦之罪的人,她打理好自己揉乱的头发上前一步轻声道: “除了替你们治病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不过你当初说过一句话我很认同,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纠纷,虽然不一定能做朋友,但我也不希望我们是敌人!保重!” 齐云姝转身离去,不忍再多看贾玫芳一眼,她眼中的酸涩有刺伤到她。 自她有意识以来,她觉得自己至少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但是现在贾玫芳这个并不能算得上是好人的面前,她居然会有一丝愧疚感! 这些情绪她本不应该有的,贾玫芳是奸商,她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她只是还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母亲罢了! 齐云姝竭力说服着自己否定这几日贾玫芳带给她的震惊与好感,想要用她是一个坏女人来平复自己所做的事情和编造的谎言。 但她不能,这世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贾玫芳在某种程度上不算好人,但在某种程度也不算是完全的坏人。 所以齐云姝的心里此刻并不好受,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但她的双脚刚跨出贾宅的大门,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姐姐,齐姐姐,你要走了吗?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齐云姝回头,贾小宝瘦弱矮小的身影就在她的身后,他瘦得可怜,脸庞苍白,带着让人心疼的脆弱。 她轻抚他的额头:“或许会再见面,希望再见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好起来了,能够自如地行走跑跳,还能扬鞭骑马打马球……”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不然她会一直记得她曾经欺骗过他们母子俩的事情! 果然撒谎一时爽,真相揭露火葬场! 齐云姝因为心虚溜得飞快,大门外马车已经等在台阶前。 众人齐齐离开,听着马车辘辘,再停下来时,齐云姝看着陌生的宅院愣了一下。 “这里是哪里?”马车所停之处并不是她先前住的心悦客栈。 “此处乃是官家驿站!”赵景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齐云姝不解,在此之前的日子,赵景不还是一个被绑架的人京城官员吗,怎么现在就大摇大摆地出现,而且还又住回官驿了! 看她疑惑,旁边头戴斗笠从头到尾都很低调的三皇子张嘴解释:“你家员外郎大人可是运筹帷幄,知道前来滁州没有好事,就故意将计就计假装受伤,还趁着他们麻痹大意之时,在养伤的时候,突破了滁州知府布下的重重围困把此地的消息送了出去。 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龙颜大怒,京城派人来了!”三皇子指了指官驿外面整齐划一的铠甲士兵。 啧啧这派来的还不是一般的人。 所以赵景有了底气,敢于跟四皇子相抗衡。 看到这一幕,齐云姝一直为赵景担着的心稍稍放下些来,但进了二楼的房间之后她依然有些不放心:“不管怎么说,跟四皇子这次的梁子怕也是结下了,回到京城里只怕他不会让我们好过!” 赵景浑不在意:“娘子安心,梁子早就结下了!”只是齐云姝不知道罢了。 人前大家都以为他们赵府支持的是二皇子,而四皇子又是二皇子最忠实的拥泵,原本应该是一支的。 可事实上赵景从来都对二皇子那个表面君子,内里小人的人不感冒,尤其有了齐云姝那一层关系之后,他就更加没有理由再与他站在一起! 他真正想要支持的人……赵景目光悠远看向旁边的房间,也许他的选择不一定完全对,但总比二皇子强! 第三百二十九章 脱离虎口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想想此次滁州事件,表面上看只是单纯漕运出了问题,但实际上其中牵涉颇多。 既有云湖山庄梅香经营的伎楼的问题,也有那位蛊惑人心的河神婆强行带走别人家女儿之事,更有刘平忠身上的黑历史,还有最为隐秘的四皇子跟他们的关系。 不管是云湖山庄还是刘平忠,以及梅香,他都识得,故而赵景没有说错他,此事他确实脱不了干系! 只不知道他已然是最大的幕后黑手,还是在他身后亦有其他人! “你会查四皇子吗?”齐云姝有些好奇赵景将会如查探此案。 赵景叹气:“三爷已经引我见过宁御史了,从他的口供里并没有涉及四皇子,今日在贾宅碰到他也是意外!” 齐云姝一震:“你们不是为他而去的?”她以为赵景特地带上三皇子助威,为的是抓住四皇子的把柄,以便增加三皇子回京城以后的筹码。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误会了! “自然不是,我从云湖山庄出来后去茶楼找你,恰好收到喜鹊紧急报讯,说你有难,而三皇子恰好在那儿,说他曾经来过这里,我便与他一块过来了!”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他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带,就自个人闯了进去。 “你原本不知道四皇子在?”齐云姝惊疑,得到赵景的肯定答复她才知道,原来四皇子这次撞入赵景手里完全是一场偶然! “要是四皇子在,三爷便不会过去了!四皇子的身份在这里见不得光,三爷也未必有多光明正大,不过相比那一位此时原本应该呆在京城之中,三爷倒是奉旨回京,说起来绕一圈路过此地也说得通!”赵景解释。 故而三皇子在此地现身虽然于理不合,但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就算被皇上知道了,也就是呵斥一回,这对于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自小远走边疆的三皇子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事! 太多的偶然和巧合促成了此事,齐云姝惊得直眨巴眼睛,一副后怕的模样:“真不敢想象,要是你们当时不在茶楼里,只剩下喜鹊一人,你我恐怕就见不着了!”她可还记得四皇子凑在她身边放的狠话! 赵景心口一疼折身抱住她,也有些紧张:“娘子现在知道怕了?以后行事更要稳妥一些才是,那些人行事凶狠野蛮,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之人,要是真为难你怎么办?”他这娘子怎么玩得过他们? “我这不是想帮帮你嘛!”事情过了,齐云姝身上危机解除,便又不怎么害怕了,说话都比先前硬气几分! “辛苦娘子,这次查到贾宅还有刘平忠以及救出宁御史的事情我都听三皇子说了,幸得有娘子,娘子真乃我的贤内助!”赵景这话甜得粘牙,不过齐云姝听着却并不觉得矫情,因为赵景夸得自然,而她也受得理所当然! 要知道这回为了赵景,她还可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不过我终究还是骗了贾娘子,其实说起来她虽非好人,却也实在算不上恶人,为了自己曾经选错的路付出这些……”齐云姝有些同情贾玫芳了。 她的背后是刘平忠这个当地的知府,但据赵景如今掌握的情报来看,刘平忠是绝无逃脱的可能,那么这就意味着贾玫芳将会失去她所有的助力。 以她以往的为人行事,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以后该要如何在滁州这块地方立足,她的孩子们又该如何自处…… 当然,齐云姝想的有些多了,这些事情本不该她来操心,相信以贾玫芳的精明她自己应该早就该备下了退路才是! 赵景却平静地道:“认真说起来,她该感谢娘子,若非有娘子,她家孩子的腿疾至今都不知道是何原因,他们一家三口所中之毒也不会解了!更不会因为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刘平忠与云湖山庄有联系的那条线。从而使得她摆脱了参与漕运案的嫌疑!” 故而贾玫芳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 赵景虽然存在着安慰齐云姝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认,他所说的是实情。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齐云姝自问不会后悔,她毕竟还是帮上了赵景,也间接帮助了贾玫芳,甚至时光倒流,再来一次的话,她依然还是选择会这样做! 只是终究欺骗了人,过不了心理那一关罢了。 但齐云姝也知道,这一切的情绪都只不过是暂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或者经历得多了,以后慢慢地就会淡忘了。 “咚咚咚……”夫妻俩正小声说着话,门被敲响了。 赵景眉头皱了皱温声道:“娘子,你好生歇息着,我即刻带人去抓人,迟了怕云湖山庄的人跑了!” 原本他从贾宅里回来就该带着人去的,但考虑到齐云姝情绪不稳定怕她不舒服,便只是派柳智白前去传话让人守住各个关卡罢了。 但现在既然催起来了,那肯定便是生了变故的缘由,他不得不前往亲自坐镇。 “好,你快去,公事要紧!”齐云姝倒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明了事情真相后便催促他前往。 最好是能够把首恶都抓住,一网成擒,也免得以后再跑出来出幺蛾子。 赵景这一去就去了大半日,直到夜深之际才返回驿馆。 还在楼下赵景就抬头看向齐云姝所在的东边二楼,屋子里还亮着灯,他心里一暖,快步上楼去,悄悄推开门,里面寂静一片,只听得到屋中人平缓的呼吸声。 他循着那细弱的声音往前走,一眼便瞧见自家小娇憨憨地趴在桌案上睡着了,身上披着外衫,头发未卸,衣衫未换,可见是等他等得睡着了。 赵景摇头苦笑,在门口净了手上前一步悄悄将她连人带衫一并抱上了床1榻,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平等她睡下,却见齐云姝粉唇翕动了一下,突然一个翻1滚把他的双手压在了身·下。 赵景试图抽出来,但一动,齐云姝便不耐烦地皱眉,似乎十分不舒服,试了两个姿势,都不妥当,索性双手双脚都叹上他的身体,像只八爪鱼一般攀·上去。 赵景无奈了,他知道他的小娘子此时根本没有意识,她只是身上冷,把他当成了一只好用些的暖炉罢了。 不过娘子是自家的,要折腾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不过怀中温1湘软钰,他身为成年男子,很难不动点心思,稍微忍了忍,便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尤其被娘子压住的双手,感受着其中的温·热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 心里有一道不听话的声音一直在怂恿着他动一动,反正是自己的娘子,反正是娘子自己头怀送报,反正…… 骄人儿就在眼前,鼻息间吸入的全是她身上的幽兰馨香,如摄浑钩破一般引导着他探索…… 赵景抿紧双纯,终于忍不住顺从了心底深处那道声音凑了上去,初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那骄嫩的粉纯上清了一下。 接着便发现那纯瓣好像对他散发出致命的又惑一般,让他一发不可收拾地俯1身其上,轻轻攫1住,细细地口味着其中的美好滋味。 这般一来,动静顿时大了,齐云姝感觉到纯上湿1乎乎的,酥绵麻软,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她突然惊醒,腾地一下子要坐起来,可她哪里知道自己此时已被某人完全地按住了,她一抬头,两人只是微微接触的纯,顿时紧密地贴1合地在了一起。 赵景也早已不满足浅尝辄止,更加伸入的品味着她口1齿间的清香。 “唔……”齐云姝脑袋蒙蒙的,但纯瓣上传来的气息总还是提醒了某人正在与她做的事情,她第一反应是认清那人是谁。 待闻到赵景的气息,并且他身上还有她配的药丸的味道,明确是赵景后,她的心微微一松,挣扎的动作只是象征性地挥了挥,很快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子你醒了!你怕冷,便窝我身上了!”赵景倒是自觉,好歹还记着答应过她的事情,没有她的允许不能随便亲1近她,此时虽然可以趁着她睡得迷糊之时高歌猛进。 但是他并不想让她后面生气,故而强忍着心头的谷欠念断了所有肖想,离了她的纯关心地看着她,还指着她一直藏在他双退间的脚眨着眼睛语带控诉。 那细长狡黠的眼眸中满满都是这次是你主动的! “嗯,我……一直在等你!”齐云姝以为他会继续,没想到停了,再想到自己的手脚的位置,突然便觉得尴尬起来。 想她原本一直坚持着不睡等赵景回来,谁知越等越受不住,便趴在桌案上便睡了过去。 她怕冷,遇上赵景这么一个大暖炉子,会主动爬过去也是情理当中的,所以她并不认为赵景会骗她。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是偶然,但其实某些人也仍旧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赵景快刀斩乱麻,根据贾宅的线索和宁御史,以及云湖山庄的事情很快就查清了一些事情。 “娘子还冷吗,我不介意继续给你当暖炉!”赵景凑上去笑得一脸诚挚。 齐云姝困意正浓,刚刚被吓了一跳,但这会儿平复过来,瞌睡虫找上门来了,翻了个身,就倒在床侧睡了过去。 她倒是睡得熟了,可苦了赵景了,惹得一身火,却无处发泄,只得叹息一声起身要水沐浴消火。 半睡半醒间,齐云姝睡得手脚冰凉,下意识寻找人1肉暖炉,可一转身却扑了个空,她轻呼一声睁眼看到身边空空如也,心里头便是一惊,以为已经天亮,但见窗外一片漆黑,再看时辰不过子时,距离天亮还早着了! 那赵景去哪里了?齐云姝心中有疑,觉也不睡了,起身连鞋也不趿就在屋子里找起来。 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东北角的暗室里还点着一盏烛灯,灯亮如豆,幽幽地散发着亮光,期间还有漱漱的水声传来。 齐云姝听过便明了人在里面。她蹑手蹑脚地过去,屋正中有一圆形大浴桶,某人正背对着她冲洗。 她不是第一次瞧见,但此时在灯光下看着,他身上肌理清晰,线条明朗,瘦而不弱,高俊挺拔,让人着迷! 齐云姝忍不住添了添干燥的嘴纯,双手不自觉地趴在屏风上看得入了神。 赵景耳朵动了动,早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偷看,不过这会儿这个房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他有些抱歉自己再次打搅到了她的歇息,待回头道歉,却看到了身后三步远的女子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他扬唇一笑,他自己的本钱他是知道的,只不知原来他那原本正经得让他望而却步的小娘子居然也会…… 第三百三十章 大牢审讯 - 福妻临门 - 北紫 清晨,窗外阳光缓缓升出地平线,光影穿过只开了一半的窗棱照进来,透在青纱帐稀疏地打在齐云姝身上。 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但余温还在,帐前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在忙碌地整理着衣着,间或回头悄悄打量她一眼,瞧见她睁了眼,便忙不迭地露出热切而温柔的笑容,凑近她,贴着她白皙的额头送上早安吻。 齐云姝被他突然袭击,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把她羞得脸红得透透的,扭了下身子娇1嗔一声把被子蒙在了脸上。 赵景知她脸皮薄,昨夜最后让他得逞并且能够做到那般程度已经让他无比的满足了,此时哪里见得她不高兴,连忙好生好气地来哄她:“娘子可别这样,当心蒙着了!” “唔,不用你管,你快去忙你的,我要歇着!”齐云姝抱了头嗡声嗡气地赶人。 赵景宠溺一笑,把故意站起身来把衣袍弄出声音来,造成他已经离开的假象。 齐云姝听到声响真以为他走了,便悄悄地冒出头来,结果抬眼就对上了赵景含笑的眼眸,齐云姝一阵暗恼,刚要问他怎么还没走。 赵景连忙赶在她责问之前柔声道: “你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想是没有吃好,我让喜鹊给你准备了燕窝粥还有你喜欢的几样小菜,一会儿你歇息够了,好生吃些东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莫要再操劳!” 赵景的声音本就好听,再这样有意识地温柔小意地讨好着,齐云姝只觉得再听下去耳朵都要怀1孕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只想让他赶紧着走人,自己好一个人消化一下这声声摄人心魄的眼神和温柔。 赵景这回倒是没有再逗她,捏了捏她的手掌心,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出了门。 透过门缝,齐云姝看到早就已经等在门口的柳智白,在楼梯一角还隐隐有着三皇子的身影,以及他爽朗的声音:“你这是娇妻在怀,都不想出来做事了?” 赵景没有回答,竟是默认了! 齐云姝又是一阵羞意,这个赵景……真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要开染坊了! 不过低眸看到床帐之中的凌1乱,思及昨夜与赵景滚1床单之时,他待她的万千柔情蜜意,心里又忍不住暖暖的。 其实夫妻情1事,理所当然,她这般害羞,未免矫情了! 这边齐云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昨夜之事,另外一人骑在马上走在街巷之间也有些心不在焉。 昨夜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沐浴消1火的准备,结果小娇娘居然一头撞了进去,打·湿1了衣衫,便宜了他! 许久未久拥有,一旦尝得滋味,那次第怎能用语言形容,只堪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谷欠度香腮雪…… 正想得心神不解之时,突然听得身后柳智白道:“大人,少奶奶和喜鹊姐姐过来了!” 赵景自马上回头,只见身后一辆马车上露出了齐云姝白净娇美的容颜,笑容温婉。 “我听说你们连云湖山庄的河神婆都抓住了,便带了一个盈盈过去指认!” 赵景只稍微一想便知道自家娘子实在是想得周到。 只因那河神婆出现时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能见到她的人少之又少,黄义平那边虽说把人抓住了,可是真是假却无人知晓,有人指认就不一样了! 赵景欣然领受,让齐云姝的马车在后面跟着,一会儿他将她们带进去! 三皇子看着这对夫妻俩那默契的小表情和互动不由笑了笑问道:“容之,知府衙门到了,刚刚黄义平派人来说人已经抓住了,都关在知府大牢里,你这会是先去审问他们还是先去云湖山庄?” 赵景蓦地回神毫无破绽地接上三皇子的话:“云湖山庄不必去了,经此一夜,黄副将该抓的便抓了,没抓的便是不该咱们抓的了,再去也无用!” 三皇子冷厉的脸上扬起一抹严肃:“他们黄家人倒是真敢!” 赵景道:“黄义平副将乃是漕运总督黄伯南的亲侄子,自然要听从黄总督的命令。而那位此时身在淮安府的黄总督又是宫中黄贵妃的亲生父亲,还是四皇子的亲外祖父……” 赵景话头戛然而止,为照顾许久不曾回京,不懂京城形势的三皇子,他已经点得够明白了。 三皇子自然不是蠢人,只一转头便想明白了,如果此事真与四皇子有关的话,那么黄总督自然是要全力保下他的! 如此看来滁州漕运案表面就已经很不简单,查探下去就更复杂了,甚至再查的话,后果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了! 因而赵景才会让他停下脚步,及时止住,不然等待他们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赵景的马车无故发生事故了。 一行人进得府衙,直奔大牢而去。 还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哀嚎之声响起。 “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刘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今日既然进了这里,怎么能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况且事情就发生在你滁州的地界上,你总得知道些什么吧!”黄义平的声音阴阴地传来。 伴随着阵阵受刑的嚎哭声,刘平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求:“黄大人,黄大人饶命,罪官……有罪,只求黄大人手下留情!” 门外三皇子抬脚就要进去,赵景却拦住了他,还示意值守狱卒都不许说话,他倒想听听这黄义平到底是怎么一个审讯之法! “留情,呵,这话说得容易,这案件又不是我来主审的,你要求情的话也是跟那五品芝麻官去求……”黄义平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很明显还不知道赵景已经到了。 三皇子听得面露不悦,扯了一把赵景的衣袖,意思是如果他还不出去,不知道黄义平这张狗嘴里要吐出什么象牙来! 赵景却不急,又继续听了一会儿,都只是黄义平讽刺刘平忠平日里的为人,还有兼吐槽他这个小小末等官居然能得京城圣旨独掌查探此案大权,就连他的亲叔叔漕运总督都没法子大肆过问。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三皇子看赵景不动如山,不由推搡他,别一大早地让黄义平这张喷粪的嘴弄得不自由。 赵景叹息一声只道来得晚了:“进去吧,想必要紧的话他们早都已经说完了。”再听下去也听不着了! 齐云姝做男装打扮,跟着两人身后踏进黑暗阴森的府衙大牢,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进鼻子里,齐云姝不适的皱了皱眉,赵景也是不舒服的掩了掩袖子,就连在战场上闻惯了血腥味的三皇子都别过脸去,很是反感这般又霉又臭的味道。 黄义平倒是心声合一,背着赵景时他便是满腹牢骚,这当着面了他却也没有改变态度,鼻子朝天哼了一声算作跟赵景打了招呼。 化过装又没有自摆身份的三皇子他不认识,只当作是跟赵景一般样的人,也不带正眼看的。 倒是赵景虽然听过他说的话,看过他的态度了,却依旧待他客气如一:“黄将军!” 黄义平乃是漕运押送官的副将,正四品,在漕运衙门里官职仅次于漕运总督。 按照常理来说他的官位的确高于赵景,只是此案中,特事特办,赵景手持圣谕,对此案负主要责任,故而黄义平品级高也干涉不得! 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非要强行干涉,看赵景这回过来说要审审刘平忠,便拦在他面前道:“这厮我已经审过了,该说的都说了,那是画过押的认罪书!” 他朝着赵景扔过来一张鬼画符一般的纸,上面白纸黑字红手印倒是盖得实在。 赵景接了仔细地瞧过,刘平忠果然已经认罪了,他在上面陈述了所犯下的一切罪过。 漕运押粮船倾覆后,他便与当地的河神婆相互勾结起来,在会通河沿岸村庄,以平息河神之怒为由广召村中未婚年轻少女,以进贡给河神为借口将其暗地里运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云湖山庄,将其交给梅香训练。 一段时间之后便让其进驻望春楼,伺候来自于各地的富绅大户,而刘平忠便在其中大肆敛财。 赵景看过之后眉头皱了皱,这上面只陈述了刘平忠参与云湖山庄以特殊手段禁锢村庄少女倒卖她们敛财的罪行,至于漕运案的陈述却是少之又少。 他不知道是刘平忠根本没有参与还是不知道细节,但强行介入其中审讯之人却好像看不到似的,这样就说他已经招供认罪了! 可赵景却不这样认为,他沉声道:“漕运船倾覆之事也是你所为?” 刘平忠痛得满脸狰狞,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黄义平的眼色,忙不迭地点头:“是,是罪官干的,一切都是罪官之责!” “你在滁州府多年,理应知道会通河一旦遇上洪水泛滥之际,便会导致船只倾覆,可你不但不阻止,反而还促进此事,导致十多万石粮食沉入大河之中,数十船工枉送性命,你的罪行磬竹难书,如何责罚你都不为过!” 赵景声色俱厉,十分严肃,训得刘平忠把头死死地低下去,他以为他认罪认罚就没事了吗?也不想想这罪责压下来是如何的沉重!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两个女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但凡行恶之人,早就昧了良心,人命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所以尽管赵景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刘平忠骂得狗血淋头,但他也只是觉得受刑太痛苦,而并不觉得赵景提及的人命和那些少女的命运有多凄惨。 他反而辩解:“那些人如果不是我们给她们新生活,她们说不准早就被家里繁重的活计拖垮累死了。 还如何穿金戴银地在阁楼里住着,小丫头伺候着,吃穿用度俱是最好的……” 话音未落就被齐云姝带来的盈盈上前激愤不已,对着他又抓又挠。 “坏人,恶棍……你只知这些,你可晓得在那里面的姑娘多的是被客人折腾得浑身青肿,甚至有致死的……” 什么享受生活,什么穿金戴银,这些全都是表面上做给人看的。 实际上,他们在云湖山庄里就跟货物一样,被梅香使唤来使唤去,排着队被客人挑挑拣拣的,还要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 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就连要命的都没有拒绝的余地,否则逃过了客人的折腾,事后也要被梅香命人狠狠地双倍惩罚! “那也……那也总好过你们被河神婆真的交给河神爷的好,是我们救了你们的命……”刘平忠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他有做错半分。 他从河神婆手里救下她们,供给她们吃穿,让她们出来接客赚钱,这有错吗? “我呸……”盈盈并不是一个口舌利索的人,又是在极其气愤之下,哪里说得过刘平忠这个狗官,三两句被他的歪理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云姝在一侧旁观,她早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眼神过去,同样忍不下去的喜鹊一抬手,一个大巴掌就呼上了刘平忠的大胖脸,痛得他大叫一声一下子捂住脸抽搐起来,嘴里狡辩的话终于停歇。 耳边再听不到刘平忠那粗砺又难听的声音后,齐云姝长舒了一口气,一旁乔装的三皇子朝她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 容之这个娘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儿,瞧着纤弱温婉,却是一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真是又美又飒! 赵景摸了摸鼻子,对于齐云姝的吩咐并无异议,只是凑近刘平忠小声地问出了本案的一个被黄义平故意忽略的点: “据我所知,你在滁州府经营多年,与云湖山庄的梅香和河神婆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期间所获利钱颇多,赃银被你收在何处?” 刘平忠心头一颤,他以为先前黄义平说此事过了,还真就过了,所以他狡辩起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在赵景未来之前黄义平审讯他之时就答应过只要他扛下所有的事情,就允下藏匿下这么多年的经营所得。 他还思量着,如今犯了这么大的案子,官位是保不住了,但凭着那些银钱,换个地方好歹也能让他过上富家翁的日子! 这条底线他非得守住了不可! 他咬着牙根忍着痛一改先前能言善辩的模样,低着头闷声闷气地再不发一言。 一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他不会配合了,赵景抬了抬手,吩咐一旁的狱卒:“用刑!” “啊……”刑室之中顿时响起刘平忠杀猪般的嚎叫。 可这回不管狱卒怎么用刑,刘平忠也只是大声嚎叫,可多余的一个字儿也不曾说出来。 赵景意识到这样不行,看向明明早就应该被他赶离大牢的黄义平,他还站在大牢门口的走廊里看着这里,偶尔还当着他的面与正在施刑的狱卒和正在受刑的刘平忠对视一眼。 赵景看出三人间的猫腻,知道这事儿有黄义平在此插手,他们暂时是审问不出来了,但将其放下,又看向被关在另一个临舍的所谓河神婆。 她被押送出来,身上穿的是一袭轻薄的云烟纱裙,身形婀娜,头上照例披着一块黑色头纱,把她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一出来,齐云姝就认真地打量起来,乍看跟她上次在河神庙里看到的那一位还挺像,但见她行走气质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尤其是有头上顶着的那块黑纱遮挡面容,可就说不定了。 “取下来!”讲的迫切地想要验明正身,上前就要扯她头上的黑纱。 “慢着,这可是河神婆,是滁州府会通河河神大人他老人家亲自选定的人,不是你等普通人能随便看的!”出言阻止的竟然是黄义平。 齐云姝看了他一眼,笑了:“那照你这么说,谁都没有见过河神婆的真面目了,那你抓的这个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也不清楚了?” 黄义平原本是为阻止齐云姝,但没想到她居然抓住了这一点,一时之间语塞。 齐云姝却不肯放过他,一来她就看他不顺眼的很!二来他跟只棒槌似的,哪哪儿都有他,提前来威胁刘平忠串供也就罢了,在河神婆的事情上居然还妄想再横插一杠子。 奈何在河神庙的事情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了齐云姝的心口上,她怎么都忘不掉在里面的所见所闻。 那些姑娘被强行绑至云湖山庄,与家人分别,被迫接受他们的奴役和驱使,整日里过得不人不鬼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拜所谓的河神婆所赐。 如果不她在其中蛊惑人心,有几个村民舍得把女儿往这火坑里送? 所以他若一定要护着她的话,那么这事儿没完! “既然大家都没见过,那我好心告诉你这一位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河神婆,她是假的,冒充的!”齐云姝径直冲上前去一把扯下了女子脸上的黑色纱巾,露出一张极为普通的脸,皮肤黑黄粗糙,毛孔粗1大,这跟先前齐云姝在河神庙里见过的那个长得妖艳魅惑的女子完全不是一个号的。 齐云姝的动作太快,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拦住她。 黄义平更是被她直接的动作弄得心头一沉,咬牙怒道:“你胡说,这是我亲手在河神庙里抓住的,你是什么人,胆敢质疑我?” 齐云姝冷笑:“这样的河神婆?长得未免太磕碜了,恐怕河神爷看不上,我看黄将军怕不是被河神庙的那伙人给骗了!” 齐云姝在外面才听赵景说过这黄义平的身份,知道他是漕运总督的亲侄子,看他先前作派一副完全不将赵景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凭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便忍着气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可人家仗着背景强大,硬是不要齐云姝递过去的台阶,直指齐云姝胡说八道,还叫嚷着让赵景管住她带来的人。 “黄将军,我没记错的话,总督大人是让你带队来协助抓人的。 可你先是擅自闯进河神庙里抓了人,又不打招呼私审犯官刘平忠,如今竟然放跑了真正的首恶河神婆,拿这普通的村姑假冒河神婆充数。 这些我会按原样写在折子里上呈皇上御览,皇上英明,相信定有圣裁!” 赵景这是明晃晃地抬出皇帝来压人,黄义平心里纵使再有不服,也不敢再多说了,毕竟他黄家身份再贵重,却也不如面前这个人能够直接面圣,他既然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被御笔亲封指派来查此案,他上的折子确有让人担心之处。 想到来之前自家亲叔父的交待,黄义平忍了忍拐着眼珠子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假的,若有,我便带人去重新抓便是!” 赵景指着脸色吓得煞白的村姑冷声道:“她就是证据,这里是刑讯室,相信狱卒会有一百种办法让她开口说实话!” 黄义平才在这里用了刑讯手段,自然晓得此处狱卒的厉害,他朝着漆黑的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 “哼,既然你们说是假的,那便是假的,我大不了再跑一趟就是!”带着心虚,他瞪了一眼悄悄抬头偷看他的刘平忠,附带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快速离开了此地。 三皇子撇了撇嘴捏着拳头道:“这姓黄的花招倒是挺多,看我一会儿去收拾他。” 赵景拦住了他:“三爷别急,漕运案才是我们此行的重点,只有查清楚从他身上流走的那笔赃银才能够结案,宁御史也才能彻底摆脱嫌疑。” “嘿,那我先把姓黄那小子放放,把这姓刘的收拾了再说!”三皇子说着对准刘平忠扬了扬拳头。 赵景哭笑不得,说他平日里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日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对人挥拳头,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三皇子不悦地皱眉说他们这些文官太会玩花样,到处都是弯弯绕绕,他瞧着心累! 刘平忠听着他们的对话,偶尔悄悄地抬眸看三皇子几眼,一副仿佛认识却又不敢叫破的模样。 齐云姝却突然道:“我看他的嘴硬得很,怕是不会主动告诉我们了,不过我相信他身边总还有知道的人!” 她在说这话时脑子里同时蹦出了两个名字。 然后她便将两个名字都悄悄地告诉了赵景和三皇子。 赵景有些犹豫:“贾氏倒是好说,不过洛氏不好惹!” 贾玫芳毕竟是商人,在此案中脱手脱得很干净,此时靠山倒了,她没有什么可依仗的了。 可洛氏不同,她背后靠的可是洛氏家族那棵大树,不是别人能够轻易撼动的! 齐云姝微微一笑:“如果她知道刘平忠在这此过程中不仅没有护着她,反而把她卖了,并且还要处死她的情郎,你们说她还会护着这个狼心狗肺的名义上的丈夫吗?” 赵景顿时了然,这是要利用与洛氏有染的何观正了! 他定定神让人送齐云姝回去,自己带着三皇子等人即刻去办。 滁州非安生之地,是非太多,不可久呆,早查明早完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两女相斗 - 福妻临门 - 北紫 可齐云姝却表示暂时不离开,她将目光撇向了缩在角落里的梅香。 她很好奇,先前在贾宅的时候,梅香明明已经被四皇子带走了,此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知府大牢中。 赵景知道齐云姝对此案的熟悉程度不弱于他,而且她也有着很多自己独特的看法。 故而他没有拦着齐云姝,而是由她去了,只是把柳智白留给了她。 赵景带着人走了之后,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齐云姝缓步走向窝在角落里的梅香,侧眸含笑着打招呼:“梅姐好呀!” 齐云姝这一声喊,一下子就将梅香带回到了在云湖山庄的时候。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齐云姝,顿时大惊:“是……是你,怎么是你?”她认出了齐云姝就是当初那个被她安排给四皇子的新到的雏儿。 齐云姝轻笑一声:“梅姐真是好记性,只是这么好的记性,亏心事又做得多,夜里可还睡得安稳?” “你……你什么意思,我……我一个弱女子,我只不过开了一家清楼伎院罢了,在大梁朝可不犯法,你们抓了我,我警告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梅香心里深感不安,但强烈的自救之心让她还是让她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 要是老实承认了,只有死路一条,狡辩一番再加上四爷在外面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她挨一段时间之后,相信很快就又可以平安出去了。 “当着我的面还敢胡说八道,我连真正的河神婆的模样都见过,难道我会不知道你开的伎楼里所做的那些见不得的勾当吗? 你与所谓的河神婆相互勾结,把她和刘平忠带去的村中未婚少女送往你的伎楼之中教训训练,然后推出去接客。 一旦不从,便暴力相向,至今有那坚贞的死在你们手里的姑娘恐怕都不少! 你瞧瞧你这双沾染了血迹的手,你自己为她上凡寇的时候就不糁得慌吗?你难道不会想起曾经有那么多无辜的年轻少女被你们坑害至死吗? 她们还因为你们的怎么和残忍与家人永远分离……” 齐云姝越说越激动,她想到了盈盈和树树一家人,想到了在云湖山庄之中那些被强迫着接客的少女们。 真是越想越觉得眼前的梅香可恶。 而梅香在她如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眸的刺激下,和直击灵魂的质问声中,渐渐地低下了头。 她是信鬼神的,当初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时,她当然也害怕过,紧张过,但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干着干着干习惯了也就不知道害怕了。 况且那些死掉的少女都不是她弄死的,要么是被看管的人用鞭子不小心抽死的,要么就是她们自己想不开跳井跳楼跳河而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闭嘴,我做的伎楼的生意,只知道她们都是自己出来卖的,关我什么事!”梅香咬咬牙争辩。 “你还在庆幸什么,你以为你背后那个人真的会来救你吗?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齐云姝冷笑着告诉她,四皇子早就跑路了,赵景和三皇子派人搜遍了整个滁州府都没有看到他,还有人直接看到他骑马出城北上了! “哼,你们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这样对我,哈哈哈,我死不要紧,你自己也别想逃,你只知他的身份,却不知他的性情,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掺和此事!”梅香用哈哈大笑来掩饰她心底的恐慌。 四皇子跑了,他居然放弃了她! 难道嫌他们云湖山庄每年给他赚的银钱少吗,损失了她他到哪里去赚那些钱去? 当初四皇子把她送到刘平忠那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过他会回来救她的! 怎么现在…… “你不信他放弃你了是吧,那就随你了!反正你也没有机会等到他了!”齐云姝命人把她与梅香所说的话记录下来,然后让她按手印,接着就让人去请盈盈和其他从云湖山庄里放出来的姑娘们。 “相信她们比我更加知道该如何处置你!”齐云姝对梅香毫无同情心,这样残忍不知忏悔的帮凶下场最好只有一个——死!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去找四爷,让他放过你,不然的话你身上打上了他的烙印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找到你!”梅香紧张得胡乱大叫。 齐云姝当然不会信他的话,她拍拍手,盈盈带头,身后跟着好些穿着各色衣衫的少女们。 她们一头奔到梅香面前,一言不发地上手掐她的脸,揪她的头发,扯她的衣衫,甩她巴掌…… 齐云姝见识了一场强大的发泄战之后按照赵景的意思把从梅香房间里搜出来的两万两银子平分给了救出来的一百位姑娘。 众人感激不尽,流着眼泪磕头离去。 留下盈盈一家三口站在大牢门口看着齐云姝。 “此间事已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好生过你们的日子吧!”齐云姝朝三人挥手告别。 母子三人不发一言同时下跪重重磕头。 “我也没做什么,这一切都是赵大人所为,你们要谢就去谢他好了!”齐云姝受不了他们动不动就磕头下跪,搞得她浑身不自在,赶紧着把球往赵景头上踢。 “姐姐,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大姐!”树树硬拉着齐云姝道谢,还悄悄地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我听贾娘子说知府大人府里那个夫人生的小少爷不是他的孩子,知府大人被贾娘子使了手段早就不能生了……” 呃,齐云姝听得脸上发红,而树树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讲的这件事情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刚刚也是一时心急就讲了出来。 “对不起姐姐,我以为这个消息对你们有用,没想到……” 齐云姝缓过神来笑了:“当然有用,多谢你!” 她挥手进了知府后院,也不知道赵景这会儿有没有查出什么了。 她人刚进去,便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位熟悉的人。 “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了!”贾玫芳面上带着冷笑看着迎面走来的齐云姝。 “贾娘子!”齐云姝先前心里对她微微还有几分歉意,但却被刚刚从树树那里得到的消息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跟她相比,自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赵景看到齐云姝过来了,迎出来道:“嘴巴很利,后台很硬,拿她没办法,只好请来了贾氏!” 齐云姝了然的点头,俗话说得好,最了解对方的人永远都是自己的敌人,尤其是像她们这般水火不容的情敌! 所以她理解赵景的决定,也相信贾玫芳会让赵景如愿以偿!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先将洛氏所生之子非刘平忠亲生子的事情告诉了赵景。 闻言赵景眼前一亮,招过柳智白小声吩咐一声,他道一声得令便去了前院。 赵景命人在中庭的一座石亭里落坐。 然后看了一眼从见面到此刻,明明知晓对方就在对面,却连对视一眼都没有的贾氏和洛氏。 这俩人倒是熬得住,不过越是这样越能说明她们两个人水火不容的现状。 她们两个人坐得住,齐云姝和赵景却更是耐得住,除了先前打招呼,落座后从头到尾愣是只喝茶吃果点,一句放未说。 最后还是洛氏最先耐不住,因为她的丫环从前院过来告知了她一个消息,她一听脸色骤然就变了。 她冷冷地瞪了一眼贾玫芳,又横向赵景道:“赵大人,我敬你与家父同在京城为官,又是出身世袭的侯爵府邸,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可你看看今日你净给我这府里招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来做什么? 有事你就直说,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这庙小,供不起你们这一尊尊活菩萨!” 听她说话如此不客气了,赵景便知道前院发生的事传到她耳朵里了,想来这个时候时机应该成熟了,便单指敲击着石头桌面道: “刘夫人何必如此激动,怎么是出什么事了吗?在下不才,刘夫人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帮上一二!” “呸,你们一个人看到我家老爷要倒台了,巴不得我们一家子都倒霉,说什么帮忙,要真心想帮忙的话就把这个贱女人给我从我家里赶出去!” 这些人好说歹说赶不走,她那儿前院又有急事要处理,洛氏心里焦急,已经失去了理智,骂起人来不管不顾的。 “我呸,姓洛的,说好了,咱们谁都不理睬谁,互不干涉的,老娘今日可没有骂你,你居然先骂起我来了,我看你是找骂!”贾玫芳掏了掏耳朵,一确定自己被骂了,立刻叉着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呲牙咧嘴。 “骂的就是你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和姓刘的老不死的东西把我儿子弄没了,你说是不是你,还我乐儿来!”洛氏怒意一旦激发,便连先前那般做出来的高门夫人的姿态也全然忘记了,扑上去就要掐贾玫芳。 “贱人,你个贱人,你还敢对我动手……老娘还有好多旧账没跟你算哩。”贾玫芳又岂是好惹的,一见洛氏伸手,立刻就上前对准洛氏拳打脚踢的,还顺带着拉歪了她的发髻。 啧啧,这两个女人猛的,比那村头的泼妇可强多了! 齐云姝看得直咂嘴,赵景连忙把她拉到身后,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两个女人都是带着下人来的,眼看着主子干不过了,身后伺候的人偷全都一拥而上,赵景可不乐意这些人真的当着他的面打群架,命身后的军士拦住她们,也顺带着劝了一句。 “刘夫人所说的乐儿可是你那独子?我记得先前听刘知府念叨过一句,说是孩子被他带走了,因为怕你泄漏他的秘密……” “他,他敢……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哈哈哈,洛氏,你是在说笑话吗,你敢说你那儿子是老爷的孩子吗?你知不知道每回老爷从我那儿回来你这里都是吃过我给他加了料的汤药的,那药一喝,再同房都怀不上。 你那儿子却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勾1·搭才生出来的。 啊,我想起来了,姓何的,就是那姓何的,哈哈哈……”贾玫芳恨洛氏与何观正下毒毒瘸了她家小宝的腿,还毒害他们一家三口,只需要赵景稍微引导一句,便自动自发暴露了此事。 齐云姝听着这早就知道消息,心里倒没怎么样。 但身边伺候洛氏的下人们却是第一次知道,立刻就被劲爆的消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洛氏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她尖叫一声披散着头发冲向贾玫芳,有一种势要跟她决斗生死的感觉。 这个时候赵景自然不会旁观,一抬手,柳智白伸了一下腿就把洛氏绊倒了,她摔倒在地,顺势就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贾玫芳看着她这般落魄的模样兴奋起来:“一定是老爷知道了那个孩子是个野种,所以想要把他给处理了,哈哈哈!好啊,好啊,让你想要害我的儿子,现如今你的儿子也没有了,太好了!” 贾玫芳毫无掩饰的得意彻底激怒了洛氏,她抬起头,满脸怨恨地瞪着她,手指颤抖:“好,好,既然如此,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她用力望了一眼赵景,大声道:“你,帮我找回我的孩子,我就告诉你姓刘的狗东西把那些不义之财藏在哪里了!” 看了这么久的戏才看到正剧上演,赵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口答应下来,说刘平忠已经被他们抓捕在大牢里,他没有机会对孩子做什么,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好,好,我虽不信你,但我信你们赵侯府,不过你要是胆敢欺骗我,我洛氏也不是好惹的!”洛氏双眼血红,发着疯一般在前面带路,一直把他们带进了正院的卧室前。 用手指着明室与暗室相隔的那堵墙用力踢了一脚道:“东西就在这里,全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账册秘密 - 福妻临门 - 北紫 当隔断的墙被赵景带来的官兵拆掉之后,露出了被砌在墙中间的金砖。 大块大块的被抓下来,摆在院中,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焕发出金色的光芒。 齐云姝只看了一眼就被那闪光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 心里啧啧称奇,也不知道刘平忠这到底是得了多少利,而它们又不知道是多少漕运之上的船工送了性命和糟1蹋了多少沿河村庄中的未婚少女才得来的! 等他们把墙一掏空,洛氏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赵景,限他在天黑之前把她孩子找出来。 赵景淡淡一笑说孩子已经找到了,只等此事完结便立马送回来。 金砖都装车过称后,赵景让柳智白把先前带走的孩子拉了出来交到了洛氏手上。 “你……你,原来是你……”洛氏不傻,此时已然完全明白这一场全都是赵景在作戏。 什么刘平忠为了报复自己下毒害他的儿子故意拉自己的儿子下水,什么知道了她跟正哥的事情…… 他娘的就算知道了,他也早就被抓了,他能做什么? 洛氏知道上当受骗,大为观火,指着赵景连连骂他奸险可恨。 “哼,你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何观正被抓,嘴巴又硬,没有办法指证你,你以为你能得了好去?”贾玫芳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只可惜面对着赵景和他手底下那些官兵,她不敢。 而且相比洛氏,若是细察她的话,她身上也未必有多干净,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该低调一些才是,不然家中那堵金砖墙也迟早保不住! 齐云姝看贾玫芳明明占尽上风,却罕见的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低头沉思,只在心里回想一下便立刻明白了她此时心中的想法。 她不是不想,怕不是不敢罢了! 赵景掩下眸中厉光挥挥手道:“多谢贾娘子走这一趟,请回吧!” 贾玫芳如蒙大赦,再顾不上对洛氏痛打落水狗,撒腿就走,唯恐走慢了,赵景让人把她也一并留下了! 齐云姝小声地提了一句:“这里折合白银一共二十万两,贾氏那里恐怕只多不少!” 而且看贾玫芳那心慌意乱的模样,大概连藏金砖的方式都一样。 “她事先已经退出了十万两白银,其他的咱们没搜便当不知道吧!”赵景如是说着。 齐云姝立刻明白过来,恐怕赵景早就已经与贾玫芳达成了默契。 难怪贾玫芳那样唯利是图的人会跑过来帮赵景演这场戏! 一则为报复洛氏,二则也算是自救的一种手段! 齐云姝看着赵景,他长身玉立,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脸庞衬得越发的立体俊朗。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她隐隐觉得有些小小的陌生,对于这个官场,他适应得太快了! 赵景看她脸色微变,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有些深层次的事情不好这个时候解释,他便从怀中摸出一本蓝底黑字的账本塞到她手里: “我知娘子颇懂经营,想是会看账本,不如替我看看这上面还有何等猫腻!” 齐云姝心里对他轻易放过追踪贾玫处赃银的事情有些堵得慌,不过看他脸色那么严肃,想来这个账本应该很重要,便忍着心中的不快拿过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齐云姝只略微翻了一下,便凑近赵景有些紧张地问道:“这上面记录的东西是真的吗?是谁给你的?” 赵景指了指贾玫芳刚刚站立的位置努了努嘴。 是她! 齐云姝心中一紧。 赵景点头:“她是个明白人,看到刘平忠被抓就知道凭借他们两人的关系自己逃脱不了干系,便用两本账本换取了她的自由之身。 我既答应了,她又承诺了她从未参与过这些腌臜事,自然要还她自由! 这也意味着他不能再随便对她出手,齐云姝这才明白了赵景的用意,专心去看几本,只见上面记录得十分清楚明白,涉事官员,金额,还有赃款来源。 不过流向却是一个大问题,但这上面没有。 “这里只有一半,你刚刚说的还有一本在哪里?”好几处都没有写清楚去向。 赵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抓住她的手贴着他的胸口摸了一把,齐云姝的手贴上他的胸膛,只感受到热·腾腾的体温,还有跳动有力的心脏。 齐云姝的脸霎那间红了,她挣扎着要拿出来,却见赵景古怪的笑笑:“娘子瞎想什么了,我让你摸摸里面有什么,不是让你……瞎摸。” 他都感觉到娘子柔·软纤细的手指触到了他的胸口上,带出阵阵颤栗。 这般触感倒是不错,但是此时在外边,身边还有外人在,他当然不能乱来,按住齐云姝使坏的纤手,带着她的手掌把她引到他怀中藏物之处。 齐云姝一触之下摸到了一个硬1物,她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它的形状,发现是一本书。 她心里顿时了然,眨着眼睛跟赵景求证:“这是另外一半?”赵景点点头。 “贾娘子说了这一本很重要,我们还是回驿馆再看!”不然他怕闹出动静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 齐云姝点点头,看着那一大车金砖被包裹着黑色油布的马车秘密运走,她跟赵景也顺利回到了驿馆。 三皇子带着侍卫高达已经等在赵景的房中,看到他们回来便朝他伸了伸手。 齐云姝还有些犹豫,赵景却已经从怀里摸出两本账册,略微分辨一下,一本交给三皇子,一本给了齐云姝。 齐云姝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两百万的流动现白银,她很想知道到底流向了何处! 只是才翻看了一页,她就惊住了,屏着呼息朝后翻,看过后面对赵景的疑惑道:“是,是四皇子……”她的呼吸不稳,气息凝不住,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在发颤。 “果然如此,我听说老四在滁州这边搞了很多事情,原就猜想他参与其中有所牟利,可没想到他胃口倒是不小,竟然一个人就私吞了两百万两白银!”要知道大梁一年的国库纯收入也不过八百万两而已。 这要是遇上灾荒年,发个大水干旱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又要拨出去好多赈灾银子。 尤其是打仗的时候,一年的纯收入都不够军费支出的,而老四一个人就独占了四分之一! 要真让他攒个几年,说是富可敌国也未可知了! “四皇子在京城名声不显,一向深居简出,平日里除了有些放1荡以外,生活并不奢侈,偶尔出宫来也是跟二皇子在一处,行事十分低调,要不是这白纸黑字,笔笔记录清楚,恐怕连我都不相信!” 赵景自问有赵禹和赵雨替他维护打理的情报网,对京城的一些头面人物了解的还是不少,但是现在看来,四皇子的底子深得很,曾经对他的了解不过是九牛一毛管中窥豹而已。 三皇子也叹息:“只可惜拿不到属于这两百万两白银具体流向的账本,否则便可知道他到底把它们用在何处了!” 齐云姝却不甚在意:“雁过留声,影过留痕,只要他做过的事,总能查到!” 现在查不到,只是因为他们才刚刚发现,并没有深·入的派人去调查。 现在只要沿着这条大方向去查,总能够查到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齐云姝的话让有些失望的赵景和萎靡的三皇子听了之后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弟妹说得对,只要他做过,只要我们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三皇子高兴起来,举着账本还说,就算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查不到,但是拿回京城去交到皇上手中,凭他手里的锦衣卫也一定能够查到! “不可!三爷,这里面的东西已经足够让宁御史摆脱嫌疑,官复原职,也足够令我交差了。”三皇子话音刚落,一向与他同向而进的赵景居然一口拒绝了: “这一本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涛骇俗了,要是这个时候把它拿出来,恐怕波动会极大,眼看皇上万寿诞辰在即,恐怕暂时也不想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景说得有理有据,便是不懂政1治的齐云姝也大概听明白了。 他是从所有人的立场出发的,也是为了达成一定的政·治目的。 “可是父皇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让他们先发现这本账册,恐怕会治你办案不力的罪!”三皇子虽然想着要扳倒四皇子,但是一颗心却是为赵景着想的! “此事就你我几人知晓,就连贾氏都是捧着锁着的箱子交给我的,她心里很清楚,她原本就是要从这滩浑水里面跳出去的,更不敢再随便掺和这件事。 所以我们只要记录下此账本的刘平忠不要乱说话便可!况且现在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账本!” 因而只要他们管住嘴,此事便不会流传出去。 “可是留着它……唉,我总觉得不放心!”三皇子不擅长处理这些,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 赵景却满目自信:“我们不会留着它太久的!”四皇子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说明他狼子野心,心比天高,相信不久就会有行动! 只要他敢动,就会露出破绽! “老四是跟着老·二身边转的,这事儿会不会后面也有老·二的事?”三皇子点了点茶盏道。 赵景眼前一亮,但想到自己之所以被折腾过来可全是二皇子的锅,要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自打嘴巴,虽然很想他跟此案有关系,但还是本着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 “老四啊老四,看不出来呀!”三皇子掂着茶盏发出砰砰的声音,眼中好整以暇,似乎觉得很好玩!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夫妻回京 - 福妻临门 - 北紫 说完账本的事情,三皇子起身告别,说此案既然已经摸排清楚,他三舅也没事了,他该回京了,不然让老四先回到京城恐怕要暗地里给他穿小鞋。 “三爷会怕吗?”赵景一边收拾账本,一边打趣三皇子。 “嘿嘿,我等着他!” 这边四皇子的提及率攀升,那边在滁州往北边走的一处峡谷里有一人坐在马车上不停地打喷嚏。 “阿嚏……”四皇子揉了揉鼻子看着北边的天空。 天空微蒙,天快要黑了,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打喷嚏,这是有人一直在念叨着他吗? 他打了一个喷嚏,立马引得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侍从递了杯茶水过来,让他喝着暖暖身子,同时语带担忧地道: “殿下,漕运这边的事情如今被查,以后我们恐怕插不上手了,这边没有了来源可怎么办?” “小通子,你操心太过了,只是暂时没有而已,滁州现在还是我外公的地盘,漕运也依然掌握在他的手里,就算没有滁州,也有池州,潞州,滨州……”四皇子阴着脸寒声说着。 “是,是,是,是奴才见识短浅了,有殿下在何愁赚不到银钱!”小通子自觉说错了话,一下子捅到了马蜂窝,连忙认错讨好,又借机转移怒火:“只可恨赵家那野小子,居然在梅姐的眼皮子底下还能逃了去!” 这事儿不仅小通子想不清楚,作为主子四皇子自己也是一笔糊涂账。 明明梅香告诉过他,赵景被惊马摔断了腿,短时间之内是决计下不得床的,再加上他们故意拖延治疗,打的便是拖废他一条腿的主意,可没出几日,不仅让他治好了伤,还顺利逃出了云湖山庄,以至于翻了盘。 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就悄悄地把事情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都不知道,这一次他输得不明不白,何其冤哪! “不过他竟然跟老三搅和到了一起,我少不得要去二皇兄那里给他上点眼药了!”四皇子紧紧捏住手里白瓷茶盏,稍稍一用力,就将其整个捏碎了。 断了他的财路,惹到了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四皇子把目光投向前方的道路,坎坷不平,群山连绵。 似乎正预示着他即将要走的路不太平。但那又怎么样,曾经那样难走的路他也一路走过来了,现在这样算得了什么! 另一边驿馆里,漕运案里该抓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该理清的案情也理清楚了。但赵景作为此行的主要负责人,却依然忙不可开交。在整理好所有案件人的口供后,又迎来了一个于他而言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尤其对齐云姝来说,可谓久闻大名,见面却是初次。 宁御史,宁之平,人如其名,他的性情跟他的名字一般,性情坚决,为人梗直,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十分符合他身为御史的身份。 聊了几句齐云姝便知道了为什么他背后的身世背景不差,但还是被刘平忠等人推出来当冤大头的原因。 过刚易折,不会转弯,是他最大的问题。 瞧他一进来还没顾得上跟赵景寒暄一番就径直质问起赵景为何放过贾氏之事。 这个问题曾经齐云姝也在心里想过,但是在看到赵景拿出来的账册的时候就已经释怀了,不过就算在一开始她也没想过要质问赵景。 但宁御史却像是习惯了直来直去,连救他性命的恩人在身边也顾不得了。 “御史大人这是何意?”赵景自然不会因为他这样说话而生气,不过此案的主办权在他手里,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过问的,像宁御史这般刚刚才洗涮干净身上冤情的人更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看在他是三皇子母家人的份上,赵景的态度还算得上温和。 “我问你,姓刘的狗官入狱上京,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还有州府之中一干官员人等都有份参与,云湖山庄的人也都不干净,你全都查了,可为何独独留下一个贾氏,你莫不是还不知道他们主家跟刘狗官的关系?”宁之平留着中正的八字胡,说话时一翘一翘的,给人的感觉极为生硬。 齐云姝认真地听了一回,算是了解了宁御史的脑回路,很简单,就是刘平忠有问题,作为他的外室贾玫芳肯定脱不了干系。 “何以见得?”赵景大致明白了宁御史此来所求,仍旧耐着性子听他说。 接下来便是宁御史的表扬时间,那简直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齐云姝也算是领教了一代御史的口才,举例子,放明证,辩论点,无不一精,无一不通。 真是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把贾玫芳和刘平忠二人塑造成了一对狼狈为奸,唯利是图的奸人。 而且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不过作为当局者,而且又恰好知道贾玫芳一些私密事的齐云姝却晓得,宁御史骂刘平忠的话或许是真的,但是攻击贾玫芳那些话却有些夸张了。 赵景等到宁之平说完之后拱手道: “宁御史所说有一定道理,不过有时候法理不外乎人情,我们能够找到刘平忠那么多的证据和他存放赃款之地,跟贾氏的配合分不开,而且账本的事情也多亏有了她,所以她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因为有齐云姝那里极为准确的消息来源,赵景早就对贾玫芳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有些东西该衡量的已经衡量过了,若真的要入贾玫芳的罪也是可以入的,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参与的程度有限,能够承受的更有限! 所以治她的罪还不如改为利用她手里的资源了! 如今案情大白,少她一个无足轻重之人人并无不妥,这是赵景与三皇子早就已经达成的默契! “怎么能这样说呢,她提供的消息再多,却也不能隐藏她犯下的罪行!她的粮行遇到灾荒年还比平日里涨了一成的价格,那条贾家大街里面的商铺这么些年,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滁州百姓的民脂民膏,赚取了多少黑心银钱!”宁之平不服。 “这些跟她犯的罪无关,官府不足以治她的罪,再说,据我所知,上次滁州涨洪水,有的粮铺涨了两成三成,甚至有涨四成的!” 赵景的态度很坚决,他并不觉得贾玫芳无辜,却也不至于引得宁御史如此激动,硬要跟她一介女流过不去! “你……赵大人……”宁之平看着赵景的眼神失望无比。 他顿了顿,有些无力地叹息一声,等了好一会儿知道赵景肯定不会考虑他的提议了,便又提了好些人的名字,说他们都是涉及了此案,但是暂时还没有被采取措施的人。 名单很长,其中里面有齐云姝听说过的,也有好多是她没有听过的,但都有名有姓,连罪名都妥妥的! 赵景淡淡地解释:“御史大人,这些人不过是从犯,我们既然已经捉拿住了首恶,且得先等皇上圣裁之后方能对他们实施惩罚。”现如今首恶都未曾治罪,他们手下那些小喽啰着什么急? “好,好,好吧,就依赵大人!宁某打搅了!”宁之平愤怒地甩袖,但走到门口似乎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齐云姝,朝她做了一个揖:“宁某多谢夫人相救之恩!” 齐云姝看他突然变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了一抹淡笑,宁之平已经大踏步离去,把那柏木铺就的地板踩得“咚咚”作响,以此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看着他的背影,齐云姝摇头轻叹:“幸好他不知道另外一本账本的存在,不然恐怕连四皇子的虎须他都敢撸。” “过刚易折!”赵景不以为然! 这番小小插曲过后,赵景继续投入到漕运案的材料收集和整理中。 好在有齐云姝这个整理达人帮着他一块儿,在天黑之前弄完。 翌日一大早赵景奉皇命带着此案一干人犯北上京城受审! 初冬之际,顺天府寒风阵阵,吹在身上已有冷意,齐云姝缩了缩脖子,尽量把自己藏在宽大的外衫里。 可那风却像是知道她最怕冷似的,直往她脖颈里吹,冷得她紧了紧围脖,缩成了一团。 赵景心疼地看着她,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系到她身上,说要先送她回府。 齐云姝连忙推辞,开玩笑,她出京之时找的理由可是出城静养,哪里敢跟赵景一块儿回城,况且他这会儿还要赶着去皇宫交差,她哪敢耽搁? “我家去等你!”齐云姝爬上马车,把手都按到了烧着炭的炉子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这才感受到一丝温暖。 “好,等我!”听着齐云姝的话赵景心头一暖顿时笑弯了眉。 城门口两人一个乘坐马车往东回赵府,一个骑马往北去皇宫,身影渐行渐远,可两人的心却越贴近! 赵景到达皇宫之后才发现此时的皇宫很是热闹,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捧着物件和器具忙活着,到处都悬挂着喜庆的彩带和大红的灯笼。 他这才意识到这宫中最尊贵的那人快要过寿了! 还是四十的整寿,故而众位大臣们竭力上1书要求昭平帝大办。 此建议甚得帝心,尤其北疆边关频传捷报,昭平帝心喜便允了。 这才有了赵景所看到的这一幕。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他在宫人的带领下要进入御书房之前却先看到了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遇故人来 - 福妻临门 - 北紫 御书房门前是一个宽阔的大广场,为安全计四周光秃,仅有用汉白玉铺就的地砖宫道和长长的台阶,视野宽广,赵景一眼就看到了从西北边踱步而来的一群人。 领头的是着一身玄色蟒袍的二皇子,他英气勃发,俊朗依旧,双手负在身后,四周宫人奴仆成群簇拥着他,端的锦贵尊荣。 当然在皇宫里遇见身为皇子的梁弈铭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就算他左边还跟着四皇子也是正常的,不过在他右手边与他并肩而行的却是一个女子。 她一身胡人的打扮,穿着窄袖宽肩锦绣长袍裙,黑发织成数股随意搭在肩头,腰间珠玉宝石琳琅满目,打扮得光彩耀人。 尽管她换了一身打扮,穿上了华丽的衣裙,就连身边跟着的人也换了,赵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李晴晴。 曾经在北疆战场骗过他们,却反而被他们当作人质威胁敌方的北狄公主。 赵景眼见还有些距离,远远的朝着两位皇子拱手施礼,然后停在原地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李晴晴,想等到他们过去他再进殿内。 可那群人就好像故意的一样,特意停在了他面前,梁弈铭左右看看喊住了他: “赵员外郎,这次可是又立大功了,可喜可贺!” 赵景心头一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二皇子这话说的有些意图满满之感。 就算他表现得真诚,赵景也看得出来他当然不是真心祝贺的,他当时脑子一抽,突然道:“下官能力有限,好在下官的娘子一路随行帮了不少的忙!”后面半句话赵景把声音压得很低,仅容梁弈铭听到。 他脸色微变,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生硬地咬着字眼:“赵员外郎好生有福气!” 赵景感知到了梁弈铭心情的波动,大感快慰的拱手让行。 可不知是不是赵景那句话招惹到了梁弈铭,他偏生停在他身边不走了,指着他旁边的李晴晴道:“赵员外郎可还识得这位故人?” “哦,故人,什么故人?”赵景毫不作伪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梁弈铭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禁有些犹豫起来,难道赵景真的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来? 正当他怀着疑惑时,女子开口了:“小女子耶律晴晴,来自北狄,很荣幸再见赵大人!”耶律晴晴咬住再见两字。 她就不信赵景没有认出她! “原来是北齐公主,在下这番有礼!”赵景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期间妥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别的情绪杂糅。 “赵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耶律晴晴语带伤感,眸带失落,他竟然真的忘了她,可笑她自从在凉州城外与他一别之后,时时记起他。 明明她应该恨他的,都怪他提前识破了她的身份,导致她的卧底计划失败,还被抓为人质,硬生生让大狄错失了全歼大梁猛将齐云朗一行人的绝好机会。 而因此使得大狄在后来大梁人的反击战中节节败退,被迫吐出侵占的城池,朝北退到了数百里以外的客沁尔大草原——真可谓从哪里来便回到了哪里去! 他破了她大狄公主在草原上不败的战绩,也害得她被父汗大肆责罚! 可这回得闻父汗要派人前来梁朝,她连犹豫都没有便一力要求,以将功补过为由拿下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她只是很想见他! 刚刚远远看到赵景的时候,只见他身形笔挺,步姿洒脱,既有朝廷官员稳重之态,又有当初在北疆时那番英武之气,她心跳已然加速,恨不能立时过来与他打声招呼,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抱歉,公主,在下还有皇命在身,需得前去复命!”赵景直接把昭平帝拿出来挡板,跳过这个话题。 耶律晴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从碰面到现在,这个男人连正眼看她一眼都没有,尽管她今日装扮妖·娆美·艳。 梁弈铭看出些许端倪,心情突然好了挑着眉头道:“那可真是巧了,父皇刚好让福公公给我等传话前去养心殿回话,想来这会儿赵员外郎去了御书房也是寻不到父皇的,不如一道同行!” 梁弈铭说着抬了下手,赵景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抬步跟上。 耶律晴晴沉下去的脸因为赵景的同行慢慢变得灿烂,借此机会她有意识地靠近赵景,直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才抿了抿嘴,偷偷地笑了。 到了养心殿,昭平帝看到赵景与二皇子一行人携北狄公主一同进来也未说什么,在这之前,他们在外面广场上见面所说的话早就已经落入他耳中了,况且几人在外面相遇这本来就是他的安排,为的便是他下一步要做之事设的铺垫! 进去之后,因为同行之人的身份都比赵景高,他自觉地落在了后面,最后请安,最后回话,也由此知道了耶律晴晴这次居然是身怀北狄国书前来,特意为昭平帝祝寿并兼任和谈商业往来的任务,堪称重任在肩哪。 看来上次在北疆的失败并没有让北狄老可汗对他这个出色的女儿失望,不然也不会委以此等重任! “北狄可汗如此看重朕的寿宴和谈,连最心爱的公主都派出来了,朕心甚慰,赵爱卿……” 赵景正躬身听着昭平帝打着官腔说着千篇一律的外1交固定言语,突然就听到自己被点名了,他连忙上前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赵爱卿此次顺利查探出滁州漕运案,立下一大功绩,着赐你黄金百两,珍珠两斛,绸缎十匹,另外再擢升你担任接待本次北狄使团的主要负责人!” 这叫什么升?既没有升官位,也没有升品级,就只是担个代表团接待负责人…… 不过这是实职,是要做实事的,还是一个对于赵景来说有些烫手的职务! “皇上,微臣能力有限,恐怕担当不起此等大任……”赵景想当然地推托。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局,是有人设了套的让他往里钻,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半年前出发北疆之时赵爱卿是这般说的,月余南下滁州府查探漕运案时亦是如此般所说,可你未曾让朕失望过!现如今又何必妄自菲薄!” 反正不管赵景如何推辞,昭平帝已经是心意已决,还说北狄使团到达京城已两日有余,他迟迟未安排接待官就为等他。 梁弈铭紧随其上:“父皇英明,在北疆之时,儿臣有幸听过赵大人说北狄话,相信有赵大人出任本次使团接待人,一定会让晴公主和诸位使臣满意之至!” “臣领旨谢恩!”赵景推辞了一番眼见梁弈铭劝过之后昭平帝脸色微动,便知适可而止立马识相的应下。 耶律晴晴明艳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脸,嘴里甜甜地谢过昭平帝,又朝着赵景说着麻烦他的话。 直至出宫,赵景都还觉得这趟入宫亏大发了。 滁州漕运案牵涉极广,且其中隐秘甚多,他为查清案情,筹谋将犯人押送回京费了不少的心思,甚至为了引出云湖山庄的幕后主使,还将计就计地受伤了一把。 要不是自家娘子聪明看懂了他信中暗示之意赶去滁州治好了他的伤,此案恐怕再拖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结得了案。 如此艰难险阻,昭平帝便用马车上那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打发了他。 当然除此之外还给了他一个华而不实的头衔:北狄使团接待。 这名头听着厉害,可对于他来说却是真正的苦差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 领苦差事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认为接待北狄使团是一桩再苦不过的差事,可有人却不这么想。 赵府的老太爷得知赵景回来了,立刻便让先行回府的博闻把他请了过去。 到达老太爷的书房之后,赵景看到了齐云姝,对方朝他一番挤眉弄眼之后做了一个无奈的模样。 问过之后赵景才知道,原来齐云姝回来还未曾来得及休息,就被叫到老太爷叫到书房来了,事无巨细地汇报了她在滁州的所见所闻,还有所做所为。 当然齐云姝说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但其实她只是说了博闻知道的一些事情。 比如她在云湖山庄和望春楼里与四皇子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她乔装打扮进入贾宅之后,摸到的那些情报,她是一点底子都没漏。 所以她一看到赵景就跟他使眼色,让他说话时小心着些,不要把有的没的全都说了! 说到底,齐云姝打心眼底里信不过老太爷! 赵景接收到自家娘子的信号不动声色地回了她一个眼神,该怎么说他心里自有一杆秤! 原来还担心娘子先回来会被老太爷套话,但现在看到她这般有心眼,他就放心了! 老太爷没有看到两人隐秘的眼神交流,只是捋着花白的胡须对赵景道:“宫里的赏赐倒是比你还先到!” 赵景道:“出宫时,在宫门口碰到二皇子,随口说了几句,耽搁了些时辰。” “哦,二皇子呀,他近来颇为受皇上重视,与他交好也是好事!”老太爷赞同地道。 赵景应了一声,没等老太爷问主动说起滁州此行所发生的事情来。 老太爷听了一圈,发现除了他受伤那一段比齐云姝所说的更加详细以外,其他的都大同小异,他看了夫妻俩一眼,心里多信了几分。 两个人在说之前并没有碰头,也没有时间校对,想来所说便是实情。 “哦,如此说来,这次的案子主要是那滁州知府刘平忠惹出来的了。” “祖父所说不错,刘平忠实乃首恶,在滁州经营数年,不思为百姓谋福利,天天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赚取银钱,害惨了滁州百姓……”赵景将刘平忠的罪行大肆地渲染了一番。 老太爷点点头说他知道了,问起他给皇帝上的折子可是这般说的。 赵景应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孙儿既然身系要务,自然禀公办理,据实以报。” “唔,很好!皇上待你不薄,理所当然忠诚相报,竭力办事,以免辜负皇恩!” “孙儿不敢,日后必会随时牢记祖父提点!” 老太爷欣慰大笑,让他别只把折子上完就算完事了,还得把犯人、证人等都移交到刑部,与他们交接无误才能放手。 赵景连忙拱手说此事已经办妥了,不然他身系要案是不敢轻易回府的。 “也是,要是案情没有交结完,想必皇上也不会这么快就交给你新的重任!”重要的案情说完了,接下来老太爷又对赵景新领的差使耳提面命一番。 说已然知道他这次所获功劳之事。 “虽然未曾有升官之事,你却莫要小瞧这番接待北狄使团的差使,要是做好了,何愁官位不升!”老太爷十分自信地在赵景面前许诺。 说这是皇上在考验他了,若是这次再顺利过关,正四品官职也当得! 齐云姝暗中把手藏在袖中勾了勾。 赵景才二十三岁,进入朝堂不过大半年光景,如今已经是从五品的官职,要是再升到正四品…… 那这升迁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要知道朝堂之中好些官员三五年才升个一级两级的,他升的这样快,就一定是好事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齐云姝表示担忧! 不过见老太爷高兴得连额头上的褶子都堆了厚厚一层,她也不好开口打搅他,便陪着笑了一回。 老太爷勉励了赵景几句,让他一定好好干,然后看向齐云姝道: “如今容之官运享通,想必与你这福妻旺他有关,只是你也莫要把福气全给了容之,要晓得你乃我赵府嫡长媳,承家掌家责任重大,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啧啧,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催生呀! 齐云姝噎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勉强回了一个笑容。 倒是赵景想到了在滁州驿馆之中的那次放1纵,他记得很清楚,娘子没有吃药,而他是半点不漏的全都浇灌了进去的,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有些激动地想着…… 庭院外,博闻在前面掌灯,微弱的马灯光芒只照亮了前方小路,齐云姝瞧着赵景自从老太爷书房里出来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轻轻唤他: “喂,赵景,赵景……” “娘子?”赵景心中美好的期许被打断,但因为那人是齐云姝,他连忙柔声安抚。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今日在皇宫里看到的那人!”赵景连忙说出北狄公主来京之事。 “什么,她叫耶律晴晴,也就是之前那个李晴晴,嘿,她的出身倒是真的挺高的,居然是北狄那位声名鹊起的长公主,难怪咱们拿她当人质的时候,北狄的骑兵将领那么心急!” “表面上此行她是前来为皇上庆祝寿辰的,但我觉得她大老远地过来,恐怕目的不简单!”赵景想到耶律晴晴看着他的眼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当然同样令他感到不自在的还有今日同时在场的二皇子,他特意等在宫门外,每每想打听的却都是有关他娘子齐云姝的情况。 而且不管他怎么样把话题引开,他都有本事往齐云姝身上带。 这样明目张胆的惦念让他一个做丈夫的如何想? 抬手抚上齐云姝的脸颊,借着怕她冷的借口不让她挣扎,这是他的女人,从她顶着盖头坐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了,她注定了属于他,谁也别想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明日起我会很忙,娘子若有需要便让赵禹和喜鹊或者智白替你去办,近日少出些门!”赵景叮嘱着。 齐云姝失笑:“你担心我?我才不怕她那什么耶律晴晴是什么北狄长公主了,这里是大梁,她能把我怎么样?” 齐云姝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此时的她当然不知道日后就是这个叫耶律晴晴的女人居然会给她的生活带来那么严重的影响或者危害! 赵景想说的防的不仅仅只是耶律晴晴,更要严防死守的是二皇子才是,但这话实在不怎么好说出口,他也只是张了张嘴,然后随便说了句现在京城天冷,她又一向手脚冰凉,天生畏寒,还是在屋子里窝着烤火才好。 齐云姝被他的话逗笑了,趴在他的肩头娇娇的笑。 待得回到玉清院,齐云姝突然想起问道:“我以为你会把账本给老太爷看!” “娘子说笑了,当初在三爷面前可是承诺过,此事就仅仅限那间屋子里的人知晓,我岂能破坏诺言!” “你是怕破坏诺言还是因为别的?”齐云姝侧眸,其实赵景不说她也看得出来,赵景虽然表面上对赵老太爷一副孝顺恭敬的模样,其实说到底他与她一样不完全信他,就凭他并不打算把滁州之事跟他交底便可看出来。 只是老太爷不是他的亲祖父吗,他这样防着却是为何? 赵景看穿齐云姝的心思,捏了捏她的下巴:“官升太快不是什么好事!” “是,的确不能太快!”齐云姝瞬间明白,果然她的担忧是对的! 翌日赵景早早出门,果然如同他跟齐云姝事先所说的那般,很忙很忙,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 齐云姝有些好奇北狄使团里都是一些什么鬼神,竟有这么难接待吗? 不过赵景太忙,竟没等齐云姝问出来,自然也没给她回复。 齐云姝自行在家中休养了三日,这几天她日子倒是好过,秦玉茹应该是得了老太爷的吩咐,破天荒的没为难她,甚至还专门派人来传话说让她好生歇着,不必急着去请安! 齐云姝想想她又不想跟秦玉茹打好关系,既然她都放话了,她自然也不想上前去讨嫌,便顺从地窝在院中,哪里都不去,什么事都不操心! 养精蓄锐三日,算是休息好了,她才带了从滁州集市上顺手买回来的所谓土特产——滁州灰枣,到松涛院去见了礼做了个样子,前脚东西出了手,后脚齐云姝就出了府门。 她照例去巡铺子,寒冷的冬日来了,酱料坊的生意火爆得很,大家都晓得吃些辣椒保暖。 而悬壶堂进出的人流也很大,天气多变,人的身体就容易遭受寒邪入侵,药丸的消耗量亦很大。 齐云姝瞧过一圈,对于生意好这件事她高兴归高兴,但是看到有人受到伤病的折磨,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大痛快。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大家身体健康,永远不买药都好,她也并不是非要靠这个赚钱。 卖药丸不过是顺应当下的时势罢了,天气寒冷多变,人又是吃五谷长大,不生病是不可能的。 她能做的唯有竭力做出对症的好药来,让人吃了便能起到药到病除的疗效,尽量少花冤枉钱! 这次巡铺子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包大冲,他从北疆回来了! 而先前与之一同北上的丁益却留在了军营之中,与他的兄长一块儿成了军医。 这是各人的选择,齐云姝给予了尊重! 包大冲北上历练一番,人黑了瘦了,但看着性子显得温吞了,倒是变得更得人喜欢了。 两人毕竟一同上过战场,寒暄一阵,要比寻常人更亲近几分。 齐云姝勉励他一番出得门来,正要上马车,却见自己乘坐的普通青蓬油布马车不见了,停在面前的是一辆华贵的榉木马车,车身散发着沉香味,四周环坠着红蓝相间的缨络,整个透着矜贵。 她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思索着这是谁人的马车,还没想清楚,就见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启开菲薄的唇招呼她:“上来说话!”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过分殷勤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看着眼前着一身华贵蟒袍的男子,双手十指相交揉搓犹豫着。 梁弈铭看她手上的小动作就知道她现在纠结不已,激将道:“要不我下来跟你说?” 对于梁弈铭这个并不怎么样的提议齐云姝连忙摆手拒绝,然后提起裙摆爬上马车。 笑话,让大家看到她跟梁弈铭站在大街之上说话,明天恐怕就会传遍了。 梁弈铭看到被他吓得不轻的齐云姝上来了,轻扬眉头递给她一个茶盏道:“你回京三日了吧,要想碰上你可真不容易!” “一直在府里不曾出门!”齐云姝回答着接过下意识掀开盏盖一看,却见里面白白的,散发出热牛奶的香味。 “你喜欢喝牛奶,以前每天都要喝,还必须得是热的,就连大夏天都不例外,到这里恐怕喝得少了吧!”梁弈铭淡淡地说起两人间独有的回忆。 齐云姝心神微滞,粉唇微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弈铭却仿佛唐僧附体,继续絮叨:“快,趁热喝,凉了就有你不喜欢的奶腥味了,一会儿喝完还得闹肚子!” 齐云姝双手抱住杯盏,埋头喝了一口,这奶比之现代的更鲜更醇也更香,她大口大口地喝着。 “喜欢吗?”梁弈铭一脸关切地问道。 “唔,很好喝!”齐云姝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如实反馈。 梁弈铭狭长的眼眸瞬间亮了:“那就好,你喜欢以后我天天让人给你送!” “不,不用了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二皇子!”齐云姝生硬地拒绝着。 虽然这杯牛奶有感动到她,让她想起了曾经两人许多的甜蜜和美好,但她却也并没有因此忘记现在彼此的身份。 他是大梁朝的二皇子,而她是赵景的妻子,身份的不对等,这已然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 “云姝,你就故意要戳我心窝子,伤我的心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你去了滁州那等地方,我有多担心你,天天都盼着你回来,眼看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就一个念头想见见你,可你偏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回可巧赶着你出来了,见到了,你却又……”梁弈铭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去拉齐云姝的手。 齐云姝慌忙躲闪,梁弈铭眉下一沉放在了她手心紧握的杯盏上,做了一个接过杯盏的动作,完美地化解了这场一厢情愿的尴尬。 这波过后梁弈铭继续道: “我听人说你为了他在滁州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个傻丫头怎么那么傻!” “没有,滁州之事还算顺利,都是他自己查的,我也没做什么……”齐云姝并不想多说。 “没做什么,你把老四招惹上了!”梁弈铭早在出来寻她之前就已经从柳采莲那里把滁州之事摸得清清楚楚了。 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四皇子那事儿……真的是巧合!”齐云姝嘴硬的推拒,提及四皇子她就心烦,在她眼里,四皇子就像野狗一样的存在,逮谁咬谁,还特别阴森狠辣,让人心颤! “曾经我以为我的云姝只会不顾一切地为我做那些事,可现在……我……你恐怕是真的把我,和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都忘了吧!”梁弈铭略带伤感地感慨。 齐云姝辩解:“我没忘,我们只是被上天戏耍了,人生也被调换!”所以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错有错着的跟着这段人生之路走下去。 回头是苦海,前进才是彼岸! 面对着梁弈铭的步步紧逼,齐云姝脑海里对于现代两人的回忆似乎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加深赵景的身影。 她想到了他为了她不顾一切地样子,也想到了她趴在他怀里哭得不成样子的那一刻,更想到了在床榻之间他们二人的疯狂时刻…… 她的脸悄悄地红了,连忙用手帕掩住,不让梁弈铭看出来。 可梁弈铭最了解她不过,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如何看不出来? 曾经她这张脸只为他红过,现在却因为别的男人:“云姝,你不怕有朝一日做错了选择会后悔吗?” “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从来都没有过选择题,他们都是填空题,题干是规定好了的,我只是填补了一些空白而已!我从未有过可以自主选择的时候!”齐云姝有些无奈,他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他们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齐云姝说着掀开车帘请求道:“我要下车!”两人的思想观念始终不符,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 “云姝……好吧,你回去吧,我已经见过你了,该满足了!”梁弈铭怕适得其反不敢逼紧了,逼急了。 上头齐云姝娇小纤弱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的转角处,梁弈铭胸膛起伏,牙根紧咬,双拳攥住,靠在车壁上做了很久的深呼吸才勉强把情绪控制住。 然后把马车开到另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用同样的方式招了一个女子上车,只是此时的梁弈铭却没有了先前那般温柔耐性的模样,转而一副冰冷的模样: “让你办的事可是办好了?” 柳采莲恭敬地道:“回殿下的话,我已经按照殿下的意思接近了那位北狄来的晴公主,只是她为人高傲,性子执拗,实在不是很好相处……” 梁弈铭很没有耐性的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跟她好好相处,你只要知道她想要什么,投其所好便可!” “目前还没有看出来她喜欢什么!”柳采莲斟词酌句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其实通过两天的了解,耶律晴晴想要什么,柳采莲心里大概有数了。 毕竟同为女子,一些姑娘家的心思,就算对方没有明说,她也看得出来,只是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不敢在二皇子面前胡说罢了。 不过梁弈铭接下来的话顿时让柳采莲惊掉了下巴:“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柳采莲忍住心头的惊讶问出了声音。 “不要告诉我你跟着她白混了两日,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梁弈铭拿冷眼扫她。 柳采莲可没有那么蠢,只是太过于喜欢自作聪明了! “殿下说笑了,我还不至于如此蠢笨,只是不敢随意下结论。”柳采莲有些不服气自己被二皇子这样对待。 从前他待她的态度多好,说话声音都不会高了,似乎生怕吓到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多了几许不耐烦,少了几许温柔,尽管她依然在十分努力地替他赚取丰厚的银子! 梁弈铭看出柳采莲有些小心思了,定了定心神缓了语气道:“说下去!” “这几日我抽空去寻晴公主出去逛了好几圈,但见她时常不大上心,可一旦赵景……呃赵大人来了之后,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我猜想她想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柳采莲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得到梁弈铭眼神的认同后,柳采莲挤了挤眉头,晴公主居然真的看上了赵景,这是要跟齐云姝抢男人的节奏吗? 啧啧,齐云姝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先有自己抢未婚夫在前,又有北狄长公主抢相公在后! 作为对手,柳采莲都忍不住为她掬了半把同情泪,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殿下是让我促成此事?” 梁弈铭轻飘飘地道:“忘了吗,要投其所好!” 柳采莲甜甜地应声,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啊,她就喜欢看着齐云姝过得不好的样子! 二人商量妥当,柳采莲直接请求梁弈铭把她送到了北狄使团居住的驿馆,表明身份见到了耶律晴晴。 “你……你来做什么?”耶律晴晴看着再次找上门来的柳采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说实在话,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大梁女人,可她总是主动往她身边凑,像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脱! “公主安好,前几日可能有些事情让公主误会了,现在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柳采莲重点说了自己是二皇子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同时也着重介绍了她跟赵景来自同一个地方。 “哦,你跟赵大人是同乡,你也来自南城镇?”耶律晴晴倒是对赵景了解得透彻,连他的来历都弄得清楚明白了。 柳采莲见她果然对赵景极为感兴趣,知道二皇子所说无误,她来此地恐怕还真是奔着赵景而来! 她高兴起来,已经悄悄地在心里想象出了赵景为娶北狄长公主从而抛弃齐云姝这个原配嫡妻的画面了。 嘿嘿,这种事儿,想想就觉得带劲儿! 柳采莲为进一步拉近与耶律晴晴的关系,不停地与她说着赵景的事情。 等到她要离开的时候耶律晴晴已经十分爽快地把她当作了乱好友,不等柳采莲要求就朝她发出邀请:“我在这顺天府人生地不熟的,就认识你一个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儿说话!” 两个原本并不相干的女子因为某些不能分说的原因莫名其妙地结成了同盟,而被针对的齐云姝此时根本不知晓这一切。 彼时她为了排解被梁弈铭堵住的烦忧,拉着喜鹊在繁华的集市逛了一圈,带着大半车的战利品来到了会民街二条巷。 刚敲开门,马车还未驶进院子,就又见到了她不想见的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臭不要脸 - 福妻临门 - 北紫 院门大开着,齐云姝正支应着她看门的达叔帮她把马车赶进来,就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不正是先前在悬壶堂门前堵她的梁弈铭的马车吗。 他怎么跑这儿来呢? 她正腹诽着,梁弈铭从马车边探出头来一副意外的模样: “诶,云姝,真巧啊,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顺路捎你一程!” 齐云姝心里犹如有一万只草尼马从头上飞过,连骂脏话的心思都有了! 真当她傻了,看不出来这拉车的马还在喘着粗气了,可见是刚到,而且是在极速之下奔走过来的。 想必是找人盯了她的梢,知道她要往这里来,就趁机把马车赶得快了些截了她的胡,还假装一副偶遇的模样。 齐云姝想到刚刚被他在马车一阵激将威胁,不由没好气地上前直接揭穿:“喂,这样烂俗的剧情你还玩得乐此不疲,也是够够的了!” 梁弈铭不介意她的打击,对着她笑得人畜无害:“今日正好闲来无事,心里便想着也许多偶遇你几次会让你觉得我们缘分不浅,重新考虑我的建议!” 梁弈铭瞧见院子里暂时没有别人,说话毫不介意,一双眼眸更是连连深情凝望齐云姝。 看得齐云姝心头直颤,手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看了一眼照壁后,淡淡地道:“别犯傻了!”然后转身对着迎出来的齐氏夫妇和齐言才、月娘四人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我来看看你们!” 齐家人来不及跟她寒暄,便一眼看到了站在一旁自带光环的梁弈铭,连忙上前来请安。 梁弈铭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们,说自己只是来找齐言才的,又不好空手上门,便随便带了些东西,让他们赶紧卸下来。 齐家人连忙一阵感恩戴德,于氏和月娘更是把梁弈铭好一阵夸。 倒是齐言才还知道齐云姝也在场,单独问候过她,瞧见她状态不错,松了一口气悄声关心道:“知道你去了滁州,我和三元都担心坏了,又长久的没有消息传来,幸好你平安回来了,真是老夫子保佑!” 齐云姝不悦地翻了翻眼皮,小声辩解:“滁州案全凭本事查的,抓到幕后黑手也是赵景盘算得当,怎么能是老夫子保佑!”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三句话不离孔老圣人! 眼见着齐云姝跟自家兄长齐言才相谈甚欢,梁弈铭有些不快,上前一步拍拍齐言才的肩膀说有事寻他,让他借书房一谈! 齐言才好些天不曾见到齐云姝了,这番好不容易才见到,连话都不曾说几句就被拉开,可对方是皇子,他也没有办法。 便留齐云姝在此用饭,一会儿出来后他们兄妹再叙! 瞧见人影不见了,于氏才松开放在嘴里的手,满脸惊讶,双目冒着星光一般大喊:“哎呀,哎呀我的娘嘞,这些东西可都是二殿下送的,老值钱了! 月娘,你快来,快来帮着我搬进去!哎,哎,这位大贵人怎么就对我们家这么好了!这么好!”于氏抱着一匹上好的绢布抚了又抚,激动得语无伦次。 “是啊,娘,二殿下待我们家也太亲厚了,他会不会……会不会……”月娘呼吸急促,用力地喘息着,到嘴边的话终究咽了回去。 不过齐云姝却已然听明白了,月娘怕不是在想二皇子大概看上她了,所以给他们家送来这么多礼物,孰不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想打击齐月娘,但是却又不想让她陷得太深,便淡淡提醒道:“据我所知,二皇子府中已有侧妃一名,夫人两名,小妾四名,还有通房丫头未曾记数,月娘还是想得实际些才好!” “哎呀,这一二三四五……这么多呀,月娘,算了吧……别瞎想了!”于氏勾了半天手指头也没有勾清楚,不由拉了一把齐月娘。 她虽然贪财势力,但好歹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之人,反观齐月娘却是自信过头了。 她捏着手帕,一脸娇羞地摸着一匹颜色鲜红的绸缎扭捏着道:“既有侧室,又有夫人,却还没有娶正妃,兴许……大哥这么受二殿下的看重,难保,难保……我没有出头之日!” 天啦,齐月娘口气不小,这肖想的竟然还是二皇子的正妃之位。 齐云姝无语抚额,索性转过脸去,不再说话,左右这姐妹不是亲生的,爱听不听吧! 很明显,齐月娘这已经不是自信过头的事情了,她是飘了,风太大,她可拉不住! 不过齐云姝这么一提醒,齐月娘没有听进去,但齐云姝自己却入了心。 是啊,这个时候的梁弈铭的后院里可是已经有了无数个女人了,可是他却还端着现代梁天的身份来招惹她,实在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而且看他这样卖力,轻易之间恐怕不会放手,她得做些什么让他死心才是,否则这般没有原则的纠缠她,作天作地的,迟早要作出事来! 齐云姝以此为警戒,时刻提醒着自己,看一眼书房,只见那个方向光线暗淡,里面早早地就开始点起了灯,有两个人影在里面说着话,许久都未曾动弹。 看来梁弈铭来找齐言才还真有事,也好,她跟齐氏夫妇打声招呼,便道府里还有事,赶着回去。 “大哥不是留了大姐用饭吗?”月娘提醒着。 齐云姝兀自找着借口,突然看到门口出现了赵景的身影,嫣然一笑道: “赵景来了,他最近公务繁忙,不好让他久等,索性两家离得不远,饭随时都可以吃!” 赵景刚下马,走到门口,本想进去打个招呼的,此时却被齐云姝这句生生堵在了门口,他以为齐云姝是怕他太累了,连忙道: “今日的差使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左右没什么事,娘子难得回一次娘家,不如我就陪娘子在这里……” 齐云姝一听大呼不妙,娇笑着拉住他:“哎呀赵景,你前两天不是念叨要吃红烧排骨吗,我回去亲自给你下厨做,难得我心情好,错过要等下一次哦!” 听到这里,赵景还有什么不懂的,很明显,他家娇妻这是不愿意让他留在齐家用饭,刚刚是故意拿他当挡箭牌的! 娘子的意思,他自然只有帮着圆了! 见他们夫妻俩执意要走,月娘也不挽留了,反正二皇子还在,以前她没怎么见过贵人,瞧见村东头的齐秀才她都觉得那是个好的。 后来到了京城见着自家姐夫从破落户一跃成了京城的大状元,她瞧着欣喜不已,甚至还对生得俊朗的姐夫生出过不能言说的心思。 但自从见过出身高贵,位高权重的二皇子以后,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姐夫走就走了,二皇子留下就好! 她扭身回去,却见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却是二皇子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赵员外郎,这么巧,怎么来都来了,也不说坐坐再走?” 赵景刚要把齐云姝扶上马车,这才跨上了一个脚,身后就被人点上名了,还是不能怠慢的人,他只好又把齐云姝扶下来,转身支应着:“殿下安好!下官来接娘子回府!” 赵景一句话便说明了自己来此的原由,什么叫巧,他来接回娘家探亲的娘子回府,那他所为何来? 赵景心里正疑惑着,却见梁弈铭径直道:“想必赵员外郎很好奇我为何在这里!” 见被对方点破心思,赵景也不窘迫反而淡笑着拱手承认。 梁弈铭张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来也是真巧,今儿个出来办差刚巧在悬壶堂瞧见云姝,闲聊几句,得知她往齐家而来,我正好有件事要寻齐翰林,这边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他自如地唤着齐云姝的名字,像是没有看到齐云姝涨红的脸和赵景沉下去的眼眸一般,兀自谦容地笑着,一副贵气公子哥儿的派头。 齐云姝心里暗骂他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她跟赵景的关系好不容易经过滁州一行有些回暖,他这样横插一杠子,只怕又要平白生出些许麻烦来了! 果然赵景看了一眼红着脸的齐云姝和笑得人畜无害的梁弈铭,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道: “殿下开玩笑了,云姝乃下官内人,亦是皇上钦封的诰命夫人,殿下不好直呼她的闺名!” 梁弈铭浓眉一挑,嘿,还真是碰上对手了,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他倒是胆大,竟然直接出声跟他杠。 虽然碍于他以往树立的温文谦逊的形象,他倒是不会明着收拾他,但是暗地里自然少不了又添一笔! “哦,倒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我与云姝……赵夫人年幼相识,青梅竹马,一时之间忘了礼数,倒是我的不是……” 闻言,原本想息事宁人的齐云姝忍不住反驳:“二皇子,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我从小长在山野,你长在皇宫。 我哪里来的福分与你这等贵人相识,你恐怕认错了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还望二皇子以后莫要乱说才是!” 梁弈铭眸微暗,心头暗叹:云姝啊云姝,赵景这个男人果然就这么值得你为他倾心,竟然这么护着他! 不过他的底线就是齐云姝的反驳,他跟赵景怎么打嘴仗挑衅他都行,可面对齐云姝他仍旧保持着原本的风度和宽容。 只要她有意见,他便住口! “赵员外郎好福气,娶了一个如此聪明伶俐的好娘子,真是教人羡慕!”嫉妒恨…… “多谢二殿下夸赞,下官也觉得此生得娶娘子乃是下官三生有幸!” 梁弈铭心中苦涩,抢了他的女人,还敢振振有词,可恨,真是可恨! 表面上他却还要把有些紧张的气氛圆回来:“三生有幸,好一个三生有幸,既如此,还望赵员外郎且记得此话,莫要相负才是!”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下官此生必不相负娘子!”当着梁弈铭和齐家人的面赵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发下重誓! 这话听着铿锵有力,重逾千斤,就连齐氏夫妇和月娘都不由动容地看着赵景,没想到他竟然有此心,当是好样的! 而齐言才却是感慨加叹息,自家妹子能有这样好的夫君,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微微泛着酸涩,这滋味好像喝干了一坛醋一样酸。 而闻赵景此言心里更酸的还有梁弈铭。 他面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君子之笑,双拳握紧,心里却连连冷笑:好啊,必不相负,必不相负,他就拭目以待,看看他是如何守着这句话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突然身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回程的路上,赵景弃了坐骑爬上了齐云姝的马车。 鉴于刚刚在齐家院子门口发生的那一幕,齐云姝一想还有些梗得慌,在看到赵景上马车来的时候便悄悄地往马车角落里移了移,把脸靠在车壁上,闷着头一言不发。 赵景本想说些什么,安抚她或者抱抱她,可看到齐云姝这般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暂时歇了心思,添了添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张口道:“娘子刚刚我……” 话还未全说出来,便听见马车外响起惊呼声,接着车帘被掀开,喜鹊焦急地凑了进来:“爷,主子,树树在外面!” 齐云姝顺着喜鹊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壶堂门前。 那合臂粗的圆柱子后面有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子在围栏里探头探脑的。 那里有齐云姝为了方便排队看病的病人有个休息的地方让人修了一排栏杆,可坐可靠,树树那小小的子往那儿一躲,要不是喜鹊眼尖,恐怕就错过了。 齐云姝连忙招手把人喊到身边来:“树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树树一家三口是被赵景作为人证与刘平忠一行人一并带到京城来的,初始为了安顿他们给他们在客栈开了个房间,后来跟刑部把案情交接清楚之后就把人证一并移交了。 齐云姝原本还想等到刑部按照皇上的意思把案子判了,找赵景打听他们的情况来着,没想到树树居然记着她跟他说过的话,这会儿找到悬壶堂来了。 “姐姐,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树树一看到马车上的齐云姝立刻扑了上来,拉着她的衣袖眼泪就流下来了! “树树,你怎么呢?”齐云姝心里一慌,树树这孩子虽然个子不高,但并不是一个爱哭包,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哭成这样! 齐云姝随手递给他一根丝帕让他擦眼泪。 树树接了,却没用丝帕擦泪,而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鼻涕眼泪吸了回去,然后嗡声嗡气地道: “姐姐,姐姐,有人要杀我们,有人要杀我们!”他吓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齐云姝心里“咯噔”一跳,追问道:“是谁?” “不,不知道,不知道是谁!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我没有看清楚,我只是知道这件事……我就逃了!” “你逃了,那你母亲和盈盈姐姐呢?”齐云姝想到了跟树树一块儿被移交过去的母女俩。 “姐姐放心,她们躲起来了,躲在一个很安全地方!”提到家人树树的声音才正常起来,有了身为男子汉的自觉,挺直了腰背,用略显得稚嫩的声音讲述了他的发现。 原来他们被刑部的人安排住在会宁街的一处普通驿馆里,刚开始他们在那里的日子过得还算太平,每日里一家人住在一起,有吃有喝还不用做什么,偶尔还可以跟他们一起来做证的滁州老乡说说话。 但慢慢的树树就发现,驿馆里的人竟然在渐渐地减少,前几天还在一起嬉戏打闹的王老1二家的大哥哥第二天转头就不见了,后面又断断续续的有两家人失踪,有人问起,驿馆里的人就说他们自己退房走了。 有临时打退堂鼓不想做证的,还有找到了在京城的亲戚过去投奔了…… 这话大家基本上都信了,但树树不信,因为王二哥早就跟他说过,他的姐姐就是死在他们手上,他一定要留下来作证为她报仇,而且他们家也没有任何亲戚在京城! 自此树树悄悄留了心眼,前天半夜三更起来一看,意外发现有黑衣人潜进来把住在他们楼下的张老三一家人药倒,悄悄地塞麻袋里扛出去了! 这才是他们的滁州老乡陆续不见的真正原因! 树树很聪明,知道这个事后当天就说服母亲和姐姐趁看守的人不注意逃离了驿馆,在外面东躲西1藏了一天,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来找齐云姝。 这么两天身上没有银钱,只得露宿街头,搞得又累又饿,又慌又怕,就算是再坚强的人,也要被这无情的生活磨的所剩无几了! 可就在树树快要绝望的时候,乍然间找到了齐云姝,这让他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心里的苦和委屈忍都忍不住,这才不受控的哭出声来! “现在没事了,你们暂时没地方去,便跟着我一道吧!”齐云姝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自然不可能再眼看着他们游荡街头。 “这事儿不管是谁干的,背后恐怕都与滁州案有关!”赵景先前一直在很认真的听树树说话,此时到了与齐云姝搭话的机会,连忙顺着这个话题迎上去。 齐云姝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她认为最迫切的事情便是安顿树树一家人,还有及时通知刑部那边注意保护证人的安全。 有赵景在自然不会劳动齐云姝,他十分干脆地把一应的差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只让齐云姝安顿树树。 夫妻俩分头行事,赵景骑马去刑部寻主事人提醒此事,齐云姝便在树树的带领下找到了寄居城隍庙的胡氏和盈盈母女俩,把他们带到了至味酱料坊,安顿在他们先前住过的后院。 这个院子自从齐言才和柳三元搬走之后就一直空置着,偶尔柳掌柜在铺子里查账盘点时太晚了就会在其中一个厢房里小歇一晚,其他时候都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和阿婆守着做些打扫和整理院子的工作,倒是一个难得的清静之地。 “这里是……”胡氏看着不大但是修整得极好的院子,有些犹豫。 齐云姝怕她有心里负担安抚道:“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的院子,你们住在这里只要不随便出去,就会很安全!” “多谢,多谢!”胡氏带着姐弟俩对着齐云姝又是好一阵感谢,直道她是他们一家人的贵人,是再生父母,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们,真是活菩萨…… 胡氏的话说得,恨不得把所有好听的话都放到她头上,齐云姝无奈抚额,连忙转移话题再度叮嘱他们:“眼下坏人躲在暗处,你们千万不要出门,要是有什么想买的只管找花伯和花婶!” 树树和盈盈倒是答应得干脆,胡氏眉眼间隐隐带着几分犹豫。 “我们的包袱还在驿馆里,里面有盘缠和衣物,不去拿的话……” 齐云姝当然不同意劝她说要买什么都可以请花婶去,银钱她已经留好了! 胡氏思考了好一会儿,再加上一双儿女都在劝她,她才勉强同意。 齐云姝这才安心回府。 夫妻俩各自办妥事情于黄昏时分回到赵府,互相一对消息赵景说刑部那边稍许有些问题! “刑部的侍郎大人猜测是他们内部有人泄露了证人们的居住之处,如今他已经吩咐手下加强戒备,还在驿馆里设下了天罗地网,若是那些人胆敢再来,定会把他们一网打尽!”赵景道。 齐云姝有些忧心那些失踪的人群。 赵景安慰着:“据推测,他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毕竟他们所知不多,没有必要闹出人命,只是单纯消失一段时间,待到案情审过之后就会出现了!”也有可能直接被送回到滁州了! “此事会是谁做的?”齐云姝很好奇谁敢在京城里做这样的事! “天子脚下都敢动手脚,想必出身不凡,权势颇大,滁州案本来就涉及范围广,不好说具体到底是谁!”赵景心里有好几个人选,但案情在他手里时已经调查清楚,首恶已然抓捕,现在被移交到了刑部,按道理接下来的一应事务自然该刑部操·心。 他再紧咬着不放,就是越权了,所以其他的也不能多说,只说刑部人才济济想必很快就能查明! 齐云姝叹息,也只有如此了! 原本夫妻俩都没打算再伸手此案,可没想到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让齐云姝不得不卷进去的事情。 胡氏死了! 在住进至味酱料坊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死在了驿馆外隔了两条街的小巷子里。 齐云姝听说时,正在屋子里算账,苏芷知道她回来之后就立刻派人送过来了,她难得静下心来翻一翻看一看。 还没有来得及为里面创下的高额盈利高兴,就被赵禹带来的胡氏遇害的消息砸蒙了。 “备车,我要去一趟那儿!”她要亲自去看看。 “没法看了,有路过的百姓报了官,眼下顺天府尹的人已经过去了,这会儿才赶过去恐怕人早就走了! 况且她死状太惨,你实在没有必要……”赵禹是亲眼看到过的,连他这般心狠手辣的人都觉得不好受,更不用说齐云姝一介弱女子了! “马车太慢,的确来不及,那就备马!”齐云姝不再多言,起身冲了出去。 半个时辰的车程生生让齐云姝缩短了一半,赶在顺天府的差役之前到达胡氏身死之地。 她的死状极惨,头发散乱,衣着凌·乱,上半伸双风被咬破,身上流血不止,而且从牙印上竟然让人没有办法分辨出是人还是野狗所为。 下伸赤·果,两退有被清犯过的痕迹,身边堆着一个包袱,里面值钱的东西尽数不见,只剩下一些破旧带补丁的衣衫和一块油青色的包袱皮。 她双眼圆睁,双手十指成爪,紧紧地抓住地上的青石板,抠得那么用力,连大拇指的指甲都抠翻了出来。 “啊……”齐云姝心头涌上巨大的悲痛与难过,眼泪不听话的滑落。 胡氏死得太惨,太可怜了。 “是谁,是谁干的?”齐云姝用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眼来。 赵禹摇头:“没有目击者,有人推测可能是这附近的市井地痞干的,为劫财劫色!” 那地上被洗劫一空的包袱和胡氏半果的身子便充分说明了一切。 齐云姝任由泪水模糊她的双眼:“不,我不相信,去查,去查!”她无法接受昨天还好好活着的胡氏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而且还死得那么没有体面…… 第三百四十章 赵景手段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忍着心中的悲痛让喜鹊给胡氏盖上了油布,她本想把她的身体带回去,请人好生收拾一下,好歹让树树和盈盈见她最后一面。 但被后来赶到的顺天府尹的衙役阻止了,就算看在赵府的面子上,顺天府的人也只答应在此案完结后会派人把尸体还给她,但现在不行! 看着一群衙役动作熟练地把胡氏搬上板车,让几个民夫推着往府衙的方向而去,他们的脸上漠然而淡定,这是早就见惯了生死的人,面对着一个生命的消逝他们已经麻木! 齐云姝好几次都想着冲动地上前就算拿不回胡氏的身体,但至少也要求得他们不要那么不尊重地对待她。 但让赵禹拦住了,他十分不赞同的摇头:“自古民不与官斗,别跟他们扯了,这些人本来就是街上一霸,出这样的差使晦气到不行,谁还认谁!” 怪只怪赵景的官位太小,区区从五品官在这京城里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到一大波,这些眼睛都长在天上的人惯于捧高踩低,一天之中大人物不知道要见到凡几,从五品官家眷的账自然是不买的! 齐云姝不甘心,直接扔了一锭大元宝给赵禹:“这是赏他们的,就算不看人,我还就不信他们连银子的面子都不给!” 赵禹摇摇头上前打点一番回来告诉齐云姝:“好了,他们领头的捕头说这个案情也不复杂,回头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齐云姝点点头,上马拨转马头前往至味酱料坊,不管她有多么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树树姐弟俩,但这事已然发生,那就得处理。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胡氏明明在酱料坊里住的好好的,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横尸此地! 齐云姝到达的时候赵禹已经自作主张地派人把胡氏出事之事告知了姐弟俩,此时他们正缩着身子抱头痛哭。 两个小小的身子摊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口水糊了满脸,还有那呜咽凄凉的声音…… 这一切让人看了听了忍不住为之心痛、难过。 齐云姝没有评述赵禹的行为,只在旁边陪着他们哭了两刻钟,听见两人声音小了下去才擦干眼泪默默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姐姐……姐姐……我娘,我娘没了!”树树原本声音小了,但看到齐云姝又忍不住号啕大哭,扯着齐云姝的衣摆抖着身子哭诉。 齐云姝低头抚着他的额头无声地安慰他。 没有经历过他人之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干巴巴地道:“你们节哀顺变!” “她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那些人,一定是!”树树咬牙切齿,小小的脸上青筋毕露,恨意满满。 齐云姝蹙眉,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之后道:“你刚刚说是谁害了你母亲?还有她怎么会出去?” 树树打着哭嗝道:“母亲挂记着留在客栈里的东西,所以……所以就一大早的走路过去拿,结果……一直都没有回来!”再听到消息的时候竟然出事了! 齐云姝无语抚额,果然是这样! 喜鹊是直性子直接道:“树树,主子在走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出门吗,你们怎么不听……” 齐云姝一听这话连忙拦住喜鹊,她离开时出于保护他们的心理的确再三叮嘱过。 可没想到胡氏还是没能听她的话! 但人已经没了,再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 “死者已矣,生者还需……”喜鹊刚刚也是一时意气,没考虑到树树和盈盈的感受,被齐云姝这么一拦乍然清醒过来,连忙补救。 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生硬,齐云姝拉了她一把,哎呀,这丫头的嘴……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都怪我,都怪我没能拦住我娘,我以为大白天的……去拿一下没关系。”盈盈哭得肝肠寸断。 盈盈心中无比后悔,明明树树警告过母亲让她不要去,可她跟母亲都觉得没啥大事,因而没有引起重视,可谁知道这样就出事了! 这是一场意外,同时也是一场人为的悲剧。 齐云姝安抚下两人,告诉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凶手! 想想顺天府衙那些人办差的态度,她有点不敢抱希望。 但令她意外的是赵禹很快就带来了消息,说顺天府尹已经查得查不离了。 “什么叫差不离?”查到就是查到,没查到就是没查到! 齐云姝惊得睁大眼睛,刚刚她还在心里腹诽他们到底能不能够查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她有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说是被人劫财而死,凶手已经有眉目了,很有可能就是那条街上的市井地痞,目前还在查找嫌疑人,说案子查得差不多了,可以去义庄把人领去安葬! 但因为胡氏是外地人氏,所以需要她的家人去认领。” “你去不行吗?”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按规矩是这样的,但是她使了银子,他们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赵禹才是。 “先前都说好了直接由我带走,后来不知道是谁出面干涉了,说一定要见到她的家人才放行!” 一定要见家人! “我去,我去!”盈盈抹着眼泪上前。 齐云姝心思一动潜意识觉得这其中似有问题。 不过考虑到姐弟俩需要再见胡氏最后一面,她没有理由拦着不放。 况且按大梁制度,像胡氏这种非正常死亡的外乡人,所谓的领尸安葬也只是让他们的家人去看一眼,然后由义庄专门替人收尸的人送到他们特定的去处。 所以姐弟俩在齐云姝的带领下一块去见了胡氏最后一面,便由人拉去了城外。 好在齐云姝事先让赵禹给的银元宝起了作用,府衙里好歹派人替她整理了一番,让她看起来正常多了,再不如先前那般让人心疼。 就这样也还是惹得姐弟俩又哭了一场,满心不舍地把人送走。 齐云姝少不得又花了好些银钱打点义庄的人,让他帮着找处风水好的地方,顺带立个碑,以后也方便姐弟俩去祭拜。 一切都收拾好天色已经晚了,赵景接到消息赶过来,看着憔悴至极的齐云姝催促她回府去。 而齐云姝却看向了树树姐弟俩,看了看身后:“你们有没有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她从离开义庄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景看向赵禹,赵禹犹豫了一下道:“没有,你可能看错了!” 齐云姝多次往后看,都没看到,又问赵景,他也摇头,便真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先前去的地方是义庄,那儿阴气森森的,让人满心不适应。 抱着这样的心思以至于齐云姝漏看了身旁赵景和赵禹之间交换的眼色,甚至连赵禹是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没有注意到。 半夜时圆月高高挂起,在至味酱料坊外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他们互对望一眼打了一个手势就朝着后院飞掠而去。 等他们跳进院子,在屋檐上守着的赵禹听到动静打了一个呵欠翻了一个身,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嘿嘿,下午就看到你们跟来了,胆子跟老鼠一般小,硬要等到夜半才敢动弹,不过总算是来了,没有让我白等!”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被突然出现的赵禹和他明显有准备的话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质问道。 赵禹阴沉地笑:“你们不问自来,还问我是什么人,乖乖供出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就饶你们一命,否则见阎王去吧!” “你……你,去死吧!”为首地先是被吓了一跳,但见他只有一个人,恶向胆边生,立刻指挥三个手下扑上前去。 “杀了他,再去把那姐弟杀了,咱们就完事了!” “他猜的果然没错,你们的目标从来就是他们一家人!”之前在驿馆里把那么多人弄失踪,不过是为后面要杀掉树树一家人做掩盖罢了。 黑衣首领紧张地道:“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只能一并杀了!” 言谈间几人冲了上去,迅速战作一团。 这些人的实力其实不算弱,但可惜的是他们遇上了像赵禹这样的职业杀手,分分钟就被挑掉了三人,活捉一人。 刀横在脖子上,赵禹冷笑着继续逼问。 但黑衣人也不是善茬,一副并不合作的样子。 赵禹懒得跟他多说,朝被打斗声惊醒的树树姐弟俩要了绳索,麻利地把他捆了,拖在腑下就要离去,临时被树树挡住。 “赵大哥,是不是他害了我母亲?” 赵禹脸上酷酷的:“不一定,要带回府里问过才知道!” 树树便趁机向他要求一起参与审讯,他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谁是凶手。 赵禹想到赵景先前的吩咐点了点头,答应带上他们姐弟俩。 翌日齐云姝便在玉清院里看到了树树和盈盈。 她由此知道了昨夜居然有人夜袭至味酱料坊后院,要不是赵禹守在那里,恐怕树树和盈盈又遭遇了不测! “对不起……昨日我该想到的!”齐云姝此时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确有人在跟踪他们。 从义庄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甚至从他们非要让他们家人亲自前去就是一个圈套。 “你早就看出来呢?”齐云姝看向赵禹。 赵禹低着头没说话,但手指却诚实地指向了赵景,意思我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人,你有问题还是问你家男人吧! 他指过之后趁赵景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了,他心虚,可不想被齐云姝质问,这个女人他可招惹不起! 赵禹跑得快,赵景可跑不得。 他让喜鹊把树树姐弟俩带下去,亲自斟了一盏茶端给齐云姝。 “所以昨日你们便知道有人会对他们姐弟俩出手,还故意让他们住进去!你就不怕他们半夜三更的出意外吗?” “正是因为怕所以我才让赵禹亲自前去守着!”要不是齐云姝看重他们,他何必动用赵禹做这种事,他手底下大把的人手。 但赵禹是最能保证万无一失的人! “他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被你当成诱饵,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刚刚才失去自己母亲的心情!”齐云姝完全无法理解赵景行事的果断。 在她看来,他处事太坚定,甚至没有一丝人情味! 赵景自知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查明此事,手段的确有些过于强硬和直接了,为了哄好齐云姝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并言明事先是经过了树树和盈盈的同意的。 齐云姝震惊粉唇翕动,要是人家本人都没有意见的话,她再揪着此事似乎也没用,不过虽然表面上暂时放过了,但心里却无法避免地记下了。 眼看着两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面临着崩塌的可能,赵景有些无奈,现在她还只是看到了自己一面两面,要是她知道了自己所有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就会失去她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的猎物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夫妻俩在处理树树姐弟俩这件事情上再次出现了分歧。 齐云姝认为赵景为达目的,有些过于不择手段了,而赵景却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因为他毕竟达到了目的。 既抓住了前来刺杀姐弟俩的刺客,又保护了他们免于再被追杀的命运,而且还能查出胡氏身后背后的秘密! 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不过很明显齐云姝不这么想,赵景不好多作解释,他了解她,只要是她不认同的事情,他说得多只会被被她认为是狡辩。 故而他特地转移了话题:“树树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此事过后,不如就带在身边多多教导着,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齐云姝叹息,赵景终究是不会明白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一次是他布置得当,而赵禹也是得力人儿,要是……但凡出一点意外,这姐弟俩就活不成! 她不是不想查出案子,至少不要拿活生生的人命来冒险! 她也知道她这样有些过于圣母了,但在她心里树树和盈盈跟她有过生死的交情,情分总是不一样的! 经过这番讨论后,两个人谁也没说服谁,齐云姝心里对赵景的做法颇有微词。 甚至想到如果有朝一日,把树树姐弟俩换成是自己,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赵景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也当作法码用出去! 这事儿想想心里已经够酸爽的,而此时的赵景因为公务繁忙,再加上此事生变心里揣的事儿多,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齐云姝心思的变化,以至于又在两人间埋下了一个看不见的暗雷! 不过赵景强硬的手段的确管用,那个被抓的蒙面人终究没能经受住赵禹连夜来的严刑拷打,第二天清晨就传来消息他招了。 齐云姝立刻跟着赵景赶去关押他的城东小夹巷里。 这是一个从外面看着平淡无奇的院子,院墙不高,种满了绿绿的爬山虎,此时天气寒冷,有些已经泛了黄叶,有气无力地趴在灰白的院墙上。 进到里面齐云姝才发现此地算是麻雀虽小五脏全,各色房间齐整,只是齐齐上着锁,人关在后院的一间柴房里。 说是柴房,可里面又布置着一应的刑具,被抓的黑衣人趴在地上,鲜血满淌,已经了无生息! 齐云姝只看了一眼,就被赵景拉了出去。 “他是受了黄府的人,先前在驿馆里抓走那些人也是他们所为,目的就是为了刺杀树树一家!” 黑衣人的招供只是印证了赵景先前的猜测,新鲜只是扯出了黄家人。 齐云姝惊道:“黄家人是四皇子的母家,而滁州案发时,四皇子就在那儿,关系本就匪浅,会不会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赵景赞许地点头,不得不说齐云姝的权谋嗅觉十分敏感,只需稍稍一点拨,便一通百通! 赵景又道:“不过娘子恐怕没有想到的是这里面其中还有一个人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齐云姝挑眉。 “柳采莲!”赵景把从黑衣人那里掏出来的话全都告诉了齐云姝。 “刑部的驿馆附近开着一家酒楼,名字正好叫全聚得,是她派人一直在暗中盯着驿馆,为他们传递信息,胡氏回到驿馆,也是她第一时间发现并通报上去的。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杀得有些仓促,没有来得及花时间布置成意外,便栽赃到了市井痞子头上!” 其实赵景没有说完的是,胡氏那样也不全算是栽赃给市井无赖,他们在胡氏死后,还行了盗窃女干尸之事,行为极其恶劣! 故而在赵景明知道他们没有杀人的情况下,却也没有拦着顺天府抓人,反正以他们的能力和那个窝囊府尹也只能抓些小混混罢了,指望他们为了区区一个胡氏得罪黄府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事儿也只能到这里断了!”赵景在关键时刻又开始权衡起利弊来了! 齐云姝微微有些不满:“既然知道黄府的背后是四皇子,又有账本在手,为何不出手?” “还不到时候!”赵景无奈,他家娘子怎么这么心急?本想跟她再解释一下,但柳智白突然匆匆跑来告知他驿馆那边的北狄公主有事寻他,让他赶紧回去支应着。 齐云姝一听耶律晴晴的名字就想起在凉州城被她欺骗之事,心下反感,催促赵景赶紧走,她自己回去就是。 此地相距北狄使团所在的驿馆不过一刻钟车程,可相距赵府却有半个时辰的车程,赵景自然没有办法送她,只得嘱咐她路上小心。 “这里可是顺天府,天子脚下怕什么!”齐云姝没好气地嘟囔一声。 赵景知道她现在心里有气,不好惹她,打算夜里回去再好好哄哄她,这头只有先忙公务。 赵景一走,齐云姝就在这方小院里随便逛了一圈,赵禹陪着她本想请她回去,但张了张嘴没说出来,结果在中院就让齐云姝和赵雨遇上了。 赵雨看到齐云姝就拧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主子爷竟然愿意把他的秘密全部告诉她了吗?她顿时心头一梗,她终究连最重要的那一角也守不住了吗? 齐云姝与她许久未见,其实已经大概忘记了上次闹出不愉快的事情,但现在一见面就被她这样质问,她忍不住怼她:“自然是赵景带我来的,不信你问赵禹!” 赵雨一窒,她自然知道,这个小院看起来简单,但如果不是主子爷亲自开口,谁都别想擅自进入!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咬咬牙忍不住道:“就算你现在进了这个院子又怎么样,主子爷也不一定就把你放心上了!” 齐云姝回眸,这个院子到底是个啥院子,表面上她瞧着是觉得有些不寻常,但听着赵雨这意思,似乎对于赵景而言还有更大的意义所在! 抱着这份疑惑,齐云姝没有心情再与赵雨打嘴仗,匆匆离去,今天夜里她一定要找赵景问个清楚明白,也好教她自己知道,在她心里终于认同赵景之时,他把她当成什么? 回程的路上,齐云姝并没有如同赵禹所希望的那样直接回赵府,而是拐了一个弯去了一趟树树一家人曾经入住的驿馆。 站在驿馆门前,她看向西边,那里果然矗立着一座酒楼:全聚得! 不过齐云姝只往那儿看了一眼,便立刻有一种惊心的感觉传来。 她感觉到了在那里有一双慑人心魄的眼睛在盯着她。 虽然有些怕,但她不愿稀里糊涂的变成别人的猎物,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下意识地下移目光去搜寻那双眼眸的主人。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紫青色的锦衣,还有一张冷俏的脸。 “啊……怎么是他!”齐云姝惊了一跳,忍不住捏紧了手中丝帕。 赵禹不明所以:“怎么呢?”他四处看着,并没有发现四周潜伏着杀手刺客之类,故而很不理解齐云姝的惊讶。 “你看全聚得东边第二个窗口!”齐云姝不敢再多看,悄悄地指引了赵禹去看。 赵禹定睛瞧过却是更加疑惑,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扇空空的窗户!”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齐云姝让他看什么了。 “那儿没人吗,明明有……”齐云姝悄悄地凝眸再去看,果然先前停留着四皇子的窗口已经空了。 齐云姝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到四皇子总是觉得他有些阴鸷恐怖。 心刚放下,就听喜鹊在后面大声叫道:“主子,小心!” 齐云姝转头,一辆华贵的马车正朝着她冲过来,其来势凶猛,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了,齐云姝吓得心脏骤停,一时双腿僵直,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猛烈的风刮过,带着马身上特有的畜牲味儿,齐云姝挤了挤眉头,不适的味道让她睁开了眼。 赵禹和喜鹊挡在她前面,两人长剑俱都出鞘,而马车就停在她五步远的位置。 她断断续续地喘了一口粗气,右手用力捏紧,左手放在胸口处,心跳如鼓“咚咚”作响。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看向马车,车帘微动,马车的主人似乎在犹豫着是否掀开车帘。 害怕过后是愤怒,齐云姝拉下喜鹊和赵禹,冲两人感激地笑笑,谢过他们的回护之意,然后看向马车里的始作俑者。 四皇子用一柄玉箫扳开车帘,露出一个又阴又冷的假笑:“真是无巧不成书呀,没想到在滁州看上的小娘子居然在京城见着了,也免得我再舟车劳顿往滁州跑!” 齐云姝才恢复的心跳又再度加快,她看了看身边,还好喜鹊和赵禹都在,而且又是大晌午的繁华街区,四周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她不信四皇子敢明着对付她,便挺直腰背道: “四皇子开什么玩笑呢?我一个文庆侯府的嫡长媳不在京城里呆着,该去往何处?” 她看出四皇子阴冷面容下那双细长眼眸里流露出来的火热,那是对自己看上的东西的一种偏执。 她怀疑四皇子根本就是将她当成了一个物件,一个想要得到却又迟迟没有得到的物件。 这样的认知让齐云姝恐慌,害怕,所以她选择仗一仗侯府的名声! 虽然以四皇子的地价和身份,文庆侯府在他看来太微不足道了,但也表示她不是出自草根的无名之辈,而是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名门世家的嫡长媳。 四皇子在心里稍微掂量了一下,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文庆侯府,哦,原来是那个不知道在哪里捡回来的野小子的娘子,难怪身上也透着一股野性,爷喜欢!” 齐云姝银牙暗咬,嘿,这个不要脸的狗屁皇子,刚刚他的那个迟钝和犹豫已经充分说明他心里怕了,却还要大放厥词,真是个讨厌鬼。 “臣妇的相公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却也是大梁朝的朝廷命官,还请四皇子说话放尊重些,免得天儿冷风大一不小心闪了舌头!” “好伶俐的口齿,爷领教了,对了,刚刚不小心把你撞了,十分抱歉,一会儿爷定给你送上压惊的物什!”四皇子留下话来,又阴阴地勾了勾嘴角定定地盯着齐云姝。 “多谢,不过不用,只希望四殿下的车夫下次睁大眼睛看路,免得一不小心昏昏沉沉落进水沟里去。反倒损了四殿下的贵体!”齐云姝边说边用丝帕扇着风,一副很怕热的模样。 但事实上,此时已经是十月底,京城的寒冬早就已经来临。 只见那风吹进驾车的马眼睛,鼻子里,它略显不显地打了一个响鼻。 马车伴随着四皇子阴鸷的冷笑转向东边而去,齐云姝站在原地用力搓了搓丝帕,然后拿出另外一根将其包了,无比嫌弃地递给喜鹊,低声吩咐:“把它收起来回府烧了!” 喜鹊看着好端端的帕子没明白过来,赵禹眼尖看到了被包裹着的帕子外露出的那一丝白色的粉末,他推了喜鹊一把,让她多的不要问,按照主子的意思来就是!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狼子野心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府门口堆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箱子,上面写着几个显眼的大字:敬献赵府大少奶奶! 没有落款,门房的人称也没有看到送来之人,这个箱子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怕放在门口被人围观,这才把它抬进了府中放在照壁左侧,齐云姝恰好回来就被请了过来,请她接收。 “这是什么?”齐云姝看着做工精致,装饰精美的箱子,颇有些看不懂。 红木箱子上有锁,但没扣紧,只是虚虚地绕了一下,还用了让人不能偷看的机关。 不过齐云姝本就是收礼人,直接让赵禹帮着她开箱。 赵禹带着好奇粗暴地掀开了箱盖,里面是一些衣衫面料、首饰,甚至连绣花鞋都备了一双。 赵禹让齐云姝看了一眼,她立刻脸色大变地要求他把盖子盖了回去,然后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齐云姝不懂,谁会给她送这些物什呢? 她记得她最近没有没有往府里买过这些东西,更没有选择送货上门。 赵禹又悄悄地自个看了一眼,然后赶走了看热闹的门房压低声音道:“我在箱底看到了四皇子的标志!” 齐云姝惊得手头一抖,竟然是他,他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变太,居然送些女子的贴身衣衫上门来,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她? “拿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齐云姝使劲踢了一脚精致的红木箱子发泄怒气。 只可惜箱子比她的脚硬多了,齐云姝一脚踢下去,脚上痛得她差点崩溃。 赵禹当着面应了,但在齐云姝转身回内院时,却让人把箱子抬到了外院的书房里,等到赵景回来后,立刻把东西展示给他看了。 “岂有此理!”赵景仔细翻看着,发现里面不仅有女子外用的衣衫、首饰,还有穿在里面的中衣,甚至是红肚兜! “娘子可有看过?”震怒之下,赵景倒还记得关注齐云姝的心情。 赵禹摇头:“你娘子可精明着了,一看这玩意儿再听我说是四皇子府送过来的,心里就有想法了,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立马让我拿出府去烧了!” 不得不说齐云姝这样做十分明智,她只看到上面的外衣和首饰就已经深觉受到侮辱,再看到这些有关女子私密的东西,无异于在人前果奔! 而且这样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旁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她。 所以不看是最好的决定。 “烧了!”赵景握紧拳头,脸上冷得如同寒冬的夜。 赵禹趁机道:“那狗屁皇子的名声我听过,在城西那一带有名的很,说是平日里没事就跟在二皇子身后跟条狗似的,自己一个人时就整日的在后院里玩1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女子,让她们披上动物的皮毛,自己以狩猎为名,以此为乐!” 赵景看了一眼赵禹,他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四皇子现在是把他的娘子看成了猎物,所以逗弄起来完全不给颜面。 “他喜欢狩猎是吗,哼,那就让他自己也成为围场的猎物,感受一回被人围狩之感!” 赵禹的眯眯眼睛里散发出光芒来,一脸兴味地磨着下巴道:“你想怎么干,你说!”他很乐意弄皇家的人,尤其是那些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女昌的皇子们! 赵景寒眸微动:“账本,要是狗的主人发现一直在自己身后的那条狗不仅不笨,反而还处处在以他不知道方式圈钱,狗主人会怎么想?” 关键二皇子自己就不是个省心的主,他愿意提携扶持四皇子,可不仅仅两个是兄弟,而是看在他好掌控罢了! 若是他连这一点都失去了,相信二皇子不介意多一个争储的敌人! 赵禹怕他后悔,又试探着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弄他时机不成熟吗?怎么现在你觉得时机成熟了?” 赵景横他一眼,明知故问,再不动他,他就要动到他娘子身上了,到时候悔之晚矣! 三日后的傍晚,全聚得三层阁楼上,柳采莲神秘兮兮地约来了梁弈铭。 “什么事?”梁弈铭这些日子又陆陆续续领了很多差使,越来越受皇帝重视,再加上被允许和皇后以及内务府一道操持昭和帝的圣诞大典,还要密切关注各地来京城贺寿的人,一时之间忙得脚不沾地。 要不是柳采莲一连写了三封信派人送到府里去,他还不会抽时间出来这一趟。 所以柳采莲这次最好是真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他,不然的话,他可是会不高兴的。 柳采莲并不为他的态度所影响眨眨眼睛道:“殿下事忙,本不该打扰你的,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小女子实在是不敢独断,只好叨扰殿下,还望海涵!” 听她说得这么严重,二皇子朝她伸了伸手。 柳采莲不敢卖关子,从桌案上的檀木匣子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这个是我派人从滁州弄到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二皇子漠不关心地接过随手翻了翻,这是一个账本,他看过之后身子一下子挺得笔直:“什么,你说从哪里儿来的,滁州?你怎么拿到的?”不得不说柳采莲这个女人有着连他都不敢忽视的能力。 若不是他与她早就已经结成联盟,恐怕他见她都要退避三舍! 柳采莲妩1媚一笑:“殿下还信不过我吗?”她在滁州有米粮生意,所以在那里自然有她的小渠道。 在她知道赵景去了滁州之后就一直关心着那边的事情,先前一点机会都没有找到,后来赵景人走了之后,总算是让她捞到了一点油腥子! “好一个老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般两面三刀玩儿得可真溜,连我都蒙在鼓里!”枉他自问活了两世,却也被老四这么些日子里的表现所蒙蔽。 还以为他真是一个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玩1弄姑娘的闲散皇子,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一手! “只是这么几百万两的现银,他要怎么花?”就只是拿来吃喝玩乐,养一院子的姑娘也不需花费这么多。 “两三百万两的现银,难怪,难怪!”柳采莲红着脸喘着粗气感慨。 她记起来了,前世时四皇子可是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做那件事情的保障是他手底下养着的兵。 她试探着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年入两三百万两白银能养多少兵士?” 一语惊醒梦中人,梁弈铭一拍桌案,惊声道:“少则一两万,多则三四万,老四啊老四,所求不少呀!” 难怪表面上要装成那样一副软弱浪荡相! 柳采莲心惊,连连道:“殿下,储君之位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不能让四皇子抢了先!” 她可是把她所有的希望和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全都押在了二皇子身上,目前来看,一切都是按计划走的,可没想到第一个意外竟然就出现在以往以为是盟友的四皇子身上! “自然,此事我不知便罢了,知道了,他的储君梦也该醒了!”梁弈铭紧紧地握住了账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全聚得,立刻快马入了宫。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入赵景耳朵里,彼时他正在北狄驿馆里满足着耶律晴晴要他陪着一块儿舞剑写诗作画的要求。 放下饱蘸墨汁的狼毫,他抿紧菲薄的唇,看了一眼正在画画的耶律晴晴,他已经十分厌烦陪着这个北狄女人做这些附庸风雅之事了。 可她却还一脸入迷地在那里画着,一副以为自己画得好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容之,你来瞧我画得怎么样?”耶律晴晴看赵景看她,试探着唤了他的字。 赵景眉色不动,淡淡地道:“公主玩笑,在下官至礼部员外郎,还请公主直呼官名才是!” “赵员外郎……名字只是一个称谓,有什么要紧!”耶律晴晴不高兴地嘀咕:“譬如你也可以叫我晴晴或者晴儿呀!” 耶律晴晴一直想让赵景把她唤得亲密一些,但他打死就是不肯,甚至要不是大梁皇帝发话,他连陪着自己在这里写诗作画都不愿意! 她就不明白了,她长得这么美,难道他就真的看不见吗?想想忍不住抱怨:“你们大梁的男人怎么这么矫情?要是我们大狄男儿,名字还不是随便唤,还有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高高兴兴地去做!” “不好意思公主,这里是大梁,在下是大梁的官员!”赵景说着看看天黑,终于又熬过了一天,可以回家了! 他巴不得皇上的寿辰赶紧到,他烦透了每日里什么事都不做,就干陪着耶律晴晴! 耶律晴晴眯眯眼睛,笑得娇艳无比地开口邀请他留下来一块用晚饭,赵景推辞指了指赵禹:“抱歉一会儿还有事,就不陪公主了,失陪!”赵景话音未落人已经在楼梯口了。 耶律晴晴看着他动作快速地下楼,然后干脆利落地上马离去,整个动作流畅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同时也反应出了他对于陪着自己这件事十分不感冒。 她扯着胸前的细辫磨牙:“哼,赵景,赵员外郎,我耶律晴晴看上的男人还没有能够逃脱的!” 身旁一个年轻的护卫心里酸溜溜地,忍不住劝说:“公主殿下,您,您真的喜欢赵员外郎?您可莫要忘了您来大梁都城的原因!” 耶律晴晴翻了一个白眼,把手里的辫子弹出去打在护卫脸上,白着脸训斥: “阿莫怒,你烦死了,我的事情我心里清楚得很,打探情报跟我喜欢赵景并不冲突,再说了我不是已经认识了那个什么如意县主柳采莲了吗。 只有利用她成功打入大梁贵族圈,才能轻而易举的打听到情报,不然你以为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重要的情报让你送回去?” 阿莫怒不敢多辩,连连称是,只是心里的酸涩只有自己品尝! 寒冬来临,齐云姝天生怕冷,没有必要出门出得少了,再说她格外惧怕那个像疯子一样的四皇子。 虽然那日在大门口,她出于自我保护没有彻底查看红木箱子里装的具体是什么,但是后来喜鹊打探到赵禹并没有听从她的命令立刻烧掉,而是拿去了前院赵景的书房里。 由此齐云姝也知道了那个红木箱子里有着多少不堪入目的东西,她的心梗得难受,但四皇子身份到底尊贵,她注定了拿他没办法! 只能通过减少出门保护自己不要被疯子四皇子当成猎物猎杀了! 但不出门却也有不出门的烦恼,她又得重新面对秦玉茹那个所谓的婆母,还得尊着府里的规矩时不时地上前晨昏定省。 有时候婆媳两人免不了要打一番嘴仗,若是见到赵乾和赵坤的话,还得被他们兄弟俩拿眼睛剜好多眼! 以前齐云姝总会怼回去,享受斗嘴的乐趣,但最近这几日,她觉得十分压抑,对于他们的故意挑衅,她也剩下了厌烦和抑郁。 而且精神也颇为不佳,喜鹊把她的这几种症状称之为不出门综合症。 齐云姝表示认同,她毕竟不是大梁朝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每日里习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一日不出门就浑身难受,且不说这次她把自己关了三日,觉得日子难捱也着实正常。 恰好齐言才让人送信过来说家里来客人了,想见她! 信里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谁,但那语气似乎是齐云姝比较熟悉的人,她还真得去一趟。 “不管了,四皇子再嚣张,他总也不敢真的对我下手,我出门的时候大不了多带些人……”齐云姝说着听到身后有动静,却是赵景回来了。 她下意识看看天色,这会儿太阳还未下山,他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自从他去当那什么北狄使团的接待人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早回来过几日。 赵景摸了摸鼻子,搭上她的手温声道:“我特意回来告诉娘子,四皇子被软禁在皇宫,轻易再出不来,娘子自此往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齐云姝发怔:“他,他被收拾了?” 赵景点头:“皇上亲自下的命令,禁足玉兰宫思过,半年不得出宫!” 第三百四十三章 意外来客 - 福妻临门 - 北紫 四皇子居然这样就被收拾了,齐云姝觉得一切都太玄幻了,不过这对于她而言确是大好的事,当即不再犹豫,跟赵景说明日就去一趟齐家。 赵景想了想说明日他恰好休沐可以陪她一道去! 齐云姝看他这几日忙着公务也是挺累的,再加上给她带来这样么好的一个消息欣然同意。 齐家因为齐云姝和赵景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 一家人都迎了出来,齐云姝与赵景跟他们一一见礼,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齐家人身后的三个人。 “三姐……”齐云姝一惊,她竟然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南城镇替她看食坊的赵三娘,当然她的身边还站着一对年轻的兄妹:吴大力和吴冰。 微微的愣怔过后便是惊喜,齐云姝亲热地挽住了赵三娘的手,述说着对她的思念。 而吴家兄妹俩因为与齐云姝的关系还不算太亲密,因而此时十分拘束地束手站在一边,低着头像个做事事的孩子! 齐云姝与赵三娘简单的叙旧后,终于看向他们俩,问他们一道来了,怎么不去找她,反而找到齐家来了。 吴家姐弟嗫嚅着,满脸不好意思,话都说不衬头。 齐云姝干脆转向赵三娘。 赵三娘知道此事瞒不过了,叹息一声道:“云娘……三姐对不起你们,那食坊……食坊出了问题被人给吞并了!” 原来他们之所以上京城来是因为在当地混不下去了,食坊靠着齐云姝原先积下的口碑原本经营得很好,生意兴隆,几乎天天都能爆满。 但是突然不知道被谁针对了,时不时地有些街头混混、市井流氓跑去食坊里吃饭,不仅不给钱,还经常动不动就打架斗殴,把好好的一个食坊闹得乌烟瘴气的。 再加上有人在食坊里吃出老鼠屎,蟑螂虫子什么的……后来食客们慢慢的就不来了,实在没有法子,被赵文达作主卖给开酒楼的柳家了! 赵三娘边说边低下头,一副十分愧对齐云姝的表情:“文达说给你写了信,我们才启程,没想到……我们倒是走到前头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好意思直接去找齐云姝,再加上赵府门第高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齐云姝听得连连唏嘘,好好的一个食坊…… 出现那样的事情想来不是偶然,而赵文达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之下就独自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也是有其不得已的原因。 况且此时的她已经不需要再为了那样一座小小的食坊而心疼了,故而她拍拍赵三娘的手背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不过一座食坊罢了,没了就没了,如今咱们在京城还有更大的铺子!” 她随口说着,一旁吴冰的眼睛亮闪闪的,心道这事儿果然跟那人跟自己说的一般,现在的赵娘子已经是赵夫人了! 她想着看向站在齐云姝身边一直未曾说话的赵景,当初那个潦倒的穷书生,如今穿着一身体面的石青色长袍,衬得身材高俊挺拔,面容如玉,英俊不凡。 比起南城镇那个小地方,果然京城就是仙界,他们来对了! 齐云姝又问起赵三娘,赵文达母子怎么没有跟着一块儿来。 赵三娘说他们还有余下的一些事情要处理,都收拾好了之后才会上京。 齐云姝想到赵文达近一年来在生意场上显露出来的手段和天份,想着他来这里也不错! 这边叙旧叙得开心,不过间隙的时候齐云姝看着于氏那边看着吴氏兄妹和赵三娘似乎多有不满之意,时不时地给他们翻白眼,神色之间也很是冷淡。 齐云姝先还没明白,后来听得于氏话里话外都在打探这些是她的人,她要怎么安排他们之后,她才了悟,原来于氏这是嫌弃他们在这里白吃了几天饭,心里不痛快了! 她其实在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 如今她手里宅子是有,之前从北疆回来之后与苏芷一块儿捣腾了两间宅子,不过都是大宅子,一个两进一个三进,给他们住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过于大材小用了。 她再一次想到了至味酱料坊的后院,思来想去那处最合适! 她便提了出来,一听不是跟着她回赵府,而是被安排到了其他的地方,吴冰脸上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失望起来。 赵三娘也微微有些忐忑,问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而吴大力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说前面是否缺少店小二,他不能白住! 赵景看了赵三娘,突然道:“娘子,三姐在酱料坊左右也帮不上忙,不如请她回赵府,我不在的时候还可以陪着你说说话。” 齐云姝想想也是,刚想答应,吴冰立刻嘴快地说她也想跟着一块儿去,她一直感念齐云姝给她治病,救她的恩德,早就想报恩,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如今她想跟着她去伺候她! 赵景没看上吴冰,但看了一眼吴大力,却把他看上了,调教得好倒是可以用来跑腿,便说服齐云姝同意了。 这样一来,便把三个人都安排进了赵府玉清院中,由赵景去跟老太爷说项,左右赵府家大业大也不差他们几个吃饭! 这边商量妥当,用过饭后,齐云姝便要带着他们一块儿离去。 看见人终于被送走,于氏喜笑颜开,说起话来脸上的神情终于温和了,看着他们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只是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现在人多了不够坐,赵景便出去寻人雇马车。 齐云姝就在齐家院子里等着,隔壁柳三元看到了她,邀请他们进去坐坐。 哪知一行人刚进去坐了多久,才喝了一盏茶,就看到了院子里进来一尊大佛。 齐云姝看了一眼,想假装没看到起身跟柳母告辞要离开,但那人很明显不愿意放过她,拦在她的去路唤了一声:“云姝!为何看到我就躲?” 梁弈铭进来一看到齐云姝就凑上前来,却被齐云姝那般明显避让的态度弄得心头抑郁,想是她不知道,他是打听了她在这里才特意让柳三元把她请过来的! “二殿下安好!”被叫住了自然是走不了了,齐云姝只好上前行礼。 “这里又没有旁人,云姝你何必要这样,你明知道我是谁,你这是刻意要拉开我们的距离吗?就算……如你所说的咱们现在各有身份,可是以往的身份难道就要这样一下子抛开吗? 你能做到,我自问不如你心狠,做不到!”梁弈铭情真意切,几句话就将齐云姝的思绪拉回到了现代。 正如梁弈铭所说,齐云姝其实又何尝那么容易忘记呢? 那些曾经有关两个人的记忆基本上都是甜蜜和美好的,两个人相处十多载,一直心心相印,彼此包容理解,甚至连红脸都甚少有过。 人总是愿意记着一些好的东西,而不愿意去记着那些让人难过的,所以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不过是想着在这里守着本分,不让彼此为难!”现在他们自有身份,这就是上天捉弄,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 难道还能回到从前,抛却两个人现有的一切义无反顾地在一起? 齐云姝自问一时半会儿做不到,而梁弈铭如今身份尊贵,他更做不到,所以齐云姝干脆逼迫自己将之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掩埋,不去提及。 但梁弈铭每次见她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要提醒她,这令她无所适从,所以她才想躲! 她躲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这种让她无法适应的尴尬场面。 索性梁弈铭很擅长察言观色,知道齐云姝不自在的只是他们目前的身份,而并不是对他本身反感,他道: “今日我只是想告诉你,老四的事情你不必忧心了,他在滁州做了一些事情,我找到证据呈给皇上,现下他已经被关在了皇宫里,这大半年的应该出不来,做不了妖了! 至于半年之后,他若是再胆敢贼心不死,你也大可放心,有我在必护你周全!” 齐云姝一怔,她没想到梁弈铭居然会说这些,而且他怎么也知道了四皇子对她做的那些事,但是想想梁弈铭是什么人呀,京城当前炙手可热的人物,没点子耳目怎么可能呢? 她心下感动:“原来,原来是你做的,多谢!” 梁弈铭笑着摇头,抬手想要刮刮她的鼻尖,但在手指即将落下之时,又生生地忍了回去,假装手在半空中划了一圈落下藏在了宽大的锦袖之中。 “以后若有什么难解的事只管来找我,就算……你也依然是我心目最亲最近最信任的人!” 梁弈铭打起情感牌来,面容儒雅,神情认真,齐云姝是真抵挡不住,她下意识点头,看着梁弈铭的眼神无法抑制地浮现出了曾经的依恋。 在这一刻,两个人同时有了一种感觉,好像在现代的那种相濡以沫,相依相伴的感觉又回来了! “咳咳……娘子,马车已经备好了!”赵景站在两间院子中间的月洞门处,眼神别样地看着保持着安全距离,但眼神微妙的两人。 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他总有一种他们很般配,而他很多余的感觉。 他厌恶极了这样的感觉,但不能发作,只能平定情绪,脸上露出假笑:“下官不知二皇子殿下在此,失敬失敬!” “无妨,是我与三元有话要谈来得太匆忙了!”梁弈铭此时占了上风,显得格外的儒雅大方,连赵景并不怎么恭顺的态度也丝毫不计较了! 齐云姝最怕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当面,这就好像两道夹壁的荆棘一般,让她夹在中间十分难受。 她屈膝一礼跟梁弈铭道别,转身上了停在齐宅门口的马车。 另一边齐月娘凑过来一眼看到了梁弈铭,立刻围了上来,满目娇艳地献殷勤。 赵景回头与梁弈铭的眼神对上,两个人都在笑,只是两双有些相似的眼眸之中却流露着完全不同的情绪,深邃幽暗,让人猜之不透! 骑在马上,傍晚的落霞坠在身后,把赵景的身形拉得很长很长。 赵禹跟上他一脸不解:“明明是你帮她解决了四皇子,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反而让梁老二占了大便宜得了她的感谢!” 赵景苦涩一笑:“是啊,当时我为什么不说呢,云娘是我娘子,四皇子觊觎她,我做这些原属本分,有何可邀功的,如今现在再去说,却是落了下乘,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赵禹不悦地哼了一声,赵景停下马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纠结这些小事:“你要是闲得发慌,就去多看着些二皇子,看他接收了四皇子哪些势力,也好让三爷早做提防!” 赵禹“嗤”了一声恹恹地打马离去。 回到玉清院,齐云姝的情绪很高昂,心情明显很好,立刻叫来柳嬷嬷让她安排赵三娘和吴氏兄妹。 而自己则唤来树树和盈盈姐弟俩,告诉他们那个想要伤害他们的人已经被关起来了,他们现在安全了,可以安心等着刑部审讯案情。 盈盈说着话又抹起了眼泪,说他们已经接到刑部派人送来的通知,让她这几日就等着去做证。 齐云姝点头,说到时候会让柳智白陪着他们姐弟俩一块儿去,让他们只管说出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就是! “不过等到做完证人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姐弟俩被齐云姝问蒙了,连连摇头,说没有想过! 齐云姝提议说他们可以留在京城,府里和酱料坊,还有悬壶堂都由得他们选。 “姐姐,我们……我们真的可以选吗?”树树睁大眼睛,幽黑的眼睛亮闪闪的。 齐云姝点头。 树树干脆大方地说他想学医:“我想跟姐姐一样学会治病救人,以后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可以救他们!” 盈盈也附和了,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跟着树树,他毕竟还小,必要随身照顾他。 齐云姝怜他们先失去父亲又失去母亲,对着姐弟俩有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爽快地点头应了。 同时还叮嘱树树让他在悬壶堂里别光忙着学医,平日里没事还是要多读书,以后也能多个选择多条路! 第三百四十四章 寻女信物 - 福妻临门 - 北紫 少了四皇子这个特别会作妖的人,齐云姝此后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自在。 冬日里的京城也显得很是平静,只是在冬月初的时候突然间热闹起来。 昭平帝的寿辰开始了。 京城里响应朝廷的号召,披红挂彩,热闹不凡。 不过赵景作为一个从五品的官员,自己原本不够资格进入皇宫参加宴席,但因为他们出身侯府,做为侯府嫡长子他却得带着齐云姝走这一趟。 好在这样的场面太过盛大,大家俱都很忙,忙着跟上官打好关系,忙着欣赏歌舞伎表演,忙着拍马吹牛…… 齐云姝坐在侧殿之中,旁边都是比赵景官位高的六部官员家眷们,瞧她她一眼,认出她之后觉得没有攀附和结交的必要,便都围到一起说话吃喝去了。 齐云姝不用应对任何人,只顾着低头吃吃喝喝,这宴席参加得倒也值得。 不过参加了皇家宴席才算是真正知道皇家的排场。 装饰布置无一不精,无一不华贵,美酒佳肴就跟流水似的往上端着。 品种齐全,样式精美,令人食指大动! 齐云姝正吃得不亦乐乎时,却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了几声:“哟,我说七婶啊,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吗?吃相那么难看!” 齐云姝连头都不用回就从这冷嘲热讽的语气中听出是柳采莲了。 她依旧跟盘中的一块大龙虾做着斗争,以前现代在海边度假时,这玩意儿没少吃,但穿越后,顺天府不靠海,道路又不通,这玩意儿还真是难得吃上。 这回碰上了,难得御厨手艺好,做得极入味,她自然要多吃几只。 柳采莲站在她面前好半晌了,却见齐云姝还在盘中剥着虾,似乎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她心下一阵不悦,只觉得齐云姝在她的贵族千金朋友面前削了她的脸面,便要伸手拍她,却被齐云姝一个闪身躲开。 懒懒地抬头看着她:“县主什么意思,我奉命来参加皇上圣诞之宴,本就是吃吃喝喝,怎么错了吗?” “果然是乡下地方来的!”与柳采莲同行的齐敏冷哧一声,一副顶看不上齐云姝的模样! “啊,郡主,还请见谅,我这七婶子就是这样的!”柳彩莲装作替齐云姝解围的样子,实则依旧是在讽刺她。 不过齐云姝并不往心里去,以前她想不开老是在面对她们的冷嘲热讽时会正面迎上去。 但是后面经历得多了却想明白了,其实像她们这类人,你越是答腔,她们就越是来劲儿。 就像现在这样对她们不理不睬,或者时不时地回个只言片语的,才能真正让她们生死跳脚! 果然,齐云姝的沉默让齐敏顿时失去了兴致,这就好像一个拳头猛力打出去却弹在了棉花上,没劲儿! 柳采莲瞧着齐云姝的态度,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不得不说,不与她打嘴仗的齐云姝相比从前的她更显稳重,也更有气度了。 在这样的她面前,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似的。 越想柳采莲心里越气,看到齐敏失了兴致要走,而她手上恰好端了一杯南诏进贡来的果酒,心生一计。 她小心地绕过齐云姝的桌案,然后看准时机装作不小心踩到地毯滑下去,手臂飞出拍到了齐敏的手臂,手掌上托着的酒盏应声飞出去,直直地朝着齐云姝的脸颊砸上去。 齐云姝在看到她们的时候就一直防备着,只是没想到柳采莲会如此没有下限地用这么明显的损招,一时来不及闪躲,只能伸手去挡。 她的手背与杯盏在半空中相遇,只听“砰”地一声,齐云姝疼得缩回左手,杯盏落地,砸在厚厚的撒花烟云地毯上,果酒洒出。 而齐云姝的手背上顿时红肿一片,湿乎乎的有溢出的果酒顺着手腕往下滴。 “哼,丑人多做怪!”齐敏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冷笑着转身离开。 柳采莲上前很没有诚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七婶,我不是故意的,你包涵!”然后用丝巾捂着嘴笑嘻嘻的跟在齐敏身后离开。 “站住!”齐云姝的手背被酒盏生砸那么一下,疼得直抽气,但见她们两个惹祸精占了便宜就想走人,腾地起身冷斥两人。 可齐敏除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以外,根本没有打算停下脚步,而柳采莲也一副幸灾乐祸地照旧跟上去。 “我叫你们站住,没听到吗?”齐云姝衣袖一翻揣了一物在手心便追上去拦住了走在后面柳采莲。 是她故意撞翻齐敏手中的杯盏才让她受的罪! “七婶,你想干什么……”柳采莲看看四周,虽然她们闹的动静并不算太大,但是此时旁边离得近的人也有看热闹的了。 她还就不信齐云姝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做什么,所以眼神极具挑衅和嘲讽。 齐云姝粉唇微颤,轻声道:“不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喝杯酒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刚刚抄在手里的酒盏高高举起放到柳采莲额前,然后迎面朝着她的额头脸颊倒了上去。 “啊……齐云娘,你个贱人,你疯了吗?”柳采莲被浇了满头满脸的酒液,眼睛、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一着急顾不得身在何处,直接骂起了脏话。 听她爆粗,不远处围观的人都盯上了她。 齐敏恰好跟她离得近,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阵不自在,连忙扯了她袖子一把以示提醒。 好在柳采莲脾气来得快,但反应更快,一被齐敏暗示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场合,她嘴一闭,眉头一拧,呜咽着哭出声来。 “呜,七婶,侄媳妇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露出自己头上沾染的酒水大声地控诉着齐云姝刚刚对她的所作所为。 齐云姝看她只发了一会儿脾气,就立刻忍住了,知道她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主儿,不过她可不像柳采莲,做了恶事还要藏头露尾的,她出的就是这口气,所以也根本不管旁边之人对她印象如何,径直凑近柳采莲压低声音道: “还闹腾了,你不怕一会儿再上你的脸就不是酒水这么简单了!” 柳采莲被她似真还真的表情吓到了,指着她眼神惊恐:“你……你敢,这么多人……我,我谅你也不敢!” “要不试试?”齐云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反正他们这里是侧殿,皇帝他老人家带着一干重要的大臣在正殿,她们这里再闹腾也暂时吵不到那边去,她怕什么? “好你个乡姑子,你竟然这样威胁人……”齐云姝的话别人离得远听不见,齐敏就在身旁,可算是听了个明明白白,她本就不喜欢齐云姝,见她居然敢这么折腾,立刻黑了脸放话说一会儿绝不会放过她。 “对了,我忘了提醒郡主,可不要忘了道歉!”那装果酒的杯盏可是从齐敏的手是掉下来的。 “我呸,我跟你道歉你做梦吧!”齐敏恨恨地瞪着她,联合起身边好几个站在她这边的千金闺秀当众数落起齐云姝来。 这些个大家小姐,一个个看着娇弱无力,但是耍起嘴皮子来,没几个差的,而且人家人数众多,又不分青红皂白,只管着与齐敏交好,就跟齐云姝做起对来。 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足够把齐云姝淹没,她看着就落了下风,柳采莲和齐敏都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但突然间人群中就没有了声音。 齐云姝抬头对上了一双温和柔婉的眼眸。 她一惊失声道:“国公夫人!”宛氏来了! 她自人群中走过来,她的身份高贵,那些人还不等她走到跟前,纷纷往两边站去,硬生生让她从中间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出了一条路来。 她径直走到齐云姝面前,转而目视齐敏:“既是你的杯盏砸了人,就应该向她道歉!” “可是舅母……不是我,我……”齐敏被她点了名有些窘迫地拒绝。 但宛氏的态度很坚决,大有一种齐敏今日要是不跟齐云姝道歉,就休想离开的意思。 齐敏咬着唇,下巴颤抖很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至于冲的是谁,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宛氏原本还不乐意,但齐云姝劝住了她。 既然齐敏已经低了头,那自然就万事大吉了,毕竟齐敏和宛氏可是一家人,为了她伤了和气不好! 齐敏负气而去,柳采莲也不敢多呆,朝着宛氏匆匆福身一礼追了出去,围观的人一见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有厉害人物在场,都识趣的散了。 齐云姝认真地向宛氏道谢,她虽然不知道宛氏为何会在齐敏和她之间选择帮她,但是她的确很喜欢宛氏的为人,对她的感激都是出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你不必谢我,齐敏这个丫头自来被老太君惯坏了,没轻没重的就知道拿个虚名吓唬人!难道谁会真的给她一个小丫头面子不成,还不是看在国公府的脸面上!”宛氏言语间对齐敏有诸多不满。 齐云姝心里认同,但嘴上却未敢多说,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宛氏看着她这般平心静气而又温婉识大体的模样心里十分舒服,不过她最欣赏的还是先前躲在暗处看她故意朝柳采莲使坏的模样,她温柔,但并不怯懦,有恩就报,有仇也必报,真是解气! “你这性子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只是可惜……”宛氏不由得又想到了心中一直牵挂的那个人儿。 齐云姝看她伤感,抱着感恩的心态多问了一句:“夫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哎,没什么,只是又想起了我家丫头,她要是在我身边长大,恐怕也跟你差不多年岁了!” 听她三番五次提到她亲生的女儿,齐云姝也忍不住为她伤感,心里不由起了想要为她打听的心思,便问及她的一些特征。 “身上仿似是个胎记的,但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我一生下来就虚弱地昏了,没大看清楚,不过家中的嬷嬷是知道的,云姝要是有心替我打听,我就回去问问。 对了,还有一对玉佩,坠子形的,外面看着像铜质的,那是我跟她父亲的订情信物!” 铜质的玉佩,坠子形的,齐云姝在心里默念着,这听着怎么这么熟悉了,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三百四十五章 抢她男人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自从宛氏那里知道她女儿身上所拥有的信物之后,就一直在想着那事儿,回去之后也不得安眠。 赵景见她神思不属,问及原由,齐云姝想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便将宛氏的话原样儿转告了。 “国公夫人虽然身份贵重,可是她一直活在女儿走失的那件事情里,我想帮帮她,对了赵景,为什么我觉得她说的那个铜质的坠子玉佩和觉得那么熟悉了,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齐云姝正仔细回忆着,却被赵景猛地打断:“娘子可想得起来?”他面上镇定自如,可心里却已经早就打起鼓来,眼神放远,落在了自己放公文的桌案上,那里有个抽屉,抽屉里面便放着一枚齐云姝描绘的那块玉坠子。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齐云姝摇头如实的答道。 “娘子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也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呢! 也是造化弄人,要是咱们早点知道齐国公府的事情兴许就能提前给她留意着了。”赵景如是说。 齐云姝有些微失望,心道他们夫妻俩果然是见过的,但是却谁也没有多加注意,甚至连赵景都记不住,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查到线索了! 赵景看她兴致不高温声劝道:“等到北狄使团走了,我再陪你好好的找,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坚持一定能够找到!” 赵景难得给齐云姝喝了一碗心灵鸡汤。 其实他倒不是骗她的,心里想的便是等到把耶律晴晴等人送走之后,就好生把齐云姝的身世之谜与她捋捋清楚,也好让他少背负些秘密,自此在娘子面前也能少些负罪感! 可惜打算得很完美,异常情况却是连连出现。 原本应该离开的北狄使团倒的确离开了,但最讨厌的耶律晴晴却留下了。 还说什么奉北狄国主之命留在顺天府和亲。 使团北上回国,也并不是离开,而是回去取嫁妆。 知道这个消息后,赵景的心都凉了,不过他终究还是凭借其流利的口才甩脱了继续招待耶律晴晴的差使,回归了正常的礼部。 他在礼部员外郎的位置上没呆多久,便升任了正五品礼部主事。 他这官升得跟什么似的,最高兴的便要赵府老太爷,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去祠堂,对着一干牌位直夸他有本事,是赵府的骄傲。 而齐云姝却开心不起来。 她答应替齐国公夫人宛氏调查的事情没有进展。 又听苏芷说柳采莲最近跟二皇子两个人不知道合伙在北边做了一笔什么生意又大赚特赚了一番。 齐云姝倒不是忌妒他们会赚银钱,只是本能不想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过得风生水起罢了。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并没有付诸任何行动。 但她是一直期盼着赵景把耶律晴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帮着她多调查宛氏丢失女儿的事情。 那些杂事她暂时没有心情理会! 但是临近年节,有些事情却不是她不想管就可以不管的。 那秦玉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没有搭对,这个时候想起她是赵府嫡长媳的事情来了,居然硬拉着她让她跟着她管家。 这个管家只是狭义上的在秦玉茹拿着对牌吩咐各个部门管事做事时坐在一旁旁听,事实上什么活计都没有分给过她。 旁听了几日之后,老太爷那边发话让秦玉茹多锻炼锻炼齐云姝,秦玉茹就直接把厨房甩给了齐云姝,美其名曰这个地方最能锻炼人。 这倒是实话,厨房里每日乱七八糟的,人多事也杂,可不仅仅是锻炼人,那简直就是锤炼折磨人! 不过好在齐云姝以前自己是开主题式餐厅的,她自己连一个餐厅都能拿下来,这么一个小小的厨房算什么。 忙乱了两日,很快就掌握到了其中的诀窍,把一个原本有些乌烟瘴气的厨房打理得规整整齐,连那些嚣张的刺儿头都被她三两下的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整个过程看得秦玉茹大跌眼镜,不停地瞪刘嬷嬷,问她是不是没有按她的吩咐给齐云姝出难题。 刘嬷嬷连连摆手,直呼冤枉,她当然有吩咐过,不过那些人哪里这位大少奶奶的对手呀,有些人还没有开始蹦跶就被收拾住了,那些蹦跶得厉害的则直接被大少奶奶给辞退了。 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眼里也没有她那个夫人,但凡有谁不听使唤,便直接喊来老太爷的长随博闻管事,这哪个不长眼敢得罪? 谁也吓不住她呀! 刘嬷嬷满头是汗,连连叹气。 齐云姝低头饮茶,只管假装没有看到秦玉茹主仆俩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茶水喝了个半饱,便起身要走。 秦玉茹气哼哼的原想挥手让她走人,但想到一会儿来的那位客人,想着自己压制不住她,是因为她背后有老太爷在明面上撑腰,但那一位可是外头的人,不必给老太爷面子,总得收拾住她! 秦玉茹便起了心留下齐云姝,夸她管得好,想要以后多帮着管管事。 “那些个针线班子,库房呀,采买呀,我看以后都可以交给你了!” 齐云姝没心心情也就不接话。 但秦玉茹愣是会聊,一个人自言自语地也能聊很久。 聊着聊着齐云姝觉察到了不对。 秦玉茹这样根本不是让她来陪聊或者干什么,而是硬生生要拖着她。 她想干什么? 她环顾四周,因为秦玉茹此时说话絮絮叨叨的,她一时之间也没有普,起身便道自己有事要先离开。 但刚站起来,就见院子里进来几个人,前呼后拥的那叫一个热闹。 她忍不住顿足看了一眼,秦玉茹“哎呀”一声顺手就把她拉上热情地迎了上去。 “公主,县主到来,我真是荣幸!”秦玉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 哎呀,可算是把这俩祖宗等来了。 她从柳采莲那里听说了这位北狄来的晴公主好似对他们家赵景有些意思,就特地邀请过来让她来刺激齐云姝的。 今儿她就安心要看一出戏了! 果然很快耶律晴晴就居高临下的看着齐云姝道:“真是无礼,见到本公主都不问安?” 齐云姝看她一眼,耶律晴晴,也就是曾经的李晴晴,果然生得好,鹅蛋脸,皮肤不算很白,但有光泽又年轻有弹性,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头上细辫织得精致得体。 不过这一来就忍不住冲她耍威风,倒是让她小瞧了三分。 齐云姝不买她的账:“哪儿来的公主,我还以为是凉州城外那个被盗匪强抢的民女李晴晴呢!” 她不是曾经化名李晴晴故意接近赵景,欺骗他们吗? “你……本公主乃是大狄长公主,你如此无礼,就不怕我上告你们皇帝陛下吗?”耶律晴晴在京城这么久,见过的官家夫人小姐基本上个个都是知书达理,识大体的,但齐云姝这种不仅不行礼,反而直接揭她短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她一时之间都被说晕了,忍不住搬出大梁皇帝来吓她。 “原来是北狄公主,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只是堂堂一国长公主居然扮作大梁民女上演那等拙劣的戏码,实在是让人尊敬不起来!” 齐云姝看耶律晴晴十分反感她提及在凉州城的往事,就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就让她难受,谁让她不停地对赵景示好,完全不把她这个原本嫡妻放在眼里! 齐云姝一副油盐不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耶律晴晴为着身份不便与她细论,咬着牙瞪着秦玉茹开口质问: “赵夫人,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吗,特意请了我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府里的人出言不敬?” “啊……公主息怒,我这个儿媳妇是有些不拘小节,待我容后好生管教于她! 大郎媳妇,还不快快给公主殿下请罪,她让饶了你的轻慢之罪。” 齐云姝别过脸去淡淡地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刚刚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轻慢之意,何来的罪过,难道堂堂一国公主敢做不敢当吗?” “赵齐氏,你好样儿的,我记住你了!”耶律晴晴瞪着齐云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死跟她揪着这个话题说。 要知道那一次潜伏失败,被俘可是她长这么大最丢脸的一次。 “七婶,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公主殿下,莫要呈强无礼!”柳采莲假模假样的劝了一句,其实看着耶律晴晴跟齐云姝毫无预兆地对上,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她们越闹越凶,她好看热闹。 一旁的秦玉茹亦是如此心思,她治不住齐云姝,自然巴不得耶律晴晴用身份压制住她,可没想到这人一来反倒被齐云姝拿捏住了短处,还被揪着不停地戳。 眼看着耶律晴晴恼羞成怒迁怒到她身上了,秦玉茹不敢再看热闹,连忙上前打圆场。 只是话还未出口,就见耶律晴晴原本变色的脸一下子恢复了娇美,声音也变柔和了。 “容之,你回来了?” 赵景负手站在庭院处,眸带关心地看着齐云姝。 他刚一进门就听说柳采莲带着耶律晴晴来了,而秦玉茹还不怀好意地把自家娘子叫去了,生怕她吃亏,连朝服都来不及脱就赶了过来。 但一进来就听到自家娘子把耶律晴晴说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下顿时松了下来,还好没吃亏! 他满心满眼只有齐云姝,何曾将耶律晴晴放在眼里过,对于她的刻意示好和她对他的称呼,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礼貌而淡然地拱手问安。 “容之,你怎么不理我呢,啊,对不起,赵大人,我不该在人前唤你的字!”耶律晴晴一瞬间转换身份,从高傲霸道的公主变身为娇俏可人的小家碧玉,实在是让人唏嘘。 齐云姝更是听得她那特意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语气觉得反感,瞄了一眼赵景,看他没有反应忍不住捏紧丝帕转身离开! “娘子!”赵景连忙追上去。 但齐云姝并不理会他,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追到玉清院,赵景总算把齐云姝堵住了。 他瞧着面带愠色的齐云姝心下犹疑,不懂自己哪里没有做好,竟然让娘子动了怒! 先前他虽然心系齐云姝,但毕竟是男子,心还不够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没有做好,竟然生生惹得她耍脸子! “你去找你的公主红颜知己就好了,来追我做什么?”齐云姝将被耶律晴晴拦住积下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赵景身上。 她面容委屈,神情萎靡,声音如怨如泣,听得赵景心疼不已,来不及具体了解,就忍不住把齐云姝拥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第三百四十六章 赶出房去 - 福妻临门 - 北紫 “娘子我错了!”赵景虽不知错在哪里,但是却深谙为夫之道,不管怎么样,先道歉准没错! “你哪儿错呢?”齐云姝被他强行按在怀里,气鼓鼓地捏着玉拳捶他胸口。 赵景不怕疼,反而挺直了胸膛让齐云姝捶,一边道歉一边心疼:“反正娘子一生气,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只希望娘子消消气,莫把手捶疼了!” 这话说得,连齐云姝这般心肠硬的都忍不住听进去了,紧贴着他的胸口撒娇,还轻轻揪人腰间软肉。 “叫你贫,叫你贫,你最贫!” 赵景假意“哎哟哎哟”地叫,其实脸上笑开了花,这般就说明刚刚娘子不管因为什么生气,这会儿都气消了。 夫妻俩兀自小意地温1存着,却不想那院门未关,一道幽怨的眼眸追随着两门间的缝隙看着两人,美艳的脸上带着几许狠辣。 自此后几日,齐云姝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个一见面就想拿身份压她,却反而被她损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北狄长公主耶律晴晴居然见天地往他们府里跑。 一连三次齐云姝都能在秦玉茹的院子里见到她。 这几次耶律晴晴似乎学乖了,只是拿刀子一般的眼眸来挖她,倒是并没有再出言不逊,而她也懒得跟她多加计较。 不过齐云姝实在是不能理解耶律晴晴为何要如此勤快地跑赵府,而且一呆就是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会离开。 在的时候经常跟秦玉茹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后来齐云姝听喜鹊打听就知道了,原来耶律晴晴是专门来跟赵景玩偶遇的! “主子,奴婢这几天都看到那个讨厌的北狄公主专门挑在爷下值的时候到院子里去,然后趁机答讪!” 齐云姝挑眉:“哦,你们爷是什么反应?”她倒想知道赵景怎么处置这个事! 喜鹊笑嘻嘻地捂住嘴学了一个赵景冷漠的样子:“爷这几日连正眼都不曾看过她,亏她还见天的来,真是厚脸皮!” 赵景的心狠起来齐云姝很清楚,所以对于喜鹊所说深有感触,那样的冷淡确实是赵景的风格! 不过耶律晴晴这么执着齐云姝倒是极为意外,她到底是有多心仪赵景呀,值得她为了赵景这般折辱自己,连她引以为傲的长公主的脸面都不顾了! 想到耶律晴晴的厉害之处,齐云姝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发虚。 她命喜鹊拿起披风起身出门,喜鹊看看外面快要黑尽的天色,还有袭来的阵阵寒风,不由担忧道:“主子,这么冷,你出去做甚!” “有句老话叫作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要是来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见天的来我得去看着些探探她的真实心意才放心!” 说话间两人到了中庭的花园里,这里正好就在迷宫花园旁边,喜鹊说先前来的时候,耶律晴晴就等在这里的,这儿也是赵景回玉清院的必经之路。 远远地齐云姝就看到了两道身影在前面徘徊,她轻手轻脚地上前,听到有人说话: “嘘,咱们小声些,莫要吵到了咱们公主和赵大人,公主这几日天天来看赵大人,今日好不容易搭上了话,可莫要搅黄了。” “是,平儿姐姐!咱们就在这外边守着,莫让要任何人惊扰了!” 齐云姝心下一凝,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暧1昧了,活像里面两个人正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她原本只是随便来探一探,这会儿是真起了好奇之心,由喜鹊带路,从另一边绕过去,接近了迷宫花园的中心地带,果然看到在假山堆中,有两个靠得很近的人影。 此时太阳早就下山,假山中夜晚无人前来,只远远地点了一盏气死风灯在石壁上,看不清两人的脸,但是从身形和刚刚两个丫环的对话中看得出来他们就是耶律晴晴和赵景。 “容之,人家对你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耶律晴晴含情脉脉。 “公主厚爱,在下受之有愧!”赵景的声音今日格外小,但齐云姝耳力极佳,但着风向把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既有愧,你便娶了本公主,也算是全了本公主对你的爱慕之心!” “公主不可,在下已有妻室……” “怕什么,我早就打听过,你们赵府素有娶平妻一说,我让你们大梁皇帝下旨给我们赐婚,我也不委屈你家原配,不让她做妾,只降她为平妻,如何?”耶律晴晴一脸理所当然。 齐云姝听得心头一顿,心脏好像被什么揪住了,她静静地等着,等着赵景开口。 但他只是低头沉默,未曾说半个不字。 齐云姝心头顿时鬼火冒起,一个忍不住就要冲出去质问赵景,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娶了耶律晴晴,若是如此,她自请下堂便是,用得着他为了安置她而费心思吗? 还平妻,平妻…… 齐云姝默念一通,突然想到了当初进入赵府时她答应过赵老太爷的事! 好一个老狐狸,居然如此有远见,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计到了今日! 她咬咬牙,也不冲动了,与喜鹊按原路退了出去。 而那边的两道人影此时齐齐转过身来看着齐云姝消失的方向,两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齐云姝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出去的,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惹了一肚子的气,她暗暗咬牙心里把赵景恨出了一个洞。 “这个狗屁公主,脸皮真是厚到家了,没羞没躁,明明知道爷已经有主子了,居然还……”喜鹊看齐云姝心情不好,可又不言不语的,便帮着她出声咒骂耶律晴晴。 齐云姝冷着脸道:“小三固然可恶,可渣男也不是什么好鸟。”刚刚赵景虽然没有回答耶律晴晴最后一个问题,但他沉默了,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可见他对耶律晴晴的建议十分心动,那样的态度已经足够刺疼她的神经了! “主子,奴婢觉得爷应该不会……不然前两天也不会那样对那劳什子公主了!”喜鹊隐隐有些不安,弱弱地替赵景说着话。 “不如主子等爷回来好生问问,这其中说不得有什么误会了!毕竟咱们也没有听完,兴许咱们走后,爷拒绝她了!” 齐云姝翻了一个白眼,没说话,但是双手狠狠揪住了丝帕,心中如同燃烧起来了一团烈火一般,烧得她极为难受,她当即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赵景也不另外。”以往恐怕就只是做样子给她看罢了! 她深感失望同时也无比失落,还以为赵景是个例外,哪曾想也是渣男本渣! 她觉得她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越想越生气,直接命令喜鹊把赵景的东西全都搬到书房去! 喜鹊一怔,煞是为难,怎么一下子就闹得这么严重了嘛? 她一犹豫,齐云姝就亲自动起手来,从里卷了赵景的衣衫用床单打了包扔到桌上,又去掏书桌上的书籍和公文。 她要把所有属于赵景的东西全都清出去,眼不见为净! 喜鹊看她这次不像是闹着玩儿的,不敢再愣着了,一边找机会去跟柳嬷嬷汇报求主意,一边小声地劝着齐云姝:“主子,你就不听听爷的解释吗?” 齐云姝恨声道:“解释,解释,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若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有可能为虚,但眼也见了,耳朵也听了,自然是真的了! 齐云姝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慢,大有一种喜鹊你帮着弄,我自己也要把它们弄出去! 折腾了一会儿,桌案上都收拾到木箱里了,还剩下抽屉,她一一翻出来,突然右手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到一个让她日夜想着却总也想不起来的东西。 铜包玉坠子形状的玉佩,孤零零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 齐云姝轻轻捏在手中,看了又看,仿佛要将其刻印到骨子里。 直至熟悉到足够刺激她的眼球,她才收起来顺手放到了袖中,她很清楚这枚玉佩不属于赵景,因为宛氏丢的是一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不过他既然有这个东西,那就应该知道那个女孩儿的下落。 齐云姝发泄了一番,又被这事儿吸引了注意力,先前对赵景的怒气消退了一些,但还是坚持让喜鹊把赵景的东西搬了,院门上了拴。 这动静闹的不可谓不大,在喜鹊的印象中这位主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气性。 柳嬷嬷也被吓到了,本来装了一肚子想劝说的话可一见到不苟言笑的齐云姝就被吓得吞回去了,最后看到没法子劝,悄悄地溜了墙角把客居在此的赵三娘给请了过来。 赵三娘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齐云姝打断吧,说没什么,她就是耍点小脾气过几天就好了,让她别管! 赵三娘想想也是,云娘的脾气算好了,平日里待人温柔,跟她这个名义上的大姑姐从未红过脸,这次这么大气性肯定是赵景哪里没做对,她也不劝了,转头就想着回头说说赵景去! 齐云姝把她送走,立刻就把喜鹊和柳嬷嬷叫进屋了,严令他们不许再把这事儿往外说了。 她生气发脾气是一回事,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让别人知道了多卯面子! 这边说着话,那边院门就传来拍门声。 齐云姝心头一跳,赵景回来了,她不让柳嬷嬷去开门,柳嬷嬷小心翼翼地劝道: “少奶奶,要是不把门开开,少爷铁定敲个没完,那到时候这动静可就闹大发了,没准儿明日里老太爷、老爷、夫人那儿都知道了!” 齐云姝想想这话说得在理,她既无心闹大招人笑话,自然不好把人锁院外,半推半就地由柳嬷嬷开了院门,却把房门栓了,坚决不让赵景进来。 “娘子……”赵景在外面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眼下再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更是打鼓,可想想今天一天的行程,他一直都在礼部忙活,没有哪里招惹到这位姑奶奶呀! 但是他晓得自家娘子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既摆出这架势,那自然就是他做错了事,只是不知是何事! 他像先前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边拍门边认错儿,可不管他好话说尽,房门就是不开。 齐云姝甚至连话都不同他话说,只让喜鹊告诉他,他的东西全都被搬到他在外院的书房里去了,让他今夜就在书房将就一晚。 这么决绝…… 赵景摸着下巴沉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雪中赏景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直到在书房的小榻上躺下,也没搞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被娘子赶到书房里来了呢? 不过柳嬷嬷来传话,说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晚饭前瞅着少奶奶的情况还不错,只是带着喜鹊出去一趟回来就突然生了大气,又是摔东西,又是赶人的。 用她老人家的话说,女子生气都喜欢被人哄,可要是连哄都起不了作用的话,那么就劝他暂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让她先静一静,别上赶着招惹了! 赵景只好委委屈屈地在冰凉寒冷的书房小榻上窝了一宿,打算第二日再去哄齐云姝。 可没想到的是,天才蒙蒙亮,柳智白就来传话说,今儿个有重要公务让他提前去衙门里。 他来不及再去哄齐云姝,只好赶着出门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寒冷,晚上不知道何时下了鹅毛大雪。 赵府已经被笼罩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齐云姝趴在被两个炉火烘得暖融融的房间窗外边,透过一条狭小的细缝看着外面的景致,心里也如同那满满一院子的雪似的,一片空白。 “啊哈哈哈……好好玩儿,好好玩儿,快来,快来追我呀!” 院子里有那调皮的小丫环正在打着雪仗,你揉一个雪团丢过来,我揉一个丢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喜鹊看她喜欢,便提议说不如一块儿去玩儿,齐云姝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欢颜。 “不去!冷!”说着把窗户的缝隙推得大一些对着外面喊道:“你们想不想堆个雪人?你们三个人比赛看谁堆得好,我便打赏一两银子!” 外面的小丫环一听既可以玩堆雪人,还可以得打赏银子,那自然是兴致满满,忙不迭地堆起来。 很快三个人一人堆了一个。 齐云姝歪着头看着那三个雪人,它们成三角位置站立,中间那个最高,像一个威武的男子,而两边的又瘦又小,像女子。 她看着看着,莫名就把这三个雪人代入了自己与赵景还有耶律晴晴之中去了。 她满心不悦,也没有了看的心情,只是给三个堆雪人的小丫环一人打赏了一两银子,自己赌气拿了一根树在中间那个雪人身上划了一个大叉叉,这般还觉得不够,又在它宽阔的背上写了“花心大萝卜”五个大字! 喜鹊跟着出来看了一眼,暗暗瞪了一下那几个堆雪人的丫环,朝着她们比了一个找死的手势,连忙跟着进去了。 三个丫环中一个瞅着里面个子最瘦小的道:“吴冰姐姐,你不是说奶奶心情不好,看到我们堆的三个雪人心情会好吗?怎么现在好像更不好了。” 吴冰啐了那小丫环一下:“白云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你不是得了一两银钱吗?要我说咱们已经玩了很久了,还是赶紧把这四周的雪扫了,一会儿小心柳嬷嬷出来骂人了!” 这个小插曲之后,齐云姝大半日都蔫了吧唧的,没有精神,下午有人送了一个帖子进来,齐云姝看了犹豫了一下,看到窗外那三个被保护起来的雪人立刻咬咬唇道:“备车,出门!” “主子,这大冷天儿的,往哪儿去?”喜鹊不解。 虽然现在天上的雪花停了,可路上积雪未融,还是挺冷的呀,也不知道是谁缺心眼子这么冷的天还邀主子出门。 “赏雪赏花去!”齐云姝扔下一句话,自己系了厚厚的白狐毛披风,捧了汤婆子径直出了门! 到了地儿之后,喜鹊才知道,原来那缺心眼的人就是二皇子。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二皇子那处十分著名的别苑,此时身在听雪亭中。 “听雪亭,难道这里真的可以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吗?”齐云姝好奇地看着梁弈铭。 梁弈铭俊朗儒雅的脸上满是笑容,眼眸弯弯宠溺地道:“自然!云姝想试试吗?” 齐云姝心生好奇,但看看已经放晴的天空有些遗憾地道:“可惜现在雪已经停了,怕是听不到了!” “云姝此言差矣,这听雪亭正是要等雪停了才好听!不信你侧耳听听!”梁弈铭笑着解释。 今日真是幸运,他看到如此天气,知道齐云姝一向喜欢下雪,可惜在现代他们生活在南方,下雪那简直跟中彩票似的,不太容易碰见。 他见今日之雪实在太美,于是便起了邀齐云姝一并赏雪的心思。 梁弈铭本来没抱着希望,哪晓得齐云姝竟然真的来了,这于他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心情一好,原先看着眼前的雪景只觉得雪白一片,色泽单调,没什么看头,但现在看着却觉得洁白无瑕,无比的美丽。 再加上佳人当前,她窈窕纤弱的身影就好像完全融入到了景中,白雪衬美人,再美的雪景也只是陪衬! 齐云姝对于看雪少了新鲜劲儿,但对听雪却有着莫大的兴趣,梁弈铭拉着她来到一棵雪松面前。 “你听!” 细细的针叶上面缠绕着片片雪花,一层叠着一层,异常的瑰丽绚烂,偶尔有阵阵风吹来,便见那雪花轻轻颤动着,然后跃下枝头似林中的精灵一般轻轻地坠落,直直地朝着树下的湖心落去。 “扑通……”一声细微而又清晰的声音传来,直直地撞入耳膜,软绵绵细腻腻,好好听! 齐云姝欣喜地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另一枝松叶上的雪花,又是一阵风来,便从各处都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如同琴键落下发出的声音,错落有致,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唯美得齐云姝连呼吸都敢放大声了。 “好听吗?”梁弈铭轻声问道。 齐云姝耳尖轻动,风徐徐吹来,雪落依旧,她转眸食指点唇不许他打断。 梁弈铭无奈地笑笑,退后一步任由她听个够! 好一会儿后风停,雪歇,声无,齐云姝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好神奇的大自然,竟比弹琴还要好听!” “云姝知道吗,其实这般声音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只有内心纯净,心思单纯的人才能够听到!” 齐云姝笑了,她才不相信梁弈铭所说的这回事。 喜鹊和其他伺候的人听不到,原因有二,其一,她们对于这些附庸风雅之事并没有什么探询的心情,简而言之,她们并非有心人! 其二,乃是因为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般非凡的耳力。 不过这样的声音听着真的很享受,齐云姝不由有些着迷了! 待她清醒,却闻到一股浓香的烧烤味。 梁弈铭已经命侍女端上了现烤的肉串。 虽然是不一样的地方,却依然有着相同的味道。 在梁弈铭的邀请下,齐云姝又再次重温了一回在古代吃现代烧烤的滋味。 “知道你喜欢孜然的味道,我特地让人去西疆带过来的,这玩意儿在这里还没有被人发现,只是野生的,产量少。 我听说你在温泉庄子里有暖棚,到时候移栽几棵过去,看看能否种得活!” 这是好事呀! 齐云姝一口应下,约定让他只管派人送到温泉庄子去。 梁弈铭道:“在我府里暖房养着了,哪日你空了闲了,亲去取吧,那样娇贵的幼苗,交给别人我都嫌他们笨手笨脚的,你不心疼!” 齐云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抗拒种植孜然的挑战性,一口应下。 梁弈铭笑了,眼角上挑,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得意来。 看吧,就算云姝穿越了,也依然还是她,他知道她一切的喜好,也知道她性格里的所有弱点,甚至知道该怎么样引得她重新爱上他! 齐云姝看到梁弈铭盯着她笑得有些不自然问道:“你怎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好像她是一块肥肉似的,他要一口咬过来似的。 “咳咳……”梁弈铭连忙轻咳几声掩饰住内里的野心,顺便解释道:“没,没什么,只是上次伤好后落下了一个一到天冷就咳嗽的毛病,吃着药也没见好,不知道云姝大夫可有法子替我治治?” 齐云姝挑眉:“是上次在城郊被刺杀留下的后遗症吗?” “没错儿,好生养了半个月的伤终究也没见好全!”为了证实他所说非虚,梁弈铭还特地重重咳几了声。 齐云姝替他把脉,脉上有些虚火旺盛,其他的倒是看不出什么,便给他开了一些清肺解毒的药材让他熬着喝。 梁弈铭便顺着刚刚的话题说起了那个谋划行刺他的幕后黑手。 “之前忙着父皇的寿辰,不曾去查过,如今却是要好生查查了!” 齐云姝眉间稍动,听他这意思似乎有怀疑的对象。 便好奇地追问是谁,齐云姝是真的好奇在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胆敢向炙手可热的皇子出手的。 “大抵有个方向,不过证据尚且不足,不好言说,但我回京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要查证据其实也不难!” 梁弈铭不说出他所怀疑的那人是谁,却明里暗里的在齐云姝面前指认了一个人。 齐云姝眼眸微闪,脑海里毫不迟疑的闪现出了赵景的名字。 就是那么巧,她当初与赵景偷听到了赵乾所说的梁弈铭的回京时间。 有了时间,地点就好办了。 从北疆回京,青云山就是必经之路,随便找个地段埋伏,就能轻而易举地做行刺之事! 而且看赵景对皇室子弟除了三皇子以外,似乎都不够尊重,再者说赵禹有行刺皇帝的前科,梁弈铭一个区区皇子,他们未必不敢动手! 齐云姝想清楚这一茬之后,心渐渐地往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手里正吃着的烤串突然间就不香了! 梁弈铭察言观色,从齐云姝的神情里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眉眼深深心中暗喜,看来先前诋毁赵景的努力没有白费,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相信,只要他再时不时地推动一下,她心中对于赵景的坏印象将会更加清晰! 这样一来他们本就不算稳固的夫妻感情就会变的极其脆弱,不堪一击! 这个时候的梁弈铭显得更加的有耐心,尊重理解齐云姝,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只是小意温柔地哄着她,陪她做一切喜欢做的事。 两人甚至在亭子里打起扑克来,正当他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嘈杂声传来。 齐云姝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黄衫的黄玉莹。 与此同时,被人簇拥着的黄玉莹也看到了亭子里的情形,她的脸上本来带着笑,在看到齐云姝的瞬间变冷,但在移到梁弈铭身上时又连连变化,善变到让齐云姝像看了一出大戏一般! “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呀,难怪我到处找你找不到!”黄玉莹娇俏的笑。 齐云姝眉头微挑,从大好的气氛中清醒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梁弈铭。 第三百四十八章 赵景艳福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她说梁弈铭怎么这么好心邀她过来逍遥别苑来赏景听雪,原来是带着他的一众侧妃小妾们出来玩乐,顺便想起她来了,便顺带着邀她过来凑个新鲜劲儿! 不过也属正常! 齐云姝只是埋怨自己,被梁弈铭刻意营造的气氛一洗脑就差点忘记了这里是大梁朝,忘记了两人目前的身份。 她捏捏手指提醒自己以后要时不时地警醒自己才好。 这一次齐云姝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许自己轻信梁弈铭了。 他们可以做朋友,但在两人重新相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再也做不成情侣,过去的总是会过去,时刻惦记着也没有什么用! 她退后一步,特意把本就不算近的距离拉得远远的,以示自己跟他的清白。 梁弈铭看出她的刻意,有些不悦地看向黄玉莹,只她身边围着好些人,其中还有一个熟面孔——柳采莲。 她竟然还不是一个人找过来的! 黄玉莹原本看到梁弈铭还觉得挺高兴地,但见他瞧着自己眼神不对劲,立刻意识到她好像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旁边的柳采莲对于梁弈铭的心思自然明白的紧,包括他这些日子吩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得到那个引得她极为讨厌的女人! 可惜了,要是按她的想法,她是一点儿也不愿意让齐云姝变成二皇子的女人,不过看着离开喜欢的男人,她又觉得莫名有一种兴奋感。 总之齐云姝过得越不好,她就越开心! 柳采莲这么有存在感,齐云姝怎么会忽视她,她只是好笑,柳采莲还真是一块让她怎么都甩不脱的牛皮糖。 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她! “二殿下,多谢你今日请我来此赏景听雪,你既还有别的客人,那容我先行告退!”齐云姝刚刚才赏了如此美景,并不想破坏此时的心情,便主动提离开的事情。 但梁弈铭却还沉迷在刚刚那般美好的气氛中,不舍得她离开,便道:“索性大家都认识,又不是外人,云姝何不留下来,前面的假山还有更多美景可一观!” 齐云姝放眼眺望,不远处的假山上遍种梅树,此时红梅、白梅、腊梅次第开放,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别有一番美感。 可是可能的话,她倒是想要留下来赏赏这般美景,但现在美景旁边有了不喜欢的人,这就是生生大煞风景,她果断摇头拒绝,坚持要走,并且道: “正好二殿下刚刚所说也是我心中所疑,我回去后自会查清此事,给二殿下一个交代。” 梁弈铭眉梢微动:“你要怎么查?”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透露出来刺杀之事,可不是为了让她去调查的,而是为了引得她心生疑惑,有时候越是不明不白越是让人容易产生误会。 一旦误会多了,人的情份就断了,他就有了可乘之机。 可若是齐云姝真的去调查了,那此事还能有什么用? “云姝最好不去!”梁弈铭一副本着为她好的模样劝道。 “要是真的证实了是他,你待如何,大义灭亲,你舍得吗?”尽管这个话题梁弈铭并不喜欢,但为了阻止她他也顾不得了! 齐云姝只想要一个答案,没有想过后续的事情,此时还真的被梁弈铭给问住了,她沉默半晌,正适一阵寒风吹过,又是一阵扑簌簌的雪落的声音。 她笼了笼身上的白狐毛披风推说:“天儿冷了,我该回去了!” 梁弈铭紧盯着她,好一会儿和幽幽地道:“好,我送你!” 然后完全不顾身后黄玉莹期盼和娇媚的眼神,径直送了齐云姝出去。 黄玉莹自嫁入二皇子府,虽然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人,但是梁弈铭为人温润,颇有君子之风,她的日子过得也还算舒畅。 故而渐渐地把当初对赵景的爱而不得给放下了,渐渐地享受起身姿同样挺拔,容貌清俊的二皇子的宠爱来。 但是这一刻她却突然被冷落了,心里哪里好受,连忙跟着出来,在梁弈铭面前不停地跺脚,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柳采莲小声劝她不要这样,以免惹恼了二皇子。 可黄玉莹被宠惯了,并不以为然,反而变本加厉地小声埋怨起梁弈铭对她的忽视来。 “她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夫人,何至于让殿下对她如此温柔,还邀她来这里,亲自送她上马车……” 黄玉莹话音未落,就见刚把齐云姝送走的梁弈铭转过身来,他寒着脸,眼眸含霜。 “你说够了吗?”梁弈铭语气森冷,激得黄玉莹一个激凌,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地说她,她…… “滚出去,马上滚,从今往后这个园子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你不许踏入一步,否则家规处置!”梁弈铭冷冷地下了命令,接着转身离开,竟然没有再进园子里,而是直接跟上了齐云姝的马车。 “呜呜呜……不,不,殿下,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黄玉莹掩面而哭,身子微微哆嗦,哭得好不难过。 柳采莲看着她淡淡地道:“行了,别哭了,殿下已经走远了!” 黄玉莹抬头,前面哪里还有二皇子的身影,他竟然追着齐云姝走了。 “贱人,贱人,贱人!”黄玉莹扯着丝帕,一连说了三个贱人,还觉得不解气,找了一堆白雪使劲儿踩,直到把它踩得黑乎乎的才算完。 齐云姝没有回赵府,她想到跟赵景还处于冷战之中,就不想回去找麻烦。 而且昨夜的事情估计老太爷那边早就知道了,一会儿又该寻她的麻烦了,她现在心烦意乱,不想面对那个有着狡猾笑容的老狐狸! 想了想,偌大的京城,她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没有可去的地方! 恰在她不知该去哪儿的时候,突然听到齐言才叫住了她,问她大冷天的怎么在外头。 齐云姝想了想,索性说想回去看看他们。 齐言才高兴极了,忙不迭地回头跟身后的马车打了招呼,上了马车与她一路同行。 身后跟着的梁弈铭看到他们拐去了齐宅,高兴起来,看来云姝和赵景的关系早就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高兴之余他立刻让人把消息透露给还在礼部忙活的某个人! 梁弈铭没注意到在他掀开车帘探头出来看的瞬间,有个女子早就盯上了他,远远地就朝着他打招呼:“殿下!殿下!” 梁弈铭抬头便看到了从齐言才刚刚走出来的那辆马车里竟然还有一个女人。 他没记错的话,应是齐言才的妹妹齐月娘! 看她穿得一身鲜亮,大冷的天也不说多穿件,把身材露得玲1珑1有1致,看着他的时候双眸含情脉脉,情愫若有若无。 对女子性情颇为了解的梁弈铭很快便明白这个女子是在试图无声的勾1引他。 不过他早就不是在现代那个只有齐云姝一个女人的梁天了,在这里他有半院子的小妾通房,再加上外面每日里跟他抛媚眼想要进皇子府的女子不知凡几。 这齐月娘模样不算出挑,不过身材倒是纤细窈窕,该有的都有,要是以往,为着新鲜,他可能就笑纳了,但现在他正是一心系在齐云姝身上的时候,有那清新脱俗的旧红颜在前,这等自动送上门来的庸脂俗粉他实在看不上。 不过看不上却可以拿来利用,他朝她勾了勾手指,把她叫了自己的马车。 “啊……殿下,我兄长和姐姐在那边,这……这不太好吧!”齐月娘心里高兴得半死,面上却还假装得一本正经,玩得一手欲擒故纵。 不过在梁弈铭面前明显班门弄斧,只见他狭长的眼眸一挑,一抹坏笑勾勒出来:“不想上来的话,那就算了!” 齐月娘好不容易才逮到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哪里舍得错过,一听要算了,连忙什么都顾不得了,径直拱着屁股往上爬。 马车里很豪华,一如二皇子贵重的身份,浓浓的沉香味,像带着迷雾一样缠绕在齐月娘的鼻息间。 眼前的男人缓缓地靠近,靠近,齐月娘的心紧张得都颤抖了,不是吧,二皇子这么着急的吗,天啦! 她今日出门出的急,连香粉都忘了打了,天啦,他都还没有说会不会娶她了,难道这就要开始了吗,这可是在马车上,这样会不会太刺激了…… 齐月娘兀自猜测着,早就闭上了眼睛,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只要他们成就好事,她就能进二皇子府了,比齐云娘那个小小的五品官夫人的身份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倍! 美好的愿景展望开来,紧闭着眼睛的齐月娘根本不知道梁弈铭看着她的眼神有多嫌恶。 一朵沾染着乡土气息的野花居然还妄想着他会要她? 他停在她的额关,转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冷冷地教训着:“听着,别做梦了,本皇子从不缺女人,你想做本皇子的女人还不够格!” 语气寒冷而阴森,哪里有平日里瞧见的半分温柔与儒雅。 齐月娘生生被吓得颤抖,下巴上还传来阵阵痛意。 “我……我没有!”她干巴巴地否认着。 “哼,女人,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这一次你对我的冒犯看在你兄长的长姐份上,我暂时不计较,可若是再对进入皇子府抱有什么幻想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会看上她这样的女人吗,简直有辱他的身份! 齐月娘的心顿时被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原来二皇子从来就没有看上过她,从头到尾就只是她的幻想罢了,尖锐的事实刺激到了她脆弱的神经,泪水忍不住落下。 梁弈铭替她擦掉眼泪突然换了温柔的语气:“不过你不用妄自菲薄,依你的身份进不了皇子府,但有你兄长在,有我在,嫁个官家做个官夫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会帮你!” 齐月娘睁大眼睛表示她听不懂。 “我看你的姐夫就不错,一会儿不如好好地跟他施展一番你的功夫,也好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但齐月娘并不蠢,她竟听明白了。 “殿下……殿下是想让我跟姐夫这样……这样吗?”简单来说就是钩引赵景! 梁弈铭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唇:“没错儿!”随手摸了一个荷包当着她的面解开,拿出片片金叶子递给她:“这是报酬!” 齐月娘怔了怔,被那么片金叶子震住了。 这能换多少银两呀,再补贴点,她的嫁妆都够了! 她半晌没有说话,任由梁弈铭直接把荷包塞进了她的胸口里,放在了贴身衣物的绣兜里! 齐宅,齐云姝跟齐言才前脚才到,梁弈铭和齐月娘后脚便也跟过来了。 齐云姝看着突然出现的梁弈铭一脸疑惑,他怎么又来了? 倒是齐月娘解释了一句,说是半道上碰到了二皇子,想着跟她大哥交好,就一并请回家来了! 这是齐家,是别人家,他们要招呼谁就招呼谁,齐云姝无权质疑,好在梁弈铭在人前对她十分尊重,一口一个赵夫人,叫得一点儿也不违和。 倒是她想到跟赵景的关系,听着觉得有些刺耳! 叫着叫着,居然就把赵景给叫来了。 人前齐云姝不能透露出两人分房睡,而且她还生气不归府的事实,只能被迫与赵景扮演着恩爱夫妻的戏码。 但很快齐云姝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问题出在齐月娘身上,以往对赵景并不算太热情的她今日却缠着他不停地问事情,而且问的时候两人的距离极近,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赵景怀中似的。 赵景好几次都尴尬地起身让开,齐月娘却像是未曾察觉一般又挤过去。 赵景考虑到齐云姝的面子,没好训斥她,便看着齐月娘的眼神却慢慢变得不善起来。 他还下意识地去看齐云姝,这一切自然早早落入了她眼中! 齐云姝留给他一个冷眼和一道背影。 梁弈铭悄悄冷笑,借着要寻柳三元商量事情遁走,有些时候点到即止便可,否则就要露馅!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未知惊吓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觉得今日的齐月娘很不对劲,脸色红润得不像话,在家里还化着精致的妆容,而且形容魅惑,像个训练有素的……歌伎。 齐云姝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涌出这个字眼,虽然觉得把这个字眼放在齐月娘身上有些不合适,但是除此之外,齐云姝暂时想不到用别的字眼来形容了。 而且每每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齐月娘瞧着赵景就是媚•眼含情,粉面含羞,她莫不是想要勾•引赵景? 齐云姝了悟,不动声色地看向赵景。 他恰好也看过来,似乎还眸带恳求,意思是请求她跟他回府。 齐云姝故意避开,几次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暗示。 赵景这边被齐云姝冷暴力拒绝着,那边又被齐月娘冷辣辣的眼神钩搭着,一时之间简直如同冰火两重天。 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抓了齐云姝的手借了齐言才的书房把她堵在里面道:“娘子,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先回家再说!” 齐云姝原本也没想闹腾,她就不是个喜欢闹的性子,她习惯性用冷暴力解决,生气了不说话,兀自生气! “你口中的那个家并不是我的家!”齐云姝很不喜欢赵府,那座外表看似华贵的府邸,于她而言却是枷锁一样的存在。 “不会太久了,我们总有一日会搬出去,娘子你信我!”赵景至今为止仍然不知道齐云姝在闹哪样,反正一心想着顺着她,再哄回去再慢慢问。 齐云姝话锋一转道:“你今日一大早的去礼部了?” “先去了礼部后又去了北狄使团!”赵景实话实说。 这事儿是怎么都瞒不住的,就算他不跟齐云姝说,后面也会有有心人去她面前嚼舌根,还不如他自己坦白一些。 齐云姝心情一下子阴了下去,之前就看到他们在那里那么亲密,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要直接约会了? 齐云姝脸沉了沉,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疑惑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估计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到跟她公布的时候。 她压抑着内心的难过,想到她之前在梁弈铭那里答应过他的事情:“我问你,在青云山下你是否有安排刺客刺杀二皇子?“ 赵景心中“咯噔“一跳,他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齐云姝,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居然会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们回去说!”赵景不愿意在这里说这件事。 所谓隔墙有耳,不在自己的地盘怎么都不会安心! “好,回府!”齐云姝看他这样,以为其中有着很大的秘密,便点头同意了。 夫妻俩与齐家人告别,上了齐云姝的马车,车帘还没放下来,齐云姝就忍不住催问答案。 赵景指了指外面不知道何时又开始落下的雪花,随手接了一片在手心。 但是那雪花很薄的一片,入手即化。 齐云姝别过脸不去看他的小动作,再次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我没有!”赵景的情绪突然变得极度抑郁。 他仿佛从齐云姝的眼睛里看出了些什么,大概他这样说她都未必会信了,若是信他的话,就不会这么问! “当时二皇子从北疆回京,只有我们听到了他回京的时间,再说刺客埋伏偏偏那么巧的选择在老太爷送给我的温泉庄子旁边……” “你信二皇子也不信我?”很明显这些事情应该都是梁弈铭告诉她的,不然她不会想这么多! “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就如他跟耶律晴晴的事情。 她都亲眼看到了,还能有什么疑惑的! 赵景见她一副笃定的模样,心中有些发寒,连否定的心思都没有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齐云姝突然喊停马车,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冲进了纷飞的雪花中。 还没有到天黑的时候,但因为下雪,天色阴沉沉的,好似泼了墨汁一般。 齐云姝一身白色披风隐在雪花之中,若隐若现,平添了三分愁绪。 “娘子……”赵景第一时间便追了下来,看她隐在雪花里,肩膀微微颤抖,怕她冷,心里揪疼,连忙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天太冷了,回去!” “我不冷!”身体再冷也冷不过她此时的心。 面前这个男人表面上一副待她情深意重的模样,但是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和秘密! 他就像一汪隐在深山之中的潭水,表面看着清澈纯净,夏日之时饮上一口甘甜沁人,可你若试图深•入进去,那便冷得刺骨。 “娘子别闹了!”赵景看她发着小脾气,将先前对她跟二皇子过于亲密的事情暂时压下,一心一意哄着她。 他抱着的这具身体都有些冷意,再这样下去,他唯恐她感染风寒,到时候吃苦受累的还是她自己! 可此时的齐云姝却远远没有那么好说话,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他,她从怀中摸出一物放到赵景面前,轻轻晃了晃:“你认识这个吗?眼熟吗?” 赵景眯了眯眼眸,那枚玉佩!属于齐国公府的玉佩! 他一直放在两人卧房书案的抽屉里,以往那么久,她从未翻看过他的抽屉,估计是昨夜她清理他的东西时看到的。 这也在意料之中。 “娘子你听我解释!” “我等着!”齐云姝冷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淡漠与生疏。 “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的确没想起来,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马上去查,一定会尽快查到它的主人!”赵景用心承诺。 尽管他早就猜到了这枚玉佩的主人是谁,但是这个时间节点实在不是戳破的好机会,只能往后顺延。 齐云姝银牙紧咬,一副发狠地模样:“好,好。二皇子的事情且先不提,这枚铜质坠子玉佩的事情也可以先不说。 那耶律晴晴了,你那天跟她……跟她在假山里所做的事情我……我全都看见了,你别想再骗我,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大渣男,花心大萝卜!” 她说着情绪大爆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怒火,从心底深处烧着赵景。 “什么假山,什么耶律晴晴,娘子,你就算心里对为夫有怨,也不必胡编乱造误会我吧!”赵景也是有气性的人,但为着哄好齐云姝一直隐忍着。 他也生气,生气齐云姝今日跟着梁弈铭在逍遥别苑里赏了一天的影,听了一天的雪! 想他正忙着,可一收到消息就匆匆把差事放下赶了过来,虽然没有让他看到眼睛发酸的一幕,却也没有让他高兴的。 尤其先被齐月娘纠缠半响,勾起了火气,还是看在齐云姝和齐言才的分上才一忍再忍,若是换作别人,齐月娘恐怕要吃尽苦头了。 然而娘子并未体谅他,反而一直为二皇子那些旧事往他头上栽莫须有的罪名。 他的心也累,毕竟不是铁打的,在朝堂间忙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弄了一天,回来后很想享受独属于家的温暖,然而并没有! 可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他如同中毒一样想要留住她! 怎么说,在她面前他就没有脾气,纵有天大的气性也能忍下去,但忍是能忍,可也会难过。 他喉头一滚,近乎哀求地道:“再多的秘密,可我心悦你的事情却从不曾假过半分。” 齐云姝现在气头上哪里听的进去,奈何赵景体温奇高把她冷的发僵的身体都捂热乎了,她反手挣扎,一不留神脚下打滑,身形晃悠着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赵景看她挣扎怕伤着她本想松手,可他一松齐云姝却直直往地上掉,连忙拦腰抱住她,却见怀中人已晕了过去…… “娘子,娘子……”赵景急切的呼唤着,赶着把人抱上马车催促着回府找大夫。 雪下了一夜,五更时分才停歇,晨间雪亮的阳光穿透过薄薄的的云雾洒下来,照进玉清院里,齐云姝“嘤咛”一声睁开眼来,一眼看到趴在床侧的赵景。 他睡着了,五官立体,面容俊美,睫毛长长地盖在眼睛上。 这个时候的赵景真是讨人喜爱,没有算计,没有秘密,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暖和宁静的美好! 齐云姝忍不住歪着头多看了两眼,却不想她凑得近,鼻息间呼出的气息打在赵景脸上,他其实早就醒了,在齐云姝翻身的时候就清醒了,但他想睁眼的时候却发现齐云姝在偷看他,为免两人尴尬,他只能装睡。 没想到云娘一看就看了这么久,他快要有些装不下去了! “你要是醒了,就吭一声!”齐云姝看到他不自觉颤动的长睫,还有粗重起来的呼吸,作为枕边人,她哪会看不出来他已经醒了。 赵景听话的睁开眼睛,齐云姝脸上一红连忙往后退去。 赵景伸手按住她的肩,把她扶着躺平:“大夫说你身子骨弱,又有了……昨日还着了风寒,今日且得好生养着!” 齐云姝注意到赵景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脸上的表情也是柔和宁静,狭长眼眸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她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她记得昨日她昏迷前两个人正闹不愉快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变呢? “之前是我不对,没有注意到你的小日子没有来,看你随便发脾气,还以为你是无理取闹,原来……原来娘子是……我太高兴了,娘子!”赵景继续道。 他一直以来觉得娘子这些日子的脾气有些怪异,以往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做了,以往不会说的话,现在也说了。 原来是她身怀有孕了。 来看诊的鲁老大夫说初初怀上的女子脾气确会显得怪异,让他多多体谅! 齐云姝心头“咚咚”直跳,她下意识抚向小•腹,听赵景这意思,她是有了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赵景,彷徨,惶恐,惊吓…… 这个不在她计划中的孩子的突然到来让她完全乱了手脚。 她第一反应是赵景跟耶律晴晴有一腿,她都已经做好了和离的打算,现在有了孩子,怎么办? 这里可是古代,不是现代,流掉孩子无异于找死! 心中的害怕层出不穷,一点一点地从心底深处钻出缠绕着她,让她一点一点地陷入内心自己制造的深渊之中。 “不,不,你走开,我想静静!”她慌了,乱了,胡乱地推开赵景,蒙头大哭。 活了两辈子她都没有过怀孩子的经历,就连跟赵景在一起行夫妻之事时,她都小心翼翼地喝了避子汤。 可那一次在滁州时没有,这个孩子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粗略算来,已经小两个月了。 “娘子……”赵景被她那么强烈的反应惊得吓了一跳,同时心头一沉,她就那么讨厌要他的孩子吗? 京城之中哪对新婚夫妇怀上孩子不高兴的,只有她……难道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了他…… 赵景腾地起身,双手十指交握,用了十分的力道,隐隐可见手指骨节都发白了! 眼看着这对夫妻俩因着心里各自的想法又要再一次把事情弄僵之时,外面响起了一道亲切的问候。 “云姝,我带国公夫人来看你,现在方便进来吗?”是苏芷带着宛氏来了。 齐云姝掀开被子,双眼哭得红红的。 赵景压下心中情绪,抽过丝帕温柔地替她拭泪,还应着外面,邀请她们进来。 齐云姝背过身去冷声赶他:“你出去!”她现在不想见他! 赵景叹息一声失落地离开,他跟娘子之间有些事情该说清楚了,再不说清楚,他觉得他恐怕就要失去她了! 第三百五十章 动了胎气 - 福妻临门 - 北紫 屋子里没有地龙,但烧了四个火盆,一进来,便有一股暖意袭来,苏芷搀扶着宛氏坐到齐云姝床前,歪着头仔细地打量她。 “哟,你这有了身子是好事,怎么还哭了,瞧这眼睛红红的,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这才刚刚怀上可不兴哭了,仔细着眼睛!”苏芷一来就打起上了。 还以为她这是好不容易怀上孩子高兴的。 毕竟任由谁摊上赵景这么一个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还不纳妾睡通房的新科状元郎不都得卯足了劲儿给他生上一胎吗? 齐云姝低了头不好在她面前显露出她跟赵景的问题,便装作害羞不说话。 只是头这么一低,她只穿着无领子的中衣,便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脖1颈和琐骨,上面隐隐约约露着一朵盛开的小花。 苏芷瞧了一眼只当是胎记没仔细看,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宛氏瞄到一眼,想要仔细看的时候,齐云姝已经靠到了身后的迎枕上了,她没看清,以为是她衣服上的花纹。 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要追根究底的好。 到了却立刻睁大了眼睛,冷不丁地伸手扒了她的中衣,露出半个肩膀,赫然露出一朵玉兰花。 宛氏顿时更加激动了,指着上面明显的痕迹道: “丫头,丫头,你,你快告诉我,这上面的花朵印记可是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齐云姝被她一句话问蒙了,低头看了看肩侧的花朵胎记道:“反正自打我记事起就有了!” 她记得她刚刚穿越过来,第一次洗澡的时候就看到了,当时还想着这原主身上倒是奇特,居然有这么大一块胎记,长得像朵花儿,还怪好看的! “傻丫头,傻丫头,你……你就是我的女儿,我那个丢失了十来年的女儿!”宛氏一个没忍住一下子嚷了出来。 “夫人,你没弄错吧,阿姝真是……不用再调查一下吗?”苏芷看着这两个都是自己看重的亲戚朋友,不忍她们弄错了到时候失望,便小声提醒着。 “不,不用,我原本就一直觉得看着这丫头亲近,现下又看到这个,我想要忍着,忍着来的,想着回去让国公爷派人再慢慢地查一查才能最后肯定。 但是我不想等了,你这丫头本就讨人喜欢,我就算弄错了,你也是我的女儿,我乐意有你这个女儿,你……你愿意有我这个娘吗?”宛氏激动得连连拉着齐云姝的手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夫人……这个……那个……”齐云姝再怎么能言善辩,到了这个时候却一下子语塞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丫头,你只说你愿意当我的女儿吗?不管真假,我都认定上你了!”宛氏想得很简单,她找了这十多年了,从未看到过任何一个女子像丫头这样得她心意,招她喜欢,而且她还有她的贴1身嬷嬷告诉她的特有的胎记。 这是多年来她们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事情,没有几个外人能够知晓,而且这是天生的,不是可以冒充的。 所以她一定是她的女儿! 她已经等了十多年了,不想再多等一息功夫! 齐云姝轻轻挣开宛氏的手,从怀中摸出那枚坠子玉佩小心翼翼地举到宛氏面前:“那……夫人,我想问你之前问我的信物是这个吗?” 宛氏看着熟悉的东西,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对,没错儿,就是它!你看看,你就是我的女儿,如假包换!” 然后注意到齐云姝叫她的称呼不对连声道:“丫头,你怎么还喊夫人!” 齐云姝懵懵懂懂的,张了张唇,可一时之间那个字怎么都喊不出来! “哎呀,夫人,你可别太着急了,回头把我们阿姝给吓到了!” 苏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起先也有些发蒙,但好歹年长些,经历的事情多,看宛氏如此焦急地要认女儿,心里猜测恐怕齐云姝十有八九是她的女儿了。 她看齐云姝喊不出来,连忙让宛氏别着急,回头真把人吓坏了! 宛氏回过神来,也意识是自己太急,便道:“哎,没事没事,喊不出来也没事,这么多年是娘没做好,一出生就把你弄丢了,一丢就丢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你找到,让你窝在那个小山村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宛氏一边说一边哭,好好的一张帕子都湿透了。 “那个……啊……”齐云姝想起身安抚宛氏几句,看着她哭得那么难受,她心里也不好受,但一动,小1腹就一阵疼痛。 晓得大概是身子底子弱,先前动了胎气,这会儿便颇有不适! “丫头你别动,千万别动,我不哭,我不哭行了吧!”齐云姝一喊痛,宛氏连忙停下来,不敢再让她劳神费力,她现在可是身怀有孕之人! 齐云姝笑笑安她的心。 期间赵景偷偷地在外面看了一眼,他之前因为暂时离开一会儿,并没听到前面三人所说的话,也不晓得宛氏和齐云姝之间已经认过亲了,不过他从夹缝中看到齐云姝笑了,心下缓了几分。 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志,回头一看却是博闻来了,他恭敬地上前道:“大少爷,大少爷,北狄公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赵景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现在难不成还真的纠1缠上他了不成? “说是……说是要住进来,老太爷亲自接待的,就安排在玉清院隔壁的芷兰院里!”博闻认真地道。 赵景不相信:“老太爷最是不喜欢北狄人,怎么会允许那个女人住进来?” 而且她一个外族的公主凭什么住进外臣的府中,这成何体统?启银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跟着,亲自来找老太爷说和的,道是天冷了,北狄的驿馆没有烧着地龙,北狄公主住着不舒坦,皇后娘娘就道这满京城的府邸随她选着住。” 这不左挑右选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把他们赵府给选中了! 赵景想的可没有博闻这么简单,耶律晴晴哪里可能是随随便便把他们选中的,明明就是特意选的他们府邸,至于她想干什么,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对了,大少爷,北狄公主看上玉清院里的一些物什了,这不,松柏院的夫人命我来让大少奶奶取了过去让她先用着。 说是待到明日天气好些了,让负责采买再去外面给大少奶奶淘换回来! 赵景都被这个说法震惊了,也为秦玉茹借机整人的行为而愤怒,甩气道不管那位北狄公主看中了什么,他们都不给,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我娘子现在怀有身孕,受气不得,北狄公主有什么需要让夫人自己派人出去采买!” 不管怎么样,都与他们夫妻无关! 博闻连忙摇头说这可使不得,皇后娘娘留下的老嬷嬷还没有走,说是要一直陪着北狄公主住在这里,以免他们府里怠慢了。 所以如果他们现在出言拒绝,那不是摆明了把现成的把柄递给皇后娘娘吗? 老太爷之所以让他过来代替秦玉茹的人传话的原因就是怕那些人说得不清不楚的,惹恼了他们夫妻俩,所以才让博闻来对他们晓以大义。 总之就是忍呗! 如果不忍,这阖府的日子就没法子好好过了,因为谁知道北狄公主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前提,博闻请赵景多多考虑老太爷的难处。 “行吧,不用找少奶奶了,东西都在库房和厢房里,自己去搬,只一点万万不许叨扰到少奶奶,否则这院子里的什么东西都休想搬走!” 赵景想到博闻要的那些东西都是一些檀木家具和装饰之类的,他们并没有用上过,便退后一步算是同意了! 博闻好不容易劝服了赵景,对于他的要求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让身后的人该怎么小心就怎么小心! 有赵景的亲自指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眼看着东西都搬得差不多的时候,耶律晴晴突然来了。 她仗着身边跟着秦玉茹的得力助手刘嬷嬷,避开库房的赵景径直进了齐云姝的房间,并且当着她和宛氏以及苏芷的面大大喇喇的宣布了她入住赵府的事。 齐云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耶律晴晴,满脑子都是那天傍晚她与赵景在迷宫花园里你侬我侬的情形。 心情一下子低落到极致,半撑着身子冷冷地凝视她,淡声道:“你住你的芷兰院,玉清院不欢迎你!” “我不信,你看看外面,因为我来了,容之多高兴啊,知道我喜欢你们院子里的那些檀木家具主动派人替我张罗着要搬过去!” 耶律晴晴学习能力了得,在顺天府没呆多久就学得了那些千金贵妇们说话的阴阳怪气,让人听着就觉得难受。 齐云姝原是不信,但苏芷趴到窗台上看了一眼,只见果然如此,递给齐云姝一个安抚的眼神:“想必是你们府里主事人的意思!” 在她眼里赵景那么看重齐云姝,此时又是在她怀上身孕之时,他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做出讨好别的女人的事情! 按理说苏芷一个外人能够看透的事情,但当局者迷,齐云姝却深陷其中,根本看不穿,甚至固执地认为耶律晴晴说的很对。 当即就动了胎气,忙得伺候在身边的柳嬷嬷和喜鹊连忙安抚。 宛氏瞧了半晌,她还没从找到自家1宝贝女儿的剧本里走出来,就遇到这回事,当即怒了,秀目一睁,圆鼓鼓地瞪着耶律晴晴:“哪里来的猖狂货色,我家丫头说的话没听到吗,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她身份贵重,又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再说他们齐国公府一直驻守北疆,跟北狄人从来都是死敌,平日里碍着情面还能冷漠以待,今日她却欺到云姝头上来,她若是不收拾收拾她枉为人母!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你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耶律晴晴也不是个怕事的主,不然也不会得意成那样子。 但身边的刘嬷嬷却有眼力见儿的,瞧见竟是齐国公夫人在这儿,晓得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便连忙拉了一把耶律晴晴的衣袖,提醒她此人不好惹! 耶律晴晴虽然任性,但向来聪敏,看齐云姝身边有这样厉害的人物便收了利爪,横着笑了一声,转身出门去。 反正挑拨关系的事儿她做了,就算目的达成了,没必要给自己再惹一身臊! “丫头,别怵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沙子堆里钻出来的狗东西,还想在咱们大梁得瑟!”宛氏一门心思帮着齐云姝,看她难过,便骂耶律晴晴想给她出口气。 “我……我没事!我只是一只之间想不开,一会儿就好了!”齐云姝捂着脸,心里很难过,主要她心里对于怀上孩子这事儿还没有完全消化掉,又来这些腌臜事,但她相信她总会调节好的! 宛氏轻哼:“哼,我看这赵府行事是没个章法了,嫡长媳院子里的东西想搬就搬,实在不行这赵府咱们不呆了,跟我回国公府去,偌大个院子早就备好了,随你住!” 她说着就让手下嬷嬷替齐云姝收拾东西,一旁的柳嬷嬷看得上火,连忙使眼色让喜鹊去通知在院子里监督搬东西的赵景。 哎呀我的少爷呀,你娘子都要被人撺掇没了,还不知道了! 喜鹊却难得的别过脸去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全都看在眼里,就算她一开始是赵景的人,但是她心里此时却是站在齐云姝这一边的,所以她假装没看到柳嬷嬷的眼色,故意僵着不去,还说主子在哪里她就跟去哪里伺候。 柳嬷嬷急得直跺脚,只好亲自出去把赵景请了进来。 “娘子……夫人!”赵景一来就往齐云姝面前凑,却被宛氏生生拦在面前不让他上前。 第三百五十一章 他喜当爹 - 福妻临门 - 北紫 赵景被拦住,下意识去看齐云姝的脸色,他还不知道宛氏已经认下齐云姝之事,只知道耶律晴晴来过了,还给了她气受,当即就要解释。 宛氏却打定主意不让齐云姝听他说,还怂恿着:“丫头,咱们走!” 齐云姝此时万念俱灰,情绪低落,一时之间的确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被宛氏温柔地哄了几句,还真有意要听从她的话。 就算暂时不去齐国公府,也要先离开赵府! 这个地方她是真心不想呆了,睁眼闭眼都是伤心事! 可刚起心,鲁老大夫却被请了过来,竭力阻拦她:她原本身子骨就极寒,怀上孩子不易,先前又受寒动了胎气,眼下正是天冷的时候,不宜频繁出行,尤其不宜乘坐马车! 不然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这话顿时让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宛氏首先第一个舍不得了,她拉了拉齐云姝的手反过劝她:“丫头,这次要不就先这样?” 她很愿意马上带着齐云姝离开赵府回国公府去,但若是会妨碍她的身体那就只有暂时作罢。 “是啊,娘子,你现在身体要紧!”赵景还以为齐云姝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他的气,能想到的就是轻言细语的哄着她! 宛氏瞪了他一眼,凶狠地赶他! 对于耶律晴晴的话,她是完全听进去了。 这个以往看着还不错的年轻人,这会儿她完全看不上眼了! 竟敢欺负她的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赵景被宛氏一眼瞪过去很是无辜,再看一旁的苏芷,就连她那么圆滑的人也都忍不住冷眼待他,他俊眉紧锁,意识到这里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连忙看向房中还唯一站在他这边的柳嬷嬷。 看她连划带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个名字。 他瞬间醒悟,耶律晴晴来过了! 想也知道,以她的性格不说些难以入耳的话才怪,难怪,难怪! 赵景明白了问题所在,就不如刚才那样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无处下手了。 他解释道:“北狄公主住进来是宫中皇后娘娘的旨意,老太爷拒绝不了,秦氏趁机命人来搬东西,若是娘子不愿,我即刻命人抬回来!” 齐云姝抬头,原来耶律晴晴在说谎,不是他自愿带着人来抬东西的,而是秦玉茹搞的鬼。 不过对着他她还是没有好脸色:“不用了,别人用过的东西,就算我再喜欢也不会再要!” 这话别人听着没什么,但赵景便瞬间明白了,娘子意有所指,她是在告诉她在她那里不仅仅是被别人用过的东西,她不会再要,就连别人用过的男人她大概也不会再要! 不知怎地这话听着粗糙不好听,可他心中却泛起了欣喜。 二皇子后院里数得名号的,数不上名号的,一院子的女人,而他却只有她一个,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这样是不是说明她不会跟梁弈铭扯上什么关系? 齐云姝并不知赵景心中想得太远,把她发泄怒气的一句话当成了表白,要是她知道的话,估计又会气得动胎气! 宛氏看看天色不早了,而齐云姝面有倦色,怕累着她了,就道:“丫头,我把林嬷嬷留给你,她最擅长做吃食,让她好生伺候你,待你身子养结实了,我再接你回国公府!” 话音刚落,赵景就道:“不妥吧,国公夫人,府里也有厨娘,我一定会让他们好生照料娘子!” “我说留下就留下!”宛氏完全不为其所动。 齐云姝看到霸道的宛氏,心里暖融融的。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接受她就是宛氏心心念念寻找了十数年的亲生女儿,但是能够有这样一个人无条件的宠爱着她,真的让她觉得十分窝心。 最后的结果就是赵景完全不是宛氏的对手,林嬷嬷被留了下来。 在赵景送宛氏出去之时,她直接当着赵景的面嘱咐林嬷嬷说,这赵府之中不省心的人太多了,一定要多加注意她的饮食和安全! 林嬷嬷一一应了,宛氏看齐云姝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赵景看着她的背影揣摸着,发现他似乎又错过了一些事情! 林嬷嬷是个行动派,一接受宛氏的任命,恭敬地给齐云姝重新见过礼之后,当即就拉着柳嬷嬷去厨房了,中午她就要把孕妇餐给她做起来。 齐云姝歇息了一阵,喜鹊来说赵三娘和吴冰过来了。 两个人也是听说了齐云姝怀有身孕之事,俱都请动请缨想要贴身照顾她。 瞧见两个人的热情劲儿,齐云姝无奈地笑笑,指着院子里一圈的丫环说:“你们看我现在像是少人照顾吗? 这都围了一圈又一圈了,还来,她可受不住了! 可赵三娘说她之前有过伺候产妇的经验,知道一些忌讳。 而吴冰却道那些人都不如她们两个贴心,她们毕竟是自己人,这院子里的丫环谁知道是人是鬼! 齐云姝眼眸微动,微微一怔看着她。 她才来赵府多久,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想想这话也对,这里面除了喜鹊和柳嬷嬷以外,再加上宛氏留下的林嬷嬷,其他的人她都不大敢用! 毕竟之前的小如、小果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再加上她们入府后,一直无所事事,院子里总有一些不长眼的人排挤她们,弄得矛盾重重,若是有事情做,想必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齐云姝允了她们,不过虽说是贴身照顾,但丫环都是配例的,她们并不需要做什么粗活。 吴冰主要负责她的日常起居,赵三娘则负责提醒小丫环孕妇需要注意的地方。 齐云姝就这样躺在床上休息了几日,身子骨好不容易养得好些了。 这几日的日子倒是清闲了,期间除了老太爷派博闻家的过来探看过她,以及宛氏派来的人进来以外,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她。燃文 她也乐得清闲,不过后来问过柳嬷嬷才知道,原来倒不是府里的人转性了,而是赵景直接命身手极好的崔婆子和喜鹊守在了院门口,不管是谁,不管来这院子里做什么都不许轻易进入。 就连大房、二房、三房那些派人上门来慰问的下人都没让进来,只把东西收了,直接就放进一间闲置的耳房里去了,没让任何人惊扰到齐云姝。 她这才得了这么几日休闲的好日子! 不过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几日之后,齐云姝刚轻松一会儿,就听吴冰说现在赵府之中传遍了一件事,那就是都在议论她这胎怀上的时间不对。 因为有人推算出来这胎怀上的时间正是赵景奉皇命前往滁州查案之时,而那个时候她在城外的温泉庄子里休养,夫妻俩是分开的,这说明什么? 赵景是喜当爹! 喜鹊听得连连跺脚:“这些人有毛病吗,什么情况都不明白就在那里瞎咧咧,看我不去把他们的嘴给撕烂了!” 齐云姝拦住她:“是非黑白咱们去说有什么用,只会凭添话题让他们嚼舌根子罢了!” 齐云姝她别理会那些人,而是去查查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至于事实是如何的赵景这个当事人最清楚,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样处理这个事! “少奶奶……你,你不生气吗?”吴冰看着齐云姝小声地问道。 齐云姝伸了一个懒腰,拣了一块林嬷嬷给她做的糕点扔进嘴里,不得不说宛氏诚不欺她,她的厨艺是真的很好,这糕点做的软糯可口,香醇入味,还不粘腻。 “我生哪门子气,这些不过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她若是跟她们较真这些可就输了! 吴冰见她想得开,连忙跟着点头,但垂下的眼眸里却是掩都掩不住的震惊,难怪她们要花费那么多功夫,原来她还真是不好对付了! 这边闲话还没有说完,喜鹊便已经查清楚了,悄悄地把名字告诉了齐云姝。 “我早就想到了,一猜就是她幺蛾子多!爱谁谁处理吧!”齐云姝浑不在意,这府里多了谁,又是谁针对她,见不得她好的,可不就是那一位嘛! 夜里,玉清院里有人悄悄地出了院子溜着墙根进了隔壁的芷兰院,耶律晴晴已经久等了,一看到她就急切地道:“怎么样,有没有把她气得动胎气流产?” 来人坚定的摇头:“没有,少奶奶她根本不生气,公主这招恐怕是白费了!” “哼,才不会白费,今日你们大夫人可是去了老太爷的院子禀告此事了,老太爷说不得就要以她不忠为由休了她!”耶律晴晴早就做好了好几手准备。 “那要是公主成功了,我的报酬……” “放心吧,城西的那间宅子肯定是你的!”耶律晴晴笑着承诺,还让她多盯着些玉清院,有消息随时过来报告。 来人应了一声,悄悄地出了院子隐没在了黑暗中! 翌日齐云姝一早醒来,本来心情还不错,因为她预感到今天可能会听到好消息。 可是赶来伺候的吴冰立刻就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说是秦玉茹昨夜去了福寿院,把她的事告诉了老太爷,老太爷震怒,好像要以她不守妇道为由让赵景休弃她! 齐云姝的心堵得有些难受,她看着吴冰抚着小月复皱眉道:“你听谁说的?”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就是昨天夜里睡不着出去溜达,听到花园里有人在石榴树下说的,天黑也看不见人!”吴冰镇定自若地道。 齐云姝心中一沉,眉眼中便带出了一抹冷意,好一个赵景,她还以为他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居然还任由此事捅到了老太爷那里…… 齐云姝兀自抱着这个想法生了一会儿的气,吴冰瞧了,连忙安慰,说了一水儿没用的话,齐云姝听得不耐烦,挥挥手让她歇着去了。 很快喜鹊回来了! 齐云姝已经没有了再问的心思。 喜鹊等了好一会儿不再主子提及,便要主动说起昨夜之事。 齐云姝想到刚刚吴冰告诉她的事情,她一点儿听的心情都没有,便制止了喜鹊。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我累了!” 喜鹊一怔,不明白自家主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兴致。 夜里赵景回来,又得了齐云姝一个大大的冷脸。 赵景一脸无辜地蹭上前柔声道: “娘子,鲁老大夫说孕期老是生气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如说出来!” “说出来?说出来有什么用?”齐云姝也觉得自己气性大了,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指着小·腹拿话怼赵景: “他们都说这里面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喜当爹了!” 赵景一怔,这事儿他昨夜不是亲自出手解决了吗,而且严令禁止让人传到她这里来,她怎么还是知道了? “他们胡说了!我已经跟老太爷说了滁州的事情!老太爷原本就知道你跟我一起在滁州。”还让博闻跟着一块儿去的,他怎么可能误会? “他知道又怎么样,兴许觉得空穴不来风……”齐云姝没好气。 “娘子息怒,看来是昨夜我的手段还是太温柔了些,没有让那些人长记性,娘子且稍待片刻,这回我定要把他们再打一顿通通发卖出去!” 嗯? 齐云姝眉梢一跳,赵景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一旁的喜鹊,让她说完早上被她阻止而没有说完的话。 喜鹊连忙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赵景昨夜一回府来听说了此事,就禀明老太爷把府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把那些传谣言的丫环婆子通通抓起来痛打了一顿,有些首犯还直接被连夜送走,发卖的发卖,去庄子的去庄子,手段可谓雷厉风行! 原来是这样,齐云姝抿了抿唇,她好像又误会赵景了。 她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便瞧向站在身边的吴冰,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这几日她因为身子不适,很少静下来想问题,如今想想,好像她这几日的举动在都在有意无意间受到某个人的影响! 第三百五十二章 皇后主婚 - 福妻临门 - 北紫 有些事情最经不起推敲,尤其是齐云姝这种心思缜密之人,一旦让她捕捉到一丝一缕的信息,她便可以顺着那丝丝缕缕找到线索,并追溯到源头。 待到面前只剩下喜鹊时,她望了一眼窗外带着一群小丫环玩耍的吴冰悄声道:“仔细盯着她,我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喜鹊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观察到的有关吴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在说到好几次吴冰半夜三更都以睡不着为借口溜出去散布的事情时,齐云姝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 “原来是她,真可惜,没想到我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救下的竟是一头狼!”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喜鹊道:“主子打算怎么处理她?” 齐云姝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们俩的推断,并没有实在的证据,恐怕不好服众,不如……只是这样一来,这赵府我是真的不能呆了!” 以前看电视剧觉得这个斗那个的好生没趣儿,也不晓得图什么,但是没想到现在真正的宅斗就落到她头上了。 齐云姝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她该去住她在京城里置下的哪间宅子。 喜鹊一惊:“主子,你可不能这样想,爷他会伤心的!”喜鹊虽然先前不满意赵景与耶律晴晴扯不清。 但她毕竟是赵景的人,后来看着赵景似乎跟那耶律晴晴并不如别人所说的那般,一颗心自然还是站在赵景那边的。 “行了,你别劝!”齐云姝是有主意的人,一旦她做了决定,那便轻易不容人更改了。 “可是少奶奶,你……”喜鹊犹豫着劝道。 齐云姝拦下她让她只管好生监视着吴冰,一旦有所行动啥也别做,只管通知她便是。 喜鹊刚开始还没怎么往心里去,她认为吴冰应该没有那么大胆,最多就是给芷兰院那位通风报信之类的。 但仔细盯住她之后,喜鹊才知道这个看着沉默寡言的小丫环可真是一个不省心的。 频繁地来往于两院之间不说,竟然还在齐云姝的吃食里打起了主意。 喜鹊一看到哪里还能忍立刻跑回来跟齐云姝报告。 “她仗着跟三娘关系亲密,哄了她把食盒骗到手,悄悄地往里面加了料!”喜鹊忍着气道。 齐云姝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少奶奶,你开口,我现在就去把食盒砸了,把她揪到你面前来好好审问她!”喜鹊撸1了袖子就要冲出去。 “不必!”齐云姝拦住她,恰好听到房门被敲响,喜鹊开了门,便见粗使丫环伶儿担着食盒进来了。 齐云姝下意识往半开的门边看了一眼,只见吴冰就畏畏缩缩地躲在廊柱后面偷看,她倒是谨慎! 喜鹊当即就要掀了食盒,齐云姝却拦了她,接过还作势尝了一口里面的吃食,朝着关上的房门大声道: “唔,林嬷嬷的手艺还真不错,每回做的都极合我的胃口!”齐云姝说着就让伶儿去唤林嬷嬷来说是要给她奖赏! 人走了之后,喜鹊连忙抢上前来,递过一个痰盂。 齐云姝把含在嘴里的肉丸子吐出来,悄声吩咐喜鹊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喜鹊听了她的话满腹疑窦,闹不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看主子神情那么严肃,喜鹊不敢多问,应下就忙着去准备了,而齐云姝自己则搜罗起随身的物品来,把属于自己的都打包装好,藏在衣柜里。 半个时辰后,喜鹊带着东西回来了,齐云姝看看外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她手上接过东西,洒在自己裙摆上、床上,然后对着外面大叫一声:“哎呀……” 喜鹊蒙了半晌,看到齐云姝下1半1身已经鲜血淋淋,她顿时明白过来自家主子这是要演哪一出了。 她愣了一下只能配合着大喊:“啊,救命啊,快来人啦,少奶奶见红了,啊,天啦,救命啊!” 喜鹊的嗓门一出来,顿时震惊了整个玉清院,然后不过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赵府。 芷兰院里,耶律晴晴满脸喜色地看着站在她面前请赏的吴冰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你干的不错!” 说着扔给了她一个装饰精美的荷包,吴冰接过一看,里面是一张面额极大的银票,有它这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 齐云姝也不清楚怀胎两月流产是什么样的症状,只能假装痛得在床上打滚,终于熬到喜鹊从悬壶堂请来的包大夫来临,遗憾地宣告她腹中的孩子没了! “怎么可能,这几日娘子一直好好的如何会莫名其妙没了!喜鹊,你来说!” 赵景收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看到床上到处沾的血印子,还有齐云姝那般虚弱惨白的面容,心痛得无法呼吸,紧紧攥着拳头狠狠咬牙,他已经这么努力竟然留不住他们的孩子吗? 喜鹊心虚得连忙低头照实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吃过一碗肉丸子便成了这样!” “肉丸子,快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我的孩子!”不明所以的赵景是真的动了怒气。127 齐云姝在他俊朗的脸上又看到了熟悉的冰寒与阴冷。 他只有在真正动气的时候才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微微有些愧疚,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没有恶意,只是想把这院子里作恶的丫环抓出来罢了,同时也好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他们俩之间要么就只有他们俩,多了一个一直觊觎赵景的耶律晴晴,那就不是正常的夫妻了! 齐云姝的心酸酸的,这边赵景已经很快查到了经手过肉丸子的人了。 主厨的是林嬷嬷,去厨房端出来的是赵三娘,送进房间里来的是伶儿。 “是不是你!”赵景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指伶儿。 这三人里面,林嬷嬷是宛氏留下来的,宛氏不会害娘子。 而赵三娘是他曾经的姐姐,她们关系一向亲厚,也没有动机,只有伶儿,她一直就在玉清院里,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人,所以动手脚的除了她还有谁。 “不,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伶儿吓得不行,连忙磕头求饶。 齐云姝看了一眼喜鹊,不让她说出来,而是建议说那个动手脚的人是下的打胎药在肉丸子汤里面,她的房间里肯定现在还有剩下未被处理的药,不如搜上一搜。 一听这话,伶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真的没有做过,自然也不会把东西1藏在自己房间。 不过躲角落里的吴冰却是一脸森然地看着她。 幸好她聪明,早在下过药之后,就把东西1藏到伶儿的房间里去了。 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自己就能彻底安全了! 吴冰正暗暗得意着,却见负责搜查的喜鹊已经出来了,那双眼睛像淬着毒液一般看着她,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荷包,一手拿着一个发黄的油纸包——那正是她从北狄公主那里拿来放打胎药的纸包。 “原来是你!”赵景一抬手,跟在身后的柳智白反手扭住了吴冰。 “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这个药包明明应该在……”吴冰大喊着,她明明已经放到伶儿的房间里,此时刚要说出来却在看到门口时戛然而止,她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她的亲兄长吴大力。 她不知道他居然从外院过来了,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喜鹊在她把东西放在伶儿房间后,又重新替她放了回去! “啪……”吴大力抬手抽了她一巴掌,语气沉痛:“小冰,你还是人吗?少奶奶费心治好你的病,对我们有恩,你却如此恩将仇报,你……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吴冰被打得脸蛋红2肿,喉咙一咸,一股鲜血涌了出来,她强行吞了下去,难受得直发干呕,她仍旧小声的辩解着说她没做。 “别争辩了,你见天的往芷兰院去的事情我与主子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理你而已,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大胆!”喜鹊上前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言。 “你……你原来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你还眼看着,你们……你们不怀好意,你们就是故意的,你们这些有钱人,仗着自己身份高以为就可以随意作践我们了! 我……我哪里点比你差了,你可以从村姑变少奶奶,变夫人,可我了,我却只能做你的下人,凭什么……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又比谁高贵了!” 吴冰见没法子狡辩了,对方已经认定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哭骂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齐云姝原以为吴冰是为了钱背叛她,没想到她原来从头到尾就没有忠心过她,反而悄悄地在私底下处处与她攀比,还存下这么多恶心的想法! “小冰……你住口!”吴大力一把拖住吴冰,强迫她跪下认错。 齐云姝面带寒霜的看着这对兄妹俩,当初帮他们是觉得他们兄妹情深,纯朴踏实,没想到帮的是一头狼,一头白眼狼,不仅不感恩,还想着反过来咬她一口,真是讽刺! 最后的结局是齐云姝念在以往的旧情和吴大力忠诚的份上,并没有过多的责罚吴冰,只让吴大力带着她离开赵府。 “以后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齐云姝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善良,能够这样轻轻放过吴冰的根本原因是吴大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求情,其次也是最主要的,吴冰其实并没有真的伤到她,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罢了! 要是吴冰真的伤了她,齐云姝绝不会拦着赵景送她见官! 对于齐云姝的坚持赵景有些不满,但他不忍在此时跟她争论,因为包大夫给出的诊断结果是,她自此落胎后,以后恐怕都很难再怀上孩子! “娘子,我后悔了,吴冰必须死!”赵景发了狠! 齐云姝看到他清俊的面容上布满寒霜,一如冬日里屋檐上结下的冰棱,就算她抱着汤婆子,也没能感受到丝毫的温暖。 就在这一刻,齐云姝快要绷不住,差点就要告诉他吴冰并没有算计到她,他们的孩子还安然地呆在她的腹中。 但门口一道红色身影一闪,却是耶律晴晴来了。 齐云姝心头微沉,冷了脸劝他:“她已经走远了,你还是该为你以后的孩子积点德!” “以后的孩子?”赵景念叨着,看着她的小1腹:“包大夫不是说你此番受损……” “我不能替你生,想替你生孩子的人多得是!”齐云姝转过脸去,耶律晴晴的脸刚好凑过来,她温柔地宣告皇后已经答应为她和赵景主婚! 赵景脸色瞬间变幻,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同意!”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实身份 - 福妻临门 - 北紫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微妙到让人无法呼吸。 齐云姝怔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刚刚才换好的裙子里面好像又湿透了,就好像真的有血流下来一般。 但当她紧着心神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 很快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收包袱的衣柜上。 既然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将跟她无关了! 想清楚这一点的齐云姝懒洋洋地靠着迎枕像一个局面人一样看着赵景和耶律晴晴! 今日的耶律晴晴穿得可真喜庆,那一身火红的窄袖长裙,腰束纨带,削肩风胸,长辫扎着缎带,坠着东海珍珠,整个人打扮得贵气又靓丽,美得让人眩目。 齐云姝忍不住暗叹,赵景可真是艳福不浅,有这般美貌若天仙的公主争着抢着想要嫁他,难得还这么大胆! “你们大梁朝不是一向有规定,男女成婚得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如今皇后娘娘愿意为媒,你不同意也没用吧!”耶律晴晴今日达成目的,还半点腥臭都未沾到,心里倍儿得意,连赵景不友好的态度一点儿也不计较了。 “老太爷不会同意,老爷和秦氏也做不得主!”赵景抬出老太爷来。 耶律晴晴轻轻一笑,指着虚弱不堪的齐云姝道:“或许在今日之前老太爷还会犹豫,但是她身为你们赵侯府的嫡长媳却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甚至这以后都有可能没法子给你留后,你觉得老太爷会怎么想?” 不得不说耶律晴晴所说十分有理,不仅赵景就连齐云姝都知道老太爷的选择那肯定是愿意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开始在同意齐云姝进门之时就与她立下娶平妻之约! 如今这个平妻身份贵不可言,还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腰,老太爷一向最是为盘算,他自然不会由得她还占着赵景嫡妻的名分,他也就不会拒绝耶律晴晴了。 想通后,齐云姝发现自己难过不起来了,反而对着她绽开一抹笑颜:“恭喜你快要达目的了,不容易!” 耶律晴晴被她灿然一笑弄得微微有些发蒙。 她想不明白了,她可是特意选择在她刚刚流掉孩子的时候上门宣布这一消息,为的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洒盐,让她气极攻心,最好气得蹶过去,可是现在她这般笑靥如花地与她说话是何意? 不仅耶律晴晴看不明白,就连赵景也没明白过来,他这主意甚多的娘子这是又想做什么了。 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了,因为齐国公夫人宛氏带着人来了,或许说是强行闯进来的。 她刚到就扑到齐云姝面前,抱着她怜爱的看着她的憔悴,心里眼里满是痛楚。 “丫头,你身子可还好?”她真是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早早将她接走。 齐云姝瞧见宛氏突然到来,犹如天将神兵,先是震惊,然后便是感动。 她一定是随时随地都在关注着她的事情,这才会在她一出事就立刻赶到了。 而且看她身后跟着的人竟全是一身武装的国公府的护卫。 一个个一身犍子肉地立在门口,跟门神一样,瞧着就吓人。 齐云姝怕宛氏担心连忙说自己没事。 可宛氏从报信的林嬷嬷那里听到的是齐云姝流了一床的血,再看她脸色如此苍白,说话有气无力,哪里相信她说没事的话。 按下她,让她好生休息,她朝着赵景怒斥:“赵氏小儿,你竟如此辜负我家丫头,今日我必要砸了你们赵府方能泄我和丫头的心头之愤!” 谁都不会认为宛氏这话是吓人的,只需要看门口和走廊上那一圈国公府护卫便知。 她没有开玩笑! 齐云姝连忙拉住她,只是此时不好澄清自己不曾流产的事,便好声好气地劝她,还提出让她现在就带她回去! 不然再任由宛氏在这里发挥下去,难保这玉清院不会被砸了。 “真的,丫头,你愿意跟我回去,好,好,我们现在马上走!”宛氏原本打着这个主意,但生怕齐云姝心里只惦记着赵府和赵景,不肯跟她走。 如今听她松口自然高兴不已,不过看着赵景,她还是连连放狠话,说这笔账先记着,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说这话时,宛氏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赵景又刺过耶律晴晴,弄得那般骄傲狂躁的她一时之间都不敢呼吸。 “夫人,娘子在这里……”很安全。赵景话音未落就被宛氏瞪了一眼,而齐云姝也朝他摇头。 “我累了,我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不想参与到你们的糊涂事中去!”齐云姝直白地指着耶律晴晴。 “至于这个所谓的赵府嫡长媳的身份,我并不稀罕,你们爱谁谁要!” “娘子,我陪你一块儿去!”赵景看齐云姝决心要走,并非一时意气,连忙拉住她的衣袖。 事实上他也从未稀罕过赵府嫡长子这个本就不应该属于他的身份! 耶律晴晴被宛氏、齐云姝、赵景接连打击,一时之间脸面很是挂不住,她惊讶地看着赵景,他竟然对那个女人如此忠诚吗,她连孩子都没有办法生了,他还念着她做什么。 不是说他们大梁人最看重骨肉血亲吗,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买通吴冰照着她的孩子下手,她以为这就是齐云姝的死穴,然而…… 宛氏也有些惊讶赵景的决定,不过正在气头上,再一次狠狠地把赵景骂了一通,拒绝了他。 一行人像强盗一样闯进来,又像一阵风一样离开。 前后的时间不过一刻钟而已,赵景看着瞬间空了下来的房间,他刚刚有注意到喜鹊从衣柜里拖出来了一个包袱,那竟然是事先打好的,为什么…… 难道娘子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此时这一幕吗? 他有些伤感的捂住压抑空虚的左心房,那里“突突”地痛,好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块儿去,痛到没法子呼吸。 “容之……”耶律晴晴看着难过得无以复加的赵景,不由心疼起来,试图上前安慰他,也顺便想用温柔攻势拿下他。 奈何赵景心里眼里从未有过她,她一开口,便被气怒攻心的赵景吼了回去:“滚,你滚出去!” 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受伤的公狼,伤痛而愤怒。 赵禹更是不客气地上前,直接亮剑逼着她出院子。 耶律晴晴不甘心,站在院子外面喊道:“你总会同意的!”要是皇后娘娘的口头约定不好使,那么她就去讨份圣旨来,看他还敢不敢拒绝。 这边厢齐云姝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齐国公府,还没进去就感受到了国公府下人们的热情。 “夫人带着大小姐回来了,给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 恭敬的请安声随着马车的辘辘声一直响到了二门处。510文学 先前的时候林嬷嬷就跟齐云姝讲过齐国公府的家庭情况,齐国公府最大的是老太君,下面国公爷,他只一个嫡妻宛氏,膝下子女也只有宛氏所出的兄弟俩齐云朝、齐云朗。 所以这里不像别的府邸那么复杂。 下马车后宛氏兴奋地说要先去跟老太君禀报一声,然后叫府里的下人们全都来主院见过齐云姝,便先走一步。 由林嬷嬷陪着齐云姝慢慢地走进去。 而齐云姝走在全是石头假山的院子里突然想到了跟她关系不睦的国公府小郡主齐敏,她不由问起林嬷嬷她的来历。 “哦,那是国公爷在战场上收养的齐副将的女儿!对外就称是国公爷的小侄女,但因为国公府没有小姐,郡主就极为受宠!” 林嬷嬷跟齐云姝相处了这么几日,对这个夫人亲自找回来的大小姐印象很好,因而把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之前还悄悄地跟齐云姝聊过,其实他们家夫人一点儿也不喜欢齐敏,不喜欢她骄纵的性子,也不喜欢她老杵在她面前,把本应该属于她亲生女儿的荣耀和宠爱全都享受了。 她还觉得她太虚假了,最喜欢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齐云姝听着觉得林嬷嬷和宛氏对齐敏的点评倒是很实在。 不过她初来乍到的,这话自然不好说出来,只是点头表示她听明白了。 到了齐老太君的延鹤院,一进去就又是下人们声势浩大的请安声。 齐云姝被他们洪亮的声音惊了一跳,不过她倒是很稳得住,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微笑致意。 宛氏等在门口,一看到她就立马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颊说原本她刚经了那样的事情,不该这样劳顿,但老太君听了她的说法后,非要见她一面不可。 齐云姝看宛氏那样内疚,连忙把握住机会告诉她孩子没掉,之前其实是在演一出戏,为的就是把背叛她的人找出来,同时离开赵府。 “那就好,那就好!”宛氏丝毫没有责怪她让她这个做长辈的担心,反而抱着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齐云姝顿时感动,眼眶一热,眼泪涌了出来。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她有些许愧疚! “你没事就好!”她不理解宛氏现在的心情,失而复得比什么都珍贵! 同时宛氏告诉她,幸好她先前考虑到老太君年龄大了,还没有来得及把她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不然也得让她多操一份心了。 进入房中,老太君端坐罗汉榻上,正翘首以盼齐云姝的到来。 看到她走到门口,就要下榻来迎她。 齐云姝连忙快走几步,与宛氏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见过老太君,老太君安好!”齐云姝对这个老人是感激的,当时在秦府所有人都想害她坑她,就只有她站出来为她说话。 那个时候她们本是素不相识。 “囡囡……我的囡囡,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亲切,就像我的亲孙女儿,没想到你竟然真是我家囡囡……”老太君说着竟落起了泪。 齐云姝先前还没有完全收住的泪此时也被惹了出来,跟着老太君狠哭了一场。 一旁的宛氏反而成了最为淡定的那一个。 毕竟这件事情她知道了好几天了,最激动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她反过来劝着祖孙俩:“算是老天长眼,让丫头回来了,现在合该我们一家团聚了!这正是该开心的事儿,咱们莫要再哭了。 一则老太君年纪大了,哭了伤眼睛,二则咱们丫头给老太君怀了小曾孙,小心惹着了小子不舒服!” 老太君一脸欣喜地看着齐云姝,握着她的双手,高兴得不停地拍她的手背,可见对于她怀上孩子之事十分高兴。 宛氏和齐云姝都十分自觉的没有把在赵府发生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她,免得她老人家担忧。 “这可太好了!太好了!果真是上天开眼了!”老太君拉着齐云姝和宛氏的手就往一旁的小隔间里面去,那里供奉着一尊菩萨,她当着两人的面上了香,又念叨一会儿,才拉着两人出去,开心地说今天夜里她要在院子里摆宴席。 刚说着,门外月嬷嬷来报说是敏慧郡主来了。 “敏儿来了呀,快请进!”老太君对于在她面前表现得乖巧可人的齐敏颇为疼宠,听说她来了,觉得她跟齐云姝年龄相仿,可以彼此作伴,所以忙不迭地招了她进来。 齐敏进来一一行礼,然后看着齐云姝柳眉微微拧着,轻启红唇道:“我听说咱们府里来客人了,没想到竟是赵家夫人!你不是刚刚才小产过吗,怎么这就忙着出来作客了?” 一般来说妇人小产算是很令人忌讳的事情,是要在自己家里做个小月子,轻易不能去别人府中,一则怕给别人带去晦气,二则自己也要养身子。 “齐敏,你胡说八道什么!”宛氏一听齐敏的话头不对,立刻高声制止。 “这是云姝的家,云姝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宛氏本就不喜齐敏,这么多年不过是为着老太君喜欢她,这才对她颇为隐忍罢了。 可她若敢针对她的宝贝女儿,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夫人我,我……我不会说话,对不起!”齐敏还是第一次被宛氏这么凶狠的训斥,眼圈一红,连忙站起来道歉。 老太君好歹疼了她十多年,虽说她刚刚说的话不讨她的喜欢,但瞧见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又心软了,朝她招招手把她抱进怀中好生地安慰了她几句,又叮嘱她今日夜里就在她院子里用饭,明日还让她邀请好些同龄的小姐夫来府里玩儿。 齐敏见好就收,擦干眼泪问道:“明日府里是要操作宴席吗?”难道就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种吗? “是啊,我决定明日在府里大摆一场宴席,我要告诉京城所有的人,我们国公府的嫡小姐找回来了!”老太君骄傲且自豪地回答着这个问题! 这话一说道出来,立刻就得到了宛氏的举双手赞同。 她也认为理当如此,齐云姝一个人弱弱地表示反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两个女人完全拍了板,齐敏则满脸狐疑地看向齐云姝的小1腹,她才从柳采莲那里得到消息,齐云姝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小产了,她怎么也不说好生歇息一下就到处折腾呢? 还有她怎么会是宛氏的亲生女儿…… 果然,她就跟她的母亲一样讨人厌,自己在她面前小意奉承了十来年,也没得到她的一丝赞同,整日里蔫了吧唧的像个活死人一般。 可如今她的亲生女儿一找回来,她就顿时变得生龙活虎的,好像重新投了一回胎似的,哼,真是不公平! 齐敏暗自把嫉妒和愤怒收回,心里的妒火却早就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尤其当老太君和宛氏商量着明日的宴席该如何摆的时候,完全没有人任何理会她,齐敏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完了,她这是彻底的失宠了! 第三百五十四 皇子求婚 - 福妻临门 - 北紫 夜里,齐国公带着小儿子齐云朝回府来,老太君和宛氏隆重地向他们介绍了齐云姝的身份。 宛氏告诉了他们是如何找到齐云姝的,众人连连感慨命运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齐国公以前见过齐云姝几次,但都没有深交过,但每次看到她也都有一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如今知道她便是他的亲生女儿,自然又是好一阵相认和激动。 而齐云朝则要平静许多。 不过却是因为他其实早就在北疆的时候就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了他的妹妹看待。 如今成了他的亲妹妹,他除了激动还有骄傲。 “难怪你在北疆表现得那么勇敢,原来竟是我国公府的人!”齐云朝语带骄傲地夸赞齐云姝,又说她医术好,医德高尚,大方捐赠那么多治伤的药丸。 简直把好听的话全都捧到了齐云姝面前。 听得自觉脸皮甚厚的齐云姝都快要有些支撑不住了! 一家人闲话家常,好不和谐。 而在此过程之中,坐在齐云姝身边的齐敏全程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一言不发地默默坐着吃菜喝汤,冷眼瞧着他们这真正的一家人,心里的火再一次高高攀升,就快要到达临界点了! 一番热闹的认亲宴会之后,便是长辈们明日对更加盛大的宴会的规划。 原本齐国公还觉得今天才找回来,明日就要办,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关键怕准备不足,到时候委屈了齐云姝。 却不想宛氏一口答应下来,说她为了等待这一天已经整整筹备了十多年,所有的东西全都是一应俱全的,而以国公府的能力,厨房和采买也都能够做好。 宛氏很少有这么坚持要做的事情,国公府从老太君到国公爷都没有任何人想要阻止她。 并且对于她这么积极地安排筹谋,母子俩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待人都散去之后,齐敏单独留下了,撒着娇说好些日子没有陪着老太君一处歇息了,今日要陪陪她。 齐敏小时候都是老太君带大的,两人经常一处歇息,如今老太君听她这么说自然高兴,招呼她陪着自己。 不过齐敏陪着陪着却不由嘟囔起来。 “祖母,这个齐云姝从前长在乡野之中,夫人怎么能一眼就看出她就是咱们府里遗失多年的大小姐呢?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借着夫人惦记大小姐,所以假冒了她的身份!” 齐敏宁愿相信真正的齐家女儿肯定早就在战乱之中死了,她也巴不得她死了,免得跑回来跟她争东争西的! 老太君眯了眯眼睛,她看出来了齐敏这一夜都有些不对劲,她有情绪了。 “佳佳不会弄错的,这是她的亲生女儿,身上的兰花胎记,还有那块独一无二的玉佩任谁也造不了假!” 老太君才不相信宛氏会弄错。 要知道宛氏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沉浸在失去小女儿的悲痛之中,没有哪怕一日从中走出来过。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带着没人认领的姑娘上门过。 但是宛氏只看一眼长相就否了,有些时候,母女血亲的牵绊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而且啊,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丫头她不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可凭着她的懂事大方,以及佳佳对她的喜爱,我们也都认了! 难得佳佳愿意为了她走出来。这已经是上天对我们国公府最大的馈赠了!” 老太君人虽老了,但其实事儿藏在心里都门儿清。 她既是在跟齐敏解释,也是在告知她,齐云姝既然已经入了齐国公府,那么不管怎么样她的身份谁都动摇不了! “可是……可是,祖母,我这不是怕她别有企图,你们上当受骗嘛!”齐敏还试图撒娇。 老太君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中齐敏还纠缠这个问题,这明显让他有些兴致缺缺了,他拂了拂衣袖道: “行了,敏儿,你还是回去睡吧,今天夜里我累着了,怕是睡不好,到时候影响了你!” “祖母……我……”齐敏说着心头一阵委屈,当即又要落泪,老太君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是我们国公府的人了,你自然还是,这府里这般大,难道还会养不起一个姑娘吗? 至于夫人那里,你也别去惦记了,她那儿的东西原本也没有属于过你!” 老太君这话说得又硬又直,但是不得不说,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国公府够大,再来十个八个大小姐也养得起,出得起嫁妆。 宛氏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喜欢过齐敏,自然也就不存在齐敏能够从她手上得到什么。 道理齐敏都懂,她只是独宠惯了,一时之间不适应,抽噎了一声,抿着唇回去了。 翌日国公府的宴席从午时开始。 真不愧是国公府的排场,从宴席筹备到开始,仅仅一天的功夫,却仍然宴得满朋宾客,处处满座,热闹非凡。 齐云姝被老太君和宛氏亲自带着领到了各家各户的夫人小姐面前,挨个儿的让她们认识了一番。 自此满京城的大户人家都知道齐国公府遗失在外的掌上明珠回来了! 大家都认识了一番之后,齐云姝早早地躲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院子名唤明珠院,是宛氏一手布置的,自从她入住国公府之后就着手布置,每年想到什么就往里面添置什么。九九中文 而且就算院子空着也依然派了十数个丫环婆子在里面伺候着,故而齐云姝昨天一到住进来丝毫没有生疏之意,下人们尽心得不得了。 谁都知道这位便是自家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了,谁敢怠慢那就是不想呆了。 “主子累了吧!夫人刚刚来传过话了,说是你要是累了,就在院子里好生歇着就是,不必上前头招呼了!”喜鹊看齐云姝揉着腰背,连忙上前替她拿·捏·按·摩。 齐云姝点头,老太君和宛氏知道她身怀有孕,早早就跟她说过,这个宴席她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了,不必一直在旁边陪着,免得累着她。 “哇,今天来的人也太多了,国公府就是不一样!”喜鹊边捏边兴奋地感叹。 这场面一旦铺陈开来,可比赵府强多了! 虽然说起来赵府也是侯府,跟国公府只差着一个等级,但是齐国公却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历代齐国公都为保卫大梁朝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而赵侯府却是要逐年往下降的。 这会儿是侯府,等下一代上位的时候就是伯爵了。 “大小姐,门外有客人到,二少爷问你是否要见?”林嬷嬷上前来报。 齐云姝挑眉:“是谁来了?” “二殿下!跟着二少爷一块儿来的!”林嬷嬷如实回道。 齐云姝皱了皱眉头,梁弈铭的消息倒是接收得快,这么点时间都找上门来了! 人家既然都找上齐云朝了,不见不好,她遂点头答应见面,起身到了花厅等候。 “阿姝!”齐云朝远远看到齐云姝便大声唤她。 齐云姝微笑点头,之前还觉得齐云朝稳重了,但这两日接触以来,却觉得他在家人面前很是跳脱。 不过不可否认他真是一位好兄长,听宛氏说她这院子里,一大半是她置下的,但是其中还有好些都是出自这位二哥的手笔,可见其绝对是一个宠妹狂人。 “二哥!”齐云姝在国公府温厚的包容之下,如今已经完全能够自如地驾驭这些亲人间的称呼了。 “云姝,恭喜你,终于找回了家人,回到了国公府!”梁弈铭将兄妹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细长的眉眼中闪出星芒。 “二皇子殿下安好!”齐云姝屈膝行礼。 “云姝客气了,我与你大哥二哥关系一向亲厚,在外面向来都以兄弟相称,你既是他们的亲妹妹,那也跟我的妹子一般,唤声木易哥哥也使得!” 梁弈铭眨眨眼睛,暗示齐云姝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了。 齐云姝垂下眼眸,点头应了,但她并没有将梁弈铭的话放在心上。 她抚了抚小·腹,她与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不是一句亲密的称呼就能消融得掉的! 原本齐云姝还在庆幸有齐云朝在一旁撒科打诨,她不用单独面对梁弈铭,没想到,不一会儿功夫,他就被梁弈铭以借一本兵法书为由给哄走了。 看齐云朝走得干脆,齐云姝心里那个急呀,可她偏偏还不能说出来,只能勉强应付着。 “云姝,当时我就觉得你跟齐家兄弟有缘,没想到你真是他们的亲妹妹!”梁弈铭激动万分,抬手就想来握她的手。 齐云姝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避开来,温声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说起来,其实我也不是……” “别瞎说,一切世事皆有定数,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可能他们一辈子也找不回来她了!” 这一点梁弈铭很肯定,因为他身边有一个知前事的柳采莲,他在知道此事后就问过了,答案自然是在前世的时候齐国公府的女儿从未找到过。 甚至齐国公府没有一个人跟齐云姝有任何交集! 看梁弈铭说得那么肯定,齐云姝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云姝,你不觉得有些事情就是天注定的吗?为何我们在现代过得好好的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我们明明隔着千山万水,却依然能够在京城相遇,这个二皇子原本应该痴痴傻傻的过一生,可因为有了我。 一切都改变了,你不觉得这是上天在暗示着什么吗?”梁弈铭说着眼眸带光,语气略微激动。 齐云姝怔了一下,说实话,她真没看出来上天是否在暗示什么。 梁弈铭抚额,他这小丫头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不开窍了。 “我听说了你在赵府的事,北狄公主已经入宫找过父皇了,父皇答应为他们赐婚!” “咚……”齐云姝手心一抖,茶盏应声落地,砸在墨青色的地毯上,水渍并不那么显肯,可一点点地刺激着她的心。 “我知道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回应梁弈铭。 “自古皇室联姻,公主就没有做小的先例,所以一旦他们二人成婚,你嫡妻的位分也就没有了!”梁弈铭瞧见齐云姝这般,心里一痛,但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气儿把话说完了。 “所以,你今日来想说什么?”齐云姝才不相信梁弈铭只是好心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父皇有意立下储君,我差一个正妃!云姝,你现在明白了吗,命运虽然捉弄了我们,但是归根结底它还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 “是吗,我凭着一个赵府不要的下堂妻的身份嫁给你二皇子吗?你不是想成为顺天府的笑话吧!”齐云姝从未觉得自己的声音可以这样冷,她听着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好像要结冰了! 梁弈铭笑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身份的事情那么大可不必,如今的你可是国公府失落的明珠,国公爷刚刚透露,会用他半生的军功为你请封郡主之位,这是他们亏欠你的! 如此一来,谁还会质疑你的身份?” 梁弈铭越说越激动,他越来越觉得他跟齐云姝就是绝配。 他甚至幻想着,他有朝一日称帝登位,而齐云姝就是站在他身边的皇后,这才是上天让他们双双穿越过来的本意! 第三百五十五章 表明心迹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身穿象征着皇权贵族的锦衣,胸前纹有龙饰,袖口镶有金边,一身气质卓然,再加五官俊美如俦,更不用说他身为储君的热门人选,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优质的丈夫人选! 可看着他那双闪耀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里面毫不犹豫地承载着他的谷欠望与对权势的渴望。 齐云姝的心空落落的! 这不是她的梁天哥哥,而她也不再是现代的齐云姝! 她从梁弈铭的手掌心中挣脱出来,摇了摇头。 梁弈铭看她当时没反对,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瞧见这一幕他急了:“云姝,你不要拒绝我,我们是前世今生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他说着不顾齐云姝的反对,径直揽住了她的纤月要,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干脆利落地口勿上她的粉纯。 “唔,放开我……”齐云姝受到侵犯,大力地挣扎起来。 梁弈铭触到女乔软的粉纯,意识突然间流失,他只想索1取更多,顾不上温柔,粗鲁地强行探寻自己想要的…… “啪……”齐云姝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并随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一下子把梁弈铭打蒙了。 齐云姝趁机离得她远远的,冷着声音道:“二皇子,你醒醒吧!今天宴席之上,你大概喝多了酒,还是回去醒醒酒再来吧!” 太过分了,他竟然…… 梁弈铭抚着半痛半不痛的左脸颊久久地凝视着齐云姝,半晌双眼中的血红退却,神智回笼,他才惊醒,刚刚的他做了什么。 他有些惭愧地上前想要致歉。 齐云姝却连退几步,躲过他的靠近,指了指门口道。 “我二哥来了,我不想因为我破坏你们的关系,希望你珍重!” 齐云姝说着跑出了花厅,留下梁弈铭一个人呆呆愣愣地扶着窗棱发呆。 好一会儿,他弯腰捡到地上一个精致的荷包,拿在手心看了看,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若有所思地藏进了怀中! 宴席进行到入夜之时才散去,齐云姝虽然歇息了好一会儿,但后面还是跟着老太君去认识了好些重量级府邸的贵夫人们。 待到一更时分,齐云姝有些犯困起来,宛氏连忙让林嬷嬷送她回院子歇息。 刚转过假山丛,齐云姝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来人似乎怕吓到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步上前来。 “娘子!”待到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之后,赵景才轻轻出声。 齐云姝假装没有听到,扭头就走,却不想赵景速度奇快,及时拦住她的去路,齐云姝往后一扭身,反而钻进了他怀里。 “赵景……”齐云姝捏着拳头就使劲捶他。 赵景不避不让任由她发泄,好一会儿之后才柔声道:“还生气吗?” 还生气吗?齐云姝眼圈一热,眼泪便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承了那么多痛苦,受了那么多委屈,就得了他这么一句话吗? “我没生气!”她没用力擦掉眼泪满心不悦。 赵景一看她落泪,整个人就慌了,抬手想替她擦,又怕自己手指上的薄茧刮痛她授信,犹犹豫豫的,齐云姝早已经揩干净了。 但见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又气乎乎地直接把脸靠上他的肩头,把眼角未曾来得及落下的眼泪揩在了上面。 “娘子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看到齐云姝小女儿的小动作赵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 齐云姝摇头,她根本不想再去赵府,而且宛氏也不会同意。 “娘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赵景一副受伤的表情。 齐云姝凝眸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们家容不下我!” “你相信我,那不是我的家,娘子以后不想住那儿我们就出去住!”赵景认真地承诺着。 齐云姝看了他一眼道她不相信,说得好像他在那个家里有发言权似的! 赵景深吸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再度认真道:“你刚刚才……身子不适,待你养好了身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该说的话早就应该说了,也许从一开始没有欺骗,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原本还想再等等,但是娘子的身份太早揭露了,如今看来他的身份也不应该再瞒着了! 有前车之鉴在齐云姝并不大相信他,凝着眉头半信半疑地说她现在对于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也许曾经是盼望着知晓,但是自从她被宛氏找回的那一天起,她的心里对于牵挂这件事已经重新有了定义,不仅如此,齐云姝还一直催他赶紧离开。九饼中文 “恐怕这个时候国公府的人并不怎么希望看到你!”宛氏对赵景的评价不好,引得齐云朝听了当时很生气,磨着牙齿说看到他一次就要揍他。 “娘子,你听我说……”赵景还想解释一下他跟耶律晴晴的问题,但很明显齐云姝已经没有了耐心,她转头就走,赵景连忙去追,一走一追之间,闹出了动静。 突然一道身影在两人面前闪过。 齐云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赵景的闷哼声,循声望去,刚刚还追在她身后的赵景已经被人打2倒在地,手捂着鼻子,指缝间有鲜血流出来。 “呕……” 齐云姝有身为大夫的自觉,条件反射上前要替他止血,谁知人刚凑上去,一闻到血腥味就弯腰干呕。 “娘子!”赵景担心齐云姝用帕子随便把鼻血一擦反过来扶她,可他一凑近,齐云姝干呕得越发厉害。 “你,你不要过来!”齐云姝抬手制止他,齐云朝也忙不迭地上前拦住他挥了挥拳头,一副他敢上他还要再打他的模样。 齐云姝特地走到上风口,血的味道没了,她才舒服一些。 赵景看着她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的小·腹,眯紧了眼睛,看来他的娘子是有事儿瞒着他了! 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戳穿的好! 不过赵景回去后,却让手底下的人去搜罗了一大堆补气养身的药材和吃食送到齐国公府来。 府里头不缺这些,宛氏收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扔掉,但被老太君拦住了。 她说她要见一见赵景那小子。 延鹤院里老太君看着面前一身青色长衫的年轻人,模样儿自是俊朗的,气质亦是不凡,关键他的态度十分恭瑾,一口一个祖母喊得比齐云姝还要甜。 “听说你把我家囡囡惹着了?”老太君不屑跟这些小辈们打太极,径直甩出问题。 “是孙女婿做得不好,让娘子受了委屈,娘子生气乃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孙女婿眼下已经在处理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能处理好!”赵景躬身答道。 “哦,北狄公主,皇帝赐婚也是你能解决的?”老太君直击赵景的痛脚。 她意在让赵景明白,别以为她人老糊涂那么好糊弄。 “请祖母放心,此事孙女婿心中已有计较,只待时机成熟……”赵景异常自信。 老太君又道:“我齐国公府的门第虽高,可比起北狄公主来,自然还是差着一截的,放弃公主你舍得吗?” 这个问题够刺激的,但是对于心中早有选择的赵景来说易如反掌。 “公主再好我也有了娘子,曾经我答应过娘子,弱水三千我只取娘子一瓢饮!此生景只娶一人,那人便是娘子!” 赵景深情温柔而又倔强坚定地宣布着他的决定! 曾经在遇到齐云姝之前,他从未对自己的另一半生出过什么想法,但是自从有了她,有些想法就不知不觉地钻入到了脑海里,由此形成了一个坚强的信念! 老太君心神一跳,看得出来面前的年轻人说这些话是认真的。 虽然现在他的身上的确有些问题,但是也不妨碍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打发走赵景,唤来了宛氏劝道: “自家的闺女儿你也不希望她就真的在家里呆一辈子吧!虽说咱们国公府养得起囡囡,可你是没瞧见囡囡看他的眼神,那哪里像是要分手的模样!” 老太君老来精,眼睛可利着了,齐云姝的心思她俱都看在眼里,所以她认为小两口也只是暂时闹腾一番,待到赵景把事情解决了,他们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 宛氏知道老太君这是为了齐云姝好,这才命人收了赵景的东西。 听说齐国公府肯收了,赵景对于自己猜测的事情更有把握了,搜罗的劲头也更足了,同时也十分庆幸遇上了老太君这样好的长辈,她是理解他的! 本着老太君对他的这份无条件的信任,他同时进一步加快了解决问题的 进程。 虽然此时皇帝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下来了。 把耶律晴晴赐给了他,并命他们择吉日完婚! 圣旨下来的当晚,耶律晴晴就忍不住跑到赵景的玉清院来表白心迹。 却被赵景三言两句打击得差点站不稳。 “我已经有了娘子,此生不会再娶第二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赵容之,你对我就这么狠心?”耶律晴晴气红了眼圈,差点落泪。 她不明白,她到底哪点不好,哪里配不上齐云姝了,居然被他嫌弃到如斯地步! “别逼我抖落你的秘密!”赵景狠狠地瞪着她,深爱一个人并不能够具体地说出那个人到底有多好,但只要一提及她就觉得心里舒畅,一旦有些日子没有见她,就觉得心有牵挂,一离开就盼着重逢,一重逢就想着长相厮守!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 - 福妻临门 - 北紫 耶律晴晴离开赵景的房间时是掩袖哭着出去的,回到住处便被一早就躲在院子里的柳采莲拉住了。 问她缘何哭得这么难过。 原本耶律晴晴碍着脸面和强大的自尊心不愿意多说的,但柳采莲问过之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问题,她真诚地道: “怎么,是被赵景的话伤着了?照我说他们这些臭男人最是没普,表面上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其实背地里早就存了一肚子的男盗女昌!” 柳采莲的话听上去实在不那么动听,不过仔细想想,耶律晴晴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盯着柳采莲,让她给出一个主意,并承诺她,如果她出的主意有用的话,她正在以北狄使臣的身份跟大梁谈开放边疆通商一事,那么以后北狄那条商路可以优先给她。 柳采莲一听有利可图,为她筹划得更加积极了。 不过一连出了好几个主意都被耶律晴晴给否了。 原因就在于赵景根本不愿意主动与她相处,她就算想要把浑身的魅力散发出去也不可得! “那要不……我认识一个大夫,他调得一款好药,听说人一旦吃下之后就会做些情不自禁的事情,要是你们俩明面上有皇上御旨赐婚,暗地里又把生米煮成熟饭的话,我想赵景一定不会再推辞了! 而且你也知道的,有些男人啊,表面上装得人五人六的,但是一旦把肉吃进嘴里了,就算开了荤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拒绝,只会食髓知味!”就像当初她勾·搭赵良添那般,轻而易举! 耶律晴晴一听大喜,转着大眼珠朝着柳采莲竖大拇指:“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我看行!” 她问过服用那药丸的详细情况后,与柳采莲确定下来了此方案,接下来就是实施了。 两人同住一个府邸,虽然赵景对她颇多防备,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是有防不胜防之时。 一日傍晚,赵景回来得有些早,被赵老太爷叫去福寿院里就皇帝赐婚之事耳提面命了一番。 回来的时候柳嬷嬷备了一桌子菜,赵景草草吃了便陷入了迷顿之中。 眼前突然间起了一片白雾,就好像下雪之后,银装素裹的世界一般。 接着一个身穿薄衣裹着薄纱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她五官立体,明艳动人,笑意温柔,热情地攀上他的脖颈,嘴里嘤嘤地叫着相公。 “娘子……”赵景用手抚着额头,怀·中佳人温湘软钰,体太聊人。 主动得让他意外,今日的娘子跟以往完全不同,先前没有哪一次不是他主动攻击的,这回她倒是…… 不对,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味不对。 娘子是一袭幽兰馨香,如同春风一般细细袅袅,不似这人故意熏香,离得近了,刺激得连鼻子都发痒了! 他的心中起了抗拒之意,可他的身体却***得吓人,一触之下,仿佛着了火一般。 赵景大急,知道自己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立刻朝着窗外高声喊道:“赵禹!” 黑影应声而至,在赵景的指示下,把过度沉迷的女子拍晕。 赵景匆匆饮下齐云姝早先留给他的药。 他体内的毒已经许久未曾发作了,奈何今日却被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女眉药勾得又发作了。 “你没事吧?”赵禹看着赵景,他满头大汗,身上的汗湿的地方自然地蒸起了白雾,好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赵景摇了摇头:“暂时没事!”不过再等一会儿他可就不知道了!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北狄公主,听赵雨说因她生得风搔聊人,又八面玲珑,交友广泛,这朝中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公子为她着迷,想要一亲芳泽,既然她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你不如就从了她!”赵禹笑着开玩笑。 赵景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娘子之间的事情还不够乱,你也要来胡插一脚!” 赵景在训斥过赵禹之后,洗了一个冷水澡,暂时压制下了这种药的发作,不过这药效却甚好,很快他又满身不舒服起来,这是要让他不痛快地发泄一番,就没有办法摆脱了。 赵禹又在一边出馊主意,说既然他看不上这北狄来的蛮族公主,不如去他们阁里找赵雨好了,她一定能够满足得了他! “滚蛋,你听我说,命人把她给我扔到赵乾那厮的院子里去,然后派人给我好好看着,我要让他们…… 他不是赐婚吗,反正赐的是北狄公主嫁给赵府嫡长子,又没明点谁的名,嫁谁不是嫁? 说着赵景起身披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往外走:“另外,你马上跟我去一趟国公府!”他得去找娘子! 这个时候无论找谁都是对娘子的背叛! 赵禹愣了半晌,然后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哈哈笑道:“这招高,实在是高!” 是夜,齐云姝刚刚把喜鹊打发走,上榻睡下,便突然听到窗棱处一阵响动。 她以为是风便没管它,可等到响动之后,就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丝人的气息。 她心头一惊,意识到有人闯入,连忙闭紧双目假装睡着,另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那人靠近了,她几乎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她陡然睁眼,赵景的脸映入眼帘。 “娘子!”赵景轻唤,深邃的眼眸恰好对上齐云姝清澈幽黑的眸。 夫妻俩四目相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凝滞了。 齐云姝眨了一下眼睛,腾地坐起来质问:“你来干什么?” “娘子,咳咳……”赵景二话不说月兑薄薄的春衫就往床·榻上爬。 齐云姝吓了一跳,刚要叫唤,就被他的手搭在手背上。 滚·烫而火久热,好像烧着的炭一般。无限 “你……你怎么呢?”齐云姝意识到他的身体不太对劲,来不及防备,连忙主动把他扶·上·床榻,仔细地把脉,然后皱眉。 “是谁给你用的女眉药,难道不知道你身上的毒跟那药相冲突,那药对你完全没用,只会让你的旧疾复发!” 赵景所中之毒虽然未曾全解,但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在她的调养之下,已经很少主动发作了,这回却是着了道,居然被人用女眉药激发,也是醉了。 “耶律晴晴!咳咳……娘子,娘子救我,我浑身难受!”赵景扭着身子不由分说去够齐云姝的身1体。 她天生体温低,尤其是在冬日,若没有汤婆子和炭炉护着,那简直夜不能寐。 但是有他,那些个玩意儿便都不需要了! 赵景拖着难受的身体用茶水把火炉熄了,端到外间去,又把汤婆子给踢到床凳上去了,自己紧紧靠着齐云姝。 被赵景火炉般的身子缠上,齐云姝一时之间抗拒不得,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他作为。 好在赵景心里对她有着猜测,不敢再进一步,就只是抱着她,规矩得不成样子。 见此齐云姝便也没有强硬的拒绝,只是取了几颗药丸喂他吞服。 一刻钟后,赵景的体温慢慢往下降去,齐云姝道:“药丸已经起了作用了,你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你可以走了!”她还要睡觉了。 “娘子,我难受,想再休息一会!”赵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到他深邃的眼窝处带着丝丝青黑之色,齐云姝的心微微有些发软。心道就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吧。 半个时辰后。 齐云姝再度催促:“喂,你可以走了吧?” “娘子,炭盆熄了,汤婆子也没了,我走了,你怎么睡?我不能那么自私,在你帮了我的时候放弃你。”赵景报着齐云姝一本正经地道。 “你……”齐云姝挣了挣,就要起身唤人来烧炭盆,不过此时已经三更时分了,她一向又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早早就把小丫环们打发回去睡了,这会儿到哪里去找人来。 “乖啊娘子,别打扰她们了,我就抱一会儿,把你哄睡了我就走!”赵景拍拍她的后背,把下巴贴在她的额头处,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一夜过去,赵景当然没有离开,他的借口是陪着陪着,他自己也睡着了,以为自己是在家中,忘了要离开的事情。 “你滚……”齐云姝检查自己的衣着,完好无损,但嘴纯上,明显有些微月中意,一定是这厮半夜偷·香来着。 “娘子,这次耶律晴晴算计于我,我不会放过她!你等着瞧好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还有要算计我们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齐云姝犹豫着:“你,要怎么做?”她又一次在赵景的脸上看到了那些森寒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也让齐云姝为他紧紧捏了一把冷汗。 “没什么,娘子只管放心,我没事的!你暂时在国公府里养身体,等到事情处理好了,我就来接你!”赵景说着认真地捧着齐云姝的脸,印一吻在她的唇上。 齐云姝心思一动,突然忘了怎么拒绝,仰着下巴呆呆地任由他施为。 赵景低笑一声,他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一下的,可现在娘子这副呆蒙的模样不由得让他动了想要更多的心思,便在那昨夜被他品尝过的纯上好生的撕·磨了一番。 直到齐云姝清醒推他,他才收回,紧紧抱了一下她,仍旧从窗口离开。 一出赵府,赵禹就赶过来贱兮兮地对着他笑。 “啧啧,昨夜你是不在,那战况好生激烈,简直打得难舍难分,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赵景瞪了赵禹一眼,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禹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乱用词的意思,摸了摸鼻尖道:“总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挨!” 赵景点点头:“那是当然,赵乾这厮别的都没什么,也有聪明劲儿,就是天生像他老爹,好·色成姓,管不住下·半伸!” 所以当他看到被打晕并被补灌了女眉药的耶律晴晴时,一定不会放过的! 至于后果? 身为赵侯府家最受宠的少爷,还有皇帝面前的红人,他可不会放在心上,反正多的是替他兜底擦屁股的人! “对了,这么精彩的戏码,我已经忍不住让赵府里的老太爷、老爷和秦氏都去看了!你这赵府嫡长子,未来的北狄驸马要不要去看上一看?”赵禹揶揄地笑。 赵景伸了一个懒腰,手上身上都沾染着齐云姝身上的香味,他满足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都是香甜的。 “一会有人来请,便去,没人便假装不知道!” 正说着,就见博闻匆匆进来了,道是老太爷有请。 赵禹低下头阴阴地笑了一下,赵景大踏步而去! 今日事情若能解决,那么他得感谢那个替耶律晴晴出馊主意的人! 赵乾的院子,修建在赵府中院最好的位置,前有花园,后有院落,里面还遍植各种应季的花草树木,常年青绿葱茏。 此时里面却燃烧着世纪伦理大战。 赵乾把自己兄长御赐的未婚妻北狄公主给睡了。 赵景赶过来看热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只看到了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有家具被砸了,有盘盏碗碟被摔,就连赵乾那张引以为傲的雕花拔步床也被斧头给劈碎了,散作木头桩子落在房中。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定然是耶律晴晴的杰作! 下人们全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老太爷、赵宏义、秦玉茹、赵乾和耶律晴晴在场。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看到他来也一副好像看不到的模样。 赵景倒也忍得住,他们不开口,他也不说话。 第三百五十七章 赵府娶亲 - 福妻临门 - 北紫 沉默就如疯长的野草一样向上生长着,然后紧紧地勒住了所有人的脖颈。 “咳咳……”最终赵老太爷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连咳数声然后道:“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他才不相信以赵景的能力,看到这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景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我听着了,您继续说的模样。 “事儿已经发生了,可圣旨不可逆,我想了想这赐婚的圣旨上面所幸未曾点名道姓,只道赵府嫡长子,所幸乾儿还未娶妻,为着赵府着想,恐怕只有委屈你了!”赵老太爷说完长吁了一口气。 赵景瞧着事情发展就比着他心中而来,欢喜不已,但表面上却还是装得一脸谦逊:“孙儿但凭祖父作主!” “不,不行,我不嫁,我不嫁!”耶律晴晴总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她跟赵乾这么一搞,她人就成赵乾的了! 这怎么可能呢? 她心仪的可是赵景了,对着这个阴鸷森森的赵乾,她连半点好感都没有! 尤其有了昨夜之后,她更是心生厌恶,这样趁虚而入的男人她怎么能嫁? “公主,你私德不休,有辱你们北狄国体,你若不愿意,老夫也不会勉强,只是把事情真相禀告给吾皇罢了!” 不愿意就拉倒,赵老太爷早就一副胜券在握了。要不是这个女人用打开边疆,开放两国贸易关系说动了皇帝赐婚,金口玉言,他拒绝不了,他才不想迎这个女人入门。 大梁朝的公主自然金贵,而她不过是一个番邦公主,一旦娶了她,那人便打上了北狄驸马的名号,在大梁朝哪里还有任何信任可言? 耶律晴晴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可她好歹还知道这里是赵府,不是她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忍着气,她狠瞪了一眼赵乾离开。 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待人走后,赵乾弱弱地道:“祖父……我,我不想娶她!” “闭嘴,看看你干的好事!”老太爷狠狠瞪了一眼赵乾,难得使着性子数落道:“不想娶,不想娶,早干嘛去了,不栓住裤腰带,现在犯错了,还说不想娶! 这可是北狄公主,不是你在外面招惹的那些野花野草,被你占了便宜也奈何不得你!” 老太爷这话骂得有些粗鲁了,但是话糙理不糙! 赵景看着负气而去的老太爷,突然上前一步,朝他拱了拱手:“多谢二弟成全!” “你……你别得意得太早!”赵乾气极,他当时米青虫上脑,只知道那北狄公主是赵景的待成婚的妻子,他是带着报复性的心理睡·她的,那时候他压根没想到那么多,这下是真把自己给摊上了! 期间,赵宏义和秦玉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们作主,也无话可说。 高兴和不高兴都不好使! 赵景却是心情愉悦地离开,他可没有时间耗在这里,回头还得收拾其他人了! 据可靠消息耶律晴晴手上那味药可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由那经常找借口来赵府玩耍的柳采莲提供的。 赵景道:“赵禹,找个事儿给你做,去秦家牙行买几个年轻好看的姑娘给我送到赵良添那儿去!就说是他的上官送他的!” 赵禹眼珠子一转,顿时觉得有好戏可看,“哎”了一声忙不迭地去办了! 早上去办,不过半日功夫,赵禹就办好回来了,一来就跟赵景学:“其实根本用不着你另外送人,先前你家娘子送过去的那个丫环现在还得宠的很,听说已经身怀有孕。 他自己不甘寂寞又纳了好几门小妾,通房更是无数,据说把柳采莲的贴身丫环都快要睡了个遍!” 赵良添是什么样的品性,赵景了解甚深,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这回可得柳采莲好一阵忙活了,免得整日里无所事事老想着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对了,还有一个大好的消息,我相信你一定很想听!”赵禹故意卖关子,但被赵景一个冷眼投去,立马举双手投降道: “赵雨已经查明,耶律晴晴之所以留在京城不走的原因是她一直都在从事着传递大梁军情信息的事情,而且还促进了两国边疆开放贸易。 用他们北狄草原上的牛羊马匹来交换大梁的粮食布匹、铁器等……” “按着不动,现在暂时还用不着动用这块的消息!”赵景淡淡地道。 原本他听说耶律晴晴要讨圣旨给他们俩赐婚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耶律晴晴的所作所为了。 还打算在事情无法逆转之后,直接抛出她的间谍行为,但是现在有赵乾为他分忧,暂时倒是大可不必动用这招! 此后的日子十分清省,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年节已至,各府封印,赵景却是被皇上赶在放年假之前升了官。 正四品的大理寺左少卿! 这又是一次飞升,但是赵景却清楚,这是对他先前处理滁州案时的一种迟到的奖励! 别人却只道他是因为要在正月十五的时候娶北狄公主,才会连连升官。 除夕夜,天上又飘起了朵朵雪花,把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一片雪白之中。 齐云姝这么些日子因为要安胎一直没有出过门,每日里最多就是在院子里走走,或者接待一下来看她的知己好友。 她这回倒是坐得住了,大概是因为国公府跟赵府的氛围不同。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一心向着她,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总会第一暗想到她,并将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来。 她充分地享受着被人当作宝贝的滋味! 偶尔她也会有些小小的愧疚之心,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宛氏的女儿,也许原主是,但她真不是!400 不过每次看到宛氏与她相处之时,那张脸上开放的笑脸跟朵花儿似的,之前有抑郁倾向的症状也都好了,她就又觉得自己所作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抚了抚小·腹,这里面还有了一个小生命,这将会是她在这个时代最为亲近的人! 正发着呆,就听喜鹊道:“主子,爷来了!”能被喜鹊称为爷的自然只有赵景。 齐云姝眯了眯眼眸,这厮自从把他处理耶律晴晴和柳采莲之事说给宛氏和齐云朝听过之后,就渐渐地赢得了两人的好感。 宛氏见他不再摆脸色,齐云朝也不朝他动手了,甚至还都默许了他时不时地出入她的院落。 只是今日是除夕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他不回去跟赵家人吃团圆饭,围着守岁,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娘子,我跟母亲说过了,她让林嬷嬷做了我的饭,今日我便厚着脸皮上门来跟娘子讨碗水酒喝!”赵景嬉皮笑脸的扯住她的衣袖。 齐云姝别开脸,一脸嫌弃地道:“谁是你母亲,别瞎叫!” 她在改口叫宛氏的时候都还有些拗口不自然,他倒好,自如的好像宛氏是她亲娘一样。 “你一个赵家人大过年的跑我们齐家来做什么?”齐云姝被他的厚脸皮缠的没办法,无语的吐嘈。 赵景笑嘻嘻:“我陪我娘子!”还有孩子! 虽然天冷齐云姝穿的不少,但三个月的孕肚已经开始突出,他又时不时地往她身上蹭,早就察觉了,他们的孩子仍然在! 齐云姝一直以为赵景是说着玩儿的,可是当国公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她居然看到赵景真的在座。 她上前轻轻推了他一把道:“你怎么不回去?” “回去干什么,有娘子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这话成功讨得国公府一家人的好感,俱都笑起来。 守岁过后赵景仍旧不舍得走陪着齐云姝睡下,等她睡着后才系了披风出门,却也没有回赵府,而是接过守在门口的赵禹的马带着一队人巡夜去了! 这才是赵景光明正大不回赵府的理由——他主动领了除夕夜京城巡夜的任务。 因为这几日年节,为了方便大家走亲戚,故而不宵禁,但为了保障京城安全,便需要有人带队夜巡。 赵景接下了除夕夜的夜巡,前面自己个儿跑去齐国公府吃团圆饭、守岁,让赵禹替了他一段时间,这会子半夜三更的才出来替下赵禹。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元宵节后的一天,据说宜嫁娶,按照皇帝旨意,赵府和北狄公主完婚。 不管耶律晴晴有再多不甘,也不管赵乾是否同意,这事儿必须得做! 至于娶进门之后,赵府会怎么样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并没有人关注。 齐云姝穿着宽松的衣衫坐在贵妃榻上听着喜鹊给她学在赵府看的热闹。 “场面倒是盛大,只是新人拜天地的时候那真是状况不断,而且那北狄公主可真是够小气的,听说她连那一百二十抬嫁妆都凑不齐全,还是皇后娘娘那边看不过眼,给她补上的。 还有当天夜晚洞房花烛夜,新人就闹僵了!还有,还有,有人以为新郎该是咱们爷,结果看到临时换了人,有人悄悄地说要进宫去告御状了!”喜鹊化身八卦不停地说着她听到的一切。 齐云姝翻了一个身摆摆手表示她不想听耶律晴晴和赵乾那点子破事了。 “那奴婢不如说说那个姓柳的女人!”喜鹊眼珠子一转很快便又找到了话题。 齐云姝还不知道柳采莲那儿有什么事,便示意她尽管说便是。 喜鹊道:“最近全聚得里面也很热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吃错东西,找上门去闹腾,还有人在饭食里挑出了老鼠、虫子……恶心死人了! 结果人家找上门去,柳东家只顾着跟咱们爷送他们家的那几个小妾打擂台,根本无心照看生意!” 可见喜鹊见齐云姝这些日子窝在府里养身子,为了讨她欢心,这是费了多大的心思去打听,说到哪哪儿她都心里有数,随随便便都能给她数得出来一些新奇事儿。 齐云姝听得微微一笑,觉得柳采莲那可算是求仁得仁了,同时不由得暗暗赞叹还是赵景的手段高明,知道打蛇打七寸,不像她只会跟她打嘴仗。 她笑了,此时终于明白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这句话的真谛了。 柳采莲多次算计于她,就连上次她差点小产,也是她动的歪心思,出的馊主意,这次赵景整治得她手足无措,她深觉这是她活该! 齐云姝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听到喜鹊的声音变小了:“二皇子来了!” 她微微挑眉看向院门的方向,却并没有看见梁弈铭。 她不由奇怪,却见喜鹊指了指院子外面的夹角。 那里是赵禹在跟她们打手势,似乎是在说跟他过去。 齐云姝心头疑惑,扶着喜鹊一路跟上去。 三人到的是一处假山石林,里面没有种树,满目都是石头的黑沉和坚硬的气息。 齐云姝刚想问赵禹为何要引她至此,就听到两座大型假山之间响起了赵景的声音。 “二殿下拦住下官的去路所为何事?” 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探出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果然见得梁弈铭着一身玄色锦衣背着他们站着,而赵景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正在赶路,却被他生生截住,正满脸不悦地瞪着他。 齐云姝的心骤然间收紧,这两个人见面,她预感到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三百五十八章 身世之谜 - 福妻临门 - 北紫 假山之中,天寒地冻,北风猎猎吹在身上,有种被刀割的感觉。 梁弈铭看着面前着一身青色右衽常服,神态淡定从容的赵景,心里十分不快,紧了紧拳头沉声道:“你还来国公府做什么,嫌把云姝坑害得还不够吗?” 曾几何时,他居然还想过要跟这个男人好好共事,觉得他可能会在自己成为储君之路上做一个得力助手。 可没想到,转头来,这个男人居然会是抢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的那个人! 如此一来,他岂能容他! “二殿下这话下官听不明白,云姝是我的娘子,我爱她怜她呵护她都来不及,如何会坑害她?” 赵景官位不比梁弈铭高,但腰背打直,抬头挺胸一站竟比梁弈铭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看起来气场强大,十分迫人。 梁弈铭冷哼一声,列举了好几件赵景对齐云姝不好的事情,当然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赵景自然一一否定,毫不畏惧地甩出梁弈铭这边说着心疼齐云姝,那边却与柳采莲合谋抢占京城市场,还搞黄了齐云姝好几笔生意。 甚至两个人还派人去青云山的温泉庄子偷师暖棚搭建…… “你胡说八道!”梁弈铭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事实上赵景所说的这些事情他都做过,如今他跟柳采莲合作的商业国度已经正式开展了暖棚种植,的确有要分齐云姝与苏芷一杯羹的意思。 但他常常觉得反正齐云姝是他的人,现在他的东西以后也迟早是齐云姝的,就算他抢了也就抢了! 故而对于柳采莲与他合作所做的那些事,他从未觉得有对不起齐云姝过,只是此时从赵景嘴里说出来,他略微有一种秘密被揭穿的小尴尬。 不过想到云姝现在反正不在这里,赵景知道又如何,他难道还敢在云姝面前提不成? 梁弈铭有恃无恐,无视赵景的警告,反而从袖中摸出一物道: “赵景,你别说那些无用的,你要知道,云姝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我马上就会向父皇请旨娶她为妃,这是我与她的定情信物!” “放……”屁……赵景看到荷包上,有熟悉的兰花,还有齐云姝经常会打的一个姝字的标志,他知道这的确是他娘子齐云姝的,但他不信她会交给梁弈铭当成信物。 “怎么让你恼羞成怒呢?”梁弈铭也学过心理学,知道赵景生气,便沿着这条路继续激他。 他若是敢辱骂他,或者敢动手,他的暗卫马上就会出现制服他,或者直接重伤他,借口自然就是赵景蔑视皇族,擅自动手,而他只是自卫罢了。 到时候皇帝再看重他,人已经废了,又能如何? 只可惜,赵景并没有入了他的套,而是咬着牙竭力隐忍住了,然后低沉而又坚定地道: “云姝这辈子都是我的娘子,从我们拜堂成亲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交织在一起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算你身份再尊贵,也休想从我手里抢走她!”赵景说着转身离去。 他已经看穿了梁弈铭的把戏,而且他也相信赵禹肯定引领着云姝看到了这一切,知道了梁弈铭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沉,有多恶意,这就足够了! 赵景就这样离开,梁弈铭拳头再度握紧,手指骨节不停地发出“咯咯”的声音,听得躲在假山石之中的齐云姝心头直发毛。 她一直都知道梁弈铭城府深,心思重,但也没想到居然重到这种程度。 他居然拿了她的荷包来骗赵景,想必就是上次闯入国公府时强口勿她过后拿走的。 她捏了捏手帕差点就要出去找梁弈铭当面对质了,不过被赵禹拦住了,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去,还说反正一会儿他就会去找她。 “到时候我让喜鹊帮你拿回来!”赵禹承诺。 齐云姝点头应是,她知道喜鹊以前跟着赵禹在街面上混的时候会一手妙手空空的好活计,此时用一用倒也无妨! 谁让梁弈铭欺人太甚! 后续之事,还真让赵禹说中了,梁弈铭在与赵景打过擂台后,果然直奔齐云姝的明珠院而去。 因为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回齐云姝没有表示出抗拒见面,而是很淡然地邀请他坐下品茶。 “还记得你以前喜欢喝咖啡,不爱喝茶,总说茶太浓!”齐云姝想起从前,淡淡地道。 梁弈铭已是很久不曾与她这样坐下来谈天说地,显得尤为珍惜! “是啊,可惜这里没有咖啡,大家都喝茶,慢慢地便也喝习惯了!倒是你以前就爱喝这味茶水,现在依然如初!” 只是她没有改变的是习惯,变了的却是对他的感情! 这真是一件让他头疼的事,不过他注意到一件事,齐云姝只顾着给他煮茶斟茶,自己却一口也没有喝。 他问及难道她连喝这个茶的习惯也改变了吗? 齐云姝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最近不太想写!”她因为怀有身孕,不敢喝多了茶水,最近都是喝的白开水! 说着话,齐云姝招了喜鹊上前来添水,喜鹊手滑,一不小心便把水洒在了梁弈铭的衣袖上。 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圈,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不过梁弈铭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脸色当即就黑了。 喜鹊吓得连忙跪下道歉,还拿了帕子给他擦,好一番折腾,齐云姝也帮着喜鹊求情。百汇 看在齐云姝的份上,梁弈铭最终没有过多的责备,但是离开的时候看着喜鹊的眼神却很有些不舒服。 高高在上惯了,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会犯这种错误的人还真是不多! 齐云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看向喜鹊:“拿到没有?”期间她为了分散梁弈铭的注意力,一直在找话题跟他聊天,所以没有过多关注喜鹊的行动,不知道成果如何。 喜鹊连忙起身,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齐云姝。 “烧了吧!”齐云姝只看了一眼确认了这就是自己那个丢失的荷包,接都没有打算接过就冷冷的道。 “我知道二殿下想要说什么,你无非便是拿你导自演的戏去蒙骗娘子。 你敢告诉她上次在青云山遇刺之事乃是你自己设下的苦肉计吗? 只可惜娘子天性单纯,善良天真,一直以为是我所为,与我误会重重!”赵景说着加大了声音,眼眸望向某个方向,心里期待着梁弈铭的回答。 “放肆,我岂会自己设下这等计谋!”梁弈铭义正言辞地否定,但是那微颤的嗓音和硬不起来的语气却在无形中透露出了他的心虚。 别人可能并不怎么听得出来,但是熟知他心性的齐云姝在心里却已经有答案了。 难怪她总觉得那件事情太过巧合了,难怪,难怪,如此解释才能说得通! 光凭她先前猜测是赵景所为,根本站不住脚,可惜她被以往对梁天的印象所惑,一直误会赵景至此! 喜鹊心头一惊,接着一喜,她知道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他们家爷一如既往的赢了! 这件事情过后,梁弈铭再也没有被允许进入国公府。 当然碍于他尊贵的身份,国公府通常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他,而只是以齐云姝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为由拒绝他。 有时候就直接说她因为畏寒去城外温泉庄子休养了。 梁弈铭跑了几趟都扑空之后,心里沉郁积下了浓浓的愤怒。 他不知道齐云姝不见他,到底是她本人的意思还是齐国公府的意思,或者就只是赵景的意思。 因为每次出面拦住他的人他认得,便是以前跟在赵景身边的那个叫赵禹的护卫! 可不管他身份多高,齐国公府在大梁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却也不是他能随便闯得的。 而且齐云姝既然这样做,定然是他某个地方没有做好,惹得她生了气,强行闯入不是办法。 此时梁弈铭不由得暗恨起耶律晴晴来,她的战斗力也实在是太差了,得他那么帮助,却连一个水花都没有冒一冒,人就被打压下来了,到现在居然也规规矩矩的不闹腾了! 梁弈铭还在动着脑筋想着进国公府的借口,却见手下侍卫武力递了一封密函过来,说是全聚得东家命人送来的。 梁弈铭看过,眉头紧皱,翻身上马:“她最好是有要紧事儿!” 半个时辰后,全聚得三层雅间里,柳采莲终于等到了梁弈铭的到来,她立即迎上去,忙不迭地道:“殿下,我查到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弈铭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卖关子,有话直说。 “从北狄传来消息,有一个自称从不归林回来的老太监说赵景有可能是皇上的龙种!”柳采莲说着,自己的声音都涩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梁弈铭一拍桌案,怒声制止:“谁能够证明?” “那个老太监,据说他是当年皇上尚在潜邸时的贴身太监,他亲眼看到皇上跟赵景的母亲来往甚密,还伺候过生产过后赵景的母亲……”柳采莲说着声音发颤,她听出梁弈铭情绪的波动和他的不悦。 她知道她后面所说的话,一定不是他想听的了! “他既然知道这么多,父皇怎么会不寻找他?”梁弈铭眼眸森然,语气冰冷。 “当年赵景被赵府送到乡下去之后,他听说了上赵府要人,但被秦玉茹派人骗到不归林里去了。 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上次竟然悄悄地跟着赵景他们出来了,只是他年纪大了,不常与人来往,性子有些疯癫,大多数人都不信他的话。” 而柳采莲之所以知道这一切,乃是因为她最近在耶律晴晴的帮助下开通了与北去的商路,手下人往那边去的多了,碰上了,便听进去了,这才传到她耳朵里。 “人呢?”梁弈铭仍旧有些不信,想要亲自询问。 “已经带到京城,殿下可随时审问!” 梁弈铭突然有些心累的道:“不必了,杀了吧!”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可以证明赵景出自皇族,他就浑身不自在,别说是审问他了,连看都不想去看一眼。 “可是……”柳采莲以为那个老头还有别的用处了,就这样杀了,未免可惜。 “没有可是,赵景只能是赵府的嫡长子!”梁弈铭镇定地道,短时间之内他已经恢复了清明,逻辑思维渐渐的回归。 有些东西留得久了,夜长梦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第三百五十九章 黄雀在后 - 福妻临门 - 北紫 柳采莲目送发布宛命令的梁弈铭离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一楼下的柴房里。 面前的老太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厚麻布棉衣衫,蓬头垢面,身上到处黑乎乎的,他蹲在柴垛上,在短了一截的麻布棉衣上用力搓着,一下搓出一颗圆乎乎的黑色泥丸,时不时地扔进嘴巴里嚼着,或者放在手心上抛着玩儿。 “呕……”柳采莲看着他这般令人恶心的举动连连作呕,连忙退出去,靠在泥墙上细细思索着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杀了他?没必要吧,他反正已经疯疯傻傻,又老又痴,要不是她最近被赵景送的几房妾室闹得头脑胀疼,她也不会怨气大到特意让人去留意有关他的消息,这才把这人找到! 不过这么重要的证据落到她手上,算是老天有眼,就让赵景这辈子都回归不了皇室吧! 哼! 柳采莲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下杀手。 二皇子虽然狠,但是那句话却没有说错,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如果这个老太监所说的话就真的,那么他就有可能改变现在的格局。 她自从重生后费尽心力的支持二皇子,那么他的地位她一定要保证,如此她以后的日子才会逍遥快活! 打定主意后,柳采莲招过手底下专门负责处理脏事儿的人朝着他指了指柴房,做了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然后柳采莲便匆匆离去,生怕沾染到一星半点的脏事儿似的! 不过柳采莲走后,等那人走进柴房,刚刚扬起长剑,却突然感觉到后脖子一阵冰寒。 有一柄长剑已经对准了他的颈上大动脉。 他什么都没来得问,人就直接倒地,砸在柴垛上了。 先前看起来疯疯颠颠的老太监拍了拍衣服上的脏泥土站起来,用手指抠了抠牙齿,瞟了来人一眼: “哎呀,你总算是来了,他们差点就要杀了我!” “别废话,早就告诉过你,死不了!”来人蒙着面,收了剑径直走出柴房。 老太监连忙跟上。 人在全聚得的柴房里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作为东家,柳采莲当然很快就接收到了消息。 她吓得一个激凌,连忙把这事儿传递到了梁弈铭那里。 这么大的事儿,她可做不了主! 而此时齐国公府的齐云姝看着赵景和赵禹带过来的一个老人不由得皱眉。 据他们说这人是刚从全聚得的柴房里救出来的。 赵禹满不在乎的道:“柳采莲奉皇家老二的命令刚要杀掉他,我路过就救下了!” 齐云姝看着面前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的老人,对于赵禹的话半信半不信。 “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因为知道他们的秘密吗?”一般来说杀人都是有动机的,莫名其妙的谁愿意双手沾染上鲜血。 赵禹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没错儿,这个老头知道他的身世,他们知道了,不愿意他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所以杀人灭口!” “身世?”齐云姝在嘴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字眼。 她有让人不敢置信的身世,赵景难道也有。 齐云姝仔细地想着赵景这一路走来的历程。 想想也是啊,如果他只是赵侯府一个养在外面的长子,凭他那不受宠的程度,其实秦玉茹和赵乾母子俩也不一定非得置他于死地吧! 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弄死他的理由! 齐云姝此时脑子里满满的充斥着宫斗权谋电视剧里的场景,她呆了片刻然后沙着嗓子道:“难道他是皇帝的儿子?” 她的神情虽然很认真,但是语气里其实是带着戏谑的。 赵景明面上已经是赵侯府的嫡长子了,如果连这个身份都不足以说明什么的话,那么一般来说也就只有皇家能够承载了。 “咦,你怎么知道!”赵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齐云姝,这个女人也太神了吧,他们还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了,她居然就给猜得死死的了。 “不……不会是真的吧,赵景的年纪比梁弈铭还要大,难道他就是那个被世人所认为年少便夭折掉的皇长子……” 齐云姝起了探询和听故事的心思,她将目光从看着就有些不正经的赵禹身上转移到赵景身上,眯了眯眼睛,递给他一盏茶。 赵景接过,十分自觉地讲述起来: “皇长子之事……皇宫之中流传的皇长子之事根本不是真的!” 原来赵景的身份取决于他的母亲,当年的昭平帝还只是皇子,当时先皇的几个皇子实力都很强。 要么有着强大的母族在后面罩着,要么就自身有着极强的能力,还有的干脆就是领兵在外的一方将领…… 而昭平帝的出身和本身的实力在一众兄弟之中就显得太过于平凡了。 而且他还是一个多情种子,早年间与赵景的母亲秦氏相遇、相知、相爱, 原本以秦氏的家世,两人结合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当时强势的皇后的娘家却看上了这个平平无奇的三皇子,主动向先皇进言,把李皇后嫁给他。 皇命不可违,秦氏性子又倔强,不肯为侧室,身怀有孕远走异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景还特地看了一眼齐云姝。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家娘子跟他母亲却是十分的相似。 齐云姝瞪他一眼,催他继续讲述。 她没想到她那从未见过面的婆婆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倔强的人。 但秦氏并没有走远,就遭遇到了刺杀。 李皇后调查过昭平帝,知道了他与秦氏的那些事儿,也知道秦氏腹中胎儿存在,她不能忍,便派杀手追踪刺杀秦氏。 当时昭平帝知晓此事,便请求自己的老师赵老太爷出手相救。 老太爷也不敢与当时力量强大的李家相抗衡,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让他的长子赵宏义假装娶了秦氏,企图掩盖她的真实身份。 齐云姝听得连连咋舌,在这个故事里,她深切地感受到了秦氏的无奈与无助,同时她也愤怒了。奇书 故事中,昭平帝除了以一个多情种子出现过以外,在秦氏被他的女人派出去的杀手追杀时,他在哪里? 他身为男人,身为秦氏孩子的父亲,他竟然只是求助于一个普通的臣子,他连正面与李家杠上的勇气都没有吗? 齐云姝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她面上的悲愤之情已经充分说明她的情绪。 “当时的他还真没有,原本他是最没有争夺储君之位的那个人,可是若有了李家的扶持,他的筹码将会大大增加! 女人重要,但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赵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愤,无限悲凉地诉说着他生身母亲当时的无奈。 秦氏性子本就刚直,当时为爱不顾一切投入昭平帝的怀中,可此时却被如此对待,她泄愤一般带着丰富的嫁妆怀着孩子嫁入赵府,入住玉清院。 只可惜,生下孩子,不过月余,她便郁郁而终! “难怪……皇上其实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孩子,一直以为赵乾是对不对?”齐云姝突然想到赵乾在京城的风云大事来。 他的名字是皇帝钦赐的,他年纪轻轻就可以随时在皇宫之中行走,皇帝对他颇多疼宠…… “想来他很快就会知道了!”赵景淡声道。 其实昭平帝在他考中状元之后,大殿之上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诸多猜测了。 所以他的升官之路,与他的能力有关,却也与昭平帝的试探有关! “你想回归皇室吗?还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子?”齐云姝望着赵景,在这个故事之中,他与秦氏都是值得让人同情的所在。 甚至他比秦氏更加无辜可怜,因为他的身世是父母注定的,他完全没得选。 没有办法选择成为谁人的孩子,也没有办法选择在刚满周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乡野之地,更没有办法…… 看他这样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这些恐怕源于秦氏在临死之前留给他的人:柳嬷嬷、赵禹的父母,以及温泉庄子里的柳庄头…… 可他却只能隐忍不发,早期大概是不得不忍,他完全没有能力跟实力依旧雄厚的李家抗衡。 这个时期却是在暗暗蓄力,他要报仇! 难怪他看起来时常都有着那么多的秘密。 这些事情若非十分亲近之人,谁敢到处乱说? “柳采莲是怎么找到他的?”齐云姝好奇的是前世的赵景到底有没有暴露他的身份,难道柳采莲是因为前世才知道了赵景的身份? “嘿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你家赵景故意设下的圈套!”赵禹指着被送到另一个小院子里养伤的老太监笑得十分的阴险。 齐云姝怔了怔,赵景想要阴人,那法子肯定多得是,她是从不会怀疑他所出的智谋的。 他若出手,纵使柳采莲重活一世,也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娘子,这便是我所有的秘密,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齐云姝眯了眯眼睛,突然发现了一个十分可悲的现实。 现在的赵景跟曾经的昭平帝何其相似。 他们在争夺储君之位时,都有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女人在身旁,这个时候对于他而言,自己恐怕不是助力,而是麻烦。 “或许当初你该娶了耶律晴晴!”齐云姝的话意味深长。 “娘子何意,难道你认为我会为了那些虚无的东西犯一个让我亲生母亲痛苦大半生,同时让我纠结挣扎二十多年的错误吗?” 赵景宣誓着,霸气真诚。 “我等你!”齐云姝探明赵景的心思,便不再试探他,终于点头应是。 “现在的风波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此后只会更加危险,娘子万万小心!”赵景紧握齐云姝的手。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所有的一切该在三年后再爆发出来,那个时候他万事俱备,不怕任何意外。 但是现在却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和意外会发生,他得加倍小心!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娘子会因为他而受伤! 所以他才会打破他原本的计划提前把齐云姝送到宛氏面前,揭露了这个他在第一眼看到齐云姝时就已经知道的秘密! 他们成亲当晚,掀开她的衣服看到那枚玉佩和她身上的兰花胎记时,他就知道她不是南城镇老齐家的女儿,而是齐国公府丢失已久的掌上明珠。 那个时候他不能说,说出来也没人信。 来到京城后,他屡次想说,却都寻不到好的时机。 再后来,两人经常生出误会,他就不愿意说了,他担心娘子在有了齐国公府撑腰后,会毅然决然地离开他,就像年前那样。 好在他凭着厚脸皮,终究还是缓过来了! “你现在是要去争属于你的身份,还是……”储君之位? 齐云姝没有问出来,因为她从头到尾都不希望赵景走上那一步! 她担心赵景会像梁弈铭那样,在权势的大海中沉浮,然后失去自我。 她不想面对那样的赵景! “我什么都不争,只想报仇!”赵景托着她的下巴,轻轻口勿下。 齐云姝点头,突然握住他的手放在了小·腹上。 “我们等你回来!” “好!”赵景笑了,深邃的眼眸笑得弯成了月牙状,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正当夫妻俩依依惜别之时,梁弈铭砸掉了府里第十个前朝名贵的花瓶。 “跑了,那样一个老头儿是怎么会跑了的!”听闻知晓那样一个大秘密的老太监居然从柳采莲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他觉得不可思议。 “如意县主没说,只说人跑了!”手下战战兢兢地重复着柳采莲说过的话,心里直把她恨出了一个洞。 “没用的东西。”梁弈铭发泄了一通,终于冷静下来,整理衣装说要入宫一趟。 他从老太监的话里知道在这件事情中还有一个知情者——那就是他的母后李皇后! 第三百六十章 轩亲王爷 - 福妻临门 - 北紫 梁弈铭匆匆入宫,与李皇后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期间没有一个人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只知道二皇子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李皇后依然召见了赵侯府夫人秦玉茹。 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然后径直道:“秦氏,怎么回事,你当年不是跟我保证过不会出意外的吗?” 秦玉茹被骂得没有了脾气,战战兢兢地跪地求饶:“臣妇知错了,臣妇记得当年的确命人把那个伺候我长姐并给她接生的嬷嬷给偷偷骗到北疆不归林去了。 那里据说鸟雀去了都能活下来,她一个老弱妇孺不可能这么多年都还能活着回来!” 秦玉茹虽然表面上说得肯定,但是其实心里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挺虚的。 因为在此之前,赵景夫妇就闯入不归林之中把齐国公府的世子和他手底下那些人全都带了出来。 很难说那个老嬷嬷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本事! “哼,你说不会就不会,可是现在别人已经从北疆带回来一个老太监,那人口口声声说他知道赵景的身世!” “赵景的身世?”秦玉茹眼眸闪了闪,赵景还有什么身世,他不就是她长姐的儿子吗? 还有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侯府的长子,怎么皇后娘娘这么紧张?再有,她当年派人骗进不归林的明明是一个接生的老嬷嬷,什么时候变成老太监了? 秦玉茹藏了一肚子的疑问,可在盛怒的李皇后面前她什么都不敢说! “你别管他的身世不身世了,现在该是你弥补你当年犯下的错误的时候了。”李皇后冷着脸要求她。 秦玉茹小心翼翼的询问她该如何弥补。 “当年我就让你杀了他,可你说老太爷派人看得紧,这么多年养在山野之地,你也没能动得了手,那么现在就是你最后的期限!” 闻言秦玉茹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她哆嗦着道:“现在……现在,以往臣妇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的翅膀硬了我更是拿他没有办法,臣妇……” 之前在南城镇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对赵景动过杀心,但是却次次都让他躲了过去,期间她又被人警告,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毁掉他的前程。 可惜的是仍然没有成功! 如今眼看着赵景步步高升,她已经越来越无能为力,她甚至已经认了命,只盼望着自家儿子靠着皇帝的庇护成功袭得侯府的爵位,赵景别来招惹他们就行了。 可如今李皇后却要让她主动对他出手,她甚是不敢,但她若敢拒绝李皇后这儿也不是好惹的,秦玉茹低着头,觉得两面为难! 没办法,想了想,秦玉茹最终还是说了实话,说当初知道秦氏生下孩子的是一个接生的老嬷嬷,而不是那个老太监! 李皇后凤眸圆瞪,再三确认,秦玉茹举手发誓,说她绝对没有记错,当初绝对是那个老嬷嬷,而不是什么老太监。 李皇后立时便急了,出人意料地让秦玉茹安然地离开了,对于袭杀赵景之事未曾再提。 秦玉茹也不笨,事情发展到现在,对于赵景的身份她心中略微有数,但是却已经不敢妄自揣测了,回去后,她便找来赵乾交代他让他没事最好不要去招惹赵景。 赵乾不解,秦玉茹不耐烦的警告如今的赵景已经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那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赵乾对于赵景之前设计他娶耶律晴晴之事仍旧心有不甘,咬着牙恨恨地握拳头。 “反正你不用管了,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收拾他!”秦玉茹无奈地道。 所有的一切大家都觉得很隐秘,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人看在了眼中,然后通过片片宣纸如同雪花片一般一一汇集到了京城某栋不起眼的宅子里。 赵景眸中厉光闪现,满是算计! “你可要小心些,最近要杀你的人还不少!”赵禹不怀好意地提醒着。 “等得就是他!”赵景捏了捏手里的空茶盏,把它转了一个面! 赵雨捧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个银盏,里面倒满了酒,一进来酒香扑鼻。 赵景抬手拿了一杯,朝两人示意:“干杯,为这十年来的布局!” “干杯,主子总算要熬出头了!”赵雨美艳的红唇拂过银盏,眼神闪亮。 赵禹跟着一口干下,又单独倒了两杯,与赵雨一人一杯。 赵雨不解,又去给赵景倒,却被他伸手拦住了:“不必了,娘子不喜欢酒味!” 赵雨手头一顿,眼神中瞬间掠过落寞,双眸失神,她以为他…… 他终究还是对那个女人情有独钟! 赵景说无放下酒盏起身离开,他得赶去国公府陪着娘子,最近娘子过了孕期的头三个月,孕吐好多了,但是心情却有些不好,鲁老先生说他要陪着多说说话才好! “你别想了,他要是属于你,十年前,五年前就动了你,也不至于把你留到现在!”赵禹劝着赵雨。 “我,大哥,我,我只是放不下!”赵雨仰首一口闷下一杯酒。 “别再做梦了!他不属于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下去的话,这个位置很可能就轮不到你来坐了!” 赵禹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如刀子一般深深地嵌进赵雨的灵魂深处,但是正如他所说,如果她坚持这样下去的话,以后只会让他们连正常的相处都不能够! 罢了,罢了,只要每天能够看到他,知道他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出了正月,大梁朝所有的部门都恢复了正常,朝会、当值一切如常。 只是不同的是赵景从礼部升迁到了大理寺,任左少卿。 大理寺是一个相对来说很繁忙的部门,历年来从全国各地和刑部传上来的疑难杂案,多得数不胜数。k 赵景一去就被大理寺卿委派了整理旧案的工作,忙到日落时分才离开大理寺。 刚一出去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洛驿。 “恭喜你,短时间之内接连升迁!”洛驿拱手与他问好。 赵景看着洛驿那一身赤色禁军服装道:“你回来了,在宫中当值?” “没错,我乃御前侍卫,专职保护皇上安危!”这也恰好是正四品。 说起来也不比赵景的品级低,但他不同,他本就是世家子弟,进入官场已有五六年,一向很得昭和帝的信任。 洛驿开门见山:“最近宫里很热闹,我不小心听说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事!” 赵景侧头:“怎么想到来告诉我?”他是皇帝的人,本不需要这样做。 “因为我久在宫中,知道太多皇室之弟不为人知的秘密,想了想,虽然你抢走了我喜欢的人,但是好歹你比他们正派,至少你后院里只有阿姝一个女人!”洛驿说着笑起来,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敷衍! 赵景却信了,他扬唇道:“所以是谁想要动手?” 洛驿睁大眼睛,然后摇头失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实力,我看好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皇宫的西边,那里是李皇后的坤宁宫。 虽然与赵景猜测答案一模一样,但他依然郑重道谢:“多谢告知!” “小心,我希望云姝和齐国公府没有选错人!”洛驿想要假装洒脱,但转头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四处奔波,他想要忘记曾经对齐云姝动过的情,毕竟她已经成亲了,他不如二皇子那样强势和厚脸皮,非要破坏他跟赵景的夫妻关系。 可是他自北疆打了一转回来,却发现她依然还藏在他心中,忘不掉,那就选择帮他吧! 赵景好了,她才能好! 所以他借着在宫中当差的便利,打探到了很多李皇后和二皇子想要对付赵景的消息,正好找此机会告诉赵景。 “皇上那里可得小心!”赵景在他身后提醒着,有些人若是一旦计划失败,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 洛驿头也不回,双手高举过头顶,背对着他拱了拱,表示他听进去了,回头就去布防。 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便罢了,若是谁人胆敢一头闯进来,他这个新任的禁军统领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情之后,宫里传出消息来,道是昭和帝要在二月初二的时候召见赵景。 有人急眼了,觉得不能再等,二月初一夜晚,赵景难得一次在他的情报小站里多喝了两杯酒,没有去齐国公府陪齐云姝,而是回了赵府的玉清院。 这一夜赵府进了贼子,又或者是刺客,放火烧着了玉清院,还造成十个来人身死,赵景重伤! 但潜进府里的刺客却也一个也没能逃走,死者过半,其余全伤被擒。 赵侯府报官,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刺杀案,可没想到在那群刺客里却发现了进宫的腰牌。 为保守秘密并查明真相,案子自然而然地落到禁军统领洛驿之手。 洛驿废寝忘食,与大理寺卿杜文谦连日审讯,三日后便查明此次刺杀赵景事件的幕后主使人乃是坤宁宫的李皇后。 上呈御书房,昭和帝大怒。 连召李皇后和正在养伤的赵景觐见,御书房对峙被刻意隐瞒二十多年之久的皇室秘闻重见天日。 诸多证据证明赵景乃是昭和帝曾经最心爱的女人秦氏诞下的孩子——那个在宫庭秘闻中刚出生就夭折的皇长子! 涉及皇室最大的秘密,昭和帝把所有的人都轰出来了,只单独留下了当事人赵景、李皇后,三个人关在御书房里,不过一刻钟之后,房门打开,昭和帝公布第一条圣旨,李皇后搬离坤宁宫,暂居水和宫。 交出统领六宫之权,一年内不许踏出宫门,只准吃斋念佛,抄写佛经。 第二条圣旨,便是召告天下赵景的身份,封其为轩亲王! 圣旨下达,一时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着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没有人敢去问昭和帝。 而李皇后那里,已经迁至于赵景那边,如今的轩亲王,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小官员,那一脸的清冷与距人千里之外的面容亦无人敢问。 只有洛驿不信邪,趁着护送赵景出宫前往新的府邸时悄悄地问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是皇子?”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依然还是他当初在南城镇见过的那个人,面容清俊,笑容温文。 赵景但笑不语,洛驿却不是一个肯善罢甘休失,他习惯性打破沙锅问到底。 “原来前些日子在宫里流传的事儿是真的!”其实对于赵景身份的问题,他也听过只言片语,但当时俱都没有往心里去。当时还想着打趣赵景来着,没想到这么快,他的身份就得到证实了! “多谢你替我查清事实!”对于洛驿之前查案时的积极,赵景说得颇为真诚! “你是王爷,那阿姝她……” “自然是王妃!”赵景毫不犹豫。 洛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虽然知道赵景并不是那等富贵了就会抛弃糟糠之妻的人。但是人心易变,有些事情总是很难说! 第三百六十一章 终章 - 福妻临门 - 北紫 齐云姝收到赵景封为王爷的消息时正在翻看她派人从北狄查找到的信息。 里面的内容让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听到喜鹊兴奋的声音时,她有种恍然若梦之感。 脑子里迷糊糊的,好像纠1缠在一起的浆糊。 “主子,主子,皇上认了爷,还封了爷为王爷,轩亲王!”喜鹊生怕齐云姝没有听到,特地凑到她的耳朵边去说。 齐云姝拍拍她的肩膀微微蹙眉:“这是意料之中的!”在听赵景说起他的母亲秦氏与昭平帝之间的关系时,她就知道,只要皇宫里那一位能确定赵景是他的亲生骨肉,那么认下他是早晚的事。 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难道跟她查到的北狄在北疆的那些异样有关? 她重新打开上面盖了绝密二字的线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因为看得太入神,以至于赵景站在她面前好一会儿了她都不曾察觉。 喜鹊好几次想提醒她,都被赵景拦住。 他很好奇娘子现在在看的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上心! 凑过去之后,齐云姝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不过却也没有表现出惊讶,顺手就把线报搁他手上了,示意他看。 赵景认真地扫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耶律晴晴经常往北边送大梁的情报回去,这事儿赵禹先前查到过。 不过这上面说到北疆凉州城新开放的互市有很多隐患?此事我倒不曾听说!” 齐云姝挑眉:“你既然知道她的事情,为何不揭露?”她以为赵景并不知道北狄公主传信回北狄之事。 “先前时机未到,此时刚刚好!”赵景是特意等到耶律晴晴嫁入赵府后才打算揭穿此事。 要是一早就开始揭露,耶律晴晴最多不过是被驱赶或者作为人质押在京城,根本伤害不到赵乾母子。 但现在不同了,耶律晴晴既然已经嫁入赵侯府,按大梁的规矩,就是赵家人,她所犯之事,牵连丈夫和婆家天经地义,就算赵乾在此事上是清白的,可耶律晴晴却是一身的黄泥巴,甩在裆里,不是翔也是翔了! 听得解释齐云姝松了一口气,只要赵景不是舍不得耶律晴晴那个美艳的公主就好! 赵景看齐云姝目光悠远,怕她多想主动道:“娘子想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齐云姝用手指着线报上的结尾道: “我大哥不仅查到耶律晴晴有在京城故意与诸多达官贵人来往,窃取大梁情报,还查到他们北狄人在通商过程中,使团有人故意使坏,在商品交易时以次充好,糊弄大梁百姓,毫无诚信可言,可恶至极。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明面上派来行商的商人里面混进了军队,故意在大梁的地盘上扮作盗匪肆意劫掠物资,十分嚣张!” 齐云朗身为当地驻军将领,自然看不得这样的情况,屡次都想出兵围剿,可因为耶律晴晴在大梁京城把关系搞得太好。 齐云朗呈上的折子没有一次到达过昭平帝面前,还在半道上就被人以不得破坏大梁与北狄友好通商往来的理由驳回。 奈何齐云朗一片赤诚之心为国为民,却偏偏找不到合理的出兵理由,只能干瞪眼,或者只有被动的派人保护那些行商的大梁商人。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终归还得朝廷出面惩治那些嚣张的北狄人! “正好这里面有二皇子和柳采莲的生意,娘子若是不介意的话……”赵景试探着,要是她不在意,他就一网打尽了。 齐云姝白了他一眼:“如你上次在假山花园里所说,他的合伙人抢了我的温泉庄子生意,还抢了我的暖棚种植的生意,现在就连药铺的生意都想横插一杠子,我为何要介意?” 曾经的梁天是她最为亲密的爱人和朋友。 但是现在的梁弈铭却是一个一心陷入到权势和财富之中不可自拔的皇子。 齐云姝的语气虽是戏谑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严肃,当然眼眸深处又隐隐带着一抹遗憾与伤感。 毕竟曾经是很重要的人,如今却要…… 齐云姝原本一直想的是她跟梁弈铭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但是却仍然希望可以做朋友,但现在看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她想多了! 她不会干涉赵景跟梁弈铭之间的战争,因为她很清楚,以梁弈铭权欲熏心的态度,就算赵景不动他,他也会对他出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此时的齐云姝尚且不知,事实的确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 梁弈铭早在得知赵景的真实身份之时,就已经在紧急布局。 而只知表面情况却不明具体所以然的李家人比他更着急,寻上门来急切地追问:“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失势,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梁弈铭也想知道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他而言明明是大好的局势。 银钱,权力,军队,皇帝的圣宠……这段日子以来,这些东西他全都拥有了! 在皇帝寿辰那日他一度听出皇帝已经有意立他为储君了。 可是没想到这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好像一切全都糊了。 追根究底,致使这一切发生和改变的就只有赵景一人。 他身份的改变,他的出手,把他大好的局面全都给弄没了! 不仅折了兵,还赔掉了母后! “殿下,殿下,你倒是拿个主意呀,咱们李家不能没有皇后撑腰呀!”来人是李家家主的嫡长子李开绪。 他性子一向急躁,半点都容忍不得,此时眼见火烧眉毛了,二皇子还在细细思索他的事情,不由急得连连催促。 梁弈铭有些烦闷的皱眉,想要训斥他几句,但见他的身份又不适合,便冷着声音道:“母后的事情,李家插不上手,最好不要管,那是父皇亲自下的圣旨,难道李家还敢抗旨不成!”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姑母好好的怎么就……”李开绪文不成武不就,还想靠着李皇后这棵大树好乘凉了,可是眼下凉还没有乘到,眼看着树就塌了! 怎么能叫他不着急,不上火呢? 李开绪的不理解和焦躁终于惹怒了心情本就不佳的梁弈铭,他没好气地道: “你想知道我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回去问问你的好父亲,要不是你们李家派出去的人做事不得法,毛手毛脚的,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派个杀手杀赵景也就罢了,可偏偏能力不够,这也就算了,自杀谢罪以保全主子呀,可他们倒好,死没死成,还把皇后给招了出来! 李开绪被抵了一通,满心怒气不敢发,气冲冲地回了李家,找到自己身为刑部尚书的父亲李元孟顿时开户了吐槽模式,把梁弈铭说得看到他们李家没有了利用价值,已经要放弃他们李家了。 “父亲,我们得救救姑母,二皇子那儿是靠不上了!”李开绪情绪激动得不得了! 李元孟是个老狐狸,先是思考了很久,然后发现他们李家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有好些是不符合律法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趁着李皇后遭殃,落井下石的话…… 事实上已经有人在这样做了,这两天弹劾他们李家的人多得是,只是目前还在他们的边缘地带试探,弹劾的都是些旁系,没有牵扯到嫡系,不过想来也快了! 朝堂之中一向都是捧高踩低,墙倒众人推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待为父好生谋划谋划!”李元孟最终经不住李开绪的再三磨炼,同意了这个方案。 事实上李家走到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李开绪得了李元孟的同意,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此时的李元孟根本想不到,他这个一向缺心眼的儿子会就此把他们李家推入万丈深渊! 这几日,昭平帝有些心烦,因为连日来,朝堂之中都有大臣相继站出来为李皇后说和。 道她做皇后这么多年,一向克尽职守,管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皇子抚养长大,宫内一片平和,他却要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责罚于她。 实在极为不妥,对一向守孝道,对群忠诚不二的二皇子来说也极为不公平…… 反正“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昭平帝不该在这个时候把李皇后给弄下去,让她禁足那等偏僻宫殿,跟打入冷宫有何区别? “这些个人,整日里正事不做,光挑朕的毛病!”昭平帝看着面前一大堆折子,都是为的李皇后之后,不由觉得心力交瘁。 只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律法来说,一国皇后派人刺杀龙子,废了她都是轻的! 赵景不紧不慢地道:“父皇多虑了,父皇乃是一国皇帝,父皇想怎么样处理便怎么样处理,况且这是父皇的家事,不由外人置喙。” 虽说皇帝无家事,再小的事都是国事,可要是皇帝用这个当借口,哪个大臣还敢瞎比比? “容之说得好!”昭平帝看着一脸淡定从容的赵景,这个时候应该称呼他为梁景,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人都说儿子肖母,果然如此,不仅他的长相和面部轮廓带上了当年那人的模样,就连他这性子也像极了她,难怪他一开始就觉得他亲近无比! “父皇,先前处理此事时,都不见朝臣们有何意见,怎地过了两日,就跟商量好了一般都上折子?”赵景装作奇怪地道。 “查吧!看看这些人都是谁在后面捣鼓!'昭平帝是个玩权术和谋略的大家,你要是明着来,他倒是没撤,可要阴着来,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大手一挥,洛驿忙不迭地便去了。 事实上此案很好查,只要列出上折子之人的名单,再梳理一番他们平日里交往的人群,很快便查到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李家,也就是李皇后的娘家! 这下好了,朝堂之臣私下结党营私,这可是犯了皇帝之大忌,必须处理。 但法不责众,上折子的大臣实在太多,一一重处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写名留簿,以后不再重用。 赵景负责抄写名录,惊奇地在上面看到了柳三元的名字,想到二皇子一惯对他的拉拢和器重,他叹息一声,想了想故意忽略了过去——看在以往同窗的份上! 其余人等拣那闹得最凶的处理一番,而首恶李家却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昭平帝亲自下旨,李家无故煽动群臣破坏朝堂,此恶甚大,绝不能放过。 昭平帝直接把此案划归给了赵景处理。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景原本想拒绝,但想了想既然已经朝李家动手了,那么必要一棒1子打死,不能再给人间死灰复燃之力。 而且这次昭平帝能够这么干脆的处理他们,想必也是容忍他们许久了! 这么多年来,李家仗着有李皇后庇护他们,做了好些人神共愤之事,昭平帝其实也多有耳闻,只不过他们权势过大,再加上李家家主李元孟行事还算隐秘,留下的把柄甚小,一时之间让他不好处置。 但此时既然李家人自己做了傻事,而且动到了昭平帝最忌讳的地方,那自然就容不得了。 赵景在此过程中为了表现他的公平公正,并没有太过刻意打压李家,可只是轻微地查了查,便发现李家欺上瞒下的功夫做得可谓太过火了!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人神共愤的,不用刻意收集受害者,便已经有大把在听闻风声之后主动请1愿的人争着抢着上前来要求重重责罚李家。 赵景乐了,这就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 梁弈铭急了,他没想到当时李开绪来找他时他就少说了几句话,居然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暗恨,可事已至此,他若是敢动用皇子的权利为他们谋利或者说话的话,只会惹得皇帝对他的猜疑。 他应该庆幸在这件事情里,李家为了保护他,全程都是绕开他行事的,所以在李家濒临危急时刻,他也依然能够好好的保全自己! 但是李家是他的母家,他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现在能暂时安全,不过是朝堂上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开始整治他。 毕竟谁没个政敌呢? 尤其皇帝把这案子交给赵景来办,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他架上火去烤着吗? “怎么办?怎么办?”梁弈铭少有的有些慌了! 他自穿越后,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一向过得还不错,何曾遇到过这些事! 不过既然碰上了,逃避是无用的,只有打起精神面对! “殿下,富贵险中求!你若是再等下去,恐怕就是坐以待毙!”柳采莲咬了咬牙,进言道。 梁弈铭皱眉,问她这是何意。 柳采莲焦急地道:“我收到消息,有人联合齐国公府的齐云朗在北疆对我们的商路下手了,还有北狄那伙扮作商客打家劫舍的骑兵也被四处追赶,要是被人找到我们跟他们的联系,恐怕形势不妙!” “我早说过让你不要跟北狄人合作,他们就是一群恶狼,生吃人不吐骨头的,而且他们本身也是跳蚤,一旦沾到身上就再甩不脱!”除非断发减衣! 柳采莲不说话了,她当初选择跟耶律晴晴合作时,来问过他的意见,当时二皇子只提过一句,让她小心北狄人。中国 但也没有像他现在所说的那样反对激烈,现在出事了,就只知道推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这样算什么! “殿下消消气!”柳采莲女眉笑一声,凑上去抱住梁弈铭。 两个人的伸子都很热,一靠上去就像以往一般干1柴遇上烈·火,顿时“噼哩啪啦”的燃烧起来。 两个人对这样的事情都已经习以为常,先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两个人喝多了,有了第一次,后来第二次,第三次,反正彼此都没有任何思想束缚,毕竟男女之间,哪有那么纯粹的友谊,没点子床半关系,谁能维系得住? 不过这一次可能是两个人心神都不稳,弄得动静大了一些,又忘记了这里不是二皇子府,而是全聚得的三楼雅间里,惹得了柳采莲带来的丫环们全都过来围观了。 偏生不巧,这里面有一个是被赵良添享·用过的通房丫头,生得千1娇百1媚的,原本赵良添答应过要给她开脸做姨娘的,但柳采莲却一直阻拦着,还处处在府里给她难看。 眼下被她瞧见了这一幕,她连伺候主子都顾不上了,悄悄地打量一眼就偷偷的跑回去请来了赵良添。 于是就有了赵良添靠在全聚得雅间的走廊上亲耳听闻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翻红•浪1被,当时的愤怒劲儿可足了,当即就要闯进去…… 可通·房丫头告诉他里面的人是二皇子后,他又立刻怂了,吓得不敢轻易露头,听了一会儿壁角,便悄悄地溜了,走的时候双脚飘忽,差点没一头从楼梯栽下去! “老爷……”小丫环眼巴巴地凑上去,还以为他能做些什么。 赵良添眼珠子里面血红一片,脸色极为难看,他抬手摸了一把小丫环的屯部,突然阴阴一笑: “来,跟老爷回去,让老爷好好疼疼你!你不是想开脸子吗,今儿个就开了脸,给老爷当四姨娘!” 至于柳采莲,就去他娘的! 梁弈铭风流快活出来后,先前的戾气稍微降了下去,也决定把之前心中所起的想法压到最后一步。 如今父皇只是动了李皇后和李家,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责罚之事来,更没有因此而训斥过他。 他如果这样就忍耐不住,走到最后一步,岂不是上了别人的当,况且他现在的实力也并不足以完全支1持他获得成功! 全聚得的事情瞒不住,很快就传到赵景和齐云姝的耳朵里。 齐云姝微微叹息,梁弈铭啊梁弈铭,自己后院一群女人就罢了,现在居然连有夫之妇也敢沾惹,全然没有道德伦理之心! 赵景有些遗憾:“他倒是忍耐得住,并没有起叛逆之心!” 当然更加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赵良添居然那么没种,自己的女人被梁弈铭用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夫妻俩现在已经完全不把赵良添放在眼里,不过平白感慨一句,现在不是乱世,昭平帝治下的大梁朝虽然不算是全盛时期,但也国泰民安,九洲皆顺,梁弈铭身为皇子,轻易自然不敢起事。 “他胆子不小,所谋也多,现在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威胁,暂时按兵不动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觉得又惑和手中的筹码不够多。”齐云姝很了解梁弈铭。 他做事从来都这样,没有必胜的把握轻易不会动,要动就说明他有信心成功。 赵景听齐云姝一句话说破此事,眼睛亮了起来,随即招来赵禹让他把滁州案后续的一些情报悄悄地泄漏给梁弈铭。 齐云姝建议:“最好还是通过柳采莲,她对自己的布局很有信心,而且二皇子很信任她!” 因为梁弈铭本人很谨慎,对于来历不明的情报,他绝对会持怀疑的态度,并不会轻易相信! 赵景再一次对齐云姝另眼相看,他以为自己已经够阴的了,但没想到自家娘子阴起人来比自己更狠,手段更黑,还更利落! 这两天梁弈铭觉得自己的经历有些玄幻。 他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发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前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吭的老四居然在滁州某个山谷之中藏了四万兵马! 先前他与黄家人合谋弄到的那批银两全都被他拿去养这些兵马了。 原本是不会露出行藏的,只可惜兵马太多,所耗巨费,但滁州案被查之后,所存费用渐渐消耗,至今军需费用已经捉襟见肘,因此才会被柳采莲探听到详情。 而且据柳采莲说,他已经跟其中一个将领攀上了关系,如果可能的话,她会把蓄养兵马的费用先行预支给他们。 这些人因为是被秘密圈养和训练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谁是他们的主子,现在若是领军之人投向他们的话,就能让他们轻而易举的拿走他们的指挥权!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没有钱财四万人马凑得容易,散得只会更加容易! 梁弈铭历时一个月拿下了滁州山谷四万人马的统领权。 而与此同时,作为他曾经的合作者耶律晴晴却被查出大有问题,被昭平帝亲自下令驱逐出境,因为与她有夫妻关系,就连赵乾也受到牵连,被软禁赵侯府中,去职查问,负责处理此事之人恰好是赵景,他除了查出赵乾确有多次协助耶律晴晴出卖·国家情报之外,还查到了当年秦氏之死竟然与秦玉茹有关。 秦玉茹一被查,再看自家儿子受罪,为了自救立马把李皇后给卖了。 原来当年秦氏诞下赵景之后,并不是得病而死,而是中毒而亡,甚至是在怀胎之时就已经中了毒,导致赵景一直身患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幸得有齐云姝这个医术高明的人在侧为他好生调养着,方让他能够恢复些许! 李皇后接二连三被查出问题,昭平帝再念不了结发夫妻之情,废李皇后,打入冷宫! 李皇后的彻底落魄,成为了压倒梁弈铭的最后一根稻草。 昭平二十五年夏末,二皇子梁弈铭起兵谋反,致京城乱,月余轩亲王、三皇子并齐国公父子领兵平乱。 七月初,乱象平定,梁弈铭兵败被活捉,囚禁于青云山皇陵旁的别院中! 消息传出,打入冷宫的前皇后李氏自缢而亡。 清算梁弈铭同党之时,柳采莲早早携重宝北上逃跑,于途中被其丈夫赵良添刺死,尸首坠于山野之间! 另有无数人等莫不是被抓就是被杀,顺天府和朝堂之上进行了一场大换血。 年末,赵景以极大的功绩被封为太子,产后的齐云姝被封为太子妃,夫妻二人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打小我就知道我家丫头是个有福的!”宛氏抚着齐云姝的发丝一脸感慨。 “福气是有,不过还是我家囡囡自身聪敏!”老太君也是反复的夸赞。 齐云姝只是抿着唇笑。 在册封宴席上,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有在南城镇一起过来的云家人,他们在李家和黄家倒台后也重新登上了朝堂。 其中云如圭看见她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小黄毛丫头怎么就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不过她变成什么样,也终究不是属于他的! 这里面还有赵文达母子俩,他们也被邀请其中,如今的他们替齐云姝管着一家铺子,娶了柳掌柜的小女儿,一家人过得也是和和美美。 再有赵三娘和赵家人,赵良添跑了把柳采莲刺死之后抢了她携带的重金又回来了。 因他与柳采莲所行之事无关,再有收养赵景之功,所以免罚,却也无赏,此时许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景和齐云姝风光,可到底不敢上前一步,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羡慕罢了,同时后悔不迭,当初为什么不对赵景更好一些,当初为什么要悔了跟齐云娘的婚约…… 这两样事哪怕做对一样,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两头空。 跟赵家人同样后悔的还有齐家人,后悔当初没有对齐云姝更好一些,当然这些人除了齐言才。 他已经官至正五品的户部主事了,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升迁的机会! 他只是为柳三元可惜。 他原本比他读书好,也远比他刻苦。 可因为当初受二皇子的感召,受他的差遣,做下了一些错事,虽然后来及时属下,也得到了轩亲王的谅解,但是终究还是毁了前途,到现在依然还是个翰林! 而与齐云姝、赵景二人在京城认识的那些人倒是在那场反叛之中都站对了位置,眼下都过得挺好。 三皇子今日上座,时不时地朝着赵景举杯。 当初在南城镇刚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两个人很投缘,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兄弟! 他是个打仗的粗人,注定做不了太子,承不了位,先前是因为不服二皇子的为人才会与他争抢,而现在得位的既然是自己的好兄弟,那他自然就可以放心的喝酒,放心地回西疆去了。 他替他守着那一方的安危! 苏芷夫妇正在主位上朝着齐云姝和赵景笑。 虽然如今齐云姝的身份已经与往日不同了,但是两个人合作的生意依然在。 尤其当柳采莲被打败之后,两个人抓住时机迅速抢占市场。 如今京城之中曾经属于柳采莲的好些铺子都归于了两人名下。 洛驿代表洛家坐在杜文潜身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那笑里却掩着几分落寞。 他心里既为齐云姝和赵景高兴,又为自己难过。 他终究是错过了,虽然竭力说服自己人各有命,不可强求,但是话是这么说,可事儿有时候真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但他也只能忍着,就好像前几日齐云姝跟他说过的那样,他是一个好人,总有一日他会遇到一个令他心仪的姑娘,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也许会有波折,也许会有困难,但是结局一定是美好的! 他盼着有那一日哪! 夏家人也在座。 因为有名儒夏老先生与赵景的师生情谊,虽则他们与柳采莲等人走得近,但也依然还是活跃在朝堂之上,并未受到半点影响。 只是夏湘君在月前被夏家草草送去江南,也不知道是嫁人还是又走亲戚去了。 其余人等,都循着自己的选择,沿着人生的既定轨迹走着自己的路。 …… 京城的冬日里又下起了雪,齐云姝抱着刚满半岁的娇儿坐在昭平帝新赐给的别苑中听风看雪。 修建精致的八角亭三面都被裹上了厚厚的帘布,里面还烧着暖暖的火炉,四周柱子上装饰的花纹让齐云姝看得差点入了神。 “娘子在看什么?”赵景朝齐云姝伸手,生怕她抱着孩子久了,身子会受不了! “这些花纹好熟悉!”齐云姝眯了眯眼眸,柱子上,桌子上,就连杯盏上都映刻着繁复而奇特的花纹。 她记得自己好像隐约见过,可具体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是属于大梁东宫太子独有的花纹,不仅这里有,东宫里也多得是!喏,连这个铜镜上面也是!”赵景指了指随意放置在一边的铜镜。 铜镜? 齐云姝抬眼望去,那熟悉的镜框,熟悉的镜面,一切都是那么的眼熟。 可她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 她想起了当初与这面铜镜一同存在的人。 “当初有人上折子请求皇上杀掉梁弈铭,你为何会替他求情?”齐云姝有些紧张地看着赵景。 当她知道梁弈铭带兵反了的时候她很有些难过。 虽然到了最后他们互相算计,但她相信,他们谁都没有打算过要谁的命! 所以她如何忍心看他去死? 赵景长叹一口气道:“父皇疼了他好几年,岂可轻易言杀?”因为他看出昭平帝并不想杀他,所以顺势求情。 “还因为娘子也不希望他死!”如果他死了,娘子大概会记住他一辈子,而他就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中了! 而且或许有时候活着比死了对一个人来说更难受! 尤其是像梁弈铭那种骄傲又自负的人,他会每天不停地折磨自己,让他不好过! 齐云姝怔怔地看着亭子外的落雪,这里没有人工湖,落下的雪不会发出声音,但是谁说雪一定要用听的了,明明看着一朵朵六角形的雪花飘飘然的落下也很美! 赵景抱着孩子凑上去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然后故意大声吸引她的注意力:“哎呀,娘子,你看咱们的宸儿笑了,眼睛和嘴巴真像你!” 果然还是孩子有魅力,齐云姝立马回过神来打量着软糯可爱的小家伙,笑得一脸温柔:“眉毛和鼻子像你,还有这脸型轮廓,活脱脱的一个小赵景!” 雪依然落着,但亭子里暖得像春天,足够融化一切冰棱!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