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不是木兰也要从军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在这个架空朝代,我叫明秀,好死不死地还姓朴,朴明秀,多么有韩剧男主的风采。 我穿越到这个地方已经好多年了,不幸的是我并没有穿越成什么娇贵的金枝玉叶,而是成了一户贫穷农民家的女儿,虽然穷,可是鉴于我所生活的风雀帝国是个已经和平了近百年的强盛国度,只要能平安度日,那穷点儿也就穷点儿吧。 谁知道,半年前,突然就开始打仗了,这几年强大起来的游塔族在吞并了几个弱小国家之后,终于把矛头对准了风雀帝国。 这真叫一个措手不及,敌军来势汹汹,朝廷这才开始匆匆忙忙地征兵,这可愁了老百姓,也愁坏了我爹。 我爹年龄大了,不符合征兵条件,剩下的男丁只有我哥,可是我哥怎么能去当兵呢?我哥自小就是神童,虽然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完爆那些教书的老学究,长相也及其白净俊秀。让我哥去当兵,别说我爹舍不得,我也舍不得!那怎么办,总不能抗旨,于是我袖子一撸,豪气冲天:别怕,我去! 就这么着我来到了军营里,虽然我是个女汉子,但是新兵训练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是太苦了,我每一项考核都处在及格线的边缘,好几次差点死在野外,好在遇到了崔大哥,好心地把我从作战部队调到了饭堂蒸馒头,军中不养无用之人,这个活我再做不了,真的会被处死,所以格外卖力。 七万人的军队,每天做饭放饭是个超级大的问题,需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天把晚饭放下去之后,严重缺乏睡眠的我上下眼皮就像是粘在了一起,拽着大帐的一角晕晕乎乎地打瞌睡。 “明秀啊,醒醒。”崔林风大哥踹了我一脚:“去去去,把这饭给将军送过去。” “给将军送饭?”我大惊:“这不是我的活儿啊。” “我知道,往常都是将军身边的司马侍卫亲自过来拿,这不前几天司马侍卫负伤了,上头让我派一个稳妥的人给送饭,就你去吧,我可跟你说,打起精神来,别出差错。”崔林风郑重其事地把饭菜塞到我手里,一把推我出了大帐。 我看着手里的饭菜,心里一阵恐慌。 我所在的军队名号秦家军,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一把手将军姓秦。秦越风是风雀帝国为数不多正统将军,在别的武将都因为地位太低而纷纷转行的时候,秦家一直坚定地走自己的武将之路,于是,当游塔族来势汹汹,秦越风便成了帝国的顶梁柱,率领着刚组建不久的秦家军抵挡住了游塔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秦越风巡营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过他一次,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却面色冷峻、不苟言笑,一般士兵见到他都会自动立正,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给他办差,我得仔细再仔细。 秦越风所在的中军营地离我所在的营郊不算近,为了防止饭菜凉了,我不得不一路跑着过去,到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好容易到了秦越风的大帐外头,正打算把饭菜交给门口的守卫然后撤走,却恰巧赶上了集合的哨声。 那侍卫听到哨声就赶着要去集合,边跑边匆忙道:“你把饭菜送进去吧。” 没办法,我只有小心翼翼地进了秦越风的大帐。 将军的大帐果然不一般,是普通大帐的两倍大,甚至还特意隔了一个隔间出来,里面放着一叠书和一张软塌。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香炉,里头点着宁神的香。 我把饭菜放到桌子上,想着他们集合也没那么快解散,就大着胆子来回参观了一通,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上,舒服极了,深吸一口气,那香的味道窜进了鼻腔里,闻着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心情放松了,原本就困得要命的我立马就被睡意席卷,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003 等价交换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天还没亮,我就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了过来,这个时间,我该起床去准备早饭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摸黑起床。 嘶,身体某处传来异样的痛感。秦越风简直是禽兽,昨夜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掐指一算我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比干活还累。 尽管我已经轻手轻脚,但是极度警觉和戒备的秦越风还是醒了,他把薄被靠在自己身后,慵懒地看着我整理穿戴。 没睡够的我精神和身体双重不适,一个晃神没站住,险些跌倒。秦越风打掉了我正在穿的军服,把我捞进怀里,瞧了瞧我勃颈上留下的痕迹,讥笑道:“嘴上说得好听,身体却还不涉人事,做到一半就累得睡着了,还说什么定让我满意,我可一点也不满意。” 不满意?不满意你连着来三次? “我倒是觉着昨夜将军的表现,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 大概没想到我会反过来调笑他,秦越风抬手扶住我的脖子抬起我的脸颊,隐去了笑容:“你不要得寸进尺。” “属下不敢,只是我已经从了将军,还请将军遵守诺言,不再深究我的罪责。” “向来女子最看重贞洁,你倒不同,拿清白的身子来顶罪,不怕非议么。” 我轻笑一声,淡淡答道:“男人可以随意欢愉,为什么女人就要苦守贞洁?我与将军是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况且,昨夜我也很享受。” 秦越风听了瞳孔一缩,欲望的神色再次涌了出来,我却快他一秒从床上跳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军服套在身上,准备撤。 秦越风没逮住我,倒也不恼,漫不经心道:“我已经把你吃到嘴里了,你不怕我就此不认那承诺?” “将军不会的,”我打开帐帘出去前一秒回身道:“将军曾在军中重赏立信,又怎么会跟小女子赖皮呢。” 想当初秦家军刚组建起来的时候也是一盘散沙,帝国和平太久,匆忙招募的士兵又怎会有战斗力,可是秦越风立下军规:凡杀敌建功者除钱财奖励,更可升任武官。 在武将一向只能世袭的背景下,秦越风这种跨越阶级的政策一下就激发了将士的战斗热情,而秦越风确实也说话算话,目前几位颇有声望的副将原本都出身贫门农户,这么一来,军队士气和威信一下子就竖立起来了。 所以,虽然秦越风床上是个禽兽,可却也是个颇有能力和远见的将军。 紧赶慢赶,回到营郊的时候也迟了半个小时,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回工作岗位,好在军中光炊事兵就有两百余人,估计也没人注意到我。 “明秀,你昨夜去哪儿了,怎的现在才回来?”崔林风冷不丁站在我身后,劈头就是一顿:“你现在胆儿肥了是吧,还敢夜不归宿,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呃……这个……”我实在想不出理由,总不能说我把将军给睡了。“那个……将军他……” “是不是晚膳出问题了?什么问题?你说你,头一回让你办差你就给我出问题。行了,以后也不用你了,你就蒸好你的馒头行了。” 我忙点头答应着,心想好歹算蒙混过关,哪知道当天晚上,崔林风新派去给秦越风送晚膳的人,就被秦越风直接赶了出来,原因不明。 004 加点工钱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一连七天,崔林风派了四个不同的人给秦越风送饭,每一个都叫他轰了出来,关键还没有理由,被轰出来的人只说将军看见他们就烦躁,拉着一张脸吓得旁人不敢吱声。 搞得崔林风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头跟我抱怨:“奇怪啊,最近军中也没听说出什么事儿,为什么将军会突然这么反常呢?” “是不是饭菜不合将军口味啊。”我道。 崔林风听了有些迷茫:“军中饭菜是简单,将军也一向吃惯了的,这怎么突然就不合口味了。” 我自然知道秦越风这是怎么了,秦越风既不好龙阳,那他在军中便只能禁欲,这要一直禁着也就罢了,突然开了荤,后面又怎么忍得住。 “我倒是会做几个小菜,要不我再去试试?” 崔林风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上次就弄出了问题所以不太靠谱,但又没有别的办法,便道:“那好吧,这回可仔细着点,别再出问题了。” ****** 我拎着食盒出现在秦越风大帐外头的时候,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可是炊事兵?把食盒给我吧,将军这几日看见炊事兵就烦,你就别进去惹将军不悦了。” 我点点头,看着侍卫把食盒拎进去之后,转身便走,果然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喂,那炊事兵,将军要见你。” 我挑开帐帘走了进去,手臂便被人用力一拉,重重地撞到一个怀抱里,秦越风从背后抱住我,直接低头吻我的脖颈。 “喂,将军,咱能不能矜持一点。” 秦越风冷哼一声:“你一个女人都不知矜持为何物,我又何必。” 我挣扎着从秦越风的怀抱里出来:“谁说我不矜持了,我今天可不是来跟将军搂搂抱抱的,听闻将军这几日对膳食不满意,我特做了几个拿手小菜来,免得将军怪罪。” “我是很不满意,”秦越风双手握住我的腰,凑到我耳边低语:“味道都不及前几日。” 我知道他的意思,却装傻,“那就来尝尝今天的,”我指了指旁边的食盒:“定让将军满意。” 军营里人多,为了提高效率,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堆菜啊肉啊的放在一起乱炖,不是不好吃,而是吃的时间长了没什么滋味。 今儿我给秦越风做的几道农家小菜,虽不精致,味道却是有保证的。 我陪着秦越风吃了一顿饭,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便趁机道:“这味道如何?” “不错。” 我听了一喜,趁热打铁道:“那如果我每日做来给将军吃,将军可否……给我涨点工钱?” 秦越风把胳膊搁在我的肩膀上,把玩着我的耳垂,笑道:“你又有事求我了。” 我撇撇嘴:“是啊,我这体格身手,又没办法上战场杀敌建功,想多赚点钱只能另想法子了。” 军队里的工钱实在不算多,而明年我哥就得上都城赶考了,到处都需要钱,我攒了又攒,还是差得很远。 秦越风没做声,似乎思考了一下,才道:“好。” 005 居心不良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几天以后,我突然收到一份调令,秦越风不满足于我每天送吃的给他,而是直接把我从营郊给调到了中军营地,准确的说是调进了他大帐旁边的一个小帐篷里,单开炉灶,工钱翻倍。 “明秀啊,你真行。”崔林风拍着我的肩膀:“几道菜就把将军收服了。”说着把我的铺盖一卷,塞到我怀里:“别忘了在将军面前给哥哥我说几句好听的昂。” 我扯着嘴角冷笑,秦越风的目的我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这是又让我陪睡的节奏,真当姐姐是军妓了,上次陪睡是为了顶罪,今后我还就要当贞洁战士了,不约,将军我们不约。 我背着铺盖一路气鼓鼓地到了小帐篷里,瞬间就没了脾气,那帐篷虽小,摆设也简单得很,却有一张软塌,静静地摆在那里,想我在营郊睡地都是硬板子,多少次做梦都想再体会一把席梦思的感觉。 “喜欢吗?”秦越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拿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 我转过身面对他:“虽然我知道你把我调到这儿来居心不良,可是这软塌我确实太喜欢了。” 秦越风轻笑:“营郊的大帐都是合宿,本将军念在你一个女子,在那边多有不便,才把你调到这里来单住,倒得了你一个居心不良的名头。” 我一惊,秦越风会这么好心?不禁问道:“真的?” “要说居心,倒是也有一点。”秦越风双臂环住我的腰,把我拢在了怀里。 我那句‘不约,将军我们不约’还没说出口,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声:“报告将军,二皇子到了。” 秦越风皱了皱眉,吩咐道:“知道了,先带二皇子去备好的大帐里歇息,我即刻就去。” 我看着秦越风的表情,疑惑道:“二皇子来了,将军似乎不大高兴啊。” “这小子不是个善茬,一想他我就头疼。”说罢叹了口气,放开了我:“你休息吧。在这中军营地,没事不要瞎转。”接着转身出了大帐。 二皇子星雀的名号的也是知道的,原本他是最不受宠的一位皇子,传说八九岁就被丢进军队里养着,无人问津。结果风水轮流转,眼下正值乱世,武将稀缺,皇上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把他从军队里找来,才发现他已变得骁勇而嗜战,上了战场就像打了兴奋剂,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皇上高兴极了,重赏,于是二皇子星雀的名号也渐渐被人熟知。 不过据说他本人对这些财富名望不以为意,除了打仗,其他时候就像是个混世魔王,尤其喜好男风,是帝国有名的男妓馆——齐阳楼的VIP客户。 对于这么一位年仅十八却全身都是故事的传奇人物,我不去瞧瞧都对不起我前世是个腐女。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趁着夜色,溜出大帐,远远地跟上了秦越风。 我并不敢跟得太近,等他进了大帐,我才悄悄地靠近,通过帐帘的缝隙往里瞧,之间秦越风坐在椅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的神态,看样子二皇子并不在账内。 “从这里偷看将军是不是太远了,怎么不靠近些。”一个声音在我旁边道。 “哎呀,不能太近,被发现就死定了,再说将军有什么好看的,我是来看二皇子的。”我努力把脖子伸长,希望看得更清楚些。 “哦,是这样啊。”那个声音应了一句,然后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张大脸猛地凑近我,“那你看吧!” “啊!”我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着站在眼前的少年,他身材修长挺拔,系着一件红色披风,黑发高高束起,看着我受到惊吓的样子,开心得大笑不止。 006 挨打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声响太大,惊动了大帐里头的秦越风,他闻声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深更半夜地在这闹什么?!”秦越风冷声道。 秦越风真生起气来还是很可怕的,于是我识趣地立即跪下,连声认错。 那一边星雀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笑了个够,上前把跪在地上的我拎起来,冲秦越风道:“越风哥,你别生气,这小兵是来瞧我的,我看他远远地躲在这儿偷看实在辛苦,就想凑近让他看个仔细,哪知就吓着他了。” 星雀说完转向我,笑道:“你不是要看我吗?可看仔细了?”见我低着头不说话,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了头:“你低着头能看见我吗?我又不在地上。哎?你这小兵,好生清秀。” “够了!刚来就要惹事。”秦越风上前来,黑着脸冲我道:“偷窥皇子,目无军规,回去领罚。” “属下遵命。”我怯怯地应了,低着头等秦越风和星雀走进了大帐才松了一口气。 这二皇子果然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主儿,头一回见面就害得我受罚,我苦笑着往军法处走,这军法处是全天候有人值班,随时恭候那些被将军处罚的倒霉蛋,管事的个个人高马大,被他们打一棍子,一条命就去了半条。 我战战兢兢来了军法处,有个魁梧的汉子见了我,粗声粗气道:“来领罚?” 我点头 “什么刑罚,罚多少?”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呃,将军也没说啊,他只叫我来领罚。”我实话实说。 “这就奇怪了,这怎么罚,罚多少,将军一向都说清楚的,怎么到你这儿什么都不说就让来了。” 我听了一喜:“那是不是就不用罚了?” 那汉子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犹豫再三道:“将军说了罚,哪有不罚之理,这样吧,就罚五军棍吧,这是最轻的刑罚了。” 我听了简直要吐血,五军棍!那我还能活吗? 在心里咒骂了秦越风三百八十回,百般磨蹭,最后在那壮汉的怒吼中战战兢兢趴在了老虎凳上,“这位大哥,请手下留情。” “放心吧,咱这都有数。”那壮汉答 说是有数,可第一棍子打下来的时候我仍旧一声狂叫,卧槽他%&*%&#@,这是要了姐姐的老命了,没想到屁股上肉那么多还能这么痛!感觉骨头散架了。 第二棍打下来的时候我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心说完了,等打完我可能真的要死了,穿越过来十六年,多活了这十六年,终于要彻底走进阴曹地府了。 “住手!”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那打人的壮汉立即就停手了。 “谁让你们打他的?” “启禀将军,是他自己来领罚的,但却说不清怎么罚,所以属下就按最轻的罚的。” 秦越风气得想暴走,他明明故意没说如何罚她,这女人,脑子傻了自己跑到军法处来领罚,这不是找死吗。 我身上虽痛,但是意识还算清醒,我看着秦越风的表情就知道他气得不轻,心说我都来领罚了他还要怎样?!我不就是好奇去偷看一眼二皇子吗。 秦越风没再说话,上前把我从老虎凳上捞起来,抗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回了他的大帐。 007 柔情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被秦越风轻轻放在了软塌上,他正在小心地剥我的衣服。 挨打的时候,那军棍打在身上的震动感能让从头到脚的神经一起痛,可此刻我缓了过来,便只剩被打的地方像火烧一般,别的倒还好了,看来这军法处的人打人还真是讲求技术的。 我趴在软榻上,扭过身看秦越风:“一点小伤,不劳将军亲自动手了。” 秦越风掀开我的衣服,看着我被打肿的某处,毫不犹豫地拍了一把,我痛得狂叫一声。他黑着脸道:“一点亏不肯吃的人倒会自己去军法处领罚,那地方的刑罚哪一样是女人受得住的。” 我苦着脸道:“将军下令要罚我,我怎么敢不去。” “我说让你回去领罚,何时说是去军法处?” 哎?仔细一想,他好像确实没说‘军法处’这三个字。正愣神,秦越风凑上来含住了我的耳垂,含糊道:“蠢女人,原本这惩罚能更舒服一些的。” 我脸一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靠,早说啊,害得姐姐白白挨打啊。 “那将军怎么会去军法处找我的?” “回来四处没找到你,心说你该不会蠢到一听处罚就自己去了军法处吧,结果去了一看,你还真在那乖乖挨打。” 我苦笑:“将军,下次到底要如何,说清楚一点好吗?这回要不是你来得还算及时,我可能真的被打死了。” 秦越风给我上好了药,拿薄纱把我缠了一圈,又拿薄被裹住,抱在怀里:“好,下一次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你可要肯,也不许做一半就睡着。” 我心里咆哮,那是一半吗,一半是三次? “给你上了最好的创伤膏,明日就不会这么痛了。” 我点点头,戳了戳秦越风结实的胸膛,“将军今夜要把我留在这儿么?” “难道你想让我把你这么裸着抱回去?” “呃,我现在受了伤,可做不了什么。” 秦越风轻笑:“我对猴屁股没兴趣。” 切,我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儿,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开睡。 “离星雀远一点。”秦越风看着怀里的我认真道。 “哈?” “星雀喜好男风,尤其是你这种面目清秀的。” “可我是个姑娘。” “他可不知道你是个姑娘,而且若被他发现了,你连*这条路也走不通,他对女人没兴趣。” 我一滞,气道:“虽然我观念开放,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的好吗?我眼光可高得很。” “是吗?”秦越风脸上露出笑容,看我的眼神竟带了一丝柔情,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柔声道:“睡吧。” 这一夜我被伤口痛醒了三次,可是只要我哼唧一声,秦越风就会在下一秒醒来,轻拍我的后背安抚我,温柔得令人发指。 我不得不在第二天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说到底是将军,我说到底是平民,眼下的我跟他,不过是他贪恋我的身体,我则寻他做个军中靠山。等战争结束,他自有天子做媒,侯门贵女相配,我也有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要烦恼,所以,秦越风的温柔乡,我是万万掉不起的。 008 阶级的大山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我有心躲着星雀,星雀却满世界找我。 终于有一天,我正陪着秦越风吃午饭,星雀没头没脑地突然闯了进来,旁边跟着怎么也拦不住他的侍卫,星雀看见我,眼神一亮:“哈,终于找到你了,叫我好找!” 秦越风就不高兴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莽莽撞撞,通报侍卫是哑了吗?” 那侍卫吓得立马就跪下了,领了几军棍的惩罚战战兢兢地退下。 星雀大咧咧地坐在了我旁边,长腿往旁边椅子上一搭,眯着眼睛道:“我说怎么一到用膳时间就不见越风哥的身影,原来这大帐里有专人作陪。只是越风哥何时也转了性,喜欢这俊小伙了?” 我听了忙解释:“二皇子误会,我就是个做饭的厨子。” “哦?专门给越风哥做么?”星雀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满是狡黠。 这人我可应付不来,一看他的眼睛我就有种要实话实说的冲动,于是赶忙拿眼神向秦越风求救,秦越风闷声道:“明秀,你下去吧。” 我像得了特赦令,赶紧行了个礼撤退。临出门前听见星雀说:“回去了我可要向珑慧姐告状。” ******* 从大帐里出来,我回了趟营郊,找崔林风领些蔬菜。彼时他正哼着歌清点物资,我看他心情好像很好,便问道:“崔大哥这是碰见什么喜事儿了,这么高兴!” 崔林风转身看见是我,乐呵呵地道:“明秀啊,你回来了,我跟你说,咳,”他凑近我神神秘秘地小声道:“薛大夫就要回来了。” 这薛大夫大名薛玉倾,是帝国颇有名望的军医,也是秦越风的心腹,一个月前,附近的临波城闹瘟疫,秦越风便把他派过去了,想必如今解决了疫情,也该回来了。 这薛玉倾是崔林风的梦中情人,别看崔林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感情细腻的很,从前人前整天跟薛玉倾吵架,但背地里却比谁都在意薛玉倾的一举一动,总是不动声色地送上各种帮助。 “我说崔大哥,这回薛大夫回来,你就跟他表白吧,总这么耗着,哪有希望。” 崔林风憨厚地笑了笑,叹了口气不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崔林风常说自己是身无长物的下等人,如何能配得上誉满天下的名医,我心说这话说得也太早了,万一薛玉倾也喜欢你,那你们不就可以携手跨过性别的鸿沟和阶级的大山了吗。 崔林风给我端来了一杯热茶,走了这一路,我确实有些渴,便端起来一饮而尽,这茶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香,一杯茶下肚,感觉全身暖暖的,说不出的舒适。 “崔大哥,这什么茶啊,口感不错。” “哦,前些日子来了个山民,*茶叶,说这山茶可强身健体,看着不错,就进了一些,煮给将士们喝。” “恩,是不错,我拿一些回去给将军。” “哎呦,怎么能给将军喝这些粗茶,那边有专门供给将军的大红袍,拿着那个。” 我轻笑:“你不知道,这茶水在将军那里就是个解渴的,好坏的他也喝不出来。” 崔林风瞧着我的样子,调笑道:“明秀啊,你这些日子跟将军处的不错啊。该不会喜欢将军了?” 我脸一红:“哪有这回事。” 崔林风一副娘家人的口气:“哎,将军英明神武,这军队里喜欢他的小崽子也不少,可先不说将军是否喜好男风,就算他喜欢,那顶多也就纳些男妾,将军是上等武官,说到底还是要娶名门的小姐为妻,男妾是上不了台面的,我听说将军从前很喜欢侯府的珑慧小姐,此番若打退了游塔部族,建功立业,那多半皇上便会做主了。” 他说的话我自然明白,原本我对秦越风也没存什么幻想,便道:“崔大哥你真的想多了,我就是个小兵,怎么会想高攀将军呢。” 崔林风也笑了:“是啊,怎么能高攀呢。” 我一听便知道他又想到了他和薛玉倾,他对我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顾虑,秦越风是上等武官,薛玉倾是上等医官,这一个‘上等’就把那些人一下子划到了我们遥不可及的地方,看得到,却够不到。 009 惹不起又躲不过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拎着蔬菜和茶叶回到中军的时候,好死不死地碰到了星雀,他站在路中间,仿佛专门在等我,一看我过来,就快速走上前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叫明秀?我听越风哥是这么叫你的。” “是,属下明秀,拜见二皇子。” “别总拜我,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我不自然地抬起头,眼睛却向下垂者,并不敢看他。 “抬起眼睛啊,看着我。”星雀不依不饶。 我咽了咽口水,镇定了一下,才抬眼对上星雀的眼睛。 “恩,模样清秀,眼神灵动,在这军中也是难得了,怪不得一向不喜男色的越风哥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呃,二皇子误会,我就是给将军做饭的厨子而已,没别的。” 星雀听了嗤地笑了一声,道:“我倒是觉得越风哥喜欢你喜欢得紧,从前我寻几个好看的小兵带走,越风哥都睁只眼闭只眼,这回我连着找了你好几天,越风哥却把你藏在身边,还明里暗里训斥了我好几回。”说罢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这可让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我心说你可千万别对我感兴趣啊,咱俩性别不合适。 正说着,那边跑来一个小兵,道:“启禀二皇子,将军有请,说有军情商议。” 星雀点点头,扭头对我粲然一笑:“一起过去吧,你不也要回越风哥的那儿么。” 没办法,我便跟在星雀的后边回了秦越风的大帐,快要进门的时候,星雀停下来,揽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前带了一下,挑开帐帘,边走边笑着道:“快些走啊,别叫越风哥等急了。” 于是秦越风就成功地看到了星雀揽着我肩膀亲亲密密的走进来的模样,卧槽,这星雀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心机Boy,不进后宫简直屈才! 秦越风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会意地进了大帐里间,我把带来的蔬菜和茶叶整理好,隐约听到外头秦越风和星雀的对话。 “刚刚收到密报,游塔族大军正在墨凉河处集结,你怎么看。”这是秦越风的声音。 “以墨凉河为据点,可攻打的城池就是临波城和云岭城,临波城地理位置虽比云岭城重要得多,可前头有咱这七万大军镇守,游塔若想打这里,无论如何会费劲得多。”星雀道。 “临波城若破,云岭城唾手可得,游塔族素来凶悍,打仗从来都捡着硬的打,只怕这回还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啊,”星雀的声音慵懒中透出些许兴奋:“又要开战了。” 秦越风把清查粮草,整顿军队,准备迎战的命令传下去以后,他与星雀两个人沉默无言地喝了两口茶。 我在里间蹲在地上偷听,蹲得腿脚发麻,正忍受不住想从后门撤了,却听到了秦越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离明秀远一点。” “为什么?你从来也不曾拦着我,这次是怎么了。”星雀笑道 “如你所见,明秀是我的。” 010 占有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本就蹲的腿麻,听了秦越风的话,一个受不住跪在了地上。秦越风这话说得直白而霸道,直接把星雀若有若无的试探给挡了回去。 星雀轻笑一声:“越风哥从不喜男色,这明秀虽清秀灵动,却算不得俊俏,怎么就让越风哥这么护着。” “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不要打他的主意。” “哎呀呀,真是难得,”星雀道:“越风哥想把明秀带回都城吗?可是男子再受宠也只能纳为妾,而珑慧姐可是最最瞧不起男妾的。” 秦越风没吱声。 星雀继续道:“或者你也没想带明秀回都城,只是把他宠在这军队里罢了?” 秦越风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哎,真是薄情。”星雀撂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了大帐。 半响,秦越风走到里间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我,表情略有诧异。 “呃,我腿麻了,腿麻了。”边说边敲敲腿肚子,艰难地站起来。 秦越风叹一口气:“你偷听了?” 我把眼睛瞟向别处,装傻:“这大帐隔音效果好极了,我是半点也听不见啊。” 秦越风忽然上前来,单手把我扛了起来,几步走到软塌前,把我扔上去,没等我有所反应就压了上来,手上胡乱扯开我的衣服,后面没耐性直接把衣服给撕破了。 我看着外头才刚刚擦黑,大帐外面还人来人往的,深感不妥,万一进来个人,那不就现场直播了吗?于是推了推秦越风道:“将军,这天色还早,恐怕……” 没等我说完秦越风就堵上了我的嘴,他粗暴地吻我,甚至咬破了我的嘴唇,手上力道也大得很,全然没有那晚的温柔。 我忍着痛,没再阻拦他,眼下的秦越风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满身怒火却找不到地方发泄,我边承受着他的横冲直撞,边努力忍着不发出声响,要知道,这大帐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糟糕了,而我忍耐的样子反而刺激了秦越风,他含住我的嘴唇,用更加猛烈的攻势席卷了我。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已经筋疲力尽,秦越风却是意犹未尽,我看着他又兴奋起来的眼睛,一个转身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裹紧了,不理他。 他把我连人带被子拉进怀里,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我的脸,道:“上次做一半睡着,这次做一半逃跑么。” 我苦笑,不是我想跑,实在是将军体力太好,小女子承受不起啊。恰巧我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便冲秦越风灿然一笑道:“我饿了。” 秦越风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在我身边躺倒:“我也饿了。” 我听了便挣扎着爬起来,随便捡了一件衣服披上,飘到小厨房做好饭,端进来摆好,正准备吃,旁边的秦越风伸手把我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身前,从后头抱着我,没事儿人一样开始吃饭。 他身材高大,我坐在他身前,脑袋也才刚到他的下巴,倒是不影响吃饭,只是这姿势,也太让人脸红心跳了一点儿。 见我不动筷,秦越风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不吃,要我喂你么?”说罢还真盛了一碗汤喂到我嘴边。 我这顿饭吃得简直像个公主,全程不用动手,只用动嘴,秦越风表现得跟刚才在床上判若两人,搞得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吃完饭,他搂紧了我的腰,凑在我耳边哑声道:“没吃饱。”说罢垂着眼睛从领口偷瞄我的胸部,我穿的是他的衣服,本就宽大,领口更是一览无余。 这一回秦越风太温柔,我几乎没有挣扎就缴械投降,随着他陷进了温柔乡。 011 占有(二)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再次战斗完毕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我贴着秦越风的胸膛,听着他的喘息渐渐平稳,我犹豫再三,方道:“今日我确实偷听了,我听到将军在二皇子面前护着我,谢谢你。” “谢什么,”秦越风轻抚着我的后背:“你本来就是我的。” “在这军队里,我确实是。”我轻笑一声:“只是日后天下太平,将军有将军的路,我也有我的,我不会缠着你,你放心。” 秦越风听了,侧过身沉默地看着我。 “我不是说过么,我与将军是等价交换各取所需,时候到了,该散便散,没有谁薄情这一说,你也无需为此心烦。” 秦越风沉默良久,慢慢道:“我若真想带你回都城,你肯不肯?” “我不肯,”我认真看着秦越风的眼睛:“我虽是一无所有的平民,可如果让我委身权贵在内院里与妻妾争宠斗艳,我更愿意寻一知心人一穷二白地相伴一生。将军若想要我,那便只能要我一人,秦将军,你肯不肯?” 秦越风沉默无言。 这是我早就料到的结果,我笑了笑,双臂环上秦越风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将军早些休息吧,我走了。”说罢便从软塌上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从后门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小帐篷里。 接下来的日子,军中一下子繁忙了起来,游塔大军逼近,整个军队渐渐进入了战斗状态,秦越风和星雀把儿女情长抛在了脑后,也不再拌嘴,而是每天凑在一起研究各种战术,倒也和睦。只是星雀碰到我的时候,偶尔会停下来,扯扯我故意拢高的衣领,看着我的脖颈上星星点点的吻痕,瘪嘴道:“啧啧啧,真凶残。”然后挑挑眉,邪笑:“我可是一向都很温柔的。” 过了几日,薛玉倾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从临波城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各种抱怨:“临波城算是乱了套了,这瘟疫才控制住没多久,一听说要打仗,家家就要收拾行李逃难,说是游塔凶悍,肯定抵挡不住,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吗?”侧身看到了一旁的我:“哎?你不是崔林风的那个手下吗?” “现在可是越风哥的人了。”星雀调笑道。 薛玉倾的嘴巴一个张得有两个大,惊讶道:“将军居然会喜欢……男……人?”没说完就在秦越风冷冽的目光下知趣地闭了嘴。 “瘟疫尚未彻底解决,百姓就四处逃窜,万一有闯进军中的,把瘟疫也带进来了,那可就……”星雀说着严肃的话,表情却十分慵懒。 “可不就是说嘛,此番瘟疫凶猛得很,仅仅是接触就可传染,眼下大敌当前,要是军中有人染病,那可真就要等着被游塔宰割了。”薛玉倾说得唾沫横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愣了一下,盯着茶杯若有所思。 “我已派遣司马阳率一千人马去临波城管制,无论如何,临波城决不可乱,游塔此番气势虽盛,但他们四处征战,早已疲累,临波城自有我七万大军镇守,万无一失。” 012 要命的药茶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开完会,秦越风和星雀便同去巡营,剩下薛玉倾坐在位子上,冲着手里喝了一半的茶发呆。 “薛大夫?这茶都被你看凉了,要不要我帮你换一杯?” 薛玉倾皱了皱眉头:“这茶,与将军往常喝的不同啊,哪来的?” 我答道:“从崔大哥那儿领来的,说是药茶,能强身健体呢。” “药茶?”薛玉倾听了,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咂咂嘴,突然眼睛一瞪:“不好。”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不好?什么不好?哪里不好?我听了一阵害怕,难道这茶有什么问题?来不及细想,我也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了营郊,看到薛玉倾正扯着崔林风,发狂般地说着什么,崔林风直发愣,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崔林风,你那药茶,哪里来的?可还有?快给我看!” 崔林风莫名其妙道:“前些日子从一个山民那里收来的啊,还有不少呢,你别着急,我拿给你看。” 说罢崔林风便从旁边的货架上拿出了半麻袋茶叶,薛玉倾凑上去研究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完了,这茶不能再喝了,谁也不能再喝了!” 薛玉倾突然怒吼了一声,把我和崔林风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问道:“薛大夫,到底怎么回事啊?这茶到底有什么问题?” 薛玉倾忧心忡忡道:“这茶原本没什么问题,可这里头有一味药,平日喝了确实能强身健体,可是这味药却偏偏与临波城的瘟疫是同属,一旦两者相遇,瘟疫会变得更严重。眼下临波城的瘟疫并未完全平息,百姓又四处流窜,万一司马阳控制不住那些流民,只要有一个染病的跑到军中来,那……” 我听完心凉了半截,这半个月,不光是秦越风在喝这药茶,星雀在喝这药茶,整个秦家军的士兵都在喝,要是如薛玉倾所说,那眼下整个军队都已经变成了极易受感染的高危人群。 等等,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好像还忘记了什么。 “啊!”我突然大叫一声,把薛玉倾和崔林风吓了一跳。 “明,明秀啊,你又怎么了,可别再吓我了。”崔林风恐惧道。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他俩,一字一句道:“派去临波城管制百姓的司马侍卫和那一千人马,他们,他们也喝了啊!” “我操!”薛玉倾大骂了一句,转身飞一般跑去找秦越风。 崔林风瞪大眼睛,良久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声“完了,明秀,完了,都怪我,是我……”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该如何劝他,因为巨大的自责也包围了我,是我把这茶拿给秦越风喝的,是我把危险带给了他,如果秦越风出了事,秦家军出了事,临波城出了事,我不敢想,恐惧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跌跌撞撞往中军营地走的时候,秦越风封锁军队的命令已经传了下来,军队全面封锁,不允许任何人与军队之外的人有任何接触。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秦越风和星雀,他俩正在空地上跟集合的士兵说着什么,秦越风远远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没有理我,星雀则含义不明地冲我笑了笑。 我没有心思去想他是什么意思,回到我的小帐篷里,窝在一个角落里,把头埋进了手臂。 013 天意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有个人坐在了我身边,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抬头,一看是秦越风,嘴巴一撇,忍不住就要哭。 秦越风把我抱进怀里,拿披风把我包住:“别哭,我没有要怪你。” 我听了哭得更凶:“你为什么不怪我?本来你可以没事的,是我害你的。” “哎,七万军队都有事了,我没事有何用?”秦越风替我擦擦眼泪:“主要责任在崔林风,我已把他暂时关了起来,我与军队本就是一体,你别自责。” “那现在怎么办?” “薛玉倾在想办法,看能不能配一个药方出来,可是涉及的人数太多,药材、熬制都需要时间,眼下只能尽量弥补。” “司马侍卫呢?那一千人马怎么办?” “我已飞鸽传信给司马阳说明情况,他们都是将士,生死早就看开,会誓死完成命令的。” 秦越风这意思,就是要放弃那一千人了,眼看着上千人可能会死却毫无办法,胸口就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能做的都在做了,”秦越风叹了口气,“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 如果遇见的倒霉事儿太多,那总会遇见那么一两件好事儿的,秦越风说一切看天意,可是这一回,天意却完全想让我们死。 在那之后的几天,我在薛玉倾身边,没日没夜地帮他熬药,再把药汤发到每一位士兵手里,秦越风好几次叫我去休息,我怎么肯,他自己也几天没有合过眼,何况每多熬一锅药,我的心里便也多安定一分。至于司马侍卫和临波城的事情,秦越风没再告诉过我,我也没勇气再问。 我去看过一眼被关起来的崔林风,他眉头深锁,胡子拉碴,好像陷进了深深的懊悔中不能自拔,我原本没想跟他说话,可是他看到了我,便发疯般扑了上来,大叫:“明秀啊,明秀啊,帮我跟将军说说,让我出去吧,让我弥补!把我关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我没办法,别说我做不了主,就算我能在秦越风面前说上话,我也不会那么做,不管崔林风有意还是无心,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他而起,如果最后大军没事还好,如果真的出事,那他这份罪孽,背上了,就再难卸下。 战战兢兢过了几天相对安定的日子,大半的士兵都喝过了薛玉倾的药,秦越风和我也终于略微放心了些。 哪知就在那天,突然就出了事。 彼时我正在熬药,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连忙跑出去看的时候,大吃一惊。 只见几十名骑马的士兵,拿着长枪,叫嚣着闯进了营地,看他们所穿的军服,是游塔士兵无疑。 闯入者并不贪恋厮杀,他们看起来毫无目的,闯进军营之后,就丢弃了马匹,任由它们在营地里乱窜,自己则随便逮到一个士兵就扭打,不是用武器,而是直接用咬的。 面对不按套路出牌,上来直接就咬的游塔士兵,秦家军的将士有那么好一会儿都是懵的,就这么着,营地霎时被那几十个闯入者搞得大乱。 秦越风和星雀从帐篷里出来,看到这阵势,双双飞身上前加入了撕斗,两位主将的加入让秦家军迅速稳住了阵脚,不一会儿,所有闯入者被尽数斩杀。 一直站在我旁边观战的薛玉倾歪着头看了又看,倒吸了一口气,神色紧张地走了过去。 014 变数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到薛玉倾的样子,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头。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那一边薛玉倾蹲在地上查看了死掉的游塔士兵,然后站起身,扯着秦越风和星雀的衣服就往后走,边走边向四周围观的士兵喊:“后退!都他妈给我后退!刚才谁被咬了!站出来!” 果然,那些游塔士兵,全都是患了瘟疫的,他们就像是自杀式袭击,用几十条人命,引爆了秦家军七万人的*。 被咬的士兵陆陆续续地站出来,粗略一看,大约百余位。 秦越风和星雀倒是没被咬,可是他俩的身上被溅满了游塔人的血。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军队人心惶惶,我心里焦躁得很,前几日的努力好像一下就白费了。 “薛大夫,你让我进去看看呗,你熬的药我都不知道喝了几碗了,我可以帮忙的。”我站在隔离营地外头,求薛玉倾。 薛玉倾把与那些尸体接触过的人全都隔离了起来,包括被溅了一身血的秦越风和星雀,他们需要在里头呆三天,如果没发病,才可以放出来。 “不行啊,别说我不让你进去,将军也特别说了,你,不准进去!” “可是,万一里头的人有的染病了,有的没染病,那都待在一起,没染病不是也都被传染了吗?” “我已经问了他们事先是否喝过药了,可是……” “可是,他们都说自己喝过了,是么?”我替薛玉倾答道。 薛玉倾点点头:“在这种事情上,谁都想跟大家保持一致,私心和自保几乎是第一选择,而且肯站出来的还是好的,只怕,还有些人,明明碰过了尸体,却没敢站出来。” 我心知薛玉倾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有可能,而是大大的有可能,更糟糕的是,如果那些人不主动站出来,我们几乎没有办法在七万人里把他们找出来。 “现在怎么办?”我焦心地问薛玉倾。 “怎么办?眼下让人头疼是那些没站出来的人,这瘟疫倒是不怕,我能治好,但是需要时间,就怕,游塔族的人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了。” 我瞬间明白了薛玉倾的意思,游塔族既然会派敢死队来散播病毒,那肯定不会再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把病治好,只怕他们正等待着秦家军陷入瘟疫的消息,那便是他们最好的进攻时机。 薛玉倾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保下将军和二皇子,军中没有主将,必会大乱。” “我能做些什么?” “接着熬药吧,能救一个算一个。” 回去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士兵全都一副慌张的神色,秦家军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人人自危,士气全无,就像一群七万人的乌合之众,若不是秦越风的军威还在,只怕早就各自逃了,就更别说什么打仗了 我心里也乱,可却没有别的办法,便又回去接着熬药,熬到一半,忽然感觉到身后的药架旁边有异动,转身想查看,突然窜上来一个身影,捂住了我的嘴巴。 015 弥补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当我看清楚眼前的人,确实惊讶地想尖叫,崔林风紧紧捂住我的嘴:“明秀,别吵,求你。”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他的手掰下来:“崔大哥!你怎么跑出来的?!” “现在军中乱作一团,那几个看守我的士兵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想办法弄断绳索跑出来的。” 我看到崔林风手腕上青紫的勒痕,还有手掌被划破的一道道血口子,滴滴答答地流着血,他被五花大绑关在牢中,现在居然能挣断绳索,破牢而出,这是何等蛮力,我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崔林风和我一贯对他憨厚的印象有些不一样。 “崔大哥,你,你想怎么样?”我试探道。 崔林风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问道:“薛大夫呢?” “薛大夫在隔离区那边呢。” “隔离?”崔林风诧异。 “恩,”我便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跟他一说,他脸上立即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些日子薛大夫是不是忙坏了。” “是,几天几夜没休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怨我,”崔林风叹道:“明秀啊,你放心,我有办法把那些藏起来的找出来。” 我一惊:“什么办法?” “军队里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说,要是士兵们看到我,尤其是那些碰过尸体,已经染病的,看到让他们陷入危险的我,会怎么样?” 我倒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你要去把他们引出来?你会被打死的!” 崔林风苦笑一声:“死有什么可怕的,死之前,能帮他一点儿算一点儿。” 我自然知道崔林风口中的‘他’是薛玉倾,可是他所谓的引蛇出洞的方法,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笨的一种,崔林风现在在军中人人喊打,并不一定是那些染病的才有杀他而后快的心。 我有心阻止他,他却快我一步飞身离开,转眼间连个影儿都找不到了。 正打算出去碰碰运气找找,结果一处帐门,却看到一只白色的鸽子扑闪扑闪地冲着我飞了过来。 我左瞅右瞅,那鸽子落下后就在帐门口来回徘徊,细看去,鸽子腿儿上绑着一个小木管儿。 这是只信鸽!我恍然大悟,一下想起来秦越风跟我说过他曾给司马侍卫飞鸽传书,难道是回信?想到这,我慌忙上前捉住信鸽,把信从鸽子腿儿上拆下来,打开来看,果然是司马侍卫的来信,思来想去,这信,我必须拿给秦越风。 再次来到隔离区边上,薛玉倾已经不见了,只剩了门口两个凶神恶煞的卫兵,我一瞅,这壮汉眼熟,这不是军法处打我那哥们儿吗? “这位大哥,薛大夫去哪啦?” “薛大夫自有要务在身,去哪会告诉我吗?” “……”真是不会聊天儿。 “呵呵,大哥,是这样,我有要事向将军禀报,能让我进去吗?” “不行!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准出入!” “可是我有重要军情!特别重要!” “那也不行!我只听从将军的命令!将军不让进,那就谁也别想进去!” 这大哥忠于职守的心让我折服,可是也固执得让我想哭。 “哎,你这人,我怎么看你还有点眼熟呢?”那壮汉奇道。 哎?我心说我就是被你打哭的那一个啊! 壮汉一拍脑门:“你就是那个搞不清楚将军到底有没有罚你的那个人是吧?!” “呃,呵呵呵呵,大哥别放在心上,我那是搞错了,搞错了。” “搞错了?”壮汉眼睛一瞪:“你这一搞错倒好,我打了你两军棍,将军罚了我二十军棍,让人好生气恼!” “大哥,我跟你道歉,我那真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现在真的有要事向将军禀报,你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若是旁人我也就信了,可是你,连将军到底说过什么都记不清,让我如何信得!若是坏了将军的大事,那你可承担不起!快些走吧!” 016 另辟蹊径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那壮汉怎么也不让我进去,我又不能硬闯,只能撇撇嘴离开,围着隔离区来回瞎转悠,转到第三圈,终于发现,在编织得十分密实的栅栏某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编制栅栏的时候特意用的硬兰草,这草及其粗糙结实,即使编制成了栅栏,断口处还是有许多尖尖的青刺,眼前这个洞口,狭小又隐蔽,一般男人确实不可能钻进去,我小心谨慎地试了试,发现我的脑袋可以过去,顿时有了点信心。 根据民间的经验,一个洞只要脑袋能过去,那身体八成也能过去,我把军服的外衣脱下来,包住了头,免得脸被青刺划伤,接着一咬牙一跺脚,从洞口挤了进去。 嘶,虽然身上穿着粗布的军服,可是我仍旧感受到周身细密地疼痛感,我艰难地站起来,撩开袖子看了看,果然有一道道细小的划痕,伤口不大,但却疼得很,不由咧了咧嘴。 顾不上那么多,我环顾四周,发现隔离区有六七个帐篷,不知道秦越风在哪一个,便打算从最近的一个碰碰运气,抬脚刚要走,不远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我一惊,连忙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三哥,咱现在跑了能行吗?这逃兵可是大罪,你忘了从前大山子受不住训练的哭,偷偷跑了,被抓回来之后立斩!家里还要罚三年粮税,这……万一咱被抓了,那怎么办。” “你怕个屁,他秦越风再厉害,可挡不住现在军里乱成一团,现在瘟疫如此严重,怎么跟游塔打,到时候打了败仗命丧黄泉,谁还记得你姓甚名谁,白白丢一条命,还不如就此跑了,再作打算。” “可是……”那人忍不住挠挠身上:“咱就昨日让那游塔族咬了一口,今日就发病了,浑身痒得很,咱跑了,缺医少药的,怎么抵挡得住?” “哎呦,瘟疫不过就是个病,一时半会死不了,等找个郎中慢慢治,咱俩就是老实,被咬了傻呆呆地就承认了,你看孙二狗和李五,屁也没放一个,现在在外头逍遥。”说罢弯着腰悄悄走近了我爬进来那个洞。 他走得近了,低头看了看,奇道:“哎?我昨天看这个洞没那么大,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另一个紧张道:“三哥,是不是被发现了?咱要不回去吧。” “操,搞不好有人早就跑了,反正老子也染病了,谁怕谁,老子跑了,谁他妈不怕染病就来抓吧。”说罢就弯腰准备钻洞。 他弯腰的一瞬间,一直所在黑色外套里的脸露了出来,之间从脖颈到脸颊,长了一层又一层细密地红疹子,有些已经溃烂,流着浓水。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谁?”那被叫做三哥的人立即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心一下狂跳起来,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却好死不死地踩到了一截枯树枝,发出嘎吱的一声。 再往后撤已是不可能,我几张万分,心里默默祷告,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哪知眼前还是出现了一张脸,我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叫许三,从前跟崔林风一样是饭堂的管事之一,是个性格阴郁的人,总喜欢眯着眼睛阴阴地看人,从前我就很不喜欢他,现在,他染了瘟疫,整个左脸都是溃烂的皮肤,看得我直恶心。 “我当是谁,原来是将军面前的小红人儿。”他看到我之后,立即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017 求救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警觉地看着他,此人虽然身材矮小,但毕竟是个挺强壮男人,我绝对没可能打得过他,便预备趁他不注意从右边逃走。 哪知他旁边那个人,立即就从右边堵住了我。那个跟班是个看起来憨憨的高大青年,他看到我之后愣了一下,冲许三道:“三哥,这人是谁?” 许三阴冷地笑了一声:“就是那个攀上将军高枝儿的明秀,听说将军宠得很。” 高大青年一副明白了的表情,然后惊道:“那,那咱们被他发现了,他去找将军告状怎么办?!” “哼,怕什么。”许三暗中冒出杀意:“那就不叫他再看见将军就是了。”接着神色一变:“不过话说回来,这明秀长得是俊俏,细皮嫩肉的,别说将军喜欢,我也喜欢的很,不如……” 我大骇:“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反正哥们也染病了,没什么可怕的,不如跑之前尝尝你的味道,我也算当一回将军了,嘿嘿嘿嘿。”说罢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旁边的高大汉子瞬间明白了许三的意思,粗犷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贪婪的神色。 “明秀兄弟,你别害怕,将军不就是脸俊点儿,那活儿,我保准不比将军差。” 卧槽,就你这恶心人的熊样,简直跟秦越风中间差了一千万个星雀。 我既然打不过他,也不愿意跟他废话,毫不犹豫地抬脚冲着他的下半身踹了一脚,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痛苦地跪在地上,我趁机从缝隙里窜了出去,边跑边喊:“救命!救……” 刚喊了一声,就被高大的汉子一把给掳住了,他一只手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感到一阵窒息,可是心里却明白逃跑只有一瞬间的机会,万一那许三缓过劲儿来,他们两个人,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于是挣扎着,一口咬住了高大汉子的手。 一股恶臭从我嘴里散发出来,我只感觉自己像是咬破了一个脓包,那人手上吃痛,力道一松,我趁机用胳膊肘朝他胸口捣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我的脖子,却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虽拼劲全力向前冲,可是手臂被他拽着,一下就扑在了地上,我吐掉嘴里恶臭的脓液,来不及想恶不恶心,趁着重新能够说话了,大叫:“秦越风!我是明秀!救命!秦越风!救我啊!秦越风!!” 我这一喊,那两个人一下就慌了,那高大男人一只手抓着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看向许三。 那许三立即上来,勒住我的脖子,堵住我的嘴,把我往一旁的草垛里拖,我怎么肯,拼命挣扎,故技重施去咬许三的手,可是他忍耐力强得很,不管我怎么咬都不松开我的手,到了偏僻的草垛旁,躲在阴暗处,待了片刻,并没有任何人来。 我呜呜地哭出了声,天杀的秦越风,你是聋了吗? 见外头毫无动静,许三阴阴地笑了起来:“哼,怎么样,明秀兄弟,看来你的将军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啊,也是,你对将军来说也就是个玩物,要不你干脆跟了老子算了,老子带着你一起跑出去。” 跑你大爷!我被捂着嘴,仍恶狠狠地骂他,腿脚也不住地踢来踢去。 许三见我闹得厉害,烦了,抬手冲着我脖子的一侧打了一下,我脑袋一下就懵了,只觉得眼睛也失去了焦点。 018 求救(二)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虽被打得晕晕地,可是却强迫自己不肯失去意识,我看到许三猥琐的脸冲着我凑过来,仍旧无助地挣扎,秦越风,你他妈到底在哪啊,我要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了! 隐约中,只见许三的眼睛一瞪,身体哆嗦了一下,直直地朝着一边倒了下去,接着一个人影凑近我,把我抱了起来,我闻到秦越风身上熟悉的味道,知道是他,他终于来了,我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晕乎乎地伏在他怀里崩溃大哭。 “秀秀,秀秀,别害怕,是我,是我来了。” 我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略一心安,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一晕也并没有晕多久,因为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引得我实在忍不住就吐了,吐到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了,却还是忍不住干呕。 隔离区的营地里什么都没有,秦越风便从附近的小河里打水来给我把脸和手擦洗干净,又拿掺了薄荷叶子的水来给我漱口,薄荷清冽的刺激气味让我的味觉好受了不少,但是恶心的感觉仍在。 一顿折腾,终于安稳下来的时候,我正在小榻上半躺着,秦越风坐在我身边,一脸冷漠,仿佛在生气,不远处,星雀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擦自己的佩剑。 “朴明秀!你想干什么?!居然还敢偷偷闯进来,谁给你的胆子!” 切,好冷漠,刚才不是还亲切地叫我秀秀吗,别以为我昏了就没见~ “那个,将军,我,我有重要情报。”说着便把藏在怀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秦越风:“信鸽传来的,是司马侍卫的消息。” 秦越风忙拿过去,打开看了,表情难测。 “就算有军情,可向门口侍卫通传,莽莽撞撞就往里闯,想过后果没有?!许三是个亡命徒,我若是没听到你呼救,今晚上你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苦笑,心说我也想走正规途径来着,可是门口那大哥太实在,完全不给通融呐。 “许三和那个高个儿呢?北边栅栏那有个洞,他们想跑!”我连忙向秦越风打报告。 “杀了。”秦越风眼神透出冷冽的杀气,我仿佛看到他周身升腾起了肃杀之气:“逃兵必杀。” 嗤,那一旁的星雀擦完剑,慢悠悠走过来,笑嘻嘻道:“从前越风哥处罚逃兵,向来是斩首,完了还会把尸身收拾整齐,好好地给埋了。这回,越风哥却把许三那歹人大卸八块犹不解恨,明秀呀,想必许三这回欺负了你,可真把咱将军给激怒了。”说完还冲我挑挑眉,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自觉脸上一红,秦越风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好像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他一向不善于在旁人面前展露情绪,便转移话题道:“我听那许三说,有两个叫孙二狗和李五的也被咬了,可是却没承认,若是真的,那可得马上把他俩找出来才是!” 秦越风点点头,冲星雀使了个眼色,星雀会意,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便道:“成,我到外头传信儿去,顺便营地里转一圈儿,看还有谁意图逃跑。”临出门前转过头来邪魅一笑:“我会尽量晚点回来的,你俩可快点儿,不然被我撞见可不怨我。” 019 安抚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多嘴。”星雀出去以后,秦越风臭着脸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两个字。 我伸手勾住他的手臂,摸了摸他露出一小截的手腕,轻声道:“还好有你。” 秦越风明显一愣,接着把我的手握在手心,爱怜地看着我:“传个信儿而已,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做到,你偏偏要闯进来,还弄得遍体鳞伤,又是何必。” 我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见你嘛,你特意嘱咐了薛大夫不让我进来,门口那壮汉也对你衷心地很,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行,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走点旁门左道了。” 秦越风听了挑挑眉:“是谁说过绝对不会缠着我,我这离开才不过两天,某人就不顾一切地找我了,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看着秦越风面露得意的脸,撇嘴道:“将军可是我在这军队里的靠山,眼下情况危急,万一将军一个狠心撇下我不管了怎么办,以后我不会缠着你,可是在军中,我缠定你了。” 这话一说完,果然看到秦越风的脸色冷了三分:“哼,还是你说过的那个等价交换是吧。好,既然你把我当靠山,相应的,我该拿得的那份你也该交出来吧。”说着就欺身上来要亲我的嘴。 我当下正遭受着身体的外伤和精神的惊吓,本身就虚得很,秦越风在床上的画风一向剽悍,我实在没体力承受。 “哎,将军,等一下!”我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又要临阵逃脱?这可算不得等价交换。”边说边轻咬的我锁骨。 逃脱?我倒是想,可是哪一次逃得掉了? “说出来有点儿恶心,我方才咬了那抓我的歹人一口,哪知他手上生了瘟疫,这时候将军可不能近我的身,万一我被传染了,再传染给将军,那我的罪责可太大了。” 秦越风轻笑一声,二话不说在我勃颈处种了个草莓,然后斜躺在我的身边,把我拢进怀里:“薛玉倾说过,这瘟疫仅仅是触碰就可传染,方才我一路抱着你回来,还替你擦拭身子,要传染早就传染了,现在防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我仰起脸望着他。 “怎么办怎么办,你就是只知道闯祸不知道想想后果,”秦越风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我与星雀曾吃过一段时间皇上赏赐的特制药膳,有抵挡大部分疾病的功效,加之我俩自小习武,所以瘟疫对于我跟星雀来说应是无碍。但是染上瘟疫的士兵是容易暴动的,很容易变成像许三那种亡命徒,我和星雀待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震慑。” “哈?”我有点懵,“可,可是外头的大军早乱成一团了,那怎么办。” “秦家军刚建起来的时候乱不乱?后来还乱吗?散兵再乱也不可怕,现在最麻烦的是这百余个染了病的士兵,解决好了他们,别的都不是大问题。” 所以秦越风和星雀根本不存在被瘟疫感染的危险,而我却把自己作成了几乎百分百会染病的人,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想起许三那烂了半截的脸,我全身一抖,腾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秦越风见我坐起来,奇怪道。 “将军,我,我要挪到别的大帐里住!” “什么?” “我说我要挪到别的大帐里去住!” “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和星雀不会被传染,”秦越风说着把我拽回到他怀里,“别的大帐里全是染病的人,还是男人,你去住什么?晚一点我叫星雀挪出去,你老实在这儿歇着吧。” “可是,我一定也会染病,我也会……也会……”我的胸腔因恐惧不断起伏着:“许三发病以后,脸烂了一半,我,我要是变成那样,我宁愿死。” 020 在一起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一下明白了我害怕的原因,他沉默了一会儿,摸摸我的脑袋,轻笑:“不会,你也不会染病的。” “我也不会?为什么?我可没吃过御赐的药膳啊,我是吃青菜萝卜长大的。” “你知道什么叫以阳补阴吗?”秦越风一本正经道:“我不会有事,这两个月跟我在一起无数次的你自然也不会有事。” 我开始还没听懂,后来回味过来,大囧,卧槽,秦越风在一本正经地讲黄段子啊喂!我要报警了!妖妖灵吗?! 见我脸红成了猴屁股,秦越风开心得不行,他拍拍我的脸,正色道:“放心,你这张小脸虽不算太俊,不过我很喜欢,绝不会让它出一点事儿的。” 哎呀,秦越风什么时候这么会安慰人了,他这人向来说到做到,我得了他的承诺,心里安心不少。糯糯地把脸埋在他臂弯里依偎着,他感受到我的依靠,似乎很受用,温柔地替我掖了掖被子,然后把手伸到我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啊!”我轻呼一声:“这么温馨的气氛,你突然掐我干嘛!” 简直是气氛杀手!刚才那样温温柔柔的不好吗?! “掐你就是轻的,下次你再不听话,莽莽撞撞地惹事,我就叫人打你!”秦越风说着,又伸手掐了一把。 “啊!”我腰间吃痛,咧着嘴倒吸了口气,“你别这么凶嘛,我听话就是了。” 说着便连手带脚地攀到秦越风身上,把他牢牢抱住,撒娇道:“以后将军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将军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秦越风拍拍我缠在他身上的手臂:“是谁说绝对不缠着我的?” 哎呦喂,wuli秦将军真是小心眼儿,怎么还记着这茬儿呢。 “谁说的?谁这么不懂事?!”我挤眉弄眼地夸张道:“将军就是用来缠的,别人不缠我来缠!” 秦越风被我逗得笑出声:“你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十个男子也比不得你。” 我嘿嘿一笑:“十个男子算什么,这叫脸皮厚过城墙,拿长枪戳都戳不透的。”说着抬手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秦越风闻言大笑,敲敲我的脑袋直呼有趣。 正闹着,星雀挑帘走了进来,看到我俩衣冠整齐的和谐画风,诧异道:“哎?没办正事儿啊,我还以为有好戏可看。”说罢还故作失望地摇摇头。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戏你个鬼,我看你从开始就居心不良,好坏好坏的! 星雀走到大帐的另一边,在自己的小榻上慵懒地躺下,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忽然又转头笑道:“我晚上睡得死,什么也听不见的,你俩随意。”说罢眼睛里亮亮地闪出了光。 我信你才有鬼了! 秦越风低头看了看我,问道:“要不要我把他撵出去?”声音洪亮,毫不避讳。 “什么?”星雀一下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你俩还想把我赶出去?让我睡哪?睡哪?” 秦越风也不理他,只是瞧着我,认真继续问:“要我把他撵出去么?” 那边星雀简直要暴走了,仰头看着大帐顶部,一脸生无可恋。 我指定不能把他撵出去,况且眼下条件有限,也不能换衣服,只能将就睡,于是笑着冲秦越风摇了摇头:“别,二皇子刚才也跟着去救我了,我看到了,怎么能把救命恩人撵出去呢。” 星雀听了这话,哈哈一笑,又躺倒在小榻上,“还是明秀明事理啊,越风哥心肠太歹毒了。” 021 意外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如此过了一夜,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我睡得很死,第二天醒来时候已经中午了,我挣扎着坐起来,觉着全身都痛,脑袋也晕晕的。 该不会病发了?!我连忙摸摸自己脸,好在没什么异常,打开帐门出去的时候,恰巧碰见了星雀,他正帮着薛玉倾给病发的士兵们发汤药,薛玉倾整个人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 我见了,笑道:“薛大夫,你这穿得什么奇装异服啊?” 薛玉倾白了我一眼:“什么奇装异服?我这是避免接触,我要是也染病了,谁给你们治病?!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什么也不管就知道往里冲,也就是将军护着你,要不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知道他说的在理,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上前想要帮忙。 薛玉倾打掉我伸出去的手,道:“你先等会,这里都是病发的人,你还不一定怎么着呢,就别在这凑合了,上里边去,待会我给你把把脉。” 我答应着回到了大帐里,过了一会儿,薛玉倾走进来,把自己拿套木乃伊装备摘下来,认真地对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咂咂嘴道:“脸看起来还没什么事儿,手给我。” 我把手伸出去,薛玉倾拿出一方手帕盖在我手腕上,搭上手给我把脉,哪知没把一会儿,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薛玉倾这种异常的表现弄得我一阵恐慌,“薛大夫,怎,怎么了这是?我是得了什么绝症么?” 薛玉倾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拍着大腿道:“我就说嘛,我就说嘛,我在秦将军身边七年了,就从来不知道他还喜欢男人!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明秀,你根本就是个女人啊。” 我听了一惊,倒吸一口气,连忙阻止他:“嘘!嘘!小声点儿,小声点儿!拜托拜托!” 我侧头往账外瞧了瞧,见星宿他们离帐篷还远,应该是听不到,才镇定情绪道:“我是个女人,这事儿只有将军知道,眼下既然薛大夫知道了,求你替我保密。”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跪下,真心实意求薛玉倾。 “哎,别别,这军中将军最大,他都护着你,我能有什么可说的,放心吧,我嘴严实得很。”薛玉倾边说边把我扶起来。 我内心还在震惊中,问道:“这,号个脉还能看出男女?” “能是能,不过,你现在有更明显的女性特征,我想号不出来都难。” “女性特征?”我歪着头想了半天,不解道:“是什么?” 薛玉倾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明秀,你,你有身孕了。” 纳尼?NOWay!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啊,明秀啊,你有身孕了!一个多月,这一阵你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比如嗜睡或者恶心之类的?” 我呆滞地摇摇头,我这副身体发育的比较迟,十六岁才月事初潮,过后就再没来过,我一直当刚来月事的女生周期都是不准的,所以也没在意,关于怀孕,不是没想过,而是没那么仔细地想过,怎知道,这就中招了。 022 怎么办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傻愣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迷茫地问薛玉倾:“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薛玉倾反问我:“将军现在这么疼你,你又有了身孕,带你回都城,娶你进门是顺理成章的,做妻是不太可能,宠妾是没问题的。” “我不要。” “你不要?你不要什么?这可是将军第一个孩子。”薛玉倾诧异。 “啧,不是,我不要做宠妾,要我做妾,我宁愿,我宁愿自己带这个孩子。” 薛玉倾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一脸惊讶地看了我半天,良久才道:“好,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我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啊,眼下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宜有这个孩子,先不说现在正在打仗,就算仗打完了,我不肯做小,秦越风也不可能娶我做妻,那这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我心里一团乱麻,乱七八糟没一点头绪,只有先道:“薛大夫,请你先别让将军知道我有孕的事,别的,别的以后再说。” 薛玉倾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点头答应了,道:“好,现在来看你没染上瘟疫,但是有孕的体质比较弱,我给你配些温和的药预防着,你还是尽快从这里挪出去。” “好,谢谢你。” 薛玉倾又嘱咐了我几句孕妇注意事项,便收拾东西出去了,我坐在小榻上,摸着自己的小腹愣愣地发呆。 我居然有孩子了,上辈子活到了30岁,也没结上婚,没生过孩子,这辈子才十六岁我就有孩子了,这种感觉实在太不真实,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排斥。 越想越头痛,一下倒在小榻上哀嚎: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刚嚎完秦越风就进来了,看到我的样子,笑道:“你又怎么了,懒觉睡到现在,起来又在这瞎喊,什么怎么办,你又惹什么事儿了?” 我惹事?天地良心,亲爱的秦将军,现在我碰上这事儿可是咱俩惹出来的,我自己可惹不出来。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脸上一笑:“薛大夫刚才来看过我了,说我没事儿呢。” 秦越风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他刚才跟我说过了,你看,我说你一定没事,说的可对?” 我知道他又再说以阳补阴的事儿,不禁想吐槽:对,你说得都对,不仅把我补得没生病,还给补出一个孩子来,真是可喜可贺。 “薛大夫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说你身体弱,最好还是尽快搬出去,我也是这么想,这三天观察期也快到了,今晚上就安排你出去。”秦越风捏捏我的脸:“听说号脉就能号出男女来,你猜薛玉倾有没有看出你是个女人?” “男女?什么男女?这么短时间就能知道男女?”我心里一直想着怀孕的事儿,听秦越风说男女,就下意识说道,话刚出口就一阵心惊,后悔万分 秦越风表情有一丝迷茫,好像没听懂我说什么,我见状赶忙装傻道:“呃……我也听说号脉能号出男女来,要是薛玉倾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办?” 秦越风见我一脸紧张,也不再逗我,正色道:“不要紧,薛玉倾是我的心腹,知道就知道了,不用担心他。” 023 悲情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当天晚上我就在秦越风的安排下离开了隔离区,回到了中军大帐,隔离区里该发病的也发了,有着薛玉倾在尽心治疗,又有秦越风和星雀的军威在,隔离区的病人都听话得很,于是秦越风和星雀也搬回了中军营地。 让人头疼的还是混在军队里的病人,七万人,怎么查呢,想到这里我一下想起了崔林风,他说他要去查,之后就杳无音信,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崔林风死了,死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在他死的地方,还发现了七八具尸体,无一例外地身染瘟疫,散发着恶臭。 薛玉倾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他仔细地看了一圈,眼睛变得通红,沉默良久,才下令把尸体洒上酒,就地焚烧。 我不知道薛玉倾知不知道崔林风对他的心意,但是那个下午薛玉倾在焚烧尸体的火堆前站了很久,回来以后神色如常,俏皮话也不断,只是眼睛一直红着,还会偶尔发呆。 其实对于崔林风的死我早有猜测,只是当秦越风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参军以来,我一直受到崔林风的照顾,在这军中,他就像我的一个大哥,是我珍视的一部分,如今他死了,我竟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 隔天,我拎着一壶酒跑到薛玉倾的大帐里找他,哪知道他早就自己喝上了。 看我来,薛玉倾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哑声道:“有身孕不能饮酒。” “我知道,这是给你的。”我把酒葫芦递到他手里。 他笑着接过去,道:“旁人都劝我别喝了,倒是你,还给我带酒来了。” “干嘛要劝你,要不是我有孕,也要陪你一起喝的,不醉不休。” “好!”薛玉倾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以后吧,我等着你这一场不醉不休。”说罢,他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涌出了泪花,“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他可不止把你当朋友,薛大夫。”我叹了口气,“他爱慕你,很早以前就爱慕你。” 薛玉倾听了,眼神一愣,接着弥漫出巨大的悲伤神情,他不停地喝酒,眼睛越来越红。 “你知道的对么?虽然崔大哥不曾对你表白,可是他竭尽所能,几乎笨拙地对你好,我不信你毫无感觉。” 薛玉倾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给自己灌酒。我该说的也说完了,崔林风死了,我不能让他的感情到死也没人知道,但是现在看来,薛玉倾显然是知道的,只是他选择不回应,崔林风活着的时候不回应,现在崔林风死了,薛玉倾依然选择不回应。 坦白说我有点儿生气,我气崔林风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表白,气薛玉倾明明知道却没反应,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说出来啊,不就是一句话吗,为什么要在这种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犹犹豫豫地状况下弄得阴阳两隔,到最后一个死得凄惨,一个活得悲情,何苦啊! 024 移动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回到大帐里我依然想着这事儿,越想越气,一生气便有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直往上冲,我抱着木桶吐了个够,脸色惨白地站起来,漱漱口,擦擦嘴,心说坏了,我这该不会是孕吐吧。 我想起了小时候,邻居刘二嫂怀孕,反应厉害,每天都要吐,那时候穷,刘二哥想方设法给自家媳妇弄点儿肉菜,刚吃下去,不一会就能吐个精光,看着媳妇辛苦的样子,刘二哥心疼得不行,直说:“生了这个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那时候我每天给地主家放羊,还要打短工补贴家用,累得像狗,但是看着刘二嫂难受的样子,还是会暗自庆幸,干活累点儿睡一觉就好了,像刘二嫂这样没日没夜地恶心想吐,一直到生产前都没缓解,谁能受得了。 这件事导致我对孕吐有极大的心理阴影,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倒也没什么,这知道了,恶心得反而越来越频繁,一定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 我正闭着眼睛自我催眠呢,秦越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把抱住我:“一个人在这儿嘀咕什么呢。”看见我脸色发白,又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我叫薛玉倾来给你瞧瞧。” 我推了他一把,拒绝道:“哎,没事儿,别叫他,他现在情绪也不好。” 秦越风点点头,“玉倾在我府上这么多年,我倒是忽略了他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如今崔林风死了才牵扯出这许多事,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干嘛不痛快点儿说出来,表个白又不会少块肉,现在人不在了,再伤感又有什么用。” 秦越风捏捏我的脸:“你倒是个明白人,,要是都像你这样,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本来就是,感情这种东西,虽说能感受的到,但是说到底还是需要那么一句话,要不还是白瞎,没见谁是光靠着眉来眼去就在一起了的,有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嘛!” 秦越风放在我腰间的手不住地磨蹭,笑道:“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对我好奇?我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全身上下还有哪里是你没见过的?”我边说边捏住秦越风的下巴,故作蛮横地挑逗他。 秦越风立即就上钩了,他胳膊用力把我抱离了地面,无限地凑近我,低语道:“好奇你一个农家的小丫头,哪里学来的狐媚本事,怎的如此勾人。” 我环住他的脖颈,笑道:“我呀,是跟天上的神仙学的,量将军走遍大江南北,也找不出第二个。” 秦越风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笑的肆意,良久才哑声道:“我现在很想、很想跟你做点什么,可是没有时间了。” “没时间了?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疑惑。 秦越风把我放下,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游塔族大军压境,我们要跑。” “跑?还没打就要跑?” “你以为打仗是简单的?眼下敌军正兵分两路夹击过来,依军队现在的状态,实在难以应战,唯有先退守临波城。” 025 转移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收到几条加急情报,游塔族在墨凉河集结十万人,正兵分两路,前来夹击镇守在临波城前方的秦家军,而秦家军经过一系列的变故,眼下士气低落,难以面对强敌,所以退守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司马阳飞鸽传书回来的情报上说,临波城眼下一片太平,虽有部分暴动,但都已经得到控制。”秦越风拿出了我拿给他的那份情报。 “这不是正好吗,临波城稳固,正适合咱们退守进去。”我道。 秦越风叹道:“就是因为太凑巧了,偏偏就像设计好的路子,一步一步引着咱们往里走。” “什么意思?” “传播瘟疫,扰乱军心,趁着军队士气受挫便两面夹击,逼着咱们退守临波城,而此时一直很糟糕的临波城又忽然稳定了下来,恰巧很适合退守,这些不是太巧了一些么。” “你是说,临波城可能有诈?” “不是可能,是一定有。”秦越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抖了抖手上那份司马侍卫的情报:“字迹是司马阳的,但是行文方式却不是,这说明要么这是旁人仿写的给我们下套,要么就是司马阳故意为之,提醒我们,临波城危险。” 接下来的话,不用秦越风细说,我也明白,临波城是重要的关口,一旦失守周围几座城池都会受到波及,所以即使临波城现在是龙潭虎穴,我们都必须要去,而且必须要守住。 既然想明白了,那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我深吸一口气,镇定道:“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时辰以后。” “一个时辰?”我大惊,从秦越风的怀里跳出来:“那你还有空在这儿跟我搂搂抱抱?!” 秦越风把我重新捉进怀里:“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你也不早说,我……” “嘘……安静地让我抱一会儿。”秦越风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双手温柔地拥着我,我感受到他此刻深情不同以往,便索性也抱住了他,心想反正我也没几件行李,十分钟就能搞定。 “秀秀,那日你答应我,以后全听我的,我让你去哪就去哪,我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可还记得?” 秀秀?没事儿为什么突然这么叫我? “有话直说,别这样拐弯抹角的,我害怕。” “一个时辰以后,我和薛玉倾会带着两万人马退守临波城,剩下的人等晚上跟着星雀前往云岭城,你就跟着星雀一起去云岭,知道么?” “啊?为什么要分开?”我惊讶道。 “临波城是个引子,这里头的诡计,八成还是那瘟疫,我不能让七万人都折在里头,万一临波城守不住,云岭城也能作为一个据点,不至于整个北线全部失守。” “万一失守了,你,你会怎么样?”我紧张道。 “担心我?”秦越风笑了笑:“我与游塔族首领唐里克克是宿敌,此次唯有拼死一战,成败在天,你……” “我明白。”我打断他的话,“我理解,打仗嘛,本来就是把脑袋系在裤腰上,何况你是将军,在你眼里,只怕生死是最不重要的事,我不会拖你后腿,你放心,我听你的,我今晚跟着二皇子撤退。” 秦越风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来亲亲我的眉心:“你能这么想,我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026 兵分两路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游塔族搞了个兵分两路,两面夹击,我们也整了兵分两路,分散撤退。下午的时候,秦越风带着两万人马无比高调地向着临波城出发,眼下夜深了,该轮到我们偷偷摸摸地出发了。 我裹紧披风,上了马,一言不发地走在星雀的身侧,从此地去云岭需要七八天,而我们又是隐蔽行动,几乎要等到傍晚才能走,走得极慢,这样一来便需要半个月了。 星雀见我沉默,有心捉弄我,道:“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的。” “唐里克克相传是游塔族供奉的神灵天狼神的化身,十九岁就统一了四分五裂的部族,当上首领,至今五年,已经率军消灭了四个小国和十余个部族,势力不断扩大,已成帝国之势。” 我听了,白了星雀一眼,道:“没头没脑的,跟我说这个干吗,我对那个什么唐唐不感兴趣。” 星雀笑道:“什么唐唐,是唐里克克,我与他曾交手过六次,几乎算全败,有一回还差点没了命。” “要不要这么厉害啊,”我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星雀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可是上了战场堪比修罗魔鬼,综合战斗指数在风雀帝国绝对是排在前头的,这样的星雀在那个什么唐唐面前几乎全败,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这就是事实,”星雀毫不掩饰,“战场上唐里克克几乎是不可阻挡的,只有越风哥能与他僵持,他俩交手过十余次,算平手吧。” “哎呦~那还不错嘛。”我心说秦越风帝国第一将军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自然有实打实的本事。 看我心情居然不错,星雀诧异道:“你居然还挺乐观?从前他俩交手是势均力敌,尚且只能平手,但眼下越风哥手下只有两万残兵,对方却是十万大军,这一战,可以说必败。” “虽是必败,却也不能弃城。”我淡淡道:“一旦开始割地弃城,后面只会没完没了,对百姓,对军队士气都是不利的,所以,寸土必战,至死方休。这样,就算失守,敌军也不会轻易掌控这座城,因为就算兵败了,城中还有百姓,百姓不会轻易归顺外敌,势必不会让外敌好过。” 他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星雀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方道:“我开始明白越风哥为什么这么宠你了,你确实不太一样。” 我心说你大概想多了,秦越风宠我可能只是因为我是军中唯一的女人(冷漠脸)。 话虽这么说,但通过这两个月多的相处,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的内心已经渐渐开始依赖秦越风,在他身边,我的不安越来越少,戒备越来越少,他唤醒了我骨子里因为贫穷生活而压抑下去的张扬本性。在他面前,我可以刁钻、可以蛮横,甚至可以张牙舞爪无所顾忌,我贪恋这种感觉,却又无比害怕自己陷进去。 如果像星雀说的,游塔族的唐唐真的如此剽悍凌厉,那此战秦越风必败,依照他的性子,绝不会忍受被俘,那么便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唐唐杀了,要么就自杀,总之不管怎么说就是死定了。 027 回头路(此章开始,每章3000+字)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见我神情焦躁,星雀道:“哎?我还有个好消息没说呢,你不问问是什么吗?” 我心说我孩子爹都要死了,我哪有心情配合你的恶趣味。便没好气道:“好消息是什么?” 星雀挑挑眉:“根据我收到的情报,唐里克克他这次……” 我一惊,忙问:“他,他这次怎么了?” “他这次啊,”星雀磨磨唧唧,看天看地,吊了我半天胃口才道:“他这次没来!听说忙着成亲呢,没有亲自率军过来。” “……” 卧槽!你有病啊,他没来你前头那些铺垫到底是为了神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介绍偶像的生平简介呢。 “唐里克克没来,他的副将却也不是吃素的,这次他能调十万兵马过来,还利用瘟疫大闹这一场,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临波城,只怕过了墨凉河,一路精兵就会北上攻打云岭,另一路去伤痕累累的临波城,这样一口气吞下两座城,帝国的北线,就算是彻底废了。” “你带走大部分士兵,是不是想要吸引大部分的人到云岭去?”我问道。 星雀摇摇头:“恰恰相反,临波城比云岭重要得多,还有越风哥亲自坐镇,夺取临波城,生擒越风哥,这都是唐里克克想要的,如果没猜错,他们的主力会去临波城。” 到这里我算是听明白了,秦越风这是拿自己当诱饵,将自己置之死地,来换取星雀这边的一线生机。 “将军他……就没什么后手么?” “有,但仍是九死一生。”星雀表情少见地严肃下来。 我沉默,听到这句话之前,我还心存幻想,秦越风啊,帝国第一将军,怎么可能轻易战败,他肯定是像好莱坞电影主角那样,不管什么绝境都能创造出奇迹来,可是照星雀的意思,那个无往而不胜的唐唐,就像是空降部队,搞不好他唐唐才是主角,还是带资进组那种。 “我要回去。”我勒住马,不肯再走。 我要回去,有那么一秒钟我真的意识到我会再也见不到秦越风,他可能会死,也可能会被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总之那个与我同床共枕两个多月的男人有可能真的不会回到我身边,那一瞬间的失落和难过让我震惊,也让我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仅仅是我的靠山,更是我的依靠,我依赖的对象,现在,还是我孩子的父亲。 “回去?”星雀也勒住了马,饶有兴趣地确认。 “回去,我不能让将军一个人待着,我要陪着他。” “想好了?可能会死哦。” 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想好了,我信他。” “哈哈哈。”星雀放声大笑,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天快亮了了,你用了整整一夜才下定决心回去找他,越风哥可跟我说你不出半天就会动摇,可见他还高估了自己。” “哈?”我疑惑。 星雀收敛笑容,正色道:“你以为咱们的将军是什么友善之辈?他若是看上了谁,就一条: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没错,还得是自愿的,他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你也必须自愿对他同样如此。此番若是你没选择回去陪他,那你在他心里就彻底除名了,日后他也不会再跟你讲半分情分。” “所以你今天跟我得啵得了一宿其实是为了引诱我回去找他?” “对呀,越风哥难得喜欢上一个俏小伙儿,就这么吹了多可惜。”说罢摆摆手,招呼上来一个粗衣装扮的侍卫,道:“今日会继续赶路,你继续跟着我的话会越走越远的,此地离临波城不算远,我派个人陪着你去临波城,半日就能到。” 那侍卫领了命令,便驱马上前来,冲我拱了拱手:“请。”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跟星雀道别,随着侍卫朝临波城走去。 侍卫前边带路,我在后头跟着,一路沉默,那侍卫高冷得很,我跟他搭话,他理都不理,搞得我只能靠看日出来解闷,没一会儿天就大亮了,看得我眼疼,便治好作罢,继续企图跟侍卫拉呱。 “侍卫大哥,您贵姓啊?” “……” “离临波城还有多远啊?” “……” “会不会碰上敌军啊?” “……” 我就这么被一路无视着,直到遇到了一个岔路口,侍卫停了下来。 我凑上去一看,两条岔路,方向仅有轻微的不同,但是其中一条土壤颜色很新,不像是积年累月走出来的,倒更像是特意挖出来的。 见那侍卫面色犹豫,我问道:“这路可有古怪?” 侍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破天荒地开了金口:“都是临波城方向,怎的又开了一条新路。” 我虽然对这周围不熟,但是大致的方向感还是有的,眼前两条路,最大的可能是敌军设下的迷魂阵,扰乱视线的,可是,这个方向,不应该有敌军才对,这是临波城的背面,若是敌军走到这儿了,那临波城早就破城了,何况情报兵日日都在禀报敌军方位,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儿。 “我看,咱们还是走旧路,保险一点。”我道。 那侍卫皱了皱眉头,弯腰看了看土地,沉声道:“走新路。” “怎么说?”我诧异道 那侍卫居然白了我一眼,似乎很不耐烦:“新路土地松软,若是有军队走过必有痕迹,但是眼下却没有,所以,就算有敌军,也是走旧路的可能性大,咱们走新路反而安全。” 我弯腰一看,果然如此,简直是神探夏洛克呐,不由敬佩:“兄弟好厉害,聪明啊。” 他听了夸奖并没有表现地多么高兴,反而不耐烦道:“是你太蠢。” EXOME?一开口就骂我真的好吗? “侍卫兄弟,你看咱俩同行一路了,怎么着也得知道彼此怎么称呼吧,我叫明秀,请问你叫?” “瑞青。” “瑞青兄弟啊,”我大咧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对这一片儿很熟嘛。” 瑞青叹一口气:“山山水水有什么难记的,但凡我走过的地方,再走就绝不会错。” 原来是个活地图,前世今生我都算得上是个路痴,对方向感好的人一向是羡慕有加,当下拿星星眼瞧他。 看着我blingbiling的样子,瑞青甚是嫌弃,他噘着嘴瞥了我一眼,不屑道:“蠢蠢的,不知道将军看上你哪点儿了。” 我跟着秦越风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始还会避嫌,后面时间久了,每和秦越风在一起一次,事后,秦越风都不让我走,而我呢,一旦睡着了,不睡饱又很难醒来,于是,我常常留宿在将军大帐的事情便渐渐不是什么秘密,秦越风也是坦荡,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也更不避嫌,干脆明着宠我。 军中对秦越风有爱慕之情的小伙子不在少数,从前秦越风半点男色也不碰,如今有了我,而我在旁人眼里也是个“男色”,因此其他人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想方设法地送上门来,甚至有趁着秦越风洗澡的时候进去勾引的,结果当然是彻底触怒了秦越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把这股献媚之风压了下去。 如此一来,秦越风倒是清净了,可是哪些献媚不成的俏小伙儿,把怒气全都转移到了我身上,坚定认为是我给将军吹了枕边风,那一双双妒恨的眼睛分分钟能把我秒成渣。我不禁感叹,男人要是开始争风吃醋了,女人们也得靠边站。 “呃……瑞青兄弟,你……是不是也对将军……有想法?”我试探道,眼下他可是我的指南针,万一他拿我当情敌,那这荒郊野岭的,我还不变成靶子肉,任由宰割啊。 瑞青不屑地哼了一声:“秦将军虽位高权重、人帅多金,可是心思深沉,还有个侯府千金的青梅竹马,跟了他,以后哪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况且将军一向不近男色,现在就算宠你,也不过是一时图新鲜,长久来看,靠不住。” 我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便问道:“那谁靠得住?” “二皇子地位权势不逊于秦将军,又是武将,眼下乱世正得皇恩,为人风流随性,专喜男色,这军中,若要寻靠山,他数第一。” 听到这儿,我已经明白了,这个瑞青也是个攀高枝儿的主儿,只不过跟一般人相比,他段位高得多,并不是随大众一般蒙着头往上扑,而是冷静分析了各种利弊,选取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位。 这么一想,我便隐约回忆起这一路走来,星雀贴身跟着的几个侍卫里,瑞青都是在前头的,军中的等级都体现在军服上,瑞青这身粗布衣裳,不过是三等兵的,三等兵可绝不会贴身跟着星雀,于是便笑道:“你看得这么明白,想必已经得手了吧。” 瑞青闻言脸上一红,却也没有赧色,倒是有几分坦荡,点头道:“那是自然。” 我轻笑:“二皇子风流,可不是专一的主儿,你跟着他,真的能长久?” “专一?”瑞青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寻靠山又不是找情郎,要专一做什么,能长久地待在二皇子身边,各取所需,这就够了,我有一大家子要养,对我来说,银子比专一有用。” 各取所需,这个词一下击中了我,我与秦越风,开始也是各取所需,可是跟瑞青的坦荡相比,我想要的更多,我不止想要秦越风的宠爱,还想要他的真心,只是不知道,我这样的贪心,是对还是错。 028 烤麦子的男子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见我发呆不说话,瑞青转了转眼珠子,惊道:“噗,你该不会想要秦将军对你专一吧。” 我咬了咬下唇不应声儿,瑞青绷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就笑吧,笑得也太夸张了,趴在马背上腰都直不起来,再过一会儿就该背过气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怒道:“你笑个屁啊,还笑话我,你不想要二皇子的专宠?” 瑞青好容易才止住笑,“专宠谁不想要,不过对我来说,专宠意味着更多的银子,至于感情,可以折算成银子给我。” 我被瑞青真金白银的感情观噎得不行不行的,还没办法反驳,他爱钱爱得一脸坦荡,反而让人讨厌不起来。 正说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突然钻进了我的鼻腔。 是一股麦穗的味道,烤麦子的香味。这味道我熟悉得很,前世我就很喜欢用火烤了麦子来吃,这一世家里穷,我便常常从地主家偷几串儿麦子带回家,烤了给我哥哥吃,香得不要不要的,这个朝代的人就没有这么个吃法,所以我也一直厚着脸皮说这吃法是我首创的。眼下碰到这么个跟我有相同创造力的人,不能不说是缘分呐。 “什么味道,香得很,你闻到了吗?”瑞青奇道。 我点点头,向不远处眺望了一下,只见道路一旁的半人高草甸里,徐徐地冒出了几缕青烟。 没几步走近了,便看到一个农民扮相的青年,蹲在地上,拿了一把小破扇子,对着眼前用石头随意搭起来的小炉子扇啊扇的,那小炉子上,果然烤着好大一把麦子,带着点焦香的味道四处蔓延,真让人有点儿走不动道。 大约是听到了马蹄声,那青年转头看到了我和瑞青,略有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脸色,笑着道:“呀,吓我一跳,原来是两位军爷。” 瑞青原本疑心是敌军人马,一看只是一个农人,心中松了一口气,便随口问道:“荒郊野岭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青年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哎,小民本是临波城人士,这阵子城里不太平,就出来躲躲,这不,今儿听说秦将军率军到临波城来了,我想着将军亲自来了,那肯定就太平了,打算回城去,走到这儿饿了,就地吃点儿,两位军爷要不要也尝尝?” 我从一开始闻见这儿味道,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把烤好的麦穗,食欲彻底被勾了起来,那青年见了我的样子,转身整理出了两块干净的大石头,笑道:“这烤麦子是小农自创的吃法,没别的,就是香,两位军爷不嫌弃,就一起吃点儿。” 瑞青往四周看了看,眼下快到临波城了,也没见到有敌军的影子,想必也不会有问题,便下了马,似乎真打算吃点儿,我虽然也馋得不行,可是还有点戒备心在,便拉了他一把:“哎,真去啊?” 瑞青白了我一眼:“他就一个农人,不就吃几串麦子么,怕什么,你放心,再一个时辰就到临波城了,我保准把你送到将军身边。”说罢便径自上前坐下,拿了一串麦子开始吃。 我也下了马,无意中扫了那青年一眼,却见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神清亮,他方才站的位置离我们并不算近,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把我和瑞青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见我看向他,那青年收敛了神情,恢复了一副憨厚的样子,冲着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总觉得这人有些可疑,方才他的神情,根本不像一个务农的,眼神儿里有一股说不清的劲儿,可是现在我再看他,他却是憨憨的,一副人畜无害的农家汉子模样。 影帝啊!我心里叹道,太可疑了,那个傻瑞青,几串烤麦子就把自己那神探夏洛克的观察力给整没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边往前走边在脑子里进行着头脑风暴,没留神脚下草丛里的石头,“哎呀!”我叫了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就要扑街。 不过我没倒,那农家青年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前,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拎起来了。 “小军爷,没事吧,这儿石子儿多,您可加小心。”青年把我扶稳了,若有若无地捏了捏我的手腕。 我惊魂未定地站稳,把气喘匀了,谢道:“多谢这位兄弟了。” 他点了点头,却并没有从我面前走开。 离得远的时候没觉得,现下这青年站在我身前,我才发觉他身量高大健硕,跟一座小山一样,站在我面前,我才及他的肩膀,不管从高度还是宽度,都是完完全全挡住了我。 我见他没动,便又道了声谢,他还是不动,我觉得奇怪,抬眼看他,却发现他正低头定定地盯着我,眼神清亮,面带微笑,半点方才憨厚的样子也没有。 我当时就慌了,这人绝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夫,而且,不管他到底什么来头,单说他这身板儿,就万万不是我一介弱女子和瑞青一介白嫩小受能对付得了的,我们得跑,硬跑估计是跑不掉的,得机智地跑。 于是,我故作镇定地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从青年身前绕开,快步跑到瑞青身边坐下,拿起一串儿麦子,假装开始吃。 青年并没跟过来,他就近找了块位置,大咧咧地蹲下,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见我正在偷偷看他,他嘴角邪气地一勾,居然冲我挑了挑右眉。 这表情颇有点儿霸道总裁的意思,他是总裁,我和瑞青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越想越慌,我拿胳膊肘捣了捣旁边吃得正欢的瑞青:“喂,小绵羊,别吃了,吃饱了好卖钱啊?!那人有问题!” 瑞青拿了串儿麦子做遮挡,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我道:“现在开始别说话。”说罢他身子一侧,一只手指了指地上,我斜眼一看,地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图腾。 啥呀,我皱着眉头大惑不解,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瑞青。 瑞青见我迷茫的样子,先是吃惊不已,接着白眼都翻到了天上,最后一脸心塞地摇了摇头。 瑞青不让我说话,我只能用面部表情表达着我的疑惑,最后瑞青彻底服气了,抬手啪地盖住我扭曲的脸,无奈道:“真是够了!” “呵呵呵。”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 不远处的青年看见我俩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了几声,接着压抑不住地越笑越大声。他站了起来,径直向我们走来。 瑞青灵敏地站了起来,把我也扯起来的一瞬间,凑在我耳边快速道:“左后方小路。” 我吞了吞口水,强忍住回头看路的欲望,强迫自己拿眼神狠狠盯住走上来的青年。瑞青是个活地图,他说左后方有路,那就一定有路,我此时若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就会暴露自己企图逃跑的心思和路线。 “既然被发现了,我也不好继续装下去了。”那青年笑盈盈地走上来,完全褪去了农夫的样子,一副玩味的表情,眼神清亮,平添了几分气度不说,一直压抑的气场也释放了出来,瞬间控制了整个局面,此时就像是走近狩猎场的兽王,面对我和瑞青两只跑不掉的羔羊。 “天字狼形图腾,我想不发现都很难。”瑞青神色淡定,并没有被对方青年沉稳的气场吓住。 天字狼形,天狼?我一下想起了星宿跟我说过天狼神是游塔族供奉的神灵,倒吸了一口气,这青年居然是游塔族的敌军! 我细细打量了他一下,长相粗犷,棱角分明,典型的糙汉子一枚,偏偏就是那双眼睛,清亮异常,满是沉稳和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直叫人发毛,虽是一个人站在这儿,但气势上却像是领着一群人,在这种情况下,瑞青还能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当真让人佩服。 我就比较怂了,站在瑞青身边,满脑子想着逃跑的事儿,只等瑞青说一句:“跑”我就撒丫子开溜。 可是那青年却好似偏偏对我有兴趣,他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道:“小军爷,你好像很害怕。” 废话,你壮得跟座山一样,谁不害怕?! 虽然怕,可是表面上却也不能认栽,我狠狠瞪着青年,努力做了一个蔑视的表情:“别以为你壮实一点儿我们就怕你了,英雄难敌四手!” “四手?”他点点头:“确实,你俩有四只手,我只有两只。”说完低头瞅了瞅自己的两只大手,语气好像还挺遗憾的。 “……” “只是你俩这四手也不一定能挡得住我这一只。”说着冲着握了握手掌,咧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我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在他紧紧束起的鬓角旁,有一小块皮肤,微微翘了起来,就像是忘了擦宝宝霜干燥起皮的样子,奇怪的是,他翘起来的皮肤黝黑,可是干皮下边被遮住的皮肤却白皙得很。 一旁的瑞青趁青年分神的功夫,不着痕迹地往烤麦子的炉子上撒了一把什么,霎时间炉子上的火苗一下窜了起来,接着原本青白色的烟变成了红色,随着风弥漫到了天上。 029 *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青年没防备,被红色的烟雾糊了一脸。 趁此空挡,瑞青扯了我一下,快速道:“跑!”说罢打了个呼哨,转身飞速跑掉了。 我闻声的下一秒就立即转身,卯足了劲儿开跑,但是红色烟雾飘散地到处都是,严重阻碍了我辨认逃跑路线,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前方草甸下方有一条小路,来不及细想,便一头闯了进去,没命地奔跑起来。 我并不敢停下,就这么没命地跑了快半个小时,实在跑不动了,便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更重要的是,我跑了这么久,速度也并不慢,但是却没有看到瑞青的影子。 瑞青比我早几秒钟跑出来,就算他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让我追了半个小时也追不上,回想刚才混乱的场景,我渐渐明白,我一定是跑错路了。(哭哭) 苍天啊,这附近原本就是草原,长满了半人高的草甸,现下我跑进了草原深处,草甸的生长高度已经渐渐超过了我,也越来越迷,不禁想哭。 “瑞青!瑞青!”我试着叫了几声,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想起瑞青临跑前打的几声呼哨,来的时候我跟瑞青骑得都是战马,战马训练有素,会寻着呼哨声找到自己的主人,尝试着打呼哨,憋得眼冒金星,怎么吹也吹不响,他奶奶的,等回去了我一定要让秦越风教我打呼哨,这没有一技之长,关键时候也太被动了。 吹不响,便琢磨着静下心来听一听有没有瑞青吹呼哨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听去,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哦不,还有很轻微的沙沙声。 沙沙声越来越近,我心声奇怪,正打算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这位姑娘可是迷路了?需要我的帮忙么?” 我一惊,立即转身,却撞在了一个无比结实的胸膛里,撞得我头昏眼花。 青年扶住撞得七荤八素的我,眯着眼睛冲我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见是他,大惊,拿眼睛狠狠瞪着他:“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青年凑近我,拿鼻子在我耳边嗅了嗅,笑道:“我啊,靠气味。” 靠气味?!呵呵哒,不要欺负我没读过书好吗,靠气味?你当你属狗的啊! 青年好似猜到了我的想法,轻笑一声:“不是狗,是狼。” “我靠,大哥,你还会读心术啊!”我大吃一惊,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在下佩服!” 他瞧着我竖大拇指的样子,自己也学着竖起了大拇指:“这是什么意思?风雀帝国的暗语么。” “呃……不是,是我自己的暗语,意思就是你好厉害好棒棒好让人佩服哦,呵呵呵呵。”我干笑了几声,终于笑不出声,垂下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年见状,也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问道:“怎么了姑娘?” 怎么了?在这个茂密的草甸里,我落入了敌军的手里,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孤立无援,静候一死,还不允许我伤感一会儿了?哎?等等! “姑娘?!你,你刚才喊我姑娘?!”我失声说道。 “对呀,小军爷,你不就是个姑娘么。”青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咱俩今天是头一回见面吧,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靠气味,”青年说着又凑上来嗅了嗅我,“你身上的女儿香,好闻得紧。” 噫~我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属狗的,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儿,“我好几天没洗澡了,臭还有,香是没了。” 偏偏不管我怎么挪他都一步不落地贴上来,歪着头冲我眨眨眼睛:“情报说秦越风新宠是个男人,我就说绝对不可能,他那个人传统得很,从来只做正统的事情,收男宠可不是他的风格。” 听到他说秦越风,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们将军很熟?” “对呀,熟得很呢。”青年笑眯眯地眼神一闪,露出一丝杀气。 我身上不自觉一抖,吞了吞口水,“你,你想怎样?” “我想,”青年眯着眼睛恢复了笑脸,“秦越风这么宠你,所以我想把你带走。” 带走我? 我干笑了几声,道:“我?呵呵,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你的情报有错误,秦将军一点儿也不宠我,若是你想拿我当人质,那是没用的,没用的。”边说边摆了摆手。 “哦?是吗?”青年笑意不减:“若是你没有用,那秦越风的骨肉可有用?”说罢一双眼睛盯住了我的小腹。 我腾地站起来,没站稳就被青年一下捞进怀里,他力气极大,一只手就禁锢得我动弹不得。 “你不用吃惊,方才我扶你的时候顺便替你把了一下脉,喜脉明显得很。不知道秦越风知道了他第一个孩子落在我手里,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卑鄙!” “卑鄙?秦越风做过的卑鄙事儿可不比我少,看来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嘛。”边说边摇头:“根本不了解他,就怀了他的孩子,你这女人当真蠢得很。” “关你屁事儿。” “哟,脾气还挺大,秦越风喜欢女人,但不喜欢蠢女人,他的心上人是那个叫珑慧的侯府才女,我看啊,他也就把你当成在军中泄欲的对象,你懂么。” “呵,呵呵”我闻言冷笑,“别费心机了,你跟我说秦越风的坏话没用。” “哦?”青年略有些讶异:“我这是好心提醒你,难道我说得不对?” “你说得都对,但即便如此,秦将军也强过你。”我咬牙拼命挣脱了青年的禁锢,毫无惧色地盯住他的眼睛:“作为一个首领却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名声再凶悍有何用,实则不过是胆小鬼啊,唐首领。” 唐里克克的瞳孔一缩,接着轻笑一声:“猜到我是谁倒是不难,可是我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哼,那关于秦将军的那些情报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别以为自己的军队就是忠心耿耿的铜墙铁壁,谁得到的情报更详尽还不一定呢。” 我当然不知道唐里克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事情,只不过之前在他脸上掀起的那层薄皮引起了我的注意,肤色反差太大,要么他得了白癜风,要么他一定使用了易容术。 眼下我便有心诈他,没想到果然被我试探出了些什么,索性将计就计,干脆放个*给他,让他对自己的部将里是否有细作产生怀疑,扰乱一下他的军心也好。 星雀曾说过唐里克克自负天才,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见谁碾压谁。我也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他就一副玩味的态度,一脸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的表情,但是不好意思,姐姐我虽然胆儿小,但是却一点儿也不蠢。(微笑) 唐里克克闻言果然愣了一下,他头一次收敛起了玩味的表情,皱起了眉头,眯着眼睛看了我良久,忽然轻哼了一声:“竟是我小瞧了你。”说着抬手捏住了我的脸颊“方才还吓得发抖的女人这会儿倒玩起计谋来了,真是不简单。” “我一个蠢女人哪会懂得什么计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不怕我了?” “怕你?你不过就是高了点儿,壮了点儿,说白了也不过孤身一人,有什么可怕的。”我故作不屑。 唐里克克轻笑:“可惜你也是孤身一人呀。” “我与秦将军约定正午时分抵达临波城,眼下时间已到,我没到,将军定会疑心,再加上你盘问我的这段时间,我的同伴怕是早已抵达了临波城,所以,咱俩到底谁会变成俘虏,还不一定呢。” “不错,有几分厉害。”唐克里里捏了捏我的鼻子:“别说秦越风,我都开始有点儿喜欢你了,不过可惜呀,”唐里克克站起身,往他右边的方向眺望了一下,然后一笑:“谁告诉你我是孤身一人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旁的草甸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几十名身着奇装异服的士兵从草甸里钻了出来,见到唐里克克后纷纷跪拜,齐声道:“拜见首领。” 唐里克克应了一声,手一挥让众人起身,接着冲我挑挑眉,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幼稚!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有些慌了,本想着尽量拖延时间,拖到瑞青到临波城搬救兵,我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哪知道瑞青那边还没听见动静,这边的敌军已经从一个变成一群了,这不行,我得想个别的招,于是灵机一动,道:“我本以为唐首领是要以强欺弱,却没想到竟然是要以多欺少。” “怎么讲?” “你跟我比,你强我弱,你欺我,我败了,弱肉强食。那我就认了,没什么好说的,可是眼下你喊来一群手下助阵,以多欺少,当真叫人看不起。” “哈哈哈哈,”唐里克克大笑:“你这张嘴倒是会说得很,有趣,我还不曾叫一个小丫头看不起过,你倒是说说你想怎样。” 030 并不是正人君子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游塔族是个民族特色很浓烈的民族,有自己的语言和自己的服装,他们的服装,总得来说就是裸露。 眼下已经是深秋,天气凉得很,但是除了唐里克克一副农民打扮,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士兵一个个都露胳膊露腿的,整得和丐帮似的,也不嫌冷。 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士兵,似乎对我很好奇,旁人都颔首退在一旁,他却不动声色地靠近我,扬起鼻子细细地嗅,脸上探究的表情一览无余。 他的这种行为实在太像野兽闻到了猎物的味道,正顺着味道寻找目标。喵了个咪的,唐里克克跟狼一样喜欢到处闻,他的手下也跟动物一样喜欢到处闻,难不成游塔族还真都是些狼崽子。 大眼士兵的举动吓到了我,可是在茂密的草甸里,空间本就局促,唐里克克的手下出现以后更是拥挤,我想退后都找不到地方。 “退下去。”唐里克克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大眼士兵当即就停下来,低着头不动,眼睛却不时偷瞄我。 “我说退下去!所有人!”这一次,唐里克克声音里带着些许恼怒,“一句话让我说三次会有什么后果,你们都知道。” 大眼士兵吓得一抖,眼神也不再敢偷瞄,弯着身子迅速退回了草甸深处,余下的士兵也在十几秒钟里消失地无影无踪,我知道他们并没有走远,正如同野兽一样,游塔族的人就像是野兽的化身,在野外生存对他们来说如鱼得水,更是善于隐藏和伪装,他们隐身在草甸中的时候甚至很难被发现。 一阵冷风吹过,唐里克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上来披在了我身上,还细心地把领口处的衣扣系上了几颗,避免衣服被风吹落,他壮得像座山,外套也大得夸张,我穿上几乎跟袍子差不多。 我有点儿排斥,在我看来无论是男人给女人披衣服,还是女人穿男人的衣服,都是很亲密的一种举动,长这么大,男人的衣服,我只穿过秦越风的,唐里克克跟我们本身就是敌对的关系,他这种自来熟的举动让我很反感,便伸手打掉他给我系扣子的手,把衣服往下扯。 “你干什么,谁要穿你的衣服,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唐里克克也不恼,笑了一声,轻叹道:“我的族人,兽性很强。” “什,什么意思?”我疑惑。 “我们可以靠气味辨别是否是族类,我的部下,嗅觉虽然远不及我,但是也有些特别出众的。”说着顿了一下,往一旁的草甸里瞥了一眼。凑在我耳边低语道:“除了辨别敌我,还能分辨男女,我说了,你身上的女儿香好闻得紧,而我的族人,欲望都特别原始。” 我一下想起方才那大眼士兵,一边细细地嗅着,一边朝我靠近的样子,现在想来,他偷偷拿眼神瞥我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欲望,我不禁吓得一抖。 “披上我的衣服可以遮一遮你本身的味道,披还是不披,你随意。” 这道选择题很好做,我没有犹豫,立即用唐里克克的衣服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包完狠狠剜了他一眼,骂道:“狼崽子。” 唐里克克不怒反喜,嬉笑着应道:“多谢夸奖。” 切,我翻了个白眼儿:“兽性!” 唐里克克一伸手把我捞进怀里,敛了笑容,低头向我压迫过来,哑声道:“劝你不要太嚣张,这衣服挡得住他们的嗅觉,但是挡不住我的,你在我眼里依然很美味。作为首领,在游塔族我是最强的,各方面,都是最强的。” 我自然能听懂他这话的深意,各方面都是最强的,兽性也是最强的。 不等我有所反应,他歪着头继续道:“况且,秦越风的一切我都很感兴趣,他的东西我都想要,他看上的人,我也很想尝一尝。”说罢眼神里真的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尝你妹,一会儿说美味,一会儿说尝一尝,我他喵的是一道菜吗? 我将胳膊背过去,反手去掰他扣在我腰上的手,边掰边道:“威名远播的唐首领,怎么会趁人之危欺负一个小女子。” 唐里克克扣在我腰上的手翻过来,大手一拢,把我伸过去掰他手指的手一并禁锢住,看着我动弹不得,才满意地笑笑:“你信不信我在这儿就要了你。” 我瞳孔一缩,要紧嘴唇,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睛,强自镇定:“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我看起来很清心寡欲吗。”他弯腰把脑袋凑在我的左肩,鼻尖在我脖颈上若有若无地蹭,呼吸很深,像是在用力闻我的味道。 我一下就慌了,越挣扎他贴得越紧,到最后我的声音带了哭腔:“唐首领!你自负天下盛名,绝不会是个小人!” 他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笑一声,放开了我,歪着头似有深意地看了我良久,才道:“不是说有话说么,说罢,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我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腕被捏得生疼,心也扑通扑通地狂跳,再不敢挑衅他,躲到一边平复了良久,才稳声道:“此番你们游塔族大军来袭,气势汹汹,势必要拿下临波城。” “还有云岭城。”唐里克克笑着补充。 “好,还有云岭城。”我点头:“你有几分胜算?” “恩,”他似乎思索了一下,但是表情却没有半点怀疑,“九成。” “九成?”我有些惊讶,“看唐首领的姿态,我还以为你会说十成,怎么,那一成留在哪?” 他低声笑了笑:“女人真是天真,天下没有什么事儿是十成的,九成已经是极限,那一成嘛,人生总要有点儿意外才有意思。” 这还开始讲心灵鸡汤了,跟他粗犷的外形一点也不搭。 “你既然视秦越风为眼中刺,且此战秦越风必败,你居然不亲自参战,而是去……哦对了,听说你成亲了,恭喜了。” “多谢。”唐里克克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既然成亲,不好好地度蜜月,却又跑到战场上来,如此反复,倒叫人疑惑。” 他上前来拢了拢我被风吹起的衣角,挑眉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对秦越风的情绪很复杂,我想知道原因。” “你没资格知道原因。”他一口回绝了我,“不过你说得对,我对秦越风,有很复杂的情绪。”说完瞥了一眼我的眼神,继续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对男人也没有半点兴趣。” “哦。”我应了一声,松了口气,直觉告诉我秦越风和唐里克克绝不是宿敌那么简单,看着唐里克克对秦越风流露出来的执着,我很难不怀疑他的动机。 “我来,是为了欣赏秦越风战败的狼狈模样,至于我不参战,则是因为,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出手,我的副将就能把秦越风打得丢盔弃甲。” “这就是理由?”我讶然。 “这就是理由。”他大方地承认,“不觉得很有趣么?” 幼稚! 唐里克克所谓的理由听起来根本就像是赌气的孩子,把秦越风当成幻想中的敌人,想法设法要证明自己比他强。 “可是你事先耍阴招,散布瘟疫,扰乱军心,这次战役根本就不平等。” “平等?平等是什么,胜者为王,结果是赢就够了。”唐里克克漫不经心,后面开始有些不耐烦,“小丫头,快把你的小算盘说出来,我的耐心快没有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说道:“听说唐首领自负军事天才,我说如果你放我回去,我就能打败你,你信不信。” “哦?”唐里克克似乎觉得我的话很有趣,“你说哪方面打败我?”边说边凑上来使劲儿闻我,一副陶醉的表情,哑声道:“恩,好香,你已经打败我了。” 操、你、妈! 我抬手毫不犹豫冲着他脸上凑了一拳,我的力气虽然根本无法撼动他,可是这一拳我卯足了劲儿,又是冲着他最脆弱的鼻子打的,因此颇有效果,他闷哼了一声,仰头揉了揉鼻子,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子流出了鲜血。 原本隐身在草甸中的游塔族士兵见自己的首领被打,一瞬间就暴动了,他们迅速地从草甸里窜了出来,眼看就要冲我扑过来。 “住手!”回过神来的唐里克克抹了一把自己的鼻血,冲不下怒吼:“谁他妈允许你们出来的?!都给老子退下!” 士兵们挨了训斥,灰头土脸地退了回去。唐里克克转了转脑袋,脖颈发出‘喀吧’的一声,吸了吸鼻子,看着我的眼睛好像要喷火:“你他妈敢打老子?!” “怎么,狼崽子的尾巴露出来了?”我并没示弱,我算看出来了,对待这种一身兽性的人,示弱没用,他会以为你是好欺负的小羊羔。“唐首领该不是怕了吧。” 他冷哼了一声:“怕?怕什么?” “怕你一旦放我回去了,自己的军队真的会战败,怕你不但打不赢秦越风,连我一个女人也打不过,怕我就是那十成里的一成意外。” 唐里克克大手箍住了我的后脑勺,把我向他拉近,怒道:“老子不怕秦越风,还会怕你一个蠢女人?” “那你放我回去啊,你敢吗?” 唐里克克没回答我,而是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的冷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031 女人的通病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你是说把你放回去,你要跟我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对!”我点点头:“你敢不敢?!” “我原本就是单纯地来看秦越风战败的,谁知道天狼神助我,让我机缘巧合碰到了你。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在我手里,对秦越风来说是雪上加霜,我为什么要这么白白放你走?” “哼,”我冷哼一声,“说这么多不过是不敢罢了。” 唐里克克大手抚上我的头发,把我额前的碎发拢了拢,“小丫头,你啊,看着伶牙俐齿,其实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比如?” “所有女人的通病:男人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觉得自己很重要。你以为秦越风宠你就是喜欢你?你以为我现在对你有点兴趣,心里就不想杀你?”唐里克克手掌握住了我的脖子,力道很轻,但是我却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因为他看我的眼神,真真切切充满了杀机。 “小丫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么说吧,你若不是秦家军里唯一的女人,秦越风不会看你一眼,你若不是现在腹中怀着秦越风的孩子,我也不会看你一眼。这天下乱世,诸雄之争,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你竟然还异想天开说要上战场。听着,你只是游戏里的棋子,根本不是参与者,明白了么。” 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虽然听起来很刺耳,但是唐里克克的话就像是一通凉水从头顶浇下来。没错,我最开始不过是为了保住哥哥而从军,后来为了保命而跟秦越风在一起,我原本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度日。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沉溺于秦越风的宠爱,沉溺于他的每一次爱抚和注视我的眼神,在这种宠溺下,我想要的越来越多,我不断地对自己说,秦越风是真的喜欢我的,真的真的喜欢我,不只是因为我是军中唯一的女人而喜欢,而是因为我是明秀而喜欢。 当我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忧虑,我忧虑秦越风知道究竟会不会和我一样欣喜,也忧虑他的欣喜会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我。所以我选择了隐瞒,我怕了,怕得到我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我就像一个陷入恋爱里,智商归零的女人,不断胡思乱想,却也在宠爱里不断膨胀。渐渐相信我确实是特别的,不管是在秦越风心里,还是在这个世界,我都是有位置的,我来自遥远的未来,那里比这里先进千万倍,我有优越感,与这些古人怎么会一样。 可是,现在,唐里克克的话一下把膨胀的我撕得粉碎,毫不留情地告诉我,小丫头你醒醒吧,我说的才是现实。 唐里克克看着我的脸色一点点变白,神采也暗淡下去,方止了话头,半响悠悠地道:“明白了就好。听话跟着我回去,运气好你还能再见到你的秦将军,当他成了丧家犬的时候。”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抓住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放在嘴上使劲儿咬了下去。 “啊!”唐里克克没防备,被我突然一咬,疼得大叫一声,另一只手上前来推我,他越推,我就咬得越用力,直到咬出了血方才罢休。 唐里克克嘶嘶地倒吸气,暴跳如雷,掐住我的脖子,怒道:“打老子还不够,还他妈敢咬老子,你活够了是不是?!你刚才没听懂么,真以为老子不想杀你?!” 我被掐得喘不上气,憋着劲儿艰难道:“有本事……你就杀,杀,杀了我吧。” 听完我的话,唐里克克眯起了眼睛,迟疑道:“你这女人,该不会为了让我杀你才故意激怒我的吧。”他松开了我的脖子,看着我脱力蹲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继续道:“杀了你,我就没有了有趣的人质来威胁秦越风,你是为了这个才故意激怒我让我杀你的吧?”唐里克克也蹲了下来,俯视着我:“想不到你对秦越风用情还挺深啊。” 我咳嗽够了,缓了过来,抬眼瞪他,没好气地道:“我愿意,关你屁事。” “哼,呵呵,蠢女人。”唐里克克站起来,不再看我,挥手把部下召唤过来,“崔副将那边准备怎么样了?” 一个士兵应道:“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三天后大军即可抵达,姓秦的最近的援兵过来也要五天。” 唐里克克点点头,转身指了我一下:“跟他在一块儿那个小白脸儿呢?可抓到了?” 是瑞青,我的心一跳,要是他也没逃掉,那真是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士兵低头应道:“小白脸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一带岔路很多,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找到,请首领降罪。”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就算他回去通风报信了也没用,秦越风现在,哪还有可用的兵。”唐里克克恢复了傲慢的神情,活动了一下筋骨,把我拎了起来。 “能自己走吗?还是我派个族人背着你?”他这话一说完,好几个游塔士兵不由自主地往前买了一步,似乎都跃跃欲试,之前那个大眼士兵也在其中,拿满是好奇和贪婪的眼睛盯着我。 “我自己可以,你叫他们离我远一点儿,越远越好。”我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这些狼崽子一个冲动扑过来。 见我怯怯的样子,唐里克克轻笑:“现在又怕了,刚才对我又打又咬的胆子哪儿来的。”说罢便命令其他士兵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头,转头道:“跟上我,落下一步,我后面的族人们想干什么我可管不了。”然后径自走到了前头。 我抹了一把脸,镇定了一下情绪,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体力还成,便快速上前跟在了唐里克克一旁。 他被我咬伤的手还在流血,不过看我的眼神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杀气。我舒了一口气,这最要紧的一步,算是成功了。 唐里克克以为我是为了不让秦越风受到威胁,才故意激怒他,让他杀了我。他错了,我承认我爱上了秦越风,可是我却不是一个无私的女人。 相反,眼下这种情况,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再见到秦越风,就算抛开那些情爱,我还有我爹,还有我哥哥,还有我最开始就想要保护的东西。为了爱情就奋不顾身甚至不要性命,这种事,我绝不会做。 唐里克克似乎完全把我当成一个为了秦越风就不要命的蠢女人,半点心思也不再放在我身上,很好,他最好就把我当做跳梁小丑,越不在意,戒备就越低,那么我的生机就越大。 这么着走了很久,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中间走走停停,每次停下,唐里克克都要四处望一望,然后拿鼻子仔细闻,一两次我只觉得奇怪,次数多了,我才恍然大悟。 唐里克克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路。 游塔族人各项感官能力异于常人,可是显然他们对风雀帝国并不熟悉,所以,他们竟然是靠着嗅觉来分辨方向和路线,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简直要笑出声。 笑完了又想哭,因为,我他喵的也是个路痴。 于是我们一群人在漫无边际的草甸里走来走去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后来我是在支撑不住,拽着唐里克克的手臂提出要休息。 唐里克克真的停了下来,可是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后面有个士兵忍不住上前来问道:“首领,这来的时候明明没走这么许久,怎的如今……” “你可有闻到?”唐里克克反问。 “属下……什么也闻不到。”士兵低了低头,有些羞赧道。 “我闻到了,很多。”唐里克克眼神一下子深邃了下去,“四面八方的味道太多,把营地的信号全给掩盖了。没猜错,是有人故意为之。”说罢转头挑挑眉,阴阴地道:“看来你家秦将军真的派人来救你了。” 听到这话我心跳漏了一拍,因为之前唐里克克话,我原本已打定主意不再有过多的奢求,可是听到秦越风来救我的这种可能,心里却还是涌出了铺天盖地暖意,仅仅是一个可能性就把我原本想封闭起来的心彻底打乱,我甚至有点儿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正陷入僵局的时候,四周的草甸忽然响起了密集地沙沙声,一时间草木皆兵,游塔族的十几名士兵,包括唐里克克都一脸震惊。 声音越来越近,四周的一人高的草甸渐渐里闪动的人形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眨眼的功夫就把我们围在了中间,游塔族士兵见状,自动摆出了防御的阵营,但是因为人数的差距,虽然游塔族凶悍有余,却仍是落在了下风。 不过首领就是首领,当唐里克克明白自己已经被包围了的时候,他并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手忙脚乱,而是镇定地,迅速而过果决地把我一把拉进怀里,一只手钳住我的脖子,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 032 你的毛病是想太多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包围圈越来越小,驱赶着我们往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秦越风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宛若战神。 我灰头土脸地被唐里克克挟制在怀里,他虽然被包围,但是没有半分惧色,相反,见到秦越风的一刹那,唐里克克周身升腾起的阵阵杀气,几乎要刮起一阵阴风,让人禁不住地发抖。 秦越风倒是镇定得很,并没有被唐里克克的杀气震慑住,他翻身下马,走到唐里克克身前站定,沉声道:“唐里克克,别来无恙。” 唐里克克冷哼一声:“秦越风,想不到眼下的时局,你竟然还会亲自现身。” “听闻你如愿迎娶了部族圣女为妻,怎么新婚之时,不好好陪伴圣女,却惦记起我的小人儿了。”说着拿关切的目光扫了我一眼。 唐里克克故意搂紧了我的腰,半挑衅半示威道:“你这小人儿有趣得很,我也很喜欢。” “喜欢也没用,这个人你可抢不走。”秦越风略一挥手,周边百余名帝国士兵手拿长矛,渐渐靠拢过来。 “眼下正是战时,你放着临波城不守,却带兵跑出来救这个小丫头,秦越风,我真是高看你了,你居然会被儿女情长的事情给左右。” “守城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挂心,城和人,我都会守住。” “哈哈哈哈,是么,那就来守守看。”说罢,唐里克克从背后禁锢住我的双臂,另一只手用力,撕扯了一把我的衣服,一时间,我的半个右肩露了出来,他没有犹豫,低下头开始亲吻我裸露出来的右肩。 卧槽!我被唐里克克的举动完全惊呆了,这他妈的赤果果地耍流氓啊,还是在我男人面前耍流氓!这让姐姐以后还怎么在自己男人面前混! 想到这里,我羞耻感和愤怒感达到了顶峰,唐里克克以为禁锢住了我的手,我就没没法反抗了么?简直是小看21世纪新兴女性的反抗能力。 于是,我抬脚狠狠地踩了唐里克克的脚背,他禁锢我手臂的力量一下就松弛了,我迅速抽出手臂,用胳膊肘捣了他的胸膛,听见他闷哼一声,瞅准时机,转过身,打算再给他受过我一拳的脆弱鼻子来个致命一击。 事情发生得很快,原本这一套女性防身守则对待一般人确实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唐里克克是个像山一样壮实的野兽,我突然的行动他也许始料不及,但是却在第一秒做出了反应,于是不等我攥起拳头,他就敲麻了我的胳膊,大手一挥重新把我禁锢住。 我一慌,大喊了一声:“秦越风!” 下一秒,秦越风的剑就来到了唐里克克眉心前,唐里克克灵活得向后一闪,右臂抱着我,左臂挡了秦越风的攻击,一时间左臂鲜血喷涌而出,就这么着,强大的唐里克克依然没有后退,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跟秦越风打斗了起来。 见主将开战,四周的士兵也纷纷陷入了混战,一时间场面大乱。 最惨的还是我,被唐里克克右臂抱着,他与秦越风一招一式来来往往,我被左右晃得头晕眼花,秦越风怕伤到我,进攻也拘束得很,一时间竟陷入了僵持。 我被晃得实在难受,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两天过得惊险,我的孕吐都被吓回去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被晃悠出来了。 唐里克克最先发觉了我的异常,他一面抵挡住秦越风的一轮进攻,一面沉声道:“秦越风,你想从我手里抢下这个丫头是白费功夫,只是咱俩再打下去,别说这丫头承受不住,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承受不住,你这个当爹的看着办!” 我拼命忍住了一阵恶心的干呕,顺了顺气,小脸惨白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秦越风,秦越风双眼瞪得老大,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满脸震惊。 “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丫头没告诉你?”唐里克克也一脸震惊,低头看了我一眼,“你这丫头是不是傻……” 话没说完,对面的秦越风迅速地收了剑锋,停止了打斗。 “秦家军听令,都给我住手!”秦越风怒吼一声。 “游塔部族听令,住手!”唐里克克也叫停了自己的部下。 不一会儿,刚才还在混战的双方便渐渐停止了争斗。秦越风看起来有些激动,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良久才道:“把明秀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唐里克克挑眉道:“你们现在人多势众,我现在把这个小丫头,叫什么,明秀是吧,把明秀交给你,你翻脸怎么办。” “我秦越风对天起誓,决不食言。” “谁相信你那狗屁誓言。”唐里克克不为所动,思虑了一下,继续道:“这样吧,我带着明秀走十里路,便放下她,如何?” 秦越风冷哼一声,“我也信不得你。” “那你说怎么办。” 秦越风想了一下,沉声道:“我跟着。只有我跟着,十里路,把明秀还给我。” 唐里克克笑着接受了这个提案,他整顿了自己的部下,又坑了秦越风两匹马,径自向远处走去。 秦越风给军队下了原地等待,不准擅自行动的命令,便也翻身上马,随着唐里克克的军队一起走。 一路上,我被唐里克克揽在怀里,紧张得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原先是我一个人质,现在好了,秦越风自己跟过来了,现在局面又跟刚才掉了个儿,游塔族有首领带着数十名部下,帝国这边只有我和秦越风,这风水在一天之内来回转了好几回,转得我心惊肉跳的。 秦越风从开始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复杂,我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能用目光回应他。 我紧张得要死,所幸这一路双方虽然互相防备,却并没有什么事儿发生,不知不觉十里路走完,秦越风勒停了马,冲唐里克克道:“人给我。” 唐里克克也停下马,一直抱着我的右臂松开,像约定的一样把我递给秦越风。 秦越风连忙伸手接住我,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交接的一瞬间,唐里克克忽然从袖中伸出了一把短刀,借着马的力量和传递我的趋势,起身冲着秦越风的胸膛稳准狠地扎了上去。 与此同时,正处在他俩中间的我一瞬间发现了唐里克克的企图,我一惊,情急之中伸手掐了一把唐里克克受伤的左臂,他一吃痛,闷哼一声,另一只手就瞄得没那么准了。 其实秦越风也有防备,唐里克克的短刀伸出来的一瞬间,秦越风双臂将我托住,同时身子轻微一歪,偏离了短刀原本的轨迹。 但就是这么着,那把刀还是深深地捅进了秦越风的左肩。 秦越风闷哼一声,用没受伤的一边发力,终于把我拎到了他的马上,揉了揉我的头发,柔声安慰:“秀秀,没事了。” 唐里克克看着我俩的样子,阴沉地笑出声:“好一对痴情男女,你俩最好是能天长地久。呵呵呵呵……”边笑边招呼了自己的部下,快速离开了。 重新回到秦越风怀抱里的感觉实在太不真实,我跟个八爪鱼一样不管不顾地紧紧抱着他,半秒也不愿意松开。 我摸了摸我的脸颊,看着我灰头土脸地样子,满眼的心疼:“秀秀,你没事吧?身上可有伤?” 不知怎么的,我的泪水一下就忍不住了,不受控制地一直流泪,边流泪边摇头:“没受伤,没有。” “那就好,咱回去了。”秦越风调转马头,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快速向临波城方向赶去。 回去的路上,我跟个花痴一样抱着秦越风,仰头一动不动地看他的脸,明明才两天没见,可这两天漫长得像是两年。 “你怎么会来救我,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就这么让你被那只狼崽子带走?”秦越风给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星雀这小子差事办得真好,派那么个人陪着你,这半天的路也能把你弄丢了。” 我想起了瑞青,忙问:“瑞青他没事吧?” “那个把你弄丢的混小子?他能有什么事儿,要不是赶着来找你,我非打死他不可。”秦越风恨恨地说。 “别这样,到底是瑞青给你送信送到了,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摸摸秦越风青色的胡茬,两天不见,他的胡茬就长得这么长,可见城里情况真的不太好。 “他要是连个信儿也送不到,让那只狼崽子把你和孩子带走了,那就不是打死那么简单,全尸我也不会给他留下。” 听秦越风说孩子,我身体下意识一僵。 他感受到我的变化,腾出一只手了轻抚我的后背,又低头亲了亲我的头发,半响才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没想好要不要跟我?”秦越风深吸一口气,“明秀,你难道真的这么残忍,要带着和我的孩子去找别人?” “不是!”我拼命摇头,呜咽着道:“秦越风,我喜欢你,我明明不能喜欢你,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不愿意告诉你孩子的事情,是因为我害怕你对我的好,是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希望如果你也喜欢我,那就是喜欢我这个人。也许你觉得我没资格提什么要求,可是如果你是因为孩子,或者因为我是军中唯一的女人而宠爱我,那这样的宠爱,我不愿意接受。” 说到后面我泣不成声。 秦越风听完沉默良久,悠悠叹了口气,捏了捏我的脸,淡淡道:“秀秀,你的毛病啊,是想得太多了。” 033 可以喜欢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用披风把我包裹了严实,只露出脏脏的小脸儿。 “你说你这小脑袋里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当你是个难得的洒脱人儿,想不到也这么纠结。” 我就着秦越风的披风擦了擦鼻涕眼泪,撅着小嘴不说话。 秦越风轻笑:“傻丫头,可以喜欢。” “恩?” “你方才说你明明不能喜欢我,没什么能不能的,喜欢就是喜欢,我也喜欢你。”秦越风道:“接到星雀飞鸽传信,说你要回来,我开心得要疯了,但是等了一天却等到的是你被游塔族抓走的消息,瑞青那小子口中描述的人分明是唐里克克,那只狼崽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烦躁得想杀人,还好你没事。所以,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孩子,孩子是个意外的惊喜。”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秦越风说这些表明心迹的情话,要知道平日里这厮就跟闷葫芦一样,高冷得很,全部的热情都用行动表现在床上,当然表现在床上也没什么不好,但是难得地听到点儿情话更是妙不可言。 我双臂勾住秦越风的脖子,眉眼含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怎么样我?” “就说一遍,没听见就当我没说。”秦越风故作冷淡。 “哎呦,你再说一遍嘛,我没听够呢,你怎么样我?” 秦越风低头咬住我的嘴唇,含在齿间轻轻咬噬,“我想睡你。”他语调魅惑,“可是,我现在有点儿疼。” 疼?我这会儿才想起来秦越风被唐里克克扎了一刀,慌道:“你怎么样?!严重么?严重么?”我伸手抚上他一直没怎么动的左肩,汩汩的鲜血浸透了战袍。 “出了这么多血,怎么也不坑一声!”我看着脸色泛白的秦越风,心疼不已。 “没事儿,没伤到要害,就是出点儿血,没什么要紧。”秦越风拿下巴蹭蹭我的额头。 “出血不是问题,出这么多血就是问题了!这个时代又不能验血型也不能输血,万一你失血过多怎么办?!”我慌慌张张六神无主,满脑子想着快点儿赶到临波城,快点儿让薛玉倾给秦越风诊治。 “秀秀。” “恩?” “抱我。” “啧,抱什么抱”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马上,不敢再碰秦越风,唯恐碰到他的伤口,哎,方才我跟八爪鱼一样整个人紧紧盘在他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伤口流血。“你伤口这么深,我再抱你,你就要流血变成干尸了。” “抱我。”此刻秦越风半点将军的样子也没有,跟小孩子要糖果一样执着地求抱抱。 我拿他没办法,便轻轻靠在他怀里,双臂柔柔地环住了他的腰。 “秀秀。”秦越风语调里满是柔情:“从今天开始,你只管待在我身边,剩下的事都交给我,我会护你周全。” 我听了,隔着战袍摸摸秦越风的盔甲,轻笑出声,“只管待在你身边,听起来不错。可是……” “可是?” “如果现在是太平盛世,那么我很愿意当被你身后的美娇娘,可是眼下乱世,纷争四起,你身为将军无法抽身战争之外,所以,我会跟你并肩作战。秦越风,也许你现在不相信,可是我能帮你。” 这一世我不过是下等农户的贫家女儿,一天私塾也没有上过,我明白这一番话说出来,在这个时代人的眼里更像是一番疯话。可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过认真,秦越风听完,并没有露出半天不相信的神色,相反,他定定地看了我良久,紧紧抱住了我,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很离谱?” “我知道。”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秀秀,我相信你,没来由地,但毫不怀疑地相信你。” 我听了,把脸埋进秦越风的胸膛,笑容慢慢荡漾在脸上。 **** 终于到达了临波城,城门口大门紧闭,大老远我就看见薛玉倾站在城墙上焦躁地来回走,不停地眺望,看见我们一行人回来,慌慌张张地下令开门,跟着自己也脚不沾地地跑了下来。 于是,大门打开以后,我就看见了一只暴躁的薛玉倾,叉着腿,掐着腰,跟个老妈子一样念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碰上那个姓唐的就不可能不受伤!你们谁伤着了?啊?伤着几个?受了伤的赶赶赶紧去那边儿的药铺子里……” “薛大夫!”我打断滔滔不绝的他:“你快来看看将军,他被唐里克克扎了一刀,流了好多血!” “啥?!”薛玉倾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飞速上前来,领了两个人接秦越风下马。 秦越风犹自支撑着,冲薛玉倾道:“我不要紧,先把明秀接下去,替她诊治一下。” “开什么玩笑!我好得很,我点儿伤口都没有!薛大夫,快给将军治,他流血太多了!赶紧!” “你听话,让玉倾给你瞧瞧,我也好放心。” 站在马下边儿的薛玉倾忍不了了,暴躁地怒道:“行了!你俩都给我下来!”说着又喊了两个人过来,扶着我和秦越风下了马,“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城门口乱糟糟的,薛玉倾简单看了一眼秦越风的伤口,便命人把我和秦越风带到了一间宅子里。我看着秦越风躺在床上,薛玉倾剪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左肩处的伤口,已经是一篇血肉模糊。 我看得心惊肉跳,秦越风冲薛玉倾使了个眼色,薛玉倾会意,转身冲我道:“明秀啊,你这两天过得也够累的,快去旁边房间休息一下,这里鲜血淋漓的,你还是别看的好。” 我怎么肯,便紧紧把住床一旁的柱子,急道:“别赶我走,我要在这儿看着他,谁赶我走我跟谁急!” 没想到薛玉倾也急了:“你这丫头!逞什么能?!你在这儿将军他能安心治伤吗?!再说就算你不害怕,你肚子……”薛玉倾说道一半儿,像是一下想起了曾经答应我对秦越风保密怀孕的事,无比生硬地改口道:“呃,那个……你肚子不也饿了吗?赶紧吃饭去,别在这儿杵着!” 床上的秦越风闻言愣了一下,挑了挑眉,道:“秀秀,你乖,我这儿有玉倾在,不会有事儿的,你不累孩子也累了,快去休息。” 薛玉倾听了一脸惊讶冲秦越风道:“知道了?你知道了?哎呦,知道了就好,省得我还得瞒着,累死了。” 我明白我不走秦越风终是不能安心,纠结地咬咬嘴唇,问薛玉倾:“薛大夫,将军这伤不会有事儿吧?” 薛玉倾应道:“看着挺吓人,其实没伤到要害,有我在,一点问题没有,放心吧。” 我听了安心不少,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一转身见到一个姑娘,她一身明黄色的衣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鹅蛋脸,丹凤眼,美丽中透着俏皮,见我出来,她粲然一笑:“你一定是明秀姑娘吧。” 听见她叫我的名字,我有点儿发愣:“你怎么知……” 她上前热情地握住我的手:“男人哪有你这样俊俏的,一看就是个可人的姑娘,跟我来,我带你去休息。” 女子带着我到了一个房间里,见我一脸疑惑,解释道:“我叫绫月,我爹是临波城主,这里是我家。眼下临波城危局,亏得有秦将军坐镇,这里暂时就成了大本营。”说到秦越风,绫月眉眼含笑道:“你不知道,今早上秦将军得了信儿说你有危险,发了好大的脾气,把我们都吓坏了,可见秦将军多在意你。” 我心里一暖,不由得脸上挂了笑。 绫月把我安顿下,便一阵风儿似的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叠点心进来,道:“我让他们做饭了,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说实话我真的饿了,可是秦越风伤还没治好,我实在吃不下。 绫月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傻姑娘,你好了秦将军才能好不是。”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塞到我手里,又拿了一块自己吃了,吃得小脸鼓鼓囊囊的。 我见她说话直率,行为可爱,不禁心生好感,一直在全是男人的军队里待着,有多久没见过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了。 “绫月姑娘,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打听道。 “哎,不太好,”绫月苦着脸道:“原本我爹手里有两万护城军,可是前段时间被瘟疫那么一闹,兵力锐减了一部分不说,还有一部分得派出去安抚百姓,这么以来就没多少人了,此番秦将军又带来了两万兵马,但面对游塔族十万之众,还是太过勉强。” “附近的城池呢?把附近城池的护城军先调过来不成么?” “附近都是些小城,自保都来不及,哪还有富裕的兵力,唯有江宁城赵赫将军处可调来三万人,可是江宁城路远,再快也要五天,咱们怕是等不起。”绫月说到这里眉头紧皱。 我也深感为难,最困难的不是没有兵,而是没有时间,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想办法拖住游塔大军的进程,可是该怎么做呢? 我正苦恼着,忽然有人敲门。 “什么事儿?”绫月问道。 “大小姐,城主找您。”门外人答。 绫月听了点头:“就来!”然后转头冲我道:“明秀姑娘,你先休息,晚一点我给你送些热水进来让你洗漱。” “多谢你。”我站起来把绫月送到门口,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茶,不一会儿,薛玉倾出现在门口,冲我招招手:“明秀,来吧。” 034 有也不要紧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见薛玉倾在门口冲我招手,我忙跟着他回到了秦越风所在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秦越风坐在床边,裸露着脊背,被包扎得像一个木乃伊,见我来,冲着我粲然一笑。 我见状,便知道应该是没事了,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笑话道:“这回看出来薛大夫疼你,看把你包扎的,生怕不稳当。” 秦越风的左肩被包扎得几乎不能动,他伸出右臂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示意薛玉倾给我诊脉,薛玉倾取了手帕铺在我手上,左手右手地来回诊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没事儿,明秀这丫头还挺皮实的。原本怀孕不足两个月胎是最不稳当的,没想到她这几天接连颠簸,居然没事儿,想是之前给你吃的安胎药也有用,我再开几服药你巩固一下就行了。” 秦越风听了点点头,把我的手攥在手里亲了亲,柔声道:“玉倾知道你怀孕的事有多久了?” “恩……”我转着眼珠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给我诊脉,大约是在隔离区的时候就知道了。” 秦越风点点头,面带微笑:“好,我要打死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 正伏在桌子上写药方的薛玉倾闻言,愣愣地转过身,迟疑道:“你要打死谁?我?” “谁知情不报我就打死谁。” “冤枉!”薛玉倾苦着脸,“明秀不让我说的!我的内心也特别特别煎熬!”说着真诚地冲秦越风眨眨眼睛。 听见薛玉倾把锅甩在我身上,我立即作小鸟依人状,往秦越风怀里一缩,拿撒娇的眼神瞧他,秦越风特别吃这一套,干脆把我抱在腿上,亲亲蜜蜜地搂着。 薛玉倾大概是没眼看了,抖着手指着我俩:“过河拆桥昂!行,不用你打死我,我自己跳河去!哼!”说罢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临出门,秦越风憋着笑,适时地嘱咐道:“明秀的安胎药,别忘了送来。” 薛玉倾气得甩门而去,我和秦越风大笑不已。 我笑得肚子痛,好容易止住了,却见秦越风低头仔细地瞧着倒在他怀里的我。 “咳,”我清咳一声,“你干嘛这么看我,我不就是几天没洗澡么,又在草地里摔打了一天,怎么了,很臭?” “臭是挺臭的。”秦越风也不安慰我,“不过,你这里更让我在意。”他说着,解开了我缠在脖子上的短巾,脖颈上一片片紫色的淤青,一下暴露在了秦越风眼前。 秦越风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语调含着怒气:“唐里克克干的?他掐你?!” 我点点头,沉默一会儿,脸上挂上笑容道:“没事儿,不过是淤青,没两天就能好,我也没让他好过,看见他鼻子和手上的伤了吗?我打的,打的他都流血了!” 看着我的笑脸,秦越风眼中的难过却更甚,“这一笔,我定会向他加倍讨回来!” “不用。”我双手捧着秦越风的脸,“他掐我也好,打我也好,我不在意,也不需要讨回什么公道,重要的是,我现在能回到你身边,而且……而且我没让他碰我。” “秀秀……”秦越风声音一紧。 “我没让他碰我,他想来着,可是我拼命反抗了,我揍了他的脸,咬了他的手,总之他没成功,我……我依然只跟过你。”说到这里,我咬着嘴唇红了脸。 我知道秦越风是在意的,回来这一路,秦越风总是若有若无地抚摸我被唐里克克亲吻的肩膀,唐里克克的占有欲和抢夺欲有多重,跟他针锋相对多年的秦越风不会不知道,我知道秦越风在意,可是他一句没问,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就算他再在意也不会提一个字。 正因如此我才要告诉秦越风,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清白,也为了彼此心里的纯粹。 秦越风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我,他好像有些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相信我么。”我伏在秦越风胸膛上闷闷地问。 “就算有也不要紧,”秦越风替我整理了一下碎发,“我已经决定了把你放在心里疼,绝不会因为这个就反悔。可是,既然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也很高兴。” 我在秦越风的注视下勾了勾嘴角:“秦将军,你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是么?”秦越风也笑了:“那某人捡了这么个大便宜,是不是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我嗔了他一眼:“我晚上睡得死,从来不做梦。” “做不做梦我不知道,只是今晚上,你可能都没有机会睡。”秦越风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耳廓,我敏感得周身一抖,脸腾地就红了。 正情到浓时,外头想起了敲门声。 “将军,城主有请,有军情商议。”外头传来一个小兵的声音。 “知道了。”秦越风应了一句,揉了揉我的头发,“起来给我穿衣,我不方便。” “你不要休息一下么,伤口才刚刚不流血。”我有些担忧。 秦越风叹气:“没时间休息了,不挺过这一关,咱们跟唐里克克很快又要见面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没再劝阻,小心地替他穿好了衣服,又拿了薛玉倾留下的参片让他含着,秦越风出门前,又回身抱了一下我,在我耳边低语道:“洗干净等我回来。” 秦越风走了以后,有个小兵给我送来了饭,我吃饱喝足,人才终于放松下来,躺在秦越风的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睡得正迷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边敲门边喊:“明秀,明秀,你在吗?我进来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分辨出是绫月的声音,便道:“绫月姑娘么?进来吧。” 绫月推门走了进来,笑盈盈的看着我道:“姑娘睡了好久,我来叫了你三次了。” 我不好意思地起身,揉揉眼睛:“是么?真是一点儿都没听到,实在太累了。”我朝窗外瞧了瞧,天儿已经黑透了,“我睡了多久?” 绫月咽了口茶水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个小时?居然这么久,为啥感觉才睡了二十分钟,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这么说已经是深夜了,秦越风还没有回来。 “将军他……” “还在议事,情况好像挺严重的,将军中间回来看过你,见你睡得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绫月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我叫人给你烧了热水,还有木桶。” “木桶?!”我立即蹦了起来,用木桶泡澡是我人生的一大梦想,我激动地握住了绫月的手:“绫月姑娘,谢谢你,你简直是我的天使!”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独自一人扛着一个木桶,看到我和绫月,神情明显一滞,他盯着绫月看了两秒,忽然像是生气了,大跨步走到里间,把木桶往地上咣当一放,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完全无视了我和绫月,不一会儿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握着绫月的手,有点回不过神儿来。 “绫月,刚才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在发脾气?” 绫月秀气的眉头一皱:“不用管他,毛病!” 不一会儿那个小伙子又杀回来了,这次手里拎着两只巨大的木桶,里面满满当当的热水,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是个颇有英气的男子,可是这男子好像对我有点儿意见,大老远地就凶神恶煞地瞪我,好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搞得我一度有些害怕他会把手里的热水浇到我头上。 这么来回了三次,最后一次,男子把热水倒进木桶,终于把巨大的木桶装满了,他依然全程无视我俩,临出门前恶狠狠地说了句:“哼!” 等等,哼?哼是啥意思。大哥我真的一头雾水啊喂。 旁边的绫月也全程黑脸,最后终于也被那声颇有怨念的‘哼’给惹恼了,气道:“江义堂,你给我站住!” 原来这男人叫做江义堂。江义堂果然站住了,但是没回过身,而是拎着两只巨大的木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那声哼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冲谁发脾气呢?冲我还是明秀?!” 江义堂站在原地,良久才发出了回应,回应是:“哼!”说罢抬脚就走。 哼你个大头鬼,不会说话啊!我不禁也有些生气,旁边的绫月更是被彻底惹恼了,她白皙的小脸此刻气得通红,大喊一声:“江义堂!你什么意思!你站住!” 然而江义堂这回没听话,他人高腿长,没几步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绫月咬着下唇,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绫月,这是……”我不解。 她一脸委屈,噘着嘴道:“没事儿,明秀,你别介意哈,那人平时不这样,我明儿再来看你。”说罢抬脚向着江义堂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到绫月也跑没影了我才慢慢回过神来,心说这是什么情况,这活脱脱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啊。 不去管小情侣的事情,我把烦人的军服脱了个精光,把自己丢进了满是热水的木桶里,整个人在水汽的包裹下慢慢放松下来。 热气氤氲,好似进入了仙境,这几天连续的奔波和劳累,以及沉睡后的不适才完全释放了出来。想到前路不知道还有多少凶险,不禁更加珍惜这一刻的放松。 我刚把自己洗干净,从木桶里站起来,伸手去拿绫月给我准备的衣服,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议事回来的秦越风站在门口,看着浑身湿漉漉,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我,喉结滚动,眼神瞬间深邃了下去。 035 如果是你,我愿意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听到门口有人,我下意识惊慌地拿衣服遮挡自己,一看是秦越风,不由松了口气,却仍然羞赧不已。 “怎么了,你脸皮什么时候这么薄了?”秦越风笑着,转身把门关严实了。走上来抱住我,低头安静地吻我,很温柔,我不由沉醉进去。 秦越风的舌尖探进来的时候,我感受到他口腔里的苦味,不由皱了皱眉。 “好苦。” “呵,”秦越风退了出来,但仍然贴着我的额头:“玉倾逼着我喝了好几碗补药。” 秦越风的伤口流血太多,除了慢慢补养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笑他:“嘿哟,苦吧,良药苦口,薛大夫是为了你好,你就老实地喝吧。” “确实,良药苦口,”说罢秦越风把他随身带进来的食盒拎了过来,从里面端出了一碗药。 “这什么?” “安胎药,喝吧。” 那药水黑黑的,一看就特别苦,我发怵,不由自主地瘪嘴。 “玉倾是为了你好,老实地喝吧。”秦越风含着笑,故意拿我说过的话刺激我。 “你!诚心气我!”我一把推开他,赌气穿上衣服,从木桶里出来,不理他。 绫月给我准备的是女生的衣服,可能是她自己的,我与她身量差不多,所以衣服也很合身,好久没有穿过女生的衣服,军队的军服对我来说总是太大,现在重新穿回女装,感觉难得地舒适。 秦越风也是第一次见我穿女装的样子,我没有束胸,现在胸部微微隆起,半湿的长发垂在腰间,我知道自己一定很迷人,因为都说半遮半掩比赤身裸体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果然,秦越风看我的眼神更加幽深,他喉结上下移动了几下,似乎在极力克制,半响才哑着嗓子说:“乖,喝药。” 我见实在躲不过去,便捏着鼻子把药喝了,真苦,比薛玉倾之前给我喝过的所有药水还要苦,这个薛玉倾,肯定是在报复我! 苦味儿在嘴里经久不散,秦越风凑过来,“这下咱俩都苦了。”说罢又压上来吻我。 夜深人静,原本就适合做点什么,何况我和秦越风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再见面感情突飞猛进,此刻一吻起来就有些分不开了,气氛越来越热烈,我被秦越风推着跌跌撞撞倒在床上。 “嘶”秦越风压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受伤的左肩,疼得倒吸一口气。 我连忙用手臂撑住他,“怎么样,撞到了?” 秦越风闷不吭声,强自撑着,轻轻把脑袋埋在我的肩窝吻着。 “喂,算了,你这伤不轻,好好养着才是正事。”身体的革命的本钱,暂时的忍耐是为了更长久地性福。 “管他的,忍不住了。”秦越风声音有些抖,音调都有些变了,我衣衫单薄,早就已经感受到他身体某处尺寸的变化,温度烫人,叫人脸红。 “恩……”我边承受着秦越风铺天盖地地亲吻,边含糊道:“我来。” “恩?”我秦越风像是有些费解,他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一定要做么不是?我也想做,既然你不方便,那么就我来。”说罢,我起身,一点点解开秦越风的衣襟,扶他躺在床上,接着自己垮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调笑道:“怎样?” 秦越风表情好似有些震惊,他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等回过神,明白了我要做什么,才低沉地笑出声:“秀秀,你真是……” “怎么,”我俯下身亲了他几下,重新抬起身,笑道:“秦将军可有‘好男不在下’的情节?” “有,”秦越风双手扶住我的腰,慢慢把我俩融为一体,呼吸瞬间沉重了起来:“我有,可是如果是你,我愿意。” 这一回我依然精疲力竭,秦越风依然神采奕奕,到最后我瘫倒在他身上,他还笑话我:“秀秀在军中待了这大半年,体力也没有变好嘛。” 我拍了他汗津津的胸膛一下,回击:“不能动的人没资格说我。” 秦越风搂着我,笑道:“不错。你在上面感觉也不错,以后我们可以经……” “哎呀!”我的脸红到脖子根儿,大声打断他:“不许说!” “怎么,刚才做的时候也不见你害羞。”秦越风捏捏我的脸:“你这丫头,真让人无法拒绝。” “别闹了,”我从秦越风身上下来,躺在他臂弯里,“说点儿正事儿,现在城中情况怎么样了?赵赫将军的援军何时能到?” 秦越风沉默一阵,才道:“秀秀,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你只要好好地……” “不是说好了要并肩作战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不是,我信你,可是我不愿意你去冒险。你只是跟了我,唐里克克就企图把你抢走,如果你加入争斗,唐里克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知道。他是掠夺成性的野兽,但凡我有些什么他都要染指,现在我们还有了孩子,我不能让你冒任何风险。” “可是,可是我也想帮你。”我明白了秦越风的顾虑,对唐里克克,我确实也感到害怕。 “乖,我跟唐里克克争斗多年,知道怎么对付他,别担心。” 我缩在秦越风怀里不说话。 “听话,”秦越风似乎一定要我答应,“听话,秀秀?” “知道了。”我不太情愿地应着。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秦越风:“凌月姑娘她……” “恩,”秦越风应着:“这军中没有男人,你多有不便,我把你的情况跟绫月说了,绫月跟我相识多年,算是我妹妹,她会保密的,你放心。” “恩,这个我不担心,我想说的是,绫月姑娘是否是有心上人了?” “是么?”秦越风不为所动:“她爹周城主跟我爹是旧识,周城主一心想把绫月嫁给我。” “什么?”我一下坐起来,瞪大眼睛瞧着秦越风。 “别紧张。”秦越风把我重新拽回怀里,“我与绫月只有兄妹之情,说起来,那丫头好像是有个心上人,好像姓江,原本她想让我替她在周城主面前说句话,可是那时候我得了你被唐里克克带走的信儿,哪里顾得上旁的。” “原来是这样,”我笑道:“那就对了,确实是姓江。” *** 第二天一大早,秦越风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我虽然心里依然想帮他,可是他的顾虑却也并非没有道理,便只好作罢。 吃过早饭,我去找绫月,路过小花园,却正巧看到绫月一个人坐在小花园的石凳子上愣神儿。 “绫月姑娘!”我喊道。 绫月听见喊声,回头见是我,微笑应道:“明秀姑娘,这么早啊,可吃过早饭了?” “我是吃过了,”我把装着蜜糖糕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只怕有人只忙着在花园里心烦,还没顾上吃呢。” 绫月脸色一红,道:“你知道了?将军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我拿了块蜜糖糕塞进绫月手里,“昨晚你俩的样子,分明就是闹别扭的小情侣,怎样?可和好了?” 绫月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明秀,那个人他,他误会我跟你有什么……我答应了将军要保密你的女子身份,所以也没法跟他解释。” 我恍然大悟,我在人前一向是男装示人,昨晚我握着绫月的手的样子正巧被江义堂瞧见了,这才误会了。 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这,这是我对不住你们。” “没事儿,比起这个,我更生气他居然不相信我,还跟我发脾气,从前的誓言都叫狗吃了。”绫月越说越气,小脸儿气得通红。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绫月,便只好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 哪知,一转头,江义堂扛着一摞柴草,正巧从小花园经过,偏偏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他妈就尴尬了,我放在绫月背上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江义堂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我,再这么下去,恐怕他又好开始:“哼!”了。 绫月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她吞下最后一口蜜糖糕,回头,也看到了经过的江义堂,她跟江义堂对视了一阵,忽然小嘴一噘,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我。 这样一来,不禁江义堂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当然了,江义堂更呆一些,我很快地就回过了神儿,低声问绫月:“这是干嘛?” 绫月气道:“明秀,你也抱住我,他不是要生气吗,还跟我使厉害,我就偏偏气死他!” 我虽然并不赞同这种只会让误会加深的方式,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在绫月和江义堂之间,我当然百分之一千选择站在绫月这边,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想到这里,我也放开了,于是我也不客气,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绫月。 这一招很凑效,不远处江义堂看过来的眼神瞬间就燃起了熊熊怒火,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恶狠狠地瞪我,那现在,他更像是要杀了我,那神态,简直跟唐里克克差不多。 他把肩膀上扛着的柴草往地下一扔,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036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江义堂气势汹汹的冲着我过来,半路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秦越风给喊住了。 江义堂转身看到秦越风,顿时收起了周身的肃杀之气,恭敬地抬手行礼。 秦越风不声不响地走到我身边,轻拢住我的肩膀,冲旁边的绫月低声训斥道:“胡闹。”绫月吐吐舌头,站在一边儿不说话。 “罚。”秦越风只说了一个字,我明白他的意思,刚才江义堂的阵势,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根据实力,我一定会被撂倒。 “秦哥哥!别……”一听秦越风要罚江义堂,一旁的绫月忍不住求情。 “怎么,一个大男人,还要让你来求情。”秦越风挑眉,故意扫了一眼江义堂。 不远处的江义堂虽然一副恭敬地样子,但是表情仍旧气鼓鼓的,他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可知错?”秦越风好像也不恼,慢悠悠地一直吊着江义堂。 江义堂倒是个硬骨头,虽然弯着腰恭敬地姿态,但是却一个认错的话都不说。 “哼,骨头倒是挺硬。”凉风骤起,秦越风见风势变大,道:“进屋吧。” 一行人进到了屋里,江义堂站在一旁,秦越风落了座,却专心给我削起了水果,削完了不够,还割成一块一块的,在碟子摆了个造型,向我递了过来。 我有些尴尬,屋子里一群人看着,我跟秦越风是亲密,可是还没亲密到别人眼前头。 见我不伸手,秦越风道:“怎么了,让我喂到你嘴里?” 我脸一红,连忙伸手接了,瞪了他一眼,心说你这是啥意思啊,秦越风没吱声,冲我使了个眼色,又开始削水果。 我简直无语了,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旁边的绫月知道秦越风一向宠我,便一副见怪不怪的,可是江义堂见状,却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好像很生气,却硬憋着。 这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只有秦越风仿佛乐在其中,半响,他削好了另外一个果子,却站起身,递到了绫月的手里。 我一愣,却接着了然,秦越风这是心里有打算,便抱着水果碟子,一面吃一面准备看戏,绫月确实真愣了,她满脸迷惑地抬头瞅了瞅秦越风,秦越风笑道:“怎么了,你最爱这种果子,不吃?” “秦哥哥?这是……” “既然认我是哥哥,我给妹妹削个果子,还不成了?” “成,成。”绫月瞥了一眼我,好像在看我的脸色,见我满脸笑意,便只当秦越风真是当了一回兄长,便犹豫着接过了果子,张嘴咬了一口。 秦越风道:“这就对了,你爹早就有心把你许配给我,除却兄长之情,我照顾你的日子还长着。” 噗!秦越风话音刚落,绫月刚吃到嘴里的果子便吐出了一半。 那边江义堂终于忍不住,急声道:“绫月不会嫁你!”一双眼睛已经通红。 绫月也急了,张嘴想说什么,我不动声色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她见状,便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哦?”秦越风转身看着江义堂,“我与绫月婚配与否你与何干。” “我……总之就是不行。”江义堂瞪着眼睛,急得直喘气。 “这真是有意思了,本将军是镇远将军,绫月是城主千金,两家又是世交,天造地设,怎么不行?”秦越风挑眉道。 “绫月她只拿将军当兄长,并无爱慕之情。” “这么说来,绫月是有意中人了?是谁?” “是,是……” “是谁?!” “是我!”被逼急了的江义堂终于吼出了这两个字,话说出来,他反倒镇定了,深情地望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绫月,绫月仿佛被雷击中了,愣了片刻,眼睛里忽然涌上了泪花。 大概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秦越风勾了勾嘴角:“是你?你是何人?绫月是本将军青梅竹马的妹妹,就算她不倾心于本将军,那她所嫁之人也一定要是建功立业的堂堂男儿,而不是后院的伙夫。” 秦越风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一个是城主千金,一个是平民伙夫,在这个尤其讲求门当户对的年代里,他俩面临的鸿沟是什么很容易猜到,秦越风是给了江义堂一个机会,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江义堂果然会意,他听明白了秦越风的话,一下跪在了地上,恭敬不同以往,道:“草民江义堂,任凭将军差遣!” 秦越风却背过了身去,没有应声,半响沉声道:“江义堂,你可听说过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听了这句话,不等跪在地上的江义堂有所反应,我身旁的绫月却已是大惊失色。 “将军!你知道了?!”绫月失声道。 “我想知道点儿什么,不是很容易么?”秦越风喝着茶,气定神闲地等着江义堂说话。 我也有点儿吃惊,心说难道江义堂是异族? 一旁的绫月似乎急于解释,可没张嘴就被江义堂阻止了,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抬手行礼,道:“秦将军,草民确实是从游塔族流落过来的异族,草民是游塔族不假,可是草民却与游塔族有似海深仇。那族长唐里克克这些年为了打仗大肆圈地征税,族人们苦不堪言,后来又以遴选圣女为名,抢我幼妹,致使她小小年纪就暴死,死状凄惨,目不忍睹,草民的娘亲见了幼妹的死状,受了刺激,疯了几个月也西去了。草民辗转逃出部族,流落此地,潦倒不堪,幸而遇见绫月,这才在周城主府上安顿下来。” “是啊,义堂他何尝不想报仇,可是唐里克克的地位和手段,报仇谈何容易。”绫月在一旁补充道。 我被江义堂的身世惊了一下,却更在意圣女的事情,忍不住问道:“遴选圣女是什么意思?” 江义堂道:“游塔族的传说,天狼神会给每一位族长下派一位圣女相配,此女经历水火而毫发无伤,面对千军万马也能逢凶化吉,但是却隐于民间,需要族长自行寻找,一旦找到,便能获得天狼神相助,一统天下。” 我眉头一皱,道:“这不胡说八道么,经历水火而毫发无伤?这是哪吒还是孙悟空啊,普通人哪有这样的。” “普通人自是不行,但是游塔族信奉天狼神,天狼神的派来的圣女自然不能是普通人。”江义堂语气冷淡,似乎对这一套也完全不信。 “那唐里克克又要怎么遴选呢?”我不以为意,这两个条件,根本没办法去验证嘛,想到这里我忽然心头一紧,接着倒吸一口冷气,江义堂说他的幼妹死状凄惨,“难道是……” “水淹火烧,能毫发无伤的,自是圣女。”江义堂悲愤得无以复加,似乎幼妹的死状又浮现在了眼前。 我拍案而起:“卧槽!唐里克克有病啊!找个媳妇罢了还挑什么圣女不圣女,拿这种封建残留荼害百姓,真他妈不是东西!” 见我气极,秦越风啧了一声,把我扯到椅子上坐下,轻声安抚:“沉住气,气坏了得意的是唐里克克。”说罢转身看向江义堂,道:“我听说游塔族内部管理甚是森严,鲜少有能逃离部族的,你又是如何顺利逃出呢?” 江义堂道:“回将军,游塔族人素有感官天赋,天赋强弱决定了战斗力强弱,甚至有的遴选官职都要考虑天赋如何,族长更是各方面天赋最强的人,草民家贫,没钱去参加天赋考试,可是草民的天赋却强于一般人,逃出部族,不算太难。” 秦越风点头,道:“如此,你可愿意替本将军走一遭,在我风雀的土地上,一则报仇雪恨,二则杀敌建功,若成了,便还有三,三则成家立业。” 秦越风说罢,江义堂冲着秦越风行了大礼,叩首道:“江义堂万死不辞。”绫月也跪了下去,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我得了秦越风的眼神示意,便一把扶起了绫月,秦越风道:“起来吧,我只是给你机会,能否成功,在你手里。今晚上到前厅来商议战士,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不成,你我皆是唐里克克的阶下囚。” 送走了小情侣,秦越风眉头依然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情况紧急,我想参与,可秦越风就是不肯。 “赵赫将军的援军可到了?”我忍不住问道。 秦越风牵过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柔声道:“秀秀,你不用烦心这些事,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我不要你护我周全,我想跟你一起进退!” “别任性,要做娘亲的人了,稳重些。”秦越风把我的手窝在他的手掌中,似乎在宽慰我,可是我一点儿也不高兴,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就是不痛快。 思虑半晌,才道:“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我保证不参与,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的计划。” 秦越风还在犹豫,我急了:“到时候万一破城,我总得知道往哪跑吧?!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跟无头苍蝇一样,想不被抓住都难。” 037 开会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秦越风,他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好,今晚我带着你去一同商讨御城之事,可是……”说着手一挥,手下人端上来一碗药:“把安胎药喝了,才准去。” 苦味直钻我的鼻子,我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满道:“不是说好了今儿开始不用喝药了么,堂堂将军说话不作数的?” 秦越风道:“玉倾改了方子,我特意叮嘱过的,说是闻着苦,喝起来不苦的。” “真的?”我半信半疑,不过秦越风说话倒是一向靠谱的,于是我犹豫着端起碗,憋着气喝了一口。 “噗!”一个没忍住,药水呛到了肺里,我一边疯狂地咳嗽一边翻白眼儿,秦越风似乎一脸震惊,仿佛真的不知道这碗药喝起来比闻起来还苦一万倍。啊对了,秦越风靠谱,可薛玉倾可不是一个靠谱的主儿!简直是个坑逼! 我心中暗自将薛玉倾骂了千百遍,却又想着参加秦越风的军事会议,便忍了这一回,皱着眉忍着苦,把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干脆利落,没有怨言。 秦越风瞧着我的样子反而笑了,“原也不是一点苦吃不得。” 我撩起袖子抿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药渣,满不在乎道:“这点苦算什么,我小时候砍柴放羊,洗衣盖房,什么没做过,那才是真苦,冬天大雪也只能穿单鞋睡床板,那酸爽,啧啧啧。” 这些事儿都是真的,但我是当玩笑话讲的,秦越风听了,一脸心疼的表情,把我抱紧了,道:“以后,决不让孩子和你再过一天苦日子。” 我没应声,只是轻笑着点头,勾住秦越风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他的耳垂,秦越风的耳垂大而厚,很有福相,手感也很棒,我没事儿就喜欢捏在手里把玩,可偏偏耳垂又是秦越风尤其敏感的位置,所以每次把玩的结果都是他兴奋,我疲惫。 “别闹,待会还有事。”秦越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噗嗤笑出来,嘲笑道:“风雀帝国明日头条:镇远将军自制力难敌耳垂,深陷其中难自拔。你说百姓会不会笑话你~” 关于‘头条’的事情我曾经跟秦越风连说带比划的描述过,他当时听完觉得很有趣,敲打着我的脑袋嗔怪说我脑袋里净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是镇远将军,谁敢笑话我。”秦越风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这是他兴奋的前兆,当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的时候,就一定要做些什么了。 于是我适时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不给他进一步行动的机会。 秦越风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他啧了一声,不满道:“撩了就走,真是大胆。” “我大胆,你敢不敢让我上战场?”我挑眉。 “这件事免谈。”秦越风脸色冷了下去,像是有点不高兴,我见状,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怕他军事会议也不带我了,那可不成。 到了晚上,我随着秦越风到了周府的前厅,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精瘦的老头子,头发和胡子都是斑白,可是眉目清明,不失威严,想必这就是周烈城主了,站在一旁的几个人,一个是秦越风的副将司马阳,他看上去有些萎靡,想必因为战事吃紧,他忙坏了,胡子拉碴的。他旁边站着风度翩翩的薛玉倾,天杀的大夫,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被他发现了,拿一把折扇做遮挡冲着我做鬼脸,把我气得半死。 江义堂和绫月还没来,在场的都是意料中的人,不过倒是有一个例外,瑞青也在这里,他看见我,拿表情冲我打了个招呼,我眨眨眼睛回应他,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越风跟周烈相见寒暄,原本周烈算是秦越风的下级,可是辈分和交情在那摆着,便平常地相互问了好。 周烈见了我,问道:“这位是?” 我站在秦越风身后两步远,这是朝廷规定的奴才跟随主子时候的标准距离,这真不是我胡言乱语,朝廷嘛,有时候就是喜欢规定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彰显自身阶级的高贵。 “这是明秀,是侄儿的心腹。”秦越风道:“明秀,见过周城主。” “属下朴明秀,叩见周城主。”我行了大礼,对待周烈这种老臣,礼数周全总是没错。 周烈看也没看我,只道:“今日要商议要紧的军事,可这下等兵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这话说得刺耳,我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也跪下了一个人,想必是瑞青。 我原本不在意这身份高低,可也不会忍受无端受辱,我沉默了一下,歪头瞧了一眼秦越风,他没动,也没有任何反应,便自己说道:“周城主说得不错,这原是大人们商讨要事的地方,属下不便在此,可方才属下一路走进来,并没有人阻拦属下,想必非常时期也需要非常对策,这上等兵和下等兵是人分出来的,战机不懂得区分。” 我这话说得看似含蓄,其实带刺儿,周烈这种老江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不光听出来了,而且估计还给气着了,可是我是秦越风带来的人,说了这番话,秦越风要是不说什么,那周烈就更没法说什么了,果然,秦越风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睁着大眼睛好仿佛在神游一般,特别无辜。这是当然的,刚才他就没帮我,现在他要是还不跟我站在一边儿,那我俩就友尽! 周烈冷着脸道一声:“起来吧。”便径自转身坐下,秦越风也落了座,我没有跟着秦越风,而是走到瑞青身边,跟他站在了一起,既然周烈在乎身份礼数,那我便给足他面子,他们上等人有上等人的椅子,我跟瑞青也有下等人的墙角。 我在墙角瑞青身边站定,瑞青碰了我一下,低语道:“你真行,早该挫挫那个老家伙的气焰。” 我猜着瑞青刚才少不了也吃了周烈的下马威,我还有秦越风明里暗里给我撑着,他就只有受着了,便道:“同是‘下等人’,自然要互相帮助了。你也别恼,周城主也快有的受了。” 瑞青饶有兴趣地点头,那一边军事会议也终于开始了。 “除却被瘟疫拖住的和必要的守城侍卫,可用的战力满打满算不过三万,面对游塔十万之众,不知城主有何良策?”秦越风道,他这话明显是谦让,不过是顾念周烈的脸面,要是有良策,周烈这城也不至于守到这步田地。 “哼,不过是野蛮部族,不成正统,贤侄也是带兵之人,这战场上一万人也能说成十万人,可见游塔这十万人定有水分,还想一次吞两座城,细算下来,敌我战力相仿,老夫看,正面应敌便是。” 我翻了个白眼儿,盲目轻敌,典型的官阶思想,不正统,不正统不代表没有战斗力!游塔族那帮狼崽子的体型一个能顶三个,这时代又没有飞机大炮,拼的就是体格。 果然秦越风顿了一下,接着道:“城主与游塔族交手不多,可能有所不知,唐里克克这人实在得很,偏偏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他说的十万,那只会多,绝不会少,就算两座城池对半分,人数也远胜于我方,再考虑战斗力,不容乐观。” 周烈碰了个软钉子,也看出秦越风心中已有计策,便忙道:“贤侄与游塔族交手多次,直至甚深,想必已有良策,老夫愿闻其详。” 秦越风道:“游塔族内部一向自成一体,部族成员又天赋异禀,这些对我们都很不利,最好,能有个人,帮我们以天赋对抗天赋,从内部瓦解他们。” “怎么说?” “游塔族之间联系靠的是气味,什么气味代表什么意思已有规定,这就导致他们的行动准确而迅速,并且几乎不会受到干扰和破坏,可是,如果有那么一个游塔族的人可以为我们所用,那窥探敌情将会易如反掌,放出假消息也会很简单,毕竟,游塔族对接收到的气味信息一向深信不疑。” 周烈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么说,贤侄已经有了这么个人?” “不是我有,而是您有,不瞒您说,此人就在您府上。” 周烈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府上居然还住这个异族。 “是谁?” “叫进来吧。”秦越风吩咐了一声,薛玉倾便出去了,没一会儿,绫月先走了进来。 “月儿,你来做什么,这场合岂是你一个姑娘家随便进来的,快下去!”周烈怒斥。 “爹,女儿求您了。”绫月说着,扑通跪了下来,搞得周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那一边,江义堂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声音洪亮道:“草民江义堂,叩见秦将军、叩见周城主。” “是你?你竟是游塔异族?!”周烈大惊失色,接着怒道:“好啊,我原以为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子,没想到你竟是异族杂种!我府上竟有你这样的人!” 038 驭人之术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周烈的胡子都翘起来了,眼睛更是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怒道:“想不到啊,老夫居然养了一只狼在自家府里头,不幸,不幸!” “爹,义堂忠厚善良,不似其他游塔族类,在府中这些日子一直任劳任怨,没有过半分怨言,请爹不要存着偏见。”绫月跪在地上,一字一语地替江义堂说话。 “他是没有半分怨言,可是他有非分之想!”周烈目光凶狠地瞪了江义堂一眼,随后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道:“月儿,你该不会也……” 周烈只有绫月一个掌上明珠,又是一个精明的老头,自家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不可能不知道江义堂对绫月有爱慕之情,何况绫月美丽灵动,受旁人仰慕也是应当的,可是恐怕就连周烈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宝贝女儿,竟然对这个在后院劈柴的下等人动了心,以周烈的阶级观念,他自然无法接受。 “城主,你先别急,”秦越风见周烈情绪激动,便劝导道:“这江义堂现在不过是个伙夫,可是就目前的战局来看,他也是我方一张关键的王牌,一旦他的行动成功,挽救临波城于为危亡之际,那便是留下了赫赫战功,在侄儿的军营中,立军功不问出身,那时侄儿再奏请皇上降旨,成全这一对佳偶。” “贤侄的心胸倒是越来越宽厚了,祖宗的礼制都可以抛诸脑后了,如此,老夫手下的两万兵马可不听不合礼制之人的调遣。”周烈含怒道。 周烈这话说得不地道,身边的瑞青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前边儿站着的司马阳也冷着脸把头转向了一旁,谁都知道秦越风的‘立军功不问出身’的军规,这个屋子里基本都是秦越风的亲信,好几个都是周烈口中的‘下等人’,周烈这么说,相当于彻底把秦越风引以为傲的军规给否了。 一瞬间气氛就冷了下来,秦越风也有点生气了,从进门开始秦越风就一直给足了周烈脸面,可是周烈倚老卖老,一再地蹬鼻子上脸,终于,秦越风冷着脸道:“本将军得皇上旨意全权管理边境所有军队,所施行的政策也是皇上准许的,周城主责怪本将军违背礼制,那也是在责怪皇上违背礼制了?” 本来嘛,若按礼制,严格遵照上下级,周烈见了秦越风要行礼的,周烈不识好歹,非逼着秦越风把那层‘人情’的脸皮给揭下来,那难看的还是周烈。 果然,周烈收敛了神情,也许感到尴尬,半响没说话。 此刻,江义堂重新行了个大礼,道:“秦将军,周城主,草民虽是游塔族类,却与游塔族有血海深仇,已经发下毒誓与游塔族一刀两断,这些日子,承蒙周城主照顾,又幸得秦将军赏识,草民愿竭尽所能报答周城主和秦将军,如有二心,草民当自我了断,不会脏了二位大人的手。” “爹,义堂是真心想要建功立业的,您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 “月儿,你真的喜欢这个小子?”周烈态度软了下来。 “是,爹,女儿与义堂相互倾心,请爹给我们一个机会,女儿求您!”绫月说得动情,声音哽咽。 江义堂说理,绫月说情,秦越风说威严,这三面夹击,周烈终于败下阵来,不得不服软,道:“既如此,老夫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月儿绝不会嫁无功无业之人,你若建功便罢,你若不能,就别怪老夫不讲人情。” “草民谨记。” “女儿明白。” 这件事儿算是成了,接下来就是正事儿了。 秦越风示意司马阳拿上来一张地图,上面是临波城和周边地区的地形地势图,然后把瑞青喊了过来。 “瑞青,你看看,这地图可全面?” 瑞青闻言上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恩,七八成吧,有些小路这个尺度的也画不出来。” “好,这是眼下最详细的地图,再详细的咱们没有,想必唐里克克也不会有,唐里克克的军队是从经过墨凉河南下过来攻城,按照他的一贯做法,不到最后一刻不会透露兵分两路的人数,江义堂,你要做的就是探清楚他们两座城池的进攻人数分配和攻城时间,若是他们把大头放在临波城,那就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们,若是云岭城是大头,那么司马阳便率两万军马火速支援星雀。” 秦越风分配好了任务,顿了一下,才又道:“江义堂在此地生活时间不长,便由瑞青跟你一起,他对路线熟悉,比看地图靠谱。”说罢酝酿了一下情绪,沉声道:“眼下守城的胜败全部系在你们二人身上,能否守住临波、云岭两座城池,就看你们了!” 说罢,便交给了他们俩两个军令牌,道:“这是我秦越风的私人令牌,各自可调动一千兵马,我便将两千精兵交予你们调度。” 江义堂和瑞青跪在秦越风面前,双臂高举接受了令牌,并扬声道:“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 江义堂和瑞青下去准备,秦越风下了命令,已有的军营士兵随便他俩挑选,他俩也没客气,各自挑选了一千名精兵,整顿一番,待到天色擦黑,便悄悄上路了。 当天夜里,我躺在秦越风的怀里,他轻柔地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好了我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秀恩爱,我也不想睡!我他妈根本睡不着好吗?!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胜败就在这几天了,明明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城里的瘟疫怎么办,受波及的百姓怎么办,剩下的兵马怎么用,这个城怎么守,怎么排兵布阵,明明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明明有这么多事情等着秦越风去安排,可是!他竟然!在哄我睡觉! 我的脑海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在来来回回地奔跑,秦越风却跟老僧入定一样不紧不慢地、保持者同一个姿势和速度轻拍我的背,就差唱摇篮曲了。 我实在忍不了了,嗖地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往身上一披,盘腿作者看着秦越风,把眯着眼睛假寐的秦越风戳醒:“说吧,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秦越风老人家睁开半眯的眼睛,惊讶道:“怎么不睡,床不够软?” “啧,你正经点儿!现在床不是重点,你答应了要告诉我你的计划的,快说!” 秦越风惊讶道:“今下午你不是也在么?我的计划已经说得很详细了啊。” “是不假,可是你没说全部啊,”我道:“你那计划明明漏洞百出好么!” “哦?”秦越风挑眉,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那娘子有何高见?” “啧,少贫,高见是没有,问题有一大堆!”我清了清嗓子,起了个范儿,道:“你看昂,江义堂在游塔族不过是一介平民,就算他对游塔内部消息体系有所了解,那能了解到什么程度呢?何况他从部族逃出来也快两年了,游塔内部会不会有变化呢?还有,就算体系一点儿没变,那游塔是看天赋的,江义堂天赋到底在什么层次,能搜集到什么样的消息都是未知数。还有瑞青,他是星雀的人,你跟他也认识没多久,怎么就敢直接委以重任?”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秦越风听完,真的露出了一丝惊讶地神情,道:“想不到秀秀还真有军事才能。”说罢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得了表扬,心情好了起来,不禁得意:“那是~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秦越风长胳膊一伸把我拽倒在他怀里,从背后抱着我,亲亲我的头发,手掌不经意地拂过我的肚子,默不作声。 我等了一会,他还是一言不发,我急了,用手肘捣了他一下,道:“说话呀。” 大概秦越风觉得确实躲不过去了,才道:“真想听?” 见我疯狂点头,秦越风才正了脸色,道:“关于江义堂,我已经派人查过他,跟他自己说的基本符合,况且眼下我们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所以,必须要用他,可他说到底还是异族人,我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为了约束他,绫月是一个底牌,另一个便是瑞青。” “你叫瑞青跟他一起去是为了监视江义堂?” “这是其一,其二,瑞青从前是走镖的学徒,走过不少地方,偏偏还有记路的本事,跟江义堂相比,瑞青对地形更加熟悉,所以这次的事情,也少不了他。”秦越风解释道。 “可是,这样只约束了江义堂,那瑞青呢?你可完全放心瑞青?”我疑惑。 秦越风顿了一下,半响才道:“瑞青的老家是颍州,他的家人都在那儿,而那儿是我外祖家,所以,控制住他家里人,很容易。” 听到这儿我才算明白了,秦越风这是环环相扣,用每个人的弱点,把他们吃得死死的,我知道这是权谋之术,没有好坏之说,可是骤然听到谁在枕边的人这么做,一时还有点懵,便没有应声。 见我沉默,秦越风在我腰上捏了一把,道:“怎么,怕了么?” 039 能拖就拖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秀秀,你别怕,我不会对你用计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秦越风,认真道:“我不害怕,我理解。” 秦越风替我拢了拢碎发,轻声道:“我倒是希望你不理解,你就这么待在我身边,陪着我,仰望我就好了。” “臭美,”我笑着锤了他胸膛一下,犹豫再三,才道:“来这儿的时候,二皇子跟我说,你喜欢谁就会跟谁同生共死,可是现在你什么也不让我参与,这是不喜欢我了?” 秦越风愣了一下,眼神里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同生共死,我原来确实是这样想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想的,那现在呢? 不等我刨根问底,秦越风就被我枕着的手臂就紧了紧,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睡觉吧,我还有好多事儿呢,你就让我省省心吧。” 我没有再继续问,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刚刚有了那么一点睡意,秦越风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忽然贴上了我的小腹,他轻柔地抚摸着,突然说道:“秀秀,等儿子出生了,便取名叫睿儿,秦睿,可好?” 我听了一下笑出声,心说这孩子还没有手指头大呢,就开始起名字了,“哪个睿?” “通达睿智,我希望儿子是个有才华的人。” “现在就满口儿子儿子的,那万一是女儿呢?” “一样,女儿也一样,秦睿,不论男女。好么?” 秦越风的语气很认真,而且听上去与其是跟我商量,更像是让我接受,秦睿,这名字听起来不错,男孩叫着合适,女儿叫也挺别致,我心里是愿意的,可是却偏偏想跟秦越风对着干,于是撅撅嘴道:“这个嘛,我考虑一下吧~” 秦越风闻言顿了一下,我说的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我竟然看到秦越风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待到我想仔细看的时候,秦越风的不悦已经消失在了脸上。 “调皮。”秦越风干巴巴地说了这两个字,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独自起身穿好衣服,临出门前,他过来俯身亲了我一下,道:“我先去忙,你睡吧。” 气氛冷得莫名其妙,秦越风离开以后,我皱着眉头回想了刚才的对话,并没发现什么不妥,难道秦越风是因为我没同意孩子叫‘秦睿’,所以就生气了?太奇怪了。 接下去的三天,是异常忙碌的三天,这忙碌我不是体会到的,而是看到的,听到的,这三天里,江义堂和瑞青不断地传消息回来,秦越风忙得没时间见我,更别提睡觉,我被他撂在后院,清闲得只能跟绫月聊天打发时间,可是她的心上人在外头生死未卜,她大多说时候除了唉声叹气也没有别的话说。 秦越风没时间见我,我知道他忙,加上那晚之后,我俩之间奇怪的气氛,也没有去找他。 薛玉倾倒是每天都来,他是来给我送安胎药的,而且要亲眼看着我喝下去才肯罢休,我以此为条件让他告诉了我许多消息。 比如江义堂成功探听了情报,游塔族的十万人已经分成了两拨,攻向临波城的这一波大约三万人,攻向云岭城的大约七万,而且根据路程,不出一日就要兵临城下了,可是赵赫将军的援兵,最快也要再过两天才能到。 “三万人,听上去不多,咱们有四万不是么?”我把最后一口安胎药咽下去,苦得直皱眉头。 薛玉倾递给我一颗糖豆,又拿出诊脉垫子,让我把手放上去,道:“人数是不多,可是这回他们带了新东西来的。” “新东西?什么东西?” “没见过,传回的消息说,是木桶一样的东西,体型不小,图在将军那儿,现在他们正在前厅研究那张图呢。” 木桶一样的?我心生好奇,耐不住道:“去看看。” 说话间来到了前厅,只见秦越风、司马阳、周烈等人正在桌前围着一张图说着什么。 “游塔族一向重视祭祀,这怪东西想必是祭祀用的东西。”周烈道。 司马阳摇头:“此物体型巨大,分量不轻,游塔族此次带了八个这样的东西,费这么大力气,为了祭祀?太说不过去了,属下看,八成是兵器。” 周烈一向看不起下等兵,对从下等兵提升上来的司马阳一直没什么好脸色,此刻被司马阳反驳,自然没好气道:“这兵器的铸造一向是以我风雀帝国为尊,游塔族不可能有强过我们的兵器。” 见他们一言一语的,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便闯了进去,道:“各位大人,属下冒昧,这图,可否让属下一看。” 周烈一向看不惯我,但是这几天他也听到了些我和秦越风之间关系的风声,虽然一脸不悦,却也没有说话,秦越风见是我来,便上前来,低声道:“这几日太忙了,药可喝了?” 我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些烦躁,秦越风见了我就没有别的话说,除了说孩子,就是说药,此刻便没有给他好脸色,故意大声答非所问道:“回将军,属下故乡有位老先生曾游历各国,带回来过很多奇怪的图册,属下也见识过不少,也许对将军眼下的难题有帮助,不知将军可否将图给属下一看。” 看见我的态度,秦越风也愣了,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下,耐着性子道:“给她看。” 图正拿在司马阳手上,他听了秦越风的话,便将图递给了我,我打眼一看,大吃一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失声道:“这,这是炮啊。”说罢咽了咽口水,“你们刚才说这东西有多少?” “八个,四个往临波城这儿来,四个随着军队往云岭城去了。”司马阳道。 呵,我说之前唐里克克那么胸有成竹,不亲自出战,专门跑来看秦越风败北,敢情是手上有炮,心里不慌啊。说真的,这个时代挺落后的,打仗基本靠刀,投石器已经是先进的兵器了,风雀帝国有各式各样的投石器,基本开发出了投石器的所有款式,为此还洋洋得意了好多年,现在你看看!什么叫不进则退!人家游塔族连大炮都研究出来了,我们他妈的还靠人工!怎么比! 听我说完,秦越风一步走到我前头,急问:“明秀你说什么?你认得这个东西?” 我点点头道:“将军,这东西叫做大炮,射程和威力更胜投石器,威力巨大。” 厅里的众人皆是一愣,周烈愣了片刻,好像根本不信我说的话,道:“你一个下等兵能知道什么?游塔族不过是个部落,能研究出这等兵器?” 我冷哼一声,道:“周城主,帝国难道不就是因为自视甚高才落到今天这种局面的么?” “你说什么?大胆!” “够了!”秦越风吼了一声,又道:“明秀,你说清楚,这个东西究竟……” “将军,这大炮比投石器厉害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光看这图我也说不好究竟如何,若是里面装的是石头,那就还好,若是*,那就不太好了。”看着秦越风依然有些迷茫的神情,我道:“总之,我们千万不能因为只有三万人过来就掉以轻心,有了这四门大炮,可抵万人。为今之计,只有拖。能拖多久拖多久,务必拖到赵赫将军的援兵到此啊。” 周烈仍道:“贤侄,这小兵简直是信口雌黄,老夫看一句也信不得!” “将军!”我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一个小兵慌张地跑进来,道:“将军,云岭城急报。说云岭城被属国朝庆突袭,损兵千余人。” “朝庆?”周烈道:“好啊,现在区区属国也不安分了。” 我冷哼道:“墙倒众人推,我们若是再自命不凡,帝国这堵高墙,就快被……” “明秀!住口。”秦越风含怒打断了我:“注意分寸。” 我吐吐舌头没再言语,我知道自己的话是大逆不道,说出来是要留把柄的,可是周烈这种眼高于顶,看别人都是垃圾的态度是在太气人了。 “报!”外头又风风火火进来一个小兵:“禀报将军,游塔族的粮草部队遭到袭击,大量粮草被烧毁。” 是江义堂和瑞青,这是个好消息,秦越风听了眉头舒展了一些,粮草被袭,行军必定受损,这一耽搁,对我方是大大的有利,守城军坚持到赵赫将军的援军到达几乎不成问题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亏得江义堂和瑞青,临波城的局面顿时好了起来,可是云岭城的情况却又不好了,游塔族的大部分攻往云岭不说,朝庆的袭击也还在继续,那边只有星雀的五万人马,附近再无援兵,情况很糟糕。 “司马阳听令,”秦越风下了一道命令,“你率领两万人马,火速前往云岭城支援星雀,即刻出发!” “属下领命!”司马阳领了军令迅速离开了。 当天傍晚,司马阳率领两万人马往云岭城出发,他走后,临波城进入了全城戒备,城门紧闭,随时待命。 江义堂和瑞青为我们争取了半天的时间,第二天天亮以前,临波城被火光围绕,游塔族大军到达临波城底,这个时候,秦越风心里是不慌的,我也是不慌的,守城军虽只有两万可都是精兵,又休整了好几天,跟长途跋涉多日的游塔族相抗衡上两天不成问题,何况,援军明天就能到。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几乎就能取胜了。 040 心理战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战争这么近,从前在军营,我是在厨房做饭的,冲锋陷阵轮不到我,我充其量只能看到战后的一具具尸体和一个个伤员。 可是现在,天明明还没有亮,却因为火光冲天而亮如白昼,我待在周府的院子里,都能听见震天响的叫喊声。 秦越风把大后方的事情交给了周烈和薛玉倾,自己准备上城楼去指挥战斗,在他出门前,我拦住了他。 “我也要去,带上我。”我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不行。”他拒绝得没有犹豫。 “我要去!” “不行!”秦越风再次拒绝我,不等我把话说第三遍,秦越风一下子怒了,一把把我揪到一边,压低声音怒道:“这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你能不能懂点事?!这是在打仗!” 说实话,秦越风发火的时候挺恐怖的,我心里对他是有一些畏惧在的,可是这时候我却没有一点儿退缩的意思,咬了咬嘴唇,道:“带我去!游塔族的新兵器只有我一个人认识,究竟是不是炮,是普通大炮还是火炮,我要去看了才能知道。” 这话有点说动了秦越风,可他却仍犹豫,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我的小腹。 我见状,接着道:“将军,这是在打仗!几万士兵跟着你拼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越风终于点头,却怒气未消,闷声闷气道:“跟在我身后,一步不许离开。” 我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秦越风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一步步跟着他走到了城楼顶端,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当看到城楼下面黑压压一大片人的时候,我还是脚下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秦越风像是预先想到了一样适时地伸手扶了我一把,然后看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手臂拉着我往前一带,让我紧贴着他身后站定,然后把我的手窝在他手心里没再放开。 我霎时间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紧回握着他,努力把气喘匀,过了好一会儿,秦越风才凑近我的耳边道:“看一眼前面的,是炮吗?” 我此时也稳定好了情绪,便抬眼向下仔细看去,只见下方是黑压压一片游塔族士兵,都穿着奇装异服,好吧,是游塔族传统特色的服装,其中最最奇装异服的一个人处在中心的位置,很容易辨认,并不是唐里克克,想必是他之前口中的副将。 在军队的前半部分,赫然有四个庞然大物,,威风凛凛地一字排开,确实是四门大炮,体型庞大,大炮的后方,竟然真的有带着引线的炮弹,而且炮弹数量还不少。 我倒吸一口气,扯了一把秦越风的袖子,道:“是火炮!威力巨大!若是用它破门,这几尺厚的城门也撑不了太长时间。” 秦越风听罢,眉头紧皱,立即喊了一个小兵过来,下令拿沙袋加固城门,毕竟若是城门被破,那城内再怎么部署也是没有意义的。 这边加固城门的命令传下去没一会儿,那边游塔族却有所行动了。 为首的那个姓崔的副将骑在马上,弯下腰向旁边的小兵说了些什么,那小兵听了纵身向前,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在城门前站定,抓耳挠腮地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秦越风身上,大声道:“风雀帝国的将军,我们的将军说了,请你们顽强抵抗,一定要顽强抵抗!”说罢还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转身飞速回到了自己的军队里。 顽强抵抗?照理来说不是应该劝降么?这怎么还来了个让我们顽强抵抗呢? 我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呢,城楼底下的叫喊声突然停止了,一阵静默里,突然轰隆的一声,一门火炮冲着城门投了一颗炮弹过来,砰!炮弹在城门上炸开,我站在城楼顶上,都觉得脚底有震动感传上来。 我们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种东西,被轰这么一下,城楼上的士兵登时就慌了,三魂六魄都没了一半儿。 “别慌!”秦越风转身吼了一声,“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东西,怕什么?!” 迫于秦越风的军威,士兵们暂时稳住了心神,可是看得出来,表情都残留着震惊的神色。 那一边,放了一炮的游塔族却再没有别的动静了,他们安静了一阵,又开始整齐而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这一叫,就叫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天大亮,然后游塔族放了第二炮。我们的城门成功被轰出了一条裂缝,但是游塔族却依然没有要进攻的意思,而是继续叫喊。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一波接着一波轮着喊,声音震天响,一点消减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并不着急进攻,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与真正的厮杀相比,这种情况,却更加让人感到恐惧。 这是真正的地狱。 彼时我窝在城墙上一个背风的角落里,耳朵被震得都有些耳鸣了,不停止地叫喊、隔几个时辰就飞过来的火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炸烂的城门,这种不确定地、未知的恐惧一点一点摧毁着我们的军心。 尽管秦越风已经下令加固城门,并且让城墙上的士兵轮班倒,尽量减少他们承受的叫喊声音,可是,士兵们精神的瓦解还是一目了然。 “这是心理战,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么下去谁都受不了!”我对秦越风道。 秦越风当然知道,可是眼下我们被动得很,火炮的出现几乎让我们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城楼下面的崔副将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他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神色,然后大手一挥,叫喊声戛然而止。 声音骤然停止,我的脑袋还处在懵懵的状态,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才好了一点。 “报!”城楼下面跌跌撞撞上来一个小兵,递给了秦越风一张纸条。 秦越风看过,大惊道:“司马阳被围攻了!” “啥?怎么会?你不是安排江义堂他们跟司马侍卫一起吗?怎么还会跟游塔族遇上?”我疑惑。 “哼,无妨,不过是从支援星雀变成拖住敌军,能多拖住一些敌军,对星雀也是好的。”秦越风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我看到秦越风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注意到了一些什么。 “我在想,瑞青在哪里。”秦越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继续解释。 说话间,城楼下面刚安生了不久的游塔族士兵又开始叫喊起来,而且看样子,他们要打算点第三炮了。 “秀秀,”秦越风忽然叫住我,“这个火炮,可有次数限制?” “次数限制?没有啊,”我疑惑:“只要有炮弹,就可以一直用啊。” “可是,你看,游塔族所有用过的炮,都没有再用第二次。”秦越风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我抬眼看去,果真,用过的两门炮被挪到了旁边,一副不打算再用的样子,可是火炮后面的炮弹明明还有好多。 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我一拍脑袋,焕然大悟,游塔族虽然有炮,可是都是木制的,就算木头再结实,也很难一次次承受炮弹发射的冲击力,所以,游塔族的火炮,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次性的。 原来游塔族这是来搞心理战的,要用所谓的火炮和叫喊声击垮我们的心里防线,扰乱我们的军心,这样就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攻城成功。 说真的,他们差不多快要成功了,因为我们这边的士兵们被叫喊声和火炮声折磨得快疯了。 既然说到心理战,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因为实在是太冒险了。 我拽了拽秦越风的袖子,把刚才看到的跟秦越风一说,见他点头,我问道:“就算知道了这些,但是却仍旧破不开眼下僵持的局面,你可有办法?” 秦越风瞧着我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我的脸一下:“看样子,你是有好办法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道:“办法是有,不过,有些冒险。” 说罢,我凑到秦越风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一说。 “所以?” “所以,我们把城门打开。” 秦越风身子一僵,楞了一会儿,才道:“秀秀,你这岂止是有些冒险,简直就是在赌博。” 我没有反驳,而是应道:“是在赌博,既然游塔族跟咱们玩心理战术,那咱们也赌一把,看看这种时候,谁能赌赢。或者,你还有稳妥的办法?” 秦越风沉默一阵,忽然笑了:“本就是九死一生。” 说罢,他摆手唤上来一旁待命的士兵,下了一道军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待到第四声炮响之后,开城门。” 命令一层一层地传令了下去,城内的角角落落待命的士兵像是被军令给惊着了,反复回来跟秦越风确认了好几遍。 还把周烈给招到城楼上来了,周烈气哄哄地往城楼上闯,却被秦越风下令给拦在了外面,不禁破口大骂:“秦越风!你这是把临波城往绝路上推!帝国的北线要毁在你手里!” 041 一战成名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说实话我的办法实在冒险,我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成功,真的只是在走险棋而已,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没成功,最后秦越风作为将军要承担很严重的后果,我也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我反复问秦越风:“将军可想清楚了?这方法如果失败,你要承担什么后果。” 秦越风揽住我的腰,低头问道:“你向我献了这样一个计谋,你可想到了如果失败,你会承担什么后果?” 我把脑袋抵在秦越风胸膛上,柔声道:“所以我想求将军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失败,皇上降罪的时候,请将军让我没有家人。”我道:“真有那一天,请将军让我变成孤身一人,任何罪名我一人承担,千万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秦越风目光复杂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成。” 我原本满心以为秦越风一定会答应我的,结果他却拒绝了我,让我不由一惊。 “将军,求……”我着急了,得不到秦越风这个保证,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保证我爹和我哥的平安。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秦越风忽然揽紧了我,语气坚定道:“你跟我是一家人,哪里来的你孤身一人之说。” 我听了,一股巨大的暖意从胸口绽开,接着鼻头一酸,眼眶就瞬间变得通红。 秦越风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道:“感动了?真是个傻丫头。” 他不柔声安慰还好,他一这样,我更憋不住了,瘪瘪嘴眼泪就要往下掉。 秦越风把我的脸放在他粗糙的掌心里,用大拇指将我的泪珠从眼眶里擦出来,“秀秀你别哭,我有预感,你的计策能成,等成功了,我带你回都城,我娶你。” 秦越风说的很认真,没有半分敷衍,在叫喊声和火炮声交织的战场上,这种奇异的反差居然让我着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会……” 话还没说完,城墙外面轰地一声,游塔族的第四炮打了进来。城门已经很危险,可是火炮的威胁却也解除了。 秦越风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挥手下令:“开城门!” 命令传下去没多久,城门被缓缓打开,游塔族垂涎已久的临波城自己向他们打开了大门。 开城门的一瞬间,游塔族大军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接着每个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并没有一个人从城里出来。 等了又等,仍旧不见一个士兵出城,底下的游塔士兵就开始不淡定了,三三两两分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时候,秦越风走上前,气定神闲地现在城楼上俯看下头的游塔族大军。那神情不像是被围困的将军,反而更像在说: 你尽管来打,我城门打开等着你。 战局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游塔族开始想不通为什么我们明明被包围,却仍旧自寻死路地打开了城门,连战斗这一步都省了。 游塔族的崔副将首先沉不住气了,他亲自驱马走上前来,讥讽道:“姓秦的,你这堂堂风雀帝国的镇远将军,现在是要弃城了么?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虚有其名的贪生怕死之徒!” 他这是在用话刺激秦越风,以此来探秦越风底牌的,然而这种手段连我都刺激不了,更别说秦越风了,于是秦越风面带微笑地冲他道:“你猜。” 噗!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嗯,不错,秦越风有当段子手的潜质。 下边的人也是没秦越风的话噎得不轻,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气急败坏地回去了。 秦越风好像一下子变得心情很好,他转头摸着我的头发,轻笑道:“会不会下棋?” “下棋?”我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口答到:“只会下五子棋,别的免谈。” “好,就来下五子棋。”秦越风转身从旁边的士兵道:“把棋盘摆上来。” 然后,我跟秦越风就坐在城楼上,真的下起了五子棋。 。。。。。。 我俩这下棋,底下更乱了,游塔族彻底迷茫了,看到我俩气定神闲地样子,完全搞不清我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怕我们也有什么秘密武器藏着没有拿出来。 我一边下棋,一边道:“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我跟你说了一你就能知道二,诸葛亮弹琴你就下棋,还挺聪明。” 秦越风没管我夸奖他的话,而是问道:“诸葛亮是何人?” “诸葛亮嘛,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我答。 “全世界?” “呃,全天下,天下。”我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一位帅气的古人,交流起来真费劲。 秦越风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你认识这位天下第一聪明人?” “哈哈,认识,可熟了,可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笑道。 “啧,秀秀!你认真点。”秦越风不悦。 “哎,好好,认真地说,没人能找到诸葛亮,他在一个很难找到的地方,并且要请三次他才有可能理你。” 秦越风还想问什么,下头却传来一阵骚动。 游塔族居然开始撤退了。 是的我没有看错,黑压压的军队开始撤退,面对唾手可得的临波,面对城门大开的临波城,游塔族居然开始撤退了。 到傍晚的时候,游塔族已从临波城的视野里撤退没了。 看到这种结果,我是彻底松了口气,别人则是目瞪口呆。 秦越风现在我旁边,看着撤没影儿的游塔族大军,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儿:“秀秀,你真是,真的是。” “什么呀,真的是什么?想夸我就直接说,撤藏着掖着。” 秦越风打横把我抱了起来,有些激动:“你这个丫头,到底是哪儿来的,真是个宝贝。” 我勾住秦越风的脖子,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跟你说,这一计叫做空城计。名字听起来就过瘾,是不是?” “空城计。好名字,好名字!”秦越风跟复读机一样重复了好几遍,连连叫好。 到后面我都受不了了,抬手堵住他的嘴:“别说了!不就是空城计么,我知道的计谋还有的是呢,你就……哎?你慢点!放我下来!” 秦越风打横抱着我,脚尖点地,用了轻功,飞也似的回到了周府,吓得我惊叫连连,到门口了他也不肯将我放下来。 “喂,到门口了,你这么抱着我,生怕别人看不见啊。”我嗔怪道。 “我的人,我抱着怎么了。”秦越风脸皮真是越来越厚。 进了门,薛玉倾早就得了消息,大老远就迎了上来,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颤抖着手指着我哆嗦了半天。最后好容易憋出两个字:“厉害。” 其实战争并没有结束,游塔族也只是撤退而并没有打道回府,只是经过空城计这一回,原以为对临波城了如指掌的游塔族陷入了迷茫。战机稍纵即逝,天平开始向我们倾斜。 后来,秦越风与赵赫将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游塔族,大胜。 司马阳在半路上与游塔族大战了三天,成功拖住了相当一部分的游塔军队。 星雀虽然经受了朝庆的骚扰,但是面对游塔大军是也没有落下风,后来秦越风大胜的消息传出来,游塔族势气彻底被打乱,兵散则败,没多久便灰溜溜撤退了。 帝国的北线被守住。在对游塔族的对战中,帝国取得了最大的一场胜利。 至于空城计的事情自然也传了出去,并且越传越神,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传,说书的讲故事的都在讲,秦越风盛名一时无双。 彼时我正在周府的房间里,看着绫月在我面前试衣服,江义堂与司马阳一起,立了战功,皇上已经下旨,封江义堂为临波城的守城大将,并赐婚,娶周烈之女周绫月为妻。 “明秀,你看这块料子好不好?”绫月指着一卷印着暗花的青色缎面布料问我。 “好,特别好看!”我道。 “你明明就没看!明秀!”绫月撒娇。 我被缠地实在没办法,一下躲到刚进门的秦越风身后,笑到:“要嫁人的姑娘可不得了,这两日逛给江义堂挑布料就挑了十几卷了,这下江义堂都不知道穿哪件好了。” “明秀,撤销我嘛。”绫月登时羞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就要往屋外头走。 “哎呀绫月你去哪里?可是去找新郎官?”我接着笑话道。 绫月作势打了我一下,红着脸跑了出去。 我哈哈大笑,秦越风等我笑完了,一把搂住我,另一只手爱抚着我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场变成传说的战争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的肚子也三个多月了,月份不大,可是却眼看着一天大过一天。 “光笑话绫月,你呢,做娘亲的人了,一点不稳重,整日跟着瑞青到处乱跑。” 战争结束后,瑞青和江义堂、司马阳一起返回了临波,瑞青也升做了上等领兵。彻底脱离了下等兵的身份。 然而他并不高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秦越风并没有让瑞青回到远在云岭的星雀身边,而是将他留了下来。 “那你就把瑞青派回星雀哪里呗,也免了他俩的相思之苦。”我道。 “星雀?他哪里会懂得什么叫相思” 042 威胁恐吓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说到星雀,秦越风想了想:“星雀是个内心不健全的人,他小时候经历的东西让他很难对别人有真情。” 我对星雀的身世有些了解,便点点头道:“我明白。” 这个时候秦越风反而笑了:“真的明白么?他经历的,可比你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这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便追着秦越风问:“星雀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我不能说,”秦越风打住了话头,“他的事情,他若是愿意,会自己告诉你。你只要知道,现在的星雀,不可能对别人有真情,但是,对星雀有真情的人,是有的。” 秦越风明显话里有话,我张着嘴眨眨眼睛想了半天。还是没搞懂秦越风的意思。 “怎么,这回小脑瓜不够用了?”秦越风笑着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 我把下巴扣在秦越风的肩窝,闷声闷气道:“故作玄虚。”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江义堂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嘴里叫着:“绫月,绫月。” 他抬头一看我和秦越风,着实被下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跪下行礼。 秦越风也没恼,打完仗以后秦越风脾气好得不行,极少发脾气了。 倒是我在秦越风腿上坐着,被莽莽撞撞的江义堂吓了一跳,慌忙就想从他腿上下来。 哪知被秦越风扣住了腰,一点动弹不得。 秦越风一边踏实地揽着我,一边眼睛都不抬地对江义堂道:“守城大将要有大将的样子,再这么莽撞,我如何能将临波城交给你?还有,这个房间,是你能随便闯的么?”这最后一句,秦越风的语气冷了下来。 江义堂闯的,是我的房间。 江义堂知道自己莽撞,又见秦越风要动怒,忙解释道:“将军息怒,属下是听说绫月常常在这里,方才属下回来找不到她,才……” 听江义堂说到这儿我才明白了,江义堂这是在吃醋。 战争结束后,军队驻扎在离城不远的大营中,秦越风并没有回军营坐镇,而是暂时命令江义堂和司马阳负责军营的一切事物,为的也是锻炼江义堂的带兵能力,所以江义堂隔几天才会回来一次。 哪知道一回来就听说绫月常常往我这个跟将军关系匪浅的“男人”房间里跑,外加上之前没有解除的误会,江义堂自然恼怒。 秦越风也听明白了这个意思,却不点破,只道:“绫月要嫁的人是你,找人也找不到明秀头上,以后这个房间谁再敢乱闯,打。” 江义堂低头应了一句,便匆忙转身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江义堂还误会我跟绫月有一腿儿呢。” “什么有一腿没一腿,姑娘家,说的什么话。” 我吐吐舌头:“我是女汉子。” 女汉子我也跟秦越风解释过,秦越风表示并不想接受。 “旨意还没下来么?”我问道。 秦越风摇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神色,接着恢复如常:“你别急,密函的旨意晚几天也是有的。” 我点点头,没再吱声。 战胜以后,皇上龙颜大悦,封赏的旨意不断地传到边境来,秦越风好几封奏折也得到了回应,唯一一封请求皇上赐婚的密函没有任何回应。 我的内心原本期待得爆棚,可是许久没有消息,反而让我冷静了不少。甚至开始有点后悔秦越风的决定了。 秦越风在密函里详细讲述了关于我的来龙去脉,包括我女扮男装参军的罪过和献计的功劳,最后秦越风请旨,求皇上用我的战功抵消掉罪责,然后求皇上给我俩赐婚。 写这封密函的时候,秦越风很激动,我也很激动,我激动于秦越风能下决心娶我,可是我忘了,秦越风的婚姻,从来不能是因为爱情。 但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也不过都是我以为。 “想什么呢?”秦越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含住了我的耳垂,故意在我耳边说话,嘴里的热气刺激得我直痒痒。 “啧,别闹。”我推开他。 “喔,现在嫌弃了,昨晚是谁让我不要停。”秦越风低语:“秀秀,你现在体力不错,能多撑一次了。” 我大囧,却不愿让秦越风得意,回击道:“多了一次你还不够?色魔附体了你。” “不够,你还得继续努力,增强体力,这样我们就可以……” “别说了!”我脸羞得跟屁股一样,“孩子可听着呢,你靠谱点。” “孩子也得知道他是怎么来的。”秦越风不以为然。一只手已经解开了我的衣襟,探了进去。 我敏感得周身一紧。秦越风却好像得到了鼓励,两只手越发放肆,很快我因为怀孕而变大的白兔就在衣衫间若隐若现。 秦越风没有丝毫犹豫,低头把脸埋了进去。 这青天白日的,秦越风的每一个动作落在我眼里都特别清楚。 我害羞得说不出话,却又不舍得他停下。 我一定是没救了。 咚咚咚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秦越风被打扰了,一脸的不开心。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到我拼命用手捂着嘴,小脸绯红,拼命忍着难以控制地呼吸。 秦越风显然不想停下,也不想被打扰,于是不耐烦吼了一声:“滚!”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可是人却并没离开,门外之人的影子投在门上半天没动。 这期间,我跟秦越风的喘气声显得特别明显。 不知道门外面的人是不是也听见了。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人才道:“是我。” 是薛玉倾。 薛玉倾可是个潇洒的主儿,一般没事儿不会轻易找到这儿来。 “什么事?”秦越风问到,并没调整到呼吸,声音都变了调。 “咳,军营那边出了点事儿,江义堂和瑞青已经过去了,将军你……要不就快点儿?” 我拍拍秦越风的肩膀:“快去吧,薛玉倾来找你肯定不是小事儿。” “嗯。”秦越风不情愿地替我整理好衣服,自己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晚上再喂你。” “讨厌!”我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秦越风推开门出去,薛玉倾还等在外面,见秦越风出来,薛玉倾没脸没皮地冲我喊了一句:“明秀啊,真是对不住哈。” 对不住你妹!我大囧。 原来以为只是点小事,却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秦越风只留了瑞青在府里,自己带着江义堂去了军营。 军营的路程,没有两天是回不来了。 秦越风不在,我倒也落得清闲,当天晚上,我早早地就洗刷完毕上床睡觉。 迷糊中,忽然感觉身后有个人上了床,贴着我躺了下来,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腰。 半睡半醒的,我想着秦越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手便下意识地去摸他搭在我腰上的手。 我摸到了一条凸起的刀疤。而秦越风的手上,并没有任何刀疤。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几乎是一瞬间就炸醒了。 “谁?唔……”那只手闪电一般捂住了我的嘴巴,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嘘,别出声,否则,你或者你的孩子,都没命。”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唐里克克。 “怎么了?怎么抖成这样?”唐里克克声音里带着戏谑,“害怕?来,让我抱抱就不怕了。” 呸!我着实恶心了一把,想迅速起来离他远点,可是却被他一下扣住了腰。 唐里克克从背后抱住我:“说了要抱你,怎么不听话?”说着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不停地磨蹭。“许久不见,你这肚子大了不少。”我 “你想干什么?!”我想把他的手从我肚子上掰开,怎奈唐里克克的手劲儿大得很。 “抱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大惊,我的房间是周府最安全的一间,唐里克克居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进来,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我在军营那边给他们制造了一点儿麻烦,只要秦越风和那个叛徒不在,我想进来,简直易如反掌。” 我知道他嘴里的叛徒是江义堂,便道:“自己作孽,就别怪你的子民不忠诚于你。” “谁?我?我怎么作孽了?”唐里克克一脸无辜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气道:“选个老婆而已,还要什么圣女,我看就是荼害百姓的借口!” 唐里克克听了低声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也不需要借口。不瞒你说,圣女我已经找到了。” “……” “怎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恭喜?” “你应该问一下,圣女是谁。” “我没有兴趣!”我直接拒绝。 “是你。”唐里克克直接告诉了我答案。 什么???你买逗我咩?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你,你说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圣女,你不是已经娶到圣女了么?” “那是个假的,假圣女有假圣的去处。” “哼,水淹火烧么?”我想起了江义堂的话,害怕之余也气的不行。 “嗯,一般的女子是这样,可是你不同。”唐里克克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出一道光芒。 043 唐里克克给的选择题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的心霎时凉了半截,不禁苦笑,“我有什么不同,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你要是把我水淹火烧,我立马就死。” 唐里克克闻言笑出声:“你只知道我要找的圣女经历水火而毫发无伤,却不知道这从来不是重点。” 我哪里顾得上什么重点不重点,我低着头死命掰他扣在我腰上的手。 他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怒道。 “不放。” “你不放我喊人了!”我的声音徒然变大。 “你喊,我就亲你。”唐里克克说罢,一只手掰过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向上一拉,接着自己侧压在了我身上。 “你快喊呐,我无所谓。”唐里克克的脸凑近我,在我上方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我又怕又气,脸涨得通红,死死盯住我上方的人,这个时候我发现,压在我上面的,居然不是之前见到的唐里克克! “你是谁?”我失声道。 “我是谁?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唐里克克低语,这声音,确实是唐里克克,可是这张脸,分明不是! 我想起了之前唐里克克确实有易容,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心里一横,挣扎着伸手去撕他的脸,可是撕了半天,却没找到一点边角,情急之下抓着他的脸皮扯来扯去。 “嘶,疼,你撕什么?我这可是真脸。”唐里克克说着,可是并没有一丝疼的表情,反而含笑道:“你是为数不多见过我真正长相的人。” so what?谁稀罕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却看见他一副期待的表情。 “你没话说?” “说什么?” “我说你是为数不多见过我真正长相的人。”唐里克克重复。 “我听见了,我又不聋。所以呢?我该感到光荣?”我不屑道。 “你该问问为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如果你不要再压着我,我会比较高兴。” 唐里克克沉默了一阵,自顾自道:“因为我要娶你。所以我想我应该对你坦诚。” 这人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话哎喂,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不想知道!不想!OK?! 等等!唐里克克说什么?他要娶我?! “你说你要娶谁?”我大惊。 “你。”唐里克克仍旧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样,激动么?” 激动你个大头鬼。 “唐首领,一码归一码,你要娶我?这不可能。” 唐里克克终于放开了我,侧着身子躺在了我旁边,我蹭地做起来,往床的里侧挪了又挪,直到靠在了墙上,离唐里克克越远越好。 唐里克克看着我,好像在看着自己无处可逃的猎物:“怎么不可能?我说了,我想要的,一定能有。” “我跟秦将军要成婚了,你?没戏。” “哈哈哈,成婚?”唐里克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秦越风的婚事他自己可说了不算。” “他请旨了!”我急道,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方才急迫的语气恰好说明了我的窘迫。 唐里克克自然不能放过我的丝毫失态,他勾着嘴角淡定地笑着:“那你们的皇上,可答应了?” 他一句话就把我问着了,我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可是偏偏吞口水声音巨大,更显出了心虚。 “喔,看来是没有啊。”唐里克克腰身一挺坐了起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仔细看去,跟之前粗犷的面容不同,他竟然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脸上轮廓分明,唇薄鼻挺,可是左眼下面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垂,再配上邪气的眼神,在夜晚显得尤其可怖。 “我的脸好看么?”大约是看见我瞧着他的脸发愣,唐里克克指指自己的脸笑着问。 我好忙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看向别处,脱口而出:“你的疤痕可真多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搞不好唐里克克喜欢易容就是因为这些疤痕,我这么戳他的痛处,万一他恼了,我该怎么办?该不该喊救命? 这些念头跟弹幕一样在我脑海里飞速飘过去,那一边,唐里克克却笑了:“我生平最厌恶别人说我的疤痕,”说着眨眼的功夫,他身形一闪,嗖地窜到了我的眼前,我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就听他道:“可是听你说,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你变态。”我抬手推他,想让他离我远点。可是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做个交易吧。” 听到唐里克克的这句话,我的心里竟然有些安心,这话说明他走这一遭到底是有目的的,否则,如果他千辛万苦,就为了跑到我面前来说他要娶我,那才真的是可怕。” “说吧,你想怎样。” “我想要两样东西,第一,我要你们风雀帝国的炼铁术,第二,我要知道诸葛亮现在何处。”唐里克克认真道。 “谁?诸葛亮?你有病吧,我上哪知道诸葛亮在哪?!”我白眼快要翻到天上。 “你既然对他很熟悉,那这你口中的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线索,总该知道一些。” “哎,我说唐首领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呢,确实很佩服你的情报网络,真是什么消息都逃不过你的耳朵,可是,这个诸葛亮的问题我真的帮不了你。因为他,他根本就不在这儿。” 看着唐里克克懵逼的表情,我真的很想笑,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这个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也没人能帮你。这个事儿,无解。至于第一件,炼铁术是帝国的机密,我上哪知道去,你这是为难我。” “所以,你是一件事也不想帮我了?”唐里克克挑了挑眉毛:“也好,不帮也行,那我就要一样你有的。” “什么?” “你。我要你。” “做梦。” “你以为你真能等到皇帝赐婚的密旨?”唐里克克讥笑道。 我听了惊道:“是你劫走了密旨是不是?” “劫走?呵呵,真是天真啊,根本用不着我,有都城里等着秦越风回去的那一位在,你跟秦越风啊,啧啧啧啧。”唐里克克欠揍地又摇头又撇嘴。 啪! 房间的门突然大开,秦越风手持长剑出现在门口,眨眼的功夫就飞身到唐里克克身后,把剑驾到了他脖子上。 “唐首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秦越风一字一顿,冷笑着。 “啊,确实啊。”唐里克克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他勾着嘴角,站起身面对着秦越风,四目相对,电石火花。 “多年不见你这张脸,没想到还是一样丑陋。”秦越风眼神里简直要冒火,说话竟然有些失态。 倒是唐里克克一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这张脸变成这样,还不是拜秦将军所赐。”说着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过秀儿好像并不在意呢。” 我一愣,秀儿?秀儿是谁?唐里克克为了惹秦越风生气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我的思想却停在了唐里克克上一句话上,拜秦越风所赐?那疤痕,是秦越风弄的? 我正想着,那边唐里克克继续无视秦越风,冲着我道:“我说的那两件事,你再想想。要是你最后一条我也不介意。”说完一顿,又补充道:“不,我是很愿意。” 没等他说完话,秦越风的剑就冲着唐里克克的脖子刺了下去。 唐里克克的脖子一瞬间就涌出了鲜血,可其实他已经在最后一刻躲过了秦越风的刀锋,所以虽然血多,可是并没伤到要害。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秦将军的剑法依然这么好,这一回,不知道这一回我的脖子上会不会也留下疤痕?”唐里克克脸上挂着笑容,邪魅的看了我一眼:“秀儿,你好好考虑,回头见。”说罢转身挡了几下秦越风的攻击,扔了一把粉末,然后飞身出门,不见了踪影。 秦越风扔下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焦急道:“秀秀,你没事吧?他可伤着你了?” “没有,”我摇摇头,心里却乱得很,唐里克克真的是一个很讨厌的人,他这一来,带来了很多我之前不知道的信息,比如唐里克克身上的刀疤真的来自秦越风?还有在都城等待秦越风的那一位可以左右皇上圣旨的人。 “将军,你说我跟你回都城是对还是错?”我想着唐里克克的话,却越想越乱。 “又胡思乱想了,那只狼崽子跟你说什么了?说什么也不要听,他从小就是说谎不眨眼的人。” “小时候?你们小时候认识?”我惊道。 “是,我跟唐里克克,小时候一同拜师学艺过,他无数次跟师傅说谎,让师傅罚我,打我,有几次甚至把我扔在了也瘦出没的山里,那时候我还不过十一岁,差点死掉无数次。他是个很会编谎话的人,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要相信。明白么?”秦越风揽住我的肩膀,神色严肃地叮嘱我。 我点点头,没想到秦越风和唐里克克还有这样的渊源,可是,如果唐里克克做过这些事,那么秦越风又对他做过什么呢? 毕竟忍气吞声,可不是秦越风的性格。 044 书信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唐里克克走后很多天,我都过得惴惴不安,总觉得满脑子的事情,却理不出头绪,某一天居然见了红,秦越风知道了大惊失色,着急忙慌地喊薛玉倾。 “我说秦将军,不是我不愿意看,可是明秀这症状,需要在身体上施针,你说我给她弄,明秀能愿意还是你能愿意?你还不得杀了我啊。”薛玉倾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 “可还有别的方法?”秦越风神色紧张,在我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头,又替我掖了掖被角,自从知道我见了红,秦越风就不许我下床走动,我的一举一动都要亲自过问。 “办法是有的,我可以先用药替她稳住,若是见好了也就好了,若是不见好,恐怕需要那谁出手施针。”薛玉倾古怪地看了看我,冲秦越风挤眉弄眼地。 谁啊?我就不爽了,有话直说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煎药吧。”秦越风显然接收到了薛玉倾挤眉弄眼的信息。 薛玉倾走后,我接着抓住秦越风的手臂问:“那谁是谁?” “是一个大夫。”秦越风神态如常,可是却躲着我的眼睛,没有看我。 “女的?” “女大夫才能给你施针呐,”秦越风道:“你放心,她是个很好的大夫,孩子不会有事的。”说罢秦越风站起身,“看样子得早些动身回都城了,我去准备。” “好。”我笑着点点头,待秦越风出了门,我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方才秦越风说的是孩子不会有事,而不是我不会有事。 我时刻都可以感受到,秦越风对我肚子里孩子的关切,他任何关心的话语,他有意无意落在我小腹的眼神,他每次醒来一定在抚摸我小腹的手,甚至在情动时也不再压着我,而是钟情于让我在上面。 他说为了我愿意舍弃“好男不在下”的自尊,也说过他喜欢我绝不是因为孩子。 可是他无数行为的细节,却渐渐让我无法相信他。 更甚者,他还有一个在都城等他的,所有人都知道的,甚至可以左右皇上圣旨的青梅竹马——珑慧郡主。 我也许并不聪明,可是也不傻,我虽然从心里觉得人人平等,可是这个朝代,我却处处受到身份地位的束缚。 我盯着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收回目光的时候,隐约看见床边躺着几张纸。 那是方才秦越风坐的位置,先改是他心不在焉,匆匆离去时候不经意掉在了地上。 想到刚才秦越风的神情,我心里就不痛快,看着那几张纸也莫名地不顺眼,想了又想,终究弯腰去捡。 这一捡,却从几张折起来的纸中间掉出了东西。 那是一些细碎的花瓣,看样子,像是兰花。 因为已经被风干,所以花瓣一碰就碎,折在纸里,倒是别有一番情趣,秦越风是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平时花花草草的看也不看,这让我对这几张纸有了更多不好的预感。 几张纸到了我手里,自然是没有不看的道理,我深呼吸了几口,稳定住心神,打开了那几张纸。 第一个字便是:风。 看到这个字,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 至于内容,不过是女儿家思念远征在外情郎的温言软语,最后的落款: 珑慧。 信一共有五封,秦越风出征到现在,恰好五个月,一月一封,挺稳定的。 而秦越风也一直将信随身带着,甚至连里头的碎花瓣都不曾丢弃。 看完信,我突然有一种一直想要隐藏的东西被摆在桌上的感觉,惶恐,却也释然,我跟秦越风之间,珑慧一直存在着,只是秦越风从来不说,我也假装不知,就这么相互装傻地过到现在,而如今,这几张纸的出现,让珑慧摆在了我眼前,成为了想避也不避不开的存在。 秦越风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吃蜜糖糕,怀孕后我的口味发生了改变,尤其爱吃甜食,快跟嗜甜如命的薛玉倾差不多了。 所以秦越风一回来,便看到薛玉倾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一块接一块地吃蜜糖糕,嘴上也不闲着:“哎哟你慢点吃,吃相能不能好看点了?!”然后变成了:“明秀啊你少吃点,吃多了会变傻,你看你本来也不怎么聪明。”到最后又变成:“你别吃了!给我留点儿!我可是我珍藏的存货!” 我由着薛玉倾在我旁边炸毛,理也不理,心里得意:我就吃,我吃到嘴里的你还能给我抢下来? 薛玉倾是不能动*,可是秦越风能。 秦越风上前来,语气含怒却尽力克制道:“秀秀你吃太多了,放下明日再吃吧。”见我不听,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我的嘴巴张开,然后直接低下头来,把我吃到一半的蜜糖糕夺了过去,连带着嘴里的都掠走了大半。 “唔……”守着薛玉倾,我大窘,张牙舞爪的拍打秦越风。 薛玉倾倒是挺淡定,他撇了我俩一眼,接着把目光移到别处,轻咳一声:“将军回来了,明秀也不无聊了,那我就走了昂。”说罢不等我有回应就一溜烟没了踪影。 “唔……你干什么啊!”我好容易推开秦越风的压迫,拍着胸脯顺了顺气,方才当着薛玉倾的面,我又窘又羞,秦越风偏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害得我呼吸都乱了。 “薛大夫在这儿呢,将军这是作什么。”我皱着眉头,不满道。 “我也想知道,玉倾怎么在这儿呢。我应该下过命令,除了绫月,任何人不准到这个房间来。”秦越风抬手抿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蜜糖屑,语气听不出波澜。 “我想吃甜的了,拜托薛大夫来给我送点心的。” “周府这么大,点心可不是只有玉倾那儿有。” “可是薛大夫那儿的点心格外好吃啊。”不等秦越风说完我便顶了回去。 大约没想到我会顶嘴,秦越风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半响道:“想吃甜的也要有个度,你这么个吃法,对……” “对孩子不好,我知道,所以啊,才让薛大夫在我旁边嘛,有问题他会解决的。” 我又一次的顶撞彻底惹恼了秦越风,他伸手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拎起来,单手托着我的后背,咬着牙怒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个男人!这个时辰在你房里,你觉得合适吗?” 我知道秦越风在吃醋,可是我偏偏装傻:“一起吃个蜜糖糕而已,将军何必动气。” “难道我不该动气么。”秦越风不但没放开我,反而手上用力,让我身体向前一个趔趄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难道我不该动气么。 “啊,疼。”我表情扭曲了一下,皱着眉头揉了揉小腹,秦越风一惊,手臂顿时就松了,却仍没有放开的意思。 “放开我,将军弄疼我了。”我不安地扭动身躯。 秦越风看着我的样子,到底也发不起火来,便转换了力道,顺势轻柔地将我抱在了怀里,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闻着秦越风身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面前这个人,这个身躯,在抱我、搂我、要我的时候,还藏着另一个佳人的温言软语。 想到这,我的身体便开始抵触秦越风的亲昵举动。 我身体僵硬地推开秦越风,“我想透透气。” 秦越风自然看出了我的有意疏离,可是他为着薛玉倾来我房间的事儿,本就含着怒气,有心示软哄我,我却又不领情,当下一甩袖子,转身去倒茶。 于是他看到了我叠好放在桌子上的那几封信,我甚至连洒落的碎花瓣都收集了起来,原样放了回去。 看到信的秦越风好像有些懵,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暗袋,然后似乎回过神来了一样张了张嘴。 “将军早上走的匆忙,那个就掉在地上,我怕你找,便替你收起来了。”我淡淡道。 “你,你看过了?”秦越风声音有些颤。 我没有否认,只道:“将军若是介意,就罚我吧。” 秦越风没动那些信,他走上前来扶住我的肩膀:“秀秀,可是因为这些信怄气?” 我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没什么可气的,我……不生气。” 秦越风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他几次张了张嘴,半天才道:“珑慧她……” “别说了!”我抢了秦越风的话头,眼睛盯住秦越风道:“将军,我不生气,可是不代表我想听,你跟别人的故事,对不起,我不想知道。” 说着说着,我盯住秦越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一眨眼睛,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我哭了,可是我忍住了所有悲伤的表情。 秦越风低下头来,轻柔地一下下亲吻我的眼睛,伸出舌尖来一点点将我的眼泪吮干净。 他不停地吻着,吮着,直到我不再流泪,秦越风才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秀秀,我不会负你,真的不会负你。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我没应声,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似乎感觉到心里有一种东西在不受控制地生根发芽,蔓延开来。 045 启程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三天以后,秦越风奉命踏上了返回都城的路,到最后,我们也没接到皇上关于秦越风婚事的哪怕一点点回应,那一封请命的密旨,仿佛石沉大海,再没有了半点消息。 我当然是跟着秦越风一同回去了,我现在的状况,不跟他去也是不可能的。 上路前,绫月握着我的手含泪道:“明秀,你这一走,我们不知道几时才能相见。” 绫月已经跟江义堂成婚,她身着大红色的新衣,活脱脱一个幸福的新嫁娘。 “哭什么,刚成婚没两天,正是高兴的时候,你若为我哭,江义堂再来找我算账,我可说不清楚了。”我笑着安慰泣不成声的小娘子:“江义堂若是欺负你了,你就找我,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义堂他不会的,他对我,很好。”绫月俏丽的脸颊染上了绯红,表情是蜜一样的,直甜到人的心里去。 咚咚咚 门外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接着江义堂的声音传了进来:“绫月,将军那边来催了,请明秀姑娘快些出来。”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 起身开门跟绫月一起走了出去,绫月挎着我的胳膊依依不舍,眼睛哭得红彤彤的。 “明秀姑娘,之前我……多有得罪,请你多包涵。”江义堂真诚地向我行礼,我看着他憨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拍拍绫月的手对江义堂道:“大将说的哪里话,有心瞒着你的是我和将军,又怎么会怪你。可是有一条,好好对待绫月,你俩能顺利成婚,这是多么地不易……” “是,我定不负绫月,不负姑娘所托。”江义堂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深情望着绫月。 绫月到底是女儿心,她一下听出了我话里的情绪,她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没事儿,你放心。”我冲绫月笑笑。 绫月跟秦越风自小相识,她自然知道珑慧的存在,说不定关系还不错,所以,绫月的立场也很尴尬,安慰我的话也不知如何说。 “只一条,明秀,相信秦哥哥,从小到大,秦哥哥说过的话,没有一句不算数的。”绫月看起去很急迫,生怕我不相信的样子。 相信秦越风,如果可能,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他的。 秦越风此行并没有带很多人,除了我,便只带了薛玉倾和瑞青,以及十几名亲卫兵,至于军队,便是交给了江义堂和司马阳打理,秦越风此行是奉旨回去述职的,带人多了反有耀武扬威之嫌,如今战乱,秦越风本就盛名在外,但皇权之下,皇权容得下的才是盛名,否则功高盖主,对秦越风来说并不是好事。 时隔大半年,我终于恢复了女儿装扮,一身雪青色裙装穿在身上,这衣服是绫月让裁缝给我定做的,各种样式做了好几身,所以处处妥帖,虽然怀着孕小腹微隆,可是女儿家的柔软身段仍然显露无疑。 我和绫月随着江义堂走到大门外站定,车队已经准备就绪,我看见瑞青在不远处牵着马,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他一副领兵的装扮,再不是穿着粗布衣裳的下等兵了,不过看身形像是消瘦了不少,下巴上也留长出了胡茬,平添了几分气势。 薛玉倾仍旧一副潇洒公子哥的装扮,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我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他正看着我直发愣,我招了招手,他回神一般顿了一下,然后僵硬地抬手准备回应我。 此时一个身躯挡住了我的视线,秦越风上前来揽住我的肩膀,阻隔了我跟薛玉倾的交流。 “上车吧,时辰不早了。”秦越风语气生硬得很。 “我坐马车陪你。”秦越风将自己的马交给亲卫兵,揽着我准备上车。 秦越风很不喜欢坐马车,这是我知道的,他说武将就该骑马驰骋,窝在车里是达官贵人做派。 “不用,你个子高,马车里不嫌憋得慌啊。” “不会,我得陪着你,免得你自己在里头瞎想。” “快上车。”秦越风着急得很,不等我再跟绫月说句话,直接打横把我抱了起来送进了车里。 我被整得一脸懵逼,我说:“你干啥啊,我还有话跟绫月说呢。” “说了几个时辰了,再说下去永远说不完。来日方长,总能再见,走了。”说罢探出身子去跟车夫说了一声,那车立马就开始前进了。 一个月都等得了,这一句话怎么就等不得了。我越想心中越有气,故意道:“急什么,着急回都城见……” 我话没说完,因为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像个小心眼儿的女人,我承认我心眼小儿,可是我不愿意让别人说我心眼儿小。 秦越风白了我一眼:“你看你看,又胡思乱想,我在你旁边坐着呢,我还能着急见谁,倒是你,你还是穿回男装的好。” “为什么?”有漂亮衣服谁愿意穿那又肥又大的男装。 “从前男装的时候也没人看你一眼,现在一群男人的眼睛全盯在你身上,我恨不能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秦越风烦躁地解开自己的外套。 “哈哈哈哈,”我闻言大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边轻抚自己微隆的肚子边道:“现在知道我的魅力了吧~” “旁的女子被男子盯着都害羞脸红,你反倒乐在其中。女儿家的矜持在哪里?”秦越风扯了扯我的脸皮,好像在说我脸皮太厚了。 我不以为然:“矜持这种东西跟我不合拍,再说了,我若是矜持,这个怎么来的?”我指指自己的肚皮。 秦越风目光落在我的肚皮上,但是接着就移开了目光,他很少在我面前跟我提孩子了,只是背地里反复叮嘱薛玉倾如何如何安胎。 我的胎其实还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仍旧断断续续地见红。我知道秦越风无数次想问我感觉怎么样,可是张嘴了却没开口。 “没事儿,放心吧。”我冲秦越风道:“去都城快的话也不过半个月,我能撑,撑到去见女大夫。” 秦越风听出我话里有刺,他这段时间估计也被我烦的不行,却又不能跟我吵。 “我出去看看。”他到底是在车里坐不住。 我也没拦他,他走了好,剩我一个人独占整个马车,落得清净,跟秦越风在一起我总是忍不住想找事儿,仿佛能看见珑慧的影子一直围着秦越风转啊转的,一看就来气。 秦越风一走,车厢宽敞了不少,我挪到窗户边,撩开帘子向外头看了一会儿景色,一低头,忽然发现车窗的边缘有一块凸起的小木片,颜色比周围浅了不少,不由得新生好奇,伸手一撕,居然被我轻易地拿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心说这马车该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这么容易就撕烂了,这到不了都城就能被我一点一点抠散架。 正要吐槽,手上无意间把木片一翻,却见背面居然写着一行字! 考虑得如何了?另:雪青色根衬你,好看。 落款是:唐里。 卧槽!我大惊失色,腾地站起来转了一圈儿,一个人也没看见,弯下腰,座椅下头也没人,所以这个木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这儿的?! 关键是着木片上的字也太清楚了,生怕别人看不清一样,一笔一划整整齐齐,一点密信的特点都不具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课传的小纸条呢。 不过很快我也就明白了,唐里克克用这种方法传信,因为他根本不顾忌什么,若这木片被我看到,那他就达到了目的,若是被秦越风看到,秦越风一定会被气到,但却又没法拿他怎样。 按照唐里克克的性子,这事儿绝对能做出来,就是这么无聊。 至于唐里克克说的事情,我真的很无奈,第一我一个穷苦老百姓,上哪知道炼金术的事情,朝廷的兵工厂是太子殿下在管理,兵器都是定时定量发放的,哪怕进去看一下也需要有皇上的旨意才行。第二,关于诸葛亮,我真是想哭了,这都不是一个空间的事情,神仙也帮不了他。 我窝在软塌上看着车顶,我其实差不多可以猜到唐里克克想做什么,他的火炮只能用一次就会裂开,炼铁术就可以很完美地解决这一点,至于诸葛亮,他不过是想找一个聪明的人来帮他治理部族,因为说实在的,不是每个人都是朱元璋,打仗治国都擅长。 比如唐里克克,从打仗就可以看出来,骁勇而直接,不然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并不懂得什么太过复杂计谋。 临波城一战,若是没有游塔族散布的瘟疫影响,那么游塔大军不会那么轻易地过获胜,再来两门炮他们也没有胜算,所以唐里克克需要这么一个人能帮他治理的人。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让我感到心惊的,不是唐里克克的骁勇善战,也不是他们有什么火炮,而是,他们有这种创造发明的意识,有想要进步的想法。自己不行,那就想办法去请一个聪明人来。 想到,自视甚高的帝国,并没有这种意识。 我正在马车里想着,忽然听到外头一针嘈杂的声音,不久竟然传来的刀剑的声音,这是打起来了? 046 掏心窝的冲动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人很快就被制服了,我挑开帘子向后看,一个黑黑的,瘦瘪瘪的人被两个士兵压着跪在地上,看上去是个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人,神情怯怯的,连头也不敢抬。 “将军,跑了一个。”一个士兵道,“要不要派人去追。” 方才车队刚开始走秦越风就注意到了车后面偷偷摸摸地跟着两个人,装作百姓的样子,原以为是游塔族的探子,唐里克克从前也没少搞这种把戏,城中刚安定不久不便生事,于是刚出了城,他便授意士兵将两人抓起来。 哪知这两个人却跟从前探子不同,从前唐里克克的探子被抓住了总要大闹一番,这两个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那个年轻的跑得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剩下这个老的也是战战兢兢,连眼睛都不敢抬。 “你有什么话说。”秦越风垂着眼睛问跪着的人,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探子。 “我……我是这马车的车主,刚才跑了的,是我儿子。”老人身体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鬼鬼祟祟跟着车队?”秦越风道:“是这车没付你银子?” “付了,付了。小的该死,可是有个人出了双倍银子,让把一块木片放进车里,还要确保车里的小姐看到才能拿到银子,我瞧着那人像外族人,不同意,可是我那儿子他,见钱眼开,就……小的该死,将军饶命!”说完不住地磕头。 木片?秦越风心里一惊,顾不上地上无关紧要的人,烦躁地一挥手,转身就往马车上赶去。 秦越风挑开帘子冲进来的时候,我正拿着木片当扇子不停地扇风,车一停下,车里就闷得很,我要出去又被门口的士兵拦住,真真无可奈何。 “发生什么事了?”见秦越风冲进来,我忙问,“那老头犯了什么事儿?” 秦越风不回答我,一把夺过我手上的木片,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眼睛里的怒火蹭就冒了出来。 “唐里克克,简直可恶!”他啪地把木片扔在地上。 “别生气,不理他就是了。” “不理他?按唐里克克的性子,只怕会阴魂不散。” “没事儿,他的那些要求,说到底是他求着咱们,咱们一天不理他,他就一天不能对帝国轻举妄动,毕竟他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没有几把刷子。”我道。 秦越风沉默不语,他不说话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晚唐里克克说了,完不成那两件事,他就要我。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威胁。 因为我就只有一个,若是此次回都城能顺利和秦越风成婚,那我们就不给他炼铁术,就不告诉他诸葛亮在哪,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唐里克克却偏偏拿这个当做威胁的条件,那就说明,他笃定,我这回跟秦越风回都城,一定成不了婚。 珑慧郡主,这个面都不曾见过的女人,几乎要变成我的心魔。 我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吃了早饭还没有两个时辰,我又饿了。 秦越风听见了,从一旁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袋点心,塞进我手里,还不忘了叮嘱:“吃吧,不过不许吃多了,小心你的牙。” 孕期太爱吃甜点,吃得牙疼,秦越风开头禁止我吃甜的,可是不吃我整个人馋的发疯,又哭又闹的,他没办法,只好自己随身带着,定时定量地拿给我吃。 我满心欢喜地拿着点心往嘴里塞,看着秦越风宠溺并且无奈的眼神,忽然觉得鼻头发酸。 这些天,秦越风简直乖得像猫,对我是百依百顺,半点委屈也不让我受,几乎是在娇纵我。我本就对他有情,发的脾气也不过是内心的不安全感作祟,一天天的宠爱,渐渐填补了我的不安,可就是剩下的那一点点焦虑,也几乎要把我吞噬掉。 “我该不该相信你。”我吃着点心,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们认识还不到五个月。”我道:“说到底,我是怕珑慧郡主。我怕她,怕极了,她与你十几年的情意,就算你无意,可是耐不住她十几年的有情。何况……何况你也不一定无意,若不是突然出现个我,也许你们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秦越风听罢,叹了口气,“秀秀,我这些年,作为臣子,皇上信我,作为将军,士兵信我,可是作为男人,我身边的你却偏偏不信我。”秦越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凄然:“你说得对,若是没有你,我会娶珑慧,自小人人都说我与珑慧般配,我和她也确实相处得很好,她聪明娴静,照顾我也体贴入微。我确实很喜欢她,可是……” 我心中荡漾着一丝苦涩,“可是什么?” “可是,我对她没有过一丝冲动。” “冲动?” “我跟她一直相敬如宾,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她在我身边,但是我从未有过占有她的念头。可是你,第一次见你,竟然就无法把持自己。” “那是因为我勾引了你。” 秦越风摇头,“十六岁开始,我身边的女人就没少过,有些是家里人塞进来的通房丫头,有些是想攀高枝的婢女,各种手段的勾引我见多了,可是感觉却只有一种:厌恶。直到碰见你,我竟然没办法抵抗你的引诱,更无法控制自己想占有你的欲望,你跟着星雀的那天,我坐立不安,生怕你选择不回头,我秦越风戎马半生什么也不怕,可是我怕你,秀秀。” 秦越风说得动情,我头一次听秦越风掏心窝地跟我说这么多,女人嘛,需要的就是那点在意和关怀,秦越风把对一个女人的情意说到了我心坎里,让我讶然,也庆幸,他话语里的女人是我。 我被他说的话,还有他真诚的表情感动得想掉眼泪,噘着嘴眼睛憋的红红的。 “所以,秀秀,你信我,好不好?”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哄我?” “真的,不是哄你。” “可是你在意孩子胜过在意我!”我眼泪啪嗒啪嗒掉出来。 “哎,”秦越风见我哭了,一脸心疼地把我抱进怀里:“我在意是因为我以为你在意,我心想哪有娘亲不在意孩子的,哪知道你却是个跟孩子也要吃醋的娘亲。” “孩子是重要,可是他早晚要长大,要离开,能相守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我把头埋在秦越风怀里,闷声道。 秦越风点点头,似乎在思考我说的话:“对,你说的对,你是最重要的,秀秀。” “我心里话都跟你说了,以后不许瞎想了,知道么?” “嗯……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戳了戳秦越风的脸。 “你说。” “嗯……你说你对珑慧和别的女人没冲动,那……你跟我那晚,是第一次么?” “……” “说话呀。”我不依不饶。 “是。”秦越风犹豫半天才承认。 “啊?真的呀?噗……”我含着眼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男权社会,谁能想到威震八方的秦越风将军,二十四岁了还是一个小男孩。 “第一次就能来三回,功夫不错呀。”我笑着调戏他。 秦越风搂着我轻笑:“那本事也要看天赋,再说,谁叫你那么让人上瘾。” “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天赋呢,脸皮真厚。” “我有没有天赋,你不知道?”秦越风搂紧我,一下一下轻吻我的唇。 气氛逐渐热了起来,原本车里就闷得很,现在几乎没办法呼吸。 “嗯,不行。”秦越风强忍着欲望,“你现在的身体,我怕伤着你。” 我的衣服在磨蹭间被褪到前胸,雪白的肩膀露出来,上面已有了星星点点的吻痕。 秦越风说要停下,可是却仍旧贪婪地在我身体上游走。正难舍难分,车子忽然间又停了。 我正奇怪又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见薛玉倾在外头喊了起来:“明秀啊,该吃药啦,我进来了昂。” 我那句“不要。”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看到薛玉倾的手伸过来准备挑起帘子。 说时迟那时快,秦越风猛的一转身,瞬间将我放在了他身后,同时嗖地拿过旁边的外套把我裹了起来。 下一秒,薛玉倾的脸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好险。 “放肆!”秦越风彻底怒了,“你还有没有分寸了!” 站在车门前的薛玉倾也傻了,他撩起帘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人瞬间就结巴了:“我……我不知道……你们……我以为,这在车上……这……” 结巴了半天,终究还是尴尬得不行,只能道:“我……我先出去。” 薛玉倾迅速地离开了,秦越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替我整理好衣服:“坐了这么久车,我们下去歇歇,反正也该用午膳了,在外头吃,比车里头舒服。” 我点点头,秦越风牵着我慢慢下了车,在不远处一个小石亭里坐下,吃食是从城里带的,加热了以后,味道仍然很好,我大快朵颐,独自吃得很欢。 至于秦越风,他说去找一趟薛玉倾,但,良久都没回来。 047 隐藏的爱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往河边走去,远远地看着薛玉倾靠在一个大石头上,折扇拿在手里晃悠着。手拿一把折扇是薛玉倾的习惯,不管春夏秋冬,扇子拿在手里就好像个定心丸。 眼下天气明明很凉。可是薛玉倾却拿着折扇不停地扇风,秦越风了解薛玉倾很深,他知道薛玉倾这是心思不稳。 秦越风在薛玉倾身旁站定,并没有说话,薛玉倾侧过头看到他,好像知道他会来,但薛玉倾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行礼,他们名义虽是上下级,可是情谊早已经超越了身份。但即使如此,经过方才尴尬的一幕,薛玉倾的表情仍旧很不自然。 “明秀没事吧,”薛玉倾淡淡道:“我发誓我什么也没看到,”接着他情绪有些着急,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解释都很难说出口,最后像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替我跟明秀说声对不起。” “你自己去说。”秦越风语调冷淡。 “你还肯让我见她?”薛玉倾有些吃惊。“上次你命令我不许再接近明秀,我以为……” “我命令过你,除了诊脉,不许接近明秀,可是今天你还是闯进来了不是么。秀秀的药并不是那个时辰吃,而你进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有药盒。”秦越风眼睛落在面前的河流上,河水湍急拍打在岸边。 薛玉倾神色顿时有些慌乱,从来秦越风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是明秀的方方面面他却记得这样清楚,他在秦越风手下这么多年,这是从没有过的,薛玉倾一直知道秦越风真心喜欢那个突然出现的丫头,可没想到秦越风在意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此时的薛玉倾了然,可心中更有一种苦涩的感觉荡漾开去,原本他对明秀也没存过什么幻想,毕竟他看到明秀的时候,她已经是秦越风的人,只是看着那丫头活泼灵动甚至鸡飞狗跳的样子觉得有趣,他一向看多了都城里礼数周全的大家闺秀,但在他眼里没有一位比得上明秀的哪怕一个眼神,那丫头的眼睛总是闪着光芒,好像下一秒就又有什么鬼点子蹦出来一般。 从前自己只一心躲着崔林风,一味回避着崔林风的对自己的感情,可是没想到竟也就此错过了总是跟在崔林风身后的明秀。 眼下,他心里留着的那一点点的念头也被秦越风间接点破,点破,也便再没有了存放念头的余地。 “没想到将军的感情也能这样热烈,原本我以为,你对珑慧郡主便是极致了。” 秦越风闻言,神情柔和了下来,微笑道:“我也没想到有人能让我如此。也没想到,同一个人,能让从未违抗过我的人,一次又一次违抗我的命令。” 薛玉倾一顿,眼睛垂了下来,“不会了。我有自知之明。” 秦越风点点头,稳声道:“我也不会给你下那种奇怪的命令了,我跟秀秀,我有信心。”说罢秦越风转身离开。 看着秦越风离开的背影,薛玉倾到了嘴边的话语被秦越风那句有信心给堵了回去。 想到珑慧郡主,薛玉倾禁不住叹气,最好你的信心能有用,最好你能让明秀别受伤。 —————— 我独自一个人在凉亭里吃完饭,见秦越风迟迟不回来,实在无聊。便到处瞎溜达,远远地看见瑞青在喂马,想到许久没有见他,就朝他走了过去。 “瑞青。”我走到他背后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看见是我,马上站定了弯腰行礼。 “明秀姑娘。” 我很不习惯他如此,硬生生叫出了距离感,想刚到临波城的路上,他还不停地骂我蠢,那时候反倒更亲切。 “叫明秀就行了,干嘛这么多礼节,要是论身份还应该是我行礼才对。” “那可不成,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姑娘马上要变成将军夫人了,我可得尊着你。” 能不能变成将军夫人还两说呢,我见他的姿态,有心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也是不可能,只好转移话题。 “你原本就是二皇子派来护送我,如今都过了俩月,拖到现在,也该送你回二皇子身边才是。”我道。 我好几次跟秦越风提起这件事,可是秦越风的反应很奇怪,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这么把瑞青搁在身边,虽然升了领兵,脱了贫级,可是却也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职,把他留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出理由。 那边瑞青听了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去哪里,留哪里,都是将军说了算,我是将军的部下,听任将军指挥。” “秀秀,”我还再想着瑞青的话,却听见秦越风再身后喊我“快过来,赶路了。” 瑞青见秦越风过来,规矩地行了个礼,不再理我,而是一言不发转身开始准备。 回到车上我还在想着,瑞青的反应太奇怪了,他似乎很怕秦越风,又似乎有所顾虑。 叫我沉默,秦越风奇怪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瑞青变得有些奇怪。”我看向秦越风:“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怎么觉得他很怕你。” 秦越风不以为然:“这里除了你,每个人都跟怕我。” 好像也有道理,我不能现在我的角度看别人,毕竟秦越风在他们眼中还是个将军。 “那你什么时候让他回二皇子那里?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怕人家着急。”我不满道。有情人分隔两地,是我最见不得的事情。 “谁着急?星雀可从没来信问我要过瑞青,一次都没有。说实话,我怀疑他还是否记得瑞青这个人。”秦越风从我嘴里夺下我正在吃点心。捏捏我的鼻子:“待会该吃药了,不许吃甜的了。” “不记得了?他怎么能不记得了?”我吃惊。在我的观念里,就算瑞青不是星雀的唯一,那也该是有位置的认,并且私心里我是向着瑞青的。 “是不起记得,过些日子就知道了,星雀也奉旨回都城,很快就可以见面了。”秦越风道。 我点点头。那敢情好,不管怎样瑞青跟星雀能相见了,俗话说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嘛,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 放下了这一档子心事,我又想起了薛玉倾的事情。秦越风去找了他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 没想到我还没开口,秦越风先开口了:“前面就快到下一座城了,我出去一趟,待会玉倾来给你诊脉。” “你和薛大夫还好么。”我小心翼翼道。其实我心里有些奇怪薛玉倾怎会如此莽撞。她这人虽然看上去自由散漫,可是也一向颇有分寸,明知道我与秦越风一同乘车,却莫名其妙闯进马车的事情怎么想也不会是他能做出来的。 车队就这么一路前行,直到下一座城脚下,秦越风暂时离开,不一会儿薛玉倾提着药箱子走了进来。 他一直垂着眼睛,一直到给我诊完了脉,收拾起工具,仍然没有一句话,我感到很别扭,明明是我差点被看光光,怎么嫌疑人对受害者一句话都没有?!正忍不住要质问他,却替你薛玉倾开口了。 “对不起,明秀。”薛玉倾似乎很艰难地看着我的眼睛:“真的对不起。” 一向巧舌如簧的薛玉倾一下子变得语言匮乏了起来,倒叫我也没话说。 气氛蜜汁尴尬,我正想破脑袋想说点啥,又听薛玉倾道: “回到都城以后,你打算拿珑慧郡主怎么办?” 我没想到薛玉倾会突然这么单刀直入地问我,正巧把我问着了。 怎么办,我上哪知道怎么办。珑慧郡主是座山,我就是那愚公,愚公倒是有心把山移走,但到底能不能移走,就要看有没有人能帮我了。 “我会帮你。”像是看透了我心事一般,薛玉倾正色道:“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 “呃,好。”我楞楞地应着:“薛大夫,咱能别这么严肃么,你这样我都怕你了。”从前咱俩那样不是挺好么。 薛玉倾没理我,而是自顾自说道:“珑慧郡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陪在将军身边十几年,对将军的方方面面了如指掌。而且,”薛玉倾顿了一下,“而且,将军对她也并非无情,你要明白,若是没有你,那么……” “我明白,没有我,将军会迎娶她,将军跟我说过了。” 薛玉倾听了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恢复了神色,接着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怎么留住将军。” “将军要的人是我,我对我俩有信心。”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也不虚,经过早前秦越风的一番表白,我跟秦越风的心终于达成了统一战线。 “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将军既有你,又有珑慧,他是将军,有几个女人是理所应当,可是这不是你想要的,你要的是唯一,不是么。”薛玉倾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听了这句话,我原本维持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大半,“我自然也有我的法子,事到如今,我必须去跟珑慧郡主争上一争,至于结果如何,说到底看的是将军站在哪一边,现在我知道将军是现在我这边的,所以我不怕。” 048 珑慧郡主不好惹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薛玉倾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待会我叫人给你送药来,别担心,也许用不到珑慧郡主了。” 珑慧郡主,不止是侯门小姐,太后的侄女,更是名冠都城的女太医。 我刚想道谢,薛玉倾却很快地起身离开了。 薛玉倾离开马车,向前走了一段,秦越风站在不远处等他。 “想说的都说了?”秦越风问道。 薛玉倾用折扇一下下敲着自己的掌心,“嗯,说完了。” “如此,能放下了吧。” 薛玉倾苦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秦越风的问题,而是道:“明秀跟你,我是放心的。”说完没等秦越风再说话,便径直向前走,回到了自己的马匹前。 是放心,而不是放下。秦越风深知薛玉倾性格,看似散漫可是一旦用心,执念颇深,当初一心想学医也是,如今对明秀也是。 —————— 秦越风顾忌我的身体,所以一路上走得挺慢的,等走到都城城外,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我的身孕已经有五个月,肚子又大了一圈,不过身体状况却渐渐好了起来,也没有再见红。 我能感觉出来,薛玉倾调理我特别用心,细枝末节都要叮嘱我,可是,他却不像从前那样经常出现在我身边,没事儿开开玩笑什么的,现在大多数时候是秦越风照顾我,好好的将军硬生生熬成了保姆,什么时间吃什么东西,忌口什么,注意什么,他一清二楚,搞得我完全生活不能自理。 “将军,你再这样惯着我,我可要变成你身上的寄生虫了。” “寄生虫?” “就是离了你活不了了。” “好,这个好,你是我的寄生虫。”秦越风勾着嘴角,对寄生虫这件事很满意。 我额头闪过三条黑线,电视广告里起码还是个你是我的奶茶,我已经沦落到寄生虫的地步了。 这一路上走的实在慢,而我的肚子却一天胜过一天的迅速变大,从临波城出发时绫月给我做的衣裳,早就已经紧了。 我噘着嘴看着自己的肚子,衣服紧绷绷得让我很不舒服。 “不行就穿回男装好了。”秦越风道:“这么紧着怕你太难受。” “哪有这么大着肚子的士兵啊,再说这快进都城了,秦将军跟一个大肚子男兵同坐一辆车,这算怎么回事儿。”我尽力吸了吸肚子,心说反正再一天光景也就到了,不差这一天。 正说着,外头听到有人在高声说话,车队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有个士兵跑上来,站在车外道:“将军,城里派人来接了。” “来接?哪位?”秦越风似乎不知情。 “说是侯府郡主,郡主的轿子就在前面。” 珑慧郡主?!她来了? 我下意识一下抓住了秦越风的手,心突然慌了起来。 秦越风立即回握着我,柔声安慰:“没事儿,我陪着你呢。” 我心说就是你陪着我我才更害怕,待会我要是跟秦越风这么牵着手下去,珑慧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上来把我扑倒。 我这边还没准备好,那边却又有声音传了进来。 “风,是我。”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车外传了出来。 我的妈妈呀,这声音,听得我都要酥了。 秦越风挑开帘子跳了下去,接着转身,扶着走出来的我。 “小心。”秦越风叮嘱我,可是我心里实在紧张,脚刚一着地,就腿一软,差点跌跤。 秦越风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扶住,嗔怪:“说了小心。总是毛手毛脚的。” 我俩下车着实花费了一些时间,期间秦越风只顾着照料我,珑慧完全被晾在了一旁。 我心惊肉跳的,心说完了完了,珑慧肯定要上来撕我了,哪知我一抬头,对上了一张亲切的笑脸。 她太美了,仙子下凡一般,我看着珑慧的脸,她完全满足了我对美人的所有想象。 也许我看得有些呆了,秦越风默默掐了我的腰一把。 我回神。 珑慧巧笑嫣然:“风,一路上辛苦了,我带了银耳汤来,跟从前一样,冰的。” 秦越风喜吃银耳汤?我一脸的问号,我怎么不知道他喜欢吃这么女人的东西。 秦越风点头:“特意到城外来接,你有心了。” 珑慧目光简直黏在了秦越风身上:“风你瘦了,可见远征辛苦,如今外敌暂平,你可要在城里多呆些日子。” 秦越风道:“呆多久,还要看皇上的旨意。珑慧,明秀身子不方便,现在时候不早了,先行进城吧。” 我原本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直到秦越风提到我,珑慧才不得不将眼神从秦越风身上移开,落在了我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珍珠般明亮的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结巴道:“明秀?这,这是……” “见过珑慧郡主,我是明秀。呃……我……”我紧张得不行,词穷。 “明秀怀着我的孩子,我这次带她回来,是奏请皇上成亲的。”秦越风说得坦白,我的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孩子?”珑慧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得出她很吃惊,可是大家闺秀的规矩不允许她失态,于是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换上了笑脸,冲我道:“明秀姑娘既然有孕,风的府上空了这么久,东西怕不齐全,不如让姑娘去我家里住着,我也好照应着。” 我听了倒吸一口气,猛的握住了秦越风的胳膊,情敌让我住她家!我能敢住吗?!我不要我不要啊。 “那倒不用,明秀在我身边惯了,况且家里有张嬷嬷在,没什么不方便的。”秦越风自然地牵着我的手。 珑慧好像没想过秦越风会拒绝她,当下有些结巴:“可,可是,你还尚未成婚,她现在住进去,这不和规矩!” 秦越风好像觉得珑慧的话很好笑,但却没回答她,只道:“秀秀该午睡了,回家吧。”说罢便拉着我自顾自要离开。 不多时回到了秦越风家里,门外面挂着大大的“秦府”的字样,门口两座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倒是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样的。 这一趟走进来,还真有种女主人的感觉,这么一琢磨我还有点儿膨胀,脸上喜笑颜开的。 秦越风见我这样就笑话我:“刚才看见珑慧就脚软的是谁?” 秦越风这话是凑在我耳边说的,声音很轻,恰巧只我一个人能听到。我闻言一滞,禁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天呐,珑慧她居然跟着一起来了,眼下正从轿子上信步走下来,往院子里来了。 “参见将军!”没注意的功夫,只见秦越风面前跪了好多人,为首的是一个老伯和一个嬷嬷。老伯年纪跟我爹差不多大,花白的胡子看着特有精神。嬷嬷则慈眉善目的,虽然低着头,可是不卑不亢,一看平日里也是被尊敬的。 “张伯,张嬷嬷,你们快起来,跟我又何必多礼。”秦越风说着,上前扶起了张嬷嬷。 来的路上我听秦越风说了,这想张嬷嬷是秦越风的乳母,感情自是深厚。 张嬷嬷站起身,抬手摸了摸秦越风的脸颊,疼爱地说:“风儿瘦了。” “嬷嬷,您身体可好些了?前阵子给您开的方子可按时吃了?”珑慧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无比自然地挽住张嬷嬷的手臂。 “吃了吃了,有了郡主的方子,还哪有什么不好的。”张嬷嬷爱怜的拍了拍珑慧。 “嬷嬷,跟您说了多少次了,您从小看着我和风长大,还做什么叫我郡主,喊一句慧儿才对。” 张嬷嬷闻言,脸笑成了一朵花:“郡主就是郡主,总要讲规矩。” “是的呢,”珑慧笑容不变,然后撒娇般看了秦越风一眼:“嬷嬷从小就教我们守规矩,可是风偏偏从小就是不守规矩的那一个。” “哎,嬷嬷老了,他不规矩,还要靠慧儿提点他才行喽。”张嬷嬷笑呵呵地,看看珑慧再看看秦越风,一脸欣慰的笑容。 我现在旁边尴尬得要死,好像在看十点档的家庭剧,可悲的是我不仅是一个观众,我还是一个身临其境的观众。别说别人了,就连我都觉得眼前的画面,十成十地完美和谐,而我却成了无比多余的一个人。 “将军,明秀到时辰吃药了。”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默不作声的薛玉倾突然上前,扬声冲秦越风道。 秦越风原本还没来得及跟张嬷嬷介绍我,就被珑慧抢去了话头,后来又一直插不上嘴,当下被薛玉倾一打岔,终于又拿到了话语权,抓住我的手想前一拉,冲张嬷嬷道:“嬷嬷,这是明秀。” 张嬷嬷转头看了看我,点点头,笑着问秦越风:“风儿啊,这是哪家的夫人?” “我的夫人。”秦越风道。 “什么?”张嬷嬷大概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道。 “我说这是我的夫人,我这次回来,便是要与她成婚的。” 张嬷嬷顿时有点结巴,指着我的肚子道:“那这……这是……” “是我跟明秀的孩子。”秦越风坦诚道。 一阵诡异的沉默。 “嗨,我是明秀。”我一脸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眼睛扫过众人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珑慧一瞬间阴冷的眼神,我不由周身一抖。 049 我也不是好欺负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从看见珑慧为止,珑慧一直在故意忽略我,仿佛我不存在一般,但是秦越风给皇帝的密函里没说我怀孕的事,所以她不知道我竟然已经这么大的肚子,眼下想要冷处理必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忽略我很容易,忽略我的肚子很难。 皇帝也是很有意思,密函密函,难道不就是只能皇帝一个人看的东西么?就算珑慧是皇帝的表妹,也不能这么胡来吧,满嘴规矩的珑慧,她的规矩又在哪呢。 当下我坐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对面坐着张嬷嬷,秦越风被赶到了门外,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见婆婆的感觉,毕竟秦越风的亲生父母并不在都城,张嬷嬷便犹如母亲。 “明秀姑娘,不知家乡在哪儿?”张嬷嬷问道。 “老家在逸阳。”我答,“不知嬷嬷家乡是哪里?” 张嬷嬷愣了一下,随机笑道:“我年纪大了,一辈子就在将军府,将军府就是我的家。” 啥?这简直答非所问,能不能不要这么咬文嚼字啊,我内心崩溃了一小会儿,却也听的出来她这是不想回答我。 只想问,不想说,这是查户口呢。 “家里还有多少人?都是……” 果然,查户口呢。 “不瞒嬷嬷说,我娘早逝,我爹在家种地,我哥是书生,我呢平时做些散活,帮帮家里。”我说的坦诚,况且确实没什么好瞒的,若是此时撒谎,那后面只会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哦……”张嬷嬷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看我的肚子,“逸阳距离边境千里之遥,你和将军又是怎么相遇的?” 很明显,她是怀疑我的身份,或者说怀疑我肚子里孩子的身份。 “嬷嬷,我虽然我有心跟嬷嬷您推心置腹实话实说,可是将军交代过,这件事他要亲自跟您讲,到时候也要亲自上奏给皇上的,所以,我虽然有心,却也不能多嘴。”我微笑着跟张嬷嬷绕圈子,现在皇上并没有下旨免了我替哥哥从军的罪,换句话说我还是个罪人,自然不能把这实话说出来,只能把皮球踢出去,踢给秦越风还不够,要干脆踢给皇上,才能堵住张嬷嬷满肚子的疑问。 接下来,不等张嬷嬷说话,我便抢先一步道:“嬷嬷,这回来的一路上,我常听将军说起您,说您在将军小时候对将军的教导和照顾,将军在外头征战,吃了不少苦,也没少念叨着想念嬷嬷,想念嬷嬷做的饭。” “是嘛,哎哟,风儿小时候,那可调皮了,一会儿看不住啊就到处跑,可就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最老实,我那冰镇银耳汤一做出来,回头一准能看见他在后头等着了。”张嬷嬷说起秦越风小时候的事情喜笑颜开。 本来嘛,老人家很好哄,只要提一个他最疼爱的人,起个头,她能说一下午,还说的特高兴。 就这么着,我陪着老人家聊了一个下午,张嬷嬷开心得不行,临出门已经挽着我的手亲切有加了。 “你这个姑娘不错,愿意陪我老太婆说话,现在这些年轻的,越来越听不进老太婆的话喽。”张嬷嬷叹息道。 “哪里的话,嬷嬷,您一手带大了将军,他是最听您的。”我笑着道。 出了门,我抬眼一看,正看到不远处的回型走廊上,秦越风正站着和珑慧说话。秦越风背着手,低头看着珑慧,珑慧仰着头,深情望着秦越风,她的手放在胸前,抓着自己衣服料子,就好像想要伸手握一握秦越风,可羞于礼节不肯动手。 嬷嬷这么站着,自然也瞧到了这一幕,她笑眯眯地冲我道:“我带大了风儿,也带大了慧儿,你既然到了风儿身边,自然是仰慕风儿,那这慧儿你看如何?” 这是个坑。 我既不能说秦越风不好,也不能说珑慧不好,他俩一个将军,一个郡主,还都是张嬷嬷带大的。我除了夸奖和赞美,根本没有办法说其他的。 “珑慧郡主秀外慧中,又漂亮又有才华,自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呃,自然受众人仰慕。”我脸上维持着笑容,感觉腮上两块肉都要僵硬了。 张嬷嬷显然对我的回答挺满意:“是啊,慧儿这孩子,是正经夫人的样子。你说是吧?” 呵呵,这还是个连环坑,逼着我往里跳,她是正经夫人,我就得靠边站,不要痴心妄想呗。 “是吧?”张嬷嬷见我没有回应,执着地问了第二遍。 我知道她不得到我的回答不会罢休了,可是我并不想给她她想要的那个答案,而是笑着道:“珑慧郡主地位尊贵,婚事自然有天子亲自做主,是不是夫人,是谁家的夫人,都不是我能揣测的。” 这话说得挺冲的,我陪张嬷嬷说了一下午话,真心想跟她搞好关系,谁知道她这个老江湖,老是挖坑给我跳,我若是事事随了她,那我以后不用混了。 果然张嬷嬷脸色马上就不好了,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此时秦越风看到我们站在这边,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珑慧跟在他身后半步远,亦步亦趋,这是帝国规定的夫妇二人的行走礼仪,珑慧大约也想着这一点,她低着头缓缓跟着,脸颊微红,嘴角带笑。 走到张嬷嬷跟前,张嬷嬷满意地冲着珑慧笑了笑道:“不错,我们慧儿很合规矩。” “嬷嬷!”珑慧红着脸娇嗔了一句,然后有些红着脸有些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脑子里的吐槽弹幕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首先完全不理解这个礼仪的意义在哪里,其次不理解到底有什么可脸红的,秦越风手都没碰你一下呢,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想到这儿,我突然想逗逗珑慧,不能总让她明里暗里地压着我。 “哎?郡主的脸怎么这么红呢?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这话说完,珑慧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她是大家闺秀,绝对不可能把心里那点小九九说出来,可是被我这样她不放在眼里的人问住了,还是守着秦越风的情况,她只怕更加窘迫。 珑慧憋了半天说不出话,秦越风居高临下地嗔怪着看了我一眼,我偷偷冲他挑挑眉,吐了吐舌头做鬼脸,他一下笑出声,发现不妥又马上忍住,轻咳一声道:“珑慧是太医,若是身体有何不适自己怎会不知,秀秀是多虑了。” 哎哟我去,秦越风还帮珑慧解围?!是不是想跪键盘?! 于是忍不住再下一城:“哦,将军说的对,若不是将军解释,我还以为方才将军做了什么让郡主脸红的事儿呢。”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没等秦越风有反应,张嬷嬷已经听不下去了,“慧儿是尚未出嫁的闺阁郡主,岂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胡言乱语的!” 那一边珑慧自然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美丽的眼睛里含着眼泪,真真地梨花带雨。她大概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一扭头跑走了。 剩下我们三个人相互愣了一会儿,张嬷嬷那拐杖敲了敲秦越风的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嬷嬷……”秦越风犹豫地着看了我一眼,张嬷嬷见了他瞧我的脸色,更加焦急:“去啊!” 我知道秦越风在看我,可是我忍着一眼也没看他,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脚追了出去。 张嬷嬷脸色马上就不大好了,秦越风作为将军,居然要看我的脸色,这在张嬷嬷看来绝对不能忍,她估计想跟我发火,可是一转身看到我挺着的大肚子,又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不管她如何怀疑我肚子里孩子的身份,可是秦越风亲口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她,并没有资格和立场说一个不字。 于是张嬷嬷调整了情绪,冷淡道:“不论姑娘跟风儿是如何相处,现下到了府里,就要有府里的规矩,按道理将军还未成婚,你是不能住进家里来的,风儿疼惜你,叫你住进来,那也就罢了,可是有一点,你与风儿,从现在开始,必须分房睡。” 分房睡?这是在开玩笑吗?我俩孩子都有了,现在分房睡到底意义何在? “嬷嬷,我既然跟了将军,自然是一切以将军为尊,只要将军愿意,我是没有不肯的。”我福了福身子,谦卑地低着头。 姿态谦卑,话语可不谦卑,张嬷嬷自然听得出来,我看似顺从的话语背后的意思。 “好。”张嬷嬷冷着脸转身离去“好!” “嬷嬷慢走。”我轻笑着道。 当天晚上,我沐浴完毕,早早地上床准备睡觉,这一个月的颠簸,就算再周到,我的身子也已经很疲惫。 我强忍着睡意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腰,一边等着秦越风,月份大了,腰越来越疼。 正揉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并没有听见脚步声,可是一双手覆盖在了我的腰上,力道温柔地开始按摩我的腰。 “我还当你不来了呢。”我享受着力度正好的按摩,闭着眼睛只哼唧。 050 我选拼尽全力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坐在床边,手上给我揉着腰,叹气道:“你惹她做什么。” “惹谁?郡主还是张嬷嬷?”我眯着眼睛,含糊道。 “珑慧性子娇,一点委屈就要哭半天,她一哭,嬷嬷就要我去哄,哄了你又要生气。所以你何苦惹她。”秦越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侧身躺了上来。 “我不生气,你去哄就是了。”我拍拍秦越风放在我腰上的手,“对了,嬷嬷说了,咱俩成婚之前要分房睡。别躺下了,走了走了。” 秦越风自然是没走,相反他干脆脱了个彻底,上前来把我抱了个结实,“丫头又在说反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怎么舍得我走。” 我心说秦越风还真是进步了,能听得出正反话,不过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我想笑,却硬憋着:“小心待会嬷嬷来查房,查到你在这里拖累的可是我!嬷嬷本来就够不喜欢我了。” 秦越风不为所动:“这个时间嬷嬷早就休息了,再说这个秦府,现在还是我做主,来……”秦越风轻轻解开了我胸前的衣带。 我一下抓住他的手:“喂,你要干嘛,我不可以,记得么?” 薛玉倾一直给我瞧病,他一个男大夫,这方面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开口问他,他自然也绝不可能跟我说这个,只是过去的一个月,秦越风每次要情动的时候都在竭力克制,有时候还会睡觉睡一半就跑了出去,我大概知道这些事,略猜一猜,也不难想到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不适合做亲密的事。 “你现在调理的不错,玉倾说月份大了,胎像也稳定,应该是没问题了。”秦越风边说边拿鼻尖蹭我的脸颊,蹭得我痒痒的。 我听了他的话却是脸一红:“你跟薛大夫还说这个?!” “我问的他,怎么了。” “你,这,多难为情。”我一想就觉得害羞。 秦越风手探进我的衣服,若有若无地磨蹭着:“你跟玉倾脸红个什么劲儿,跟我脸红才对。” 我撇撇嘴:“跟你?跟你已经脸红不起来了。” 秦越风好像挺介意我的回答,眉头一皱,手就不老实了,“是么?那这样呢?这样呢?这样呢?”一边说着,伸进衣服里的手不停地在我几个敏感的地方流窜。 “啊,你,讨厌!”我忍不住笑出来,身体被磨蹭地扭来扭去。 秦越风大概忍了太久,现在得了薛玉倾的允许,没多久就进入了正题,我的身体也许久没有过了这种刺激,一点就着,也便随着秦越风去了。 或许我俩太投入,情不自禁的时候声音也很难控制,可是我俩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在门外站了很久,才慢慢离去。 第二天,原本是秦越风面见皇上的日子,可是宫里传回消息,太后突然病了,皇上要陪伴太后,于是面圣一事便被耽搁了几天,珑慧是太后的侄女,也一直是太后的专属太医,眼下自然要进宫诊治太后。 我原本有些紧张得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秦越风进宫,我是要一起去的,作为一个平头百姓,见皇上这种事,怕是一辈子也没有一次,我这不但要见皇上,还要想办法让他免了我的罪责,还要跟他最器重的将军成婚,这将军还是自己表妹的心上人,想想这件事也不可能实现。 我一脸忧愁,秦越风却好像不怎么担心。 “秀秀,你是个宝贝,对我是,对帝国也是。” 这是秦越风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这么好,你就不怕皇上把我抢去做妃子?”我坐在凉亭里,托着腮,喂着鱼,看着鱼群争前恐后地争抢鱼食,有几条鱼的鱼鳞都被撕了一些下来。 我这么一说,秦越风果然愣了一下,皇帝虽然并不年轻了,可是正值壮年,况且皇帝想要哪个女人,从来也是没有不可以的。 半响秦越风道:“不会,皇上去年才选过秀。” 秦越风说了一个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理由,选秀从来都不是皇帝要女人的唯一途径,甚至都不是最主要的途径,那些秀女多半做的都是婢女,至于妃子,前朝后宫,选谁,说到底都是早就定好了的。 我拍拍手,把剩下的一点鱼食尽数撒进池塘,看着那些鱼争抢,对秦越风道:“将军,你看这些鱼,能抢到鱼食的,都是拼尽全力,甚至被别的鱼咬掉了鱼鳞的,你说,是鱼食比较重要,还是保护自己的鱼鳞比较重要?” 我看着秦越风思考的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我的将军,你选什么?” “我会拼尽全力的。”秦越风揉了揉我的头发。 “乖。”我笑着刮了他鼻子一下,秦越风牵起我的手疼爱地揉了揉。 不远处,张嬷嬷站在一个隐蔽处,无声地看着凉亭中的秦越风和明秀,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就拴住了风儿的心,想前些年,武将地位最低的时候,身为侯府郡主的珑慧曾有意与风儿成亲,可是风儿心气高,不愿意靠女人的地位来维持自己的身家,男人嘛,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就算是现在有了镇远将军威名,每次她提起与珑慧的亲事,风儿依然兴趣寥寥,只说帝国边疆受难,正是报国之时,不能讲儿女私情。 可是,现在大着肚子的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原来想着这个孩子可能不是风儿的,或者是这丫头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了风儿的床,若是这样的女人,就算有了孩子,等秦越风与珑慧成了亲,再收她进门做一个妾也就算了,可是看眼前的样子,风儿分明是把那丫头放在心里了,甚至还要娶她做夫人,她是夫人,那珑慧怎么办? 我跟秦越风牵着手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却看见珑慧迎了出来。 她一出来,我下意识地松开了秦越风的手。 她仿佛没有看到,也意外地没有缠着秦越风,而是上来亲切地握住了我的手。 吓得我一哆嗦。 “明秀姑娘,”珑慧笑着道:“那天见你身上衣服紧了,便让人加紧赶制了两身,今儿给你送来,风这人一向粗心大意的,必然想不到这些事,怕是委屈了姑娘。” 我受宠若惊,一下搞不清珑慧的套路,茫然地点头接过了衣服:“明秀谢谢郡主照顾,郡主真是费心了。” 珑慧拉着我的手到了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轻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我的脉搏。 “呀!”她一下瞪大了眼睛,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明秀姑娘,可是见过红?”珑慧惊道。 没等我说话,秦越风接过了话头:“是,她四个月的时候,一直见红。” 秦越风说完,急切地等着珑慧的回应,珑慧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态,大约觉得秦越风一个男人,怎会也知道这些女人的事情,不禁有些介意:“风到底是男人,这些女人的事情,还是女人知道的多些。你先出去吧,我需要给明秀姑娘细细地诊诊脉。” 珑慧是一个大夫,这个要求不仅合情而且合理,我没有理由拒绝,秦越风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那我出去等。”秦越风应着,转身走了出去。 秦越风一走,屋里便剩下了我与珑慧两个人,坦白说,我还有点忐忑。 珑慧好像不着急跟我说话,也不着急给我瞧病,她盯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半响才道:“姑母的病怕是不好了。” 姑母?太后么? “不瞒姑娘,我娘亲过世得早,自小,我便是在姑母的膝下长大,姑母犹如我的娘亲。”珑慧语调很慢,字句清楚,“现在姑母病重,她挂心的事,是我的亲事。” 珑慧看了我一眼:“想必姑娘应该知道,我与风,虽然没有定过婚约,可是成婚,是早晚的事情,早前风要远征,这件事便耽搁了,现在他回来了,再加上姑母的心愿,这件事儿很快就会办了。” 听珑慧说完,我才知道,原来珑慧不是要给我瞧病,而是要跟我摊牌。 我沉思了一下,抬眼看向珑慧,笑道:“郡主说与将军的亲事很快就会办,不知将军可知道?” “表哥已经同意了。”珑慧接着道。 珑慧的表哥,自然是帝国皇帝了,原来这些天珑慧进宫给太后侍疾,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比如,先下手为强,跟皇上求来了亲事的旨意。 其实这件事儿没什么,因为从秦越风给皇帝的密函没收到回应开始,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是护着自己表妹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在皇帝没有下正式旨意之前,让皇帝改变主意。 “是,我知道,郡主自然是有本事能求来这个旨意。”我低头轻笑:“我想问的是,将军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自会跟风去说。”珑慧眼神看向了别处。 “那就是将军并不知道了?”我笑意不减:“其实郡主大可不必跟我说这些事,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将军他同意这件事,那么有皇上做主,将军配合,又与我什么相干。” 珑慧听了微怒:“你,你这是自信风他不会同意娶我?!” “是,我自信,他不会娶你。”我没有犹豫,说得直接而坦率。 051 最珍贵的人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珑慧气得脸发白,手指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珑慧其实是个挺直接的人,没有那么多缜密的心思,她这样身份的娇小姐,怕是从小到大都是顺顺利利没有坎坷的。家世好样貌好,还是首屈一指的女太医,这样的人儿本是完美,可是世界上又哪里来的完美的人,比如秦越风于她,就是一个怎么努力也填不上的缺口。 她一句话没说,再也没看我,直接开门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门口处被秦越风拦了一下,秦越风跟她说了些什么,珑慧猛地抬头,恨恨地看着秦越风,眼睛里闪出了泪花,她依旧没说话,推开秦越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秦越风一头雾水地走了进来,疑惑道:“你们俩又怎么了?” 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怎么样,娶好几个老婆就会有这种结果哦~” “啧,”秦越风一把夺过我手上的茶水:“谁叫你喝茶水的。” “我馋嘛,酒喝不得,茶喝不得,天天除了喝药就是喝水,真是太没滋味了。”我瘪瘪嘴。 “说罢,刚才到底怎么了,是你是身体又有什么不好了?”秦越风有些紧张,“玉倾明明说了没事的……” 他是怕昨晚的亲密举动伤着了我,我摆摆手:“别瞎想,我没那么娇弱。你当郡主是真给我看病么?她是跟皇上求来了旨意,想快点跟你成婚。” “什么?!”秦越风一惊,但很快也想了过来,皇上一向很宠爱这个表妹,珑慧确实有能力求来这个旨意,“珑慧太过了。”秦越风淡淡道。 我眼睛瞄着秦越风手里的茶水,秦越风见了,手一挥把茶水泼了,然后拿了一串葡萄塞到我手里,“多吃葡萄,孩子的眼睛长得黑又亮。”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这还是我告诉你的好咩?别在这现学现卖了。 我剥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秦越风,轻声道:“将军,你对珑慧什么感觉?” “没感觉。”秦越风低着头,两只手笨拙地剥着葡萄,放进面前的一个碟子里,然后把碟子推到我跟前。 “但是你也不讨厌她待在你身边,是么?” “不讨厌,习惯了。”秦越风几乎立刻就回应道。 我看着他的脸色,没有掩饰也没有刻意回避,他是真诚的,真诚得让我没有办法生气。 “怎么了?”见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秦越风问道。 “没事儿。”我把碟子里的葡萄吃干净,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问道:“二皇子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秦越风点点头,“恩,就这两日了,原本早该回来了,半路绕道去了趟逸阳,那边最近匪徒猖獗,星雀带人过去剿匪去了。” “逸阳?”我吃了一惊,逸阳是我老家,我爹和我哥哥都在老家,过了年朝廷就要开始科举了,哥哥是一定会来都城考试的,这个时候闹土匪,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家里。 见我沉默,秦越风摸了摸我的手:“你别着急,星雀别的本事没有,打仗的本事还是有的,土匪而已,不会有问题,我已经给他传过信,叫他去你逸阳老家里看一看,确保家里平安。” 我听了,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其实我参军以来,一直跟家里也是有联系的,可是这个时代通信实在不方便,一封信送过去也要十天半月,更别说来回了,自从临波城出发回都城,一路颠簸,加上身体不适,也便断了书信,眼下听到逸阳有匪患,我怎能不担心,我的哥哥,可是弱不禁风的书生,可千万不能有事。 “那就好,多谢将军了。”我感激道。 “为什么谢我,”秦越风很不满意,“你应当说还好有我。” 这句话是我随口说的,我曾说爱的最高境界不是我爱你,而是还好有你,原本不过是从前在网络上看到的鸡汤,拿过来逗一逗秦越风这个古人的,谁想到我说的话,他哪一句都记得清楚,时不时蹦出一句来,就显得特别有趣。 “对对对,是还好有你。”我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他抓住我的手指放在嘴上亲了亲,认真道:“你还是担心明哲是不是?” 秦越风一下子说中了我的心事,我的眼眶登时就红了。 我的哥哥明哲,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人。 当我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哥哥明哲,那时候我大概有六岁吧,原本的明秀是死了的,不然我也不可能穿越到她身上。 那时候我的意识还不稳定,就感受到一个单薄的怀抱,明哲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他抱着我,嘴里不停说着:“妹妹,妹妹。”俊秀白净的脸流下一串一串的泪珠。 那时候正是冬天,明哲穿着单薄的衣服,把所有被褥盖在我的身上,我爹是个老实地令人发指的农民,给地主做了活,地主家不给工钱,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窝窝囊囊活了大半辈子,所以他的老婆是冻死的,他的女儿也是冻死的。 明秀是冻死的。 我清楚地记得我用虚弱的手推开哥哥单薄的肩膀,他惊讶地看了我半天,然后一下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够了,他扑上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好像想说什么,可是嘴里说出来,仍旧只是:“妹妹,妹妹。” 那个冬天,明哲燃烧了他小小身体里所有的怒火,他对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一个人挨家挨户地去说服同样被拖欠了工钱的人,一起去地主家闹,谁知道地主花了一点银子,轻而易举地就摆平了所有闹事的人,然后把带头的明哲恨恨揍了一顿,扔在了雪地里。 挣扎着从雪地里站起来的明哲,用雪水擦干净自己流血的身体,他跑到集市上,替人家叫卖了一上午,换得了一点吃的和一颗糖,欢天喜地地跑回来塞进我的手里,“妹妹,你一定要好起来,往后哥哥保护你。”我到今天还记得那时候明哲肿的老高的半边脸。 明哲断断续续做了一个冬天的活,艰难地让我恢复了健康,可是那年的大雪,彻底冻坏了明哲原本就瘦弱的身体,他已经做不了重活了。 我虽然有着六岁的身体,但是却是成年人的灵魂,我看着哥哥在天气好的时候,就到院子里晒太阳,并在地上写写画画,我上前去,发现他的字那么那么好看。 “哥哥在村里私塾外头偷偷学的。”明哲笑着摸摸我的头,“哥哥还听来了好多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明哲拥有天才般的头脑,这样的人,不读书,太可惜了。 “哥哥,你去念书吧。”我拉着明哲的手晃一晃,他的眼神一下子落寞了下去,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书,可是家里的情况,活下去已经是艰难,念书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养着哥哥,送哥哥去念书。”我看着明哲的眼睛认真道,那时候明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除了只会埋头干活的爹,能撑起来的,只有我。 后来我真的送哥哥去念书了,里头的艰难,难以言说,但是虽然我活成了女汉子,可是明哲也没有辜负我,才华横溢,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不夸张地说,明年科举,他是必中的。 “你别担心,我不瞒你,可是也不愿你乱想。”秦越风握着我的手,轻声道。 我心里感激他的不隐瞒,关于哥哥的事情,若是瞒着我,我一定会疯。 “我明白,担心也没用,况且二皇子亲自去了,肯定没问题的。”我忍下了心里的忧虑,冲秦越风笑笑,“你下午不是要进宫么?是不是该准备着了?” 皇上下了旨要单独传见秦越风,不带我,不用说,这事儿一定又跟珑慧有关。 秦越风点头应着,那一边果然进来一个小厮,道:“将军,宫里来轿子接您了。” 秦越风当然是讨厌坐轿子,他皱着眉头厌烦地一挥手,“打发走,我骑马过去。” 小厮应着下去了,秦越风转过身捏了捏我的脸,叮嘱道:“好好吃饭,我去去就来。” “好,放心吧。”我拿脸在秦越风手上蹭了蹭,拍拍他的手,目送着他离开。 送走了秦越风,确实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一个小厮跑进来问:“午膳已经备好了,请问姑娘是在大厅吃还是送回房间?” 我歪着头想了想,在大厅吃少不了要遇见张嬷嬷,我心里还在烦心哥哥的事情,实在不愿意跟张嬷嬷周旋,于是道:“送到房间吧,我这就回去了。” 我用手肘撑着腰慢慢往房间走,最近腰疼得厉害,怀孕实在太不容易了,不是胸闷气短就是尿频尿急,关键肚子大了腰还疼,白天晚上,站着躺着,都不得安生。 好容易回到房间,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我坐下,盛了一碗汤慢慢喝了一口,可是却发现味道有些怪怪的,边想着叫人来去换一份汤来,可是当我张开嘴,却发现我的嗓子哑掉了,半个音也发不出来。 052 阴魂不散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惊恐地摸着自己的嗓子,拼命地用力说话,但是哑了就是哑了,无论怎么用力,还是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所以啊,千万不要吃从你视线里离开过的食物,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毒。”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阴魂不散,死皮赖脸。 一个陌生的男子从窗户边闪了进来,高大修长,面容陌生,可是只要一看他的眼神,我就能知道他是谁。 唐里克克 我立即戒备地退到门边,目光凶狠地死死盯住他,不过他似乎并不担心我逃走,我看着他慢慢走向我,瞅准机会,猛地一转身,想要开门跑出去,可是忘了自己的肚子太大,结果一转身,肚子撞到了门上。 “唔……”我被撞疼了,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唐里克克瞬间快步上前站到了身后,伸手扶住了我,我歪着脚跌进了他怀里,不得不借着他的力才能站起来。 “你小心着点,摔着秦越风的孩子,那怎么了得。”他脸上挂着邪魅的笑,调侃着说道。 我好容易站起来,推了他一把,没推动,这死人长得俊秀,可是偏偏结实得跟座山一样,于是我瞪了他一眼,自己从他的控制范围里跳出来。 “哎,秀儿还是说话的时候可爱一点,现在不能说话,光瞪着两只眼睛,好无趣。”唐里克克兀自坐了下来,长腿一伸,拖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愤怒地指着自己的嗓子,用眼神质问唐里克克,这个天杀的狼崽子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唐里克克看着我的样子,慢悠悠道:“你的声音很好听,秀儿,可惜啊……你再也不能说话了。” 我被吓得倒吸一口气,霎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卧槽刚才他说什么?我他妈被他毒哑了!操你妈我招你惹你了,老娘今年才十六岁,你他妈还是人吗?! 我彻底炸了,眼睛登时变得通红,接着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恶狠狠地瞪着唐里克克,心说我他妈地跟你拼了,这么想着便不管不顾冲了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倒是想着一下子能掐死他以解心头只恨,可是就我俩的实力差距来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果然他抓着我的手腕冲着某一处发力,我手上瞬间吃痛,不得已张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指,他把我的手拢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向前轻轻一拉,接着长腿一收,把我拢在了他怀里。 “怎么哭了。”唐里克克依旧是让人讨厌的调笑的语调,勾着嘴角笑眯眯道:“别哭,我骗你的。” 我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操你妈,我气得想揍死他,可是手被他抓着根本拿不出来。 “你乖一点,我就让你说话。” 我听了瞬间安静了下来,唐里克克大概觉得我的反应有趣,歪着头盯着我瞧了半天。 我心说你倒是快点啊,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这一踢,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不方便描述的位置。 我发誓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纯属意外。 “啊。嘶……”唐里克克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皱着眉头在忍耐,可是他也就是表情狰狞了一点,别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都没弯一下腰,也没有松开抓着我的手。 太强了,我由衷地深感敬佩,虽然我不是男人,可是也可以理解那种不能言说的痛苦,唐里克克居然能忍,当真不是凡人。 “秀儿,你!”唐里克克咬着牙,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我挺怕他发火的,他要是一用力,我的手腕能瞬间骨折。 过了好一会儿,唐里克克才缓了过来,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颗药丸,抬手给我塞进了嘴里。 “赶紧吃了,这么不老实,待会就快被你害的断子绝孙了。” “咳咳,”我吞进了药丸,没一会儿,嗓子就能发出了声音。 “你活该!”我开口第一句话,“你他妈给我吃了什么?!” “不过是些哑粉,”他道:“放心,对你肚子里的小崽子没害处。”他看着我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大概猜到了我在担心什么。若是唐里克克这奇怪的东西伤到了我的孩子,那么就不是他阴魂不散的问题,而是我,千山万水,一定要讨回来。 “秦越风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脉象虚得很,”唐里克克鬼一样飘到我面前,“那个姓薛的不是医术很高么,还有珑慧郡主,都是你们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夫,他们都没跟你说,你的胎,很不稳当么。” 胡说八道,我白了他一眼,并不相信他的挑唆:“唐首领,你觉得你和薛大夫,我会相信谁?” “唐里,”他纠正道:“我不姓唐,我姓唐里。” “谁管你。”我翻了个白眼。 “是薛玉倾跟你说你的胎稳当,还是秦越风跟你说过的?”他歪着头,笑眯眯的表情很欠揍。 确实,是秦越风告诉我的,算起来,我又有好几天没有看到薛玉倾了。 看到我不说话,唐里克克显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笑意更盛:“是秦将军说的,对么,他说你的胎稳了,那样他就可以……毕竟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啪,我毫不犹豫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无耻!”我低吼道,“流氓眼里谁都是流氓,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听了我这话,唐里克克终于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一副阴冷的表情,抬手捏着我的下巴,拇指磨蹭着我的嘴唇,冷哼道:“秀儿,你想一想,我可曾碰过你一下?而秦越风,他睡过你几次?到底谁是流氓?”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我打掉他的手:“少拿你自己跟秦越风比,你不配。”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彻底惹恼了唐里克克,他眼睛一瞪,一只手紧紧搂住了我,另一只手捏着我的脸颊,粗暴而野蛮。 我下意识地尖叫,可是声音发到一半就被唐里克克的嘴唇堵住。 “别出声,要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准确地说唐里克克不是在吻我,他是在咬我。 他的牙齿咬住了我的下唇,四颗尖尖的虎牙,就像是一匹狼在啃食塞在嘴里的肉。 开始他的啃食是用了力气的,咬得我又麻又痛,可是渐渐地,他竟然温柔了起来,收起了狼崽子一样的尖牙,转而开始用嘴唇亲吻我。 这下我反而慌了,他咬我,我就当被狗咬了,可是他吻我,这是就是个男人的侵犯。 “不要,”我扭着笨重的身体,我的手臂被他圈住,一点都动不了,声音带了哭腔,含糊道:“不要,求你。”我的眼泪瞬间落下,顺着脸颊流淌到嘴角,唐里克克感受到潮湿,睁开眼睛看到我流泪的眼睛,他顿了一下,终于放过了我的嘴唇。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低头看着我的眼泪越流越多。 “别哭了,秀儿。” 我不理他,越哭越凶。 “哎,”唐里克克叹一口气,“我是气不过你把秦越风想得太好,跟我相比,他才是……” “跟我无关。”我止住眼泪,冷冷道。 “唐里,你跟将军有过什么过节,什么仇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将军是真心疼我,待我好,而不是你这样,毒害我、威胁我、欺负我,就算将军在你眼里十恶不赦,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愿意跟着他。”我盯着唐里克克道:“可是,一码归一码,你不要以为我就是被你捏在手心里随意欺负的人,临波城你引以为傲的千军万马,可别忘了是谁打退的。” 唐里克克全身一震,接着居然露出了笑容,他放开了我,神情变得很柔和:“就是这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游塔族的圣女,水淹火烧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能打退千军万马。” 我听了冷哼道:“若是这样,那恐怕我是打你的圣女,而不是帮你的圣女。” “世事难料,秀儿,话不要说得太绝了。”唐里克克垂着眼睛认真道:“我真想要你,真想要,不因为秦越风。” 不等我有所回应,他就恢复了嬉笑的样子:“骗你的。想想秦越风失去你的样子,我就高兴。” “变态。”我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摆摆手不想理他。可是他却一副兴致勃勃:“秀儿猜一猜,我千里迢迢跑到都城来,是做什么?” “你有病。”我不假思索地道,跑到都城来,还跑到秦越风家里来,唐里克克本事够大的。 他也不恼,轻声道:“听说逸阳最近的匪患猖獗,已经惊动二皇子亲自领兵过去镇压了。” 逸阳是个小地方,又在帝国的内陆,距离边境何止千里,唐里克克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消息? “不过是地方小贼,二皇子的实力想必你也知道。”我故意道。 他敲了我脑袋一下:“我的圣女,我不信你想不出来,如果是地方小贼,又怎么会劳驾二皇子亲自领兵镇压,要知道,他动用的,可是镇守边疆的军队,就不怕我一声令下,趁虚而入,再打过来么?” 我的心因为他的话而冷了半截,我当然想到了,若是小贼,绝不会动用星雀,所以,逸阳的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053 进宫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逸阳实在是一个太小太小的地方,一共就那么几个村子,不过山很多,山上的土匪也不少,小时候,我曾经瞒着哥哥翻阅了一座山去对面的村子里找活儿干,被山里的土匪捉了去,山贼要的无非就是财和物,当时我的怀里有辛苦了一天换来的两件衣服和几个窝头,我死命地护在怀里,静候着一顿毒打。 可是想象中的毒打并没有发生,几个土匪看了看我瘦骨嶙峋的身体和怀里那点东西,叹着气摇摇头,把我打发走了,临走还给了我两个白面馒头,我记得那天我高兴极了,欢天喜地回到家,把馒头塞给哥哥,可是哥哥却因为我跑出去做活气得不行,整整两天没有理我。 “想什么呢。”唐里克克大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听说逸阳是你的老家?没想到深山里还有你这样的明珠。” 我冷哼一声:“这你可说错了,穷乡僻壤出刁民,所以你可别惹我。” 唐里克克轻笑:“确实够刁的。” “说罢,你又做了什么?”我踢了踢他紧紧缠着绑带的脚腕,硬得跟铁一样。 “什么?” “啧,你装什么傻,无缘无故,你不会说起逸阳来,逸阳土匪早就有,但一直很克制,为何突然变得无法无天。” “我干嘛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恩?”他眼睛里闪烁着一样的神采,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我的嘴唇上,我想起刚才奇怪的亲吻,心里也别扭。 “你别得寸进尺,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伎俩拢共也就那么几条。”我不屑。 “那你倒是说说看。”唐里克克托着腮,眨着眼睛装无辜。 “给银子闹事。”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事实上逸阳的土匪能这么猖獗,说到底还是因为逸阳的贫穷,走投无路的穷人有的只剩下力气,一旦有人为他们提供银子,那么就像是生锈的机器被加进了润滑油,轰隆隆的反抗很难抵挡。 “哈哈……” “我说得不对?” 唐里克克好容易收住笑,“对,没错。” 他也就这点本事了,直来直去,真不知道这样的城府是怎么当上首领的。“雕虫小技。” “我也想来点难的,你教我好不好?”他看着我像是看一块垂涎欲滴的肉,满眼的贪婪。 “不好,一万个不好,别做梦了。”我一口回绝。 唐里克克像是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回答,“那么,我之前跟你说的条件,你考虑过了么?” 我想起了炼铁术和诸葛亮的事情,我觉得他就是在搞笑。“不好意思,无能为力。” “很好,就是说你选择跟我咯。”他笑着手臂伸出来,拽住我的胳膊就要往怀里拉。 这是什么鬼逻辑?我可没这么说,我反抗着他拽我的手,心里突然觉得好累。 “哎呀!”我胳膊一甩,失去了耐心,“我说唐首领。” “唐里。” “呃,好,唐里首领”我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百家姓里可没有这一说,“你说你,部族之首,高大伟岸,相貌堂堂,虽然有道疤痕,可是也不影响你的形象,干嘛非跟我过不去呢?就因为我是秦越风的女人?你要是跟他有仇,那正大光明地该打就打,总是跟我一个女人过不去算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们部族随便占女人便宜是很光荣的事儿?” 唐里克克听了,好像在思考什么,半响才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女人,秀儿,你是个宝贝。” 这回轮到我说不出话了,秦越风跟我说过同样的一句话,我是个宝贝,不过因为我现代人的灵魂,不过因为我脑子里先进了几千年的想法。 “什么宝贝,”我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怀着你仇家孩子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你也想要?” 唐里克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高高隆起的肚子,并没有回答我。 “我得走了,”唐里克克终于站起身,脑袋一歪看了看天色,走上前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不要想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滚。” 唐里克克笑着信步走到窗前,足尖发力,翩然而去的前一秒,忽然转过头来笑道:“听说你有个哥哥叫明哲?” “喂!”我几乎立即蹦了起来,可是窗边哪里还有唐里克克的身影。 唐里克克轻盈地在屋顶点了几下,树枝摇晃间,不动声色地隐没了自己的身形,没几下就出了秦府,秦越风不在,秦府的守卫在唐里克克面前简直形同虚设。 唐里克克找了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在枝杈间坐下,深呼吸了几口来稳定自己的心神。他只觉得脑子里很乱,唇间还存留着刚才女人的香味,想来自己睡过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但是他愿意与她们享受云雨之欢,却不愿意触碰她们的嘴唇哪怕一下。 他认为亲吻是比交合更加亲密的存在,唇齿之间呼吸碰撞,那种不由自主地意乱情迷,又岂是兽行能够替代的。偏偏那个没有一点女人味的女人,竟然如此吸引自己,就算她曾经躺在秦越风的身下,就算她怀着秦越风的孩子,可是他却一点儿厌恶的情绪都没有,相反,每一次靠近她,唐里克克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控制自己的理智,才能不被她柔软的双唇吸引。 真是劫数啊,唐里克克心想。 ------------ 我的心很慌,隐隐约约的不安笼罩着我,我迫切地等着秦越风回来,迫切地想问问他有没有逸阳的消息,哪怕是一星半点儿,可是,那天晚上,秦越风并没有回来,第二天一大早,皇上的旨意就传了下来,要我立即进宫面圣。 这消息来得很急促,我匆匆忙忙地梳洗一番,便跟着前来接我的轿子进了皇宫朱红色的大门,弯弯曲曲的石砖路,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轿帘才被掀起来:“姑娘,接下来的路要步行了。”一个嬷嬷笑盈盈地冲我说道。 还要走,我心说皇宫还真是大啊,不过再大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超豪华的笼子。 我跟着引路的嬷嬷又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累得岔气,本来就是路痴的我,开始还留心记着路,可是走到一半就彻底放弃了,听天由命,爱谁谁。 我按规矩低着头,眼睛直盯着前头嬷嬷的脚,一步一跟走得头晕眼花,却不想前头嬷嬷忽然停了下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下撞到了嬷嬷的背上,那嬷嬷没防备受到我的冲击,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了最前头人的怀里。 那是一抹明亮的黄色。 是皇上?!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被我撞飞的嬷嬷看清眼前的人,吓得魂飞魄也散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 “无妨,说到底也不是嬷嬷的错。”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皇上绝不是这个年纪,而年轻辈里能穿明黄色的,答案显而易见。 “是奴家走路不稳当,冲撞了太子,望太子殿下恕罪。”嬷嬷都跪下了,我也没客气,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你倒是机灵,”太子语气含笑,“你是秦将军家的姑娘?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一下想起了从前电视剧里的情节,一般男主说出‘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的时候,女主都会惊为天人,或者长得像男主死去的心上人之类的,所以当太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很忐忑的。 “恩,没什么特别的。”太子冷淡道:“秦将军眼光挺独特。” 独特你妹,我心里咆哮这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一面在心里替自己辩解:姐姐是靠才华取胜的。 更令我在意的是太子的后半句话,‘秦将军的眼光挺独特’这句话说明,我跟秦越风的事情,秦越风肯定已经说明过来,起码在一个范围内,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比如太子。 “启禀太子殿下,奴家奉旨前来,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别的事,还望太子殿下放行。”我从没见过太子,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有礼有节,敬而远之是最稳妥的做法。 “放行当然可以,”太子慢悠悠地在我眼前踱步,我原本肚子就大,现在跪在地上别提有多难受,时间一久呼吸都有些困难,可是太子就像是故意的,说话走路都慢得要死,“不过炼铁房的事情,我可要算在你头上。” 炼铁房?炼铁房有什么事儿? “奴家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还望太子殿下明示。”我真的是一头雾水。 “秦将军以军功做筹码,跟父皇提了不少条件,其中一条,便是要将炼铁房划归到军营管辖,说是更有利于抵御外敌,你说,这算不算夺权。” 太子这话说得就很严重了,秦越风本不是皇子,只是一个臣子,夺权这种话放在他身上,就相当于说他要谋反。 “太子殿下言重了,将军不过是为战局考虑,并无其他想法。” “帝国四位将军,哪一位不是能打仗的,怎么就他秦越风为战局考虑,其他几位将军都不为战局考虑呢?”太子不依不饶,一定要问出所以然来。 054 掉进一个坑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炼铁术是帝国引以为傲的技术,帝国的炼铁房归属于兵器司,有了兵器司,才能保证军队打仗时候的兵器供应,而有了炼铁房,兵器司才有价值。 太子殿下一直把控着炼铁房,也就把控着帝国所有军队的命门。 秦越风本就是上等将军,军事重臣,不但手握重兵,立有军功,并且盛名无双,这种时候本应该避风头,可是他却跟皇上提出要从太子手里把炼铁房要过来,我要是太子,我也不愿意。 “我记得原来秦将军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可是这次回来倒是不一样了。”太子停在了我跟前,看着我跪在他脚下,不紧不慢道。“听说为了你,昨儿竟然抗旨。” 抗旨?我一惊,秦越风肯定不是会抗旨的人,他抗旨八成是因为…… “跟珑慧郡主的亲事,秦将军可是怎么也不同意。” 果然,做得好,我在心里默默给秦越风点了个赞。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稳声道:“将军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绝不会逾越半步,若是有太子殿下说的事,那想必是事出有因吧。” 太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哼道:“他是事出有因,而本太子是无理取闹了?”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有心要刁难我,我就是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关键是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生生在他脚边跪了快半个小时,他一点让我起来的意思也没用,简直诚心碾压我。 “臣参见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秦越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太子的身后,太子转身,看到是秦越风,笑道:“原来是秦将军,将军不是奉旨面见父皇,怎么出来了。” “回太子殿下,皇上的旨意让明秀面圣,可是许久不见明秀前来,所以让臣出来看一看。”秦越风答得坦然,可太子显然不吃这一套。 “这么说是父皇急着见明秀,不是秦将军你着急见不到心上人了?” 虽然跟太子初初相识,可是我却从心底里不喜欢太子这个人,言谈举止句句话都在挤兑人,这样气度和心胸,居然能当上储君,还不如星雀潇洒坦荡,风流却也君子呢。 太子虽然有心刁难,可是我跟秦越风却一直恭敬有家,他再挑刺就真是无理取闹了,顾念着皇上还在等,太子终于让我起身,众人一起向勤政殿走去。 我的跪的时间太久,膝盖像针扎一样疼痛,刚起身就有些站不住,险些又要跪在地上,秦越风飞身上来扶了我一把,我攥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咬着牙吃力地跺脚。 前头走着的太子,看到秦越风的举动,禁不住回头看了看我们,他见状,又露出了一副讥讽的表情,眼看着风凉话就要说出口。 “民女头一次进宫,对宫里的路不熟悉,险些耽误了面圣的时辰,幸好遇见太子殿下,才没有误了时辰。”我故意大声说道。 太子把我拦下可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不相信他是经过了皇上允许的,此时我便用这话堵一堵太子那张臭嘴,他若是再嘚啵嘚,皇上发起火来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那一边太子果然闭了嘴,他悻悻地瞥了我一眼,转身径自向前走去。 “没事吧,可好些了。”秦越风把我扶稳了,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终究忍不住跟他低声抱怨:“太子真小气,诚心在这儿堵着我,变着法要罚我。你也是,这种时候管皇上要炼铁房,这不是找事儿么。” “嘘,轻点声。”秦越风截住了我的话头,想说什么,可是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终究没有细说,只道:“这件事过后再告诉你,总之不是我,是皇上。” 话说到这儿,秦越风没有继续,不远处太子停下了脚步,正回头瞧着我俩。 “先走吧。可能走稳了?” 见我点头,秦越风松开了扶着我的手,径自走在了我前面,我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没错,就是帝国规定的奴才跟着主子的距离,我现在身份仍旧是罪人,这么跟着也不算委屈。 七拐八拐的,终于看见了宽敞的大道,不远处‘勤政殿’的牌子高高挂着,宫殿外头不少太监宫女垂手而立,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心说就把皇上当做一颗大白菜。 我依着从前在电视里学的规矩,迈着小碎步进了殿门,那姿势各种乖巧,叫旁人一看就是四个字——贤良淑德。 “民女明秀,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朗声道。 噗!我语音未落,就听见了四周的窃笑声,笑啥呀,我心里好奇,忍不住朝四周瞅,只见旁边站着的小宫女小太监个个掩面而笑,朝着我指指点点。抬头看去,秦越风和太子也愣在了原地,表情变幻莫测。 我心里有点虚,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很蠢的事情,可是思来想去,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谁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呢?”一个标准的男低音传入耳朵,从我身侧阔步走过去了一个人,他在我面前停下脚步。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秦越风和太子各自行了礼。 “平身吧。”重低音摆了摆手,继续转身瞧着跪在地上的我。 “明秀是吧,你也起来吧,身子不方便。”皇上语调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谢皇上。”我谢过恩,默默地站起身,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蓄着胡子,身材精瘦,跟想象中肥头大耳的安逸皇帝并不一样,我心里不禁涌现出一丝好感,对皇帝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我刚刚站定,皇上就凑上来,饶有兴趣道:“你方才喊的万岁万岁万万岁,是什么东西?” 这回轮到我懵了,下意识脱口而出:“这里难道不喊么?” 听了我这话,皇帝的眼睛轻微地眯了眯,接着恢复了神色,笑道:“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什么说处么?人还有一万岁这一说?” 敢情这里并不讲究这些啊,我心里了然,那挺好,一般追求长生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回皇上,这就是一种……美好的祝愿,祝愿皇上洪福齐天的意思。”我笑着胡诌。 皇上似乎觉得很有趣,“这倒是新鲜,明秀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说法呢?” 这不是难为我么,看着皇帝期待的表情,他似乎是真的好奇,只能接着瞎编:“我听村里一个说书先生说的,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称皇上万岁爷呢。” “哈哈哈哈,”皇帝听了大笑,“万岁爷,好名字。”说罢他径直走上了龙椅,翘着二郎腿,俯视着我道:“你的事情我听越风说过了,你有罪,但也有趣。临波城一战,真是闻所未闻。” 皇帝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话头,像是说了一半,可是他的意思我倒是听出来了,他是怀疑空城计的真实性。 秦越风想做的一直就是用空城计的功劳弥补我替哥哥参军的罪责,若是皇帝不相信军功有我的一份,那罪责自然无法免除,受牵连的将不止是我,还有我哥哥。 于是,我只能尽全力,让皇帝相信我。 “回皇上,打仗也不是只能硬碰硬,需要战斗力也需要计谋,领兵民女是不行呃,可是计谋倒是略懂。临波城一战,游塔族虽然战局战斗力优势,可是论计谋,他们却很拙劣,空城计能起作用,听起来是意料之外,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哦?明秀姑娘参军不过半年,对游塔族倒是很熟悉。”皇帝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越风无声地抬起眼睛看了看我,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还有太子,露出了一种看好戏的神情,这一切,不禁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 我低着头不再言语,皇上却继续道:“跟军功相比,你的罪责不值一提。朕可以给你免了,不过,外敌虽退,却没有败,能不能被彻底赶走,还要靠你,还有你的计谋。你也知道,帝国的外敌,不止北方的游塔族一个,若是多几个人懂得计谋,那帝国之军,如虎添翼。” 哦,皇帝让我搞个培训班,给他多培养几个参谋出来。倒不是我不肯,可是我连三十六计都背不全,空城计纯粹是个巧合。 “皇上,民女……”我张嘴想拒绝。 “开春朝廷就要开考了,明秀姑娘,听说你哥哥明哲是逸阳远近闻名的才子,才情如此,果然是亲兄妹。”皇帝笑眯眯道。 怎么连皇帝都知道我哥哥是我的软肋,还以此来威胁我,哥哥确实是有名的才子,可那是在逸阳,距离都城还远着呢,我不信皇帝的耳目能精确至此,只能是有人告诉了皇帝,明哲于我,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我抬头看了一眼秦越风,秦越风从方才开始一直盯着我,骤然与我四目相对,他居然不自然地躲闪开了目光,我心里不禁一揪,难道真的是秦越风,跟皇帝说了这些?他为什么要把我的软肋暴露给别人,让别人在我的软肋上插上一把刀。 事到如今我没办法回绝皇帝,只能点头应了。 皇帝显然很满意,他笑着靠在了椅背上,愉悦道:“如此,你就暂且留在宫里吧,你有身孕,恰好太后病了,你给太后冲冲喜。” 055 留不得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皇帝让我给生病的太后冲喜,宫里倒是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好事能冲走坏事,我觉得这就是扯淡,坏事就是坏事,你不去管他,坏事还能变成天大的坏事。 我心里其实期待着秦越风能替我说说话,毕竟我并不想服侍一个并不认识的人,这个人不但是皇帝的妈,还是珑慧的姑妈,怎么看都是我的对立面。 可是秦越风并没有吭声,他这人真的很奇怪,每次我对他存着点希望,他就往往会让我的希望掉在地上,可是我却仍然对他存在期望。 人真的是很贱。 “能给太后冲喜是民女的福气,”我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只是,民女的身子不是很方便,怕是不能服侍太后太久。”没人说我就自己说,躲不掉也要抖三抖。 “无妨,”皇上似乎完全没有为这件事烦心,“宫里有太医,朕的表妹更是最好的太医,姑娘的孩子在宫里出生想来也无碍。” “皇上,此事恐怕不妥!”秦越风似乎也没想到皇帝会做这样的安排,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肚子里是秦越风的孩子,在皇帝的后宫出生,算怎么回事儿?何况,看皇帝的意思,并没有让我和秦越风尽快成婚的意思,这样一来,不仅我要背负着未婚先育的名声,我的孩子也不会有正经的身份。 奇耻大辱! 我只恨自己是十成十的外貌协会,看见皇帝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居然就真的以为他如笑脸一般温和,谁知道竟是活脱脱的笑面虎。 “有何不妥?”皇帝见似乎对秦越风的反应毫不意外,却仍旧一副温吞吞的样子。 “回皇上,臣的心意早已想皇上言明,况且明秀她立有军功,应该……” “应该?”皇帝挑了挑眉毛,严重闪烁出寒光:“你是在教朕做应该做的事了?” 秦越风有些急了,说话一下子失了分寸,此时骤然被皇帝冷眼相对,便立即住了口,行礼道:“臣不敢。”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太子,添油加醋道:“秦将军为了爱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天杀的太子,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就是天子,太子是天子的接班人,他这样说秦越风,首先影射秦越风有谋反之心,其次说我是红颜祸水,我被气得发抖,恨不能上去跟太子一决雌雄。 皇帝闻言轻笑了一声,并没表态,仍是慢悠悠道:“朕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爱卿的心意,昨儿爱卿不是说外敌当前,武将应当以国家为先么。” “是。”秦越风完全被皇帝堵住了话头,说什么都能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当下自是什么话也不能再说。 “爱卿放心,你安心去远征御敌,明秀姑娘,太后会替你照顾好,待你凯旋归来,明秀姑娘跟孩子,自会有他们应有的名分。” 很好,皇帝已经成功把我跟孩子扣在宫里当人质了。 秦越风的脸色苍白,他垂着眼睛,藏在衣摆里的双手紧紧攒成了一个拳头。 我原本心里还对秦越风有怨恨之心,怨他跟皇帝说了我哥哥的事情,白白让皇帝拿住了把柄,也怨他关键时刻不替我说话。可是,眼下看着他的样子,我的怨恨被更大的情绪替代了,我心疼,我心疼秦越风何等自尊高傲的人,在皇帝和太子面前受尽了侮辱和排挤,却仍然保持一副恭敬的姿态。 皇帝的话音落下,秦越风却迟迟没有应声。 “爱卿是不同意朕的旨意?”皇帝再次施压。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俗话说你可以欺负我,可是不能欺负我男人,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扬声道:“民女谨遵皇上旨意,谢皇上恩典。” “秀秀!”秦越风猛地抬头失声道,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不安。 “民女相信将军,定能凯旋。”我冲秦越风浅笑,不过就是等待而已,我在这个朝代过了十年苦日子,现在不过就是等待一个相爱的人回来,这有什么难的,既然跟着秦越风回了都城,那我就全身心地相信他,相信他能把许诺我的未来带给我。 就这么着我被留在了宫里,秦越风走了以后,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拜见太后,我得给她老人家冲喜不是。 被小宫女领着,去的路上我就琢磨着跟珑慧郡主少不了要碰面,果然,太后的屋门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里头传来了珑慧娇滴滴的声音。 她想是在哄太后吃药,甜言蜜语的,把太后哄得不停地笑。我站在门口等着小宫女进去通传,里头的笑声戛然而止,可是左等右等,却仍旧没有等到太后召唤我进去的话语。 好,我明白,这也是可以预见的,要是我一来,太后和珑慧就笑盈盈地迎接我进去,柔声细语外加好水好茶,那我恐怕就得怀疑她们是不是要联手把我杀了再填到井里了。 于是我安心地站在门口等着,正是冬天,天气阴冷,像是要下雪,我独自站着,双臂尽力护住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突然疯狂地蹬我,翻来覆去地不安生,我戳了戳自己的肚皮,小声道:“睿儿乖,现在的忍耐都是为了你爹,你爹好了,咱娘俩才能好。” 都说母子连心,孩子就像是听懂了似的,登时就安静了下来,此时憋了一整天的云彩终于开始下雪,我剁剁被冻得冰凉的手脚,轻声叹气,我最讨厌的就是下雪,大雪不仅冻死了明秀,还冻坏了明哲,不知道何时能摆脱尘世的纷扰,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平淡度日。 正想着,珑慧突然挑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盈盈道:“明秀姑娘来了,外头冷,你这身子怎么站在外面。” 我攥了攥被冻僵的手指,僵硬地福了福身子,道:“我奉旨前来,没有太后的召唤,怎敢擅自进去呢。” “明秀姑娘真是懂规矩,”珑慧笑意不减:“这么一来,倒显得是姑母不疼惜你了。” 你妹的,不给我扣帽子能死啊!能死啊!! “郡主哪里的话,太后病重原本不应该多操心,我怀有身孕还前来打扰太后,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脸上维持着假笑,亲亲热热道。 天知道珑慧有多介意秦越风与我有了孩子这件事,她给我扣帽子,那我就膈应膈应她,谁怕谁啊。 果然,珑慧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可是不到一秒钟就恢复了完美的笑脸,仿佛那一秒钟的怨毒神色不曾存在一般。 真是金鸡百花,青霞曼玉啊,我不由叹道。 “进来吧,”珑慧无比自然地牵过了我的手,手指若有若无地捏了捏我的手腕。 她在给我诊脉。 就像是职业病一样,珑慧每一次有机会碰我的手,都会给我诊脉,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若是薛玉倾倒也罢了,关键在于我对珑慧一点都不信任,她又无比痛恨我跟我的孩子,这样的诊脉,让我下意识觉得她要加害我。 我随着珑慧进了房间,里面温暖异常,我骤然从寒冷的环境中进到屋里,不油觉得头昏脑涨的。屋里虽然点着香,可是也许是为了保暖,许久不曾通风,所以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也许是我怀孕,所以感官特别灵敏,此刻只觉得无比刺鼻,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咳嗽。 我没咳嗽,太后倒是咳嗽个不停。 “你是明秀姑娘吧,皇帝跟我说了,叫你陪着我,哎,多好的姑娘,陪着我一个老太婆,委屈你了。”太后因为咳嗽地太厉害,这一句话生生被咳成了好几段才说完整。 太后把姿态放得辣么低,我也不能不识好歹,于是恭敬道:“来服侍太后虽是皇上的旨意,却也是民女的福气。” 一旁的珑慧笑着接话道:“姑母您看,早跟您说过明秀姑娘是个嘴甜的,您还不信。” “信,信,”太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冲着我微微抬起了手,我见状连忙上去握住了太后,只听她喃喃自语:“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女人家见面,讨论的话题永远只有三个:穿戴,男人,孩子。 穿戴我们几个身份各不相同自然说不着,说男人,也就是秦越风吧,又蜜汁尴尬,所以没说几乎话,这话题就到了孩子的身上。 “瞧着明秀姑娘这肚子,哀家看是个小公子。”太后笑眯眯地轻轻摸着我的高高隆起的肚子,然后冲珑慧道:“慧儿最通医术,该叫她给你瞧瞧,这胎是不是稳当。” 珑慧笑着应道:“明秀姑娘若是信我,我自然愿意进绵薄之力。”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有顺着话往下说,“郡主是都城第一女太医,医术自然是首屈一指的。”我夸她,却没同意让她给我诊脉安胎,要是守着太后的面随随便便答应了让珑慧给我安胎,那我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珑慧原本已经预备着伸手给我诊脉了,当下抬着的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悬在半空中无比尴尬,却也只能强笑着道:“明秀姑娘身体强健,胎自是稳当的。” 太后像是没看到刚才珑慧的尴尬,只是笑眯眯道:“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哀家也该歇着了,明秀姑娘也去歇着吧,南面的暖阁已经给你预备好了,那里最暖和,适合安胎。” 我巴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当下便立即谢恩,一步不停地退了出来。 ------- 久病在床的太后,看着明秀远远地离开,方握住了床边珑慧郡主的手,严肃道:“慧儿,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可留不得。” 056 一颗夜明珠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太*住了珑慧郡主的手,叮嘱着珑慧,明秀肚子里的孩子千万留不得。 “姑母!”珑慧颤着声音叫了一声。 自从秦越风带了那个野丫头回来,珑慧就越来越找不到位置,从前在秦府,珑慧一直以女主人自居,可是明秀来了,时时刻刻都同秦越风在一起,秦越风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宝贝。 秦越风同珑慧一起玩闹着长大,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可是妾有意郎无情,珑慧时刻注视着秦越风,可是秦越风却一直醉心于领兵练武,他喜欢,珑慧便倾尽全力地支持他,在武将地位最低的时候,若不是珑慧家族扶持着秦越风一家,他又怎么能安心学武,怎么能领兵打仗,怎么能变成今天的镇远将军。 想着想着,珑慧的眼睛不由得噙满了眼泪,太后看着他俩自小长大,也自然明白珑慧的心意,便叹着气道:“慧儿啊,哀家明白你的心意,可是男人啊,心思活络一些,喜欢那么些新鲜的,你要多担待,你记着,只要你是正室,那不管男人在外头野成什么样,他总会回头,因为正室永远是正室,是宠妾比不得的。” 珑慧含着泪点头,委屈却更甚,“可是风他,他不愿意与我成婚,他想……” “他想是一回事,该怎么做是另一回事,他不愿意,自有办法让他愿意,姑母不会让你吃亏。”太后拿出手绢替珑慧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你不但要做正妻,你还要生长子,只有这样,你的正室地位才能稳固,所以,那丫头肚子里孩子,万万留不得。” 珑慧心里是有些紧张的,虽然她对于别的女人有了秦越风孩子的事情感到震惊和妒恨,她也曾动过毁掉那个孩子的心思,可是那毕竟是秦越风的骨肉,若是真的动手,那风会原谅自己吗? 太后是个明眼人,宫里几十年的沉浮,让她一眼就看懂了珑慧的心:“慧儿,你无须忧虑过甚,万事,自有姑母做主,你无须亲自动手。” 珑慧听了,心不由地一跳,若是真的能由姑母出面除掉那个孩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最好,能连那个野丫头一起除掉。 --------- 我从太后的房间里出来,跟着小宫女去不远处的暖阁,远远地看着大门外头一排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吃食,排着队往一个方向走去,不由得新生好奇。 “宫女姐姐,”我拽了拽前头小宫女的袖子,问道:“外头是哪里宴请客人么,怎么那么热闹。” 小宫女探出头瞧了瞧,莞尔一笑:“姑娘初来宫里,有所不知,是贵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拨了最喜欢的御厨过去,特意嘱咐了,想吃什么尽快提,贵妃娘娘免了一切礼节,安心养胎即可。” “连太后这边也不用请安么?” “是呢,皇上疼惜贵妃娘娘,太后娘娘也顾念着自己身子抱恙,不叫贵妃娘娘过来,免得惊了龙胎。” 原是自家老婆有了孩子就避着太后,然后叫我来给太后冲喜,这皇家的规矩也太奇葩了。我心说这受制于人下,就是憋屈。 我在暖阁里晃悠了三天,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袱。 是个小太监给我送过来的,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把包袱塞进我的怀里,扭头就走了,酷得很。 我挺着肚子,把包袱打开,竟然是几件新做好的衣裳,花样和款式都是最新的,我最近肚子长得飞快,做过的几身一副都是没几天就小了,前几天到宫里也来得匆忙,谁知道来了就走不了了,什么都没带,看着这几身衣服,想是秦越风买通了人,给我送进来的。 于是我满心欢喜地把衣服拖出来,抖了几抖,连张字条都没有,我有些失望,总觉得秦越风应该跟我说些什么。 “姑娘,午睡可醒了?”小宫女轻轻敲了敲门,柔柔地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坐着,笑道:“姑娘起得好早,女婢伺候晚了。” 这小宫女名叫蝉鸣,这几日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漂亮机灵又爱说话,还会唱曲儿,才艺满分,我很喜欢她,没事儿就拉着她跟我说话解闷,让宫里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怎么啦,看你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儿?”我看着蝉鸣跑得红扑扑的笑脸,给她倒了一碗水,笑眯眯地问道。 这几日我跟蝉鸣相处得像是朋友,她被我带的优点跑偏了,只有我俩的时候,也渐渐放下了宫里的规矩,她接过了我手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潇洒地抹了把嘴唇,道:“太后娘娘召唤姑娘呢。” 我心里不由开始紧张,我一直躲在暖阁里不想出去,就是想尽量避免跟太后和珑慧郡主有接触,他们最好是十天半个月想不起我来,如果不行,那能躲一天算一天。 “可……可知道有何事?”我结巴道。 蝉鸣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现在也在太后娘娘那儿呢。”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笑面虎皇帝也在,这种时候找我,那绝对是有事儿啊。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里是万分抵触,赖在凳子上不肯动。 “姑娘快一些吧,那边儿的姑姑催得挺急的,要不奴婢也不能这么赶着过来叫姑娘。”蝉鸣神色有些为难,她就是个小宫女,在宫里自然处处受主子和辈分高一些的姑姑欺负,我误了事儿,八成受罚的是她,我可不忍心让蝉鸣受罚,于是心一横,不就是皇上和太后么,姐姐我还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呢,谁怕谁! 这太后宫里的路我已经摸得挺熟了,比如主路上每天清晨和傍晚最热闹,太监宫女们都要赶早过来伺候主子,而北边有一片茂密竹林,原是太后为了赏景叫人种植的,可是太后身体不好了以后,自然无心赏景,那边也就成了荒无人烟的一块地方。 没几步走到了太后门口,还没等着通传,里头就出来一个小太监,一见我就拍着大腿,娘里娘气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来了,叫皇上和太后娘娘净心等了您这么些时辰,您面儿真够大的。” 我心说这人是北京人吧,一口京片儿说得挺溜的,一面抱歉地笑着道:“民女来晚了,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快进来吧您呐。”小太监兰花指一翘,打开帘子把我让了进去。 又走了两道门才到了正厅,皇帝正端坐在主坐上,太后坐在一旁,太后的起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但仍旧有些病色。 “民女拜见皇上,太后娘娘,民女来迟了,请皇上责罚。” “责罚就免了,”皇上仍旧笑眯眯地,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似的,“朕今日来,是来瞧瞧太后,顺便看看你的成果。” “成果?什么成果?”我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忘了?你答应了朕,要将你知道的计谋写出来。”皇帝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俯身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倒吸了口气,我倒是没忘记这件事,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说真的,关于计谋,除了空城计,我就记得美人计和走为上计,这几天几次拿起笔都不知道写什么,真是编都编不出来。 “回皇上,不是我不肯写,实在是,这些东西是民女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的,当故事玩笑来听的,实在算不上什么计谋,民女不愿误了皇上的军国大事。” “哦?原来是这样。”皇帝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为难你了。” 我闻言,原本紧张地心着实一松。却又听皇帝道:“朕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过几日秦将军再次出征边境,朕特命人在秦府设宴给他送行,你也可以回去,同他道个别。” “这么快又要出征?”我讶然,回来也不过半个月,皇帝居然又要派秦越风出征。 “朕也不愿秦将军如此奔波劳累,”皇帝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可是游塔族大军又有侵犯边境之举,让朕不得不这么做。” “不会吧。”我下意识接话道,游塔族侵犯边境?开玩笑吧,唐里克克明明前几天还在都城,这么几天他就算飞也飞不回去,首领不在,副将又刚刚被击退不就,游塔大军这么快就能擅自侵犯边境?打死我也不信。 那一边皇帝轻笑:“怎么好像朕说什么你都不信呢?难道你知道的比朕的密报还要多?”皇帝温吞吞道。 “民女哪有那种本事,”我摇摇头道,“只是在想游塔族这么快就又袭来,怕是有什么阴谋。” 皇帝拿起了旁边一颗明珠在手里把玩,“朕也是思虑至此,才命秦将军速速回去,毕竟,他早点儿击败唐里克克,也就能早点回来不是。” 皇帝想做什么决定,原来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现在他解释这么多,反而让我觉得皇帝的决定并不单纯,转念一想,自己瞎猜也没有,反正过几天能回一趟秦府,到时候见了秦越风才问个明白。 我正腹诽着这许多,那一边皇帝的声音传过来,“念在你陪伴太后有功,朕赏你一颗夜明珠。” 057 太后的故事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皇帝手中的夜明珠光滑如玉,在光线的映衬下隐隐约约闪烁着奇妙的光芒。 夜明珠这种东西我一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如今皇帝赏了我一颗夜明珠,我倒是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我行李谢恩,接过了夜明珠。 别说,这夜明珠体积不大,可是分量却不轻,我接过来,没料想有这么重,胳膊吃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站在我身后的蝉鸣第一时间觉察了我的细微反应,他连忙上前从我手上接过夜明珠,稳当当地退到一边,我见她细致如此,更加增加对蝉鸣的喜爱。 接下来皇帝倒是没再说什么,只叮嘱我别忘了过几天的宴席,便甩甩手走掉了。 太后一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间也有些久了,看上起脸色疲惫了不少。 “太后娘娘,您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皇帝给我的任务是陪伴太后,又赏了我夜明珠,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拿了宝贝就得办事儿。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拿出收卷擦了擦微微冒出的虚汗,道:“今天天气很不错,哀家久病在床,很久没出去转转了,明秀姑娘今日便陪哀家去落雪湖赏景罢。” “是。”我福了福身子应了,我自己也憋在暖阁里好几天了,倒是也挺想出去转转,既然太后有闲情雅致,我便陪着她去。 太后出行本身就要携带若干人等,现在太后病着,需要伺候的人就更多了,这里不妥那里也不妥,差点就把珑慧又给招进来贴着照顾着,这一折腾就到了正午。 当我与太后一起坐在玉瑶湖边的阁楼里的时候,许久不用的阁楼已经被收拾一新,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水果。 我饿得勤,早晨饭早就不知道在哪儿了,一上午陪着太后折腾,饿得我头昏眼花,蝉鸣偷着给我塞了好几次吃的,我匆匆忙忙吃了,也不够塞牙缝的,再次觉得饿的时候,我朝蝉鸣投去求助的目光,蝉鸣张了张空空的双手,无奈表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我吞了吞口水,眼睛落在了面前的几碟点心上。 “太后娘娘,这点心我可以吃么?” 太后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眯眯道:“吃吧。哀家食量小,到了午间也不觉得饿,倒是忽略了你是需要养身子的。”说罢摆手把一旁的姑姑召唤过来,“去厨房给姑娘做些吃的送到这儿来,要温热养身子的饭菜才好。” 那嬷嬷应着下去了,我连忙道谢:“谢太后娘娘关怀。” 太后见我一直挑着有糖霜的点心吃,笑着问道:“看样子,姑娘喜欢吃甜的?” 我点点头,大拇指轻轻抹了一把嘴角的糖霜,把指头放在嘴里吮了吮。 太后笑意更甚,偏过头把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落雪湖上,我跟太后所处的这个阁楼其实是个观景台,特别开了以上巨大的窗户,正对着落雪湖最美的角度,就跟前世的落地窗差不多的样子,可是看这设施,这阁楼应该也很有些年头了,精致却有些陈腐的气味。 说实话阁楼因为太后临时决定要来,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可是积年累月的陈腐味道却是一时半会去除不掉的,于是没一会儿,太后收了气味的刺激,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我连忙给她倒了杯水,她强忍着不适喝掉了,可是脸色并没有变好。 “太后娘娘,这里霉味重,不然咱们先回去吧,您若是喜欢这处地方,过几日气味散开了咱再来。”我体恤道。 可是太后却摇了摇头,不肯离开,忽然神情凄然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哀家贵为太后,这里依然不欢迎哀家。” 我一听这里头有故事,而我又是个爱听故事的,这后宫里的故事也比大街上盛传地更加精彩,眼下既然太后打开了话匣子,我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 “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这后宫,哪一寸土地都恭候着您,怎么会有不欢迎这一说呢。” 太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你有所不知,原本这落雪湖叫做玉瑶湖,是以哀家的名字命名的。” 落雪湖原本叫做玉瑶湖,是以太后娘娘的闺名‘玉瑶’来命名的,那时候太后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嫁进宫里来也不过一两年,一两年,对皇帝来说已经是长情,这一两年里,当时的皇帝可是说是独宠玉瑶,除了某些日子一定要去皇后宫里外,其余时候,皇帝几乎都与玉瑶在一起,那时候的玉瑶明眸皓齿,与皇帝情投意合,当真是宠冠后宫。 “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时候哀家以为自己与皇上之间的才是爱情,其他妃子根本比不上分毫,至于皇后,不过是一种一定要有的象征罢了,哀家不在意后位,哀家在意的只是皇帝对哀家的情意。”太后慢慢地说起从前的事儿,眼睛里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光芒。 “没多久,哀家就怀了身孕,而事情也就从那时候起开始改变了。”太后收敛了微微的笑容,垂着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忧伤的事情。 “那时候皇上还年轻,并没有子女,所以哀家这一胎,是皇家的第一胎,若是男孩,那便是长皇子了。皇上高兴极了,又因着哀家速来喜爱雪景,所以皇上便独独开辟了这里,建造了观景楼阁,并取名玉瑶湖。” 我渐渐听得痴了进去,从太后的温柔得神色中,仿佛能感受到那时候盛宠的滋味,一定是如在云端的。 “哀家高兴啊,哀家有了长皇子,又有了玉瑶湖,哀家眼里除了皇上和皇上的宠爱,根本看不进其他的,十月怀胎,哀家真的诞下了皇儿,但是噩梦也就开始了。”太后眼睛眯了眯。 “平时隐忍惯了的皇后,终于不再沉默,她不但行使中宫之权,处处刁难为难哀家,更重要的是,她作为正妻,说的话极有分量,连皇上也不能置若罔闻,所以皇上便依皇后所言,封了玉瑶湖,改作落雪湖,再也不许人踏入。” 我轻叹着,帝王无情,一个帝王的感情是最不能相信的,因为里面有太多条件、太多牵绊、太多不平等。 “此后哀家与皇儿相依为命地长大,好在皇儿争气,做成了皇帝,才让哀家走到今天的位置。可是十几年的艰辛,哀家倒情愿自己不曾生下皇长子,也让哀家明白了,正妻就是正妻,宠妾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也比不上正妻。” 太后讲了很长的一段故事,现身说法,终于说道了重点,那就是正妻和宠妾的区别。 其实我并不是很介意,因为在我看来,要么正妻,要么分手,宠妾是没有资格出现的词语,太后的话我也听出来了,她是在告诉我就是怀了长子也没有用,只要我不是正妻,那就别想拴住秦越风。 “太后,民女受教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客气,可是心理的吐槽之魂早就熊熊燃烧了。太后完成了这一项敲山震虎,她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说完话,便起身,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秦越风的送行宴定在七天以后,后天就回秦府的日子,早晨,我已经渐渐适应了宫里的生活,主要是我什么都不用做,每天除了吃玩逛,就是陪着太后聊天解闷,我陪太后解闷,蝉鸣就跟我解闷,日子倒是也不难过。 这天,我照例去给太后请安,我故意拖延了不少时间,是为了有意避开珑慧郡主来给太后请诊。 哪知道我怀着见珑慧的心,见到的确实薛玉倾的人。 等等 薛玉倾这么会在这里? 薛玉倾看到我进来,似乎并不惊讶呢,他把目光在我身上关切的停了一会儿,方转身冲太后道:“回太后娘娘,您这病要注意保暖,这种天气,最好能穿长袖长裤,虽然热,但是肯定是有好处的,若是凉着了,病根可是很难去除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太后身边的姑姑立即一一记下了。 一直到薛玉倾给太后请完了脉,退出了房间,我都没有跟薛玉倾说上一句话,只是也心中好奇,从前太后的病都是由珑慧负责的,突然换了大夫,她却不在。 太后像是猜到了我的疑问,又或者想要故意说给我听,我还没有开口问珑慧的去向,太后就主动开了口。 “哀家召唤了薛大夫给哀家瞧病,慧儿忙,这病不能指望她。”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沉默,而是在炫耀。 是想故意给我一跟寻找风筝的线,然后让我自然地发问‘这是从哪来的。’ 我明白了他良苦用心,“太后,珑慧郡主去哪里的?怎么不曾见到他来给太后诊脉。” “珑慧不日就要随着秦越风将军出征,现在恐怕还在准备。”太后说得很自然,但又仿佛是故意说给我听,“秦将军也同意了呢。” 我手不自觉一抖,拿在手里取暖的手炉一下烫伤了手指。 058 留你自己可不行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握在手上的手炉,没握稳当,里头散出来一些细小的碳火,冒着火星子洒到了我的手背上,我听见太后说秦越风也同意了,一时间有些走神,等反应过来,手背上已经被烫除了一些红点点。 “嘶,”我迟钝的脑神经终于反应过来,烧得我啪地一声把手炉丢在了地上。 手炉里的碳火撒了一地,一旁伺候的小宫女们皆是一惊,然后迅速拿了工具过来打扫,蝉鸣更贴心,干脆上外头掰了一块垂下来的冰柱,用手绢包了,让我放在手上冰着。 太后倒是镇定得很,她淡淡地瞧了我一眼,道:“姑娘可小心些,这手炉虽是握在手里的东西,可是若是不小心,也是会烫着自己的。好在姑娘聪明,及时撒手了,若是扔握在手里,那怕是要落下疤了。” 太后半阴半阳地叮嘱我,我也不傻,听得出她话里头的意思,太后太小看我了,前世的宫斗戏也不是白看的,再说我跟秦越风走到现在,也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挑拨的,于是我笑笑,回应道:“太后娘娘教导的是,可是这雪天里,手炉若是不烫,谁还要那劳什子。” 太后轻微地冷哼一声,“还真是有人不论烫不烫都肯要的。”说罢像是不愿再与我多谈,摆摆手道:“难道薛大夫今日进攻,正好叫他给你瞧瞧手罢,今日哀家不适,就不用过来伺候了。” “是,”我站起来行礼,带着蝉鸣稳稳地退了出来,一出来,我便加快了步伐,转头冲蝉鸣道:“去看看方才的薛大夫可走远了,叫他快点到暖阁来。” 蝉鸣应着快步走了,我也快步向暖阁走去,当真是许久不见薛玉倾了,有些事,我还真的想问问他。 我在暖阁了坐着等了他好一会儿,还不见人来,正想起身出去看看,却见蝉鸣直接开门闯了进来,我一惊,被吓了一跳。 “啊,姑娘,奴婢莽撞了……”蝉鸣像是回过神一般,神色尴尬,我心生好奇,蝉鸣这丫头虽然被我带得越来越随性,可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依着她的性子,是不会莽莽撞撞,连门也不敲直直地就往里闯的,更何况她脸颊绯红,目光闪烁,怎么看都有问题。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蝉鸣显然并不想告诉我,他不安地摸了摸头发和耳坠,避重就轻道:“姑娘,薛大夫,已经过来了,就在外头亭子里等着呢。”一句话,生生被蝉鸣说得结结巴巴。 嗯哼?一定有事儿,等我见完薛玉倾,一定要回来好好审审这个丫头。 我推门出去,看见不远处的凉亭里,薛玉倾静静地坐着,他一袭白衣,几乎要跟雪地融为一体了,墨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薛玉倾欢起来疯疯癫癫的,可是当他这么安静待着的时候,当真有一种宁静风流的气质,跟水墨画儿似的。 我瞧着他万年不变地拿着一把折扇在手里,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掌心,不由笑道:“这大冬天的,薛大夫也忘不下那把折扇。” 他听见我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刚才你的小宫女说你烫着了?快给我看看。” 我老老实实地伸出了两只手,上头仍然有不少被烫出来的红色小点儿,可是因为蝉鸣立即给我用冰镇定了,所以当下并不怎么疼。 “没事儿,蝉鸣给我冰了下,挺管用的。”接着我跟薛玉倾说了蝉鸣如何给我处理的烫伤,薛玉倾拿手绢垫着,抓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跟看鸡爪子一样,然后点着头嘴里嘟囔:“恩,你那小宫女懂得还挺多,不严重,待会敷上点药就行了。” 我翻了个白眼,“什么小宫女小宫女的,那姑娘叫蝉鸣,”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方才蝉鸣的奇怪表现,忽然脑回路就畅通了,一脸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 薛玉倾看着我眉飞色舞,眼睛冒光的样子,抬了抬眼皮,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懂什么了,啧,别眨巴眼睛了,快飞出来了。” 我挑眉含笑道:“说,你对我家蝉鸣做了什么了?为什么她去找了趟你,回来就神情恍惚,面色绯红的,恩?” 薛玉倾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眼看着就要炸毛,他跟踩了*一样,抬起胳膊就要想敲我的脑袋,从前在边境他常常这么干,脑瓜崩弹得倍儿响,但却一点儿也不疼,也是神奇。 我下意识闭着眼睛脑袋一缩,所半天没试着脑瓜崩在哪儿,于是透着睁开一只眼睛看他,却见薛玉倾负手而立,垂着眼睛静静看着我。 我从前常跟他嬉笑打闹,从没注意过薛玉倾原来也是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美男boy,生生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不过跟秦越风棱角分明的英俊不同,薛玉倾好像自带柔光,走的是气质路线。 眼下气质暖男薛玉倾正对我散发着他春风一般的气质。 “真没对蝉鸣做什么?”我不依不饶。 “别来劲。”薛玉倾眉头皱着,神色含着怒气,不过那点怒气在他好看的眼睛里,竟透出一点儿嗔怪的味道。 这一下让我想起了崔林风,当初笨拙地喜欢着薛玉倾的崔大哥,和他死后薛玉倾独自饮酒的背影一下子闪进了我了脑海,让我一下想了起来,薛玉倾是好龙阳的,对女生不感兴趣,那看来确实不会对蝉鸣做什么。 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不由道:“啊…我忘了你……恩,好吧,我相信,你确实是清白的。”我伸长了手拍拍薛玉倾的肩膀。 薛玉倾应该是懂得了我的意思,他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坐下来,拿出纸笔,开始沉默地给我写药方。 趁着这个空挡,我坐下来,托着腮瞧着他,问道:“珑慧郡主要跟着将军出征,是么?” 薛玉倾手中的笔一滞,在宣纸上染出了一个墨点,“你知道了,是太后娘娘跟你说的?” 我轻笑:“就算她不跟我说,我也总会知道,皇上亲自过来,要我过几日回秦府参加送将军远征的宴席,珑慧一定回去不是么,再说了,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要我知道么,若是瞒着我,还有什么意思。” 薛玉倾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想?” 我摊手,“能怎么想,皇上把我困在这宫里头,我总不能抗旨,我相信将军,太后和皇上,他们不管说什么也影响不了我,我只相信将军说的。” “若是这样想,也好。”薛玉倾淡淡道。 “珑慧要走,那你呢?你俩都是大夫,要一起去么?”我好奇。 薛玉倾摇头,“不,我留下。” “你留下?”我有些吃惊,薛玉倾是秦越风的挚友加心腹,多少年都同秦越风共同进退。 “不然留你一个在都城,还困在宫里,被人活埋了都不知道。”毒蛇薛玉倾上线。“珑慧要走,宫里要重新给太后安排太医,我就接过来了,给太后瞧病,也能时常进宫,看看你。” 我被薛玉倾的话感动地不行,这些日子,虽然见不到秦越风,却知道他是在都城的,心理上也很安稳,可是一想到他要回到边境,我的心里就发慌,现在知道了珑慧也要跟着去,就不光是发慌了,还别扭得不行,这时候若是有个熟悉的人在,确实好受很多。 “你真好。”我感激地看着薛玉倾,眼睛里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一看我这样,薛玉倾忽然就烦躁了,“你哭什么?你这也快到月份了,这可是将军第一个孩子,我当然得留下看住你这个不靠谱的娘亲。” “哦。”听了这句话,我的眼泪瞬间就回流了,薛玉倾这种毒蛇腹黑,我刚才居然还被他感动了,我真是油猫病。 薛玉倾写完药方,抻起来抖了抖,然后冲着凉亭外侍立的蝉鸣招了招手,蝉鸣即刻就走了过来,薛玉倾把药方递到蝉鸣手里,道:“你叫蝉鸣?这药方煎了以后,只留药渣,给明秀敷在手上,一日两次,连敷五日,不可断了。”说完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补充道:“千万不能断了,她就算睡着了也得叫起来。” 你妹!我翻白眼。 蝉鸣轻声笑了,应道:“是,薛大夫,奴婢一定照做。” 薛玉倾把东西收拾进自己带的药箱,问我:“是不是腰疼。” 我立即点头,“神医,救我!” 他撇着嘴叹气:“少来这套,等着,回去给你做个药枕。” “多谢神医!”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薛玉倾佯装生气,可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憋不住,跟个小媳妇一样,不搭理我,扭头就走了。 我心说这还傲娇上了,一回头,正对上蝉鸣笑盈盈的脸。 “姑娘,薛大夫对您真好。” 好么?我歪着头一想,薛玉倾对我确实不错,不过我跟他交情谈不上多么深,也许是因为秦越风的缘故吧,我心想。 “是还不错。”我略略的带过,接着问了更加关心的一个问题:“我说小蝉鸣呀,方才回来为什么脸红?快说,不说我可让你!” 蝉鸣一愣,接着脸颊又染上了绯红色,羞赧地地下了头,“姑娘,这,我实在说不出口。” 059 以后就是姐妹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蝉鸣站在我的面前,说到这里,脸色再次绯红了起来,可是仔细看去,却像是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话。 别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我跟蝉鸣虽然认得没几天,可这姑娘跟我年龄相仿,性格相投,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我没把她当小宫女,一直当姐妹处的,若是她被人欺负,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蝉鸣,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握住蝉鸣纤细的手指,可只是稍微一用力,她就往后缩。 “怎么了?”我皱起了眉头,把她的袖子撸上去,却看到她手腕上赫然有几个红红的手印,此刻已经泛着青紫。 见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蝉鸣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反握住了我的手:“好姑娘,不要紧,我就是个宫里的丫头,哪有丫头不受点委屈的,小事儿。” 蝉鸣是笑着说的,可是我却一点儿笑不出来,我不止心疼蝉鸣被打,我更心疼她被打了还要笑着说没事。 “有人打你!这是小事儿?!”我快气炸了,声音不由自主就大了起来。 “嘘,”蝉鸣慌忙上来捂我的嘴,“姑娘小声点儿,别叫人听去了。实话跟姑娘说,这暖阁里头的小太监都是李公公的人,若是传到皇上那里……” 听了蝉鸣的话,我愣住了,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我之前料想过暖阁里头伺候着我的一定是眼线,可是我猜着应该是太后的人,毕竟太后和珑慧的那些小心思,我是知道的,不过就是为了男人,可是万万没想到想监视我的人竟然是皇上。 皇上,他监视我干嘛? “那你……”我把目光落在蝉鸣身上,该不会,连蝉鸣也是皇上的人? “好姑娘,”蝉鸣一下子跪了下来,道:“我蝉鸣对天发誓,姑娘待我这样好,我没做过一点对不起姑娘的事情!”说着蝉鸣眼睛里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最见不得人哭,她一哭,我的心就软成了棉花糖,连忙把她扶起来,“你别哭,我信你,这里人多眼杂,咱姐俩回去说话。” 我扶着蝉鸣回到暖阁里,把门关严实了,对蝉鸣道:“坐下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蝉鸣擦擦眼泪,小鼻子哭得红彤彤的:“奴婢十四岁一进宫就得罪了若阳姑姑,才被分配到这个偏僻的暖阁来,两年来处处受欺负,前几日,突然来了好几个小太监,说是有人要住进来,奴婢好奇问是谁,他们不说,还威胁奴婢要我把姑娘每日说的话,做的事都告诉他们。” “奴婢开始以为姑娘是太后的亲眷,心里头对姑娘有芥蒂,可是相处几天发现姑娘跟太后也不是一伙儿的,而且对奴婢也是真的好,所以才渐渐真心喜欢姑娘的。” 我听了点点头,“听起来你好像很不喜欢太后?” 蝉鸣闻言,紧张地瞟了瞟禁闭着的大门,又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小声道:“奴婢并非对太后娘娘有不满,而是若阳姑姑,实在太霸道无理,可太后娘娘跟若阳姑姑又是一家,姐妹一般,所以,太后想必也……”说到这蝉鸣没敢说下去,默默地闭了嘴。 我回忆了一下,若阳姑姑我倒是认识了,整日跟在太后身后伺候着,形影不离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惊道:“太后的闺名是若瑶,莫非……” 蝉鸣点点头,“是,若阳姑姑是太后初入宫是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侍女,与太后情同姐妹,太后便赐了她‘若阳’这个名字,与太后同名同辈。” 要知道天下的百姓都是要避讳皇家名讳的,这个若阳姑姑能以侍女的身份跟太后同名同辈,当真不简单。 “若阳姑姑这么得势,你进宫后应该有所耳闻才是,怎么就得罪她了?” 蝉鸣瘪了瘪嘴:“若阳姑姑就因为太得势,连皇上的妃子都不放在眼里,偷拿了皇上赏赐给一个不怎么受宠妃子的玉镯,怎么知道皇上偏偏就去了那位妃*里,眼看要被发现,她便诬陷是我偷的。” 命贱之人若是富贵了,最容易自我膨胀,看着平日里若阳姑姑珠圆玉润的,简直比太后还要富态,今日再听蝉鸣这么一说,看来她私底下一定不干净,这宫里,肮脏的事儿多了去了。 正说着,门突然咔哒了一声,像是风吹的,又像是被人推了一下。 蝉鸣被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我摆手叫她稳住,自己起身猛地打开了门。刚才我跟蝉鸣说的事儿,谁若是偷听了去,再出去嚼舌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门口确实站着一个人,可是却不是暖阁里的小太监,而是前几天给我送衣服的小太监,没错,就是那个酷哥儿。 我没想到是这个人在门口直挺挺地站着,一时间有些结巴:“你,你在这儿站着干吗?” 酷哥儿依旧很冷酷,冷着一张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哪个宫里的,他主子整天看着这么一张脸,心里头恐怕也痛快不了。 他依旧没说话,不屑的表情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瑞青。他手一伸,又塞了一个包袱在我怀里,然后又扭头就走。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探出头去瞧了瞧,这人直接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一点也不避讳,看看四周,平日里时常出没在暖阁周围的小太监却是一个人影儿都找不到,真是奇了。 我懵懵地把包袱拿进来,放在桌上,抬头问蝉鸣:“蝉鸣,你不是说这暖阁里的小太监是皇上派来的眼线,按说应该时时监视我才对,可是我这关着门说了半天话,外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不会吧。”蝉鸣也懵了,“平日里他们都在外头,奴婢撵都撵不出去的。”蝉鸣也探出头去瞧了瞧,也觉得很奇怪。 难道,因为这个小太监要来给我送东西,所以别人都不在了?这个小太监,很不简单啊! 蝉鸣奇怪地探头向外往,扶着门边框的手,袖子折了上去,露出了她受伤的手腕。 我皱着眉头,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药箱,把蝉鸣拉过来坐会椅子上,打算给她上药。 “姑娘,我自己来就好。”蝉鸣一脸惶恐。 我嗔怪地白了她一脸,“你伤的是右手,你又不是左撇子,你怎么自己来?老实待着。”我霸道地命令蝉鸣,手上却放轻再放轻,慢慢地给她上好了药。 上完药,一抬头,只看见蝉鸣的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 “你这是怎么了,又哭上了。” 蝉鸣本来是忍着的,这被我一说干脆哭出了声,啜泣道:“姑娘待奴婢真好!” 我心说这姑娘这两年到底是受了多少冷遇啊,没心眼的,稍微有点温暖就掏心掏肺了,便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你待我也好啊,可是你记着,以后腰板要听起来,你若是示弱,越是要让别人欺负,知道么?” 蝉鸣瘪着嘴边流泪便点头。 “你告诉我,这次这伤,到底是谁给你弄的?” 蝉鸣面露难色,犹豫再三,终于咬着牙道:“是李公公,他想要我做他的人,我不肯,所以……” “李公公?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他想对你做那种事?”我大骇。 蝉鸣委屈地点点头,“两年前,我因为若阳姑姑的事情,原本要被处死,是李公公在皇上面前给我求了情,才保住了一条命,打发到这暖阁里来。谁知道那以后李公公便要我做他的女人来报答他,我不肯,他便常常刁难我,方才,我去请薛大夫,不想半路碰到了李公公,他把我拖到角落里要欺辱我,亏得薛大夫出现,出手相救。” 听到这里我才算彻底明白了,蝉鸣这丫头竟然会被人欺辱至此!可怜她平日里在我面前还能那么笑盈盈的,半个字也没有跟我说过,还有薛玉倾,他的君子之举,也让我对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大为改观。 至于李公公,这个人渣,仗着大太监的地位横行霸道,死变态,真当自己是九千岁了,不收拾收拾他我实在气不过。 于是我拍着蝉鸣的手安慰道:“蝉鸣你放心,这个事儿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能放着不管,我想个法子治他一治,不能让你白白受欺负。” 蝉鸣眼睛里闪过惊喜的神色,失声道:“真的?明秀姑娘,奴婢……” “不许再叫自己奴婢了,”我不满道:“宫里虽有规矩,可是说到底我可不是宫里的人,咱俩之间只有姐妹,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罩着你!”我拍拍胸脯,豪气冲天。 蝉鸣开心地笑出声,慌忙应着了,怯生生地叫了声:“姐姐。” “妹妹。”我笑着,心里的保护欲瞬间爆棚,暗暗发誓,以后决不能让蝉鸣再受一点欺负。 当天晚上,我打开了白天酷哥儿给我送来的小包袱,跟上一次一样,里头是几件衣服,不同的是,这一回里头还有几小包药粉跟一张纸条。 我把折起来的纸条打开,只见上头写着:“药粉加水,敷手上,一日一次,三天可愈。” 我看了看那几包药粉,瞬间迷茫了,这包袱我一直当是秦越风托人给我送来的,可是我上午才刚手上,怎么这么快秦越风连烫伤药都送进来了。 难道是薛玉倾跟他说的? 060 报仇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若是薛玉倾跟秦越风说的,倒是也说得过去,可是转念一想,时间上又对不起来,酷哥儿过来的时候,薛玉倾才刚走,何况薛玉倾自己就是大夫,给我开药也天经地义,何必费那个劲还有买通小太监过来呢? 想不通,我烦躁得不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心里也不踏实。 一觉醒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蝉鸣出气。 李公公大名李万全,人如其名,做事情是挺周全的,可那是在皇上跟前,在小宫女小太监面前,李万全那可是相当地横行霸道,不只是后宫嫔妃,连文武大臣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说他九千岁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似乎很难给他使绊子,可是是人就有弱点,根据蝉鸣所说,李万全的弱点很普遍,爱财以及爱女人。 偏偏这是很容易被人利用的弱点,爱财,宫里头争着抢着给他送财宝的人不计其数,他怕是早就不缺了。其次就是爱女人,这一点,呵呵,没有了该有的东西,再爱有什么用。 一大早醒来,我柔柔惺忪的睡眼,哑着嗓子喊蝉鸣,蝉鸣是早已经起床了,她听见我的召唤,笑盈盈地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盆温热的水和帕子。 “姑娘醒了,奴婢给您用热水擦擦身子,姑娘身子不方便,可是缓缓,慢些起。”她的眉眼笑成了弯弯的小月牙,好看极了。 “怎么没记性,这里只有我和你,你该叫我什么?” “姐姐。”蝉鸣柔声道。 “啧,大声点儿,听不见。” 蝉鸣知道我在故意逗她,微微红了脸,却也亮着声音又喊了一声:“姐姐!” “哎~这才是好妹妹。”我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臂任由蝉鸣用浸了热水的帕子轻柔地擦拭手臂,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片刻,我坐起身来,侧着耳朵听了听外头,放低声音问蝉鸣:“那些小太监,可在外头了?” 蝉鸣点点头:“我进来,他们就知道姑娘醒了,已经在外头了。” 行,不错,那就开始实行第一步吧。 第一步,鬼扯。 我粲然一笑,拍了拍蝉鸣的肩膀,大笑了几声,故意放大了声音道:“蝉鸣啊,咱们早些用早膳,待会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说完我便冲蝉鸣挤眉弄眼,提醒她配合我。 蝉鸣果然是个机灵的丫头一点就透,她也捏了捏嗓子,扬声道:“好啊,不知道姑娘想去哪里呀?” “我呀,想去皇上的玉液池走一遭!” 蝉鸣微微睁了睁眼睛,道:“哎呀,姑娘!玉液池是皇家圣地,向来只能皇上恩准的人才能去,咱们可万万去不得!” 我看着蝉鸣声情并茂的,心说小丫头还挺会演,有鼻子有眼的。 “哎!”我故作遗憾,“那真是可惜了,我昨日见玉液池的方向有祥云漂浮,自己推算,竟发现玉液池今日有鲛人出没!” 这回蝉鸣也愣了,下意识反问:“鲛人?” “对呀,鲛人是上古神兽,浑身都是宝,眼泪可化成珍珠,鳞片可变成黄金,更绝的是,鲛人的肉是补阳圣品,比鹿血还珍贵上百倍,传说甚至能让男子某些地方回春呢。”我冲蝉鸣挑挑眉毛,蝉鸣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我的话,等反应过来,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话说完,我故意顿了几分钟,然后冲蝉鸣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看看。 蝉鸣小心地开了门,走了出去,没一会兴奋地蹦蹦跳跳回来了,“姐姐,姐姐,小太监他们真的不见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步,鬼扯。算是完成了。 太监最介意的无非就是那一点,李万全作为一个及其好色的太监,意味着他会及其在意那失去的东西。 现在有这么个东西可以帮他找回失去的东西,就算听起来不可思议,我赌他一定仍旧会去尝试。这是我猜的,但是我有九成的把握。 --- 那一边,在明秀门外面偷听的小太监们,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去找他们的师傅,宫里的太监总管李万全。 自从师傅他们来到这偏僻破败的暖阁里监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肚婆,他们心里就别提多憋屈了,关键是,那叫做明秀的大肚婆,整日里也没有什么正事儿,除了去陪伴太后,就是拿一把躺椅坐在亭子里晒太阳,整个人跟一张白纸一样,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皇上看重她,太后对她也很慎重,想必,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 现在,他们终于听到了大肚婆嘴里说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还是一个对太监来说天大的喜讯。 “什么?那丫头真的这么说?”李万全听了几个小太监的话,拿在手里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碎了。 李万全的手忍不住地颤抖着,他兴奋,却仍维持了一丝理智,没了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有,八成是那丫头的胡言乱语,可是转念一想,临波城一战,不费一兵一卒就打退了游塔部族的也是这个丫头,那叫什么空城计的,简直闻所未闻,若不是真的发生了,又有谁会相信,可见,那丫头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况且皇上貌似也很重视那丫头。 这么一想,李万全的内心再一次波动了起来,那丫头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就算是拼了命,也值得去试一试,玉液池么,别人进不去,他李万全作为皇上身边最得脸的太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不能叫皇上发现,别的都好说。 李万全掐指一算,今日皇上回去贵妃娘娘那儿用午膳,一般都会陪着娘娘午睡后会走,所以他应该来得及,去玉液池走上一遭。 “你们这群蠢货!”李万全怒道:“居然被一个死丫头的几句话给耍得团团转,用你们脑子想一想,这可能吗?!” 几个条太监被李万全的发火感到莫名其妙,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被破了凉水一样,沮丧地点点头,回暖阁待着了。 彼时我跟蝉鸣正拿了一把躺椅,在亭子里晒太阳,蝉鸣看着小太监垂头丧气地一个接一个走了回来,急道:“姐姐,他们怎么回来了。别是刚才咱的话他们没当真吧。” 我躺在软椅上,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瞧了瞧他们,淡定道:“别着急,他们信不信的不打紧,关键是李万全,他信不信。” 眼瞧着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带着蝉鸣出了门,这些天我在后宫也不是白过的,我记住了很多细小的事情,比如皇上喜欢这个时候去探望贵妃娘娘,而且一向是陪着贵妃睡过午觉才会离开。 于是,我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蝉鸣去了贵妃殿。 皇上正与贵妃用完了午膳,我让蝉鸣进去偷偷瞧了瞧,李万全果然不在,问一旁的太监,说是李万全拉肚子了,不能伺候圣驾。 拉肚子,呸! 我看着时机差不多,便开始了第二部,面圣。 虽然这种时候见我,皇帝一定不会很高兴,可是若是听了我的故事,皇上也许就会比较高兴了。 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昨夜我陪太后说完话,忽然看到天山有祥云,掐指一算,发现太液池方向有祥瑞降生,想是有送子观音降生,保帝国兴旺。 “你还会算命推理之术?”皇帝听了我的叙述,原本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跪在地上,一脸地真诚,“不瞒皇上,送子观音是大吉,祥瑞之兆,不需要很精通的推理之术就能发现,民女斗胆,民女命贱自是不配前去参拜,可是民女得知贵妃娘娘有孕,便是派一名姑姑前去代替娘娘参拜,也是好的。” 我原来想若是皇帝或者贵妃任何一个人前去玉液池,很容易就会发现李万全偷偷闯入玉液池的事情,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皇帝就是皇帝,比我精明,他轻微地笑了一下,眯了眯眼睛,道:“既然如此,贵妃有孕不方便跪拜,你也有孕,便是你来替贵妃去参拜一下那送子观音的祥瑞吧。” 操你妈,我也怀着孕,肚子比贵妃还大还不方便,你是不是瞎。 当然这是心里的吐槽,我自然不能指望皇帝疼惜我,听见笑面虎皇帝把皮球重新踢回了我这里,有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是的,我并没有planB,是我天真了,以为这群古人没有多少花花肠子,也高估了自己的精明。 但是没一会儿,我心里又有了一计,于是便笑着应道:“民女愿意替贵妃娘娘代劳。” 从贵妃殿出来,我便拉过蝉鸣问道:“蝉鸣,你可记得昨天来给我送包袱的那个小太监?” 蝉鸣想了一下,便点头道:“记得,那张脸一点表情也没有,反倒叫人记忆犹新。” “恩,”我思考了一下,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小太监是那个宫里的?” 这下把蝉鸣难住了,她皱了眉头思来想去,最后一拍大腿:“姐姐,我不确定,可是从他来的方向猜,应该是敬事房的。” 敬事房负责整个皇宫的协调和调度,里头有千般关系万般头绪,需要十成十的人精才能做得来,那酷哥儿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是很难想象他能在敬事房当差。 “走吧,”我拉了拉蝉鸣的手:“咱去一趟敬事房。” 061 小太监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整个后宫,皇后的宫殿是风水位置最好的,可单就中心位置来说,在最中心的,是敬事房。 这样方安排也是为了方便敬事房协调整个后宫,其实我一次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可是并不难找,冲着人最多的地方去就对了。 敬事房是个独立的四合院,有八个门,四通八达地,无数的小宫女小太监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这里进进出出。 一瞬间我一惊有点懵了,眼花缭乱地不知道怎么走了,蝉鸣倒是比我淡定多了,她带着我从她相熟的一个小门进去,拐了五六个弯儿,终于找到了一个认识的小太监。 敬事房的太监都是人精,不论见谁都是训练好一样的笑容:“哟,这不是蝉鸣妹子么,太后娘娘的暖阁离这儿可不近,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蝉鸣从袖口里拿出了一点碎银子,笑道:“自然是有事才来麻烦周公公了,我想给您打听一个人。” 被蝉鸣唤作周公公的小太监自然地把碎银子藏在袖口里,嬉笑道:“我跟妹妹是同乡,若是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蝉鸣道:“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太监,您可知道?” “知道,临远嘛,一天天地冷着张脸,特不招人待见,前一阵儿被总管公公发配到后头整理杂物去了。”周公公撇了撇嘴,似乎也对临远很有意见。 见打听到了想要的,蝉鸣便福了福身子:“那便谢过周公公了。”说罢就拉着我快速走了。 “哎哎哎?你慢点儿,着啥急?”我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完全不知道蝉鸣为什么走这么快。 “姑娘有所不知,那周公公是个婆子嘴,要是让他抓住话头,他非说上一两个时辰不可。”蝉鸣把气喘匀了,“走吧,我知道临远在哪儿了。” 我跟在蝉鸣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小阁楼,我现在住的暖阁设施已经很简单,可是这个小阁楼,更加要破败十倍,好像几十年没有人来过一样,楼梯走起来都吱吱呀呀地,走得我心惊肉跳的。 走到阁楼顶上,还没站稳,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我猛地回头,只见临远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说临远,走路有点声音好不好?突然出现吓唬谁啊。”我抚着胸口,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阁楼,每走一步都有声音,就算我现在身子笨重,可是蝉鸣却是脚步轻盈得很,她走在这里,也有明显的脚步声,可是临远,怎么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呢? 临远站在那里,任凭我抱怨,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即便如此,我也看出他的神情里透出一丝慌张。 这人果然很有问题。 不管算了,这宫里每个人都有猫腻,管他呢,我琢磨着既然临远能帮着秦越风一次又一次地给我送包裹,那证明他和秦越风一定是有交情在的,既然如此,我求他帮个忙,应该也不过分。 “临公公,”我道:“我今天到这儿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打量了一下临远的身材,虽然算不得魁梧,可是跟李万全相比,那是壮士多了,便继续道:“不知道临公公是否愿意。” 临远依旧一句话也没说,我靠,这人不会是个哑巴吧。 我坐等右等,他还是没有一句话,蝉鸣也急了:“哎,你这人,我家姑娘给你说话呢,行不行的,吱个声啊。” “临公公,我知道我跟你没什么交情,突然叫你帮我有些不合适,可是看在你跟秦将军有几分交情的份儿上,还请你帮忙。”我自己是搞不定这个人了,只有搬出秦越风。 “哼。”临远终于说话了,“原来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真的以为临远是个哑巴的时候,他说了第一句话,而且我还没听懂。 “呃,不好意思?我应该知道什么?” 临远瞥了我一眼,没回答我,只道:“说罢,你想让我帮忙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想让我替我打李万全一顿。” “姐姐!”没等临远有所反应,一旁的蝉鸣先惊讶地叫出声。她知道我想为她出气,可是一直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却是是想设计好好坑李万全一回,可是却没斗过皇上,所以,只有最简单的办法,黑吃黑了。 “李万全是太监总管,你确定要打他?”临波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清冷。 “确定。”我点头。 “好。”临远并没有多问,直接同意了。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你,你答应了?” “对啊,不然呢?” “我都还没给你银子呢,你们不是拿钱才会办事的么。” 临远听了笑了一下,道:“不需要。” 他笑了,他居然还会笑! 临远同意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方便了很多,待到中午时分,我奉皇帝的旨意提贵妃前去玉液池祭拜,顺道儿把蝉鸣和临远带进去,然后临远趁其不备,把李万全狠揍一顿,玉液池里本来就人员稀少,那李万全为了抓鲛人,肯定也要避人耳目,人数会更少,更关键的是,他是私闯玉液池,就算在里头被揍了,也只能憋着,不敢找皇帝撑腰。 这真是不能再棒了,这简直比我费劲心机的计谋更加让人痛快。 出发去玉液池前,我高兴地哼着歌儿,蝉鸣却一脸担忧:“姐姐,这个事儿……”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李万全那种人渣,死了也是活该。” “他是活该,可是姐姐要冒的风险也不小,何必为了我要如此。”蝉鸣跪了下来,泪眼婆娑的。 我连忙把她拉起来:“我的好妹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替你出头就是应该的,何况不止是为你,李万全整天派那么多人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忍他也很久了。” 蝉鸣仍旧想说什么,但是见我如此坚持,也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依然满脸地担忧。 我是从心底里觉得蝉鸣的担忧是多余的,虽然风险是有一些,可是,就算被皇上知道了,他也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毕竟他还要秦越风替他守卫边关,有秦越风在,我自然安然无恙。 正午时分,我带着蝉鸣和临远去了玉液池,玉液池当真是个好地方,湖水如玉,不知是不是气候的原因,湖面上有一团雾蒙蒙的水汽,远远看去还真是像仙境一般。 我们一行人顺着玉液池边走向深处,终于在一块大石头后边发现了躲在那里的李万全,只见他缩着身子,伸长脖子看着玉液池的水面,但凡听见一点声音,就一脸期待地看着玉液池中央,当然了,不会有什么鲛人出现。 我给临远使了个眼色,正巧湖面上水雾缭绕,非常适合下手。 临波轻微点点头,等我再转身,他就不见了,我一愣,再往李万全的方向看去,李万全也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 我心里慌得不行,却远远看着临波从我的正前方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 “来吧。”临远冲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就走。 上哪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跟着他走,走了一小段距离,猛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挣扎的人,他被五花大绑仍在地上,眼睛被遮住,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正在地上不停地扭动。 正是李万全本人。 临波冲我和蝉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李万全的眼睛遮着,他并不知道我们是谁,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出声,那么就算对他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棒!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冲蝉鸣不停地挑眉毛,蝉鸣对李万全一向是恨之入骨,眼前也已经忍不住,冲上去狠狠地踢了李万全几脚。 本来这件事我是替蝉鸣出头,自己没打算动手的,可是看着蝉鸣踹得那么爽,我的忍不住上去瞪了他几脚,还别说,感觉非常好! 那天中午我们沉默地把李万全揍了个爽,还很有心计地避开了手臂,脖子,脸等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从玉液池出来,我们仨找了个角落,我对临波道:“这回真是谢谢临公公了。” “不用。”酷哥儿依然很冷酷,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我见着临远离开的背影,心里冒出了很多猜测,这个很不简单,具体怎样我不敢说,但是起码,他的武功很好,不然不可能走路没有一点声音,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就把李万全给绑了。 另外,这样深藏不露的人在敬事房的破阁楼里整理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想都很可疑,我对这个叫做临远的人燃起了异常强烈的好奇心,想到明天就是回秦府的日子,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问问秦越风。 我这里正独自想着这许多,那一边蝉鸣却又哭上,他眼睛鼻子哭得红红的,鼻涕眼泪一齐流个不停。 我见她哭得越来越凶,不得不阻止道:“蝉鸣,你哭什么呀,我给你出气可不是为了让你哭。” 062 因为你喜欢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姐姐,我只道所有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在宫里这两年,我也不信没有原因的对谁好,可是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小蝉鸣泣不成声。 天下从来不缺苦孩子,我也是过多了苦日子,其实苦日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苦日子里没有盼头。我对蝉鸣好,一方面是确实喜欢她,另一方面不愿意她失去了对未来的一点希冀。 “谁说你无以为报,从小到大我都缺一个可以说心事的姐妹,若是想报答我,那就一直陪着我吧。”我笑着捏了捏蝉鸣的小脸蛋儿。 “我愿意!”蝉鸣眼睛亮了亮,随即暗淡了下:“若是可以,我当然愿意。” 进了宫就像是被判处了无期,除非皇帝开恩,否则很难出宫,“好蝉鸣,你先别想这么多,总会有办法,我来想办法。” 安抚住了蝉鸣,时辰也不早了,这一天过得爽快,晚上睡得都格外舒服。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睡醒,蝉鸣就开始敲门喊我起床,说是太后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 我上眼皮和下眼皮爱在打架,勉强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看天儿,这什么时辰,这么早有什么可催的。 “姐姐快起来吧,没一会儿就要出宫去了。”蝉鸣兴奋地声音颤啊颤的。我心说可怜见的丫头,怕是好久不知道宫外长什么样子了。 挣扎着起身,坐在那儿梳头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心里也有一些忐忑,就像是心理的某处特别的痒痒,伸手去挠却找不到地方。 太后的车队上午就出发了,我挺惊讶的,太后本来就生着病,居然还要亲自去秦越风的送行宴,我看着秦越风恐怕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若说是为了珑慧,也好像有点太过了。 我是奉皇帝的旨意侍奉太后的,自然得跟着太后一起出发。 我并不记路,可是也隐约记得秦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果然,估摸着也就半个时辰,车队渐渐停了下来,蝉鸣率先跳下车,然后扶着我慢慢下来。 那一边太后也在大门前下了车,一行人还没有站稳,之间珑慧从秦府的大门蹦蹦跳跳地出来了,笑盈盈地冲着太后行了个礼,然后亲昵地挽住了太后的胳膊,太后见珑慧出来,也高兴,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上一次我来秦府,是秦越风带着我,我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那时候珑慧灰头土脸地跟在后头。 这回珑慧从秦府出来迎接太后,同样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我远远地站在偏僻的角落静静地看着。 不过一个月,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后站在门口还没进去,我自然也不能动,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此时秦越风忽然慌慌张张跑出来,他先恭敬地向太后行李,起身以后便拿眼神四处扫来扫去,当看到我的一瞬间,他就像一下子找到了目标,一瞬间眼神里涌出了很多的情绪。 我就站在那里,回应着秦越风的目光,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的情绪,我只看到他从前总是乱糟糟的胡子被修剪地很整齐,穿戴举止说不上哪里好似变得有些不一样。 从前在边境他总是一身军服,跟普通士兵一样,随便在哪儿就各种倚着靠着,摸爬滚打,灰头土脸,却自有一股男儿气。 现在,秦越风的穿戴都及其讲究,看上去高贵华丽,可是跟我记忆中的样子却不一样了。 “风儿,哀家方才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没有?”太后看着秦越风一直朝我这边走神,皱着眉头不满道。 “啊?是,臣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哀家刚才说了什么,你给哀家说一遍。” “这,臣……”秦越风面露难色。 太后忍下心里的气,对若阳姑姑说了些什么,若阳姑姑就冲着我走了过来。 说实话,我一直不怎么喜欢若阳,尤其是在知道了她的品行之后,就总是觉得她跟容嬷嬷一样心狠手辣,对她都产生心里阴影了,一看见我的就发怵。 我身后的蝉鸣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她对若阳更多的是憎恨,而不是害怕。 “明秀姑娘,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呢。”若阳姑姑艰难地冲我挤出一丝假笑,看得我直恶心。 我随着她走到太后的身后,太后笑着拉过了我的手,冲秦越风道:“风儿,你看,哀家既然答应了皇帝要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孩子,自然是一点差错也不会有,按你的年龄早就该有个孩子了,有了这一个,哀家当然得好好替你照顾着。” 太后把我交过来,却没有提到一个关于我的字,她说了这么多,说的都是秦越风的孩子。 秦越风见我来到身边,便忍不住一脸关切地瞧我,另一边回太后道:“臣谢太后娘娘替臣照顾明秀。” 太后说孩子,秦越风则偏偏说我,关于我和孩子的选择题,秦越风已经做过好多次,答案他自己知道。 秦越风这么回答,太后自然很不满意,一旁的珑慧也很不满意,于是太后什么也没说,任性地撂下我们一群人,径自拉着珑慧的手进门了。 趁着这个空档,秦越风一步冲上来抱住了我,揉着我的后脑勺,轻语道:“秀秀,你还好么。” 秦府的外头是相当繁华的一条街,虽然太后庞大的车队几乎占领了一整条街,可是仍旧有许多人在路上走来走去,眼下我跟秦越风都站在秦府外头的大姐上,抱着,自然引得四周的人驻足观看。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大白天的,大马路上。我脸皮虽然厚,可是也知道害羞脸红。 “注意影响。”我推了推秦越风的胸膛,“衣服挺好看啊,越来越讲究了。” 秦越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没远征的时候一直这么穿的,怎样,好看么。” “好看。”我咧着嘴道。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熟悉的一直是远在边境,不拘小节的秦越风,对于如此华贵讲究的秦越风,我是陌生的,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袭击了我,我从来自以为很了解秦越风,但那一刻,我忽然产生了怀疑。 离开十几天,秦府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却处处不一样了。 从前我很喜欢门厅前野生的一丛花草,现在去看也不见了,从前我挂在物资门外的一串挂饰,也不见了踪影,总之我的痕迹,在这十几天里消失殆尽,整个秦府,洋溢着一种井井有条的感觉。 我一向讨厌井井有条。 这宴席来了很多人,有头有脸的人也到了不少,到了吃饭的时候,位置的问题就变成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太后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太后的两侧,秦越风理应坐在太后的右手边,秦越风同我一起进入饭厅的时候,只见珑慧已经坐在了太后的坐手边——女主人的位置。 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个场景,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秦越风见状,也是一脸尴尬,那一边太后像是没看见我,笑盈盈地冲秦越风招手,让他赶快过去坐。 “你去吧。”我淡淡道。 “秀秀……” “去吧,你都要带着她出征了,眼下不过是一起吃个饭罢了。”我冷声道:“若是现在我就忍不了,等你出征以后的日日夜夜,我又要怎么过。” 听了我这句话,秦越风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转过身瞧着他的眼睛,“是你答应了不是么?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出征。” 秦越风垂着目光犹豫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会解释,可是他只道:“是,我答应了。” “好,那边去吧。”我笑笑,“我就不过去了,去了这顿饭谁也吃不好了。”说罢转身准备要走,秦越风抓了一把我的手,可是没有抓住,我继续向前走,他听到了太后的再次召唤,也没有继续留我。 我带着蝉鸣在秦府瞎溜达,转悠到后院,无意中看到了薛玉倾正蹲在地上摆弄着几盆花草。 “薛大夫?”我惊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薛玉倾看见我,也是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情,道:“我不在这儿还在哪儿?我在秦府一向有固定的住处,何况今日太后来此,我是她的大夫,在这儿也比较方便。” “那你不进去吃宴席,跑到这儿来摆弄这几盆花草做什么。”我低头看了看那些花草,不过是些野花,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明秀不也是没去那宴席么,我待不下去,不如出来透气。”说着他给几盆花洒上水,阳光照射下特别好看。 我也顺着他的眼睛低下头来看那几盆花,怎么看怎么眼熟,这话,不过就是路边随意生长的一些花花绿绿的小野花,从前门厅前头生长的那一丛就是这样的话,我很喜欢,可是这是在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值不当得让薛玉倾放在花盆里养得这么金贵。 “不过是些野花,你照顾得这么仔细做什么。”我忍不住好奇道。 “我对花本来没什么兴趣,不过那阵子我看着你常常蹲在门前看着那一丛花,喜欢得一直笑,便摘了几朵养起来了,现在那一片花丛被珑慧拔掉了,这几颗倒成了珍品了。”薛玉倾一面给花松土,一面淡淡道。 “因为我喜欢?”我好想抓错了重点。 “对啊,因为你喜欢。” 063 你脸红什么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听到薛玉倾的话我的大脑好像被轰炸了一样,一片空白,刚才薛玉倾说因为我喜欢,因为我喜欢所以一向不喜欢花儿的薛玉倾偏偏种了这几盆野花,这说明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红,薛玉倾兀自侍弄着那几盆花。 他见我没吱声,含笑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呃……”我看着薛玉倾神态自若,恨不能拍自己两巴掌,骂自己还真以为自己是小说女主角了,所有男人都上赶着喜欢,且不说薛玉倾好龙阳,就算为着薛玉倾和秦越风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喜欢我。于是支支吾吾道:“我在想这些花儿真好看。” “恩,还行吧。”薛玉倾侍弄好了一盆花草,然后忽然道:“你脸红什么?” 我呼吸一停,心说完了,要是被薛玉倾看出来我刚才的胡思乱想,那丢人可就丢大了,“呃……我……” “没说你,明秀,我时候你的丫头,脸那么红,是不舒服么?”薛玉倾用下巴指了指蝉鸣。 我一愣,转过身,看到蝉鸣的笑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一样,现在被薛玉倾说出来,更加像是要滴出血来。 蝉鸣听见薛玉倾的话,霎时间低下头掩藏自己的窘态,好像是小时候偷偷看喜欢的男孩子被发现了一样,我一下想起了薛玉倾还曾经帮过蝉鸣摆脱李万全的骚扰,已经前些天蝉鸣慌慌张张跑回来的小表情,心中一下子了然。 “需不需要我诊诊脉。”薛玉倾拍拍手上的土,真打算给蝉鸣瞧一瞧。 “不!”蝉鸣闻言惊得跳了起来,下意识大声道。 薛玉倾被蝉鸣突然的一声大叫吓得一愣,然后回过神笑道:“明秀,你的丫头都被你带的,跟你一个德行。” 蝉鸣闻言害羞得抬不起头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看蝉鸣,又看看薛玉倾,倒是挺般配,可是性取向不一样啊,这可怎么弄。 正瞎捉摸呢,薛玉倾趁我不注意从我腰间一把扯下了我的手绢,然后垫着抓起了我的手,道:“小丫头不用,那我就给你诊诊吧。” 从前薛玉倾也常常这么给我诊脉,坦白说他在细节上真的是个很绅士的人,自从知道我是个姑娘,给我诊脉从来都是隔着手绢,不曾逾越分毫,这也让我对他完完全全地放心,么有一丝戒备,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照顾我所有的感受,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 可是当下,当着蝉鸣的面,他这么抓着我的手,我突然觉得不自在,大概因为猜到了蝉鸣对薛玉倾的感情,这导致我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尴尬,忍不住就想把手抽回来。 见我这次这么不配合,扭来扭去的,薛玉倾不满道:“啧,你别乱动啊,这怎么诊。” “我挺好的,不用给我诊了。”我别别扭扭道。 薛玉倾闻言,沉默地看了看我,忽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道:“怎么,你又要脸红了?” 064 我未娶你未嫁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薛玉倾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挂了我鼻子一下,嬉笑道:“别以为我没看见,我看得清楚着呢。” “你……”我嗓子一干,吞了吞口水。 我隐约觉得薛玉倾有些异样,可是具体怎样又说不出来。 “秀秀。”秦越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不动声色地牵住我的手,把我从薛玉倾身边拉开一点,自己站在了我和薛玉倾中间,“到处乱跑,你可好好吃饭了?” “还没有,我也不太饿。”我小心地抬头瞧着秦越风,他看上去有些严肃,语气也不太好,方才我跟薛玉倾离我是有些近,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醋了。 薛玉倾倒是挺坦然的,他看见秦越风的动作,轻笑:“太后娘娘尚在府上,这等重要的场合,将军倒是有空出来。” “恩,正是太后身子不适,你现在是太后的御医,我命人四处寻你不成,才亲自出来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儿躲清闲。” 这话我听了都想笑,珑慧照顾太后多年,比薛玉倾更了解太后的病情,珑慧与太后一桌吃饭,就是太后有什么不舒服,也不值当大老远跑来找薛玉倾这么麻烦。 薛玉倾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没有说破,只道:“既然如此,我得赶紧过去看看,失陪了。”说罢他没管秦越风有什么回应,便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什么时候,薛玉倾和秦越风之间,怎么这么陌生了,从前他俩可是没上没下,说话也没有这些礼节和讲究,怎么刚才的对话,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正想着,手腕处忽然有些吃痛,秦越风见我看着薛玉倾的背影愣神,握着我手腕的手用上了力气。 “啊,疼疼疼,将军你干嘛,要被你捏断了。”我拼命敲打秦越风的手,不满道。 “谁叫你盯着别的男人发呆,恩?方才还挨得那么近,我这是惩罚你。”我现在肚子大了,秦越风从正面很难离我太近,所以他改变策略,拉着我转了个圈儿,从我背面抱住我,然后把他尖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上,压得我生疼。 “惩罚我?”我一听就要炸:“那你还要带着别的女人走呢,我怎么惩罚你?” 身后的秦越风明显一滞,良久才低语道:“你不在我身边,就是在惩罚我。” 说得好听,我不领情:“那也改变不了你要带你青梅竹马走的事实。” “哦,你醋吃得还不轻。”秦越风轻轻亲吻我的头发:“真是越来越难哄。” “谁让你哄,”我突然就一肚子火,“放开我,你搂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不,不放开,”秦越风手上的力气没有松开半分,声音竟然开始发抖:“让我再抱一会儿,秀秀,求你。” 一瞬间我就不动了,秦越风从来没说过‘求你’这两个字,他曾经霸道地让我抱他,让我吻他,可从来没有这样颤着声音说‘求你’。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我觉得不对劲。 身后的秦越风很久没说话,我俩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搂着我的双手好像要把我生生嵌进他身体里,我真疼,可是没再吱一声。良久秦越风才道:“没事儿,马上要出征,见不到你,想你。” 秦越风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手臂的力道也松了下来,我身体一自由,马上转身看着他,秦越风扶着我的肩膀,低头吻了吻我的嘴唇,轻笑道:“带你去吃东西。” 秦越风带着我去了秦府的偏厅吃饭,我们两个人,他让人做了十几个菜,我看着这一大桌子菜直发愣,“将军,你不是要处死我吧。” “啧,这说得什么话,怎么了,这些菜不喜欢?” “不是,这全是我喜欢吃的菜,可是一下给我这么多,让我有种快上刑场的感觉。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死刑犯,临死前会给吃顿好的,别在黄泉路上变成饿死鬼。” “不许胡说!”秦越风不满地打断我,给我往碗里盛了满满一碗菜,“好好吃,要不以后我就吩咐下去,整天给你吃青菜萝卜。” “哎别别别,”我惊道:“我吃我吃,你别冲动。”说完一心一意地开始扒碗里的菜。 秦越风光看着我吃,他自己不动筷。 “将军不赏脸一起吃点?” “我方才吃得很饱。”秦越风专心盯着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撇撇嘴,恩,看来跟青梅竹马一起吃饭,胃口好得很。 “秀秀,”看着我吃饭看了半天,秦越风终于开口道:“我同意让珑慧随我出征,你恨我么。” 我扒饭的手停了下来,抹了抹嘴巴,道:“将军,我当初随你回来,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么。” “我答应会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秦越风即刻答道。 我点点头,“你还没忘,那我便不恨你,只怨你。” 秦越风闻言低下了头,“若是……” “恩?”我刚往嘴里塞了一块肉,抬头看着他。 秦越风看着我鼓鼓囊囊的样子,轻笑道:“没事,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皇帝这次真的很给秦越风面子,秦府里整整热闹了一天,到了晚上,,还有戏班子进来唱戏,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刚开始我还很有兴趣,可是时间久了听得脑仁子疼,秦越风陪了我好一会儿,后来被太后派人来喊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走了。 “姐姐,将军待你真好。”蝉鸣一脸羡慕。 我看着她的样子,笑道:“薛大夫待我也好,将军待我也好,你看谁都是好的。” 蝉鸣听见薛玉倾的名字,脸色就一红,“那不一样,薛大夫很关心姐姐,可是将军对姐姐当真是疼爱,今上午姐姐背对将军没看见,将军的眼睛都红了,像要哭出来似的。” 秦越风?他要哭出来?我想起来上午秦越风颤抖的声音和那一句‘求你’。心跳一下就漏了一拍,一定出了什么事,秦越风一定瞒着我什么事。 正想着,我的眼角余光忽然亮了起来,我抬眼看去,竟然看见了火光。 着火了!我一惊,仔细看去,确实戏班子的方向,想是戏班子玩什么绝活的时候失了手,我下意识就想往那边冲,蝉鸣一把拦住了我。 “姐姐,你去哪儿?那边太危险,当心你的身子。”蝉鸣拽着我的胳膊,紧张地不肯松开,就怕我一个拉不住就冲过去。 隐隐看着火光,我的心里焦躁得很,倒不是担心秦越风,他的身手当然是伤不到分毫,我担心的是坐在台子底下看戏的太后和珑慧,她们毕竟是在秦越风府上,若是出了事,皇帝怎么可能放过秦越风。 “蝉鸣,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我催促蝉鸣:“你放心,我在这儿等着你,哪儿都不去。” “是,”蝉鸣应着,随着救火的小厮快速地离开了。 我焦急地看着蝉鸣离开的方向,脚步控制不住地想过去,可是我这体型,过去确实只会添乱。 “放心吧,这火伤不着人,最多呛人而已。”冷冽邪魅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讲真,我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我宁愿待在火场里,也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于是我头也不回地抬脚往前走。 “哎?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让这火再大一点。” 我瞬间就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情绪,转身大踏步走近悠闲地靠在一棵歪脖子树边的唐里克克,在他面前站定。 “灭火。”我恶狠狠吐出两个字。 唐里克克一下笑出声:“你当我是神仙啊,点着的火能说灭就灭?” “你!” “我怎么了?你放心,我保证,我已经让我手下离开,火势不会再变大了。”说罢低笑着凑近我:“皇宫里好玩么,想我没?” “不好玩,没想。”我干巴巴答道,我瞅了他一眼,却看到他这次竟然没有易容,唐里克克,居然用真面目,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你居然没易容?你真是胆大包天!” 唐里克克笑道:“怕什么,我说了,见过我真面容的人没几个,这里也就是秦越风和你知道我的长相。” 他说的确实在理,这个贱人,就算我指着他跟别人说这是唐里克克,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秦越风在忙着救火无暇分身,而你嘛……”唐里克克勾着嘴角笑地邪魅:“秀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见过我这么多次,却从来没跟别人告发过我?你爱上我了,是吧。” “放屁。”我翻白眼:“你一天一张脸,我知道哪个是你?怎么告发?” 唐里克克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低笑:“我确实善于伪装,混在风雀帝国这么久,也不曾被人发现分毫,”他说着捏起了我的下巴。“可是每一次我出现在你面前,你都一眼就认出了我,这又是为什么?” “放开,有话说话,别每次都动手动脚的。”我厌恶地拍掉他捏住我下巴的手,“需要我认出吗?你每次出现都自己暴露给我了好么?我又不瞎。” 唐里克克点头,“也是,每次面对你,我都不愿意用假的身份,我想坦诚对你,秀儿。”说着又捏住了我的脸。 “啧,我说你有毛病是吧,我说了你放开!”我再次去拍打他,两只手却被他笼着攥在了一起。 “我未娶你未嫁,我为什么不能碰你?”唐里克克勾着嘴角,俯身压了下来。 065 崩坏的开始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你再靠近一点儿,我就喊人了!”我的双手被唐里克克攥住,他的脸停留在距离我一厘米的地方,听见我的话,没再往前,却也没有退后的意思,他脸上长长的疤痕落在我眼睛里特别清楚。 这得多疼啊,我心想。 “喊人?喊谁?这里哪里有人可以让你喊?” 周围确实没有人,所有人都跑去救火了。 看着他越靠越近,他嘴唇蹭到我的一瞬间,我深吸一口气,“我跟你仇人睡过,怀着你仇人的孩子,我这样的你也要?你是不是变态!”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唐里克克,他没有继续企图吻我,相反,他眼神里居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像:心疼。 这种情绪很正常,可是这种情绪出现在唐里克克脸上就相当不正常,这狼崽子一向狂拽邪魅吊炸天,表情除了嚣张就没有过别的,心疼是什么?根本不适合他。 “你这什么表情。”我甚至有点儿怀疑这个唐里克克是不是别人易容的,他却突然给了我一个泳抱。 我以为他又要强吻我,吓得惊叫一声,结果他只是温柔地抱了抱我,然后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塞到了我手里。 “这是什么?”我看着小玉瓶愣神儿。 “拿着,我游塔族的神药,救命的。”他叹着气:“以后你就会感谢我了。” 我谢你?我谢谢你,谢你全家。 “唐首领,哦不,唐里首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吃你给我的东西吧。” 唐里克克耸耸肩,“我游塔族别的不行,论医术,比你们帝国不知道强了多少,我喜欢你,秀儿,所以不会害你的。” 我呸! “什么医术,”我冷哼:“我看邪术还差不多。” 唐里克克也不恼,背着手低下头来凑近我:“你可劲儿逞口舌之快吧,总之这药你收着,能帮你。” 吱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惊,慌忙把唐里克克给我的小药瓶塞进怀里,回头看去,正看到张嬷嬷匆匆离开的身影。 她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我的心里一瞬间的慌了,张嬷嬷原本就不喜欢我,这让她看见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鬼知道她回去会添油加醋地说些什么。 我身边的唐里克克倒是一点儿不在乎,他悠然地靠在树上,一副岁月美好的样子,然后欠揍地道:“哎呀,看来咱俩的奸情被发现了。” “滚蛋。谁跟你有奸情。”我推了他一把,但是他太结实,没推动,我反而被反弹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没站住,一下坐在了地上。 瞬间我就不敢动了。我顾不得哪里摔疼了,我只担心有没有摔着孩子。 我一动不动地在地上坐了半天,用全身的细胞感受着肚皮的每一丝异动,良久,好像没出什么事儿,这才略略安心下来,松了一口气。 全程唐里克克都没伸手帮我一下,他先是靠在树上低头看我,后来直接蹲了下来,跟看猴儿一样。 孩子没事儿,我一下子松了力,加上原本我就一直腰疼,现在想站起来,却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唐里克克依旧没打算扶我一把,我也没打算开口求他,自己根本站不起来,我就干脆拖着挪到了一旁,靠着一块大石头坐着。 姐姐我还就不起来了。 旁边的唐里克克一言不发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站起来直接给我来了个公主抱,“你知不知道现在是雪天,你这么坐在地上,孩子没被你摔坏,你自己就要冻死了。” “那我刚才快倒了你也不知道拉我一把,现在倒是会教训人。” “不是你不让我碰你的么。”唐里克克理直气壮。 “你!”我快被他气死,“放我下来,我恐高。” 又高又壮的唐里克克听了我这句话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恐高?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说罢将我稳稳地放在地上,换了一副认真地面孔道:“我随时可以帮你,就像刚才一样,可是我不会出手,除非你开口求我。” 切,我冷哼一声:“那我情愿当哑巴。” “嘴巴不要太硬。” 那一边,火势显然已经被扑灭,不少家奴陆陆续续地往回走,唐里克克瞟了一眼,低语道:“好好保重自己,也许我们很快就能再见。”说罢足见发力,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还在愣神儿,薛玉倾缓缓出现在我身后,脸上脏兮兮的,估计是救火救的。 我见他过来,忙问道:“怎么样?火可灭了?有没有人受伤?” 薛玉倾没回答我,而是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头:“我都没过去,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快说,没人受伤吧?” “太后没事,珑慧伤着了。”薛玉倾淡淡道。 “什么?”我一惊,“她怎么了?严不严重?”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珑慧受伤了,皇帝那么宠自己这个妹妹,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 谁成想我的话问出口,薛玉倾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道:“她若是伤的严重,难道不是随了你的心愿?” 我一开始没听懂薛玉倾的意思,等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失声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想让珑慧出事?!” 薛玉倾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真不真实,“这火来得古怪,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只觉得胸膛里有一团火,顶得我难受,我怎么也没想过,我一直完全信任的薛玉倾,现在在怀疑我是纵火凶手,我拼命压住火气,稳声道:“薛大夫,你是在怀疑是我放的火?你疯了?!太后和珑慧若是出事,对秦将军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是不喜欢太后和珑慧,可是我不会蠢到给秦将军惹麻烦!” 薛玉倾并没有被我的话说服,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僵硬冰冷:“若不是你,那你可知道是谁放的火?” “我……”我一滞,若是我说出是唐里克克,薛玉倾会相信么?“是……” 不等我说完,薛玉倾再次逼近我,冰冷的声音更生过寒冷的雪天:“刚才抱着你的男人又是谁?”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唐里克克,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明秀!你说话!你说话啊!”薛玉倾有些失控,他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眼睛通红。 “是……是唐里克克。”我蚊子一般说出这句话,不安地不敢抬头看薛玉倾。 薛玉倾抓着我肩膀的手一下子松了力气,“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薛玉倾好像丢了魂魄一般,跌跌撞撞地转身就走。 我一下子就慌了,连忙上前拉住他,解释道:“薛大夫,你听我解释,我跟唐里克克之间什么都没有,真的,他只是……” 听了我的话,薛玉倾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我,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我跟唐里克克之间发生过的拥抱和亲吻,就算都是他霸道地强迫我,可是现在面对薛玉倾,我却终究没有底气说出那句‘什么都没有’。 薛玉倾见状冷笑了一声,“我还当你们真的感情深厚,还当你们真的珍惜彼此,还当你们真的与寻常男女不同,谁知道。”薛玉倾撂下这句话,一把甩开我抓着他的手臂,径自离开了。 被撂下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薛玉倾刚才说的‘你们’。 我发疯一般冲向了一个地方,尽管脑子里一直在抗拒,一直在对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可是脚步却已经自动带着我去了那个地方。 后院,主卧,秦越风和我的房间。 现在那里躺着珑慧。 屋门并没有关,我站在门口,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秦越风,和依偎在他怀里,与秦越风拥吻的珑慧。 珑慧原本就柔软的身体因为害羞而瘫倒在秦越风的怀里,秦越风两只手紧紧揽着她的后背,防止她从自己怀里滑下去。 看着这一幕,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我想哭也想喊,但是所有的情绪却全部卡在了嗓子里,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当秦越风的手抚上珑慧隆起的胸部的时候,我忽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恍恍惚惚中,我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除了被追杀就是被殴打,总之每一个好的,所以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全身都像是针扎一般疼痛。 哦,不,我确实全身扎满了针。 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薛玉倾,他正在我全身施针,把我扎得跟马蜂窝一样,相当壮观。 我抬头瞧了瞧自己,之间自己只身穿一件半透明的薄纱,虽然重点部位都很严实,可是其他地方依然很裸露。 我一惊,慌道:“薛大夫,我的衣服呢?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薛玉倾淡淡道:“穿着衣服我还怎么给你施针?” “可是,这样也太露了一点儿吧。”我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从前薛玉倾可是宁愿整天苦想药方给我调理,也不肯逾越半步给我施针的,现在是怎么了。 薛玉倾闻言冷哼一声,道:“能对着两个男人都能投怀送抱,还介意露这点儿身体?” 066 老套路,伤人心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听了薛玉倾的话,我的心瞬间降到了冰点。他现在做出的事,说出的话,仿佛把之前我认识的那个薛玉倾给全部颠覆。 “我不信。”我望着低头给我施针的薛玉倾:“我不信,你是这样看我。” 薛玉倾停下手中的活儿,良久才抬头道:“我怎么看你?我应该怎么看你?” “你若是真的瞧不起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给我施针。” 薛玉倾一愣,随机冷冷道:“我是个大夫,救人本来就是本分,总不能看着你晕倒在门口管也不管。” 我失去意识之前是在秦越风屋外。 “你又没跟我同去,又怎么会发现我晕倒在那里,”我不动声色道:“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 薛玉倾被我说中了心事,眼睛看向别处不再言语。 “是你送我过来的?”我试探着问道。 薛玉倾默认。 我心中的难过更甚,我晕倒在秦越风门外,却是薛玉倾送我过来的,那就证明,在我晕倒后,屋里的秦越风什么也没做。 “将军他……”说起秦越风,我晕倒前看见的场景就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就像是一场梦。 为这点事儿居然晕倒了,我还真是没出息。 我嘲笑着自己,可是眼神却是瞬间暗淡了下去。 “秦将军有佳人在侧,哪里还有空……”薛玉倾伤害我的话还没说完,看到我汩汩流下的眼泪,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沉默地看着我哭,当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薛玉倾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早该想到会这样,你到底在奢求什么。” 我到底在奢求什么?我不过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爱我的丈夫,这个要求究竟有多难? “给我拔针。”我哭够了,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声音也变得冷漠。 薛玉倾明显犹豫了,但他并没有拒绝我,默默地给我拔了针。 我挣扎着坐起来,几经波折,我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还好好的,也是奇迹。 看着自己硕大的肚皮,一种巨大的空虚在心底蔓延开来,我孩子还没出生,孩子他爹就已经出轨了,我这是什么命。 “你在想什么?”薛玉倾见我盯着自己的肚皮发呆,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我抬头看着薛玉倾惊异的眼神,淡淡道:“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事情就会简单许多,我再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珑慧也不会视我为眼中钉,我对秦越风,也能少一点儿留恋。你说是不是?” “你想走?” 我笑着摇摇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经历了这么多,我的孩子都还在,我怎么能走。他撑一天,我便也能撑一天。” 我挣扎着下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冲薛玉倾道:“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总之谢谢你救我一回。”说罢我抬脚准备走。 走过薛玉倾身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薛玉倾一下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挣脱,他反倒抓得更紧,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得掰开,直到与他十指紧扣。 “薛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薛玉倾表情一下变得很奇怪:“将军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个人也碰你,他若是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我听了薛玉倾的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 我用力想挣脱薛玉倾的手,可是他手指稍微一用力,我便丝毫挣脱不掉。 “你放开!”我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 “那为什么他可以碰你?”薛玉倾眼睛变得越来越红,“为什么!唐里克克他可以碰你?!为什么?!”薛玉倾失控地吼了出来。 “他是个畜生!你也是吗?!”我恼了,也有点怕,这种状态的薛玉倾,我确实是第一次看到。 薛玉倾一下被我堵住话头,他大口喘着气,脸通红通红的,良久,他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你身体原本就虚,现在受了刺激,最好不要乱走。”薛玉倾语调冷淡,仿佛刚才失控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我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我要去问问秦越风,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他跟珑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推门出去的时候,恰好碰见了端着一盆热水的蝉鸣,她见我出来,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来扶住我:“姐姐!你醒了?!怎么现在就起来了,该好好躺着才是。” “我没事,”我面如土色。 “怎么会没事?!姐姐一直在见红,薛大夫可急坏了。”蝉鸣给我系好松开的几颗纽扣,我脖子上还隐约可见薛玉倾施针的痕迹。 “他?”我心里一紧,原本薛玉倾是我最放心的人,可是现在却也有了芥蒂,他羞辱我强迫我的话语和动作,成了我心里怎么也抹不去的伤痕。 “蝉鸣,薛大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怕现在我比你更清楚,他也许善待过你一次,可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你可想清楚了。” 蝉鸣听出来我是在点拨她,可是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点头应着,而是急道:“姐姐是误会薛大夫了!” “误会?”我疑惑。“怎么误会他?” “姐姐晕倒后,薛大夫给姐姐诊脉,说必须全身施针,可是男女有别,他不肯损害姐姐清誉,去找珑慧郡主,可是找了好几次,珑慧郡主都说身体抱恙,躲在将军房里怎么都不肯出来,薛大夫没办法,只有让我给姐姐整理好衣服,他才进去施针的。姐姐万不可误会了薛大夫啊!” 蝉鸣的一番话把我说愣了,蝉鸣话里的人确实更像是我认识的薛玉倾,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刚才面对我的时候,还偏偏要用言语羞辱我呢? --- 薛玉倾坐在椅子上,看着明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他攥了攥拳头,终究没再出手拦她。 他留不住这个人。 明秀的眼泪就像是火焰一样,烧得薛玉倾烦躁不安。 原本那天大火,他看到了秦将军没有陪在明秀身边,却将受了轻伤的珑慧抱回房间,便慌张去寻明秀,谁知道竟看到明秀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更让他崩溃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唐里克克——那个曾经让他家破人亡的恶魔。 那一刻薛玉倾心中的仇恨再一次苏醒,好像所有他珍视的东西都会被那个无比狂妄的恶魔染指,不知道这是命,还是劫。 —— 我没有回应蝉鸣的话,她确实说动了我,毕竟与薛玉倾相处那么久,我不太相信他从前的和善的样子都是伪装,可是眼下我还顾不得那些,跟薛玉倾相比,我更想知道秦越风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没有走到秦越风的房间,只到了他房间附近的一个小花园,远远地我就看到了秦越风的身影,他正在跟一个小丫头嘱咐着些什么,我凑近一听,只听他道:“点心不要放糖,郡主不爱吃甜的。” 说罢,秦越风一抬眼,就看到了花丛旁边的我。 我也并没有打算躲,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向我走过来,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我披上,我的身体瞬间温暖起来,可是心却是冷的。 秦越风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应该跟我说什么,我静静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眼睛里却已经不由自主涌满了泪珠。 “秀秀,你别哭,”秦越风急道:“别哭,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想知道理由。”我抹了一把泪水,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怨妇。 秦越风垂着眼睛,犹豫良久才道:“你也知道从前武将地位很低,我的家族一直都依靠珑慧一家的支撑,若是失去珑慧,我的家族就完了。” 哦,政治联姻。很老的套路,却依旧戳人心。 “所以你就要舍弃我,舍弃孩子?” “我从没想过舍弃你和孩子,我也想留你们在身边好好照顾,也想给你你想要的唯一的爱情,可是明秀,我真的做不到。”秦越风目光暗淡了下去,眉头紧紧皱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下子释然了。 本来嘛,是我痴心妄想,想要所谓唯一的爱情,我一无所有,还想霸占着帝国最优秀的将军。 真是天真。 我以为我会继续流泪,可是我伸手摸摸脸颊,却是干的。 我轻笑一声:“我理解你,秦将军,我也曾说过,绝不会缠着你。可是那时候我独自一身轻,现在,”我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巨大肚皮:“现在,我还怀着去睿儿,你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我当然会负责,秀儿,若是若是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秦越风的眼神亮了亮,“我会像从前一样疼你爱你,还有睿儿。你愿不愿意?” 见我沉默不语,秦越风眼神暗淡了下去,低声道:“你若是不愿意,你说一个去处,哪里都好,我给你安排别苑……” “够了!”我打断秦越风,冷笑道:“将军对我们母子俩真是大方。” 我看着秦越风一脸尴尬,心里的苦涩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 “将军,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个错误。” 067 成亲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仰着头看着秦越风,一向高傲的他现在的表情却是充满了懊恼,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他,让我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因果。 “真的不行吗?”秦越风低眉顺眼地恳求我:“我的心在你身上,让珑慧留在府里,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 我忽然从心底里涌出一阵恶心,也许是我矫情得要死,一夫多妻的朝代里非要追求什么唯一,可是秦越风明明许诺了我唯一,现在却又轻易地将诺言打碎,为了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我跟他,究竟谁比较自私,还真是不好说。 我冷哼:“我说了我理解你,秦将军,也许你确实有不得不娶珑慧的理由,可是,你却没有不得不碰她的理由。”昨晚珑慧和秦越风的拥抱亲吻甚至更进一步的动作我看得清楚,无法做到浑然不知。 秦越风并没有替自己辩解,好像从前推心置腹跟我说他对珑慧没有冲动的人并不是他,“我真的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我会……” “别说了。”我打断秦越风,“我不想再听将军的任何许诺了,有什么诺言,留着给珑慧说吧。”说罢我转身就走,没再给秦越风解释的机会,他并没有追来,我径直走了很久,到了转弯处,忍不住回头看去,之间秦越风在原地站了片刻,叹一口气,便转身往屋里走去。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发烧,我真的是很奇怪的体质,受了什么大灾大难的时候能挺住,偏偏遇到一点破事儿的时候就特别容易倒,蝉鸣给我换了半宿的凉手帕,最后终于忍不住,不顾我的劝阻,去找了薛玉倾来。 薛玉倾进门的时候我已经烧得有点迷糊,只朦朦胧胧看到薛玉倾的身影,他冒着雪赶过来,一双手冻得冰凉冰凉的,他抚上我灼热的额头,凉爽的感觉顺着额头蔓延到整个快要着火的大脑。 就像一汪冰泉水,我贪恋薛玉倾冰凉的手,便不自觉拿脸往他手上蹭。 “人烧成这个样子,怎么现在才找我来?!”薛玉倾恼了,回头就冲着蝉鸣嚷嚷。 蝉鸣那小丫头原本就担心我,现在被薛玉倾一吼,直接就泣不成声,“薛大夫,姐姐怎么也不肯让我找你来,非硬撑着,前半夜也没有这么严重的,谁知道一会儿工夫就……” 薛玉倾烦躁地摆摆手,拿出纸笔,急速地写了一张药方,甩给蝉鸣:“拿着这张方子,出门右拐芳草堂,带上两个人,直接把门给我砸开,老板若不肯,就让他来找我!快去!” “是!”蝉鸣抹抹眼泪,慌忙接了方子转身跑了出去。 薛玉倾从随身写到的药瓶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到我嘴里,看着我吞了下去,柔声道:“明秀,醒一醒。” 我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掉,意识也模模糊糊的,睁开眼隐约看到薛玉倾的脸庞,下意识就想躲。 原本就病得厉害,身上一点劲儿也没有,薛玉倾一下就控制住乱动的我,神情透出忧伤:“你现在怕我?” 我发着烧就像是喝醉了酒,含含糊糊道:“薛玉倾,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薛玉倾没说话,我吃力地扭了扭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一个野丫头,霸占着将军,还勾搭异族首领,只怕你心里早就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你看不起我,我知道。” “别胡说,”薛玉倾皱着眉,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胡言乱语:“我没有。从没有看不起你,你也不要轻贱自己。” “哼,呵呵呵。”我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我承认,就算是唐里克克那个畜生强迫我,可是我确实跟他有身体接触,我对不起秦越风,我自己不守妇道,还想阻止秦越风娶珑慧,可是薛玉倾,你自己说,我拿你当朋友,可曾有一点对不起你?啊?有么?” 薛玉倾沉默半响才低声道:“没有。作为朋友,你没有对不起我分毫。” “那你为什么要羞辱我?”我委屈地哭了出来:“为什么要说跟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好像我真的人尽可夫,你若是怪我对不起秦将军,可是秦将军他,又哪一点对得起我?还是说,你怪我当初没拦住崔林风,害得崔大哥英年早逝,拆散了你们俩的……” “明秀!”薛玉倾烦躁地打断了胡言乱语絮絮叨叨的我,“我……我跟崔林风除了是兄弟,没有别的,我知道他爱我,可是我没办法回应他,因为我并不好龙阳。” 我嘴里仍旧念念叨叨地,可是听到薛玉倾说出那句‘我不好龙阳’,之后,我的脑袋卡顿了。 薛玉倾不好龙阳?他是直的?! 我的世界观彻底被颠覆了,仔细想一想,最开始确实是因为知道崔林风喜欢薛玉倾,就想当然地认为薛玉倾也是弯的,从来没想过,薛玉倾居然是个直男。 我跟傻了一样皱着眉头眨着眼睛,拼命想理顺清楚这个逻辑,“你,你说你不好龙阳?” 薛玉倾叹了口气,拧了个凉帕子放在我头上,又把我张牙舞爪的手给放回被子里,“睡吧,明秀,等烧退了再慢慢想。”说罢只见他拿出银针,在我脑袋的某处扎了扎,我瞬间就觉得困意席卷了整个大脑,不舒服的感觉也渐渐消退,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后来我是被呛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蝉鸣正拿着勺子往我嘴里灌药,我剧烈地咳嗽,胡乱拨拉开给我喂药的蝉鸣,“蝉鸣,你个死丫头,你要呛死我啊。”我的声音撕裂一般地沙哑,不似人声。 蝉鸣见状,惊喜不已,扭头就喊:“薛大夫薛大夫,姐姐醒了。” 接着我看到薛玉倾踉踉跄跄跑到床边,看见我睁开眼睛,脸色一喜,接着恢复了冷漠:“发个烧能昏迷三天,你也是够可以的。一点出息都不长。” 我不以为然地眯眯眼睛,虚弱道:“我怎么又昏倒了。” “问你自己。怎么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样!”薛玉倾微怒,虽是责怪的话,却透着关心的意思。 “多谢薛大夫照顾了。”我撑着虚弱的身体,低声感谢他。 “不必,是我自己犯贱,非愿意来。”薛玉倾说着把眼神瞟向一边,目光躲闪,一点儿都不坦诚。 犹豫了又犹豫,终究忍不住问道:“将军他……可来过?” “还不死心?”薛玉倾挑眉。 那就是没来过了,秦越风,就算你非要娶珑慧不可,可是还没过门呢,没必要从现在就表现这么明显吧。 我别过头不想说话,薛玉倾淡淡道:“守了你两天,早上皇上传见,才走了。” 我心里一跳:“真的?” 薛玉倾点点头,接着叹道:“这就高兴了?” “不高兴,”我虚弱道:“可是不高兴有什么办法?他是我孩子的亲爹,我孩子眼看着就要出生了,难道要让孩子没有爹?” 薛玉倾看着我的肚皮,慢慢道:“确实快了,还有不到两个月,你就该生产了。这孩子还真是坚强。” 我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是啊,这孩子还真是坚强,自从怀上以后,中毒、颠簸、见红、挨冻、发烧,一样没落下,却依然好好地在我肚子里待着,我甚至还能感受到他颇有力量的小脚一个劲儿地瞪我的肚皮。 正说着话,秦越风推门进来,看见我醒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握住我的手,道:“秀秀,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我张嘴想说点什么,抬眼却看到珑慧轻盈地身体闪了进来,柔柔地跟在秦越风身后,她在秦越风身边站定,黑珍珠一般美丽的眼睛看着我,带着一脸同情的神色。 “明秀姑娘怎么瘦成了这样。”珑慧忧心道:“这府里头这么多下人,难道没有人关心一下你么?这些奴才,真该打!” 我没吱声,薛玉倾倒是开口了:“将军和郡主繁忙,明秀由我这个下人照看着,也不要紧。” 一句话把珑慧气得不轻,薛玉倾跟秦越风的关系珑慧不是不知,他是秦越风的心腹,跟珑慧一样是上等医官,甚至比她更加名冠都城,这样的薛玉倾说自己是一个下人,是在打秦越风的脸。 秦越风阴沉着脸道:“珑慧,你先回去歇着吧。” 珑慧显然不想走,她此刻满面红光,春风得意,又刚从皇帝处回来,我用脚都能想出来她一定又求来了什么值得炫耀的旨意,眼下正事儿还没说,她怎么甘心走。 我听着珑慧话里的刺,却只能任由它扎进我的肉里,我现在没有体力,没有精力,甚至没有资格跟珑慧争斗,从前我知道秦越风会站在我这边儿护着我,现在连秦越风也被珑慧抢了去,我算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带着还没有被皇帝赦免的罪人身份,在床上奄奄一息。 一瞬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凝固,赖着不肯走的珑慧几次想找话题,可是却发现没有人理她,从这一点来说我挺佩服珑慧的,有了什么能耀武扬威的就一定要展现出来。 “明秀姑娘,”珑慧道:“你可要快点养好身体,这样才好来参加我和风的成亲礼,皇上下旨了,十天以后,我跟风成亲。” 珑慧笑靥如花。 068 你跟我回家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这些日子秦府热闹得不行不行的,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在为秦越风和珑慧的成亲礼做准备。 我烧退了以后,整个人仍旧虚得不行,胳膊腿儿的都没劲儿,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床,蝉鸣为了让我透透气,趁着阳光好的时候,给我在屋外面的走廊上安了一个躺椅,扶着我上去躺下。 得知我生病了,皇帝下了旨意准许我在秦越风大婚之前住在秦府,我当时是拖着病体跪在地上笑着接旨的,还要违心地说‘谢皇上恩典’ 我谢他个头,他是故意要我在秦府眼看着秦越风和珑慧成亲差不多。 那日大火,太后并没有受伤,在秦府休养了两日之后,便撇下我回宫去了,临走还下旨,说珑慧忙于成亲礼,以后照料太后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薛玉倾,所以薛玉倾需要每天进宫照料太后。 “宫里那么多御医,怎么就非薛大夫不可了。”蝉鸣拿了厚被子盖在我的腿上,又拿了碳火放在旁边,不满道:“明知道姐姐身子弱,还把薛大夫调到宫里去,珑慧郡主那副样子,也不可能给姐姐瞧病,太不是人了。” “行了,少说几句。”我皱着眉头打断蝉鸣:“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后,可是她毕竟是太后,说话注意点儿,别叫人拿住了把柄。”说罢我拨了拨跳跃着火苗的碳火,道:“我身子不要紧,薛大夫不是每晚都赶着回来瞧我么,再说,大街上有的是药房,有的是大夫,还看不了病了。” “姐姐怎么能让那些江湖游医看病。”蝉鸣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 我一看就笑了:“蝉鸣,你当我是哪家的娇小姐呢?我可是泡在苦日子里野着长大的,从前就没看过大夫长什么样,有病就硬抗,扛着扛着也就过去了。” 蝉鸣听了,心疼地握着我的手,我瘦了一大圈儿,原本就瘦得跟只猴子一样,现在一双手骨节分明,甚至有些吓人。 “姐姐,你要撑住,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蝉鸣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泪珠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 我笑着默默蝉鸣的脸颊:“放心,这不是我经历过最难的日子,我撑得住。” 正说着,不远处的小拱门里呼呼啦啦经过了一大帮人,一个个手里提着大红色的灯笼,鲜艳的红色在雪地里格外扎眼,拿灯笼的奴才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处处透着喜庆。 反观我住着的小院子,就好像被隔离出来了一样,冷冷清清,一处喜庆地红色也没有。 真是对比鲜明啊。 这几日病着,又几乎没有人过来打扰,我的心思反而沉淀了不少,回顾跟秦越风认识以来的种种波折,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像是一个错误的无限扩大,若是没有我,现在的秦越风会欢天喜地娶珑慧,人人满意,皆大欢喜,而偏偏我在这里,就像是每个人喉咙里的一根刺。 也许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从前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活下去,知道遇见秦越风,就像是掉进沼泽里,原本只是想保命,现在却越陷越深。 沼泽里,若是一直陷下去,真的会死。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没有人比我更渴望活着,我是被冻死的明秀的再生尸骨,就算活得像狗一样,我也要活着。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会儿,隐约间,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哼唧了一声,睁开眼睛,正看见秦越风的脸出现在我的正上方,表情难测地看着我。 我想起身,却被秦越风拦下:“好好躺着,身子这么弱,不要乱动。” 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安心地躺回了躺椅上,扭头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蝉鸣的身影,想必是被秦越风支走了。 秦越风紧靠着我坐在我身边,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蹭着我的脸:“怎么会瘦成这幅样子,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每顿都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的,很好吃,我都吃两碗饭呢。”我脸上挂着笑容,连说带比划。 秦越风表情却没有变好,“饭菜每天几乎原封不动地端回来,你要是真吃两碗饭,我也不这么担心。” “你知道啦。”我吐吐舌头:“没什么胃口。吃多了反而不舒服。” 秦越风没再说话,冲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家奴招了招手,那家奴立马拎上来一个食盒,打开,两荤两素的饭菜,还有热气腾腾的肉粥,皆是从前我爱吃的东西。 秦越风让人拿了一个小桌子过来,把这些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 “陪我吃一点。”秦越风给我盛了一碗汤,热乎乎地递到我手里,想了想又抢了回去,“我来喂你。” 我坐起身,伸手去拿秦越风手里的碗:“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没那么虚弱。” 秦越风到底不肯给我,执意要一口口喂进我的嘴里,亲眼看着我吃光了一碗粥,他的神情才柔和了一些,拿拇指给我擦了擦嘴角:“好吃么?” 我笑着点点头:“很好吃,谢谢将军了。” “以后至少要吃一碗粥,知道么,我会查的。” “行,没问题,我吃两碗。”我无比配合地点头,想了想干脆举手发了个誓。 秦越风一把攥住我的手,放在嘴巴上亲了又亲,表情却是深深的忧虑:“秀秀,你为什么这么乖?” 我听了觉得好笑:“乖一点不好么。” “不好,一点都不好,从前你那么闹人。现在却乖得像一只小猫。”秦越风身体忽然抖了一下:“你知道么,你这样让我害怕。真的怕。” 我摸摸秦越风的脸,他脸上曾经到处青色的乱七八糟的小胡茬,现在被修剪的格外整齐,我心底蔓延出一阵一阵的悲凉,脸上却仍挂着笑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本皇上说等你打赢了游塔族,才让你成婚,现在都等不及地提前到了出征之前,这是圣旨,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儿,再说了,我也不能总是不识趣,自己闹来闹去的有什么意思。” 秦越风听了,手臂猛然拢了一把我的腰,急道:“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我身体被他搂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孩子没生呢,我能往哪走,我是真的想通了,也接受了,秦将军,我真心的祝福你,真的。” 秦越风确实难以名状的苦涩:“你若是真的想通了,又怎么会折磨自己,瘦成这幅样子。” 我脸上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不自觉垮了下来,我和秦越风,太过熟悉的两个人,又有什么细节能逃得过彼此的眼睛。 于是我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正色道:“将军,你曾经许诺过我唯一,现在无法实现,你有你的理由,我理解,也不怨你,可是你也得给我选择的权利,我是爱你,可是我无法接受一夫多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与其把我留在府里,彼此难受,不如让我走,起码我不用每天守着这荒凉的小院,看你们大院里的热闹繁华。” 秦越风没等我继续说,便低下头来吻住了我,他的吻不似从前,既不霸道也不温柔,却是贴得紧紧地,撬开我的牙齿,探进来贪婪地吮吸,不留一点空间。 “唔……”我被吻得喘不上气,却仍不见秦越风停下,忽然,我尝到嘴里有一股咸咸的味道,嘴唇旁边也湿湿的。 秦越风哭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惊讶地睁开眼睛,却看到秦越风也睁着眼睛看着我,这么近的距离,他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里像是有无数的星星,闪亮却透尽了悲伤的光芒。 我安静地承受了秦越风的亲吻,很久,他才慢慢松开了我,抬手擦了擦蹭到我脸上的泪痕,没再说一句话,起身离开了。 我看着秦越风离开的背影,心里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被一股巨大的空虚感笼罩。 我跟秦越风,终究是越走越远了。 傍晚时分,薛玉倾从宫里回来,看着我还在外头坐着,登时就火了。 “明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直说,我就不管你了。”薛玉倾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我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是刚被太后放出来,就着急忙慌地往这里赶,便抱歉道:“躺了这许多天,想在外头透透气嘛,薛大夫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说罢就起身准备喊蝉鸣回房间去。 哪知道薛玉倾腾地就站了起来,烦躁地走了几步,干脆上前来,打横抱起了我,我惊得低呼一声:“你,你干什么。” 薛玉倾连被子带人给我抱起来,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你在被子里热,这骤然出来,还不又得病了,乖乖待着!” 我跟薛玉倾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些日子,他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渐渐打破了尴尬,恢复到了从前插科打诨的状态。 我被薛玉倾整个抱回了床上,惊魂未定的,心脏突突地直跳,还没回过神,又听见薛玉倾道:“明秀,我带你离开这,你跟着我回家去住吧。” 069 冬衣太厚,可以少几件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回家?回什么家?” 薛玉倾蹲在了我的床边,神情透着急切:“回我家,离开这儿。” 今天的薛玉倾很不一样,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激动,也格外热情,平日里他是个极其克制的人,可是今天忽然直接抱起了我,现在还颤抖着把我的手抓了起来。 不正常,很不正常。 “薛,薛大夫,你又受什么刺激了?别吓我。” “当然不是现在。”薛玉倾压根听不进我的话,自顾自道:“现在你身子也不方便,等你身体好一点,跟我回家,我照顾你。” 我总算听明白了薛玉倾的意思,也瞬间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我跟秦越风说我要离开,没几个时辰,薛玉倾就回来当接盘侠了。 让薛玉倾照顾我,恐怕是秦越风能想到了最好的办法了。 “也好。”我冷静了下来,拍了拍薛玉倾颤抖的手,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淡淡道:“我跟你走。” 薛玉倾及其敏感,瞬间感受到了我不自觉的抗拒,他立即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慢慢站起身,背过身去冷静了几秒,“我去给你熬药。”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无声地点点头,躺下来,仰头看着天花板,心想,但愿这个选择没有做错。 转眼就到了秦越风和珑慧成亲的日子,几天以前,珑慧就回到了自己的侯府,成亲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会损了福气,珑慧是最守规矩的那一位,所以就算是百般不舍,也仍是慢吞吞地回了侯府。 临走前,还跑到我的小院子里耀武扬威了一番。 彼时我正跟薛玉倾一起浇花,我把之前薛玉倾挪进花盆里那几株花又挪回了院子里,又重新翻了土,撒了些种子进去,这样,等春天天气回暖了,这荒凉的小院子,也能开出一片花园出来。 珑慧一向喜欢珍贵的花草,我曾见过她命花匠给她培植只能养在室内的娇贵花朵,好看是好看,可是娇气得很,没几天就败了,就要换新的,我看了都心疼。 小野花皮实,随便种下去也能扎根也能活,自有一份潇洒在。 珑慧过来以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才道:“看来明秀姑娘的身体是大好了,看来过两日的成亲礼姑娘不会错过,我也就放心了。” 我一面浇花,一面笑道:“郡主放心,我跟将军也算缘分一场,就算病着,我也不会错过这大喜事的。” 珑慧原本诚心气我,但看着我并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不忿,故作姿态道:“姑娘有帝国第一名医的贴身照料,自然不会有差错。” 贴身你妹,脏我还不够,还要带上薛玉倾。 我气不过,张嘴想反驳,那一边浇花的薛玉倾抢先答道:“郡主说得是。”薛玉倾笑眯眯的,表情是难得的柔和:“请将军和郡主不必挂心。” “那再好不过,风这几日也繁忙得很,没工夫分心。” 我接过话头:“自然不会劳将军费心。”珑慧害怕我趁着这几天她不再,再纠缠上秦越风,我便让她放心。 哪知道珑慧从秦府离开没多久,秦越风就来了,他冷着一张脸,模样就仿佛我从前在军中时候看到他,冷面将军,士兵看到了都要自动立正的生人勿近。 他冲薛玉倾点点头,看后很冷淡地扫了我一眼,并没跟我搭话,直接向薛玉倾道:“玉倾打算何时回去?” “待将军后天成完亲,我们也就走了。” 我们就要走了,从前的我们是我和秦越风,现在变成了我和薛玉倾。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秦越风,不想错过他的哪怕一点表情波动,他只是略微一顿,然后默然地点点头,沉声道了声:“好。” 秦越风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就这么几天,他就迅速从对我的感情里抽离,恢复到了从前冷面的状态,仿佛我这段插曲不曾在他生命中发生。 偏偏这个时候,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脑子里疯狂地闪过跟他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 初见就缠绵的夜晚,从唐里克克手里救下我的急迫,站在临波城门上并肩面对千军万马的携手,情动时候的温柔和厚脸皮,那时候秦越风很不像一个将军,但是却更加生动。 现在,他再次戴上了称之为‘将军’的面具,那秦越风依然是秦越风,只是不再属于我。 时间既快又慢,秦越风的大婚之日终于来了。 正红色的绸缎从秦府外头的街口就开始布置,一直延伸了几条街,再加上侯府那边的布置,一时间,半个都城都为着这场成亲礼而陷入了喜庆的气氛中。 人人都传将军和名医小姐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佳话,路边说书先生的段子都编了整整一本册子,仍旧不够,皇帝更给了秦越风护国将军的名号,加授兵器司管辖权,真正变成了把控帝国军事命脉的第一将军。 那一日,秦府风光无限,秦越风和珑慧风光无限。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正红色花球的绸缎两头站着的两个人,秦越风牵着自己的新娘,接收来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祝福,一整天里,尽管我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尽管他一眼就能看到我,可是,他并没有给过我一个眼神,他在笑,看起来也像是真的高兴。 说实话我原本心里还存在一丝期待,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真的走出来了,欢天喜地娶了他应该娶的人。 我轻咬下唇,垂下眼睛,手不自觉握成了一个拳头。 这一天薛玉倾全程跟着我,看到我的样子,他默默地牵住了我的手。薛玉倾的手很干燥,温暖的触感就像是一个救命稻草,让我不由自主想依靠,这一次我没有抗拒,任由他牵着我,我见我没有抵触,便缓缓地越牵越紧,渐渐跟我十指紧扣在一起。 婚宴结束后,已经入夜,接下来是洞房的环节,于是我从席间站起来,冲薛玉倾道:“我们走吧,我累了。” 薛玉倾立刻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玉倾。”秦越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喊住了薛玉倾。 秦越风应该是有些醉了,他身体有些不稳,但是却仍旧保持着应有的姿态,“你们要走了么?” “恩,时候不早了,明秀也累了。” 秦越风闻言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这是他一整天第一次看我。 “好,那便走吧。”秦越风点点头,举起手里倒得满满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跟着薛玉倾走了,不是回秦府的小院子,而是回了薛玉倾的家。 薛玉倾的府邸在都城的另一边一座小山旁边,路上很是耗费了一些时间,宅子不算大,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因为靠着山,四周清净得很,跟热闹的秦府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你自己一个人住啊。”我进去看了看,除了有几个打理药材的家奴,薛玉倾家并没有什么人。 “不啊,我跟你一起住。”薛玉倾带着我到了一个南面的房间,里面一应物品都已经收拾停当。 “我来之前呢,自己住啊。” 薛玉倾点头:“了然一身,自由。” 薛玉倾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潇洒,可是话语里却透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你爹娘呢?”我总是控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死了。”薛玉倾淡淡道,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死了很多很多年。” 我自知问了不该问的,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薛玉倾大概看出我的想法,他把我的手拢在手心里,笑道:“没关系,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将给你听,我父母死的时候,我已经懂事了,也记事了。” “我不听。”我立即拒绝,顿了一下道:“既然已经记事了,那说一次便要伤心一次,何苦要触碰自己的伤疤。” 薛玉倾的神情变得很柔和,他柔声道:“没想到你还挺为别人着想呢。” “那是,”我道:“我简直是小天使,哎呦……”我的腰一阵抽痛,整整站了一阵天,原本就脆弱的腰,现在终于提出了抗议。 “怎么了?可是腰疼了?”薛玉倾关切地问道。 我点点头,想起身活动一下,哪知道一用劲儿,腰就开始抽痛,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啧,你别乱动,我给你瞧瞧,可能错位了。”薛玉倾起身绕到了我的身后,蹲下来,一节一节地开始顺着摸的腰椎骨。 虽然隔着冬衣,可是仍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薛玉倾手指一下一下的触碰,腰间本来就敏感,他顺着摸下去,我的脸不自觉红成了番茄。 “是这儿疼么?”薛玉倾终于找到了病灶,指尖用力按了一下。 “哎呀!”我疼得痛叫一声。 “真的错位了,不严重,不过若是不管会疼得越来越厉害,我得给你按回去。”薛玉倾道。 我一听就有点儿方了,结结巴巴道:“按回去?怎,怎么个按法?” “冬衣太厚了,我吃不上力,你得脱些衣服才行。” 070 另一碗药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现在?不,不太方便吧。”我红着脸支支吾吾的。 薛玉倾一下懂了我的意思,他低低地笑出声:“明秀,我是个大夫,不瞒你说,肉体对我来说只是肉体,我看的是病,又不是别的,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他这么一说我脸更红了,多添了一份被说中心事的赧色,偏偏腰疼得一点劲儿也用不上,只能坐在椅子上,眼睛避开薛玉倾四处瞄。 他笑意更甚,好半天才忍住,起身,弯腰,打横把我抱了起来。 我手臂下意识攀住薛玉倾的肩膀,紧张道:“薛大夫,你……” “你动不了,除了我也没有别人抱得动你。”说完大步往床边走去。 薛玉倾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我却仍旧觉得他的举止莫名大胆了不少,从前连给我把脉都要隔着手绢,现在却放肆地动不动就抱我。 薛玉倾轻轻把我放在床上,让我侧身躺着,替我脱掉了外套,我莫名地紧张,脱口说了句:“你给我脱成那天那样可不行!听见没有?” 薛玉倾给我脱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 “你听见没有?薛玉倾?!”我侧卧着,看不见薛玉倾的脸,急着连说了好几遍。 到最后终于把薛玉倾说无奈了,他边抬手摸上我的腰椎骨,边道:“明秀,你对我误解很深啊,不是怀疑我好龙阳,就是怀疑我是色狼,你这样可真让我伤心。” “谁叫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你……啊!疼!”只听见卡蹦一声,薛玉倾手劲一用,腰椎骨瞬间被卡回了原位,我疼得两眼一黑,可腰上终于能用上劲儿了,翻过身缓了好一会儿,才挺过去那痛劲儿。 “好了?”薛玉倾坐在床边,浅笑着瞧我。 “你能不能按之前说一声啊,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告诉你只会痛得更久,长痛不如短痛啊。”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的,我沉默一会儿,笑着应道:“薛大夫不用变着法劝我,我是自愿离开秦府,没什么痛不痛的。” “再好不过了。”薛玉倾道:“明秀,你不要喊我薛大夫,换一个如何?” 我一愣:“薛大夫怎么了?不一直这么叫挺好的么。” “太不亲切了,我在外头所有人都叫我薛大夫,回到家你也这么喊我,还如何显出你我关系亲近?” 我笑了:“你我关系亲近么?” 薛玉倾悄然抚上我的手,认真道:“我想亲近,你愿意么?” “啊?”我有点蒙“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同你亲近,我喜欢你,明秀。”薛玉倾眼神闪亮,目光真诚。 我看了半天,他不像在开玩笑,却很难相信:“怎么可能?我跟秦将军……” “我明白,因为有将军,所以我也一直克制自己,我愿意在旁边看着你们幸福,可是现在却实现不了,将军有将军的难处,你也有你的追求,我不会逼你答应,可是将军给不了你的,我能给。” “呃……”一番话说得我不知道如何接,其实从知道薛玉倾是个直男开始,我便猜测过他对我有意,可是秦越风跟薛玉倾关系那样好,我又跟秦越风有这样说不清楚的关系,所以只能一直回避这件事,可是如今,我才离开秦府,薛玉倾就迫不及待表明了心迹,在这样的状况下,我除了面对他,竟没有别的选择。 “你要知道,我爱的人是秦越风。” “即使他现在抛弃了你们母子?” “恨也是爱的一种嘛,”我苦笑着道:“再说是我自己要离开的,也不算是他抛弃。” 薛玉倾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我可以陪你。” 他没有说等我,而是说陪我。不知怎么的,我的心为着这一句“陪你”而漏跳了一拍。艰难长大的我,天知道我多么渴望身边能有个陪伴相依的人。 “让我想想吧。”我没有直接拒绝他,薛玉倾的眼神看进了我的心里,他面色一动,喜道:“好,好,住下来,慢慢想。” 那日以后,我跟薛玉倾过起了简单的小日子,他白天去宫里伺候太后,回来以后便陪着我种花,或者我看着他处理各种草药,有时候也会去旁边的山上转一转。 薛玉倾照顾我到底不方便,便直接去太后那里把蝉鸣给我求了出来,蝉鸣拎着小包袱出现在跟着薛玉倾回来的时候,便哭便扑倒在我怀里。 “哭什么。”我摸摸蝉鸣的头发,也高兴地流出了眼泪:“薛大夫是天使下凡,又帮了你一次,还不谢谢他。” 蝉鸣自然也感激薛玉倾把他从宫里赎出来,说着就红着脸要跪在薛玉倾脚下。 薛玉倾拦住了蝉鸣,大手潇洒地一挥:“不必。照顾好明秀便好。” 有时候我在想,这不就是我一直向往的日子么,淡如水,简单又踏实,薛玉倾说过要给我的日子,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 薛玉倾做得如此轻而易举,而这样的日子放在秦越风身上,却是千难万难。 我度过了人生最安稳的一个月,这一个月是薛玉倾带给我的,所以当几年以后我不得不拿剑抵着薛玉倾的脖子,他平淡如水的表情像针一样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这天薛玉倾回来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药房处理草药,而是坐在我房间,径自倒了杯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彼时蝉鸣正在给我揉腰,见薛玉倾的样子,便知道他有话跟我说,蝉鸣机灵得很,不动声色退下了,留了我和薛玉倾在屋里。 “说罢,怎么了?”我挺着大肚子,这几日快要临产,每天喘气都困难。 “今天太后跟我说,叫你明天到宫里去一趟。” “我?”我一惊:“太后怎么又想起我来了。”我心说我已经如她所愿离开了秦越风,秦越风和珑慧婚也结了,一起出征都快半个月了,现在又要见我,是什么用意? “说是想念你熬的八宝粥。” 我听了只想翻白眼,宫里什么好厨子没有,喝个八宝粥还用的着我?我倒是确实给太后做过一回八宝粥,可是没留神还烧糊了,难道太后喜欢糊味儿? “她什么意思?”我才不相信只是喝八宝粥这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不过最近二皇子在逸阳的事情闹得人人皆知,我在想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二皇子星雀两个月前奉旨去逸阳剿匪,原本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回都城,但是却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失去了所有踪迹。 对没错,星雀这家伙失联了。 我实在想不出来星雀到底有什么失联的理由。也搞不懂他失联,太后为什么要找我。 “听说他在逸阳这段日子,一直住在你家里。”薛玉倾道。 我一口水喷出来:“住我家?没搞错吧?!” 我家那间房,用破财来形容都是在称赞,虽然我后来手头宽裕了寄了不少钱回去,可是就我哥哥明哲的个性,多少钱都能被他用来买书,星雀到底是皇子,住我家?别逗了。 见我一脸不相信,薛玉倾道:“我也不信,这也只是传闻,至于太后那边,明天我与你同去,随机应变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紧张兮兮地二进宫,进宫前,我问薛玉倾我要不要收拾几件衣服带着,免得皇帝或者太后一言不合再把我扣在宫里,薛玉倾白了我一眼说我有病,我再被扣下他就陪着我住在后宫。 我心说美得你不轻快,后宫佳丽何止三千,你还想住下,皇帝能把你拖出去砍头一万遍。 再次见到太后,她变成了一个干瘪的老人,在家里我倒是也时常听薛玉倾说起太后的病情,已经是无力回天,以薛玉倾的医术,也不过是能拖一天算一天罢了,可是我没想到,几个月前还圆润富态的太后,居然会变成这幅样子。 我恭敬地行礼,太后咳嗽了几声道:“明秀姑娘越发圆润了,比从前气色也好,看来薛大夫对你很不错。” 我应道:“是,让太后挂心了。” 太后笑眯眯地冲我招手,让我坐在了她身边:“快生了吧。” 我点头:“就这两日了。” 太后轻轻摸了摸我的的肚皮,笑道:“你运气很不错,虎父无犬子,薛大夫优秀,他的孩子自然也是一等一的。” 我一惊,什么鬼?!我这孩子是秦越风的好咩! 刚张嘴要反驳,太后接着道:“珑慧传信给哀家,说她也有喜了,薛大夫与秦将军情意深厚,下一辈也能一同长大,当真是福气。” 我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珑慧有喜了,他们成亲不过一个月,珑慧便有了孩子。 是啊,当初我也是同秦越风在一起不久便有了孩子,秦将军,当真是精力旺盛,子嗣也旺盛啊。 我想着想着便出了神,眼神也透出了落寞。 此时有个小宫女端了两碗药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太后娘娘该用药了,还有明秀姑娘的,时辰也到了,薛大夫嘱咐了一同给送过来。” “知道了,”太后应了声,说罢端起了药,小宫女把另一碗药端到我面前,我身子受过几次刺激,薛玉倾一直没给我断了调理的药,我早已经喝习惯了,眼下我被珑慧有孕的事扰乱得大脑像一团浆糊,手便习惯性端起药仰头喝了下去。 刚喝完没多久,薛玉倾便端着两碗药出现在门口,恭敬道:“太后娘娘,明秀,该用药了。” 071 情已尽,泪已干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刚喝完的药碗还端在手里,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薛玉倾,楞在了那里。 “我,我刚喝完啊。”我傻呆呆道。 薛玉倾倒吸一口气,手里端着的药扔在了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碗,怒吼:“你喝了什么?给我吐出来!” 我的胃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嗝了几口气,已经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薛玉倾拿手沾着药渣含在自己嘴里尝了尝,瞬间脸都绿了。 “谁给你喝的这东西?!”薛玉倾怒火中烧,声音颤抖着无法遏制地喊了出来。 “哀家给的,薛大夫有何意见?”太后也喝完了自己那一碗药,若阳姑姑伺候着太后斜躺在了床榻上。 薛玉倾周身一紧,扑通跪在了太后面前,“太后!臣已言明心意,太后为何还要这么做?!” 太后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薛玉倾,而是气定神闲道:“薛大夫,你胸怀宽广,不是你的亲骨肉也愿意接纳,可是纸包不住火,血缘更是斩不断的东西,秦将军会与珑慧有孩子,而你,哀家可以给你做主,你和明秀姑娘,很快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有你们俩的孩子。” 薛玉倾的脑袋垂在双臂之间,身子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在一旁傻站着楞了半天,我喝了那碗药,到现在身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可是听了太后和薛玉倾的对话,似乎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我缓缓走近薛玉倾,慢慢蹲下来,伸手摇了摇薛玉倾的肩膀,“薛大夫,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薛玉倾没有理我。 我心里越来越慌:“薛玉倾,你说话啊,那碗药怎么了,我的孩子怎么了?啊?” 薛玉倾好半天才抬起头,他眼睛憋的通红,充满了愤恨和悲伤的神色。 “明秀,我们回家。”说罢薛玉倾颓然站起身,牵住我的手转身就走。 我一下将他甩开,摇头道:“我不走,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便不走,要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也好知道冤家债主是谁!”我边说边看了一眼斜躺在床上的太后,不管是谁,若是伤了我的孩子,我绝不放过! “放肆!”一旁的若阳姑姑尖着声音喊道:“你当你是谁?!有什么道理敢在太后面前撒泼?!” 我也不怕她:“跟人讲道理,跟旁的有什么道理可讲?!” “你!”若阳姑姑大概从没受过这样的亏,瞪着眼睛好像要喷火:“你个野丫头敢说太后不是人?我撕了你的嘴!”说罢晃荡着魁梧的身子就冲我扑了过来。 “你敢!”薛玉倾挡在了我身前,手臂一伸就把扑过来的若阳姑姑顶了回去。 我原本就气得要爆炸,忽然感觉到两腿之间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根汩汩地流了出来,接着小腹一阵抽痛,我惊呼了一句:“薛玉倾!”然后肚子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撕心裂肺的疼痛冲击地我跌倒在了地上。 “明秀!”薛玉倾冲过来扶住我,“明秀!你醒醒!” 我被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冲击地意识一阵模糊,恍惚间只见薛玉倾一脸焦急地俯身看着我,耳边传来太后的声音:“把她挪到暖阁里去,别弄脏了哀家的地方。” 我疼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身上冒出的冷汗浸透了贴身的衣服,早春的寒风一吹,我禁不住开始发抖。 后来我已经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度过的那一天,期间自己的意识几次恢复,看到的都是薛玉倾眉头紧皱的模糊身影,只有一次,我痛的整个人弓成了一个虾米,有个人凑近我摸了摸我怀里的暗兜儿,那里面放着唐里克克从前给我的药丸,虽然不信他的鬼话,可是他说可以救命,我便鬼使神差地一直贴身放在身上,那个人拿出了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我下意识地吞咽下去,隐约听见一句:“可别真死了,否则那个人还不得发狂。” 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我一直在苦苦追着一个背影,可是无论我怎么追,怎么苦苦相求,那个背影都不肯停下,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你不配。”背影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肩而立。” 眼皮就像有千金重。我费力地睁开眼,呆呆地凝视着床顶的帷幔看了许久。 这是……薛玉倾的家。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蝉鸣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推了推趴在桌子上沉睡的人,柔声道:“薛大夫,吃点东西吧。” 薛玉倾被人一碰就醒了,他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木然点了点头,任由蝉鸣伺候着他净了手,擦了脸。 “吃完饭奴婢给您刮刮胡子吧。”蝉鸣望着薛玉倾的眼睛满是心疼,自从明秀出了事,薛玉倾日夜陪伴左右,已经整整半个月不曾休息了。 那日明秀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的场景蝉鸣想一想仍旧心惊肉跳,那样多的血,好像要流尽了似的。 薛玉倾好像失了魂魄,跟着抬人的队伍跌跌撞撞走回来,嘴里絮絮叨叨地就是一句:“明秀没了,明秀没了。” 单是看薛玉倾的样子就让蝉鸣忍不住地流泪,她扑上去抱着薛玉倾的腿,哭道:“什么叫姐姐没了?她怎么了?怎么了?!” 蝉鸣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哭成那个样子,薛玉倾颓然跪在了地上,攥着拳头,眼睛充血,他无声地流着眼泪,蝉鸣的心简直要碎成粉末。 “薛大夫,人还有一口气。”抬人回来的一个小太监走到薛玉倾身边道。 那个小太监蝉鸣是认识的,是临远,那人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话也冷冷淡淡。 薛玉倾听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临远,“你说什么?” “我说,人还有一口气。”临远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薛玉倾身形一顿,然后疯子一般冲进了屋里。 谢天谢地,明秀真的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却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到今天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 薛玉倾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眼神却呆呆地,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潇洒劲儿。 “薛玉倾。”我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还不如蚊子声音大。 可是薛玉倾当场就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看我,然后狂喜地扔下碗筷冲到了我的床边,见我确实睁着眼睛,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我哑着嗓子,想抬手拉一拉他的袖口,却发现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薛玉倾嘴角僵硬地动了动,眼睛登时就红了,“明秀,你,你醒了,真的醒了!” “嗯。”我虚弱地眨眨眼睛:“好累,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别动,我叫人给你煮吃的,要清淡些,蝉鸣……”薛玉倾话音未落,蝉鸣早已流着眼泪,欢喜地跑着下去煮粥了。 “明秀,半个月了,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你不知道我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薛玉倾生怕弄疼我似的,干脆跪在了床边,轻柔地把我的手拢住,放在嘴边吻了吻。 我看着薛玉倾惊喜的样子,脑袋里仍旧跟木头一样,忽然肚子里生出一丝痛觉。 “嘶……”我不禁眉头一皱。这一疼,却把我的记忆渐渐唤醒了。 我想起了那日在太后屋里喝下的那碗药,想起了薛玉倾和太后的对话,想起了从那以后铺天盖地的疼痛。 我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脑袋里,对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我挣扎着攥了攥薛玉倾的手,惊慌地问:“薛玉倾,我的孩子呢?还好么?” 薛玉倾面容一顿,接着瞬间落寞了下去。 我一下就慌了,颤着声音追问:“说话啊,你说话啊!” “明秀,”薛玉倾声音沙哑,“鬼红花药性毒烈,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你让我,让我怎么选。”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所以你,你舍弃了我的孩子?” “明秀……我……”薛玉倾好像有千万句话,可是无从说起。 “为什么,因为那不是你的孩子么。” “不,明秀,我说了会照顾你们母子,又怎会介意这个。” 我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不停流出来,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五脏六腑仿佛打成了一个死结。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呜咽地不能自己。 “我陪你!”薛玉倾马上道。 “不必。”我道:“不必了,让我自己待着,求你。” 薛玉倾犹豫一阵,沉默地点点头,伸手替我擦了擦眼泪,便离开了。 擦去的泪痕瞬间被新的眼泪代替,我无声地哭着,心里巨大的恨蔓延开来。 我恨自己太过天真,也恨自己太过渺小,才让那些所谓的郡主、将军、太后、皇帝肆意地践踏着我的身体,喝我的鲜血,夺走我的骨肉,为所欲为。 我一动不动地待到了夜深人静,当薛玉倾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时,我一个人坐在没有点灯的黑暗里。 泪已干,从那以后,我再没流过一滴泪。 072 杀了太后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明秀,你……”薛玉倾坐在了我身边,犹豫一下,伸手抱住了骨瘦如柴的我。 他轻轻一碰,我就跌倒在他的怀里,薛玉倾的怀抱很单薄,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与我而言却是火炉一样温暖。 “谢谢你救了我。”我低声道:“一次又一次地救了我。” 薛玉倾低头,心疼地蹭了蹭我的头发,“那时候你意识模糊,发疯一般拽着我的衣服,一直求我要保住孩子。我对不起你,明秀,我恨不能是我死了。” 我依靠着薛玉倾的胸膛,听着他说话时候胸腔里共鸣的声音,眼眶通红,却干涩无比,没有一滴泪。 “我不怪你。”我淡淡道,“我能活着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过,我既然活了,就不能白白的活着。” “你想怎么样?”薛玉倾应该猜到了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犹豫着问道。 “那些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不能让他们死,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语调里没有一丝波动,却偏偏透出不容改变的坚定。 “你不用为难,薛玉倾,我不会逼着你帮我,你不欠我什么,倒是我欠了你太多,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还你。” “我会帮你。”薛玉倾斩钉截铁道:“明秀,我会帮你,你千万不要有去找那个人的心思,好不好。” 薛玉倾是个心思细腻玲珑剔透的人,我一介平民,现在仍旧带着没有被赦免的罪人身份,我想复仇,尤其是向那些现在权利顶端的人复仇,不是难于登天,而是难于成仙。 我需要一个既有权势,又有实力的人帮我,而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阴魂不散地,如鬼魅一般疯狂渴望着我。 “明秀,唐里克克是个恶鬼,杀人如麻,不择手段,他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可言,你若是找他,真的会送命!” 我感受到薛玉倾因为着急而陡然变快的心跳,叹了口气道:“他对我挺好的。” “明秀!”薛玉倾忽然怒吼了一声,搂着我的手臂猛然变紧。 “嘶,疼……”我浑身颤抖,忍不住呼痛。 薛玉倾却并没有松开手上的力气,语调沙哑而阴沉:“当年我娘亲待他如亲生子,他却杀了我全家十八口人。” 我闻言,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薛玉倾瞳孔一下子深邃了下去,缓缓道:“我的伯父是位早已退隐的绝世高手,那一年唐里克克只有八岁,千里迢迢赶来拜师学艺,我父亲曾劝过伯父不要收这个野蛮部落里的小子为徒,可是伯父见他天分极佳,年纪虽小却沉默寡言十分稳重,便收下了他。” “然后呢?”我追问道。 “后来,唐里克克在这里做了两年学徒,武功渐渐无人可挡,性格也越来越残暴。都说游塔族继承狼的血统,非人非兽,危险异常,可是不论旁人如何议论,我伯父还有我娘亲,一直待他像是亲生子,不曾排挤他分毫。然而那一年,年仅十岁的唐里克克忽然爆发,他凶残地大开杀戒,血染了我的家族,然后销声匿迹,直到几年后变成了游塔族新的首领。” “所以……”我迟疑道:“是唐里克克杀了你的双亲?” 薛玉倾点头。 “我恨他入骨,可偏偏我天生不是习武的材料,所以,我只能走别的路。” “学医?” “是,游塔族人人懂医术,是别国所不能及,我既然不能用武力杀了他,便要在医术上超越他。” “这也算报仇?”我讶然,被杀了双亲。被灭了全族,薛玉倾却只从医术上超越唐里克克?这,这算什么? 薛玉倾苦笑,捏了捏我的脸,“明秀,报仇有很多种,有时候不需要自己的手就能取他的性命,再说,我也有帮手。” 他说到这里我便渐渐明白了,“是……是秦将军么?” 薛玉倾点头,“我与秦将军曾立下重誓,他生擒唐里克克,然后我来。” “来做什么?” “来让他生不如死。”薛玉倾毫不掩饰,目露寒光,我第一次看到薛玉倾眼睛里的仇恨那么深那么重。 平日里潇洒如他,竟然背负着这样的深仇大恨,我开始明白他那日看到我与唐里克克在一起后那失控的反应,曾经失去过太多亲人,再将封闭的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何其艰难,而心上人偏偏与自己的仇人在一起,对薛玉倾而言又何其残酷。 在薛玉倾面前,我觉得自己好渺小,甚至方才还差点吞噬我的那些仇恨都显得浅薄。 “那你要怎么帮我?”我仰头看着薛玉倾,他脸颊的轮廓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你出了这样的事,说到底是太后害得,太后的身体原本就已经是枯木,再贵的药,也不过能多撑上几个月,我可以,让这个过程再短一些。” 我大骇,压低声音惊恐道:“你要杀了太后?!你疯了?!” “她也想杀了你!”薛玉倾道:“你那时候差不多已经死了,现在能活着是奇迹!我失去过太多人,没有办法再失去你!” 我的心脏突突地直跳,因为薛玉倾的疯狂,也因为我没想到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不要,你这是毁了自己。皇帝精明得很,若他知道了,你哪有活路?!” 这句话说完,薛玉倾倒是犹豫了,然后低头拿鼻尖亲昵地蹭蹭我:“我原本一点儿也不怕死的,明秀,可是因为有你,我第一次想要好好活着。” 他扶着我躺下来,然后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我可以么?”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我跟薛玉倾都是“失去”的受害者,这种同病相怜的身份无形中拉进了我俩的距离。 薛玉倾得了我的允许,便躺了进来,他重新将我抱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安心似的。 “你放心,我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别……”他仍旧决定实行那个疯狂的计划,我虽然恨,却真的不希望脏了薛玉倾的手。“太后是我的仇人,不是你的,你何苦要这样。” “她是。伤了你,就是我的仇人。”薛玉倾搂紧了我,低语道:“再也不要失去任何人。” 此后很多天,无论我怎么劝,我都无法阻止薛玉倾,他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把太后弄死不可,搞得我心烦意乱,每天胆战心惊的。 我再一次过起了休养生息的生活,从能下床到能出门,又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我终于得了薛大名医的许可,可以在家里四处溜达溜达,哪知道刚出门,就发现薛玉倾家里与从前不同。 原来薛玉倾家里,除了几个侍弄草药的小童和做活的家奴以外,并没有别人,清清静静的。 可是现在薛玉倾家里,不但有人,而且还不少,跟巡逻队伍一样在府里到处转,并且从体格上看,高大魁梧,竟然像是军营里的人。 “喂,这位大哥,从前没见过你们,敢问你们从哪里来?” 那兵哥哥看了我一下,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们是秦越风将军门下,秦家军的将士。” “秦越风?”我有些愣:“他,他回来了?” 兵哥哥摇了摇头:“大将军远在边疆尚未回来。我们是在都城留守的储备军。” “那你们在这儿是?” “薛大夫府上这些日子不太平,我们是听令前来保护的。” 越听他说我就越迷糊,府上不太平?我心说我天天住这儿怎么没发现有什么不太平,没有强盗也没有小偷的,怎么就不太平了。 于是那天晚上薛玉倾回来以后,我便满腹疑惑地问他:“今天看到院子里巡逻的,说是府上不太平,发生什么事儿了?” 薛玉倾也没瞒我,道:“你还昏迷的时候,便一直有外面的人,想要闯进来。” 这话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什么人?知道么?” 薛玉倾摇摇头:“身手非凡,从来没抓住过。不过我猜,不是宫里的人,就是……” 我知道薛玉倾说得是唐里克克,摇摇头道:“不可能,这么久了他也没再找过我,不会是他。”虽然薛玉倾视唐里克克为仇人,可是唐里克克讨厌的人是秦越风,现在我早已离开了秦越风,唐里克克也没什么继续纠缠的我的理由了。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掉以轻心。”薛玉倾摸摸我的头发,宠溺道:“我手底下没没有兵,便让秦将军下令安怕了一些人过来。” 说到这,薛玉倾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秦将军他……问你还好不好。” 我心跳停了一拍,随机恢复了笑脸:“我这不挺好的,比从前好一百倍。” 薛玉倾勾着嘴角捏了捏我稍微长了些肉的脸颊,宠溺的笑容迎着光无比好看,我已经不排斥日常里略微亲昵地举动,虽然那个刻骨铭心的人仍在心里,可是我已经能竭力控制住自己,安于现在的生活了。 哪知道薛玉倾保证安全的保票还没到期,我就看到唐里克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一把敲晕了跟在我身后的蝉鸣,依旧是那一副放汤不羁的样子:“秀秀,想我没?” 073 换男人了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能不能换一句开场白,每次都一样的套路,有劲没劲。”, 唐里克克低声笑笑,缓步向我靠过来,我手臂一伸,正色道:“你别过来,我家外头有将士巡逻,你再靠近一步,我真的不会跟你客气。” 唐里克克听完我的话,笑意更甚:“秀儿觉得,我会打不过那些个虾兵蟹将?” “论打架你当然不怕了。”我摆摆手:“可是你却怕太多人知道你的长相,现在你并未易容,若是我喊了人过来,到时候一闹,你的容貌,可就藏不住了。” 这句话果然拦住了唐里克克,他面色一紧,没有再向前,而是身子一歪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你坐下。”唐里克克用下巴指了指桌子旁边的一把躺椅。 “啊?” “你过来坐下!”他语调生硬:“你的身子还弱得跟草一样,别急着到处跑,落下来病根,以后有你受的。” “哦。”我听话地过去坐了下来,仰头问道:“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几根野草,拿在手里跟织女一样编过来编过去的。 我冷哼:“借你吉言,我活的挺好。” “嗯,让人下毒,没了孩子,差点流干了血,丧了命,确实活得挺好的。”他讥讽道:“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随便吃来路不明的东西,看来上次哑粉的事情,一点儿都没让你长记性。” 唐里克克不断地把我心里的那点伤疤扯出来,不断地提醒我,从前的我到底是有多么蠢。 “你够了!我就算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哟,”唐里克克弯下腰,两只手臂撑住我的椅子的两个扶手,无限凑近我:“对你的救命恩人,态度真差呀。” “你胡扯什么?”我下意识往后缩,可四周被他修长的手臂包围成一个圈,我一缩却反而缩进了他怀里:“救我的是薛玉倾,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薛玉倾,是个好大夫。”唐里克克笑道:“不过要救你这种几乎已经死了的,他火候还差点儿。” 看着我不相信的眼神,他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上次给你的药丸,在哪呢?” 那药丸我确实放在了贴身的暗兜儿里,可是从我醒来以后就不见了。当下心虚道:“你当我会留着你给的东西?早扔了。” “呵!嘴硬。”唐里克克的鼻子喷在我的脸上,弄得我痒痒的。“幸亏你一直贴身带着,要是那时候没找到那药丸,你现在就真是一缕幽魂了。” 听了这话,我一下想起来那时候在恍惚间,确实有人给我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以及那一句“可别真死了。”不禁惊讶道:“那是你?!” 唐里克克嘴角一勾:“不是,我没那么闲。”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又听他道:“不是我,是我派去的人。” “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也可以,”唐里克克挑挑眉:“跟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别做梦。” “你不需要我么?那些人害你成这样,不想报仇?” 我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悲伤,随即变成恨意,我瘪下去的肚皮,时不时的全身疼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那些经受痛苦的日子。 害我的人还高贵地活着,我怎能不恨。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已经离开秦越风了,你想靠我打击他已经没用了。”我垂着脑袋一脸落寞,每次提起秦越风,心里终究还有过去不的坎。 唐里克克粗糙的手掌磨蹭了一下我的消瘦的脸颊,低语道:“是啊,为什么呢。大概因为你跟秦越风睡过,我也想尝尝让秦越风迷恋到放弃珑慧郡主,违抗圣旨的你是什么味道。” 他的话*而直白,好像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有多变态似的,“你混蛋!” 我抬手想抽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究竟想不想报仇。” 我瞪着他:“仇当然要报,不过不用你!” “不用我?”唐里克克浅笑:“我可是真的想帮你的。你知道这些天我的人在外头拦住了多少想进来杀你的人么?” “什么?”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杀我?谁杀我?” 可是那厮却偏偏不说了,他低头凑在我叫脖颈旁陶醉地嗅了嗅,眯着眼睛道:“或许让你看清楚也好。” 我已经厌烦了跟他打这些哑谜,皱着眉头推他一把:“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边境不忙吗?总绕着我转,前些日子的败仗不是你吃的?” 一周以前边境传来捷报,秦越风与游塔族苦战三天三夜,逼着游塔族吐出来了早前侵吞的五座小城镇。 “现在唐里首领可还有自己不用出面也能把秦将军打得丢盔弃甲的自信?”我勾着嘴角讥讽道。 唐里克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我第一次见到他带着怒气的脸色,原本狭长邪魅的眼睛透出狼一般阴冷的神色。 我看到他太阳穴处暴起的青筋,惊恐地吞了吞口水,说实话,我并不想触怒他,游塔族非人非兽的传言犹在脑海,唐里克克是首领,他若是真的现在对我做些什么,侵犯我也好,杀了我也好,我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错了。”我立即就怂了,我刚刚死里逃生,是薛玉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我要惜命,“你别生气……” 话没说完,唐里克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他没用力,可恐惧仍然瞬间覆盖了我。 “秀儿,你很明白哪些话会触怒我,但是,不要用那些话来试探我的底线。否则,我若是生气了……” 当年十岁的唐里克克生气了,薛玉倾家十八口人命丧黄泉。 “我知道了。你,你放开我。”我颤抖着声音,双手把住唐里克克的手指,生怕他我冲动捏死我。 “吃硬不吃软。”他凑上来用他尖锐的小虎牙咬了咬我的嘴唇,“看来以后真不能对你客气。”说完贪婪地再次凑上来。 我心里一紧:“薛玉倾快回来了!你别这样。” 唐里克克闻言,停在了距离我嘴唇无限接近处,轻笑道:“哟。你换男人了?” 我脸一红:“你别胡说,我跟薛大夫是清白的。”想起与薛玉倾几次亲昵地接触,我的清白二字说得不禁有些心虚。 “做过了?”唐里克克挑眉。 “没有!”我像被猫踩了尾巴一样急道。 “那亲过了?” “说了是清白的,你,你听不懂么。”我越解释越觉得不对,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我做了对不起唐里克克的事情一般,说到底,我现在单身少女一枚,就算跟了薛玉倾又怎样。 “嗯,我觉得薛玉倾也不可能这么禽兽,你现在身子弱成这样,他怎么下得去手,要是秦越风,倒是有可能。”唐里克克伸出一根手指,若有若无地摸着我高高挑起的锁骨。 我的脸红到耳朵根儿,赌气道:“有没有的,跟你没关系。” 这话说出来更像是解释,我懊恼地咬着嘴唇,心说真是越描越黑。 唐里克克一只手臂就将我圈到怀里,跟他高大的身形相比,我就像个没长开的娃娃一样,“我不介意,秀儿,不管你跟多少人睡过,只要最后一个睡你的人是我就行。”说着他咧嘴笑了。 说实话我有点被唐里克克的这个笑惊艳到了,他的话难听却意外地真诚,“反正在你之前,我也睡过不知多少个。”他接着道。 “……” 我刚才一定是脑子有坑,才会被这个无赖惊艳到。 我抬头还想再争辩几句,却猛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我不由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唐里克克却成了三个影子,接着变成了四个、五个,越变越多。 好晕。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天旋地转的感觉却更加严重,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手脚也丧失了力气一般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 隐约感受到唐里克克一把拦住了我,不停地在我耳边叫着:“秀儿,秀儿……” 我一定是小说女主角附体了,还是特别娇柔的那一类,否则曾经在苦日子里挣扎了十几年,病得再厉害也硬撑着没看过大夫的我,现在怎么一言不合就晕倒。 我醒来的时候,毫无意外见到的是薛玉倾,唐里克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秀你醒了。”见我醒过来,薛玉倾喜道。 “我晕了多久?”我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哑着声音道。 “两天而已。”薛玉倾像是怕我太介意,故意笑着道:“我累了的时候能连着睡三天。” 我被薛玉倾逗地低声笑了笑,随机正色道:“薛玉倾你跟我说实话吧,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晕倒了。” 自从死里逃生,我便隔三差五地晕倒,短则半天,长则好几天,没有任何预兆。 薛玉倾闻言,沉默一阵,像是鼓起了巨大勇气似的,轻轻道:“明秀,我治不好你了。” 074 借尸还魂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你一开始没听懂薛玉倾的意思,笑着道:“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已经好了么。” 薛玉倾露出了一种特别无力的表情:“明秀,你身子伤得太厉害了,能活着就是奇迹,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让你康复如初。”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薛玉倾是帝国医术的顶峰,他治不好我,我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那……我还能活多久?”我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团,原本就娇小,缩着更是只有小小一团。 我这一缩把薛玉倾心疼得不行,他慌忙把我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揉着我的头发道:“没有那么严重,明秀,别害怕,别害怕。” 我好像看到一点希望:“我不会死么?那是?” 薛玉倾叹一口气:“不会死,就是会常常晕倒,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几天,也许更久。” “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我缩在被子里,低声问道。 薛玉倾以沉默来回应我,这种时候他不说话,也便是默认了。 原来我会变成植物人,真是个巨大的命运玩笑。 “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陷入了担忧的阴影里,特别害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活着就是活着,只要活着就有醒来的可能。”薛玉倾大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顿了一下才道:“还有一个办法。” 我一惊:“什么办法?” “找我师傅。” “你还有师傅?” 薛玉倾敲了敲我的脑袋,“我当然有师傅,否则医术从哪里越来呢?不过我师傅云游四方,从不见人,我与他交流也只能通过信鸽。” 我心说怎么世外高人都有不爱见人的毛病,找起来都格外费劲。 “他会有办法么?”我从薛玉倾怀里探出头来,眼神泛光地看着他,我想活着的愿望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不止想活着,还想活出样子来,变成植物人还有什么意义。 薛玉倾捏了捏我的鼻子:“会的,一定会的。” 这话刚说完没几天,薛玉倾就接到了一只信鸽。 我看着他抱着一只胖鸽子愣神,便问道:“是你师父有回信了么?这么快?!” 薛玉倾也觉得神奇:“往常至少也要七八天,这回才两天就有了回信。” “你不是说你师傅云游四方,也许这两天正好游到附近了吧。” 薛玉倾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慌神,良久才道:“也许吧。” 虽然有了薛玉倾师傅的方子,可是从那以后,我仍旧很惧怕睡觉,如果可能,我希望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 很多时候我整宿整宿地睁着眼睛,不管多困都硬撑着不肯睡去,这么着过了几天,我刚长了没几斤肉,再一次消瘦了下去。 我当时觉得自己只有17岁的人生彻底跌进了最低谷,丧失了爱人,孩子,健康的身体。 殊不知,更大的打击,正冲我露出了微笑。 那一天官兵冲进院子里的时候,我一点防备也没有,几十名大内高手把薛玉倾家团团围住,只为了抓我。 后来我想一想,我一个弱女子能动用几十名大内侍卫的抓捕,也是挺牛逼的,特别是在我身子又弱,还不会半点武功的份儿上。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我镇定下来,冲着为首的一个人道:“你们想做什么?” “奉旨带你进宫,快走!”说着就上前来粗鲁地拉扯我。 我下意识扯了一把蝉鸣的袖子,想让她留下来去寻个帮手,却发现整合都城,没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便叹道:“蝉鸣你留下,别跟着我去,若是我三天没有回来,你便自寻出路,实在无处可去,便去逸阳找我哥哥明哲吧。” 蝉鸣一下子哭出来,抓着我怎么也不肯,非要跟着我去宫里,可是宫里是个火坑,蝉鸣好容易才摆脱那里,我怎么可能外让她跟着去。 拉扯着,那一边侍卫已经不耐烦了,他看也不看拖了我就走,我没站稳崴了脚倒在地上,他眼皮都没抬,硬是拽着我在地上拖行了十几米。 蝉鸣见状,疯了一般扑上来,冲着侍卫大喊大叫:“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对姑娘如此?!薛大夫扒了你们的皮!” 一个跟随的侍卫突然笑了,抬脚直接把蝉鸣踹到外地,讥讽道:“薛大夫?他现在自身难保,他还能扒皮?让他来!爷爷等着他!” 话音未落,为首的侍卫怒吼一声:“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当好你的差,议论主子是非的给老子滚!” 我趁着这个空挡,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吐呛到嘴里的土,冲蝉鸣摇了摇头。 薛玉倾出事了,我怎么劝也劝不动的,他自信会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难道做成了? 我听话地跟着一群大内侍卫进了宫,宫里依然像迷宫一样,可是这一次时间却没有那么漫长,没一会儿,就到了太后的宫外。 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血液都要倒流,生怕看到哪怕一点儿的白色。 临进门,我对那个为首的大内侍卫道:“这位大哥,不知可否借你的手绢一用擦一把脸。”我指了指自己满是尘土的脸颊:“如此狼狈面见太后,怕是不妥。” 为首的侍卫虽然粗鲁,但从他不议论主子是非的话来说,他是个合格的奴才,所以听了我并不过分的要求,他犹豫片刻,终于掏出了一方手帕。 我道了声谢,拿过手帕,把自己的脸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然后深呼吸了一下,打开门,面对自己的命运。 我甚至想过开门后见到的回去太后的尸体,可是并没有。太后虽然依然满脸病色,可是却是活得好好的。 让我意外的是,屋子里的人数。 皇帝、太后、薛玉倾,甚至太子都在现场。 薛玉倾面无表情地安静跪在一旁,见到我进来,他的脸色是难以名状的苦涩。 “民女明秀,叩见皇上、太后娘娘、太子殿下。” “民女?”太子阴阳怪气道:“帝国可没有你这样的民女,妖女还差不多。”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我没惹过太子,但是却不能说跟他没有过节。 当初兵工厂管辖权的事情,他就记恨上了我和秦越风,如今秦越风军权在握,太子奈何不了,便只能找我这种无名小卒撒气。 可以,这果然很太子。 “何出此言?”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何出此言?你滔天的罪行,杀你一万次都不为过你知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行。 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太子这种虚张声势的人还吓不到我,比起他,更让我害怕的是总是笑眯眯的皇帝。 当下重新对着皇帝磕了个头道:“民女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请皇上明示!” 皇帝身体向前倾,意味深长地用手拖着腮,笑眯眯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依旧在演戏呢?” 我心说演你妹的戏,你以为我青霞曼玉啊。 “请皇上明示!” 此时皇帝太慢悠悠道:“你蛊惑薛玉倾大夫,毒害太后。”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被我猜对了。 那一边薛玉倾连着磕了三个头,急道:“太后娘娘。皇上,臣不曾被蛊惑。” 皇帝根本没理会薛玉倾,而是继续道:“不过也不怪你,毕竟蛊惑是你的种族天分。” “种族天分?”这回轮到我吃惊了,我生在帝国长在帝国,我什么种族?我跟皇帝是同一族啊。 “游塔族非人非兽,女人尤其妖媚,会些蛊惑人心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太后哑着嗓子,虚弱地冷笑道。 “什么?!”我脑子有些转不动了,方才太后说,我是游塔族??? “回太后、皇上。民女生长在帝国,不懂方才太后的意思。” 太子接着道:“你接着装!你以为你迷惑得了秦将军和薛玉倾,也能你过得了我们么?做梦!” “太子殿下!”薛玉倾执着地辩解:“臣不曾被蛊惑!” “哼,”太后冷漠道:“那你是说你,还有越风,咱们帝国响当当的英杰们,都是自愿被这个野丫头玩弄在手心里了?!” 我终于回过神来,“你们是说我是游塔族的细作?!”我惊到:“简直荒唐!” “哦?”皇帝眯了眯眼睛:“如何荒唐?” 我急道:“我老家是逸阳,我哥哥和我爹都生活在那里,并且在临波城,我替帝国打退的是游塔族大军,我若是细作怎么会打游塔族?!” 皇帝不紧不慢,悠悠道:“临波城一战,帝国之军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游塔族撤退,确实让人称奇,可是细想下来,对方是自己撤出,也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如此说来,明秀姑娘当真好算计!”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愣在了那里。 “再说到你的老家,逸阳。朕最近听说,逸阳才子明哲家里确实有个妹妹,可是多年前冻死在了大雪里,原本都要下葬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活了,明秀姑娘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075 你动我一下试试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结成了一块冰,好半天才僵硬着道:“皇上说的什么笑话,穷人家命硬的很,没有那么容易死,我小时候差点冻死是真的,可差点冻死和已经冻死区别可大了。” 皇帝笑意不减:“逸阳闭塞落后,极少与外界互通往来,想替换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皇上,”我扑倒在地上磕了个头:“民女是如假包换的明秀!绝不是假冒,更不是细作!求皇上明察!” 我身体抖得厉害,着急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心慌得想拼命抓住什么依靠,却发现什么都靠不到。 啪! 皇帝随手扔了一叠纸给我,正摔在了我的脸上,我捡起来打开,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内容,却是一封密函。 我见过密函,之前秦越风求皇帝赐婚的时候写过一次,这种密函很特殊,要用特定的药水浸泡才能显出字迹来。 我一目十行地看去,惊讶地发现这封密函正来自逸阳。 上头说逸阳的土匪尽数归顺了游塔族,二皇子星雀也被囚禁在了山里。 逸阳多土匪,十几年来一直还算收敛,可是今年闹得特别凶,我一直知道唐里克克在打逸阳土匪的主意,但逸阳毕竟在帝国内陆,还是星雀亲自过去镇压,这样的阵容让我以为唐里克克一个外族人怎么也翻不起几朵浪花,谁成想竟然又小看了他。 “听说星雀在逸阳的日子一直住在你家里,然后就突然失踪了,这里头的蹊跷,明秀姑娘怎么看?”皇帝翘起了二郎腿,垂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好像在看一条狗。 “这……我没想到唐里克克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喃喃道。 “嗯?”皇帝脸色难测:“人人都道游塔族首领为天狼神转世,连名讳也不肯轻易说出口,明秀姑娘倒是叫得很顺口,你们很熟?” 我掉进了一个坑,并且是一个无解的坑,不论我回答是或者不是,皇帝都有无数个套路能把细作的帽子安在我头上。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站起来的一刹那,四周一下子围上来三四个带刀大内侍卫,我见状苦笑道:“实在不必如此,我并不会半点武功。” 皇帝挥手喊退了侍卫,“说罢。” “皇上,我跟着秦将军在边境,打得就是唐里克克,我若是跟他不认识,才是不正常的吧?至于这密函上的东西,离家已久,实在不清楚逸阳发生了什么事。” “哼,你可真谦虚,你与他异族首领,怕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吧。”一旁的太子轻蔑地撇了撇嘴,“把张嬷嬷叫上来。” 我闻言一惊,一下想起来那日雪天,唐里克克把我揽在怀里,角落里的张嬷嬷看在眼里,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不一会张嬷嬷走了进来,扑倒在地上,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我与唐里克克相视相拥的场面,“若不是老身不小心踩到了树枝,惊着了他们,恐怕,他们俩就要在那院子里……”张嬷嬷的情景重现以这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作为了结束语。 “皇上,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薛玉倾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身后拉,“那游塔族畜生几次三番前来骚扰明秀,明秀体弱,非顺从不能保全啊!” “薛玉倾!”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后突然用了力气喊道:“这个野女人不过是勾引帝国将军的罪人,如果她不是细作,那她有什么本事能让异族首领三番五次地围着她转!你的脑子是不是让这女人蛊惑透了?!” “行了。”皇帝打断了太后的牢骚,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不紧不慢道:“秦将军二十几年不近女色,遇见你,便不管不顾甚至违抗圣旨;薛大夫从前最是忠诚洒脱,遇见你,竟动了毒害太后的心思;星雀向来战无不胜,遇见你,就被归顺了游塔族的土匪囚禁。若不是恰好张嬷嬷碰见你趁乱与异族首领苟且,朕还当你真是倾国倾城,令人难以抵挡。” 薛玉倾站在我身前,他挺拔的身影挡住了皇帝俯身看下来的灼灼目光。 我藏在薛玉倾身体的阴影里,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可想来想去,竟想不出一句话,因为我发现,皇帝所说的,竟然都是事实。 “皇上,臣罪该万死,与明秀无关。”薛玉倾有些急了。 “与她无关?”太子道:“薛大夫的意思,若不是太后圣明,早预料到这个女人会蛊惑你加害他人而有所防备,你是真心想要毒害太后了?” 薛玉倾刚要点头,我一把抓住了他:“薛大夫!” 薛玉倾回头看着我,我目光清浅:“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明秀!”薛玉倾着急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反过手来拍拍他的手背,然后从他身后走上来。沉声道:“我认了。不管你们给我安上什么罪名,我都认了。” 我深情淡淡地,说得很清楚,说到底薛玉倾是为了我才会想要毒害太后,若非说是我蛊惑的他,也并非不能说得过去。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再连累了薛玉倾,他是薛家仅剩的独苗,他若有事,薛家当真无后了。 “要杀要剐,随便吧。”我冷着一张脸,狠狠盯着坐在上面的三个人,太后、皇上、太子。若是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这三个人。 “别急,你会死的。”皇帝道:“可是既然你承认了,那现在死就太早了。”说罢他挥了挥手,门口的两个太监就上前来,拖了我就走。 “皇上!”薛玉倾跪在地上为我求情,他不停地磕头,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是那三个人完全无动于衷,是啊,他们眼中我不过是眼中钉肉中刺,每一个人都希望我死无葬身之地,又怎么会动一点点恻隐之心。 嘶……痛,剧痛!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正看到一个小太监正往我身上泼盐水。 刚刚承受过毒打的身体皮开肉绽,盐水顺着伤口流了进去,我痛昏过去再痛醒过来不知道多少次,身体不停扭曲着,却偏偏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动也动不了。 “我说小姑娘,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吧,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们打起来倒是挺舒服,关键你受着可不舒服啊。你说出来,大家都省省劲儿。” 我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水,喘着粗气道:“你们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哟,明秀姑娘,这时候嘴硬可就没意思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公鸭嗓子传入了我的耳朵,紧接着李万全那张欠揍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李万全旁边同他一起的,是太子殿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两个看,眼睛也渐渐变得通红。 “没想到你也能有今天。”太子阴阳怪气道:“快说吧,游塔族那个畜生为什么要招纳逸阳土匪?!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恨恨地瞪着太子,冷冷道:“说了不知道,太子你用脑子想一想,这种事唐里克克会告诉我吗?!” “怎么不会?”太子伸出手指,把我脸颊上的血水擦拭下来,“你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有妖术也好,媚术也罢,总之那些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的。” 说着太子严重忽然闪现出异样的神色:“要不你跟了我吧,如何?我是太子,以后就是皇帝,给你个妃子做做,也让我尝尝你的媚术到底厉害到几分。” 李万全听了当即笑道:“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是这野女人么福气。奴才看这女人嘴巴硬得很,打是打不出什么消息来了,倒不如换一种办法。” “嘴巴硬?”太子露出了变态一样的神情:“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家伙硬,还是这女人嘴巴硬,嗯?”说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 我操你妈,我毫不犹豫朝他脸上吐口水:“你要是敢把那个东西放进我的嘴里,我就敢让他从你身上掉下来!” 太子闻言凶狠地等大了眼睛,猛地上前来使劲捏住了我的脸颊,直到把我的脸颊捏成了一个O型,“你敢!”他一向高高在上惯了,视女人为草芥,连猫狗都不如,理所当然觉得宠幸女人那是女人的荣幸。 我也没有示弱:“不信你就试试!”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原本因为失去孩子就萌生的恨意,现在千倍万倍地涌了出来,这个地方,带给我的仿佛只有永无止境地伤害。 太子暴怒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松了力气,他背着手,声音是让人毛骨悚然地了冷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乖乖说出游塔族的计划,要么就使出浑身的本事把我伺候舒服了,这样我或许会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那太子就把我大卸八块吧。”我冷笑着道:“天道好轮回,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见我仍旧不配合,太子彻底恼了,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头冲李万全道:“李公公,听说你*女人很有一套,这女人这么不听话,我看不如公公亲自出马*一番,怎么样?” 076 秦越风回来了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李万全当即笑道:“好说好说。烦请太子殿下先出去稍等,女人*起来,可污了太子殿下的眼睛,尤其这丫头,可是调皮的很呢。” 太子听了,阴阳怪气地发出了阴沉的笑声:“好好好,我便出去等,不过李公公我可跟你说好,我要活的,不能给我弄死了。” “那不能,太子殿下尽管放心。” 太子转身离开,李万全的脸无限放大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啧啧啧,看看这一道道伤痕,”李万全翘着兰花指,“明秀姑娘,不瞒你说,我见过很多细皮嫩肉的女人,白得跟嫩藕一样,摸上去啊那叫一个滑溜,比如你认识的蝉鸣,我恨不能把那嫩肉攥在手里捏烂了才过瘾,就像你现在这样。” 说着,李万全伸出兰花指,捏了捏我肩膀上被鞭子抽打,而向外翻出的血肉。 “啊!”我痛苦地颤抖着大叫一声,破口大骂:“你个死变态!不是男人!” 话音未落李万全猛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道:“我不是男人?可是为什么听着你的惨叫,我就,我就这么兴奋呢?!嗯?!”边说他张嘴咬住了我身体上一块外翻的血肉,疼痛和极限的屈辱笼罩了我,我恨不能扯出他的舌头,把他五马分尸! “如何?!啊!”李万全抬起眼睛,里面满是变态一样,兴奋的光芒,他满嘴都是我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你果然很美味……” 一阵骚动传来,大牢的门再次被打开,我以为是太子,结果进来的却是临远。 被无端打扰的李万全失控怒吼:“谁他妈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他尖细的嗓音一被放大,加上大牢里密闭空间的回声,显得尤为刺耳和可怖。 临远却没有被李万全吓到,他摆着自己亘古不变的冰山一样的臭脸,不慌不忙道:“李公公,太子殿下差我来问,好了没有。” “没有!”李万全不耐烦道:“这小丫头硬得很,跟太子说,明日我再亲自给他把人送过去!”李万全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的占有,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跟这种变态呆一个晚上,明天我能不能活着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救我。”我的目光越过面前的李万全,落在他身后的临远身上,他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眼前令人耻辱和作呕的血腥场景,似乎一点都影响不了他。 “救我……救我……”我强撑着自己已经极度虚弱的身体,不停地对着临远呼救,事实上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救我,但是我却不肯放弃这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点希望。 李万全似乎觉得我很可笑,他扯了一把我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讥笑道:“你跟谁喊救命呢?他?”说着兰花指翘着指了指现在身后的临远,“还真是乱投医啊,他不过是我手底下一个奴才!也就是一条狗!你跟他求救?!倒不如求我今晚上对你温柔一点儿。” “哎。”临远终于开了口:“现在你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了吧。” “什么?”李万全似乎没听懂,茫然地回头看向淡定站着的临远。 “我没有跟你说话,李公公。我是在问那个女人。”临远说着,扬了扬下巴:“看清楚了么?你。” 我额头上的一个出血点忽然涌出来鲜血,流淌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的视线变成了血红色,我挣扎道:“再清楚不过。” 临远听了,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向前走来。 大约意识到气氛不对,李万全猛然转过身,指着临远吼道:“你给我滚出去,听不懂吗?滚出去!” 这回临远居然笑了,他嘴角勾着,眼睛里满是轻蔑地神色:“李公公,这一回,恐怕要滚的是你了,哦不,应该说,要死的是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临远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迅速抬手,一掌敲在李万全的头顶,不一会儿,我看到李万全的嘴角涌出了汩汩鲜血,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临远径自上前来,给我解开了捆绑的绳子,也许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下。我一下子倒在他身上,瞬间没有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花了很久才让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这不是大牢,不是宫里,甚至不是薛玉倾家,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哪里都动不了,脑袋里传来钻心一般的疼痛,差点又给我痛昏过去。 这是哪儿? 我努力回忆着,只记得是临远救下了我。 “有人吗?”我喊道,发出来的声音却如鬼魅一般。 不一会儿,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人。 是临远。 “醒了。”临远神色仍旧淡淡的,“别动,你还没活。” 这句话吓到了我,什么叫我还没活? “我……我已经死了吗?”我惊恐道。 “傻么,你死了难道我是黑白无常么。” “……” 看我傻愣愣的样子,临远接着道:“暂时死不了,但是能不能活,要等他来了以后看看能不能治好你。” “谁来?治好我,薛玉倾么?”我想到我被皇上下令带走后,薛玉倾还留在宫里,虽然我顶下了他毒害太后的罪名,可是精明的皇帝究竟相不相信还另说,薛玉倾究竟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 “薛玉倾?”临远冷哼一声:“以他的医术,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我正奇怪,临远抬眼看了看窗外,然后淡淡道:“来了。” 片刻,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破门而入,是个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可是,陌生人也就意味着是个熟人。 “首领。”临远冲着陌生男子微微一颔首,边向后撤退了一步,把床边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陌生男子极速说了句:“辛苦你了。”便坐在我床边,手指已经覆盖在了我的手腕上,给我诊脉。 我越过给我诊脉的高大身影,虚弱地冲着临远叹道:“怎么是他?我以为……” “以为我是秦越风的人?”临远站在门口,随性地靠在门上,没有焦距的眼睛瞟了我一眼,“傻么。” 临远对我做了“傻”的判定就不再说话,似乎也不打算做更多的解释。 我见不可能从这种冷冷淡淡的人嘴里得到答案,便转而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男子:“喂,临远是你的人?那之前给我的送衣服是你的意思?还有,他不是个小太监?” 男子原本紧皱着眉头思考我的脉相,可见我明明虚弱地要死,声音也哑得不堪入耳,可仍旧不消停地问啊问的,无奈道:“秀儿,你这么多问题,能不能等到保住命了再问。” 我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万一保不住了呢,我可不要带着这么多疑问走。” 唐里克克啧了一声:“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看见我冷淡地并不相信的样子,又补充道:“由不得你不信。” 那一天,从唐里克克嘴里,我才知道临远带着我从都城里逃出来已经二十余天了,可是因为我在昏迷,身体极差,所以我们并没有远离都城,只是藏在了都城近郊的一个偏僻村庄,这地方说远也不远,因为村子旁边的那座山,就是薛玉倾家旁边的那一座。 同一座山,不过二十几天,我从山那一边到了山这一边,却仿佛是完全两个世界。 好几次我躺在床上,透过床边的窗户,看着那座山,想着不知道薛玉倾是不是安然无恙,是不是已经回到家里,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也已经被带走了,会不会出来找我。 太多的思绪占据了我的心,可是有一点我却很明白,我回不去了,我曾经答应薛玉倾放下心里的仇恨,可是帝国欺我太甚,几次让我活不下去,我想复仇的心像是巨浪一样淹没了我。 “临远真够大胆的。”此时我已经在唐里克克的照料下度过了一个星期,虽然仍旧动不了,可是说话确实有力气多了。 唐里克克手里拿着一个与他本来气场极度不搭的精致小盒子,仔细得给我往脸颊和脖颈上涂药膏,据说这药膏对去除疤痕有奇效,“秀儿何出此言?” “躲在离都城这么近的地方,也不怕皇帝派人追过来。” 听了这话,唐吉可可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秀儿,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嗯?” “就算引起了些骚动,你也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说真的,你是死是活,皇帝并不关心,反正帝国跟游塔族总是要打仗的。” “你是说就算我跑了,皇帝也并不会派人找我” “不会。”他如实道。 “那我们干嘛躲在这里?”我困惑不已。 “第一,因为你伤的太重,这里距离都城近,药材买起来方便,其次,我们躲的人并不是皇帝的人。”唐里克克给摸涂好了药膏,转头看着满脸油乎乎的我。 “那我们躲谁?” “秦越风,从边境回来了。” 077 荒唐的治疗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唐里克克说秦越风回来了,听了这话的我却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受。 这是一个离开我生活太久的人,可是细细算来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但是这几个月我经历的,好像比上辈子都多,事儿多,痛苦也多。 现在珑慧的胎也稳了吧,我不由自主地想着,秦越风是不是也像当初照顾我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珑慧,他们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而我已经足月的睿儿,却已经从我身体里消失了。 我痛,也恨。 “秀儿,你别哭。”唐里克克坐在我的床边,低声哄着我,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泪控制不住流出来,浸湿了一大片枕巾。 “给我擦擦泪。”我略带着霸道地跟唐里克克使性子。 唐里克克是个粗人,他直接扯起来被我弄湿的被单,在我脸上胡乱划拉了一阵。差点把我憋死。 “行了,你能不能轻一点儿。”我呜呜咽咽地说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咱们躲他做什么。” 唐里克克给我擦拭的动作骤然一停:“你说咱们?咱们是指的你跟我么。” “还有临远,”我补充道:“咱们仨。” “咱们俩。”唐里克克执着地纠正:“你决定了要跟我了?” 我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不自然地说:“不然呢?难道唐里首领这么尽心尽力地治好我,是为了把我送回去?” “当然不是。”唐里克克笑道:“不过不躲也不行,都城里还有留守的秦家军大本营,秦越风回来了更是如虎添翼,我没带多少人马,若是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你是不知道,”唐里克克深深看了我一眼,继续道:“这一阵秦越风为了找你。跟疯了一样。” “他找我?”我下意识地反问快得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唐里克克背对着我:“怎么,想见他?” 他这么一说我便感到了不自然,别扭地转过头,支支吾吾:“怎么可能。” 唐里克克轻笑:“事实上,他越在意你才越好。” “为什么?” “这样他知道你跟了我,才会更痛苦啊。”唐里克克说得理所当然。 一直以来,唐里克克想要的一直就是让秦越风痛不欲生,而我对唐里克克而言,也不过是让秦越风痛苦的一个必要条件而已。 我明白,但我若是想要复仇,就必须依附着唐里克克活着。 夜色来临,我看着屋子里的烛火发呆,自从薛玉倾跟我说我有突然晕倒的毛病以后,我便很少睡觉,现在因为身体的病痛,睡觉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很多时候需要唐里克克给我吃一些强制安眠的药物才能勉强睡一些时候。 正发呆,屋门被推开,唐里克克走了进来,看到他我突然有些紧张,因为虽然这些天我跟他朝夕相处,可是他并不会在我的房间里过夜。 “有什么事么?”我问道。 唐里克克已经换掉了刚来时候的伪装,尤其是晚上,他一向只以真实的面目示人,我觉得他虽然擅长易容,但谈不上喜欢,反倒是真实面容的时候看上去更高兴一些。 “来看看你。”他拿了桌子上的烛火过来,放在了床一旁的一个柜子上,四周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唐里克克脸上的一道道疤痕,在夜晚的烛光下尤其明显。 “害怕么,我的疤痕。”他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楚。 我摇摇头,“看习惯了,不过若是没有这些疤痕,你倒确实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子。” “只是不错?”他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明明是万里挑一。” “臭美吧你。”我表示很无语,进而想到了什么:“唐里首领,你若是在意这些疤痕,为什么不涂一些去疤痕的药膏呢,像你之前给我涂抹的那种一样。” 唐里克克摇摇头:“拜秦越风所赐,我落下这些疤痕的时候还不到十岁,那时候我还做不到去除疤痕这一点。” 秦越风和唐里克克同岁,也就是说,如果这些伤是秦越风做的,那能下去如此狠手的秦越风,当年也不足十岁。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秦越风……对你下这种狠手。” 唐里克克瞳孔一缩,阴沉道:“为何你觉得一定是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秦越风对我如此?”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 “世人眼中,秦越风是威风凛凛盛名在外的大将军,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情有可原的,而我是邪门歪道,没有人性的禽兽,所以死了也活该,是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慌忙解释,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就是事实,对于唐里克克,无数人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有些甚至只是因为他名声不好,就对他恨之入骨,细细想来,确实是没有道理可言。 沉默良久,我小心翼翼道:“就是因为这个你痛恨秦越风的?” 唐里克克摇摇头:“不是,”说着大手附上了我的脸颊:“秦越风他不择手段地抢走了我最重要的一个人,所以,他必须死。” 我闻言身体不由得僵硬了起来,什么人,能让当年还是小孩子的秦越风和唐里克克,就争斗到如此地步。 没等我再问,唐里克克接着道:“不说这事儿了,我今晚来,是有别的事儿,正事儿。”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迟疑道:“这么晚了,有什么正事儿不能明天说?” 唐里克克嘴角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事儿只能晚上做。” 说罢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翻身上床,躺在了我的身边,低下头来凑近我:“如果我说只有我跟你交合,你才能够痊愈,你肯不肯?” “放屁。”我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哪有这种事?!你少骗我。” “我猜你也不信。”他拿了一小撮我的头发,绕在自己手指上:“可是这是真的。” 我嗤之以鼻:“真以为你是什么天狼族的后裔了?神啊怪啊的,我从来不信。” “嗯……”唐里克克声音很飘:“可是我的族人确实如狼一般勇猛,嗅觉也在常人之上,你怎么解释?” “这个我怎么知道,种族天赋呗。” 唐里克克铁了心跟我绕:“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么?不管你承不承认,就是有很多你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不是么。” 我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是忽然想到了,我自己也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事情本来就很反自然,也便犹豫了起来。 他见我若有所思,没再反驳,便接着道:“而且,你若想报仇,难道要躺在床上空想么,不能痊愈,你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方法我却不能接受,怎么想怎么像他想睡我而找的借口。 “说真的,你这方法,该不是为了睡我编出来的吧。” 唐里克克听了没忍住笑出了声儿:“秀儿,我一点都不缺女人,你知道么,真的,一点儿都不缺。” 切,不缺就不缺呗,还用得着这么强调。 “不过,我承认,对你,我确实有私心。”唐里克克道:“除了这个确实还有别的方法,可是需要的药引子,是长在极寒山顶的雪莲,十年一开花,可惜的是,它今年刚过了花期,并且摘下来的也已经用掉了。” 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我一般是不太相信的,所以颇为不屑:“说的好像是你用掉的一样。” “不是我,是你。”唐里克克再一次语出惊人,“上一次你差点死掉,就是用它救回来的。” 这回轮到我吃了一惊,结巴道:“你是说上次你给我的那些药丸?我差点就真的扔了你知道么?!” “那幸好你没有扔,只有那几颗,全给了你。”唐里克克语气里没有丝毫波动,“天意如此,让你活着,还来到我身边。” 我惊讶于唐里克克话语里的天意,之前种种,但凡稍有差错,我都是必死的,仔细想来,每一次的绝处逢生,似乎都有唐里克克的影子,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考虑地怎么样。”唐里克克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准备把漫长的夜都耗在等待我的答案上。 “不能让我考虑几天么?非要这么急?” “凡事都有个时机,秀儿,就像我脸上的疤痕,错过了治好的时机,那就永远治不好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我心烦意乱,摆在我面前的道路似乎很清楚,我若是想报仇就必须要接受唐里克克荒唐的方法,然而每次我想要答应的想法一冒出来,脑子里就满满地充斥着秦越风的身影,不管是疼爱我的还是离开我的,全是他。 “难不成你还要为了秦越风守身?”唐里克克道:“我没记错,珑慧的胎应该快四个月了吧,算起来他们成亲也不过四个月……” “别说了。”我打断他,“我同意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答应,但是听到我答应的话真正说出口唐里克克仍旧不易察觉地动了动身体,声音深沉了下去:“你说真的?你亲口说出来你答应我什么?” “我答应了,跟你……睡。” 078 无法拒绝的男人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唐里克克已经迫不及待倾覆了上来,他直接吻住我的嘴唇,用小狼牙轻柔地咬。 我感受到轻微的痛觉,接着嘴唇都变得麻酥酥的。“等……你等……等一下,唔。”我条件反射般推了推他的肩膀,奋力想扭过头喘一口气。 唐里克克却连这点空间都没有给我,他的气息很急促,就好像忍了太久太久,在此刻一下子释放了一样。 其实我身上看得见的伤痕都是外伤,如果不是身体底子太弱,现在也该见好了,可是几次频繁地受到折磨,让我的身体变得极差,已经伤到了根本,以至于现在不但下不了床,外伤也好得极慢。 唐里克克虽然压我在身下,却是虚着压的,就算现在情难自持,也小心翼翼地没有弄痛了我。 铺天盖地的吻让我的呼吸都要见缝插针,安静的夜里,我们俩的喘息声尤其明显,说实话他确实比秦越风更有经验,慢慢地我嘴唇上的麻酥酥的感觉逐渐蔓延,跟着思维也混乱了起来。 “嗯……”我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声音,身体微微扭动一下。 “你什么也不用做。”唐里克克的气息一下下喷在我的耳边:“交给我,你享受就好。” 早就已经是暖春,轻薄的衣服下面,唐里克克一处地方温度烫人,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我脸热地不行,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贴身出了一层薄汗。 “秀儿反应居然这么大。”唐里克克不顾我早已经红彤彤的脸颊,手臂一抬挑开我凌乱的衣衫,“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极致魅惑,我周身一颤,惊觉自己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他却依然衣冠周全,不由更加羞赧,扯住他的衣服结巴道:“你……你怎么……”说到一半却是羞得再也说不出来。 “别急嘛,夜长着呢。”他直起身几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我却仍旧嫌慢,不等他脱完就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 他似乎惊讶于我的主动,但很快就极度配合的再次俯下身,滚烫的身躯贴近了我。 我怎么了。 与唐里克克融为一体的前一秒,脑子里残存的一丝理智这样问自己:我怎么会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甚至无比渴望着他的靠近? 这是漫长的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只记得极度的疲惫和黑暗中那双闪着欲望光芒的狭长的眼睛。 醒来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我坐起身揉揉眼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瞬间,我开始怀疑昨夜的真实性,该不会那是一个疯狂的梦吧,如果是,那我梦里渴望的男人居然是唐里克克而不是秦越风,真是不可思议。 “秀儿醒了。”唐里克克信步走到我眼前,“看来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床走动了。” 哈?我愣了好一阵儿,才明白过来,惊奇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扭了扭腰,居然真的好了很多! 在床上已经快躺了一个月,早就够够的了,当下兴奋地一下子从床上蹦下来,然后猛地一阵头晕,一个趔趄,又差点没站住。 “你慢着点儿。”唐里克克扶了我一把,“刚好,不能这么蹦哒。” 我定住身形缓了一阵儿,待到头晕的感觉过去了,扬起脸惊讶道:“行啊你,还真是十全大补丸啊,我还以为昨晚上是我做梦呢。” 唐里克克嗤的一声笑出声:“做梦?你做跟我做的梦了?” 这话跟绕口令一样,等我听明白了,有一瞬间的尴尬,难不成昨晚真是做梦?! “这么好的梦,白天也能做。”说着他一只胳膊就把我搂了起来,我的脚尖都离开了地面。 “哎?你放我下来,我恐高!”昨晚的疲倦还没散去,今天再来真的会死人的。 唐里克克倒也没强迫我,他把我放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日子还长,我急什么。”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可是那一晚之后,我的身体真的一天赛过一天的好起来,而都城里的形势却也更加复杂了。 “秦越风有了兵器司的管辖权以后,可就是太子的一块心病了。”临远看着天,好像我跟唐里克克不存在一样淡淡道,“这些日子秦越风不停地调兵在城里搜人。”说着看了我一眼,“完全不顾后果,皇帝现在也开始忌惮他了。” “秦越风并不想要那个管辖权的。”我道:“当初也是皇帝逼着他从太子那里抢来的,倒让太子记恨上了他。” 临远和唐里克克互相看了一眼,唐里克克道:“皇帝是想借秦越风把兵权收到自己手里头,某种程度上,秦越风比心思阴沉的太子好控制得多,没想到……” “没想到出了这个丫头的事情,别说兵权,就是管辖权秦越风也根本不想交出去了吧。”临远接着道。 唐里克克点点头,表情居然透着一丝兴奋:“秦越风现在,一定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秦越风找不到我,再知道了我跟着唐里克克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我都不敢去想,从前他虽然是帝国第一将军,可是兵器司管辖权在太子那里,兵器供应就受到很大限制,现在,秦越风已经自己一手掌握了最大的兵权,想要跟唐里克克决战,完全不是问题。 “我们也得快点回去了。”临远说罢就开始自顾自地准备,还冲着我催促道:“人手不够,你既然好了,就快去收拾行李。” “哦。”我听话的起身行动,却被唐里克克握住了手腕,“秀儿,你可想好了,跟我走?” 我掩盖住内心的一丝波动,笑道:“首领什么时候这么黏黏糊糊的了,同一个问题问了几百遍了。” 他点点头,眼睛一眯,松开手放我离开。 “可是……”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去游塔族部落之前,能不能让我回家一趟,看看我哥哥。” 我想回家不是想了一天两天了,只是以前怀着孩子不方便,后来又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一拖拖了几个月,实在担心极了我哥哥。 “那正好。”唐里克克笑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逸阳。” 做了决定行动起来就很快,只是我们没想到,在临走的前一天,秦越风终于找到了这里,说起来也是讽刺,秦越风找遍了都城的每一处角落,甚至附近的城镇也找了个遍,就是没有想到我会在距离都城如此近的郊外。 哪怕他早来那么几天,或许我会动摇,但是现在,特别是我跟唐里克克跨越了最亲密的那一步,我就已经再没有回头路了。 秦越风是亲自来的,他带领的人马把小院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像当初在麦田里,秦越风带着人来营救我的时候一样,只是不同的是,那时候我一心想回到秦越风身边,现在我却牵住了唐里克克的手。 我从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秦越风正站在院子中央,他瘦了很多,边境风餐露宿,他又重新沧桑了起来,一如我刚认识他时候的样子。 “秀秀,好久……不见。”他一见到我,脚步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里是复杂到我看不清的神色。但是所有的情绪,都在看到唐里克克走出来并且牵住我的手的一刻化成了深刻的愤怒。 这应该是唐里克克期盼已久的时刻,就算他身边没带几个手下,可是有我在身边,就能带给秦越风最刻骨铭心的痛苦。 “好久不见了,秦将军。”唐里克克笑着跟秦越风打了个招呼。 “是你,边境的那个果然是假的。”秦越风语调冷淡,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怒火。 “还不赖嘛。”唐里克克慵懒地眯了眯眼睛,“那可是最接近我的替身,足以骗过我的族人,竟然也骗不过你,秦将军把他怎么了?” “杀了。”秦越风沉声道:“碎尸万段。”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秦越风,杀气腾腾,跟平日的他判若两人。 唐里克克倒是没有被影响,“那真是可惜。”他说道,然后得寸进尺地揽住了我的腰:“听说秦将军最近在找我的秀儿,有什么事儿么?”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一瞬间我好像在秦越风身上看到了死神,他一字一顿道:“什么叫你的?” 唐里克克好像很享受这样的场景,轻笑道:“如你所想。” 前一秒我人还在唐里克克臂弯里,下一秒秦越风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手腕几乎折断。 唐里克克上前顶住了秦越风的拉扯,傲然道:“看来秦将军是霸道惯了,想抢我的人,可再没有那么容易了。” 秦越风直接无视了唐里克克,他低头冷冷地看着我,“秀秀,你给我过来,过来!!!” 最后两个字他直接是吼出来的,我是真的在发抖,因为秦越风的眼神,好像真的要杀了我。 唐里克克见我吓成这样,也烦了,眉头一皱就要跟秦越风开打。 “别打,我跟秦将军说几句话。”我轻轻拍了拍唐里克克的手,“我马上回来。” 唐里克克犹豫着放开了手,秦越风立即抓着我转身就走。 “秦将军,你放手,我不会跑的。”我实在跟不上秦越风的步伐,最后实在痛得受不了大喊道:“你弄疼我了!放手!” 秦越风终于放开我,猛地转身抓住我的肩膀,胸膛剧烈起伏:“你跟那个畜生,究竟有没有?!” 079 永不回头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说实话,我原本内心很害怕面对秦越风,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我却发现我坦然得很,因为扪心自问,对他,我已经拿出了整颗心和全部的热忱,可是他却把我的心丢在了地上。 “有。”我简洁明了地回答他,秦越风一瞬间像是没有听懂,半响才迟疑着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唐里克克,睡过了。” 秦越风握紧了拳头,用力到骨头发出了卡拉卡拉的声响:“不过几个月的分别,你怎么如此……” “不知廉耻?”我替秦越风补全了后半句,冷漠道:“第一天认识秦将军,将军就该知道我不是三从四德的人,我说过,你跟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现在你有了珑慧郡主,也不能再保全我分毫,那我便只有自力更生了。” “当初我选择了相信你,跟你回来,而你,选择了珑慧郡主,也许你纠结过犹豫过痛苦过,但是并没有影响结果。”我低着头垂着眼睛,根本不在意秦越风的反应和表情,这些日子,我过得太苦了,甚至苦过曾经艰难生存的岁月,我笑着应对每一次的死里逃生,并不表示我内心没有任何恐惧和无助,而眼下,我累积到顶点的负面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你曾经什么都有,秦将军,现在也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你拥有的更多了,美丽的妻子,即将出生的嫡子,还有无人撼动的军权,这才是你原本应有的人生。而我,原本就一无所有,却还仍旧在不断失去,不管是你还是睿儿,我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还会在意这具皮肉么,唐里克克好几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既然喜欢这肉体,我给了他,也不算亏。” 秦越风手掌在瞬间扬起,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一缩头,但是那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过去是我对不起你,秀秀,可是就算我不配拥有你唯一的爱,你还有玉倾,他爱你不比我少,你想要的唯一,玉倾可以给你,你为什么非要跟着那个畜生!”秦越风声音低沉中带着颤抖。 “若是将军认为我的心意是可以随意让给旁人的,那就当我从前瞎了眼,看错了你。”我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跟着唐里克克,因为我要报仇,为我的睿儿报仇,为我身上这一道道伤痕报仇,为我流过的每一滴血报仇。而且,在我快要被折磨死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是唐里克克而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你。秦将军,我再也不会奢求唯一的爱了,余下的人生,我要为了复仇活着,唐里克克是首领,他能给我最大程度的自由。”话说到这里,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活动了一下被秦越风抓得青紫的手腕,“还记得我说过我想陪你征战沙场么,今日一别,我们就战场上见吧,以敌人的身份。”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秦越风被我就在身后的身影显得特别孤独,“你要叛国么。”秦越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轻笑:“是帝国不让我活下去,我不过是不甘于任人摆布的命运。” 回到小屋前,唐里克克和临远已经被几百个秦家军的精兵包围了起来。 “让开。”我冷冷道。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我的,他们甚至不屑于看我一眼。 “让开!”我提高了声调,瞪住一个好大士兵的眼睛。 那人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带着几分傲气道:“本将只听从秦将军命令,闲杂人等休想指手画脚。” 我咬着嘴唇,胸腔剧烈起伏,秦越风来到我身后,特有的气息覆盖了我,“没用的,他们只听我的。” 我强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平静道:“若是秦将军还念着一丝往日的情分,今日就放我们一马,到时候在战场决出胜负。” 秦越风脸色像冰山一样不为所动:“你们已经插翅难逃,我何必放虎归山自找麻烦。” 我稳住情绪:“秦将军这是怕输?” 秦越风露出一种苦涩的表情,沉声道:“秀秀,激将法的故事你从前给我讲过了,你忘了么。” “你!”我认栽地咬咬嘴唇,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平凡和无力。 “不过,放你们走也可以,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秦越风俯视着我,低下了头,在距离我十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你亲我一下就行。” 我呼吸一滞,接着屈辱感涌了上来,“秦将军,你当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秦越风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的余生不是只剩下了复仇么,为了复仇这点事也做不来?”接着低压声音道:“我们从前什么姿势都试过,还在意一个吻?” 这是我第一次,从心底里觉得秦越风是个混蛋。 被围困住的唐里克克似乎看出我这边气氛不对,他腾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快点儿,还是你改变心意,不想走了?” 我并没有犹豫很长时间,因为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于是我轻微一踮脚,扬起脸吻住了秦越风的嘴唇,他的唇仍旧是我无比熟悉的柔软,我没有贪恋,触碰到以后就要离开。 可是秦越风几乎一瞬间就掌控了主动权,他迅速回吻住我想要离开的嘴唇,然后熟练地挑了一下我的下巴,被碰到下巴就下意识地张嘴是我的习惯,习惯到我自己都不曾发现,可是秦越风对我太过熟悉,熟悉到知道我的每一个点。 他挑了一下我的下巴,趁着我嘴巴微张的空档迅速进入到我的口腔里掠夺。 我被他吻得缺氧,想后退却被他紧紧地搂住了腰。 “姓秦的你个畜生!”唐里克克看到秦越风的举动登时就火了,他一脚把旁边一个士兵蹬倒在地,抢了他的刀就杀了过来,可是秦越风毕竟带了几百人,一时间叫喊声此起彼伏,一群人开始对唐里克克和临远进行围攻。 秦越风却自动忽略了四周的叫喊,他无比专注地亲吻我,好像要一次性把这几个月的补回来。 我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原本我吻他就是为了换一个安静地离开,因为就算唐里克克再强,也挡不住几百人的精兵。 现在都打起来了,我还怎么待得住,于是我奋力想要推开秦越风,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开,无奈之下我牙齿用力,咬破了秦越风的舌头。 一瞬间血液的味道蔓延在口腔里,到这份儿上秦越风依然没有停住,直到他吻够了,才缓缓松开了我,他嘴角残留着鲜血,我口腔里也充斥着铁锈的味道。 “够了吧。”我把口腔里的血吞了下去:“撤兵。” 秦越风擦掉嘴角的鲜血,挥手呵退了冲着唐里克克和临远一拥而上的士兵。 唐里克克瞬间就冲到了秦越风勉强,眼睛通红,杀气腾腾。 我一下挡住了唐里克克的身体:“行了,咱快点离开这儿。” 秦越风站在我身后,眯着眼睛看着唐里克克:“畜生,刚才感觉怎么样?” 秦越风是故意的,故意做给唐里克克看,他们两个就像是对峙的巨兽,而我就是他们用来相互激怒对方的战利品。 果然唐里克克盛怒,似乎马上就要丧失理智,我不得不使劲按住他的手臂,大声道:“走了!你想死在这儿么?!”说罢转头看向临远:“过来帮忙!”没想到临远很冷淡,表示他不想参与到没有胜算的决斗。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住。 原本怎么都劝不住的唐里克克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姓秦的,我告诉你,你再也别想从我这儿抢走秀儿,她跟我,跟定了!” 说罢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我没有回头看秦越风的表情,正如我没有打算要走回头路一样。 一路马不停蹄地走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在一座山脚下停下来,临远谨慎地四处嗅了嗅,这种时候我才看出了临远作为游塔族的天赋,越到野外,他越来越像狼一样,靠嗅觉和本能处理各种事情。 而原本游塔族各方面都最强的唐里克克,现在几乎退化成了一个婴儿。 “没办法,秀儿,你待在我身边我就没办法关注别的,你太香了。”唐里克克一天到晚黏在我身上,没事儿就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不要命地闻。 他夸张地表现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一只香炉。 “你能不能有点定力。”我一脸嫌弃:“你看看人家临远,怎么就没事儿。” 唐里克克眯了眯眼睛:“你以为他不想?” 这话听了吓得我一身冷汗,“什么意思?你说临远他也……” “你的味道对游塔族每一个人都有致命诱惑力,所以到了部族,你要时时跟着我,不然……” 我想起来从前在麦田,唐里克克手下对我贪婪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种我又跳进一个火坑的感觉。 何况我现在顾不得别的,我的思维停留在浑身透着冷淡和禁欲的临远身上。 “等等,别人我还担心不着,临远他……” “嗯。”唐里克克低语道:“临远意志力很好,不用担心。” 我看着游塔族各方面都是最强的首领唐里克克跟个小孩子一样贪恋我身上味道的样子,再看不远处忙活着的临远清冷的背影,表示深深的忧虑。 081 二当家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揉揉脑袋抬头看,发现被我撞上的也是个熟人,而且是我没有想到的熟人——瑞青。 因为从边境回到都城以后,我跟瑞青就没有过交集,他之后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我都一无所知,后来我状况百出自顾不暇,也就更没有了别的想法,若不是在这里碰见他,我大概也要忘了这个人。 跟我吃惊的样子相比,瑞青看到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明秀姑娘来了。”他淡淡道。 我呆滞地点点头,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二皇子的属下,他在这儿我自然也在这儿。”他说得理所当然,但是说到星雀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自然。 我记得,当初边境一战,秦越风并没有让瑞青回二皇子身边,秦越风那句“也许星雀根本不记得有瑞青这个人”犹在耳边,而也是那个时候瑞青不知怎么了性格大变。 “是秦将军让你来的?”我好奇道。 瑞青忽然冷笑了一声,就像我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一样,“明秀姑娘到这儿来,是秦将军让你来的么?” 一句话把我噎得不轻,我是跟秦越风闹掰了来的,那这么说,瑞青也是自己私自跑出来的。 秦家军制度森严,就算是一个普通士兵,调动也需要上级的指示,没有指示私自行动的,那就是逃兵,而逃兵,一向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我压低声音道:“你是逃出来的?你疯了!不怕军法么?!” “怕什么”瑞青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反正我家人都死了,秦越风还能拿什么威胁我?” “什么?”瑞青的话让我惊讶不已,同时过去秦越风跟我说过的点点滴滴也一下子涌进了脑海,秦越风确实说过要用瑞青的家人来牵制他并不信任的瑞青,而现在瑞青的家人都死了,再看瑞青提到秦越风时候冷冽的语气,难道秦越风杀了瑞青的家人? 可是边境一战,瑞青明明很好地完成了所有任务,帝国赢了,秦越风有什么理由要杀瑞青的家人? “你家里人,是怎么过世……”我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道,我只见到了尸体,”瑞青语调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儿:“腐烂了一大半的尸体。” 他的态度让我无端感到害怕,当下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问道:“这么久不见,你看到我仿佛一点儿也不吃惊。” 瑞青点点头:“因为我知道你要来。” “你知道?” “听寨子里的人说了,唐里首领抢了秦将军的心上人,在这里不是什么秘密,”说着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原以为你是被硬抢来的,但现在看倒是你心甘情愿的,怎么,明秀姑娘从前口口声声说的专情呢?” 我面上一红,心想话还是不能乱说,现在这脸可是打得啪啪响。 “我现在对感情不抱什么希望了,”我承认道:“还是你说得对,攀高枝不能讲感情,要看什么条件是自己想要的。” 到这一刻我才发现,瑞青是活得那么明白的一个人,不由得想起从前我跟他结伴同行的那个上午,他条理清晰地把秦越风和星雀方方面面比较了一番,然后挑了星雀这一根高枝,并且成功了,而那时候的我,还傻傻地相信专情,相信爱情。 “是么。”瑞青嘴角动了动,“你这么蠢的人都开窍了。” 我听了气得一滞,瑞青这性情看样子是变回来了,跟从前一样,动不动就说我蠢。 正气不过想反驳,却隐约听他低声自言自语一般:“那我是怎么了,到头来还不如你。” 我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开口想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妹妹。” 明哲站在我身后喊我,他一身灰白色的长袍,这是他从小到大喜欢的颜色,我常常说他年纪轻轻偏偏喜欢老头子一样的颜色,他会佯装不满地轻敲我的脑壳,然后我再嬉皮笑脸地夸他,说哪里有这么好看的老头子。 只是眼前的明哲穿的这衣服,虽然是熟悉的颜色,但是料子却贵了几百个级别,让我不由得看着哥哥的衣服发愣,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不过短短一年,我们兄妹的际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在寒冬里冻死的仿佛不是我,而在大雪里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仿佛不是他。 “怎么了,”明哲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怎么回来了就总发愣。” 我回过神,快速道:“没事没事。” 之后我想起了一件挺要命的事儿。 站在我右边的瑞青,是星雀的旧情人之一。 站在我左边的哥哥明哲,十几分钟前还躺在星雀的身下。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情敌呢? 天杀的星雀,有机会我他妈一定要揍死他! “那个……”我试图冲破眼前尴尬的气氛。不想刚开口就被哥哥打断了。 “这一位是瑞青兄弟吧。”明哲和蔼地笑着,看着哥哥的脸,任谁看了都仿佛有春风拂过。 “二当家客气了,”瑞青道:“在下不过是二皇子贴身随从,值不当与二当家称兄道弟。” 瑞青这话说的看似没毛病,可是他说道‘贴身’二字的时候那故意加重的语气,让我没的闻到了浓浓的醋味。 说是不在意星雀沾花惹草的瑞青,仍旧吃醋了。 愚笨如我都听出了瑞青语气中的揶揄,聪明如我哥哥却像完全没有听懂:“瑞青兄弟为二皇子尽心,二皇子常常念叨。” 二皇子常常念叨?就星雀??杀了我也不信。 但是瑞青闻言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并不想跟哥哥多说,苦笑道:“不打扰二当家和明秀姑娘叙旧。”说罢转身离开。 明哲依然含着笑,转而朝向我,张开了手臂。 “一年不见了,给哥哥抱一抱。” 我是在哥哥怀里长大的,无数个艰难的日子,我在外头做工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回到家扑到哥哥怀里,便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此刻明哲一冲我张开手臂,我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哥哥……”我扑进明哲的怀里,他不似从前若不经风,但怀抱跟从前一样熟悉而温暖。 “好妹妹,”他抱紧了我,似乎是知道我这一年活得尤其波折,“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跟哥哥说。” 那一天,在哥哥的房间里,我平静地描述了过去一年发生的所有故事,包括遇见秦越风,爱上他,相信他,离开他,所有的苦,所有的担忧、幻想、仇恨、阴暗。对明哲,我从来都没有一丝保留。 诉说了一遍,就好像又经历了一遍,我的心整个搅在了一起,却也有重生的解脱感。 “哥哥,刚才瑞青叫你二当家,是什么意思?”我整理好情绪,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就是这个寨子的二当家。”明哲简洁明了。 “你发财了哥哥?!”我惊掉了下巴。 “寨子里都是些粗人,虽然被游塔族首领压制,可是心里并不真心服气,我收服他们,并不很难。” 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以唐里克克的脾性,绝对做不来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事情,多半就是来硬的,但山间土匪虽然痞气十足,却也不会轻易叛国。 “妹妹,”明哲喝了一口茶,轻声道:“我听星雀说了你跟了秦将军,所以便想办法稳住了这寨子里的人,面上虽然臣服唐里克克,可却不坚定,只等秦将军在外接应,便可随时反扑,可是……你现在跟秦将军分道扬镳,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想报仇。”我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 哥哥在帝国生活了几十年,大约也从来没想到会做叛国的事情,毕竟他不久前还在准备去都城考试。 “好。”明哲只说了一个字,却触碰到了我所有的情绪。 秦越风也好,唐里克克也罢,朝代在下一盘大棋,我们都只是棋子罢了,而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条件爱我的人,只有明哲,即使叛国也毫不犹豫。 我原本感动不已,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哥哥。我如今背负叛国的骂名,跟唐里克克在一起,可是你却大可不必,你跟二皇子……” 即使只有几分钟,我也看得出来哥哥和星雀的不同寻常,不是因为他俩的床底关系,而是因为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像极了从前我跟秦越风。 我甚至能体会那种深爱的情绪,无关乎认识多久,只道怎么也爱不够。 但是如果哥哥配合我叛国,那他跟星雀就是两个阵营的人,我实在不愿意因为我,拖累哥哥的幸福。 明哲果然眼神中透出一丝苦涩,“我原本就是垂死的人,这种时候能遇见星雀,已经是额外的福气。” 什么叫垂死的人。这种说法让我非常难受。 明哲似乎猜到我的想法,“没有必要忌讳,我的身体如何妹妹再清楚不过。” 我是再清楚不过,可是清楚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即使不需要帮你,我与星雀也注定不会长久,”明哲似乎把事情想得很明白:“况且你和星雀相比,哥哥当然选你。” 082 真正的企图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明哲选我是因为他视妹妹为珍宝,而同样视哥哥为珍宝的我,却并不愿意让哥哥为了我而牺牲。 哥哥说到星雀名字的时候,眼睛的光彩是让我也感到嫉妒的,那种真心实意的快乐,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哥哥身上看到了。 “哥哥跟二皇子是怎么认识的?二皇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星雀到逸阳来是为了剿匪,可是逸阳也是个不小的地方,两个人相识甚至相爱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进山剿匪,我进山打柴,机缘巧合,在我遇险的时候他救了我。”哥哥淡淡道:“匪徒蛮横,又因为在山中易守难攻,星雀久攻不下,我便忍不住给他出了几招作为回礼。” 我看着哥哥含笑的样子,可以想象这命运般的相遇。 “那我没再想这事儿,可有一天星雀出现在了家门口。”明哲忍不住笑出声:“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问我愿不愿意去山里散步。” 我也噗地一声笑出来,这种老掉牙的手段,亏星雀能用得出来。不过他对于男色一向招手即来,上赶着想近他身的不计其数,他却愿意静下来,跟我哥哥慢慢来,这一点还是让我感到惊讶。 “后来,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些人,不由分说把我带进了山里,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游塔族的唐里克克。”明哲继续道:“后来便是星雀闯进来救我,他太冲动了,那时候寨子被唐里克克压制,星雀进来几乎就是送死,再后来就是那位瑞青兄弟,舍了命进来救他的主子。” “瑞青么?”我有些吃惊,我倒是从来没有仔细想过瑞青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现在听了哥哥说了还有些不信,照理说星雀只是瑞青攀的高枝,完全犯不着为了星雀冒生命危险。“瑞青一向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怎么会轻松来送死?” 明哲好像觉得有些好笑:“救自己深爱之人的姓名,算不算对自己有益?” 深爱之人?瑞青对星雀?! 我有些蒙,昨天我还以为瑞青对星雀只不过是利益关系,怎么今天就变成了真爱? “哥哥怎么看出来的?” “很容易啊。”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妹妹知道秦将军有珑慧郡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瞬间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怪,第六感有时候就是准确得令人发指。 我稳定了下情绪,把哥哥的话消化完毕,问道:“那星雀对瑞青怎么看?” 哥哥眼睛垂了垂,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爱情的世界从来不公平,正像秦越风说的,星雀或许连瑞青的名字都不记得,他只是星雀看不见的一个,就算拼上性命也比不过明哲的一个眼神。 “妹妹,你可是打定了主意?”明哲沉默了半响,问道。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被他问住,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摆。 “我听星雀说了你和秦将军的故事,也听你说了你受过的苦难,”明哲道:“可是哥哥依然要提醒你,恨得深也说明爱的深,你真的确定要站到秦将军的对立面去么?有些路一旦开始走了,可真的不能再回头了。” “哥哥……”我不争气的瘪瘪嘴,却没让一滴眼泪流下来,“哥哥,不止因为秦越风,更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地位,任你爱到地老天荒也没有用,说实话我不恨秦越风,在一起的时候他很疼我,我恨的是我跟他不能在一起是因为我命贱,穷,没权没势。还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踩着我的脑袋折磨我,从前太后跟我说过一句话,名震天下的秦将军的婚事不只是喜事,更是国事,怎么可能娶一个随便冒出来的人。既然如此,我就要让我跟秦越风之间也变成国事,而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做的无关紧要的事。” 明哲听了似乎有些动容,他眼睛里露出心疼的神色,轻轻把我抱在了怀里,“哥哥明白了。”他道:“只是你要小心,唐里克克这人阴险狡诈,善于伪装,他真正想做的,绝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彼时我坐在房间里发呆,这个地方房间众多,分给我的这一间倒是算得上雅致,我心里满满地都是哥哥跟我说过的话。 “有心事儿?”唐里克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把我吓得不轻。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看了看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又补充了一句:“怎么进来的?” 唐里克克没有隐瞒我的意思,他指了指我的房间床一旁的衣橱:“那边有一条暗道。”他说完低下头来沙哑道:“正通往我的床。” 我脑袋往后边一缩,避开了他刻意地靠近,“有病。” “就是有病,”唐里克克一点不介意:“我有想要你想得快发疯的病。”他说着强硬地拽住我的手臂,往他怀里拉,我被他拽得失去重心,失控跌坐到他腿上,瞬间就感到被什么东西顶着。 被我猛地一坐,唐里克克闷哼一声,下一秒就搂紧了我,低下头顺着耳垂开始亲吻。 “哎,等……你等……唔。”唐里克克每一次的占有都很急迫,就像是临时起意,想要就马上要得到,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犹如不断上涨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不停息,一波比一波更汹涌。 “等什么,”他手熟练的避开层层衣物探了进去,准确覆盖在最让人害羞的地方,“跟我做能强身健体,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跟他在一起,我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扯掉了衣衫,可是他除了在关键的时候情动,其他的连外衣的褶皱都没有一条。 唐里克克似乎极其享受我在他怀里变得一团糟的过程,我*身体不受控制地抓他打他强忍着不出声,最后力竭瘫倒的时候,他却衣冠整洁一丝不乱,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我觉得极其羞耻,可是唐里克克却极其上瘾。 “我警告你。”我攀住他的肩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再这么为所欲为,我……” “你要怎样?”他笑着看我绯红的脸颊,“别说你不喜欢这样,以秀儿刚才的表现来看,说不喜欢我可不信。” “混蛋,”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你再这么胡来,就别想让我帮你。” 唐里克克痴迷于掌控我,比如他在整个过程中始终主动,但是却始终清醒,他享受欢愉,却绝不沉迷。 这证明唐里克克即使对我说再多的花言巧语,或者救我再多次性命,也掩盖不了他并不信任我的事实。 正如我哥哥说的,他想法设法跟我建立亲密关系,绝不会是为了气一气秦越风这么简单。 “帮我?”唐里克克浅笑:“你已经帮到我了,让秦越风痛苦,就是我最大的追求。” “你既然让秦越风痛苦,就应该想到以秦越风的作风他绝不会就这么忍了,你俩是何其相似的人,恐怕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唐里克克原本含着笑的眼睛骤然深邃,良久咬着牙道:“我跟姓秦的畜生,很像么?” 我不说话,他手掌在我腰间磨蹭,用很慢却很有威慑力的声音道:“说。” 我仍旧不肯说话,他啧了一声,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脊背骤然挺直,然*紧了我的腰,气息再次落了下来:“看来刚才还不能让你听话,我们可以继续,直到你听话为止。” 这回我有准备,在他快速吻上我嘴唇的时候猛地一歪头,他牙齿磕在我的锁骨上,大约是疼的,但又不甘心地咬了咬,干脆顺着脖颈往下吻去。 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喘息道:“你难道真是个动物,就一点控制不住?要真是这样,那你比秦越风还差的远。” 唐里克克骤然停止了动作,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接着道:“我是来投奔你的,不是来让你睡的,你如果只是为了睡女人,我一定不是最好的那一个。” 这回轮到唐里克克不说话了,他静静看着我,等着我继续。 我道:“其实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也没必要再逢场作戏,如果你只是想靠睡我来让秦越风痛苦,那你很早之前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做到,根本不必处心积虑等到我死了心自己来投奔你。” 唐里克克在我面前露出过很多表情,凶狠的表情,霸道的表情,冷峻的表情,可是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深情特别专注。 半响,他的表情整个放松下来,眉头展开,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他扶住我,解下自己的外套把我包了起来,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抱着。 只是这次的拥抱,没有强迫没有占有,而是维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到刚才为止,你只是一个我觉得有些心动的女人,事实上,这样的女人我有很多,如果不是秦越风,你对我并不特别。”唐里克克坦诚道:“可是现在,我真的有些喜欢你了。” 083 狠毒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明哲的话让我很介意,因为一直以来,我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依靠唐里克克的势力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但是却没有深入地想过,唐里克克凭什么会帮我。 原本我在唐里克克和秦越风的角逐中就是棋子一样的存在,我是想报仇,可是更想的是摆脱被人随意摆布的命运,如果非要争一个你死我活,那我一定要做这场角逐的参与者而不是牺牲者。 于是我干脆跟唐里克克挑明,我不想因为他对我的隐瞒,而做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傻子。 唐里克克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正面说什么,而是说起来最近外头的形势。 “秦越风独掌军权,皇帝和太子已经做不住了的,尤其是太子,前些日子,太子带着一些手下,搜查了秦越风的府邸。” “什么名义?” “搜查潜逃钦犯,准确来说,就是你。” 开始是秦越风带人找我,找了那么久没有结果,上头很容易就认为是秦越风顾念旧情私自留下了我。 “结果呢?” “听说刚进门就被秦家军给轰了出来。” 我略微吃惊:“这不像是秦越风会做的事” 从前秦越风不管自身地位如何,都还会给太子三分面子,对皇家的事儿,他就是有不满也会忍下来。 “是不像他会做的事儿,”唐里克克笑道:“可是他如果知道了太子让你受过的那些酷刑,那就很不一样了。” 我的心顿时揪了一下,那几天在监牢里的遭遇,于我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如果可能,我希望没有人知道,尤其是秦越风。 “是你告诉他的?” “到底你是他心爱的女人,受了这样的欺负,也该让他知道。” 这明显不是个合理的理由,唐里克克一定是故意的。 “总之,太子跟秦越风,虽然还没有撕破脸,但也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而已了。” 我想了一下,道:“以现在秦越风的权势和地位,太子动他实在太不明智了。” “秀儿,”唐里克克拿起我的一根手指含在了自己嘴巴里,神情满是挑逗,“你现在是我这边的人,要懂得站在我这边看这些事儿。” “嗯?”我仍旧有些懵懂。 “帝国越乱,对我,不,对咱们,越有利么不是?” 哦我懂了,方才我习惯性地现在帝国内部的角度考虑问题,总觉得太子跟秦越风若是斗起来,两败俱伤,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是若是现在在游塔族这边,帝国内部内讧,那国力必然会收到巨大的消耗,那对游塔族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我想了想,太子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还一肚子坏水,谁也不放在眼里,皇帝虽然并不雄才大略,却也算是精明,可惜两个儿子,太子容雀沉迷权术但是脑子不够使,星雀虽然聪明但是对政治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此看来,就算没有唐里克克的虎视眈眈,帝国未来也当真是一片黑暗。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再在秦越风和太子的关系上点一把火。” “没错,不知道秀儿有什么良策?” 我略微想了想,半响犹豫道:“首领,你知不知道星雀跟太子的关系如何?” “星雀军功卓著,这几年声望极高,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恨不能把星雀除之后快。” “那我有一个办法。”我定定的盯着唐里克克,他也看着我,笑容邪魅。 我猜,我们应该是想到了一块儿。 我把想法说给明哲听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难以言表的心痛。 他大概没有想过,从前善良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歹毒。 我说:“哥哥,我要把星雀当做礼物送给太子。” “太子……就是那个折磨你的人么?”他迟疑道。 “是,”我点头,“而且,太子视星雀为储君的假想敌,所以他也很可能会折磨星雀。” 明哲沉默不语。 我进一步解释道:“我会在同一时间把消息放给秦越风,他视星雀如亲生弟弟,绝不会坐视不理,如果及时,太子不会来得及折磨星雀的。” “如果及时?那如果不及时呢?如果有些不可预见的事情耽搁了呢?” 被明哲一问,我没有半点解释的能力,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我没办法保证,我没有办法避免。 “妹妹,折磨你的人,并不是星雀。”明哲生平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语调跟我说话“我不同意,如果妹妹的报复是这种方式,那我绝对不同意,有本事,你们就踏平了这个寨子!” 这个寨子是唐里克克给了银子修建的,但是整个的布局却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哥哥设计,在这个寨子里,若说只有一个人实际掌控着这个寨子,那个人不是所谓的大当家唐里克克,而是我哥哥。 “我同意。”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门被打开,星雀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同于他一贯的作风,今天的他神情尤为认真并且严肃。 “星雀,你……” 我还没说话,明哲就已经有些失控:“星雀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了,把我送给我大哥,这个我可以接受。”星雀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明哲看了看跟在星雀身后,此刻正站在门外的唐里克克,沉声道:“星雀你应该知道,就算那异族首领强大,在这寨子里,我也有本事能保全你,他们碰不了你分毫。” 弱不经风的明哲,一向淡定如风的明哲,此刻因为着急和愤怒,身体颤抖而摇晃,他眼前,是宝贝了十几年却执意要伤他心的妹妹,以及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爱人。 星雀眼睛里明显涌动出了感动的神色,他大步走上来,把明哲拥进了怀里,明哲颤动的身体因为有了依靠而迅速贴紧了星雀的胸膛。 星雀安静地抱了明哲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我那个哥哥没多大本事,就凭他还伤不了我,退一万步说,就算秦将军来不及救我,皇帝老头子也暂时舍不得我死,”说罢星雀的眼角扫了一眼唐里克克还有我,“这世道白眼狼很多,我还得留着命去打仗。” 我因为星雀的话难堪地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站到我身后的唐里克克身上,他不露痕迹地扶了扶我的腰,我稳住身形站定,他把手撤回去之前又不要脸地掐了我一把。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唐里克克扬声道,“快马已经准备好了,请二皇子即刻启程吧,临远会随二皇子回去,有个照应。” 照应,照应个鬼,临远这人根本不是吃素的,跟他的外貌差了十万八千里,否则也不可能一个人潜伏在皇宫那么久,想当初我住在太后宫里,临远就有本事做到把所有皇帝派来的眼线打发走,然后自己堂而皇之地进来给我送衣服。 “明天吧。”我转身看了看唐里克克,小声道:“给他们一点时间。” 唐里克克显然很犹豫,因为夜长梦多,虽然这寨子里有一半儿唐里克克的兵马,可是若是拖久了,恐怕很容易生变。就像明哲说的,真要是动起手来,唐里克克讨不到什么好处。 “好。”他终于答应,然后牵起了我的手,“既然给他们时间,那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我看了看拥抱在一起的星雀和明哲,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重,唐里克克就像猜到了似的,不由分说牵着我走出了房间。 “秀儿不忍心了?”他低下头来挑眉。 “他们本不该牵扯进这些破事儿里来。”我道:“我哥哥说得对,折磨我的人又不是星雀。” “不是心软的时候,”唐里克克道:“何况,又死不了,最多在太子手底下受着些酷刑,就可以就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二皇子可是特别愿意呢。” 我哥哥明哲自从小时候冻坏了身体的根本,苦熬了这些年,可以说将近油尽灯枯了,帝国的医术已经毫无办法,能靠的,唯有医术最强大的游塔族。 唐里克克信誓旦旦可以让明哲延续十年的寿命,并且是十年健康的寿命。 这种诱惑,星雀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明哲也是我哥哥,”我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手被唐里克克牵着,所以他也被拖着停了下来,“因为他是我哥哥,所以救他,不行么?” 唐里克克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忽然笑了:“学会跟我闹了,秀儿,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这回轮到我惊了一下,我反思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居然真的有那么点意思,当下脸忽然就红了。 我爱上唐里克克?绝不可能。 唐里克克笑意更甚:“不过爱上我也没用,我绝不会娶外族的女人,下一代的古狼血统,必须纯正。” 正说着,忽然一把飞刀,冲着唐里克克飞过来,他一瞬间就躲开了,剩下愣在原地的我。 脸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我抬手一摸,满手的鲜血。 唐里克克登时暴怒,杀气一下子升腾了起来,冲着不远处一个身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084 再也不能生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瑞青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唐里克克抓住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想要逃跑,说实在的他武功并不好,刚才那一击,几乎就是拼尽了全力。 “凭你也想伤我?你们帝国的小兵,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唐里克克掐着瑞青的脖子,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变成了白色。 瑞青青筋暴起,脸色也渐渐变得青紫,他显然很痛苦,可是却恶狠狠瞪着唐里克克,没有一点示弱,也没哼唧一声。 “放开他,”我连忙上去掰开唐里克克的手,“你再掐他真要死了!” 唐里克克的蛮力自然不是我能掰开的,他歪着头看了看我脸上的伤口,我擦了又擦,脸上的伤口却依然在流血,“这口子可会留疤,你确定要放过他?” “确定,快放了他!” 我很容易就能明白瑞青的心思,如果瑞青真的像哥哥所说,深爱着星雀,那么眼下要把星雀送到太子那里,瑞青自然可以想到他会经历什么。 “只恨没有一刀杀了你!畜生!”瑞青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来一句话,唐里克克原本松开了力气的手再一次用上了力气。 “死到临头会说狠话,秀儿说要放过你,我可没说。”唐里克克凶狠的神色中添加了几分嘲讽:“不过我倒是也可以留你一条命,作为当初你给我们透露的情报的报答。” 一听这话我就傻了,瑞青给唐里克克透露情报?!什么情况! “你说什么?”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情报?!” 唐里克克余光瞥了我一眼,然后重新盯住一直在拼命挣扎的瑞青。 “去年我打临波城的时候,这小子为了防止我的兵去找星雀的麻烦,就跑来告诉我秦越风派了司马阳增援星雀,临波城兵力空虚。”唐里克克不急不慢地说着:“不过星雀守的那座城我原本兴趣就不大,拿下了临波城,星雀那个小地方还有什么要紧,谁知道半路上出了个你,秀儿,空城计当真闻所未闻。” 而我已经吃惊得难以言表,我怔怔地看着瑞青,“瑞青,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里克克倒是不满了,插嘴道:“我有必要骗你?” “你别说话!”我发生吼着打断了唐里克克,“瑞青,我要你说,是不是真的?” 瑞青双手死命掰住唐里克克卡住他脖子的手,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我一眼:“是,就是他说的这样,怎么了。” 我登时就怒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当时这个人散布的瘟疫死了多少人?!为了守住临波城死了多少人?!城里的百姓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不明白吗?!” “够了!”唐里克克也怒了,他含着怒气冲我低吼了一声。 我却仍旧不为所动,继续情绪激动地大声说着:“若是当时临波城真的被攻陷了,那千古的罪名你替秦越风背吗?!全天下就你一个痴情人吗?!” “那星雀就该死吗?!”瑞青脸色因为缺氧变得青紫,青筋暴起,眼睛通红,“明秀你自己说,星雀他就该死吗?啊?若是从前为了守住临波城他该死,那现在呢!为了你一个人报仇,他就该被去到太子那里送死吗?!天下确实不只我一个痴情人,不是还有你吗,你为了报私仇,不也叛国了吗?起码我还从一而终,你呢,人尽可夫!” “说够了么,”唐里克克盛怒,声音都因为怒火而变了调,他手指用力捏了一下瑞青的脸颊,瑞青受不住,嘴巴夸张地打开,几乎变了形,他舌头下意识伸出来,唐里克克另一只手拔出来方才瑞青投过来的那把刀,眼睛冒着寒光:“说够了就不需要舌头了。” 我只感到脑子里像是被轰炸过,因为太激动,视线里炸的全是星星⭐,我想起了从前秦越风对瑞青奇怪的态度,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可是他到底没有把瑞青怎么样。 视线模糊里,我看到唐里克克对着瑞青的舌头举起了刀。 “住手。”我冷声道:放了他吧。” 唐里克克顿了一下,并没有停手,挑眉:“能忍?” 我叹一声:“他的话是不好听,可是确实是实话。放了他吧,我的罪孽够重了。” 唐里克克犹豫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可就在快要松手的一瞬间,他又极速的反手举刀,冲着瑞青的舌头挑了一下,霎时间瑞青口腔里全是血。 “你有病啊!”我大怒,舌头上血管很多,出血量也特别大,我看着瑞青弯下腰大口喘气,痛苦地吐出一口又一口血。 “死不了,”唐里克克淡漠的擦了擦沾了血的刀尖,漫不经心道:“最多就是说话不太利索。” 说着他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瑞青嘴里,拍拍瑞青苍白的脸,眯着眼睛道:“小子,这是个教训,留你一条狗命,但你要知道,你这条舌头,不配说关于我女人的任何话。” 说罢,唐里克克径自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走吧,该吃晚饭了,有你爱吃的红烧肉。” 我木偶一样随着唐里克克准备离开,跪在地上的瑞青,用残缺不全的舌头含含糊糊地:“明秀……你的专情呢……” 我周身一僵,放在唐里克克手心里的手登时出了汗,唐里克克也定了下来,回过头来的目光比冰还要冷。 这一回,瑞青怕是必死。 “走吧!”我赶忙抱住了唐里克克的腰,他太过于高大,我抱着他,脑袋只能到他胸口,“走吧!我饿了。” 我这一抱虽然用足了力气,可是若是唐里克克想挣来仍旧易如反掌,可是他没有,他的身体在紧绷了几秒钟之后归于平静,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带着我离开了。 我没有再回头看地上流着血的瑞青,不过我猜他肯定恨极了我。 ———— 唐里克克拿了去除疤痕的药膏涂在我的脸上,转眼过去了七八天,瑞青给我造成的刀疤也渐渐愈合。 “我这药可贵的很,”唐里克克不满道:“多少人万金难求,你真不知道给我省。” “那你留着卖钱吧,别给我涂了。”我心里一直挂心离开了七八天的星雀,临远和星雀离开回了都城,伤口还没好的瑞青也跟着走了,不知道怎么我的心里慌得很。 唐里克克原本想让我示弱,结果被我毫不客气地话给刺激着了,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失神的眼睛看向他。 “秀儿,你能不能有一刻心思是放在我身上的?” 我闻言冷笑,以牙还牙道:“首领学会跟我闹了?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唐里克克眉头一皱,显然对我傲慢的态度很不满,不过须臾仍旧冷笑道:“从前为了让你离开秦越风也才只对你说过喜欢而已,爱你?秀儿未免高看自己了。” 这种自命不凡的傲慢是唐里克克一贯的风格,我早已习惯,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嘴上敷衍着:“那当然,首领尊贵,小女子高攀不起。” 谁知道这话彻底刺激了唐里克克,他猛地把我推倒在床上,欺身压上来,恶狠狠道:“秀儿,从今天开始,跟我在一起,除了我,就不准想别的,明白么。” 我承受着唐里克克的重量,冷笑:“首领管得可真宽,想什么也能管得着?” 唐里克克猛地掀起我的裙子,长驱直入地侵犯,气息喷在我耳边:“你说我能不能管得着?嗯?” 直奔主题地剧痛轰炸了我,我疼得发疯般撕扯唐里克克的衣服,后来他也烦躁地受不了了,低吼了一声“妈的,”起身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再次覆盖下来,阴笑道:“抓!直接往身上抓!”说罢更加猛烈的冲击了起来。 我到底还是给唐里克克的脊背抓满了一道一道血痕,他惩罚式的占有几乎要了我半条命,他起身,满意地看着我因为疲惫而完全动不了的样子,眯了眯眼睛:“再想别的,我就做到你晕过去为止。” 我吓得浑身一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我控制不了,可是嘴巴却仍旧能控制,于是我嘲讽道:“首领睡我睡得这么顺手,就不怕我怀孕么,我若是怀了孕,你游塔族纯洁的古狼血统可就被破坏了。” 唐里克克闻言反而笑了,他带着些怜悯的神色看了看我,嘴角一勾:“这个问题秀儿完全不用担心,”他道:“因为你这辈子也不会再怀孕了。” 唐里克克笑容满面地看着我,我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什么叫我再也不会怀孕?”一句话被我说得磕磕绊绊。 “就是不能生了啊?”他就想是理所当然一样:“本来身体就没有多好,这一年里中毒挨打还喝了鬼红花,身体已经不可逆转了。” 接受这件事我用了两个时辰,说实话怀着睿儿的时候我也经常恍惚,总觉得自己十六七岁就怀孕了还挺不好意思的,也很不真实,可是就在唐里克克一脸得意地告诉我我再也不能生的时候,我心里巨大的空虚和失落覆盖了我。 085 生灵涂炭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曾经过早地有过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秦越风给他取名叫做秦睿,不论男女。 怀上睿儿是十成十的意外,失去睿儿也是我无法控制的意外,但是不管碰见过什么样惨烈的苦难,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在年仅十七岁的时候,就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秀儿,你说句话行不行。”唐里克克坐在我床边,歪着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我。 从他说我再也不能生的那一刻,我就呆坐在床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我以为你这样的姑娘,不会在意能不能生孩子呢。” “嗯,”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然后反问:“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样?”我边说边忍不住凄凉地笑了出来,“首领,你告诉我,我应该什么样?我应该在意些什么?” 唐里克克明显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他像是有话卡在了嗓子里,良久才低声道:“你想这幅样子度过你的生辰?” 生辰?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半天才想起来,明天居然真的是我的生辰,我17岁的生日礼物是我再也不能生孩子,真是史上最棒的生日礼物。 唐里克克把我整个人抱到他的怀里。 “别……”我皱着眉头推开唐里克克凑近的脸颊,“我没心情满足你。” 唐里克克叹了口气,“我在你眼里就只知道干那事儿是吧。” 我用一种难道不是吗的表情看着他,他见状,神色里明显含了怒气,但强自镇定了下来,缓着语调耐心地跟我说:“秀儿,在生辰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 我依旧没听见一样呆滞。 “你才17岁,就没有些小姑娘家的想法?” 我冷笑:“一般17岁的姑娘,会中毒挨打流产么?” 唐里克克再一次沉默,大概也被我的态度消磨没了耐心,他拂袖站了起来,背着手道:“既然你并不想好好过生辰,那我也不勉强你。”说完他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又道:“星雀还没到都城就遇见了太子的人,他们三个人被围攻,临远勉强逃脱,星雀被太子的人带走,至于那个叫瑞青的小子,生死不明。” “什么?”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些天,这是一个可以预想的结果,可是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来得居然这么快。 “那秦将军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当然有,”唐里克克冷然一笑,“明天是个好日子,秀儿,既然明天是你生辰,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快天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明哲坐在我房间的桌子旁边,我一下子就醒了。 自从星雀离开,明哲就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哥哥,”我喃喃地喊他。 明哲脸色依旧苍白,他久违地冲我露出了一丝笑容,“你醒了。” 他没有叫我妹妹,他一定还在怪我。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边,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碗长寿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在里头。 “今天是你的生辰,”明哲淡淡道:“这么多年,哥哥终于让你吃上一碗长寿面了。” 我登时眼眶就红了,从前多少吃不饱的日子,我俩还常常开玩笑,说等以后日子好了,就天天吃长寿面,还要加两个荷包蛋。 我看着眼前的面,心里百感交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吃吧,”明哲把碗往我面前推了推:“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机械地端起碗,胡乱往嘴里扒拉了几口。 “秦将军带着兵把寨子包围了。”明哲看着低头吃面的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当时就被呛到了。 “秦越风?现在?”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外头明明安静得很,一如往常许多个天亮前的早晨。 明哲点点头:“这寨子经过特殊设计,外面再吵里面也是听不到的。”明哲解释道:“只怕前两日就到了,唐里克克并没有让我们知道。” 我确实完全被蒙在谷里,然后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秦越风在这里,那谁去救落在太子手里的星雀?!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吓得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抬头看看明哲,他正用一种很淡漠的神情看着我。 很明显,事关星雀的安危,明哲自然是比我更早地想到这一点。 “哥哥……”我失声:“对不起……” “妹妹,”明哲打断我,轻轻摇了摇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些年,因为我的身体,让你过了太多苦日子,说到底,是哥哥对不起你。” 看到哥哥开始追忆往事,我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星雀为什么答应你们的要求,唐里克克答应他要给我治病,可你也应该明白,用星雀的安危换我多活几年,我不会愿意的。” “哥哥从不后悔用健康的身体换来了你的命,妹妹,你不知道那一年原本已经不行了的你忽然醒过来我有多高兴,我也曾答应你不论你要做什么都支持你,但是现在关系到星雀……原谅哥哥自私这一回。” 明哲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秦越风并没有向唐里克克跟我说好的那样,在都城里因为星雀而激化矛盾,秦越风出现在了寨子外面,这样一来星雀的生死无人可管,而且显然唐里克克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他还有其他的计划,说到底,他再一次骗了我。 而我哥哥明哲,显然因为这件事,再也做不到跟我站在同一个立场,我与唐里克克在一起已经属于叛国,他原本就没有义务陪着我意思背负叛国的罪名,所以我并不怪他,我唯一担心的,是哥哥留在帝国,会被我的叛国名声牵连。 而我若想给哥哥在帝国找一个保护伞,能想到的人,只有秦越风。 “哥哥,你不用解释,这件事,确实是因为我而起,因为我的私心,害了星雀,”我道:“既然秦越风在寨子外,那哥哥便去投奔他吧,秦将军待星雀如亲生兄弟,定会把这件事管到底。” 明哲点了点头,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我立即回握他,心里却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凉,我并不怪明哲,可是在我17岁生辰这一天,我唯一在乎的亲人,终究也要离开我。 送走了明哲,我换上男装,拿了一个破旧的袍子,把自己保住,出门混进了寨子里人群中。 我没有唐里克克的易容技术,所以虽然换上了男装,可是仍旧需要尽量遮住自己的面容,既然唐里克克有心瞒着我,那我也不能任由他这么瞒着,我要搞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该死的寨子实在密道太多,明哲走之前给了我一张地图,上面详细画着他所设计的部分,并不全,因为剩下的部分是临远设计的,明哲并不敢随意猜测。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我挑了其中看起来比较不复杂的一条路线,低下头小心地走,但是没走一会儿就被人拦腰挡住,我不禁低呼了一声,然后没防备被强行拽到了一个角落。 “明秀,”拽我的那个人准确叫出了我的名字,语调中带着些欣喜。 听到这个声音我有些蒙,因为太熟悉,我愣愣地抬头看向同样伪装着的那个人,失声道:“薛大夫!是你!” “嘘,”他对着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拉着我往更隐蔽的角落里靠了靠,与此同时外头一阵脚步声走过,正是巡查的人过去了。 许久不见的薛玉倾用他的袍子把我包在了怀里,我问道他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不禁皱了皱鼻子。 看到我的样子,薛玉倾解释道:“游塔族嗅觉太灵敏,这味道是用来遮体味的。” 我点点头,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细心,唐里克克曾说我身体的味道很特别,对游塔族的人有很强的吸引力,而我就这么没有任何措施地跑了出来。到现在还没被发现也是幸运。 “薛大夫,你还好么?”从上次离开皇宫,我就一直挺担心薛玉倾,他毕竟有过杀害太后的行为。 “还好,”薛玉倾语调温润,“秦将军回来了,何况太后也没真死,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点点头,有秦越风在,军权也在,薛玉倾作为秦越风的心腹,皇家的人确实不太敢轻举妄动。 “跟我走吧,明秀,离开这里。”薛玉倾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极其迫切地道。 “去哪里?我很秦将军已经断了。”我低着头断断续续道。 “什么断了,怎么断了,走吧,难道你真的要背负叛国的名声,委身那个恶魔?!” 唐里克克对薛玉倾来说有血海深仇,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特别难受,我对不起太多人,尤其对不起薛玉倾。 “薛大夫,我……”说实话眼下的我甚至有些没办法面对他,我不止辜负了薛玉倾的一片真心,更是在他心窝上捅过刀子还撒上了盐。 “明秀,现在只有你能阻止秦将军了,你若不回去,可真的要生灵涂炭了!” 086 铁石心肠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薛玉倾说若是我不回去,马上就会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什么意思?”我困惑不解,皱着眉头要向薛玉倾问个清楚。 薛玉倾刚要张口,我们身后的一扇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唐里克克出现在我们面前,眯着眼睛的样子充满了危险的信息。 “这香料的味道真难闻。”唐里克克看也不看薛玉倾,皱着眉头不屑道:“亏薛大夫有勇气涂在身上。” 身边的薛玉倾咬了咬牙,身体瞬间紧绷到极度戒备的状态。 “秀儿,过来。”唐里克克简单粗暴:“我一不在就乱跑,以后真得时刻把你带在身边才好。” 定是我身体的味道引来了唐里克克,我懊悔,觉得自己再一次害了薛玉倾。 说实话我特别害怕他俩会起冲突,薛玉倾恨唐里克克入骨,可是这是在唐里克克的地盘上,薛玉倾只是一个大夫,真起了冲突单单只有吃亏的份儿。 所以,我只有尽最大可能不触怒已经在生气边缘的唐里克克,低着头顺从地往他那边走去。 哪知道没走两步,手腕就被薛玉倾一把拉住,“别过去,明秀。” 唐里克克见状轻蔑道:“秦越风都留不住她,薛大夫觉得你自己能感化秀儿的铁石心肠?” “薛大夫,”我转过身面对薛玉倾,顺便把站在了他俩中间,以防唐里克克真的一冲动伤了薛玉倾,就像他对瑞青做的那样。“薛大夫,我在这儿挺好的,你也知道我也在帝国遭过的罪,还有秦将军……我跟他真的断了,我,我不愿意回去。” “那为了我,为了我行么。”薛玉倾显然有些口不择言,“别过去,我带你走,离开那些伤害你的人,高山流水闲云野鹤好么?” 我心里被薛玉倾的话说得难受极了,高山流水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也想过,可是若是不报了仇出了气,我的心里终究不能安定,也许,等到我泄了心里的恨,才能真正有那份闲云野鹤的心吧。 见我犹豫,薛玉倾握紧了我的手,着急道:“那个禽兽在利用你!他……” 咔嚓 是骨头折断的声音,薛玉倾当即露出痛苦的表情,唐里克克在眨眼的瞬间,就把薛玉倾的手腕给卸了下来。 “薛大夫,”唐里克克冷冽道:“叫我禽兽我是没有意见,可是秀儿的手可不是你能碰的。” 唐里克克不顾我愤恨的眼神,把我的手从薛玉倾手里抽出来握进自己的手里,捏了捏我的脸颊,解释道:“别这样看着我,只是弄脱臼了而已,以薛大夫的医术,自己就能给自己接上。”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有话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暴力。”我真是受够了唐里克克一言不合就打人,好像别人的命不是人命,别人受了伤就不疼不痛苦一样。 “别的男人碰你,尤其是对你有情的,我可忍不了。”唐里克克冷笑:“可不像秦将军那么大度,还能把你往别的男人怀里让。” 我登时难堪地不行,更顾及薛玉倾的感受,我对不起他,也配不起他的一片真心。 我见薛玉倾眼睛开始变红,他这个人冲动起来完全不考虑后果,当即挡在了他面前,“薛大夫,别冲动!”我生怕他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还有事求你!” 这句话果然暂时稳住了薛玉倾,我心想,既然已经被唐里克克发现了行踪,那我想做什么依然瞒不过他,只有打开天窗说亮话。 “首领,我也要求你一件事。”我抬起眼睛看着唐里克克,语调是许久没有过的柔软。 “哦?”唐里克克明显也很受用我的示弱,尤其在薛玉倾面前,于是他低下头来,把视线跟我齐平,故意把气氛搞得很暧昧,旁若无人凑近我:“秀儿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心里反感他故意挑衅的举动,可是只能忍着,柔声细语道:“我想请首领放了我哥哥。” 唐里克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挑眉:“你想让明哲投奔秦越风?” 我点头。 “你们兄妹俩决裂了?”他反问的语气中居然带了一丝笑。 “是,不好么?我现在是彻底的孤家寡人,除了跟着你,哪里也去不了。”我故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自命不凡的唐里克克特别吃这一套。 可是眼下他却出人意料地并不上钩,“那当然很好。”唐里克克道:“可是秀儿,这个寨子你哥哥是二当家,这寨子有他一半的心血,怎么能让他轻易离开呢?” 哥哥是这寨子的二当家,寨子里有一半的匪徒是听我哥哥调遣的,更何况,寨子的密道也有我哥哥一半的设计。 我咬了咬牙,心中盘算着,我身上有一份哥哥给我的地图,若是我把地图给了唐里克克,以此为筹码,他应该会同意,再说只是地图罢了,寨子里还有一半人呀心里并不服气唐里克克,从前他没本事收服他们,想必现在也够呛。 打定主意后,我便看着唐里克克稳声道:“我有一份我哥哥的设计地图,你若是答应让我哥哥跟着薛大夫顺利回到秦越风那里,我就给你。” 唐里克克的眼睛果然一亮。 “我不走,明秀,除非你跟我一起,我就是进来找你的!你可知道,秦将军为了你……” “好!”唐里克克忽然大声答应了一句,然后猛地走上来,单手把我拦腰扛在了肩膀上,转身就走:“薛大夫请原地等候,我会派人把明哲带过来,再送你们出去。不过你若是不甘心再闹,那明哲的命,我可不怎么在意。” “别过来!”我立即喊住了真的迈出脚步来打算追过来的薛玉倾,恳求道:“薛大夫我求你!我哥哥的命比我重要的多,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哥哥出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求你,求你了好么。” 说到后面我几乎带了哭腔,唐里克克总是会无比精准地抓住我的痛点,从前是秦越风,现在是明哲。 薛玉倾迈出去的脚步艰难地收了回去,他用一种痛苦无比的眼神看着我,唐里克克越走越快,薛玉倾的身影终究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 不多时,唐里克克把我放在了一个我从没有来过的角落,不知道是什么设计,这个角落,既可以看到明哲跟薛玉倾被人带着离开的背影,又可以看到围在寨子外面的秦越风的军队。 我怔怔地看着他俩走向外面,不一会儿出现了秦越风的身影,我看到薛玉倾似乎在跟秦越风说着什么,秦越风冲明哲行了个礼,然后忽然望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看见了我,距离明明很远,可是他熟悉的脸落在我眼底特别清晰,我心突然跳动得很厉害,惊得我几乎张嘴就要喊他的名字。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大手遮住了我的视线,唐里克克强行把我的身体掰过来,捏着我的脸颊迫使我看向他:“秀儿,别忘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只能想我一个。” 我受了疼,皱着眉头想要把脸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却偏偏不放手,继续哑着声音道:“也别忘了你昨晚是在谁的身子底下叫那么大声。” “混蛋!”我脸红了透顶,羞耻感达到了顶峰。 他的话让我感到自己距离秦越风已经越来越远,不单单是一个寨子的距离,就算他近在眼前,我也似乎与他相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再也不同了,我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向爱的小丫头,我很脏,终究没有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不知怎么我心里有了巨大的失落感,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态,明明已经对帝国的一切失望,对秦越风失望,可是那心里无法安定的感觉,真的只有恨么? 唐里克克终于心满意足,控制住我乱动的手脚,“拿出来吧,明哲的地图。” 我不甘心就这样给他,瞪了他一眼道:“没有,我骗你的。” 反正现在薛玉倾和明哲已经出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嗯……”唐里克克并不着急,“秀儿,我不介意在这里一件一件脱下你的衣服来搜查。”说着他真的扯住了我的领口。 布料当即发出撕裂的声音,我慌着喊不要,哆嗦着从袖口里掏出明哲给我的地图。 “拿去!” “乖。”唐里克克放开我,拿起地图认真扫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真假。 过了一会儿,他把地图收了起来,揽过我,“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去哪里?”我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了一下秦越风,他已经骑上了高头大马。 “差不多该打一打仗,然后离开这儿了。”唐里克克笑眯眯的,一点要打仗的样子也没有。 “离开?你要跑?” 这话唐里克克显然不喜欢听,他啧了一声,惩罚性地捏了捏我的肩膀,“秦越风不可能让我一个外族人霸占帝国内陆的这个地方,何况什么叫我要跑,是我要把这个寨子当做礼物送给秦将军。” 彼时秦越风已经下令进攻,寨子里霎时间杀声震天,当他攻进来的时候,唐里克克酝酿已久的大网彻底张开,而秦越风如羔羊一般,心甘情愿冲了进来。 087 战略性撤退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是有备而来,一开始就进攻得很凶猛。我猜明哲应该也带了一份同样的地图给秦越风,因为秦越风兵马的进攻很有章法,并没有因为寨子的结构复杂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唐里克克这边是有节奏地在撤退,我开始还在想,这寨子里应该有一半儿的人马是归顺我哥哥的,这样以来,若是里应外合,唐里克克这边完全处于下风的。 “想什么呢?”唐里克克边带着我撤退,边歪过头来问我。 “没什么。”我支支吾吾。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想的事情不会发生。” 我撇撇嘴,心说那可不一定,他迷一般的自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转眼撤出了寨子,唐里克克带人娴熟地顺着山路往下走,边走边褪去了游塔族的装扮,不一会儿就做好了所有伪装,一进入城镇,就三三两两融入进了百姓当中,只剩下了我和唐里克克。 我对游塔族的伪装技术惊得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外貌上的伪装,而是由内而外地对帝国生活习俗和习惯的熟悉,这让我觉得很可怕,这个民族,已经做好了在帝国生活的准备,唐里克克的野心昭然若揭。 “来吧。”唐里克克弯起了胳膊,“我们就扮作夫妻。” 我心里放不下寨子里的事情,“就这么撤走了?”我问道。 唐里克克点头:“对啊,太久没回部族了,该回去了。” “可是,你当初费那么大功夫夺下那座寨子,还重新设计重新盖好,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拱手相让?”我不可置信:“别说你没有阴谋,我不信。” 唐里克克大笑,不掩饰道:“没错,阴谋说不上,计谋有一点儿。” 唐里克克租了一辆马车,笨手笨脚地整理好缰绳,跟普通农夫一样冲着我憨憨地道:“孩子他娘,上车吧。” 我的心里骤然一紧,孩子他娘?我这辈子跟这个称呼就没有缘分。 终于上路,唐里克克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逸阳是你老家,秦越风不可能容忍我占了这么个地方,他一定会来。” “可是你应该明白,除了你的人,寨子里原来的匪徒并不服你吧。” “当然,这也是拜你哥哥所赐。”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不过那些人我原本也不信任,有没有都一样。” 我没听懂,奇怪道:“什么叫都一样?” “那寨子里原本有匪徒一百六十二人,我当初带了两百人进寨子,可是这次撤退只带出来三十八个人。” 我听着唐里克克给我绕来绕去地算数。 想了好几遍,才猛然明白了,惊呼:“你把那些人就在寨子里,替换了原先的匪徒?怎么做到的?” 唐里克克笑着捏了捏自己陌生的脸,我了然,对了,他的绝技,易容。 明白了这一点,我突然浑身冷了起来,试探着问他:“那……原来的匪徒都……” “杀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杀了一只鸡那么简单。 接下去的事情很容易想到,寨子里全是唐里克克的人,秦越风占据寨子以后,明哲肯定会让原本听命于自己的人归顺秦越风,可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在秦越风身边安插了一百六十二个细作。 “薛玉倾说得没错,你简直是魔鬼!”我拼命平复自己的收到强烈震惊的心。 说到薛玉倾,唐里克克闻言一滞,表情竟然有一瞬间的低落,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轻蔑的表情,“对薛玉倾来说我确实是魔鬼,可是对你,”他说着凑近我的脸颊亲了亲,“我是你的天。” 夫为天,唐里克克算我哪门子的夫? 我闭嘴不想说话,他却没有被影响心情,“等回去了,我们就成亲。” “几天前你说过不会娶我!”我大惊:“你忘了?!” “没忘。”他居然卖萌一样努了努嘴,“可是我是首领,首领必须娶圣女,这是习俗。” 我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唐里克克说过我是圣女的事情。 “你说我是圣女我就是圣女?”我道:“我不愿意。” 唐里克克并不着急,他只轻轻说了一句:“在游塔族,圣女拥有仅次于我的权力,而且还有人人羡慕的好处。” 这一点倒是真的说动了我。 于是我清清嗓子问道:“那……做圣女需要怎么做?” “嗯……确实需要尽一些责任,”唐里克克笑道:“不过你放心,你会做得很好。” 跟唐里克克回游塔族的路程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几乎被与外界隔绝了消息,每天白天赶路,晚上找一家小客栈休息,时隔一年,重新过起了平头老百姓的日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让我久违地平静,唐里克克意料之外地对我很好,他没有暴躁没有霸道,真的像一个普通农夫一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不是么?”有一天我打开客栈的窗户,发现一簇淡粉色的花开进了房间里面。 唐里克克走过来把下巴搁在我头顶:“是挺好的,”半响又补了一句:“可是不适合我。” 我回头看他,他勾着嘴笑,露出他尖尖的小狼牙,看来唐里克克本质的野性,是不可能消除。 他向远处望了望,冲着窗外一个方向道:“再两天就到了,我的地盘。” 说这话的时候唐里克克语调里满是得意,我听的出他的野心,他内心的版图,恐怕早就已经延伸到了帝国内部。 过了两天,终于到了游塔族,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临远。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临远,游塔族穿衣风格我一直不敢恭维,特别暴露,比如说眼前的临远,从前在宫里扮作太监的时候,也没耽误带着些翩翩公子的气质,现在穿上游塔族那点衣服,露着大半截修长的腿和半个肩膀,活脱脱一副人猿泰山的打扮,我实在接受无能。 “什么时候回来的?”唐里克克亲切地拍了拍临远的肩膀。 “七天以前。”临远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 见我直直地盯着他看,便转过头来冲我道:“看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虽然早就是暖春,可是游塔族所处的地理位置,风还是凉的,穿长衣我还有些冷,他这么露着…… “我说,你不冷么?”我好奇道。 临远抬手翻开衣领的一角给我看,淡淡道:“衣服内层是兽皮,傻么。” “……” 唐里克克大笑,牵着我的手向前走,两侧的人自动给我们让开道路,一脸恭敬地弯下腰等待我们从他们眼前走过。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征服的感觉,不得不说,现在权力顶端的感觉真的很棒。 “喂,”我捏了捏唐里克克的手:“我可不穿那样的衣服,绝对不。” 唐里克克没说话。 “喂!你听……”我话说一半,唐里克克猛然拽着我的手往前一扯,手臂把我紧紧拦在怀里,“秀儿,在这里,要么喊我首领,要么喊我夫君,知道了么。” 我吞了吞口水:“知道了,首领。” 他皱了皱眉头,却没再说什么,放开了我,淡淡道:“除了成亲那天,平时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唐里克克住的地方虽然比不上皇宫庞大宏伟却也是一座很大的宅子,其他的跟帝国差不多,宅子里侍候他的男男女女很多,当然了不论男女,穿着都很……嗯……性感。 尤其姑娘们,游塔族的姑娘们也许是种族天赋,一个个前凸后翘蜂腰硕臀,再配上性感的装扮和风情万种的眼神,整个人间尤物。 跟她们一比,我就像是发育不完全的干瘪的柴火妞,没吃过饱饭一样。 唐里克克一回来,所有姑娘的眼神都像是粘在了唐里克克身上,一秒钟也离不开,那眼中的风情,看的我都要酥了。 唐里克克走着走着发现我不见了,转过头来看到盯着美女看的我,三两步上来把我拎起来,皱眉道:“你这个样我会怀疑你的取向。” 我使坏:“我的取向一直是女。” 他脸色一黑,直接一直胳膊把我扛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往前走:“你说谁是女?” 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唐里克克这个人特别要面子,万万刺激不得,不然,他会用尽一切方法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他把我扔在床上的时候我立马就道:“我错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气骤然找不到理由发泄,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 “别,我真的累了。”我抗拒地推着他压上来的胸膛,“奔波了这么久,好容易到了,让我歇几天。” “累透了一起歇息不是更好?”说着他坏笑着含住我的耳垂,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你,你堂堂首领,就没有后宫么。”我咬着嘴唇,竭力保持理智。 “后宫当然有,”唐里克克语调魅惑,满满当当忍耐不住的情欲:“可是,远征回来第一眼要跟正宫睡,这是习俗。” 说着他更进一步解开我的衣服,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极度美丽妩媚的女子创了进来。 088 这局面有点棘手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被吓了一跳,趁机抓住自己险些被扯掉的衣服就往后缩,唐里克克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接着就带上了厌烦。 “娆妹,你来做什么。”唐里克克语调冷淡得很,气氛一下子就被带进了冰点。 闯进来的女子开始还是盛气凌人的,可是听了唐里克克的话,气焰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可是仍旧不甘心似的,强硬地抬起下巴,掐着腰,娇艳欲滴的小嘴一撅:“你说做什么?首领远行刚回来,照规矩,第一夜应该跟正妻睡!” “如果你不进来,我现在正在跟正妻睡。” 我听了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抬脚瞪了他一下,却被他灵巧地抓住了脚腕:“秀儿别闹,放心,今晚我不走。” 我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心说你还是走吧,快点走吧。 那边被叫做娆妹的果然恼了,她一下子跳起来:“那个女人是哪来的?!她是谁?!” “是我千辛万苦追回来的正妻。” 这话就像一把火,一下子就把娆妹给点着了,她立即尖叫起来:“我才是正妻!我是首领千挑万选出来的圣女!我们成亲了!” 她声音又尖又细,音调高得离谱,我听得脑仁疼,便戳戳唐里克克:“快走快走,吵得头疼。” 唐里克克见状,猛然起身,朝娆妹走过去,娆妹看首领向自己走过来,以为唐里克克回心转意,眼神瞬间温柔如水。 “首领,”娆妹伸手攀住唐里克克的肩膀。 “闭上嘴,滚出去。”唐里克克眼神凌厉,毫不客气。 娆妹明显呆住了,看样子她又想大叫,可是唐里克克不等她开始喊,就低语道:“我说闭上嘴,听懂了么。” 这不是个问句,这是命令。 娆妹闻言神奇般一下子就老实了,尽管她的表情仍旧满是不甘心,可是却真的不敢说一句话,临出门前,她怨毒地剜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默默退了出去。 唐里克克往回走的时候情绪并不好,他坐在床上,抓着我的脚腕,把早已缩进床最里面的我给拖了出来,山一般强壮高大的身体再次倾覆下来。 我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他的声音无限近地在我耳边响起:“我们继续。” 继续你妹。 我挣扎着把脑袋远离他的气息覆盖范围。排斥道:“不要做了。” “要。”他的回答很简洁,然后用行动继续加深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阻止地挡住他探进我衣服里面的手,“何必呢,你也不想。” 从娆妹被他赶出去的时候,唐里克克眼神里就没有过情欲,相反,他的眼神清醒异常,甚至好像还想在思索着什么。 唐里克克叹了口气,并没有起身,只是把脑袋埋在了我的颈窝里,声音既轻又哑:“娆妹是长老的孙女。” 只这一句话,我就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我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脑补能力。 “这长老是不是德高望重甚至可以左右你的首领之位?” “嗯。”唐里克克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闷闷地。 想起刚才娆妹看唐里克克那种爱慕有加的眼神,我忽然有些心疼她,又一片真心被利益左右,被权利争斗利用,我有些烦,可是转念一想,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唐里克克,哦不,我俩应该是相互利用。 “那刚才叫你走你还不走?”我道:“你不留下也完全可以,求之不得。” 他听了惩罚性地咬了咬我的脖颈,尖尖的狼牙戳得我生疼。 “我早就想除掉长老,只是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唐里克克声音变得清冷:“何况我也说了,回来第一晚只能跟正妻睡,这是规矩,明天我会宣布你是我的圣女,若今晚我走了,娆妹便会说她才是圣女,你想这样?” “不想。”我没有犹豫地答到,我跟着唐里克克就是为了得到地位和权力,现在送到眼前的东西怎么可能拱手让人,我一味心疼别人,谁来心疼我。 “这才对。”唐里克克笑着从我身上翻下来,躺在了我身边。“拱手让人,是世间第一愚蠢的事情。”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撑着脑袋问:“我记得江湖传闻,首领确实早就跟圣女成婚,风光无限,想必那个人就是娆妹?” “是,”他道:“可是这传闻也并不准确,因为成婚那天,我不在。” “不在?” “不在。”唐里克克脸上挂上了笑意:“我在麦田里烤麦子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我想起了我跟唐里克克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原来那天是唐里克克该成亲的我日子。 “但是娆妹已经默认她是你的正妻了,方才她看你的眼神,我都要被融化了。”我想着娆妹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样子,当真跟她的名字一样,是的尤物一样的绝色。 “嗯……不瞒你说。”唐里克克道:“我是部族里最强的男人,不夸张地说,部族里所有的女人,都想爬上我的床,她们爱慕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切,不要脸。”我翻了个白眼。嫌弃得摆摆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不想手却被唐里克克一把抓住,他把我拉进臂弯里抱着,认真道:“游塔族崇尚强大,换句话说,她们爱慕的不是我,而且我的强大,如果有一天有人比我更强,那么她们就会爱慕更强的人,秀儿,我这么说,你懂么?” 唐里克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抖着的,我一下子感觉此刻的唐里克克就像丢掉了某种防备,强大如他,却犹如在刀尖上步履维艰。 “所以,你必须得是最强。”我摸摸他结实得如野兽一般的胸膛。 “我会的。”他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这个夜仿佛让唐里克克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也让我变得有些不一样。 这一夜我跟唐里克克相拥而眠,我久违地睡得很熟,在唐里克克怀抱里,我居然完全放下了心里的戒备,与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少见的感觉。 第二条清晨,我睁开眼睛,发现唐里克克正低着头看我。 “醒了?”他面带笑容,手磨蹭着我的腰。“醒醒神,一会儿有个场面得应付一下。” “什么?”我睡眼惺忪,身体久违得到放松后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疲惫。 “昨夜我跟你在一起,再加上娆妹昨夜那么一闹,我要你做正妻,做圣女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皱了皱眉头,心说这么大场面我还真没见过,也并不擅长。 唐里克克见状,笑了一声道:“怎么,还没开始就怕了?” 我心底的那根弦被他拨动,“谁怕了,说,敌人是谁?” “东鹿长老,娆妹的爷爷,五代的部族长老,在族里势力很大。” “同盟呢?” “你。” 我愣了,“我?就只有我?你是在逗我咩?” 唐里克克轻笑:“还有临远。他是可以信任的,可是他还年轻,很多时候受部族里规矩的限制,很多时候说不上话。” 我吞了吞口水,“等等,所,所以……你是让我帮你扳倒东鹿长老?单枪匹马的?” “不是单枪匹马,我到底是首领,我扶持你登上圣女之位,而你作为圣女,便替我做些我不方便出面的事。” “明白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点点头,心里有些焦躁,早就知道不可能白白靠着唐里克克得到想要的地位,但是也没想到游塔族内部还有这么大一个局面等着我,然而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在游塔族,我必须要保证唐里克克的最强大,他若是倒了,看昨晚娆妹看我的眼神,我也不会什么好结果。 “走吧,”我揉揉眼睛,起身穿衣服,“出去见见我们的敌人。” 唐里克克笑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穿戴,笑道:“让夫君见识一下圣女以一人之力打退千军万马的能力。” 我心说这种时候就别中二了行不行,什么千军万马,这勾心斗角的事情还不如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干呢,费脑子。 起床后我跟着唐里克克去吃饭,可是在厅堂里等了半天,就是不见早饭上来,唐里克克派人催了好几次,到后来,不但饭没上来,连派出去的下人都知道也没回来。 唐里克克一下子就火了,眼看就要发飙,这时候一个老头子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我一看,这人看样子起码得有一百岁,拄着拐杖,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意思走起路来一步三颤,好像马上就要倒下一样。 唐里克克看到那老头以后,暴躁的脾气顿时有一些收敛,“东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老头果然就是东鹿长老,我现在唐里克克面前,瘦小得好像跺跺脚就能给震倒,捏着一丢丢山羊胡子,阴阳怪气道:“首领崽子不守规矩,不遵习俗,就是对天狼神不敬,不敬就不能吃饭。” 游塔族战士靠的是身体素质论高低,所以吃饭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意味着弱小。 唐里克克眼睛眯了眯,越来越浓重的杀气含在了眼神里。 089 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东鹿长老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唐里克克,但是气势可以骗人,身体语言是没办法骗人的,东鹿在唐里克克杀气出现的那一刹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就是这一小步,我看在了眼里。 于是我笑着上前挽住唐里克克的手臂,打圆场:“首领和长老相比有什么误会,别生气,说开了就好了。” 我语音还没落下,东鹿长老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落地举起了拐杖,稳准狠地冲着我的脸挥舞了过来,我没想到他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还有这等功力,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场呆在了原地。 啪…… 拐杖打到我的前一秒,唐里克克用手硬生生握住了东鹿长老的拐杖,看得出他使出了真力气才挡住了这一击,我的心狂跳不已,心说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老头子。 东鹿见状,凶狠之色表露出来:“首领崽子,游塔族从不接受外人,你知道吧,可是你不但带她回部族,并且还为了她抛弃自己的正妻,这是大忌!” 唐里克克也并不示弱,杀气依然挂在脸上:“这就是我的正妻,现在她就是圣女,待会我就会宣布这件事。” “放屁!”东鹿大怒:“圣女是娆妹!” “娆妹是如何通过圣女甄选的,东鹿长老不是不知道,需要我明说么?何况我跟娆妹不曾有过成亲仪式也不曾有过夫妻之实,说起来她连我的后宫也不算,哪里来的正妻一说。” 我原来以为唐里克克和东鹿长老应该是暗潮汹涌的那种斗争,原来这他妈都已经撕破脸明着来了,当时就有点不淡定了。 然而局面并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东鹿好像一心就想杀了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喷火,好像是我阻止了他孙女同样首领夫人的路,呃虽然好像确实是我挡住了她孙女的路,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啊。 于是为了个人的人身安全,我立即蹦到了唐里克克身后躲起来,戳戳他的脊背:“你捅的篓子你解决,连我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我不嫁了。” 没想到唐里克克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还越笑越开心,把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带跑偏了。 唐里克克一笑,东鹿老头子更加生气了,这是在打架,是在较量,笑算怎么回事,于是他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首领崽子!你随是首领,但是你这位子能做多久你自己掂量掂量,我是老了,可也容不得你在打斗的时候如此轻视!好自为之,至于你身后那个丫头,我可以不难为她,但是能不能在部族里活下去,看看她有没有本事了。” 说罢一转身疾风一样离开了。我一看,东鹿老头子这是把唐里克克笑的罪名也按在了我身上,更加记恨上了我,不由瞪了唐里克克一眼:“看你做的好事,老头子恨透我了,这黑锅我背得冤。” 唐里克克止住笑,但是笑意却仍旧在眼睛里荡来荡去,“我救活你多少次?这才碰到点小危险,就不嫁了?” “小危险?”我指了指东鹿离开的矫健身影,“刚才你没看到吗?东鹿哪有一点老头的样子,那一拐杖要是打下来,我哪里还有命在。” “东鹿老了,”唐里克克摸摸我的头发,“他这么着急想把娆妹扶持成圣女,也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手里的权力因为年老而受到威胁。” “首领算盘打得好啊。”我白了他一眼:“让我帮你打倒东鹿,还要拿我当不娶娆妹的挡箭牌,我真是亏本买卖。” 唐里克克被我说中了,倒也没生气,只淡淡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答应许你圣女之位,让你有资本在战场上跟秦越风对决,这个绝不会变,你若是报仇心切,东鹿的事儿也不急,反正仗到底要打的,你尽管先去报仇。” 我嗤之以鼻,心说你话说得好听,就唐里克克的心眼子,再亲密的人也存着三分戒心,他能好心到让我先报仇?他就算肯我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又有阴谋,再说游塔族内部还因为东鹿的存在这么不稳定,那我带出去的兵怎么打仗,秦越风跟游塔族之前吞并的那一些部族可有有着天壤之别。 “不用了,我谢谢首领的好心。”我微笑:“我人既然来了,就不会白来,攘外必先安内,先把你这内部问题解决了再说打仗的事儿。” 唐里克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攘外必先安内?”他猛然把我抱了起来,“说得好,说得好,你果然不同。” 这时候临远走了进来,手一挥,他身后跟着的一行人就陆陆续续端来了饭菜,临远淡漠地靠在门边,冲着蓝天白云道:“在自己宫里连饭也吃不上,还要我从家里往这送,首领过得真是好日子。” 唐里克克笑着给我盛饭,特别热情,“临远你闭嘴,再多嘴杀了你哦。” 临远好像也被唐里克克喜悦的神情和语气给惊了一下,他把眼神从蓝天白云处收回来,一动不动看着唐里克克。 唐里克克夹了一块特别肥的肉给我,“多吃点,多吃点,想吃什么尽管说,让临远给你弄。” 我从来不吃肥肉,看着油腻腻的东西就直反胃,从前秦越风为了让饭菜里既有肥肉的香味又有瘦肉可以吃,一向吩咐了我的饭菜必须有五花肉,然后他会耐心地把肥肉剥下来,只留了瘦的给我。 我勉强笑着面对唐里克克,但是却一筷子也没碰那些肥肉。 临远大概想不懂唐里克克的变化,眉头轻皱:“首领你病的不轻。”接着临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贴身胸膛里拿出了一个折起来的纸,道:“说道病,喏,你爱徒送来的。” 唐里克克见状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起身拿过了那张纸,拉着临远去了远处说话,只见他打开纸看了看,然后跟临远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临远便拿着纸条走掉了。 彼时我也吃完了饭,唐里克克走过来拉起我:“走吧,我的圣女,去见一见你的臣民。” 这话说起来中二但是听起来很霸气,我深呼吸一口,定了定神,抬眼看了看唐里克克:“臣民依旧是首领的,我不过是左膀右臂。” 唐里克克大笑,带着我去了观星台。 观星台这个地方听起来像是研究星宿的,可是唐里克克却用来当做见臣民的地方。观星台地势很高,现在上面俯视下方,确实有一种万人之上的感觉。特别是看着下面跪拜的臣民,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唐里克克对最强的执着,因为现在顶端的感觉太过美妙,就像毒品,太容易上瘾。 “看看下面跪拜的人,秀儿,”唐里克克淡然道:“他们每一个,做梦都想杀了我。”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唐里克克,他淡然地笑着,似乎对危险习以为常。 “我宣布一件事,”唐里克克道:“想必各位臣民早有耳闻,我找到了圣女,她叫明秀,是天狼神赐予部族最光明的礼物。” “你才是礼物,你全家都是礼物。”我白了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抗议道。 他轻笑了一声,手臂伸过来不动声色握住可我的手。 底下的人立即就骚动了,开始是三三两两。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又不少人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我,然后咧嘴笑道:“这真的是圣女?那我可要试试水淹,看看她那小身板能不能撑住!” 另一个接着道:“就她是圣女?走两步路就要散架的样子,你试水淹,那我里来试火烧。哈哈哈哈。” 我听得心惊肉跳,一把抓住唐里克克的手臂,紧张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安慰地拍拍我,冲下面道:“听清楚,我不是在甄选,我已经确认了明秀就是我的圣女,有怀疑的,按规矩,先杀了我,才能碰她。” 这一回底下炸得更加厉害,有些人甚至已经站了起来,一股越来越浓的杀气在底下蔓延开来。 我有些看不懂了,奇怪道:“什,什么情况,你的臣民要暴动了。” 唐里克克挑眉,“没事儿,乌合之众罢了,我不会输。” 后来我去问了临远,才搞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游塔族崇尚最强,所以谁最强,谁既是全部族的首领,同时也是全部族的目标,杀了最强来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观念深深植根在每一个游塔族人的心里。 为了满足这一需求,每一周,首领都会接受来自全部族人的挑战,连打十场,只有全赢,才能保住首领之位。否则,首领的下场通常异常凄惨。 所以,游塔族首领一向很短命,像唐里克克这样已经称霸五年的,已经算超强。 “这么说,唐里克克当了五年首领就接受了五年挑战?”我吞了吞口水,掰着指头算他到底打过多少次。 “嗯。并且是全胜。”临远淡然道:“首领并不是最厉害的,最强的记录,是十年。能称霸十年,已经能赢得全部族人的尊重,那么就能逃过首领必死的魔咒,安全退位,做长老。” “长老?!”我大惊,“这么说东鹿长老他……” “十二年。”临远道:“东鹿曾做过十二年的首领,一次未败。” 090 游塔族的杂种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在超过十年就能晋级成长老的情况下,东鹿做了正正十二年首领,十二年不败,突然觉得他眼里看不上我,也不怎么把唐里克克放在眼里是有理由的。 “他都功成名就了,一辈子血雨腥风,什么没经历过,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图什么呢?” “傻么,尝过无上权力的人,有几个愿意下来的,游塔族医术超群,并且人人懂医,只要愿意,寿命都会很长。”临远依旧神情淡漠,我发现他这人虽然不喜欢言语,也不喜欢凑热闹,但是事事都看得很清楚。 东鹿虽然年老,可是按照临远的说法,他曾是游塔族权力的顶端,加上寿命长,现在来跟唐里克克这样的小年轻争权夺利也完全合情合理。 我回到房间颇费了一些功夫,唐里克克宫里的侍女,知道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变成圣女以后,不满情绪达到了顶峰,也是,女人之间攀比的还有什么呢?不过就是美貌,宫里随便一个侍女的美艳程度都远胜于我,让她们伺候我这个柴火妞,想必没有一个服气的。 于是,在我礼貌地向一个侍女询问回房间的路的时候,她娇俏地点点头,然后给我指了一条路,可是我按照她说的走了很久也不见熟悉的房间,再问一个,依旧是指了一个方向让我自己走,这么着很多次,我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路,我再傻也知道她们在耍我,攒了一肚子气。 什么啊,不就是个男人吗?!有本事去勾引唐里克克啊,欺负我算怎么回事儿?! 饶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到房间,还没进门,就隐约听到有女子撒娇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我推门进去,只见有一个侍女正弯着腰给坐在椅子上的唐里克克揉腿,游塔族原本穿着就很暴露,现在那侍女胸前的傲人身姿简直要贴在唐里克克腿上,还有意无意地蹭着。 原本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可是方才被这些侍女联合起来欺负我走了大半个宫殿,此时不免怒火中烧。 唐里克克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声音见我回来,笑着冲我招了招手:“回来了?过来坐。” 我黑着脸,指着那个极尽妩媚的侍女道:“让她出去。” 唐里克克眼神扫了一下侍女,那侍女神色满是尴尬,唐里克克笑着摆了摆手:“下去吧。” 侍女嘴上应着,可是神色满是不甘,我现在是圣女,又是在唐里克克面前,她不敢怎样,却仍旧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过来吧。” 我向前走到唐里克克旁边的椅子前刚要坐下,却被他一把拉住,一屁股跌坐在他腿上,我没防备地惊呼出声,他的手臂却已经紧紧扣在了我的腰上。 紧接着温热的气息已经凑到了我的耳边:“秀儿吃醋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若有若无游走在我耳边和脖颈处的气息,抬手把他的脸别开,“吃醋倒不至于,关键是她们要勾引你我管不着,欺负我我忍不了。” “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宰了他。”唐里克克说得很轻巧,并不在乎自己手上再多几条人命。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有些分不清他是不是开玩笑,心里一犹豫,“算了吧,没什么大事儿。” 他也没再追问,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安静地坐着。 “你……真的要打架?”我问。 “嗯,两天以后,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成亲。” 我见他似乎胸有成竹,忍不住道:“这么有信心?你现在不娶娆妹了,东鹿长老还不得给你使绊子?特别是他从前那么强悍……” “他曾经是很强,”唐里克克打断我,“但是那是曾经,东鹿老了,现在他不过是仗着威势贪恋权力的滋味。” “你不也一样,你们部族这首领有什么好的,天天活在刀尖上,命就一条,整天被人惦记着。”我实在觉着拿自己的命换十年八年的权力太不值得,若是有大把的寿命,天高海阔,做什么不行。 唐里克克掐了我一把,“这话也就你敢说,部族现在的样子我也很不喜欢,所以我想改。” “改?你们部族思想根深蒂固,想改谈何容易。”我不以为然,像游塔族这种部族,崇尚图腾文化,图腾文化一向带着浓郁的个人崇拜和阴郁的色彩,这是骨子里的东西,怎么改?! “你会帮我的,不是么。” 他鼻尖蹭蹭我,头一次显得很乖巧。与其说唐里克克求我,不如说他吃定了我在部族里只能依靠他,现在有他罩着我,部族里的侍女都还敢明里暗里地欺负我,若是没有了他,我更加没法混了。 “你这里我还不熟悉,让我想想。”我真的需要认真想想,每一步都需要考虑清楚,小心谨慎。 “好,不着急,三年五载,我还不会输。” 两天以后,我跟着唐里克克和临远,到了人声鼎沸的一块空地上,唐里克克把我交给了临远,叮嘱我不要自己乱跑,我看着不远处坐着的东鹿长老和娆妹,娆妹自从我出现就一直盯着我,眼睛都不带眨的,再想到那天要把我水淹火烧的一众人等,瞬间感觉危险铺天盖地。 没有犹豫,我一下就躲在了临远身后,冲唐里克克摆摆手:“去吧去吧,保重。” 唐里克克眉头接着皱了起来,临远见状,很不识趣地从一伸手把我从他身后提溜出来,放在唐里克克面前。 唐里克克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低下头来凑近我,蹭了蹭我的比较柔声道:“乖,等我回来。” 这个男人是个魔鬼,我想往后退,可是肩膀被他死死地扣住,一点动不了。这种时候他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调情,而像是在报复什么一样,故意在大庭广众之前跟我亲密有加,游塔族男男女女恨我的那么多,他对我越亲密,我的处境越危险。 于是我恨恨地咬牙瞪着他:“你个混蛋!别回来了!” 唐里克克一阵低润的笑声,“多谢正妻大人的叮嘱,夫君谨记在心。”说罢转身大步走上空地。 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要迎接异常血腥的打斗,但是当真的坐在这里看唐里克克与那些所谓的挑战总是PK,其血腥程度仍旧超出了我的想象。 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死,双方的每一招都是要命的,就是为了让对方死。 我拼命忍着,忍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扶着树吐了个痛快。 我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有回场地,原本的空地上已经全是鲜血,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奄奄一息的人,而唐里克克全身被鲜血淋透,却仍旧像高山一样站在空地中央。 “还没结束?”我忍着浓郁的血腥味,问一旁的临远。 “结束了。” 我数了又数:“地上只有八个人啊,不是说十个?” “死了两个,抬走了。”临远仍旧很淡漠,就像死了的是两只蚂蚁。 看着我吃惊地张大了嘴,临远继续道:“很意外?不是他们死,就是首领死,”说罢停顿了一下,道:“首领从小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我被临远这一句话击中,回头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唐里克克,此刻他就像是无法被打败的战神,他意识到我在看他,冲我一笑,然后大步向我走过来,一路上,所经过那些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仍旧有着人扯住唐里克克的脚腕,不放弃地打他。 我震惊于这些人的疯狂,耳边充斥着围观人群的“杀杀杀!”的叫喊声,太可怕了,死伤了这么多人,周围的人眼睛里没有一个在乎,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兴奋异常,用崇敬并且不甘的眼神看着唐里克克,唐里克克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给地上的人致命一击,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冲我招了招手,“咱们回去吧。” 我立即上前跟上了他,他像是想摸摸我的头,可是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终究没有摸。 回到房间,我看着这个从修罗场回来的男人,还没有开口,他就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 我惊得倒吸一口气,连忙上前扶住他,才发现他身上的鲜血并不完全是别人的,他自己本身的伤口,正在汩汩地冒着血。 “首领,你撑着,我去找临远。”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唐里克克,一下子无所适从。 想转身却被他拽住:“别走,临远很快就来,你在这陪我一会儿。” 我见状便没有再坚持,干脆坐在了地上,让唐里克克枕着我的腿,他的眼神没什么焦点,我身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死了。 “首领,你醒醒,别睡,撑住啊。”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抬手握住我的手,迷迷糊糊道:“秀儿,放心,这种情况我经历多了,不会有事儿。” “什么叫经历多了。你……” 我话没说完,唐里克克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他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我没听懂,却单单听到一句:“我不是游塔族的杂种……” 091 又见秦越风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唐里克克迷迷糊糊地说自己不是杂种,我有些迷茫,没反应过怎么回事,可是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因为梦魇而剧烈起伏的身体,导致他身上的伤口中更快更多地涌出鲜血。 到处都是血,我被唐里克克枕着的腿都透着衣服感受到温热的潮湿。 这么下去真的会死人! 人命在我眼前,我做不到坐视不理,即使他身上背负着无数的人命,于是我急着想起身去找一找临远,决斗结束以后他应该并没有走远。 可是我刚要有起身的意思,唐里克克就紧紧抓住我的手,眉头紧皱,惶恐地细细碎碎说:“娘亲,你别走,我不是杂种,不是……” 唐里克克神情像一个小孩子,我自己的娘亲在我幼时被冻死,从小我也从没有喊过“娘亲”两个字,可是性别里带着的母性,让我的心一下子就被唐里克克的样子揪住了,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拿了湿帕子把他满是鲜血的脸擦了又擦,柔声安慰:“不走不走,哪里也不去。” 心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听到门被打开,临远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你怎么才来!”我着急道:“首领他……快死了!” 临远冲着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迅速过来看了看唐里克克的情况。 唐里克克好像真的不太好,因为临远的眉头一直没有展开过。 “他怎么样?”我问。 “很糟,不过应该能撑过去,过来帮忙。”临远把躺在地上的唐里克克扶起来,他实在太高大,我用尽了力气才帮着临远把唐里克克扶到床上。 临远把唐里克克被血淋透的衣服解开,往他身上撒了石灰一样的白色粉末,唐里克克全身抽搐了起来,但是不一会儿,血确实是止住了。 临远边给唐里克克诊治,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没时间了,东鹿那老头可能快带着人过来了,你快点把地上的血清洗干净,被东鹿发现首领虚弱至此,那他才真正活不了了。” 我听了来不及问原因,急忙端来水去清洗地上的血,浓重的血腥味直直地冲着我的鼻子窜,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一阵一阵想呕吐。 用了四五盆水,才勉强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此时临远喊了我一声,我连忙跑到床边,他转动了一下床边的一个扶手,整个床和墙面忽然动了起来,转了一个180°的圈,把我们三个连人带床送进了一个密室。 临远见我愣神,解释说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的机关,墙的另一面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床,现在我们在密室里,原先的房间跟之前的布置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房间里没有人。 “不过这只是跟见到的障眼法,东鹿那种老狐狸,估计一下子就能看透,拖不了多长时间。”临远淡淡道,说着抬起了唐里克克的身体,让我把他压在身子底下的沾了血的衣服给抽出来。 “东鹿来做什么?”我把血衣抽出来扔在一旁,重新给唐里克克身子底下铺上干净的白色绒布。 “往常首领在决斗中也会受伤,可是不会这么严重,”临远道:“八成是东鹿使了手脚,比如,让外头的人混进来。” 我之前听临远说过,每次挑战唐里克克的十个人并不是随便报名就能来的,游塔族并不小,想要挑战最高首领,就需要经过层层选拔,而东鹿正是负责这一选拔的人。而且游塔族的武力体系其实很单一,就像是大家都是武当派,武功套路差不多,就看谁更有天赋,更精更强罢了,唐里克克在这一体系里一路奋战到首领,照理说不应该被打得这么惨才对。 除非,有不是同一个武功体系的人出现,打破了唐里克克原本的预期,而这样的人想要出现,就一定是通过一手操作这件事的东鹿长老。 “每次决斗结束,东鹿都会过来,说好听点是慰问首领,说不好听就是看看这次的决斗到了首领的什么层次,如果被他看到首领被打成这样,他很可能就此结果了首领。”临远再一次抬起了唐里克克的身体,并且递给我一个瓶子,我一看正是刚才那种粉末,只听他道:“给他撒到后背上。” 我照做了,也再一次看到了一次唐里克克痛苦至极的样子。 完事以后,临远扔给我一条湿帕子,“给首领擦擦身体,把粉末凝结的血块都擦掉。” 说罢他转身去了更深一间密室,他开门的时候,我隐约看到里面是个药房。 我拿着湿帕子一点点给唐里克克擦着身体,一大块一大块的血块被擦掉,终于露出了他伤痕累累的皮肤,有些伤痕甚至翻出来露出发红发白的肉。 最严重的伤在肚子上,伤他的人应该冲着致命的腹部去的,可是最终刺偏了,戳进了左侧小腹的位置。 越擦我心里越难受,经过这么多事,不管世人如何评价唐里克克,说他是魔鬼也好,说他十恶不赦也好,可是他给我的,一直都是帮助,就算他帮我也许有他自己的目的,但是帮了就是帮了,我能活着他功不可没,因此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我心里有了挥之不去的位置。 “秀儿,你哭了。”唐里克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低头静静看着正在给他擦拭身体的我,声音沙哑。 我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真的在哭,从我的孩子没了,我已经多久没有哭过,秦越风离开我的时候我没哭,明哲离开我的时候我没哭,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没哭,可是现在我居然在流泪。 我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在难过,不单单因为唐里克克受伤,而更多的是,世人只看到唐里克克恶贯满盈,却没看到他最虚弱的时候无助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虽然是部族首领,却过着怎样非人的日子。 “谁哭了,”我把眼泪擦干净“你流这么多血,熏得我眼睛疼。” 他低低地笑出声,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秀儿你在这个位置,让我很容易把持不住。” 我一惊,才发现刚才给他擦拭受伤的小腹,然后就停在了这里,手还放在他小腹上无限接近某处的地方,登时脸一红,慌忙起身把帕子往他身上一甩,“变态啊你。” 情急之下我这一下甩得不轻,他疼得倒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居然带着一丝情欲。 “你过来。”他哑着嗓子魅惑地看着我,见我不肯挪步,他一下笑出声:“我现在这样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你怕什么。” 我想想也是,便在他床边蹲下来:“干嘛。” 他想了想才道:“东鹿还没来过。你去那个屋子把临远叫出来,说我要用那个药。” “什么药?” “你不用管,你跟临远说,他知道。”唐里克克嘴唇苍白,半点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也没有。 我点点头,走向方才临远进去的那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临远把门打开,我指了指唐里克克道:“首领说他要用那个药。” “什么?不行!”一张万事也惊动不了的冷漠脸临远,头一次露出了震惊和着急的表情,坚决地摇头:“绝对不行,让他别想!” 我不是很懂,便问道:“什么药?” “毒药,”临远道:“吃了会立即恢复,可是将来影响寿命和身体,而且,会上瘾。” 我听了倒吸一口气,意识到这就像一种毒品,透支生命。 于是我回到唐里克克身边,蹲下来一脸坚决道:“临远不同意,我也不同意,为了东鹿哪里值得你吃那个!” 唐里克克苦笑:“吃了会短命,不吃也许待会就会被东鹿弄死。”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一下站起来,唐里克克着急道:“他们来了,没时间了,快去拿药!” “不,”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对唐里克克道:“没事儿,我出去替你挡住东鹿,我自有办法你别担心。” “不行!”唐里克克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生气:“秀儿!你不准出去!” 我没理他,反正他现在这样也动不了,我刚才已经跟临远问明白了出去的暗道,当下便拔腿就跑,留下唐里克克震怒的声音在背后。 临远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明秀离开的背影,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里克克。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唐里克克冷声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被抬下去那个人是……” “我知道,”临远语调清冷:“但是若是他们真的联手了,眼下确实只有明秀能挡住他们。” “不需要!”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首领怕什么?怕明秀被带走?”临远难得地笑了一下:“这可真不像你,你对那丫头动真情了吧。” 唐里克克只觉得心里被压了一块石头,自己女人需求,当初找上明秀也不过是为了报复秦越风,但是不知不觉中,心里竟已经被那丫头填满,他竟有些无法想象若是那丫头离开自己…… —— 我说着暗道快步跑出密室,这通道连接的事房间外面一天狭窄的走廊,我从里面挤出来,迎面正碰到东鹿长老一行人,还差点撞到他们。 我惊地后退一步,抬眼看去,在东鹿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中,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眼睛。 秦越风即使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何况他眼下只把自己伪装成游塔族的样子,那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剑一样落在我身上。 092 应该相信谁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有些吃不准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秦越风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就那么站在东鹿长老身后,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秦越风跟东鹿长老联手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也是,东鹿记恨我抢了他孙女娆妹的位置,何况我突兀地跟着唐里克克出现在游塔族,以东鹿老头的势力,想调查我并不难。 他可以很轻易地调查出我的过去,毕竟,在风雀帝国,关于第一将军秦越风的传闻一向只多不少,再加上秦越风因为我跟太子针锋相对,我又叛国离开,在民间,这其中的故事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个版本。 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什么秦越风要亲自跑到游塔族里来,就算他跟东鹿联手,可是东鹿那老狐狸随时可能变卦,秦越风跟游塔族到底是对立阵营,东鹿变卦了,秦越风无疑会陷入有来无回的险境。 一时间我有些看不清局势,谨慎地站在那里。 “哟,这不是圣女么。”东鹿老头背着手,语气嘲讽:“匆匆忙忙地做什么,首领呢?” 他明知故问,明明是这死老头子动了手脚,当下却不漏声色,强自镇定道:“首领在沐浴,恐怕要长老多等一些时候了。” “沐浴?”东鹿回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秦越风,“首领沐浴,那你身为正妻,不是应该侍候在侧么。” 秦越风瞳孔一缩,目光就像剑一样,盯得我浑身难受,我竭力想避开他的目光,甚至不敢往他所在的地方多看一眼。 “长老,”秦越风居然开口了,“唐里克克究竟如何你我皆知,何必在此浪费时间,给他可乘之机。” 东鹿老头听了认同地点点头,随即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绕过我径自向前走去。 “等等!”我张开手臂拦在他们面前,“这里是首领的寝宫,岂能让你们来去自如?!” 语音刚落,我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秦越风拦腰抗在了肩上。 我吓得惊呼出声,却发现整个寝宫,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东鹿的势力,竟然庞大至此。 “不用担心”东鹿转过身看着秦越风,笑着说:“整个宫殿都是我的人,这丫头怎么叫让人也听不见,听见也是听不见。” 我心说一把年纪了还整什么绕口令,但是秦越风显然听得很明白,他点点头,扛着我转身就走。 我知道喊也没有用,便沉住了气,虽然我跟秦越风之间有恩恩怨怨,可是我相信他并不会伤害我。 “你要带我去哪?” 秦越风一句话不肯说,只大步流星向前走。 “说话啊,你要带我去哪?”我握起拳头砸砸秦越风的肩膀,从被他扛起来,脑袋就一直倒立着,现在充血充得头晕眼花。 “秦将军!”我含了一丝怒气,可是秦越风一向软硬不吃,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不理我,知道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他一把将我甩在床上,二话不说就压了上来。 我脑袋充血充得眼冒金星,一时间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眩晕感逐渐过去,我才重新看清秦越风的脸。 他占有般压在我身上,可是并没有做什么,只专注地看着我。 “看什么?”我被他看得脸上有些不自然,“别压着我,重。” “秀秀,你……想不想我。”秦越风终于开口,可是声音竟然沙哑得变了调。 我闻言把头歪向一旁,心里瞬间涌上了很多种情绪,可是就算我再恨,竟都没办法说出一句“不想。” 秦越风眼神满是落寞,他低下头轻轻啄了啄我的脸颊,苦涩着道:“我想你,好想你。” 我的心跳动得很厉害,一瞬间理智都有些丧失,过了这么久,唯有秦越风,能三言两语,如此轻易地拨动我的心弦。 可是也是在我心动的同时,脑袋里又浮现出他与珑慧亲吻的场景,大婚的场景,我没了睿儿时候的场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场景,这些场景跟秦越风重叠在一起,让我整个人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越风一下子就察觉到我的变化,他的表情逐渐地变得很痛心,“秀秀,不要……” “秦将军,”我艰难地说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你知道的,有些事,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发生过了。” 我无法释怀自己承受过的痛苦,我相信秦越风也无法释怀我委身唐里克克。 “放开我吧。”我嘴唇忍不住颤抖,“再在我身上纠缠有什么意义。” 嘭! 秦越风的拳头一下子打在我耳边的床板上,擦着我的耳边过去,吓得我一抖。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走。”秦越风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他眼眶变得通红,“是我太混蛋,娶珑慧,把你让给玉倾,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曾经的我单纯地相信秦越风,依赖秦越风,现在的我纵使秦越风柔情似水,可我心坚似铁。 “秦将军,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我推开秦越风坐了起来,“首领现在情况不好,东鹿长老……” “他死不了。”秦越风冷冷道:“我那一刀捅歪了,最多流点血罢了。” “你?”我吃惊,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你是那是个人之一?!” 秦越风点头:“意外么?若不是分神到处找你,我一定一刀杀了他!” 不知怎么我脑海里一下子出现唐里克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 见我如此,秦越风兀自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我:“秀秀,你跟我回去吧。” 我惨然道:“你要我在这种时候离开一个救过我很多次的人,跟着一个伤我几乎至死的人走?秦将军,咱俩究竟谁比较残忍。” “他死不了!他和东鹿,并没有他跟你说的那般……”秦越风失控,可是瞬间稳定了下来,良久,他才缓缓松开了圈住我的手臂,轻声道:“你走吧。” 我骤然被放开,从他怀抱里起身,秦越风低着头,在屋子里昏暗的视线里,他的五官我都有些看不清。 “秀秀,那些伤你的人,我会替你讨回来,千百倍地讨回来。”他一字一句,字字路烙铁一样烙在我心里,只觉得生疼。 “你可以不必。”我轻语道。 其实我明白自己的恨落在秦越风身上对他有些不公平,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尽管让我流产的不是他,让我挨打差点死掉的也不是他,可是他在我完全信任他的时候抛下了我,心死,是一切灾难的开始,我尽数算在了秦越风头上。 我一步一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秦越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哲很好,”他道:“玉倾在诊治他,他恢复得不错。” 我全身的血好像凝固住了,秦越风知道,他知道我心里在意的,挂心的事情,哪怕我一个字也不说,一点情绪也不漏。 “玉倾请了他师傅出山,”秦越风道:“明哲也很想你。” “哥哥……”我把低低的声音咬在口腔里,拼命忍住快要失控的情绪。 “星雀也很好,”秦越风站起身,向我走过来,“虽然吃了些苦,但是都过去了。他说,他不恨你。” 我用力攥起来的拳头一直在发抖,秦越风试探一般轻轻握住我的手。 “秀秀……” “谢谢你!”我打断他的话,抢着道:“谢谢你,秦将军,是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薛大夫。” 说罢,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在唐里克克迷宫一样的寝宫里,我居然没有迷路。 我是个贪心的人,心里记挂着太多的人和事,我总想要对得起所有人,可是事实上,我对于所有人,不管是薛玉倾、星雀、明哲,甚至秦越风,都是灾星一样的存在,我带给他们的一直都是麻烦和伤害。 现在,还有一个人因为我,被打得奄奄一息,快要变成东鹿砧板上的肉。 我跌跌撞撞跑回刚才唐里克克所在的房间,看了看乱糟糟的床铺,上面并没有人,不论是唐里克克,还是临远,都不在,我尝试着再一次转动床头边的把手,机关应声而动。 我随着机关再一次进入密室,一开始的地方并没有人,我摸索着找到之前临远待着地那个房间,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若是早知道首领崽子的计划,老夫也不必费这些心思,到如今,反倒是老夫拖后腿了。”是东鹿的声音。 “长老不必如此,此事尚且没有把握的时候,怎可轻易走漏风声,如今把握有了七八分,大势所趋,长老知道也无妨。” “呵呵呵……”东鹿穿出爽朗的笑声,“那娆妹……” “事成之后,该如何就如何。”唐里克克语调干脆。 我在外面听的心惊胆战,原以为东鹿和唐里克克势同水火剑拔弩张,没想到他们居然分分钟达成了某种共识,而且听着这意思,唐里克克分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原本东鹿是跟秦越风联手,现在重新跟唐里克克缓和了关系,那秦越风…… 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最糟糕的情况真的发生了,东鹿长老变卦,那只身到游塔族来的秦越风处境就极其危险! 我想起了方才秦越风那句“唐里克克和东鹿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 我苦笑一声,我多傻,竟然到今天还天真盲目地相信别人,相信表面上的东西,秦越风他明明知道自己会处在什么境地,可是他居然还是来了。 我必须要去通知秦越风! 我的心跳得特别厉害,一边轻着脚步往后退,一边祈祷。秦越风,千万不要有事! 可是没走几步,门突然被打开,临远出现在门口,一把抓住了我,用习惯清冷的语调,面无表情道:“你去哪?” 成亲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想要去通知秦越风让他快走,可是还没动就被临远给抓住了。 紧接着唐里克克出现在门口,他虽然脸色苍白得像纸,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行动自如,我不知道他是最终吃了那种毒药,还是说之前的奄奄一息都是装出来的。 “秀儿,”唐里克克上前来揽住我的肩膀,“你来得正好,我刚好要商讨一下我们的成亲礼,就定在下个月初八,难得的好日子,你看如何?” 我浑身抖得无法控制,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有深不可测的心思,我到底该相信谁?到底该怎么做? “下个月初八?”我支支吾吾道:“没几天了,是不是太着急了。” “越早成亲,你的仇才能越快报”唐里克克附在我耳边邪魅地低语,我越过他,看到坐在屋子里定神瞧着我俩,眼神里的疏离和戒备暴露无遗。 “那个人,东鹿。”我错开唐里克克凑近我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十天以前还说要扳倒他,三天以前还说他的命也不能留,一个时辰以前还说不是他死就是你亡,现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可是我忘了游塔族所谓的,让人无可奈何的天赋,即使我说话再轻,这样的距离,东鹿还是把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东鹿的嗓子里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站起身,一步三颤地朝我走过来:“小丫头,首领崽子跟老夫就算有天大的矛盾,可是我们是同族同根,血统这种东西,还是越纯净越好,现在首领喜欢你,你不妨好好珍惜这段日子,因为好日子轻如羽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着他呼啦啦地扬了扬手,轻蔑的眼神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 说罢东鹿负手而立,转头向唐里克克道:“首领崽子,既如此,这丫头的事老夫就不再插手,现在,老夫去处理些别的事。” “不行!”我下意识一下子挡到东鹿身前,张开手臂拦住他,速度快地几乎就是没有思考活动的条件反射,心跳的很快,脑子里想的就是不能让秦越风出事。 看见我的样子,东鹿一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唐里克克,唐里克克表情变得很不好,他走上前来把我拎起来,放到一旁,我挣扎着不肯挪步,最后居然倒在地上还死死扣着地面拒绝离开。 “秀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定要这么难看么。”唐里克克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调,可是话语中的冷冽已经是暴怒前的前兆。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可是我完全顾不上,知道秦越风极有可能独身一人陷入危险的境地还不知情,我的心里竟然惶恐地快要死掉,“不要,”我抓着唐里克克的衣摆,继而抱住他的腿,“放过他吧。” 回应我的是唐里克克的沉默,良久,他才蹲下来,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秀儿,东鹿长老要去筹备一下我们成亲礼的事,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跟我说。” 我吞了吞口水,慢慢站起来,怯怯地看着他,“你不用瞒我,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放过他。” “理由?” “是我要报仇,就要亲自动手。”我道:“何况有人既然答应了和别人合作,说反悔就反悔,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闭嘴!”东鹿长老听了大怒,“老夫做什么事,轮得到你来说?!” 东鹿抬手要打我,那气力是用足了的,我没躲,我赌唐里克克会替我挡住。 我没猜错,唐里克克果然挡在了我身前,不同的是,往常他抵挡住东鹿的攻击不成问题,可是这一回,他承受了一击之后,往前踉跄了一下,咬着牙支撑住身体,下一秒苍白得嘴角边就浸出来的鲜血。 “长老息怒,小丫头不懂事。”唐里克克把我挡在身后,“我来处理,长老不必烦心。” 东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给了唐里克克面子,气哼哼地走了。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临远过来拍了拍唐里克克的肩膀,说不上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唐里克克。 他低着头一直看我,看了很久也没有说一句话,良久的沉默让我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失控,但是却也很震惊于自己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向秦越风报仇,可是当秦越风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仍旧能失控至此。 “秀儿,秦越风跟你说了什么?”他拉着我在椅子上坐下,手臂轻放在我肩膀上,拿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 “你早知道他在这里了是么?”我答非所问。 “没有,”唐里克克坦诚:“上了决斗场才知道,”他指了指自己小腹处的伤口,“这是他的杰作。” 我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又有些血水透出来。“他……” “我认出了他,可是秦越风似乎无心恋战,一双眼睛四处看,似乎在找你,不过他运气不好,你恰巧不在。” 我说不清机缘巧合是一种什么东西,但是我跟秦越风,可以说是非常没有缘分的那一种,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他找我的时候我不在。 有人说如果跟一个人之间发生过三次巧合,那一定就是命中注定会在一起的人,那么,如果两个想要厮守的人三番五次地错过彼此,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没有缘分了呢? 我现在原地发呆,脑子里想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唐里克克手臂一伸拥住我:“秀儿,我可以放秦越风走,你俩之间也没什么好纠缠的,安心嫁给我吧,你想要的我能给。” 秦越风离开游塔族那一天我看见了他,他孤身一人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落寞,相反,他的脸上带着慢慢决然和坚毅,我不知道他这种气质来源于哪里,仿佛世间万物也不可能把他打垮。 我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他,唐里克克站在我的身边,城门的外头,几千秦家军精兵在外面接应着他们的将军回来。 这样的场景,一如我当初站在秦越风身侧,陪他抵挡游塔族大军压境,不过一年有余,好像什么事情都变了样子。 秦越风走出城门的时候,几千名秦家军几乎就要一拥而上,游塔族大本营显然不是几千人就可以击破地,但是想要造成一些麻烦,仍旧很容易。 但是秦越风叫停了群情激奋的军队,他转过身看着我,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前。 “他说他心里有你。”唐里克克轻笑着在我身边解释,不怀好意。 “闭嘴。”我对于秦越风是有不舍,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回头,不知道我和他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还怎么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秦越风定定地站在那里,唐里克克一挑眉,原本就轻轻扶着我的腰的手臂突然抬起来,掰过我的肩膀,低下头来激烈地吻我。 口腔里的空气骤然被吸走,唐里克克的吻霸道而娴熟,带着宣示主权一样的炫耀。 我想说当初离开都城的时候,秦越风当着唐里克克的面吻我的样子,心里的苦涩千百倍地涌出来。 这两个人,不管是谁,更在意地或许是让对方痛苦,而我,只是不幸变成了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的中介。 更加不幸的是,就算我知道,我却也不能退出这场游戏,因为我的仇还在,我的恨还在,我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岁月如水,那一年的初夏,天气微微发热的时候,我跟唐里克克举行了成亲礼,唐里克克给了我一场无比盛大的成亲礼,场面更胜当初秦越风和珑慧。 可是这也是一场没有人祝福的婚礼,除了结束时候临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恭喜。” 别的,不过就是像执行任务一样,一整天的喧闹,却并没有任何幸福的色彩。 当天晚上,我坐在全是正红色的床上,一整天的仪式举行下来,我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眼下累得头晕眼花,自己掀开盖头,跑到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点心。 正吃着,唐里克克被人搀扶着闯进来。浓重的酒气涌了进来,我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他们扶着唐里克克倒在床上,然后又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唐里克克醉得跟尸体一样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没理他,自顾自地吃。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吃东西,搞不好就有毒,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一个清醒无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害得我被点心噎了个半死,赶紧倒了杯水喝了。 唐里克克弯着腰凑在我身后,身上的酒气一阵一阵闯入鼻腔。 “你没醉啊。” 他轻笑,“我若是太容易醉,那岂不是很容易被别人算计。”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活得真累,都不能好好醉一场。 “我说,秀儿,这点心你吃了多少?”唐里克克看了看装点心的碟子。 “四五块吧,怎么了?”我看着他的表情,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真有毒?不是吧,你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也有毒?!” 唐里克克笑得肆意:“不算毒,一些有利于洞房的药粉罢了,不过一般的新娘子都不会想你这么能吃,你吃的这个量,估计我要陪你奋战到天亮了。” 我听了这话还没反应过来,唐里克克就凑近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唇边的点心渣,魅惑道:“秀儿该不会是故意考验我的体力吧。” 094 真相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原本我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异常,但是被唐里克克舔到的嘴角,感觉像触电一样比平时敏感了好几倍,并且犹如一个开关一般,瞬间点燃了我全身的细胞。 我的手脚不自觉地颤抖,全身的鸡皮疙瘩一拨一拨地起。 “如何,看来药效很快。”唐里克克的声音得格外魅惑。淡淡地酒气钻入我的鼻腔,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失控。 唐里克克笑着靠近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缩在了一团,他习惯性地啃咬我的脖颈,他很喜欢这样做,几乎可以说是沉迷。 他的小狼牙锐利无比,每次事后我都会看到脖颈处的片片淤青,带着牙印,就像被吸血鬼咬过一样。 说真的每一次跟他在一起总是开始很抵触,可是过程中会不由自主地沉迷,跟毒药一样陷进去无法自拔。 这人有毒,这是我清醒之后常常会有的一种感觉。 眼下,我努力维持着渐渐丧失的清醒,唐里克克却驾轻就熟地撩开我的头发,含住我的耳垂,伸手想要抱我。 也就是在此时,门突然开了,门开的时候我和唐里克克着实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我,衣衫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 更让我不解的是,一向反应无比敏锐的唐里克克,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看向他,却发现他好像确实也想站起来,但是手脚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 进门的人披着黑袍,跟巫师一样,身影隐藏在一团黑里,我身体越来越热,脑子极度兴奋却也有些模糊不清,我看不清来人的脸,也没有力气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黑衣人紧紧没有说一句话,他上前来径自抱起我,然后沉默地转身就走。 唐里克克终于站了起来,声音沙哑而颤抖:“叛徒。” 黑衣人的身影一顿,他仿佛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足间发力,带着我飞身离去。 我身体烫得厉害,被黑衣人抱着,下意识去攀住黑衣人的肩膀,脸贴在他胸膛上,想靠近他,无限想靠近他,我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开始不受控制,可是生理的欲望和需求占据了整个大脑。 咚! 也许是受不了我的骚扰,黑衣人点了我的穴道,我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清凉的感觉唤醒了我,我睁开眼,看到一个貌似很熟悉的房间轮廓,然后一歪头,看到秦越风裸露着精壮的脊背,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撤,却发现自己被秦越风的胳膊揽着,我这边一动,他接着就醒了。 “你……”我结巴地看着秦越风睁开我无比熟悉的,狭长而光芒四射的眼睛。 “秀秀你醒了。”秦越风声音慵懒得几乎带着蛊惑的色彩,“让我再睡会儿,昨晚太累。” 我想起唐里克克房间里带着*的点心,自然明白了秦越风说的太累是什么意思,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一丝不挂。 “喂!”我推了推秦越风,“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越风啧了一声,看上去他确实想睡觉,于是无可奈何地手臂收紧,把我紧紧禁锢在怀里,上下蹭着我光滑的后背:“你乖一点,让我多睡会儿,好几天没睡……” 话没说完他就再一次睡了过去,无比沉静安详,我也安静下来,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睡颜所吸引,秦越风似乎真的很久没有好好睡,眼下他睡得很踏实,嘴角带着若有若无地笑容,我伸手戳了戳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睫毛一跳一跳地,也没有再叫醒他。 秦越风这一睡又睡了三四个时辰,一直到接近中午,他才再一次醒来。 等他醒来等太久,久到我又忍不住睡了一觉,所以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精神头很足的秦越风。 我睡得眼皮很沉,醒来以后仍旧哼哼唧唧地动来动去,秦越风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我眼前的样子是他期盼已久的画面。 “你回来了,终于。”他道。 “别装,我是被黑衣人拐回来的,别说你不知道。”我挣扎着坐起来。 秦越风并不否认:“那个畜生能用毒,我自然也能,江义堂本来就是游塔族,潜伏回去下毒也不是身份难事。” 原来那个黑衣人是江义堂,想到现在身在边境,叫江义堂帮忙确实是很有可能实现的一件事。再想起唐里克克行动困难的样子,看来也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中了毒。 “你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下三滥?”秦越风挑眉:“人人都道我是正人君子,但我自己可没承认过。” 我想想确实也是,秦越风和唐里克克,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标签都太重了,重到没有人真正想过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离开我太久了,秀秀,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一秒都不会。”秦越风眼神里满是坚定,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狠毒一闪而过。 我冷笑:“到今天你才如此坚定,是不是晚了点?又或者,你是因为唐里克克抢了我去,你才如此?要真是这样,那请问将军,你到底是爱我呢,还是为了跟唐里克克别劲儿?” 我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定神看着秦越风。 秦越风苦涩:“原来你是这样想?我要你是为了跟他别劲儿?” “你要我怎么想,”我心里涌出一阵一阵的难过:“我还能怎么想?” 秦越风骤然抱紧我,让我的脸紧贴住他精壮的胸膛:“好。不怪你,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我的眼眶因为情绪憋得通红胀痛,虽然在秦越风怀里,却咬着牙不肯碰他一下。 沉默间,秦越风忽然道:“那个时候,珑慧家里人带走了我娘亲。” “我爹是武将,也是个混蛋,多年前征战沙场,敌方首领看上了我娘亲,那时候我爹受困于敌军包围,又有皇上必胜的旨意,所以接受了敌方首领的无耻提议,用我娘亲,换敌军撤退。” 我不自觉抬头看向秦越风。“然后呢?” “我娘亲被送出去的时候我五岁,看着娘亲被带走,我哭着求我爹,没用,拽着我娘亲的衣服,反而被我爹毒打一顿。”秦越风沉静地说着,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爹是个无能并且无耻的的武将,他说用一个女人换一场胜利,值!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要自己去把娘亲救出来。” “直到四年以后,我想尽办法,混进游塔族里,几经波折,才再一次见到我娘亲,身边跟着一个孩子。” “孩子?” 秦越风点头:“我娘亲为敌方首领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三岁。”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呆呆看着秦越风,这么多年过去,他说得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时候已经九岁的我有了一些身手,多年来心里担忧的就是娘亲在敌方吃苦受罪,可是当我看到娘亲手里牵着一个好看的孩子,看起来应该过得很不错的时候,心里所有的想法瞬间崩塌。”秦越风说到这里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我下意识抬手抚上他的脊背,心里开始心疼他。 “所以你恨你娘亲?” 秦越风摇头:“我的恨没有落在娘亲身上,年幼呢我觉得,是因为那个孩子,才让我娘亲不肯回到我身边,于是……” “什么?” “于是我拿起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跟娘亲说,若是她不跟我回去,我就死在她面前。” 我倒吸一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几乎可以想象秦越风的娘亲当时的心情,若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死去,那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 “她选了你,对么。”我道。 秦越风点头,接着道:“选了我,所以那个三岁的孩子就没了娘亲。” 听到这里我教练听出了眉目,瞪大眼睛道:“那个孩子该不会……” “唐里克克恨我,也情有可原,几年以后他杀气腾腾出现在我师傅面前说他要拜师学武,并且处处对我下杀手,我也并不意外,说起来,他是我亲弟弟。” “这……这怎么可能?”我惊道:“他不是跟你一样大么?” “并不,在强者为王的游塔族,年纪太小对他没有好处,再说没娘的孩子想长大不容易,把自己年龄说大几岁,是很正常的手段。” 我想起了唐里克克在比武受伤昏倒之后的喃喃自语,这下便一下子对应了起来,唐里克克曾说秦越风抢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想必说的就是他娘亲。 三岁的孩子,在游塔族里该如何长大,唐里克克对自己满身的伤痕曾轻描淡写地说“习惯了。”那对于生死的不以为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么多年过去,只怕当初的两个小孩子心里种下的恨已经成了心魔,秦越风用死威胁自己娘亲,唐里克克为恨嗜血杀人,甚至连累了薛玉倾全家,久而久之,这段恩怨因为包括了太多人命而变成了一道无解题,只会因为岁月增长而越来越浓郁。 “唐里克克一直不曾放弃把娘亲抢回去的想法,虽然这想法到了后面,几乎要变成单纯地想杀了我泄恨。”秦越风道,“但无论如何,唐里克克一定不会放过我娘亲这一环,所以,多年来,我一直把娘亲放在帝国势力最强大的侯府保护着,我从没想过会遇见你,秀秀,我失策了,除了侯府我没有后手,所以我有心只娶你一人,可是那样我便保不了我娘亲,所以……” 所以秦越风放弃了我,这样说起来这其实是很好选择的一道题目,因为换做是我,我也许也会为了我哥哥放弃一切。 “我放弃了你,可是我发现我生不如死,我睡着醒着脑子里全是你,你走了就像给我上了锁,我被困得牢牢的,那感觉太难受了。” 095 癔症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这也不怪你,”我久违地伸手摸了摸秦越风的脸颊,“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秦越风眯起眼睛在我手里蹭了蹭:“不,我做错了,多少次我看见你在唐里克克身边站着,我气的想杀人,却仍旧要装得像没事人一样,那样的日子。我一秒钟也不想再过,我要你回来,哪怕你恨我入骨,怨我一辈子,就是囚禁你,我也要你待在我身边。” 秦越风说着手臂一伸把我圈在怀里,他抱得很紧,紧到我呼吸困难,此刻我清楚地感受到秦越风周身散发出的戾气,与从前任何时候的秦越风都不相同。 他这一份想得到我的心,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因为爱。 “我不是好人,”秦越风继续道:“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百姓按在我头上的盛名只是百姓的臆想,你说得对,我跟唐里克克何其相似,说到根儿上,他有多坏,我是他哥哥,这些年经历的也不比他少。” 秦越风像是好久没说过话一样,一下子跟我絮絮叨叨了许多,从前的冷面将军,沉默寡言却一身正气,现在秦越风的言语里,肃杀的戾气不断地涌出来,这不正常,相当不正常。 “疼,”我衣服一直没有穿整齐,被秦越风大手抱的有些疼,我艰难地推开他,没推开多远就再也推不动,秦越风眼神里绝不再松手半分的执着,我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强求,顺势靠住他的肩膀,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你想怎么做?”我揉揉因为抱的太紧而疼痛的腰肢。 “游塔族总是要打的,娘亲和你也是要保护的,你之前在前朝后宫受得委屈我也要替你讨回来的,”秦越风说着捏了捏我的小鼻子。 我打掉他的手:“你想做的太多了,这每一件都面对不同的势力,国内国外,你怎么应付。” 秦越风邪魅地笑了笑:“说起来我弟弟是游塔族首领,而我在帝国不过是个将军,首领能说一不二,将军却要听命于朝廷。” 我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猛的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秦越风:“将军,你要反?!” 造反这件事可以说秦越风有天时地利甚至人和,但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没有想过我有一天秦越风会造反。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早该这么做。”秦越风眯了眯眼睛,神色中闪现出唐里克克一般的表情。 他不是说了一个疑问句,也没有一点态度上的犹豫,他已经做了决定,下了决心。 “还有,”秦越风粗糙的指腹磨蹭着我的脸颊,“别再叫我将军,别说我很快就不再只是风雀帝国的将军,就说我跟你,你也不应该用将军称呼我。” “我一直不就这么称呼……” “那就改。”他道:“称呼我的名字,等你做了皇后,也要称呼我的名字。” 我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细想下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将军的头衔对于我就是压倒性的地位,后来就算掺和进去了爱恨情仇,也很难改变了。 突然叫我改称呼,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叫他什么好,然而秦越风没有就此放过我的意思,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无疑是在等待我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称呼。 “呃……”我为难地陷入了思考,我叫他啥啊,越风?太奇怪!风?呃……太非主流了,实在叫不出口。 “将……呃,那个……能不能容我想想,改天……” “现在。”他再一次堵住我的话,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太霸道了,冷面将军变霸道总裁,去年还常常对我温柔似水的秦越风一去不复返。 “很难?”秦越风眉头闪过一丝不满,“我帮帮你?”他凑近我,骤然凑近的气息,让我敏感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郎!”我脱口而出,“秦郎,怎么样?” “秦郎?”他有一瞬间的迷惑。 “啧,我跟你说,这个名字好啊,古时候的小姑娘都这么称呼喜欢的小伙子,这个郎啊那个郎的,俗话说郎有情妾有意,她们……” “好,”秦越风语调忽然温柔下来,眼神里好像藏着大海,深不见底。 “秦郎,就是情郎的意思吧。”他笑道,然后倾覆上来,身体猛然变得炽热。 而我的身体确是拒绝的,这么说或许有些矫情,更何况,我被唐里克克下了催情的药,回到秦越风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难想象,可是那时候意识模糊是一回事,现在意识清醒是另一回事。 原本我打算此生不再跟秦越风有任何感情的瓜葛,甚至为了报复他委身了唐里克克,就算我思想开放,却也没开放到共侍二夫的程度。 “将军,哦不,秦郎,”我推开他,“我不能……” 秦越风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他没有硬来,而是翻身躺倒,带着一点笑意:“你回来以后,我并没有碰你。” 我一惊,下意识道:“没有?” 秦越风摇头。 “那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衫,还有秦越风裸露的脊背,表示怀疑。 秦越风耸耸肩,“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我跟你在这种事儿上,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真的没有。” 我是真的很震惊,尤其是在我中了催情毒药的情况下。 “可是唐里克克给我下了催情毒,那个时候……” 我说到这里秦越风忽然笑了:“谁跟你说你中了催情毒?” “唐里克克啊,他……”说到这里我的心情猛然一紧,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腾了起来,难道我并没有? “唐里克克善于用毒,你被江义堂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意识模糊,叫你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满嘴胡言乱语,尽是些听不懂的话,你确实中了毒,但却不是什么催情毒,而是癔症。” “这是唐里克克的看家本领,有一种毒草叫做乐灵草,这种毒草只在游塔族领地里生长,毒性极大,从前有误食了这种草的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异于常人。江湖相传,游塔族用这种毒草配出了很多种毒药,用量很少不至于致死,但却足够使人意识混乱。便于操纵,以前这些只是传闻,但是看那天你的样子,这传闻恐怕就是真的。” 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唐里克克用乐灵草来控制我?” 秦越风点点头,抬手揉了揉我的碎发,仿佛想起了什么让他难受并且气愤的事情,心疼道:“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罪,这笔账,加上从前,我一定让唐里克克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之前,结结巴巴道:“唐里克克用毒药控制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那我跟他之间的许多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越风一时语塞,好像思考了一下才慢慢道:“毒性不大,唐里克克喂给你的分量很小很小,他的目的是控制你,进而控制我,而不是让你出事,至于别的,秀秀,以唐里克克的性格,我的人,他要么直接毁掉,要么抢过去再毁掉,但是他绝不会占有。” 秦越风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似乎很有深意,我脑子卡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唐里克克也许会杀我,但绝对不会碰我,因为我是秦越风碰过的人。 “那……我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事情……” “乐灵草引发癔症,秀秀,唐里克克给了你一些暗示,故意让你以为你已经委身于他,这样他才能更容易地控制你。” 所以,我花了好久才理解这件事,所以,我并没有跟唐里克克睡过,所有的那一些,都是唐里克克让我产生的幻觉?! 操他妈的,这真是真狗血到家了。 我想起我记忆中跟唐里克克发生过的事情,那种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现在跟我说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了,我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叫我呆滞在原地,秦越风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次想再开口都缩了回去。 “将军,不,秦郎,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秦越风无声地点点头,他的表情也并不好看,他翻身下床自顾自穿戴好,突兀地自言自语:“我去军营里瞧瞧。” 秦越风出门以后,没多久便有人送进来了几碟清爽的小菜和一碗热粥,一看都是我往常爱吃的口味,我知道肯定是秦越风吩咐过的,可是我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独自远远望着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粥,直到它完全冷掉,也一动没动。 我的腿脚变得僵硬的时候,我才缓缓从床上起来,慢慢把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衣服是秦越风新备下的,我在游塔族穿的衣服,估计早已被秦越风烧了。 我把每一颗扣子都仔细地扣好,走到脸盆前,里头是冰凉的水,正好,用冷水痛快地洗了把脸,坐下来对着镜子把脸擦干,看着泛着古铜色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禁想问一句:现在的我究竟是不是清醒的? 096 代价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甩了甩脸上的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自己,不过是还不满18岁的小姑娘,可是却没有什么小姑娘的神态,年轻的身体已经经受了多次旁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种种。小时候我的穷日子让我承受的皮肉的饥饿和痛苦,遇见秦越风之后,除了身体的苦难,更有精神和情感的多次崩溃,到现在我居然还没有疯,讲真我还是挺佩服自己的。 而真正让我头痛的,是我以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任人摆布的命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彼时秦越风离开明秀所在的房间,出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明秀一下,无比瘦小的丫头木头人一张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 秦越风顿时感到胸口像是有千万吨的石头压着,一股无名火愈来愈烈,他目光一凛,抬手把站在一旁的侍卫召唤上来,叮嘱了几样明秀爱吃的爽口小菜,粥一定是没有一点肥肉的瘦肉粥,小菜也要酸甜口的,不要太咸。 吩咐完,秦越风再一次叹了口气,转身前往军营,可是心里装满地仍然只有明秀骨瘦如柴呆坐的身影。 军营里喊声震天,各部分的军队在有条不紊地训练,现在的秦家军已经不仅仅是当初的七万人,因为秦越风的盛名和强大的军权,他手底下的军队早已超过十万,帝国四大将军中,单论实力,没有人可以跟他抗衡,只不过,其他三位,已经有了相互结盟的态势,加上游塔族唐里克克的虎视眈眈,可以说秦越风现在是内外交困,可是他并不担心,这些日子,秦越风越来越感到自己内心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戾气越来越浓郁,他没有恐慌,反而开始享受现在的自己。 秦越风阔步走进一顶大帐,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面而来,角落里,薛玉倾正细细地将晾干的草药研磨成药粉,听见动静,薛玉倾略微停了停手里的动作,仿佛知道来人,轻声道:“明秀醒了?” “嗯。”秦越风应道,然后也仿佛知道薛玉倾会问什么似的,“不用问了,秀秀不好,很不好。” 薛玉倾没有任何感情地轻哼了一声:“是明秀很不好,还是将军你很不好。” 这话说得不客气,薛玉倾的语气更加不客气,秦越风闻言,轻轻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薛玉倾啪地放下手中的药,并没有回头,“将军自己应该明白,还需要我说破么?” 秦越风太阳穴瞬间青筋暴起,但是终究忍了下来,沉声道:“秀秀受过的苦,我一定要千百倍替她讨回来,除了我。她谁也不需要依靠。” 薛玉倾终于站起了身,回过头。他原本就白净的肤色在大帐里昏暗的光线下反而更加苍白,他定定地看着秦越风,半晌吐出一句:“最好将军真的是为了明秀。” —— 不知过了多久,我收回没有焦点的发呆的眼睛,缓缓做到桌子前,看着眼前早已经凉透了的饭菜,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味道非常好,只是因为凉了,喝下去之后禁不住一阵胃痛。 恰好秦越风推门而入,正见到我皱着眉头捂住肚子的样子。 “怎么了?秀秀?”秦越风一步就迈到我身边,大手轻抚上我的肚子揉了揉。 “没事儿,粥冷了,喝了一口凉到胃了。缓一会儿就行。”我拍拍秦越风的手,咧着嘴表示自己不要紧。“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去军营来回怎么也要两三日。” 谁想到秦越风一下子火了,眼睛里的怒气说来就来:“那些下人是做什么的?饭菜凉了不知道换吗?!我非宰了他们!”说着竟然真的要向外走。 我惊得一把拽住秦越风的手,阻止道:“将军这是做什么,是我自己不肯趁热吃,跟他们无关,我不肯吃,他们总不能撬开我的嘴硬塞给我,将军又何必动气。” 秦越风喘了几口粗气,道:“我是不能忍受你再吃一点点苦,一点点都不行。” 秦越风的话竟然让我不知道还说什么好,彼此沉默一阵,秦越风的声调终究柔软了下来,他扶着我的肩膀轻轻揉了揉,道:“早点休息吧,秀秀,你身子还很弱。” 我虽然身体不好,可是断断续续睡了很久,此时并不困,况且,眼下我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情。 “秦郎,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答应我好不好。”我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原来以为秦越风会想也不想地就答应,可是他却犹豫了,半天没有回应。 “秦郎?”我抬起眼睛瞧了瞧他。秦越风声音低沉:“不行,我不能答应。” 这倒是让我被噎住了,失声笑了出来:“我还没说是什么……” “我觉得你要说你想离开我。”秦越风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归来,身上还残留着尘土的味道。 我被他带进来的冷风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 不知道是不是秦越风感受到我不自觉表现出来的距离感,尽管他放低一切身段近乎卑微地顺着我,却尽管我眼下确确实实站在他身边不足半尺的地方,可是我俩之间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鸿沟,不是他的几句山盟海誓可以弥补。 “没有,不是这个。”我不自然地笑了笑,目光转向了别处。我确实想跟秦越风说让我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他眼下的表情和拒绝却让我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这次回来,秦越风确实变了很多,他眼角掩藏不住的戾气和冷冽仿佛颠覆了从前那个秦越风的存在,从前他虽然冷面,可是却让人觉得可靠和正直,现在,他流露出来的气场更多地是让人恐惧和害怕。 听到我说不是,秦越风的表情倒是一松,坐到我身旁的椅子上,轻轻地把我的手拿在掌心里握住,道:“那秀秀想要什么,为夫都能给你弄来,你尽管提。” “呃……也没有什么,我没什么,没什么想说的了。” 秦越风原本下垂的眼睛忽的看向我。 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我这么说不就间接承认了自己刚才是想要说离开的话么?!我简直是傻子! “我……”我开口还想解释解释,秦越风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道:“你今天早点休息,休息好了,我明日带你去秦家军大本营里看看,离开这许久,想必你也想回去看看。” “……好。”我低声犹豫着答应了,秦越风轻轻拦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头,轻语:“让你去看看也好叫你信我。” —— 第二天,我便随着秦越风来到了久违的秦家军大营,这一路走的也不算慢,可是顾念着我的身体,等到达营地的时候天也已经完全黑了。 尽管来之前我已经有所设想可是等真正到达营地的时候我仍旧吓了一跳。 这营地,规模已经有从前的两倍不止,天一黑,四处点燃的火把更把营地衬托地无比宏大,从前我当炊事兵的时候,从营地边缘走到中心营地也不过半个时辰,现在,我与秦越风骑着马,也远远走了半个时辰不止,中间还过了至少三道关口,才到了秦越风所在的大帐。 “如你所见,秀秀。”秦越风眼睛轻轻眯了眯:“我现在很强大,强大到你可以放心地、放心地、放心地依靠。” 秦越风重要的事说三遍一样用了三个放心地,我终于明白了秦越风让我来这一趟的意义。 那时候我因为依靠不上秦越风几次在死亡线上徘徊,失去了一切,也因为想要报仇的心去投靠更能帮助我的唐里克克。 秦越风在向我证明他已经可以当我的依靠,也便叫我断了想离开的心思。 只是我看这样的形势,秦越风之前的那句“想反,竟然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秦郎……”我迟疑道:“你是真的想反?” 秦越风嘴角轻勾,拉住我的手把我带进大帐里,边走边道:“我从前以为自己身为帝国的将军,足够护你周全,谁知道带给你的竟然反而是苦难,既然如此,我就走到更高的地位上去,不再受制于人,如此一来,谁还能左右我,谁还能欺辱你,没有人,没有人可以。” 我心里猛然无比沉重,轻声问道:“你可想过代价?” “什么代价,朝廷那个样子,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既如此,还不如是我。”秦越风说得理所应当,让我一时竟然想不出话语来回应。 正想着,忽然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薛玉倾手拿一把折扇信步走了进来,他苍白俊秀的面容透着一丝疲倦,看见我,眼神闪烁过一丝关切。 “天色晚了,玉倾可有事?”秦越风站起身,牵着我的手却没松开,“走了一天,秀秀也累了,原想明天再带秀秀过去看你。” 薛玉倾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看我一眼,而是从袖子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道:“二皇子那边来信了。” 097 星雀的来信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薛玉倾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说是二皇子来信了。 我心中不免一动,当日在逸阳山寨中一别,跟哥哥也完全失去了联系,哥哥投奔了秦越风,眼下应该正呆在都城,跟星雀在一处。 秦越风闻言也是一凛,按照薛玉倾的性格,平时是真·不正经,但是到了真事儿上是真·正经的那种,眼下夜已经深了,薛玉倾仍旧拿着星雀的信过来找秦越风,可见信上的内容应当是相当重要的才是。 秦越风上前接过薛玉倾手上的信,迅速打开看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晴不定。 “什么事?”我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两步上前想去拿那封信。 哪知道秦越风顺势抬高了胳膊,他个子高,我没够到信,瞬间就有些急了。 “将军,你……”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秀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秦越风语调平淡,不知道是为了真的不让我担心,还是在掩盖自己的情绪。 “到底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我不放弃地追问:“将军应该知道,若是不让我知道我是不会有心情去休息的,尤其……”我眉头一皱:“尤其事情是牵扯到我哥哥的话。” “跟明哲无关,”秦越风上前来摸摸我的头发,“是容雀给星雀出了点难题,星雀来问我的意见罢了。若是事关明哲,我怎会不让你知道。” 太子容雀有几斤几两我不是不知道,没什么本事的人,但是偏偏是个变态,性格扭曲到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况且容雀一直把星雀当做争夺皇位的假想敌,给星雀出难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了秦越风的话没再强行去夺信,但是心里却仍旧存着疑虑,秦越风的刻意隐瞒实在是太可疑了,说实话我这个曾经我以为我非常了解的人,现在已经让我渐渐看不清了。 我抬眼去看薛玉倾,他垂着眼睛似乎在等秦越风看过信之后的决断,大约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起眼睛无声地看了看我,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向了别处。 我心里叹气一声,经过这许多事情,我跟薛玉倾大约也是回不到从前了。 秦越风动身走向里间,拿了纸和笔写了些什么,然后把回信交给薛玉倾,道:“今夜就把信送出去。” 这意思就是很急了。 薛玉倾接过信点点头,迅速离开了帐篷。 沉默一阵,秦越风拉着我的手到软塌上坐下,“早些休息吧。”说着就上来解我的披风。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其实秦越风每一次的靠近,我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这种几乎是本能的疏离让我自己也非常诧异,秦越风瞬间就感受到了,他抬了抬手,语调平淡道:“你自己来。” 我换好衣服躺下,秦越风从背后轻柔地抱住我,一句话也没说,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一点睡意也没有,过了很久,秦越风大概以为我睡着了,他悄悄起身,离开了大帐,然后一夜都没有回来。 隔天清晨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却很快被叫喊声吵醒,仔细一听,是士兵晨起训练喊号子的声音,震耳欲聋的,我见秦越风仍旧没有回来的迹象,便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刚一出门,就看到江义堂正大步流星地从门前经过,看见我出来,他愣了一下,然后径直向我走过来。 “明秀姑娘身体可大好了?”他抬手行礼,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跟从前倒是挺不一样,看来绫月教导有方,从前还带着些野性的江义堂,如今是正儿八经的有了守城大将的样子。 “大将有礼,绫月可好?”我想到前几天我被江义堂从游塔族硬抢回来,还因为被下药的原因被江义堂一掌敲晕了的事情,脸上便有些不自然。 没想到江义堂竟然还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他几乎瞬间的感受到了我的不自然,道:“绫月很好,明秀姑娘若是想她,我可禀明了将军,让绫月到军中陪伴姑娘,”说罢语调一顿,左右望了望,见没有旁人经过,才继续道:“从前的事情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游塔族下三滥的手段比比皆是,姑娘从前受游塔族控制是身不由己,现下既然回来了,只一点,相信秦将军便好。” 我没想到江义堂能跟我说这么多,他叫我相信秦越风,跟从前绫月的话一模一样,但是显然,他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他大概想提醒我,可是又不能明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很容易猜到,那就是秦越风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越风不开口,谁敢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江义堂肯跟我说这些,恐怕已经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了。 讲真我是有些恼火的,按照我之前的性子,我恐怕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找秦越风逼问出来到底怎么回事才好,可是现在我却没有这么做,经过这些事,谁还能像从前一样呢,秦越风变了,我又何尝没变。 “我明白,”我微微笑了笑,“既然回来了,自然是事事听将军的。” 江义堂大概也觉得我跟从前有些不同,但是他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还有事情要忙,急匆匆地走了。 我在营地里随便转了转,觉得很震撼,从前秦越风的军队已经算强悍,现如今更加兵强马壮,兵器也更加精良,连士兵平时训练用的兵器都比从前真正上战场的要好上好几倍,看来把兵器司握在自己手里,果然不同凡响,也难怪都城那边会这么紧张秦越风。 转眼间到了下午,营地在荒山附近,傍晚的风还有一些凉,一阵风吹过来,我打了一个哆嗦,接着鼻子里钻进了一股子血腥味。 我眉头一皱,迎着风仔细去闻,真的是血腥味,军队驻扎的荒山野外,最近又不是刚打完仗,照理来说,不是有人大批量受伤的话,这种荒山不会有这么明显的血腥味,我心中疑惑,忍不住顺着味道找过去。 走了好一会儿,拐过一个弯,竟然在远处看到一团一团的火光。 天刚擦黑,远远不到打火把的程度,我心中疑惑更深,快走几步上前去,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火光星星点点的,那一片奇怪的东西被烧得黑黑的,看起来不太妙。并且,除了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更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肉味。 这味道非常非常恶心,有点像是被烧焦的……人。 这种想法就像是闪电一样一下子劈中了我,我瞬间僵在原地,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我吞了吞口水,强撑着看了看周围,这已经离秦越风的军营有一段距离了,这个程度,会有巡逻兵巡逻,但是频率是很低的,这也是我走到这儿来都没人拦住我的原因。 天黑起来非常快,山风瞬间吹了起来,风向直直的吹着我,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恶心味道不停地吹到我的脸上,熏得我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一吐,我竟然看到我的脚边有一截断掉的人的手臂。 “啊!”我吓得尖叫,失控地转身就跑,可是腿软得厉害,脚步也根本不听使唤,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看着营地亮起来的的灯光,绝望地觉得那简直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秦越风!秦越风!”我慌乱地大声叫喊,仿佛身后燃烧的火光是成千上万追着我的鬼。 “在那边在那边!”我听到一连串脚步声,几个士兵快步跑到我的面前,为首的一个看了看我,然后忙行礼道:“姑娘,总算找到你了,还请速速随在下回去,这个地方姑娘实在不应该来。” 看到人,我知道是秦越风的人来寻我,心里安定了几分,定了定神道:“多讲将士,这,这什么地方,那些烧着的是……” 说实话,我好奇是好奇,但是还真怕将士嘴里真的说出那些是燃烧的人,否则我可能真的会昏过去。 “污秽之地,还请姑娘速速随在下回去吧。” 将士避而不谈,我明白,现在秦越风的军营里军规严厉得很,多嘴多舌的人多半也不会当上个小头领。 “速速回报将军,姑娘找到了。”小头领打发了一个兵回去报信,接着回过头来道:“姑娘可还能走?在下寻了一顶轿子,在送过来的路上了,姑娘若不能走,可等一等。” “不必,”我深呼吸一口气,方才确实是乱了方寸,害怕固然是害怕,可是那毕竟还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那就是烧了一些用不到的垃圾或者生了病的家禽呢,至于那一截手臂,也有可能是天黑,我一害怕看错了,我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对那小头领道:“给我一匹马就好。” 闯了军营之后,别的没学会,骑马还是可以的,小头领给了我一匹马骑着,他骑另一匹跟在我身后,一路护送着我回到中军营地。 到了中军营地边缘,小头领就不肯往前走了,“姑娘,在下只能护送到这儿了,此地中军营地,自有上等领兵前来护送姑娘。” “秀秀!”小头领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秦越风冲了过来,飞身下马,瞬间跃身跑到我的马上,“你乱跑到哪里?!” “我没事儿,”我勉强冲秦越风笑了笑。 “属下参见将军。”小头领看见秦越风亲自来接,一下子行了大礼。 “嗯。”秦越风根本没在听的,一门心思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将军,多亏这小兄弟找到了我。”我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头领,“我还想谢谢这位小兄弟的,请问小兄弟姓名?” 小头领默不作声,只低头跪在地上。 我有些尴尬,看了一眼秦越风,秦越风垂着眼睛看了看小首领,鼻腔轻哼了一声,良久道:“下去领赏吧。” “谢将军。”小首领这才下去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你一来这小兄弟就不理我了。” “这是当然的,”秦越风骑马带着我往中军大帐走着,道:“方才他若是回应你,那我便要狠狠罚他。” 098 异端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现在的想法很多我已经不明白,眼下虽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开口去问。 “不光是为了你。”秦越风低头轻语道:“军规森严,尤其现在这种时刻,万不可越级做事。”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越级做事确实是最保险的方法,但一定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转眼回到中军大帐里,出人意料的,薛玉倾正在大帐中等待,见我们进来,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起来冲了过来,一脸想说什么的表情,但是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将军吩咐给配的补药,我给送来了。” 秦越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点点头道:“玉倾有心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薛玉倾也默然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歪着头看着薛玉倾离去的背影,那眼神瞅了一下秦越风,“将军与薛大夫好似关系疏离了些。” 秦越风轻笑:“生死之交,怎会轻易疏离。”接着从桌子上端起那碗补药递到我手里,“喝吧,玉倾的心意。” 我背着手不肯接:“薛大夫可没说是给我的。” 秦越风挥手命令手下拿来了一小碗糖水,“我可从未吩咐过玉倾熬什么补药,你不见了,我下令全军上下找你,玉倾怎么会没有得到消息。”然后吹了吹补药上飘散的热气:“喂你?” “自己来就好。”我接过来一饮而尽,该死的薛玉倾,我俩之间说到底对不起他的一直都是我,是我辜负他的一片心意,是我给了他希望又狠心离去,而他一直帮我救我照顾我,现在见了面竟然还是他躲着我,这种偷偷炖了补药送过来的事情不禁让我心里被揪的生疼。 “秀秀从前一口苦药也不肯吃的。”秦越风晃了晃自己手里端着的那碗糖水,“现在不但乖乖吃药,还一口糖水也不用。” “长大了呗。”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药水,然后一屁股坐在秦越风旁边,“将军没什么话要问我么?” “比如?” “比如我刚才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又看见了什么。” “不想吓着你。”秦越风没有看我,站起来把外套脱了, “将军应该知道,比起残忍,我更想知道的是真相。”我穷追不舍,虽然怕但是又发疯地想验证心中的想法。 “在逸阳的时候,我带人冲进那个山寨,但是却没有找到你的人。”秦越风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当然也没有找到带走你的唐里克克,但是,我在逸阳城中四处留下的眼线,并没有发现有大量可疑的人出现,这本身就很可疑。”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游塔族擅长易容,更何况人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我道。 “确实,但是唐里克克作为一族首领,除非情况特别,不然他不会只带着区区几个人从我风雀帝国腹地撤退,更何况还有我带着兵在这里,就算他易容术精湛,也非常非常冒险。”秦越风语调缓慢,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确认我的反应。 “所以……” “所以,”秦越风继续道:“要不然他疯了不要命了,要不然,这其中一定有诈。”秦越风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床上走去,“我攻破山寨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一切都太像设计好的,让我不得不怀疑,并且,攻破山寨之后三天,逸阳下了一场大雨,山寨后面不远的山头,被冲刷冲出了大量的人骨,仵作看过了,骨头发黑,几乎全部是中毒身亡。” 我听了身体不禁一僵,一下子想起唐里克克在山寨里用自己的人替换掉了好几十个原本山寨中的匪徒,而那些匪徒,看来就是如今秦越风口中那些被草草埋在山寨后山的人骨,中毒身亡,作风更是游塔族无疑。 秦越风牵着我在床上坐下,伸手替我解去外衣,我脑子里有些乱,唐里克克用自己的人换掉了原本山寨中的人,相当于在秦越风的军中安插了上百个细作,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我竟然忘记了这件事,只是眼下,面对秦越风,我有些拿不准应不应该让秦越风知道我对这件事知情。 “不舒服么?”秦越风低下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灼。 我被他看得更加不自然,眼光几乎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还是吓到你了,”秦越风道:“早知道还是不应该告诉你。” “不,”我接着道,心里急切地想知道后面的事情,“那些人是……” “我暗地里派了些人去查,原本归降俘虏就是需要经过彻查才能再做安排,接着这个机会,真的被我查出了些不对劲,他们中的某些人,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从前什么样?”我脱口而出。 “我自然不知道,但是山寨这种地方原本就是靠利益和兄弟情义维系的地方,在一个山寨中同吃同住,对彼此的行为举止十分熟悉,稍微一查,就能查出不少猫腻。”秦越风轻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审了几个可疑的人,一个开口了,其他的就更好办了。” 秦越风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阴冷:“唐里克克那个畜生竟然替换掉原本山寨中的人,想要接着俘虏的机会在我秦家军里安插细作,并且数量如此之巨,真当我是傻子。” 我吞了吞口水,尽量保持镇定:“他……安排了多少人?” “查实的九十余人,但是我觉得一定还有更多。”秦越风眯了眯眼睛,就像野兽看见猎物时候的神情一般。 “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细作?” “已经处置了,”秦越风轻描淡写道。 已经处置了?我想起刚才我去的那个地方的火光,可疑又令人作呕的肉香,地上疑似人手臂的东西,瞬间惊得瞳孔一缩,接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越风看到我的变化,手臂一身把我揽在怀中,“有些事情知道了只会叫人心烦。”秦越风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秀秀,只做一个我身后的女人,好么?” 我缩在秦越风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的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我那心中的猜测,那些我竭力不想去承认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我的心里,我的脑子里,不断地提醒我,事实就是事实,不愿意想,不愿意认,不代表事实不存在。 “睡吧,”秦越风跟我一起躺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 过了没多久,秦越风凑在我的耳边轻轻道:“江义堂在外头等了我好一会儿了,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去看看,你安心睡便是。” 我无言点点头,秦越风起身离去,帐篷里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跳动的烛光。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不停想着这些事,最初的那种恐惧感退去之后,我开始认真思考,当初听到唐里克克杀了一百余人的时候我也感到心惊,但是也没有改变我的对唐里克克的任何看法,今天我得知秦越风处置了那些细作之后,心里对秦越风的感觉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知道秦越风变了,但是变化如此巨大,大到我几乎要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从前无比亲密的人,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这一夜秦越风依旧没有回来。 隔天一早,我起来仍旧没有见到秦越风,在这种全是男子的军营,从前男儿装扮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现如今女子身份出现在这里,更是秦越风的帐中人,导致谁见了我都绕着走,非必要绝不跟我接触,进来送饭的也是放下就走,好像屁股后头着火了一样。 我觉得闷得很,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外头开始传早饭了,有个士兵正隔着帐帘扯着嗓子问我需不需要吃早饭。 “进来吧,”我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其实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我要是不用,过不了多久那士兵还得继续扯着嗓子问我,我又得扯着嗓子回答,彼此都挺累的。 “晨饭在这里了,姑娘请用。”送饭的士兵轻声道。 咦?往常送饭的可是半个字都不会跟我说的,今儿这个士兵有些不同。 我忍不住去看,竟发现今儿送饭的士兵就是昨晚找到我并且送我回来的小头领。 “小哥,竟然是你!”我又惊又喜,昨晚的遭遇,让我对这个小哥记忆深刻,“昨晚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当真多谢小哥了。”我站起来行了个礼。 “姑娘莫如此,在下愧不敢当,不过是为将军分忧。”小头领回了个礼。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奇怪道:“昨日小哥不是说不可以进入中军营帐的么?今日怎可进来了?” “哦,在下负责粮草,需每十日进来补充粮草,只此一日,申时便要回去的。”小哥应道:“姑娘若没有旁的事,在下告退。”说着又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这小哥真有意思,礼数周全,不卑不亢,一看就是个放到哪儿都有前途的人,我成功向恩人到了谢,心情好了许多,当下真觉得有些饿了,转身正准备坐下吃早饭,回头看到桌子上的东西,瞬间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桌子上,被人用一旁的茶水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这图形我见过不止一次,天字狼形图。 099 接头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看到这个图形我着实吃了一惊,这杯茶是我自己倒的,我确信在我坐着喝茶的时候桌子上并没有什么字,而刚才进过这个帐篷的只有那个小头领。 是他?他是唐里克克安插在秦家军并且还没有被秦越风发现的细作之一?我竭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注意过方才他什么时候在桌子上画了这个图形,但是仔细想了想,他跟我说的话确实有很大的信息量。 比如他现在属于粮草兵,比如每10天他会从周边兵营到中军营地补充粮草,比如今天就是他来送粮草的日子,比如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他就会离开。 如果他真的是唐里克克的人,那他告诉我这些信息,无异于在我面前举着一个:“快来找我,跟我接头”的大字报。 可是,这样难道不是很冒险么,他怎么确信我不会扭头就把这件事告诉秦越风? 左思右想,我觉得这么干坐着瞎猜并不是办法,于是决定亲自找过去看看。 我对粮草兵运粮草补充物资的地方其实很熟悉,从前我当炊事兵的时候,也常常被叫过去帮忙,如今虽然秦越风的军队规模比从前大了很多,但是基本的构造却没怎么变。 这么想着我迅速坐下吃了几口饭,然后出门右转,轻车熟路,走着走着我又觉得不对,秦越风一夜没回来,照理说这个时间,怎么也该回来看看我,如果看到我不在,那指定又要到处找我,搞得人仰马翻地,到时候我反而更不好解释自己的行踪。 于是我原路返回,在帐篷里又呆了一会儿,仍旧没看到秦越风有回来的迹象,于是我沉不住气地打算去找他。 大老远就看到中军的中心营帐被守卫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把守着,要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地从正门进去,但是现在,我不愿再出这个头。 正巧,有一个炊事兵从远处赶来,像是要给里面送饭进去,我远远看着,发现前来送饭的是竟是一个熟人,是小石头,我灵机一动,主动追了上去,叫住了小石头。 小石头年纪很小,从前一起当炊事兵的时候我能帮忙的尽量帮他,还喜欢给他讲各种故事,什么阿凡提和伊索寓言什么的。 小石头看到我一惊:“明秀哥!”我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笑道:“小石头长高了。” 小石头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突然道:“大家都说明秀哥是女子,不但魅惑将军,还叛国投敌,总之说的可难听了,明秀哥,这……是真的么?” 我闻言一愣,然后笑道:“你相信么?” 小石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明秀哥是不是女子我不管,但是说你叛国我不信,若真是那样,将军便不会费劲千辛万苦把明秀哥找回来,可见将军觉得你一定是好人,”小石头道:“虽然现在的将军……”小石头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竟然抖了一下,然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轻声道:“记得从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专心做好该做的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咱们不用怕也不用管。” “嗯!”小石头咧开嘴笑了。 “小石头,”我接过他手中的食盒,“秦将军太忙了,这些饭就算送进去将军也不见得会吃,所以明秀哥要亲自给将军送去,确保将军真的吃下去。” 小石头听了点点头,“是呢,这些天送进去的饭菜总是热了又热,将军总也没时间吃,从前将军就只吃明秀哥送的饭的,明秀哥亲自去送,将军肯定会吃的。” 我点点头,拍拍小石头的肩膀让他先回去 ,自己拎着饭盒往中军大帐走去,出门前我已经换了男装,对我不是很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是我,我只低头向前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料,进门之前,却看到司马阳挑开帐帘走了出来,我一惊,别人认不出我,司马阳对我还是很熟悉的,我瞬间放慢了步伐,期盼着别跟他打照面。 “送饭的炊事兵可来了?”司马阳问一旁站岗的侍卫。 “刚来。”站岗的侍卫回答,顺便指了我一下,司马阳拿眼睛扫了我一眼,并没有仔细看,沉声道:“炊事兵把饭送到后面吧,眼下将军正在商议正事,还没工夫用膳。” “是,”守卫的士兵朝我走来,道:“跟我来吧。”我点了点头,跟在守卫士兵的身后,绕到了大帐的后头。 “放在里头的桌子上即可,放好快点出来,不要打扰到将军。”守卫士兵在进门前叮嘱我。 “是,知道了。”我应着,快步走进去,把食盒搁在桌子上,我现在站的位置距离秦越风议事的地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的,我垫着脚悄悄往里看了一下,只见秦越风、江义堂、薛玉倾、还有一位没有见过的陌生坐在一起。 “从都城送来的信,最快也要10天,照这么看来,太子扣下明哲已经十余天了,虽说二皇子已经跟太子交涉过不准伤明哲一丝一毫,但是按照太子的性子,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只怕很难。”说话的是那位陌生男子。 “袁礼兄,不知赵赫将军有何良策?”江义堂冲陌生男子道。 被称作袁礼的陌生男子道:“我家赵赫将军受秦将军所托全力捍卫兵器司,已经无暇分身,如今圣上下旨召回西面和南面的部分兵力,大军逐渐向都城汇集,贾英将军和肃达将军不日就要抵达都城,那时候,两位将军再加上太子和圣上在都城的兵力,总和将全面超越我们,到时候别说明哲要不回来,恐怕兵器司也守不住了。” “说句唐突的话,”袁礼道:“为了一个谋士延误咱们作战的时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圣上如今手上兵马未足,是起义最好的时候,为了个谋士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在下看来,实在是荒唐。” “袁礼兄慎言!”江义堂抬眼看了一下秦越风的脸色,“明哲不是一个简单的谋士,都城能有这么好的局面全是明哲的计谋成全,若不是他,圣上跟太子的党羽,不会这么快被打散,兵器司的司主林东阳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义堂兄的意思我明白,若是如此,那只能请秦将军派兵回去支援,才不至于起义未成,就兵败城下,那在坐你我可不是变成孤魂野鬼这么简单,子孙后代谋逆的帽子,可再也别想摘下来。”袁礼道:“只是现今秦将军的军队尚能跟游塔族势均力敌,若是分一些回都城支援,那边境这边……” 此时薛玉倾冷哼一声:“说这么多有何用,你的意思不就是放弃明哲么。” 袁礼不甘示弱:“玉倾如此执意要救明哲,该不会是为了他妹妹明秀吧。被儿女私情绊住脚,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薛玉倾听了也不生气,反而轻笑道:“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秦将军听的?” 袁礼被薛玉倾噎了回来,黑着脸道:“我只是代我家将军来传信儿,至于如何决断,全凭秦将军示下。” 我的心狂跳不已,哥哥出事了,真的出事了,被容雀抓走,想起我被容雀抓走的那次,那个变态会做的事情我简直不敢去想,哥哥身体那么弱,现在落在容雀手里,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喂!送饭的,食盒放下赶紧出来!磨蹭什么?!”也许是我耽搁了太久,守卫士兵挑起帘子进来催我,我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强自镇定自己的情绪离开了大帐。 回去的路上,我跌跌撞撞,不停地深呼吸,我不能慌,更不能乱,我现在身在边境,再着急也救不了远在都城的哥哥,我要冷静。 秦越风明知道明哲出事,却没有告诉我,加上方才他默不作声不表态,证明他内心正在犹豫,按照袁礼所说,若是秦越风派兵回去,那边境这边极有可能被唐里克克趁虚而入,到时候天下大乱,秦越风跟赵赫将军兵力四散,两面受敌,后果是难以估计的,除非,在秦越风派兵回都城的时候,唐里克克不会趁此攻打帝国。 想到这里,我心里安定了一些,我要做的,就是给秦越风争取回去救明哲的时间,我要想办法确保游塔族短时间内不会攻打帝国。 这么想着,我发了疯想要见到今天在我桌子上画天字狼形图的那个家伙,脚下越走越快,没多久见到粮草兵正在搬运粮草,我快步上前,找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在一个角落的马车旁找到了那个小哥。 那小哥看到我,申请很平淡,行了个礼道:“原来是姑娘,不知姑娘到此有何事?” 我没工夫跟他废话,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我桌子上那个图形,是不是你画的?你平日如何传递消息?” 没想到小哥愣了一下,进而道:“在下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100 不如谈点家事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慌慌张张地跑去跟小哥接头,可是那小哥却淡定如水地说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回换成我愣在了那里。 “你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我道:“那……那我屋子里的那个图形是谁画的?” 小哥脸上的迷茫更加严重:“什么图形?在下不曾见过。” 要么他是影帝,要么他真的不是唐里克克派过来的人。 见我愣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小哥低眉顺眼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住不问道:“姑娘是碰见什么难处了么?” 我一下子回神,情绪一下子泄了气,原本心中想好的计划也一下子没了继续做下去的条件,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有什么难处,姑娘直说便是,若是在下能有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脱。”小哥真诚道。 “不,不用了,”我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草垛上,心里把唐里克克骂了好几遍,这个人怎么回事,这跟当初说好的也不一样啊。 “若是姑娘不介意,要不,姑娘听我说几句?”小哥跟我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沉稳而有力,并刻意避开谁,我虽然对他的来路依然有些怀疑,但是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人觉得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什么?”我心里想着哥哥的事情,一晃神的工夫,却听见小哥在那边说开了。 “在下原本并不出生在风雀帝国,而是两三岁的时候,跟着父母逃难到的这里,原本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风雀帝国做小吃店的买卖,但是任谁的银子都不是容易赚的,所以,我这一家日子依旧过得很清苦。”小哥缓缓道:“我爹在老家的时候是一个村子的小官,村子虽然不大,但是村民世代打猎为生,民风彪悍,就是这样的情况,村子却依然面临生存不下去的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我被他将得好奇心上来了,忍不住问道。 “村子旁边,村民赖以为生的山上,生长出了一种珍贵的药草,这也遭到了临近村子的觊觎,邻村一个小青年,略施计谋,就挑拨地我们村子里的村民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没多久,村子就剩下了些妇孺,跟灭村也没什么分别了。”小哥讲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但是声调却没有一点变化,“邻村那个青年不过是个书生,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崇尚武力,没人把他放在眼里,谁知道他竟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听完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那个小青年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能把一个村子的村民调拨得几乎被团灭,也绝不会是略施计谋而已,这个书生已经扮演了一个谋士或者说一个军师的角色了。 “姑娘,”那小哥继续道:“在下逃难到风雀帝国这些年,虽然已在这里安家,但是心中却始终无法释怀家乡,一年多前,在下有幸见识过姑娘击退千军万马的计谋,所以不禁在想,若是姑娘是村长,危机时刻,会作何选择?” 我听了苦涩地笑了笑,我自己心里明白,其实我远没有民间相传的那么厉害,什么击退千军万马的计谋,不过是仰仗秦越风罢了,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我的所谓计谋,不过就是笑话。 “小哥说笑了,我也不是神仙,你爹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我也未必能避免,”我道:“村子若是到了旁人一挑拨就几乎灭村的地步,那证明村子内部早就已经有很大的问题了,说到底,那个书生青年不过是个*,恕我直言,就算没有他,小哥的村子也生存不了多久。” 小哥眼睛了流露出了一些奇怪的神色,感兴趣道:“姑娘此话怎讲?” “就像你说的,村民崇尚武力,又容易被挑拨,这说明村民之间本身就是敌对的关系,这样的关系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更加在意的是谁比谁更强。” “正是如此!”小哥连连点头。 “说白了,小哥村子里的人缺乏的是一种向心力,向心力你懂吧,就是相互协作并且相互信任的意识……”我抬头看了一眼小哥,他露出一种迷茫的表情,我突然意识到我大概把话说得太现代了。 “打个比方说,”我一着急,把腿一盘,打算好好给他解释解释向心力的事情:“就好比秦家军为什么叫秦家军,就是原本素不相识的十几万人,共同叫这一个名字,大家聚在一起,听从秦将军的指挥,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为了一个目的努力,生死与共。这样,秦家军才能如此强大。” 小哥听了点点头头:“不错,确实是这样。” 我见小哥听明白了,便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而对面唐里克克的游塔族呢,强大是很强大,但是他这强大仅仅体现在武力上,用武力高低来决定地位高低,说到底,就像小哥的村子一样,外强中干,很容易就……” 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这小哥口中说的村子,崇尚武力,民风彪悍,靠山吃山,这不正是游塔族的写照吗? “你……”我指着小哥,竭力观察着他的表情。 小哥轻笑了一声,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腕处轻轻敲打了三下。 这是我回到秦家军之前,唐里克克曾经告诉过我的暗号,我心里一激动刚要张口,却听小哥道:“时辰已经到了,在下必须回去了,感谢姑娘赐教,若再有机会,还请姑娘赐教。” “哎,你等……” 我想喊住他,但是那小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剩下我在原地茫然无措,心里把唐里克克骂了百八十遍。 是的,我被秦越风派人掳回来这件事是唐里克克知道的,他不但知道,而且还天天跟我研究接头暗号,也就是说,看似铁桶一样的秦家军其实早就有细作深入了内部,而看似一盘散沙的游塔族确实也没有弱到一个搞不清天赋到什么程度的江义堂就可以来去自如的程度。 说实话我其实有点搞不清唐里克克到底是什么意思,按他的话说,他费尽千辛万苦地把我从风雀帝国带回了游塔族,待了还没有两个月,就又研究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放回来。 “你在我这儿,秦越风便总盯着我,没法安心内战。”在游塔族的时候,唐里克克捏捏我的脸,眼睛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我正在给唐里克克安排游塔族的改造计划,计划很宏大,但是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框架而已,毕竟说实在的我对游塔族的山山水水一点也不熟悉,我给唐里克克描绘的是一个理想国,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大饼。 但是唐里克克显然对我画的大饼非常感兴趣,但是并没有来得及说的多么仔细,就发生了秦越风闯入游塔族并且联手东鹿长老差点把唐里克克给弄死的事情。 没过多久,唐里克克就得到了秦越风打算派人把我给抢回去的消息,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按理说这种事情,就算是在秦越风大本营,知道的人肯定也只是少数,但是就这样,消息还能被唐里克克给知道,那只能证明,在秦越风非常信任的人里面,肯定有给唐里克克卖命的人。 “秦越风也太着急了,一点也不像他。”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唐里克克轻笑着跟我说,“不过也好,你回去了,我这边也能太平一阵子。 虽在只在游塔族待了区区两个月,但是天天陪在唐里克克身边,我清晰地认识到他在游塔族的日子并不好过,东鹿长老势力的庞大远超想象,若不是游塔族尚没出现比唐里克克更加四肢发达的人,那唐里克克估计早也变成阶下囚了。 我大概明白唐里克克的意图,我在游塔族,那秦越风便总要找游塔族的事情,而唐里克克不在游塔族的日子里,东鹿长老趁机扩张了不少自己的势力,速度远远超过了唐里克克的预期,所以,唐里克克需要一段相对平和的日子来好好解决自己的内部问题。 于是,我又变成了定心丸,借着秦越风想要把我抢回来的机会,被送回了秦越风身边。 说起来也是好笑,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竟然是还能在这乱世中,变成枭雄争夺的对象。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这么许多,虽然已经成功接头了,可是却什么情况都没交换,虽说唐里克克的本意不打算在短时间内与秦越风发生冲突,但是说到底这是唐里克克告诉我的说词,我能相信他么?过去的无数次表明,唐里克克并不是一个会把真实想法告诉我的人。 所以我的心仍旧悬在半空,里面全都是对明哲的担忧。 趁着天还没黑,我回到了秦越风的大帐,去了一趟小厨房,做了几道从前常常做给秦越风吃的小菜,然后安静地等待秦越风回来,昨天一夜加今天一天他都没回来,今晚上这顿饭,我打赌他一定会回来跟我同吃。 没多久秦越风果然回来了,进门的时候,他显得心事重重,看见我的瞬间,勉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在看到我做好的一桌子菜的时候,甚至露出了一丝丝惊讶。 “秀秀,你做的?”秦越风惊讶道。 “怎么,你也知道,我拢共就会做那么几道菜而已,太久没吃过,忘记了?”我给他盛满饭,又把菜往他眼前推了推。 秦越风轻轻笑了笑,“怎会忘记,怎会忘记。”他吃了一口菜,笑着点点头,然后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道:“你今天见了谁?” 101 来龙去脉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看似漫不经心地一边吃饭一边问我今天见了谁。 我心里瞬间僵硬了一下,脑子里卡了壳一般出现了好几秒的空白。 “啊?”我下意识反问。 看着我的反应,秦越风挑了挑眉,反而把饭菜放下,眼睛里蒙上了一丝探究的神色。 “就是随便……随便转了转,”我镇定下来:“你也知道,我在这军营里也不认识谁,你又那么忙……” 我说着说着嘴巴一瘪,神色上还带着三分委屈,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 秦越风一看,大手一抬,摸了摸我的脑袋,道:“不过是寻常问问你,秀秀怎的还委屈成这样。”说着他低下头用嘴唇蹭了蹭我红彤彤的眼睛。 原本我还以为秦越风是发现我跟小哥接头的事情了,毕竟这秦家军营地虽然大,但是却实实在在是掌握在秦越风的手中,他要是想知道些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眼下看着秦越风神色自然,好像真的就是随便问问,当下也安下心来,心中的委屈倒是更加真切了起来。 我委屈的倒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哥哥明哲被太子抓走的消息,实在让我寝食难安。 “秦郎,”我犹豫了再犹豫,仍旧低声开口:“其实……我今天……听见了你们在大帐中说的话。” “我知道。”秦越风淡淡道:“听了侍卫的描述就知道一定是你。” “我哥哥……”我说着,便一下子跪了下去,“求秦郎救我哥哥!” 秦越风没动,甚至没有开口让我起来,我跪在地上,低着头恳求秦越风,“求秦郎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哥哥。” 接下来是让人窒息的沉默,我静静等待着秦越风的回应,良久,他才开口道:“起来吧。” 我没动,我知道眼下除了秦越风没人能帮我,见我没动,秦越风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司马阳已经带人连夜赶去都城了。” 听到秦越风这一句话,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进而泣不成声。 秦越风终于上前想要把我扶起来,但是我越哭越厉害,抱着秦越风的大腿鼻涕眼泪的满脸流,秦越风无可奈何,只有看着我哭了个够。 哭够了,秦越风让我在位子上坐下,道:“吃吧,吃完送你份礼物。” 礼物?我有些茫然,实在不知道在这军营里秦越风能送我什么样的礼物,且不说有什么惊喜,只是千万别有惊吓就行了。 吃完饭,我给秦越风倒了杯茶,看着他端起来喝了,忍不住问道:“秦郎,太子为什么抓我哥哥?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书生。” “确实是书生,但是却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 “?” “且不说你哥哥,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么?” “当然是了,”我脱口而出,说完又思考了一下,“好吧,不是。” 秦越风点点头,“那时候在山寨,你让明哲投奔了我,我便让他跟着星雀留在了都城,一方面顾念着明哲的身体,养在都城更好些,另一方面,明哲是个难得的好谋士,有他在都城帮着星雀筹谋,确实最大程度地为我们争取了最好的局面。” “你是说兵器司?”我想到今天听到的兵器司的事情。 秦越风点点头:“兵器司的司主林东阳性格古怪,很难结交,而制造兵器的技术只有林东阳掌握,手下的人更是忠心耿耿,因此就算圣上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更甚者,林东阳每年只生产特定数量的兵器,多一点都不肯生产。” 我听了着实吃了一惊,道:“这司主也太任性了,在天子脚下做事,却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作风,这样圣上也能容他?” “办法还是有的,这炼铁房原本属于兵器司,但是太子想吞下这块肥肉却又拿林东阳毫无办法,便向圣上进言将炼铁房从兵器司里分割,以此挟制林东阳,圣上觉得有理,便允了。”秦越风道:“自从炼铁房从兵器司分割出来以后,虽然名义上归朝廷,但是实际上,负责的官员都是太子的人,里面的肮脏的勾结数不胜数,供给兵器司的铁矿质量也年年下降。” 卧槽,我心说容雀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铁矿质量不好,就会严重影响兵器司所造出的兵器质量,进而就直接影响所有军队的战斗力,太子到底是太子,如果不作死,等圣上升天了他就是继承皇位的人,这种为了眼前利益完全不顾长远发展的行为,实在是在给自己以后的统治埋*。 “想什么呢?”秦越风看见我翻着白眼气鼓鼓的样子。 “没什么,”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耸肩道:“就是觉得太子的脑子不太好。” 秦越风听了一下子笑出声,点点头道:“确实,容雀虽然是太子,却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有远见。” 我心说我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好么。 “从前林东阳虽然跋扈,但是兵器的质量确实都是一等一的,并且每年设计出好几种新式的兵器,但是自从容雀控制了炼铁房,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彻底激怒了林东阳,那以后,兵器司出的兵器也变成应付了事,根本谈不上质量,至于新式兵器,更是再也没有过。”秦越风叹了口气,道:“若是太平时候也就罢了,偏巧游塔族多次进犯,这一打仗,兵器的问题就一下子暴露了出来,圣上有心整治炼铁房,却也不是易事,于是便命令我借着军功把炼铁房要了来,实则是想通过我来夺回炼铁房的控制权。” 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过程,听秦越风的意思,容雀控制炼铁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里头的官员恐怕早就已经腐败透了,若是严查,只怕会牵扯出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官员,在边境已经十分不安定的情况下,朝廷有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不利于内部安定的。 加上容雀到底是圣上亲自定的太子,若是查明白了炼铁房的腐败跟太子脱不了干系,那估计到时候他不废这个太子也不行了,但是废了容雀谁当太子呢?势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么看来,当初圣上想通过一向忠心耿耿的秦越风来一步步收回炼铁房的控制权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谁知道人心难测,秦越风拿到这炼铁房的控制权,还真就不想交出去了。 想到这,我嘿嘿一笑:“怕是圣上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这个老实的将军会有胆子不把这控制权交还给他。” 秦越风耸耸肩,道:“我这是形势所迫。谁让唐里克克那狼崽子抢人抢到我头上来。” 我听了,咕咚咽了口唾沫,声音太大,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这些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呢?”我赶紧把话题从唐里克克身上转移开。 “圣上整治炼铁房有诸多顾虑,可是我没有,从我决定把炼铁房据为己有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开始给逐渐把自己的人渗透到炼铁房里去,并且有意去结交林东阳。”秦越风继续道:“但是他这人古怪的很,尽管我多次有意结交,但是却并不成功,直到明哲来了都城。” “哥哥是怎么做的?”我好奇道。 “具体他怎么做的我不清楚,但是明哲去拜访过几次林东阳之后,林东阳便同意了与我会面,”秦越风道:“见了面,一切就都好说了,我本就有心重振炼铁房和兵器司,这很合林东阳的心意,于是一来二去,事儿就成了。” 听秦越风说完,我大概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容雀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想要抓走明哲,明哲成功地让林东阳站在了秦越风的阵营,炼铁房也在秦越风的控制之下,这些事情,只怕会让容雀对明哲恨之入骨。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焦躁地在大帐里走来走去。 秦越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进他怀里,我跌坐在他的腿上,双手被他拢在胸前,我越想越心焦,一开口又带了哭腔:“从这里到都城最快也要十几天,更何况是军队前行,只会更慢,你不知道太子用起刑来有多可怕,我皮糙肉厚尚且顶不住,哥哥他……” “秀秀,”秦越风捧住我的脸,安慰道:“你别乱想,星雀视明哲为珍宝,他一定不会让明哲有事的。况且容雀是拿明哲当做筹码,不会轻易伤害他的。” “可是……” “我一直不肯告诉你就是不愿你因此忧心,”秦越风柔声道:“我已派急行军火速回去支援,以秦家军现在的实力,定无意外。” 我听了抬眼盯上秦越风的眼睛,低声道:“若不是发现了我在那里偷听到这件事,敢问将军还会派兵回去么?” 我偷听的时候看得很清楚,秦越风脸上的犹豫那么清晰。那时候,我多么希望秦越风立刻马上派兵回去救明哲,但是他没有。 “明哲是我的谋士,我当然会救他。”秦越风沉声道:“他是我的功臣。” “我知道将军会救他,不止将军,还有星雀,还有在都城的所有兵力都会救他,”我道:“可是我是问,将军会从边境抽调兵力回去支援么?还是……” 我没有说完,我清楚地知道,若是放弃明哲,都城的形势会变得很明朗。 只要放弃明哲,凭秦越风和星雀已经在都城的势力,就算无法一下子推翻政权,也势必会占据最大的主动。 但是若是选择营救明哲,那就必须秦越风出援兵,这时间上一拖延,等到贾英将军和肃达将军回到都城,形势就会变得很胶着,同时缺少兵力的边境这边,万一在此时受到唐里克克的袭击,也会很被动。 “秀秀,我需要考虑很多,”秦越风沉声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选择营救明哲的代价很大,我知道,我也看出了秦越风内心的煎熬,我相信他确实真心想要救明哲,也明白眼下的他与从前再不相同,他需要考虑的很多,很多人的性命压在他的选择上,他必须顾全大局。 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无比自私地希望他无条件地救明哲,并且怨恨他的犹豫。 “对不起,”我竭力保持理智:“我知道我很自私。” 毕竟秦越风最终选择了救明哲,我知道我应该心存感激。 秦越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捏了捏我的脸。 “你放心,”我握住秦越风的手,笃定地说道:“短时间里,唐里克克不会过来找麻烦的。” 102 礼物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听了秦越风给我讲了来龙去脉,我明白秦越风为了救我哥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于是笃定地对秦越风说:“你放心,唐里克克短时间内不会到边境来找麻烦。” 秦越风听了看起来有些表情难测,道:“秀秀如何得知。” 我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游塔族现在有不少问题需要唐里克克去处理,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东鹿长老么?”秦越风轻蔑地哼了一声,“一个东鹿长老都处理不好,看来狼崽子也就只有点杀人放火的本事。就这样,竟然还想抢了你去当你的靠山,笑话。” 跟风雀帝国相比,游塔族确实落后不是一点半点,在各个方面,部族跟帝国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唐里克克并不是像秦越风说的那么一文不值,就算东鹿长老势力庞大,但是游塔族目前到底还是唐里克克说了算。 一冲动,我差点说出我这次回来其实是唐里克克有意为之,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他无数次出现在我遇见危难的时刻,并且次次救我于水火,又或许我看着他在游塔族步步惊心鲜血淋漓地生存着触动了我的心底,总之,万人唾弃的唐里克克,在我心里确实是有了无法抹去的位置。 “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我轻声道。 秦越风闻言一怔,眼睛里透出一种悲伤的情绪,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我打断他,“不用解释,我明白,那个时候你也别无选择。” 原本选择就没有对错。 “你如何知道,”秦越风用手指磨蹭着我的脸颊,“如何如此肯定他不会趁机来犯?” 我坚定道:“我说了,眼下唐里克克在游塔族的日子并不好过,贸然来犯不过是让他更加难过而已,他没那么傻,若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傻,怕也做不到首领之位。” 秦越风挑眉:“你在维护那个畜生?” 一般来说,秦越风会称自己这个弟弟为狼崽子,而当称他为畜生的时候,就证明秦越风有些动怒了。 我只有一瞬间的犹豫,进而坚定道:“我实话实说而已,游塔族虽然远不能跟风雀帝国相比,但是部族首领,也不是容易当的。” 秦越风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双手圈紧我的腰,让我无限靠近他的身体,他高大,眼下他低头俯视着我,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压着我,仅是气场竟然就让我有些呼吸困难。 一丝恐惧从我心中升起。 曾几何时,秦越风从来都只是让我感到心安,而唐里克克才是让我恐惧的存在。 现在,秦越风周身散发着越来越像唐里克克的肃杀气息,这兄弟俩,何其相似。 “你好像害怕了。”秦越风松了手上的力道,眯了眯眼睛道。 “是,”我承认:“将军生起气来有些可怕。” 秦越风轻哼了一声:“听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字字句句向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不该生气么。” “不值当地生气。”我眼睛飘向一旁。 秦越风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生闷气。然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沉声道:“说好了要给你份礼物。” “什么礼物?” 秦越风扬声:“带她进来。”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侍卫身后跟着一切怯懦的身影,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蝉鸣! “蝉鸣!”我有些激动,一下子从秦越风腿上跳了下来。 蝉鸣一看见我,绯红的小脸儿露出激动的神色,“姐姐!”说着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落下来。 “不许哭。” 秦越风三个字,蝉鸣的哭声瞬间就停止了,她扑通跪了下来,低着头,身子还有一些抖。 我见状,有心上前护着蝉鸣,但是这秦家军里,拆秦越风的台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所以我忍了又忍,终究没说出口。 “听说你是在宫里伺候过秀秀的丫头?” “回将军,奴婢蝉鸣,是伺候过姑娘。” 蝉鸣的声音怯怯的,我记得我在薛玉倾家里被带走的时候,曾让蝉鸣去逸阳投奔我哥哥,哪知道后来就没有了半分消息,当我到了逸阳,也曾设法寻找她,可是一直都没有音讯,天知道蝉鸣孤身一人从都城到逸阳会受多少苦。 “嗯,从前伺候秀秀伺候地不错,左不过受了几次皮肉之苦而已。”秦越风眯了眯眼睛,语调冷冽。 蝉鸣听了,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颤着声音答道:“是奴婢有罪,没有护好姑娘。” 我知道秦越风故是意说这些话给蝉鸣听,却仍觉着蝉鸣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若吓坏了可怎么好,当下拽了拽秦越风的袖口。 秦越风顺势牵过我的手握在手心,粗糙的手指磨蹭着我的手背。 “从前的事也罢了,秀秀疼你,以后便还叫你陪在她身边,若是她再有什么事……” 秦越风没往下说,但是蝉鸣已经连声应道:“蝉鸣一定拿命伺候姑娘,请将军放心。” 此时大帐外有侍卫来报,说是江义堂请秦越风去议事,秦越风听了,拍拍我的手背,轻声道:“你先休息,身子还弱,多吃点东西。”然后低头凑近我耳边,吐气:“今晚我会早点回来。” 我没料到他突然的靠近,脸瞬间的红透了,秦越风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他轻笑了一声,便起身离去了。 秦越风一走,大帐里的气氛瞬间轻快了不少,我连忙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蝉鸣,小可怜浑身还在发抖。 “蝉鸣,快点起来。” 蝉鸣接着哭出了声,起来以后抱着我不撒手,呜咽道:“姐姐,蝉鸣可见着你了!” 我赶紧给她带了一杯热茶,道:“先喝口水,慢慢说,那日都城一别,你都经历了什么?” 蝉鸣定了定神,轻声细语道:“姐姐,那日你被带回了宫里,我在薛大夫家等了半日也没有等到你们的一点消息,实在等不下去了,便设法找到了从前在宫里认识的一个小太监,托他一打听,竟然打听到姐姐和薛大夫双双入狱的消息。” 说到这里,蝉鸣嘴巴一瘪,又差点哭出来,“这可把我急坏了,我在薛大夫家又等了好几天,实在没有办法,就去了秦将军府上,当时府上都是珑慧郡主家的人,根本不让我进去,再后来就听到了姐姐你被劫走的消息。” “所以你根本没去逸阳,而是一直在都城?” 蝉鸣点点头,“姐姐跟薛大夫都生死未卜,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过了几天薛大夫被放回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直喝酒,我怎么劝也不听。” 我吃了一惊,薛玉倾这大夫,挺讲究养生的,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良爱好,就是喜欢吃点甜食,但是吃起来也很有节制,我从前总笑话他年纪轻轻却过得跟个老头子一样。 那边蝉鸣继续道:“又过了一阵,秦将军就回来了,我以为将军回来了一定能救回姐姐,谁知道秦将军进了一趟宫里,也好几天没有出来,听说后来秦家军差点跟御林军打起来,宫里才把秦将军放回来。” “啊?将军还被宫里扣下过?”我惊讶道。 蝉鸣点点头,“我见秦将军也没找回姐姐,就大着胆子再去秦府打听消息,正好叫司马侍卫给碰见了。” “司马阳么?” “嗯,那段时间薛大夫天天喝酒,天天就像……就像…”蝉鸣小心翼翼道:“就像烂泥一样,秦将军回来以后,时常让司马侍卫过来看看薛大夫,所以他也认得我。” 我点点头,没想到薛玉倾这种超级自制的人竟然会那么颓废。 “司马侍卫带我去见了秦将军,将军他问了我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蝉鸣道:“然后就派人把薛大夫强行带回了秦府,也把我安置在了秦府。” 薛玉倾那个样子,秦越风当然不会放心让他自生自灭,我理解秦越风的做法,只是我没想到从那么早开始,秦越风就已经跟朝廷闹翻了脸。 “姐姐,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蝉鸣拉了拉我的手,轻声道。 “什么事?” “从在都城秦府,到后来随军到边境来,我一直都没有见过珑慧郡主。” “啊?” 我吃了一惊,回来以后,我在秦家军大本营中也没有见过珑慧的身影,虽然心生奇怪,但是想一想当初珑慧与秦越风成婚不久就有了身孕,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生了孩子,这样的话不在边境大帐这种环境相对恶劣的地方,而是送回都城也不奇怪,可是现在蝉鸣告诉我,从都城到边境大营,从来就没有见过珑慧的身影,这就确实有些奇怪了。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当下确实没办法去探究这些事,便又跟蝉鸣说了好一会体己话,这大营里到处都是士兵,我虽已经习惯军营的生活,但是到底有许多不便在里头,现在有了蝉鸣在我身边,我心里着实安定了不少,加上长久不见,更免不了多说许多话。 一来二去,时间就不早了,蝉鸣朝外望了望,赶忙站了起来,手脚利索地收拾了桌子,笑道:“天色不早了,将军说会早点回来,现在该在路上了,姐姐快准备着吧。” 103 受制于人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蝉鸣说要我准备着,说实话我回来也有一阵子了,但是确并没有跟秦越风有过多亲密的举动,一是我说不清用什么立场面对他,二是他如今常常忙到整夜不回来。 这次秦越风说会早点回来,果然,蝉鸣刚帮我梳洗好,秦越风就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他来,蝉鸣立刻识趣地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彼时我穿着藕粉色的常服,头发散开,素着一张脸上刚擦去洗脸留下的水珠。 秦越风卸下铠甲,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拥在怀里。 我听见他心跳地很快,身体滚烫。 “真好,”秦越风低声道:“你在这儿,真好。” 一时间我有些动容,此刻的秦越风好像回到从前那般温柔,周身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秦越风粗糙的打手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背,他犹豫了一下,仿佛鼓起勇气试探一般,凑近我的脖颈轻吻了一下。 秦越风喷出的气息让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整个身躯,但是接着这异样的感觉就更加异样了。 痒,不明原因的痒从周身蔓延开。 我不安地推开秦越风的怀抱,抬手四处挠了挠,哪知道不挠还好,这一挠就挠出了事情。 大片大片红色的疹子出现在我的皮肤上,一挠上去,又痛又痒,那滋味跟火烧一样。 秦越风见状,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川“字。 于是大半夜了,我们又把薛玉倾给请了过来。 等薛玉倾过来的工夫里,我身上的疹子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快得仿佛刚才是我跟秦越风的幻觉一样。 于是薛玉倾着急忙慌地过来以后,茫然地看着皮肤如常的我,道:“你疹子呢?” 我也茫然地耸耸肩:“我也想知道。” 秦越风叹着气打断了我俩的大眼瞪小眼,冲薛玉倾道:“给他平脉,好好探一探。” 薛玉倾给我平脉的结果是我一切如常,但是介于我不可能跟秦越风同时出现幻觉,加之我俩对疹子的一番描述,这回轮到薛玉倾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型。 “将军,借一步说话。”薛玉倾显然有了什么结论,但是不想让我知道。 “啧,在这儿说。”我扬声道,:“生病的是我,你俩还要瞒着我不成?” 见薛玉倾犹豫,秦越风终于道:“玉倾直说便是。” 薛玉倾清咳一声,缓缓道:“明秀这症状,应该是中了一种守身散。” “守身散?”我奇怪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为了让女子守身用的,”薛玉倾看了一眼秦越风,犹豫道:“常打仗的地方这种东西就格外多,男子在外征战常年不归,有些人就会用这东西来让妻子守节,平日里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但是若是情动,就会出现症状不一的不适。” “这东西毒性不大,但配方很灵活,除非知道具体配方,否则几乎没办法配出解药。”薛玉倾道。 我看了看自己恢复如常的皮肤,方才与秦越风的接触确实是长久以来的一次情动,那种想要依赖他的感觉一上来,马上就出现了不适。 想让我守身,这显然不可能是秦越风的做的。 “至于谁给明秀喂了这种东西,答案似乎很明显。”薛玉倾冲秦越风道。 秦越风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可怕,他双手握拳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冷冷道:“那畜生竟然要秀秀为他守节。” 我闻言也是吃惊不小,唐里克克要我为他守节,说起来也算合理,毕竟我已经跟他成了亲。 我有些不安地看了眼秦越风,他不动声色地牵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手心干燥而温暖。 “那件事,做的怎么样了。”秦越风问薛玉倾。 薛玉倾略微一犹豫,道:“已经妥当。” “什么事?”他俩既然当着我的面说,自然是不怕我知道。 “突袭,”秦越风抿了一口茶,“我要打那畜生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兵力不足,唐里克克不来找麻烦尚且不错,你还要突袭?” “正面对抗确实不足,突袭却还绰绰有余。”秦越风轻声道:“秀秀以为狼崽子最近如此太平只是因为他忙着跟东鹿长老分庭抗礼?” “不然呢?” “那畜生,正在偷着从帝国往游塔族运铁矿。”秦越风手指划了一下茶杯的杯口,道:“从朝庆。” 朝庆本是帝国的附属国,铁矿石非常丰富,并且质量非常好,每年靠给帝国输送铁矿换得金银和物资。 “朝庆不就是去年突袭星雀的国家?”我猛然想起这件事情,去年星雀的军队收到朝庆的突袭,秦越风派兵去增援,哪知道这边就受到了游塔族的围攻。 “唐里克克想要铁矿,不是一天半天了。”秦越风道:“容雀接手帝国铁矿以来,朝庆日子不好过,唐里克克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怪不得朝庆胆子变得这么大,原来是看准了帝国衰败,游塔族来势汹汹,想多分一杯羹。” 秦越风点头,“我得到消息,五天以后朝庆要运一批铁矿去游塔族,我要把这批矿截下来。” 我不解,“不过是一批矿,少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将军要把所有的矿截下来?” “自然不是。”秦越风笑道:“你也知道狼崽子日子不好过,东鹿长老尚且没有跟狼崽子撕破脸,也是因为狼崽子能弄到这些铁矿,但是东鹿长老弄不到,若是狼崽子把铁矿弄丢了,那朝庆和东鹿长老都不会让狼崽子有好日子过。” “什么叫没有好日子过?” “也许会死。”秦越风淡淡道。 “会死?”我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唐里克克浑身是血的样子,想到唐里克克在游塔族成长地艰难,心里涌出一阵不舒服,犹豫道:“他是你弟弟。” 秦越风挑眉看着我,语调有一丝不悦:“你舍不得?” 我沉默不语。 良久,秦越风道:“念在他救过你,若是他落在我的手上,我会让他活着。” 我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知道多说无益,因为唐里克克若是真的落在秦越风手上,必死无疑,秦越风跟唐里克克多年来的仇恨是一层,薛玉倾与唐里克克的仇恨又是一层。只要不落在秦越风手上,那么唐里克克不管是面对朝庆还是面对东鹿,我坚信他一定会挺过去。 我想唐里克克活着,虽然他背负着那么多旁人的憎恨和痛苦,可是仍旧自私地希望他活着。 于是在下一个送粮草的日子,我小心避开旁人,到了粮草兵补充物资的地方,四处寻找跟我接头的小哥。 找了半天没找到,心里正慌,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姑娘到此,可是来替将军拿东西的?” 我一回头,正是那小哥,我内心一激动,张口就想说话,哪知道又被他堵了回去。 “将军命我们四处寻带糖霜的甜饼,正打算给将军送去,可巧姑娘来了,不若姑娘跟在下去拿?”小哥依旧跟泰山一样稳当,说话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 我看了看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士兵,说话确实不方便,于是便点点头,跟着小哥去了。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小仓库旁边,小哥翻翻找找,还真的拿出了一大袋带糖霜的甜饼,递到我手中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小哥手里。 小哥会意,不声不响地把我送了出来。 我的心紧张地突突直跳,我说不清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其实唐里克克需要铁矿的目的我很清楚,游塔族最先进的武器,火炮,正需要铁矿来铸造,唐里克克虽然没有铸造的技术,但是迟早可以研究出来,我现在阻止秦越风,难道要看着唐里克克造出火炮来攻打帝国? 我说不清,我只是害怕唐里克克死了,那个笑起来就像混蛋一样的唐里克克,我想要他活着。 秦越风跟我说,这次运送的铁矿数量非常大,为了保险,情报说唐里克克会亲自运送。所以在给小哥的纸条上,我只写了一句话,要唐里克克不要护送铁矿石。 我不知道小哥会如何把消息传递给唐里克克,说起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才在游塔族待了不到两个月,去的时候唐里克克说会做我的靠山,作为交换,我要帮助他让游塔族更加强大,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唐里克克送了回来,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也很不像唐里克克的性格。 我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着,半路上遇见了慌慌张张前来找我的蝉鸣。 “姐姐,你去哪里了,叫奴婢好找。” 我抬眼定定瞧着蝉鸣,小丫头眼睛里的焦虑无比真诚,或许那真心待我的人只有蝉鸣了吧。还有…… “蝉鸣,”我拉起蝉鸣的手,轻轻道:“带我去找一趟薛大夫。” 薛玉倾一直在躲着我,除非必要,薛玉倾绝不会跟我有一丝一毫的接触,我一回来就感受到了他的刻意远离,我自知无法回应他的心意,便配合着他的疏离,叫他不再有念想总是好的。 相反,在我和薛玉倾经受都城那一场灾难之后,蝉鸣在薛玉倾家中尽心尽力地照顾过薛玉倾一段时间,小丫头对薛玉倾的爱意,满到要溢出来,到了军营里来,也常常去帮薛玉倾整理药草。 “这……”蝉鸣显得很为难。 “我知道薛大夫不想见我,”我猜到薛玉倾会叮嘱时刻陪在我身边的蝉鸣些什么,于是握着蝉鸣的手道:“好蝉鸣,有几件事只有薛大夫能告诉我了。” 蝉鸣听罢眼泪一下子涌满了美丽的眼睛,她颤着声音道:“薛大夫对姐姐的心意,叫奴婢看得心焦,从前薛大夫多风流潇洒的人物,去年姐姐受难那些日子,薛大夫他那副样子……”说着蝉鸣慌忙拿袖子擦掉泪珠,深呼吸了一下,道:“薛大夫的心意姐姐既然无法收下,又何必再去……” 我明白蝉鸣护着薛玉倾的心意,却也惊讶从前一直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出头的丫头,什么时候竟然长成了如此坚定的女子,她眼中维护薛玉倾、心疼薛玉倾的眼神,叫我羡慕不已。可是我明白眼下只有蝉鸣能带我见到薛玉倾,若是我自己去,薛玉倾是断然不会见我的。 “蝉鸣,过去到现在,咱们的命什么时候由过自己,不过是被别人拿在手里的棋子,我再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知道你心疼薛大夫,你放心,问清楚了,我绝不会再打扰薛大夫,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太多。” 蝉鸣仍旧很犹豫,但是耐不住我的苦苦请求,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此刻正是薛玉倾整理药材的时辰,蝉鸣一向是要过去帮他的,我随着蝉鸣来到薛玉倾所在的大帐,他在大帐向阳的一面搭建了很多木架子用来晾晒药材,从前薛玉倾家里也有很多一样的,伴随的药草的清香,我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在薛玉倾家的那段日子。 “蝉鸣,今日晾晒的草药有点多,天黑前要磨成粉才行,”薛玉倾正背对着我们研磨着草药,他早已习惯了蝉鸣每日前来帮忙,听到脚步声便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旁的活于你来说太重了些,你便帮忙把磨好的药粉分类规制好了,就早些回去陪着明秀吧。” 蝉鸣连忙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上前帮薛玉倾的忙,我站在原地,发现我面对薛玉倾这个无比温柔的人,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蝉鸣忧心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我,又看了一眼专心研磨药粉的薛玉倾,一分神的工夫,不小心把一袋药粉撒了出来,察觉到蝉鸣的异常,薛玉倾抬头向蝉鸣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说罢,薛玉倾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我,他一下站了起来,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便降到了冰点。 104 蒙在鼓里的人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你怎么来了,”薛玉倾微微皱了皱眉,向蝉鸣道:“我不是跟你说过……” “别怪蝉鸣,是我非要她来带我见你,否则,你怎么肯见我。” “有什么事么?”薛玉倾语调冷漠,眼神看向别处,“若是没有,我还有事要忙,我这儿活也不多,叫蝉鸣姑娘陪着你回去即可。” “薛大夫,我有事想问你,求你一定告诉我。”我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有什么事,将军自会亲自告诉你,”薛玉倾道:“除了将军告诉你的,我也并不知道更多。” 我听着薛玉倾的语气,是打定主意要刻意疏远我,我虽然理解他,但是最后一条探知真相的路就是这么没了。 一时间我有些丧气,叹了口气道:“一定要如此么,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被人当棋子的日子,太难过。” 薛玉倾张了张嘴,但是到底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凄然:“我情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们,守着几亩薄田过穷日子,也比现在好太多,或许还能有个老实的丈夫,能有个孩子。” “打扰了,玉倾,”我第一次叫了薛玉倾的名字,“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说罢,我转身离开。 “明秀,”薛玉倾到底叫住了我,我清晰地听见他的叹气声,像是败给了我一般,柔声道:“你想知道什么,问便是,别哭了。” 我方才并没有当着薛玉倾的面流眼泪,只是转过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无声了哭了出来,即使如此,薛玉倾也能知道。 彼时我哭得更严重,世界上最温柔的薛玉倾,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薛玉倾的院子里有几把椅子,薛玉倾让我坐下来,蝉鸣给我俩倒了茶,然后便远远地退到一旁,不再打扰我们说话。 “就在这院子里说罢,”薛玉倾道:“我若请你到大帐里去坐,不出半盏茶,将军一定会冲过来,”然后又想是自言自语道:“他对你的执念,到底比我深。” 他喝一口茶,目光转向我:“想问什么就问吧,既然答应告诉你,就不会再瞒着,我这儿僻静,巡逻兵也少,你安心问便是。” 我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当初我跟着唐里克克离开逸阳,逸阳在帝国腹地,我们在路上走了月余,帝国的土地上,那么久的时间,竟然没受到任何阻拦,如今想来,确实很不正常。” 当初我对帝国心死,对秦越风心死,一心只想着离开伤心之地,忽略了太多如今看来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薛玉倾点头,忽然道:“唐里克克对你一定很不错。” 见我茫然,薛玉倾继续道:“其实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容易想到,但是你却压根不去往那里想。之所以没人拦着你们,是因为除了秦将军,朝廷并没有人知道游塔族首领竟然只带着几十个人跑到帝国腹地,否则就算他是神仙下凡,也早就死了,秦将军一直强压着这件事,朝廷当时以为逸阳只是被游塔族细作扰乱了而已。” “将军为何……” “因为,”薛玉倾道:“唐里克克给秦将军留了消息,若是有人拦着他,他会杀了你。” “什么?”我大惊,回想起跟着唐里克克去游塔族路上的日子,他每日对我无微不至地温柔关怀,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原来,我竟是那时候以为找到靠山的我,竟是被当做了人质。 “唐里克克原本就是没有人性的人,不,甚至连人也算不上。”薛玉倾语调冷得像冰,眼睛蒙上一层仇恨的雾。 “将军他……”我低语,“仿佛变了个人,怎么就决定要反了呢。” “明秀,你常说你身不由己,秦将军又何尝不是,从前武将地位很低,秦将军从小承受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年里,他不得不依靠侯府活着,你出现之前,他最看重的娘亲,也是养在侯府,侯府是皇亲国戚,所以原本秦将军会是朝廷最忠诚的臣子。” 我点头,这些我明白,从前我也以为秦越风会是朝廷最忠诚的臣子。 “可是将军一直效忠的朝廷,不但用他娘亲逼迫他娶珑慧郡主,把他当做政治制衡的工具,更差点折磨死他最心爱的女人,害死他的孩子,明秀,那个孩子不止是你的孩子,他也是秦将军的孩子。” “偏偏这个时候,你对他说你已经跟了他仇人,他的亲弟弟,”薛玉倾道:“明秀,你还是有选择的,你受了苦难还可以不管不顾地选择离开,可是秦将军,他还有娘亲,还有十几万依靠着他生活的秦家军将士,加之朝廷衰落,他只能选择一条更艰难的路。”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像是千古罪人,从前执拗的自己听不见任何人的劝告,看到唐里克克就像看到人生唯一的复仇道路,却实在忘了秦越风承受的比我更多。 “明秀,相信秦将军,也……也相信我。”薛玉倾有些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声音一下变得很轻:“若非秦将军是真心待你,我绝不会放手……” 一路走来,无数人对我说过这句话,相信秦将军,我该是怎样的任性,才到今天这个地步。 “姐姐,”此时蝉鸣一路小跑着过来,“将军回来了,正四处寻姐姐呢。” “回去吧,”,薛玉倾站起身,只身进了大帐。 我随蝉鸣回到秦越风的大帐,一进去,秦越风已经换了常服在喝茶。 “回来了。”秦越风轻声道:“去看玉倾了?” “聊了几句。” 我见秦越风鬓角落下几缕碎发,上面蹭着些许尘土,他神态显然很疲倦,却仍撑着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去看看玉倾也好,”秦越风道:“如今玉倾越发沉默寡言了,跟你,或许还能多说几句。” 我对秦越风的心疼地无以复加,凑上前替秦越风整理了一下头发,柔声道:“晚上可还要去议事?” 秦越风点头:“嗯,前头忙,司马阳不在,江义堂一个人忙不过来。” “还有些时间,”我转身招呼蝉鸣:“去准备些热水。” 蝉鸣应着出去了,我扭过头向秦越风道:“我伺候你洗个澡吧,你看你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有个将军的样子。” 或许是我的转变太突然,秦越风眼睛里的惊讶神*没有消失。 “玉倾跟你说了什么?” 彼时我已经伺候秦越风洗完了澡,正在跟他外衣上一个怎么也系不好的扣子做斗争,秦越风含笑拨开我的手,自己把扣子系好,“还是玉倾有办法,这些日子看着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我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我心里却沉重地很,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道:“你若是不要事事瞒着我,叫我胡思乱想,只能去瞎猜,那我也不会饶了这么大一个弯路,遭这么多罪。” “我错了,”秦越风有些动容,握住我的手,“从前我总也不愿意左右你,我已经害你受过那么多苦,哪里还有资格去左右你的选择,现在看来,倒是我再一次害苦了你。” 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下来,“谁叫你那么看轻我对你的心意,竟觉得那是可以随意让给旁人的。”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秦越风一下子拥住我,任凭我的眼泪打湿了他刚换好的衣服,“秀秀,以后我们对彼此知无不言好不好,再也不要隐瞒,不要让对方去猜,我再经不起失去你一次。” 我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撕裂一般地疼痛,我一下子哭得语无伦次:“我该怎么办,秦越风,我已经放不下唐里克克了。” 从那日我与秦越风把心事说开,到今天已有三天,这期间,秦越风没有回来过,这期间,我脑子里一直都是他那日离开前背对着我的样子。 “秀秀,你好好想一下,想好了再来找我,最后一次,我由着你去选,选好了,便再没有退路了。” 这三天,我的脑子里都是混乱的,我不断想着我跟秦越风和唐里克克之间的所有片段,每一段都撕心裂肺,难以忘怀。 “姐姐,你说句话吧,哪怕哭一声也好啊。”蝉鸣轻晃着我的胳膊,“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憋坏的啊。” 我闻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的,又揉揉眼睛,也没有一丝眼泪。 呵…… 没有哭,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苦呢。 直到日落西山,大帐里再次变得昏暗,我听见外头一阵一阵的叫喊声。 “蝉鸣,”我终于说了一句话,“外面发生什么事?” “姐姐,”蝉鸣听到我唤她,慌忙上前来,喜道:“姐姐,你可说话了,外头,外头这是在集结呢,好像有什么任务似的。” 我一下子想起来秦越风之前是说的要去突袭唐里克克从朝庆运送铁矿石的队伍,算算日子,该就是明天了,待脑子清醒了些,于是便站起身,向蝉鸣道:“蝉鸣,替我梳洗一下,再拿外套来,我要去见将军。” 105 最后一次选择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要蝉鸣给我梳洗,准备去见秦越风。 “哎,奴婢这就去。”蝉鸣应着,连忙去取了温水来给我梳洗,又拿来了我的外衣,仔细地把我装扮好。 “可好看?”我问。 “再好看不过了。”蝉鸣笑着给我拢了拢头发,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装扮过,临走之前我又从镜子里瞧了瞧自己,尚不满十八岁的我确实算不上美丽,但是眉眼已经渐渐长开,加上年轻,仍然足够水灵。 “走吧,”我携了蝉鸣的手,“现在将军该是到军前去了。” 循着声音,一路走到军前,秦越风果然已经在军前,他骑着高头大马,承接着所有秦家军将士的目光,那高高在上的气势,便是魔鬼见了也要惧怕三分。 我在军队的边缘略一停顿,定定地看着秦越风,几乎同一时间,他就看到了我,就好像一直都在等我似的。 须臾间,秦越风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我面前,穿着战袍的他比平常更加魁梧,他被火把照耀的阴影完全把我包裹了起来,仿佛铜墙铁壁似的。 秦越风看着我,目光灼灼,良久才哑声道:“秀秀,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抬起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坚定道:“秦将军,我留下,愿你这回不再负我。” 秦越风嘴巴抿得很紧,我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原本严肃的表情逐渐变得动容,接着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一下子拥住了我,我缩在他怀里,他巨大的战袍完全遮住了我。 “等我回来。”秦越风低头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却摇头,道:“不,秦郎,我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放心,”看着秦越风紧张的表情,我反而笑了,“既然决定留在你身边就不会再走,我只是去跟唐里克克做个了断。” 秦越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头,为了行动方便,我让蝉鸣留在军营里,自己跟着秦越风骑马,趁着夜色,一路急速行进,在第二天天擦亮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条挺荒凉的路,杂草丛生,加上边境交界地带,人员稀少,很适合埋伏。江义堂在秦越风是示意下带着一队人马从另一个方向埋伏进去,在通往游塔族的路上形成了一个口袋样式的阵势,静等着运送铁矿石的队伍自己钻到这个口袋里来。 游塔族天赋异禀,嗅觉远胜于常人,奈何今日刮顺风,顺着风口,就算是是唐里克克本人,也未必会发现端倪。 何况,我知道唐里克克并不会来。 因为我早已通过小哥给唐里克克递过消息,告诉他今日运送一定会出事,让他不要亲自到这儿来,但是依据秦越风所说,若是从朝庆往游塔族运东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就算有危险,他们也非运不可,而这等原本需要唐里克克亲自来的重要事情,若是唐里克克不来,那来的人一定就会是他最信任的人——临远。 我没打算再见唐里克克,但是我要给唐里克克的东西,一定要送到他手中,而要做到这一点,我所相信的只有临远。 “来了,”秦越风低声道。 不久,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一队带着货物的人马,尘土飞扬地向着这边而来。 哪知道,在队伍即将进入埋伏圈的时候,那对人马却停了下来,接着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坐在上面的人,竟然是唐里克克! “秦将军,现身吧,我知道你一定来了。”唐里克克扬声喊道。 闻言,身边的秦越风便驱马从隐蔽的杂草中现身,走到唐里克克对立的位置上停下,身后埋伏着的军队,也随着他们的将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见我也在,唐里克克眉毛一挑,道:“这不是我的正妻大人么,谢谢秦将军亲自把媳妇儿给我送回来,”然后向我张开了手臂,“到夫君这儿来,秀儿。” 我自然是没动,而是抬手挽紧了秦越风的手臂。 唐里克克见状,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轻笑道:“哟,秦越风,你又给秀儿喂了什么迷魂药,明明什么都给不了她,却非不择手段地把她霸在身边,你的占有欲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强啊。” 秦越风没理唐里克克的挑衅,而是道:“谁是真的待她好,谁又是真的喂她药,秀秀心里很清楚,如今我与秀秀夫妻同心,你那些挑拨的手段,再不管用了。” “夫妻?”唐里克克听了大笑了起来,“没记错的话,跟秀儿拜堂的是我,跟你拜堂的是珑慧郡主,你跟秀儿,从来可不是什么夫妻。” “够了,你俩别吵了。”我开口打断了他俩,翻身下马,抬脚向唐里克克走去。 没走两步就被秦越风拽住了手,我轻快地拍拍他,安慰道:“没事儿,我说两句话就回来。” 秦越风皱着眉头犹豫地松了手,我走到两方人马的中间,冲着唐里克克招手喊道:“首领,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唐里克克闻言听话地下马跑到我面前,嬉笑道:“秀儿,想我么?” 我瞪了他一眼:“别贫了,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自己来,落在秦将军手里,可就有来无回了。” 唐里克克不屑地挑眉:“我跟秦越风,肯定不会是我先死。”进而低下头来道:“不过还是多亏了你的消息,否则,为了隐蔽,我连此次一半的人马都不会带过来。” 我往他身后看去,发现他人马也并没有很多,见我疑惑,唐里克克像是故意地凑近我的耳边:“临远带了大队人马在更外围的地方,秦越风以为他围住了我,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被围住了。” 我说唐里克克怎么如此淡定,原来是还有后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里克克笑道:“秀儿告诉过我的,我用的可对?” “首领,”我无意再与他纠缠,既然心知眼下的境况对秦越风不利,我就更加不能久留。于是道:“首领,当初我是死了心才投靠你,你是为了部族和仇恨才要了我,我们之间在一起,是为了利益而不是感情,世人都说你是恶魔,我知道你不是,说到底,你跟你哥哥,都不过是苦孩子。” 唐里克克有一瞬间的吃惊,“你知道了。” 我点头,继续道:“我很感激你一次又一次救我于水火,若没有你,世界上早就没有了明秀这个人,我虽与你惺惺相惜,但是我没办法躲过自己的心,我爱秦越风,经历这么多是是非非,我的幸福和痛苦,都是秦越风给的,以后的日子,我想跟他在一起,拼了命也要在一起。” “我知道你还有你的部族要管,以后甚至还想要天下,”我看着唐里克克的眼睛,道:“从前我答应了你要帮你把部族管好,我不想食言,”说着,我拿出了早就给唐里克克准备好的东西,“这几个锦囊里,是我关于游塔族所有的想法,我在游塔族待了不足两个月,了解的情况有限,你拿去看看,能用的上的便用,用不上,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着,我把锦囊塞到唐里克克手里,继续道:“如此,我与你也算是两清了。” 听着我的话,唐里克克脸上有一瞬间的落寞,但是紧接着恢复了桀骜不驯的表情,他轻笑:“两清?也罢,反正我也得到了想要的,”唐里克克把手中的锦囊仔细地收好,“我一向也不缺女人,占有欲可没秦将军那么强,只是,秦越风那畜生,若是有了你跟你哥哥这样的人才,最后还打了败仗,那可就丢大人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们是兄弟,再恨,也是兄弟。”说罢,我冲唐里克克挥了挥手:“我走了,首领,攘外必先安内,火炮是开疆破土的利器,但是眼下,可远没有内部安定来的重要。” 说罢,我转身回到秦越风身边,秦越风上前牵过我,我凑上去轻声道:“咱快跑吧秦郎,你弟弟太奸诈,后头还有埋伏呢。” 秦越风笑了,敲了敲我的脑袋,“不怕,我也不止带了这么点儿人,外围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我吃惊地看着秦越风,心说这两兄弟可以啊,一言不和就正面杠,妥妥的战争贩子嘛。 这场没有成型的争斗最后还是唐里克克喊了停,他重新骑上马,扬声道:“秦越风,如今你我什么处境彼此都清楚,不若放彼此一条生路,过些年,咱们重新见面,再都个你死我活如何。” 秦越风哼了一声,我用手肘戳了他一下,被他灵活地捉住,一把将我揽到怀里,“秦郎,各退一步吧。” 秦越风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况且唐里克克先让步,他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便传令江义堂休战,接着带上来了一个人。 是跟我接头的小哥。 看到小哥我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你,你知道?” 秦越风低头看我,道:“我的地盘,我有什么不知道?”说罢,把小哥扔给唐里克克,道:“狼崽子,再也别耍这种手段,这次还你一个,下一次,一个不留。”说罢带我上马转身离去,留下一地尘土。 话说那边,唐里克克看着远去的秦越风和明秀,桀骜不驯的表情渐渐隐去,他一脸落寞地问刚刚带人回到他身边的临远:“秀儿说再恨也是兄弟,什么样的兄弟,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逼娘亲回到他身边,再用娘亲的性命逼我放秀儿回到他身边。我跟他争了这么多年,娘亲和女人,一样都争不过他。” 106 难道是比谁心更狠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唐里克克眼中的落寞那么盛,临远轻哼一声,语调是一贯地冷淡:“怎么会争不过,只是你还不够狠。” 唐里克克抬眼看向临远,临远眼光毫不闪躲地看回来,眼中冷静得看不见一丝情绪。 “临远,难道你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唐里克克道:“一点都不像小时候救我的那个孩子。” “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临远淡漠道:“首领,你对那个丫头倒是情深义重,她呢?心里装的都是你哥哥。” “情深义重。”唐里克克又抬头看了一眼秦越风和明秀离去的方向,苦笑道:“如何情深义重,说到底,她碰见这些事,都是我害的。” “那是她命不好。”临远道:“被秦越风喜欢,才是那丫头最大的不幸。” 另一边,我随着秦越风回到大本营,远远看到薛玉倾和蝉鸣在大帐前等我们。 “姐姐,”蝉鸣大老远就喊我,三两步向前跑过来,只是看到秦越风后又害怕地向后退,直到退到薛玉倾身后,低眉顺眼地站着。 解决了一件大事,我心里高兴,远远看着蝉鸣担心的样子,于是马还没有停稳就着急忙慌地从马上蹦下来,一个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啃泥。 脸跟地面还差一点点就亲密接触的时候,薛玉倾一把把我捞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薛玉倾常年拿在手里的折扇摔在地上,扇子用玉做成的骨架应声而断。 “摔着没有,”薛玉倾不轻不重地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扶稳了,便立刻将手背到身后。 “我没事,”我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看着地上被摔碎的扇子,抱歉道:“对不起,这……” “不要紧,”薛玉倾刚想弯腰去捡,蝉鸣便抢先一步蹲下来,小心地把每一块碎片捡起来,拿手绢包了递到薛玉倾手里。 我抱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秦越风已站在了我身后,他方才来不及从马上下来扶我,自然是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 “我那里有块岭南的好玉,等回了都城,便命人给你做一把新的。”秦越风轻轻拍拍我的肩膀,似是安慰。 薛玉倾一面蝉鸣递给他的扇子碎片收好,一面笑道:“那敢情好,那块岭南玉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将军既然肯拿出来,那我肯定不能拒绝。” 我见薛玉倾面色如常,虽然还心存愧疚,但是也松了口气,笑道:“那等做扇子的时候,我能帮你选个花样么?” 薛玉倾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秦越风,然后笑道:“自然是好。” 我心情再次好了起来,转身抱住秦越风:“将军别小气,最好的玉拿出来。” 秦越风揉揉我的头发,嗔道:“不给最好的,恐怕你第一个就不同意。” 正说着话,江义堂带着大队人马赶了回来,大军归营,一时间尘土飞扬。 江义堂没有耽搁,第一时间赶来见秦越风。 “可有伤亡?”秦越风问道。 “伤了十余人,不过是轻伤,”江义堂道:“将军,游塔族那批铁矿,我们截下来一批,质量上乘,朝庆那边,恐怕把最好的铁矿都供应给了游塔族。” “嗯,”秦越风点点头:“朝庆多少年没打仗了,我看着附属国的日子也是太轻松了些,不过仗着有些铁矿,就忙不迭找新靠山。” “不如末将带些人过去,好让朝庆明白,天下还没换主子。”江义堂目露凶光。 秦越风也有这个考量,若是不能截断游塔族从朝庆运送铁矿,那就很难激发游塔族的内部矛盾,毕竟只要东鹿长老一天需要唐里克克从朝庆弄铁矿,他俩就一天不会彻底翻脸。 “你便带些人去朝庆,敲打一下他们。”秦越风吩咐道:“注意分寸。” 江义堂应下了,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又被秦越风叫住,“过几天我便安排秀秀回临波城去,绫月那边,你放心就是。” 江义堂一愣,然后满脸感激的神色,立刻跪下来道:“多谢将军体恤。” 薛玉倾见秦越风没有别的事,便说自己的还有药草要侍弄,要先离开,蝉鸣站在原地犹豫,我知道他想去帮薛玉倾的忙,又怕我这边需要她。 “蝉鸣,去帮帮薛大夫,”我拍拍她的手:“拢共就他一个人,那么多草药,得弄到什么时候。” 蝉鸣糯糯地应着,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她感激地看我一眼,便转身追随着薛玉倾而去。 秦越风见状,牵了我的手往营帐走去,边说:“那丫头喜欢玉倾的心思,真是一点都藏不住。” 我点头,好奇道:“你说他俩有可能么?” “你说呢?”秦越风把问题又抛给了我。 “我怎么会知道,”我摊手:“但是我希望薛大夫幸福。” 秦越风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会的,”秦越风道:“玉倾一定会的。” 转眼间回到营帐内,我想起方才秦越风对江义堂说的话,便疑惑道:“你要送我回临波城?” 秦越风点头,给我倒了杯说,轻声道:“是要送你回去,”然后没等我开口反驳,便接着道:“绫月快做娘亲了,你不想去看看她?” 我听了大吃一惊,接着开心地跳了起来:“真的?!绫月好不好?几个月了?将军你该给江义堂放假才好,这种时候,绫月该多想江义堂。” 秦越风含笑看我自己激动了好一会儿,等我稍微冷静下来,才道:“你就是小孩子脾性,江义堂如今是军中顶梁柱,加之司马阳不在,军中内外事无巨细难道都要我一一过问么,你倒是一点不心疼我。”说完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 他戳得我生疼,等我渐渐缓过劲儿来,噘着嘴反驳道:“现在才多少事情,那以后将军要操心天下事,那时候你怎么办?” 秦越风闻言,定定地看着我:“天下事那么多,我当然操心不过来,但是,你会帮我。” “我?” “是啊,”秦越风手臂一伸把我整个人揽进他的怀里,捏捏我的鼻子,道:“你忘了?从前你说你会帮我,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怕。” “你不是不用我么。” “曾经我很矛盾。”秦越风道:“原本我认定的人,就是要同生共死,比如星雀,比如玉倾,可是你,我舍不得你死,甚至舍不得你去冒一点点的危险,但是谁知道,我越护着你,反倒叫你的处境越危险。朝廷里那些人盯着你,太后盯着你,狼崽子盯着你,而我答应给你一世的平安喜乐,但是却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 秦越风有些动容:“于是我想,你是我秦越风的女人,但不应只是我秦越风的女人,你还是你,你要自己成长,我不应该是你是铠甲,而应该是你的后盾。” 听着秦越风的话,我的眼泪不断不断地涌出来,我紧紧抱住秦越风的脖子,伏在他的肩膀,抽泣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秦郎,这就是我想要的。” 一直以来我都是秦越风心尖上的人,被他万般保护,但是他对我的保护越强,我受到的伤害越深,那些无法撼动秦越风的人,将他们的长矛,全都对准了被他保护的我。 就像秦越风说的,我需要成长,需要成长为一个强大的人,而不只是秦越风的女人。 “好了,才说了要成长,现在哭得跟孩子一样。”秦越风轻抚我的脊背,然后凑着吻了吻我的耳朵,轻声道:“秀秀,惟愿你我同心,破了帝国这残败的局面,换一个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我重复着,脑海里闪现的是我从小到大一天一天贫苦的日子,官府的黑暗,民不聊生。太平盛世,若是真的能换来太平盛世,多少苦难也是值得的。 “那就让我为这太平盛世,尽一点力吧。”我笑着擦擦眼泪。 秦越风含笑点头,替我整理了一下头发,道:“眼下最需要你帮助的是绫月。” “绫月?”我疑惑道:“绫月怎么了?” “周烈城主世代忠于朝廷,现在我要反,江义堂肯定是要追随我,绫月在中间,就很艰难了,何况,原本周烈城主就看不上江义堂。” 我点点头,叹道:“江义堂和绫月这一对儿也是命途多舛。” “要你回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 “周烈城主虽然常年在边境,但是世代为官,结交很广,如果能把他争取到我们的阵营,那么边境这边,就彻底变成我们的大本营,以此为本,直指都城。”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方笑着拍拍秦越风的肩膀,道:“秦郎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自从跟秦越风商量好了把我送回临波城以后,已经过去了七八天,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这地方离临波城并不远,拢共不过一两天的路程,但是关于要不要把蝉鸣带着,我却犹豫了起来。 眼下蝉鸣跟薛玉倾相处得已经相当自然,看得出,蝉鸣很愿意待在薛玉倾的身边,即使一句话也不说,各自忙忙碌碌的,也透着一股子幸福劲儿。 于是犹豫再三,在去临波城的前一晚,看着蝉鸣在最后打点我跟她的行李,我才拉住蝉鸣的手,问道:“好蝉鸣,你跟姐姐讲实话,你是愿意跟我回临波城,还是愿意待在薛大夫身边?” “姐姐?” “我知道你喜欢薛大夫,你若选择留在这儿,我就去跟将军说叫你留下来。” 小丫头原本就爱哭,一听我说这些话,当下就眼泪汪汪地,半响才擦一擦眼泪,笑道:“姐姐,我……我是喜欢薛大夫,”蝉鸣的脸蛋因为这句话一下子羞得通红,“可是,我也明白薛大夫对我无意,我不愿勉强。” “嗯?” 蝉鸣握了握我的手,害羞道:“我愿意等着他,等他有一天真的喜欢我,或者,等到他找到心心相印的女子,那我也无憾了。” “傻子,”我被蝉鸣搞得也要哭出来,“好蝉鸣,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薛大夫不会喜欢你。” “薛大夫喜欢的是姐姐啊,”蝉鸣说出这一句,又有些害怕地捂住了嘴巴,瞅了瞅门外,然后道:“我也喜欢姐姐,若是……若是姐姐跟薛大夫在一起,那我愿意在一边伺候你们一辈子,可是,姐姐有了将军。”蝉鸣眼中流露出一种心疼的神色:“薛大夫又是个痴情的人……” 说罢,蝉鸣又摇了摇头,好像要把烦恼都甩出去似的,笑道:“希望有一天,薛大夫能遇见让他幸福的人,那个人是不是我,都没关系。” “你真的决定不留下?” 蝉鸣摇摇头,道:“与姐姐结拜那天起,我就决定了要跟着姐姐,如今怎么能让姐姐独自去那龙潭虎穴,对于薛大夫,就像刚才说的,顺其自然吧,我不愿勉强,若是薛大夫一直无意,那我就算时时刻刻赖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我惊讶于蝉鸣的通透,很多时候,她比我要聪明的多,我欣慰地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你能想通便好。” 107 兄弟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收拾停当,我带着蝉鸣踏上了回临波城的道路。 “我不送你了,这队士兵,是我精挑出来的,就随你回去供你差遣。”秦越风将一个令牌递到我的手上。 我知道这两天江义堂带兵去了朝庆,秦越风不可能离开,自然也没有存着让他送我的心思,当下便把令牌小心地收好,瞅着四处人离得远,蝉鸣也远远跟在后面,便贼笑着向秦越风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些。 “怎么了?” 秦越风没有防备地把脸凑过来,我飞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胡闹。”秦越风气结,故作嫌弃地把我推开。 我知道他还端着将军的架子,大庭广众之下的,他脸上会挂不住。 “方才在屋里那么久,我不主动,你也不知道表示一下。”我也不乐意地撇撇嘴,“怎么着,要把我送走了你这么开心。” 秦越风无奈地牵过我的手,亲昵地捏捏我的鼻子,道:“怎么会开心,要开心,我恨不能时刻把你绑在身上才好。” 我知道他又说浑话,笑着骂他没正经。 秦越风方才正色道:“你这一去,万事不要逞强,临波城,若能拿下最好,实在不能,总还有别的法子。” “知道了,我最惜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分别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我最后拍拍秦越风的手,招呼了蝉鸣准备出发,秦越风一直送我出了军营,又好一会儿才反身回去,我在马车里远远看着他骑在马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才把脑袋从窗户外头收进来。 “看姐姐这架势,恨不能脖子再长的长一些,走多远就伸多远。”蝉鸣一面规整着马车里堆在一起的行李,把一些吃食和薄毯子翻到上面来,一面笑话我。 我轻拍她:“脖子那么长,还不成怪物了。你这坏丫头是诅咒我呢。” “不敢不敢,”蝉鸣笑道:“昨儿还说我呢,我看姐姐才是最离不开的那一个,这才走多远,只怕心就跟着将军回去了。” 我被蝉鸣说中心事,脸上一红,轻叹道:“这还没有两年,秦将军跟我已经多少次生离死别,现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重新在一起,最怕的就是分开,谁知道哪一次分开就……” “呸呸呸,”蝉鸣打断我的话,气道:“还说我诅咒姐姐,姐姐说这话还不是在诅咒自己,可别说了。” 我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抬手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下,也道:“呸呸呸!乌鸦嘴!” 跟蝉鸣说了一阵话,就看到小丫头不住地打哈欠,我知道她这两天又要收拾行李,又要帮薛玉倾干活累得不轻,便叫她就着薄毯子睡一会儿,反正这路上还算太平,加上有一队精兵跟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走以后的晚上,秦越风趁着夜色,乔装打扮,只带着几个亲兵出了秦家军大本营,一路行色匆匆,直到与江义堂汇合,然后两人一起,往夜色更深的地方走去。 风雀帝国北部,与帝国接壤的原本并不是游塔族,这几年,原本生活在更北方的游塔族不断向南方吞并部落,终于侵犯到了风雀帝国的北线,无数次的战争,把风雀帝国和游塔族的界限维持在了墨凉河,墨凉河两侧,原本就人烟稀少,如今更是荒凉。 秦越风与江义堂一路向北,往墨凉河附近一处已经破落的村庄里去,这村庄原本就十几户人家,开始打仗以后早就四散逃难,如今只剩下几处破败的房屋。 远远地,就看到村庄附近已经有几处人影闪动。 江义堂逆着风轻轻嗅了嗅,然后悄声向秦越风道:“将军,我能闻到的不过七八个人,往多了说,人数不会超过二十个。” “哼,”秦越风冷哼道:“他胆子还挺大。”然后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剩下的散到村庄边上去,注意点,别跟他们的人碰上了。” 江义堂应下来,立即去安排妥当,秦越风骑马一路行至村庄前,然后翻身下马,径直往村庄中间一栋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屋子里走去,江义堂跟在秦越风后面,直到屋子门前。 屋外,静静站着一个瘦高的青年,他神色清冷而淡漠,一直望天,只是听到动静才回过神,把目光落在秦越风和江义堂身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秦越风不理会门外的年轻人,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留下江义堂停下脚步,与年轻人一左一右,守在了屋门外。 瘦高的年轻人重新把仿佛没有焦点的眼睛放到天上,就好像如墨的夜色里有什么一样。 而他旁边的江义堂,则不自觉攥紧了双手,拼命压制自己的怒火,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年幼的妹妹被游塔族以选圣女为名而拖去水淹火烧直至惨死,更加不会忘记那群前来强抢他幼妹的暴徒,也许长相不一样,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右边这个瘦高冷漠年轻人身上的气味直直地钻进他的鼻腔,与当年那群暴徒中为首的那一位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另一边,秦越风走进那间屋子,里头一直等待的人正慵懒地靠着椅背,长腿搭在木桌上,木桌年久失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把腿放下来。”秦越风随手扫了一把另一边椅子上的尘土,然后坐下来,冲着那人冷冷地说。 那人轻笑了一声,并没动,半响才道:“还没开始造反就开始下命令了,不知道从前将军在帝国俯首称臣的时候的是什么样子。”然后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继续道:“真想叫我也看一眼。” 秦越风盯上那人的目光,眼睛里好像能放出箭来:“痴心妄想。” “哈哈哈……”那人笑了起来,收起了自己的目光,然后道:“别动气,咱哥俩上这儿来,可不是为了打起来。” 秦越风隐忍不发,但是听到‘哥俩’这个词的时候仍旧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所谓的‘弟弟’,正色道:“我要的东西,带了么。” 唐里克克轻笑:“啧啧啧,比起帝国,你果然还是更在意女人。”说罢从从袖口拿出了两个分量不轻的玉瓶,继续道:“游塔族最上等的,我亲自做的。” 秦越风一挑眉:“你亲自做的?” “是啊,”唐里克克叹气:“费了好大的工夫,”然后好像想到什么,头一歪,邪笑:“怎么,我做的,所以你不放心?” 秦越风也不避讳,直接道:“自然是不放心,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那得分对谁,我不会害秀儿。” 秦越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没资格说这话。” 唐里克克闻言也不否认,只是眼神暗了暗,接着沉声道:“总之,这次的药没有一点问题,秀儿的昏厥症说到底是因为身体亏损太多,这药每旬吃一颗,只要身体不再经受新的伤害,好好调养,三年五载,或许可以痊愈。” 因为秀秀的昏厥症,秦越风不知道跟薛玉倾讨论过多少次,仍旧找不出合适的药方,而对于很多味珍贵的药草,更是只有寒冷的游塔族才会生长,他知道唐里克克有办法,只是对于他的东西,秦越风做不到放心,所以,这药,还是要回去试过才能给秀秀吃。 心里这么想着,秦越风伸手去拿药瓶,小心地收起来。那边唐里克克道:“秦将军拿什么回报我?” 秦越风冷哼一声,他自然知道唐里克克的意思,他秦家军扣下了唐里克克的一批质量上乘的铁矿,并且江义堂率军前往朝庆,轻而易举地就打到了朝庆王宫底下,朝庆君主大惊失色,一时间再不敢轻举妄动,对游塔族的铁矿供应也断了。 “我跟东鹿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朝庆的铁矿不能断。”唐里克克淡淡道:“自然,若是秦将军肯对此时睁只眼闭只眼,那我游塔族短时间内,不会再找帝国的麻烦。” “短时间?”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秀儿告诉我的,不知道秦将军可听过。” “所以,你是来休战的?” “哥,”唐里克克忽然改口道:“你我根基皆不深,你速来稳重,应该明白现在绝不是两国对垒的时候。” 秦越风不屑:“那你还频繁来找犯,风雀帝国再败落,也是你从前吞并的那些小部落比不了的。” 唐里克克有一丝苦涩,半响才道:“没办法,若是不靠着战功,我怎么笼络人心,坐稳首领的位子。” 秦越风没兴趣听唐里克克讲这些,他深知这回他这个弟弟说的有理,而他自然是要答应的,否则也不会深夜冒险跑到这地方来。 “既然如此,那你我下次相见,便是决战之时。”秦越风撂下这句话,起身就打算要走,走到门前,忽然停住,沉默一阵,终于开口道:“你有没有给秀秀喂过乐灵草?” 唐里克克闻言,眼睛一眯,然后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直截了当反问:“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有没有碰过秀儿?” 秦越风没有回答,知道唐里克克是不肯告诉他答案,于是他抬脚就走。 “我确实给秀儿用过乐灵草,”唐里克克道。 秦越风瞬间停下了脚步,他心情很复杂,乐灵草其实算是一种毒药,一想到唐里克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控制秀秀的思维和行动,而且是以女子的贞洁为代价,他就愤怒得想把唐里克克碎尸万段。 “我是用过,”唐里克克接着道:“但是没有用很久,比起乐灵草,给秀儿吃的守身散,才是我的本意。” 秦越风青筋暴起,他飞速转身想擒住唐里克克的脖子,但是在最后一秒被唐里克克用手臂挡住,两个人僵持了很久,唐里克克邪笑:“那守身散没有毒性,若是秦将军在意的是秀儿的身体,那大可不必在意,除非秦将军在意的是别的。” “早晚有一天,我一定叫你死在我的刀下。”秦越风一字一顿说出这一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我等着。”看着秦越风冲出去的背影,唐里克克勾着嘴角,“看谁先死。” 108 回城的难题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秦越风从房间里冲出来,径直向前走,却发现原本应该跟着自己的江义堂没有跟上来,心里一紧,尤其想到江义堂随虽然是游塔族人却与游塔族有似海深仇,不禁有些担忧是否江义堂与他人已经起了冲突。 虽然转念一想,觉得江义堂并非不稳重的人,况且方才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唐里克克既然到此示弱,想必也不会主动挑起冲突。 在原地站了片刻,其他亲兵逐渐现身聚拢在秦越风身边,倒是江义堂,最后才从村庄中出现,见到秦越风,立刻快走几步上前来。 “将军,属下来迟。” “无妨,回去吧。”秦越风摆摆手,他知道江义堂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而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示意手下皆翻身上马,趁着夜色还浓,匆匆赶回秦家军大本营去了。 另一边,唐里克克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临远依旧靠在墙上望天,见唐里克克出来,才收回眼神。 “方才是怎么了?”唐里克克问:“江义堂身上的味道那么重,那种气味,只怕是盛怒的人才能散发出来。” “不知道。”临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淡淡道:“大概我是他的什么仇人吧。首领,该回去了。” 唐里克克看着临远清秀但是冷漠的脸,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想起小时候被争夺首领之位的东鹿当做人质筹码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临远将他救出来,小小的少年,眼睛里就透露着冷静和果决,明明比唐里克克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却能在少年时期,就眼睛都不眨地杀掉所有拦在路上的人。 临远,从来都是最心狠手辣的那一个。 另一边,我跟蝉鸣正往临波城前进,尽管没耽误多长时间,但是车队到达临波城外的时候,也是两天以后了。 秦越风给了我一队精兵,这队人大约十几人,虽说人数不多,可是却是秦越风最信任的亲兵,为首的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大哥,名叫魏成,我知道这个人,但是并没有跟他交流过,他在军中的官衔并不高,但是却直属于秦越风调遣,加上在军中多年,深受全军上下敬重,所以官衔不高,地位却不低。 更关键的,虽然只有两天,我却也已经感受出来,魏成对我十分恭敬有礼,但是他并不服我。 他服从的是我手上秦越风的军令牌,保护我安全回到临波城并且听从我的调遣这对于他来说是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且不说秦越风叫我把周烈争取到我们的阵营有多难,单说这样一队根本不是从心底信服我的人在我手里,效用已经大打折扣了,所以,进临波城前,我盘算再三,觉得还是应该想办法叫魏成真正信服我才好,搞定了魏成,他手底下那些信服魏成的人自然会对我衷心。 正发愁该如何做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魏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明秀姑娘,临波城我们进不去了。” “什么叫进不去了?”我奇怪道:“城门关了?” 我看着天色尚早,这种时候城门显然不可能关闭。 “那倒不是,”魏成低声道:“周城主似乎派了人手,在驻守,防止我们的人进城。” 我们的人?我琢磨了一下魏成这话,明白了七七八八,周烈是特别传统的老顽固,从以往我跟他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谋逆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在周烈身上发生,但是现在,他曾经重视的世侄秦越风一下子成了反贼,更甚者,他宝贝明珠亲女儿还嫁给秦越风的部下,眼下更有了孩子。 一系列的变故想必该把这倔强的老爷子气的不轻,我来之前听秦越风说过,周烈虽然没有秦家军人多势众,但是临波城是周烈的管辖,百姓信服他。 所以,当秦越风决定反了以后,几乎算是被周烈给赶出了临波城。 哎,谋反的路不好走啊。 魏成一言不发,态度不疾不徐,似乎在等着我来告诉他怎么做。 “既然不让我们进去,那我们便不进去了。”我笑道。 魏成神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大概是觉得我刚来就打了退堂鼓,却依旧不露声色恭敬道:“那依姑娘的意思,回去?” “回去?”我轻笑:“魏大哥说笑了,我既然来了,怎么能轻易地就走呢。” 魏成有一丝迷惑,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惊得身后的蝉鸣低呼出声:“姐姐小心点儿!”说罢赶忙也下了马车站到我身边。 我拍拍手上的尘土,含笑瞧着魏成高大但是恭敬的样子,道:“魏大哥,我知道你是军中的老人儿了,得军中上下敬重,更是秦将军的心腹大将。” “不敢当。”魏成说着,但是却是承受了我的这份称赞,大约也是觉得担当起的。 “想必你听过很多关于我的传言,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秦将军不顾一切把我要回来,除了儿女私情,一定还有别的理由。”我盯着魏成,认真道:“魏大哥,这趟来临波城要做的事情很难,想必你心里比我要清楚的多,我希望魏大哥能竭力帮助我,不止是因为秦将军的命令。” “姑娘……” “我知道现在跟魏大哥说这个有些无力,但是我相信魏大哥绝不是一个只会听从命令将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配不上秦越风心腹的位置。” 魏成沉吟片刻,他现在明白我拉着他说这些的用意,但到底是老将,并不轻易表态,而是道:“秦将军在帝国将领中最年轻,但是功勋最多,可见有才不在年少,若是姑娘确有本领,末将自当信服。” “好。”我笑道:“既如此,那麻烦魏大哥先带我到城郊的据点落脚,再联络留在城中的手下来一趟。”说罢便带着蝉鸣转身上了马车。 “姐姐真厉害。”一上车蝉鸣就笑道。 “哪里厉害?”我抬眼看着小丫头满脸兴奋的神色。 “姐姐怎么知道这里城外有据点,还知道城里有咱们的人呢?” 我一笑:“魏成做事老成,他听说临波城无法进入的时候没有慌张,想必早就知道了,况且秦越风想拿临波城做大本营,肯定早有部署,有咱们的人在里面接应很正常。” “这个魏成也太坏了,既然早知道不能进干嘛不早说,到城门底下了才说,这不是成心想看我们的笑话么。”蝉鸣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敲敲她的脑门,故作严肃道:“就你嘴巴厉害,我看是薛大夫把你惯坏了,他不信任我很正常,堂堂镇远将军现在成了‘反贼’,他没有为了自家主子的名誉给我脸色看就不错了。” 蝉鸣一听薛玉倾的名字就脸红,她小嘴一撇,不服气道:“将军疼姐姐谁不知道,谁敢给姐姐脸色看。” “你再说!”我捏了捏蝉鸣的脸,“出来了要谨言慎行,说不听了是不是?” 蝉鸣见我真有些动气,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话 魏成办事情的效率很快,我们在城郊一处小村庄安顿不久,魏成就带着在城里接应的人到了我们门前。 只是我没有想到,来的不是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混迹接头无处不在的人,而是一位富家公子。 见我惊讶,那公子先上来行礼:“在下柳方远,拜见小夫人。” 我听了不禁皱眉,还没等我开口,蝉鸣就道:“你这人好无礼,叫谁小夫人呢?!” 柳方远也没恼,轻笑道:“没有明媒正娶皆为小,民间关于小夫人的传言可不少,说的更加无礼,在下尊称一句小夫人,又有何不妥?” “你!”蝉鸣还想跟他争辩,我把蝉鸣拦下来,冲那人道:“看来柳公子对我的敌意还不小。” 柳方远也没否认,看来他受民间传言的影响还挺大的,对于传言我本身原本不介意,管它说我是妖女还是祸水,但是眼下我却不能不在乎,我在帝国的名声太臭,马上就快赶上人人喊打的反面教材唐里克克了,这十分不利于我在帝国的继续生存。 “柳公子既然这么不喜欢我,还能礼数周全地向我行礼,可见是君子。”我笑道。 柳方远轻哼一声,他一席青衣锦服,举手投资君子做派。 “只是,君子也分很多种,正人君子不会相信道听途说,而更相信眼见为实。”我给柳方远倒上一杯茶:“柳公子说是不是?” 柳方远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方才拿‘小夫人’的称号故意刁难我,现在又被我刁难,想必被言语攻击的滋味不好受。 “良家女子,岂会平白背上叛国投敌的名声,只有……只有那种……”柳方远有些激动,说话都磕巴了起来。 “那种什么?妖女?还是祸水?”我挑眉。 柳方远到底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半响他摇摇头道:“既然投敌了又何必回头,你跟敌国那个恶魔都大婚了不是么?” 109 回城的难题(2)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柳方远以君子自居,但是对于我在帝国差劲的名声十分不满,眼下更是淡淡地说我既然已经跟异族首领大婚,又何必再回来。 我听了心中微微震动,我与唐里克克大婚确实盛大非凡,但是游塔族跟谁关系都不好,当时并没有昭告天下,帝国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这么想着我轻笑一下:“谁告诉公子我已经大婚了。” 柳方远也笑出声:“这样的事情难道小夫人还指望无人知晓?可能吗?” “有人知道也罢,无人知道也罢,我是否大婚,跟眼下我们面临的问题,有关系吗?” 柳方远还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番,像是放弃了,道:“罢了,小夫人倒是说说,你想如何做?眼下,周城主下了命令,一旦发现你们的踪迹,即刻捉拿,想进城可没那么容易。” 说着柳方远跟我简单说了一下临波城现在的情况,原来这柳方远原本就是城中的富商少主,早些年跟着家里走南闯北做生意历练时,机缘巧合结识了秦越风,后来回到本家来,又发现秦越风是周城主世侄,官商本就联系紧密,有了秦越风和周城主这层关系,柳家在临波城逐渐坐稳了商家的头把交椅,无人可撼动。 我见柳方远神情透着些疲惫,便问道:“最近城中出了什么事儿么?” 柳方远叹气道:“周城主在筹备粮食,可是整天打仗,哪里还有粮食可征用,土地早就荒了。” “粮食可是大问题,不论什么时候,耕种决不能停,周城主在城主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道。 “话是没错,”柳方远道:“但是这一两年游塔族闹得人心惶惶,甚至还有瘟疫侵扰,百姓能跑的跑,剩下的也无心耕种。” 百姓不种粮食,可是人人都要吃粮食。 “粮仓就快没有粮食了,能借的粮食也都借遍了,再没有粮食,不止百姓要闹事,那几万护城军都要起义了。”柳方远道。 “临波城都没有粮食了,”我思索道:“那……秦家军的补给从哪里来?” 我说完,魏成跟柳方远都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说到了重点。 许久没说话的魏成低声道:“秦家军从临波城的补给已经断了近一个月,但是赵赫将军处拨了一批过来,短时间无妨,但是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周城主难道冒着百姓起义的危险都不肯向秦越风借粮吗?” “这是一方面,”柳方远道:“跟秦将军借了粮食就相当于整个临波城投靠了秦军,这不是闹着玩的。” “秦越风怎么说?!” 柳方远道:“秦将军说小夫人一定有办法。” 我心说秦越风也真是看得起我,来之前竟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考验我。 我心中思索片刻,顿时有了一些主意。 秦家军粮食坚持不了几天,所以我必须在这几天里就说动周烈下决定。 “周烈不是怕百姓闹事吗?”我对柳方远道:“叫你的人发动一下,叫百姓快一点闹事,最好把城主府给我围起来。” 柳方远一惊:“那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临波城不又乱套了吗?” “就是要乱才行啊。”我道:“你以为老百姓关心的是什么家国天下吗?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我从小苦到大,太知道吃不上饭的滋味,饿肚子的时候,谁给一口干粮就对谁感恩戴德,恩情能记一辈子。 柳方远明显有些犹豫,转头看了看魏成,见魏成不言语,便认命道:“行,我去安排,别最后收不了场就行。” 柳方远离开以后,魏成方道:“姑娘,临波城是帝国边境,这里的人生性剽悍,与寻常百姓不同,能把这里的百姓治的服服帖帖,周烈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左右的。” 我见魏成难得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便应道:“多谢魏大哥提醒,我明白不是容易的,可是军中几万人等着吃饭,怕是没办法慢慢来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魏成点头,刚要退下时,我叫住他:“魏大哥,麻烦帮我俩弄两套男人的衣物吧,行事方便些。” “早已经备好了,待会给姑娘送来。” 魏成办事果然周全,我心里默默赞叹了一下。 不一会儿,魏成果然拿来了两套男人的衣服,我叫蝉鸣把衣物重新整理好,蝉鸣奇怪道:“姐姐,去见周城主,还需要穿男人的衣服吗?” 我笑道:“自然是不用,这个啊,是我们进城以后才会用到的,你先收好。” 柳方远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晚上,我正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远远的有嘈杂的声音。 “姐姐!”蝉鸣一下子就醒了,拽了拽我,“你听见了吗?” 我被她晃起来,正皱着眉头侧着耳朵听,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魏成在门外,轻声道:“柳公子递来消息,说是已经有一伙百姓闹着要出城门了。” “嗯……”我困得睁不开眼,努力维持着清醒应道:“周烈那边有消息吗?” “周城主拍了护城兵与百姓对峙,旁的还没有。” “跟柳方远说,叫他的人别怂,只要没到打起来的程度,就使劲闹,声势越大越好。”我道:“注意别伤着百姓。” 说完我头一扭接着又要睡着,魏成没有回应想必已经下去做安排,剩下蝉鸣两个眼睛冒着兴奋的光芒:“姐姐!我们不去看看吗?” 我被蝉鸣晃得要翻白眼,心说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这丫头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 不禁抬手抓住她乱晃的胳膊,气若游丝道:“好妹妹,让姐姐歇会儿吧,先让他们闹去,闹出名堂了咱们再去看。” 就这么闹了两天,柳方远胆子还真的挺小的,他一天大概要派人给魏成送二十几次消息告知城内的进展,恨不能哪个人大声喊了一嗓子都要让我们知道。 “秦越风从哪结识这么个人,”我拿着柳方远的手下送来的第N张纸条,心说这婆婆妈妈的人怎么看都跟秦越风的画风不搭边,怎么就变成至交了。 “柳公子对秦将军有大恩德。”魏成淡淡道,可是说了这一句却不继续了。 这勾得我抓耳挠腮的,急问:“然后呢?” 魏成一脸没有然后了的表情。 他仿佛不愿意谈论自己主子的事情,被我追问了半天也只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柳方远是个心系百姓的人。 行吧,他是个心系百姓的人,但是我这个恶人却要给百姓找点麻烦了。 我把魏成叫过来道:“魏大哥,派几个咱们的人进城去,弄几套护城兵的衣服穿上,然后找那几个带头闹事的百姓揍一顿。” 魏成听了我这话眉头也皱了起来:“揍百姓?” 我哎呀了一声,道:“哪能真揍百姓啊,你看这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不都是柳方远的人假扮的嘛,就揍那几个,但是叫其他的真百姓看起来,就是周烈的护城兵,伤人了。” 魏成点头刚想离开,我又叫住他叮嘱道:“别叫柳方远知道。” 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临波城里的动静一下子大了很多,就跟在火把上浇上了汽油似的,原本就生性剽悍的临波城百姓,一听说原本信誓旦旦保护他们的护城兵开始动手打人了,纷纷揭竿而起,抄着家伙就把周烈的城主府给围了起来。 于是没过多久,柳方远本人就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你这妖女,都干了些什么?!”他好像真的气的不轻,原本就十分清瘦的人看起来像是在抖。 柳方远行事作风以君子自居,哪怕有些文人一般的酸气,但是却也说得上是斯文有礼,初见那日就算他听信谣言将我看成祸水,也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口,可今天一进门就直接喊我妖女,可见确实是给气的不轻。 我赶紧叫蝉鸣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坐下,他哪能听进去,桌子一拍一定要我给他一个说法。 “柳公子消消气,伤了你几个人是我不对,但是魏大哥的人下手有轻重的,养上半月也就好了。” “伤是能养好,可是那些谣言呢?”柳方远气愤地道:“原本只是几个人见了点血,没有两天,全城都在疯传护城兵屠杀百姓,这谣言四起,临波城眼看就要乱了!全乱了!” 柳方远眼睛红红的,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他哑着嗓子道:“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说罢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像是自嘲道:“是我太愚蠢,竟然真的相信你这个妖女,若是临波城乱了,还谈什么天下安宁。” 我心说柳方远明明是个经商的,生意还做得这么大,这么总这么别别扭扭婆婆妈妈的,我实在无心听他念叨自己的家国天下,我更关心周烈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周烈有什么反应?”我忙问。 “哼,”柳方远眼里满满地冷漠:“小夫人好本事,周城主有请。” 柳家是临波城大户,柳方远与秦越风的关系周烈也心知肚明,我玩的这点小花样,周烈这个老狐狸用不了拐几个弯就能想清楚,找到柳方远头上也是必然的事情。 “走吧,”我向蝉鸣摆摆手,“进城去。” 110 百姓的怒火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要魏成假扮护城军佯装与临波城百姓发生冲突,让临波城中疯传护城军屠杀平民百姓,一时间愤怒的百姓将城主周烈的府邸包围了起来。 柳方远疯了一般找上我,咬牙切齿地说周城主有请。 虽然过程不是很令人愉快,但是好在,这回城的第一道坎儿是过去了,否则连周烈的面都见不上,我何谈拉拢他。 “蝉鸣,我们走,”我带着蝉鸣跟着柳方远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转头悄声对魏成道:“魏大哥你留下吧,在外面有个照应。” “将军命我一步不离地保护姑娘。”魏成道:“姑娘放心,接应的人我已经安排好。” 魏成办事稳重,他这么说我放心了一些,当下便带着蝉鸣和魏成一道去了城主府。 阔别一年有余,再次来到临波城,城中的街道房屋已经修缮了七七八八,只是战争的氛围仍在,看起来还是萧条的很。 一路来到城主府,城主府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天色还没有黑透,城主府外头的百姓纷纷点燃了火把,有的还蹲坐在地上,一副要死扛到底的势头。 周烈的护城兵抽调回来不少,里里外外把府邸围了个严实。 柳方远看起来跟城主府的人很熟,他一露面,有个看起来是头领的兵就冲他点点头,安排人手放我们进去,这一放,百姓中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哎?哎?这几个人是谁啊,凭什么他们能进去?”最前头的一个健壮的男人喊道。 “就是啊,他们谁啊,城主好兴致啊,这个时候还召女人啊。”旁边的人猥琐地道,马上得到很多人的应和。 “就是啊,这人跟着柳大公子呢,来头不小啊,别是哪个大城的头牌吧!” “你瞎啊,这模样的也叫头牌?还不如咱这红翠楼的姑娘俊俏呢。” 我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脸色不禁黑了又黑,心说老娘好不好看关你屁事,自己满脸褶子形容猥琐还好意思对我评头论足?笑死人了。 魏成大约听不得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他正想出手,就听那边柳方远先开了口:“你们几个管好你们的嘴!若不是周城主开仓放粮,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废物早饿死在阴沟里了。” “那几个粮食够几个人吃的?”那些无赖恬不知耻道:“临波城这么大就存了那么点儿粮食?说出去谁信?怕不是周烈那个老东西中饱私囊了吧!” “你们无耻!”柳方远还想争辩,我赶忙上前拦住他道:“柳公子沉住气,跟这些无赖有什么可分辨的,先去见城主要紧。” 我只是不想跟这些无赖浪费时间,这样的人我从小到大见了太多了,就是挣扎在最底层的蛀虫而已,跟他们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你这小妞,说谁是无赖?”有个佝偻着样,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斜着嘴巴朝我扑过来,僵硬的打手扯住我的衣服:“男人的天下什么时候有女人说话的份儿?看爷爷我撕了你的嘴!” 魏成一直跟在我身后,周围又全是人,他想冲过来却被拥挤的人群挡了一下,眼看着那男人的脏手就要捏住我的脸,我惊得大叫一声。 啪! 一直在我前边的柳方远一下子握住朝我伸过来的那只脏手,挡在了我前面,他瘦弱苍白的手死死攥着那男人的手腕,语调阴冷地道:“劝你一句,嘴巴放干净一点,这姑娘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不就是个婆娘。”那男人明显被柳方远的气势吓了一下,但是仍死撑着。 我惊魂未定地深呼吸了一下,厌恶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此时护城兵终于控制住了躁动的百姓,一个小头领挤到我们面前,抱拳道:“惊着几位了,请。” 柳方远这才松了那男子的手,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我快走几步追上疯狂暴走的柳方远,轻声道:“方才多谢柳公子出手相救。” “没什么,”柳方远仿佛还没消气,整个人看着超级不淡定。 去年我曾经在城主府住了不短的日子,因此对这里还算比较熟悉,我们跟着领路的人一路来到大厅,周烈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拜见周城主,”柳方远见到周烈,礼数周全地行了礼。 “小女子明秀,拜见周城主。”我从容地行了礼。 “哼,你这一拜,老夫可承受不起。”周烈冷漠地瞧了我一眼。“他日,怕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称呼你一声娘娘呢。” 我知道周烈是在讽刺我,可我唯有忍下来,心平气和道:“这种时候,请城主不要感情用事。” “你还敢说老夫感情用事?!”周烈气道:“感情用事的是你,你对城中情况一无所知就调拨民愤。我看秦越风为了当皇帝真是疯了!” “周城主慎言!”一直在我身边沉默的魏成突然开口,气氛原本凝重,现在更冷了,我吃惊地看着突然站出来的魏成,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不害怕,目光坚定坦诚地看着周烈。 “怎么,”周烈冷笑道:“秦越风这还没当上皇帝,名讳就需要避讳了?” “好了。”我挡在周烈和魏成之间,努力维持着气氛,心说秦越风是让我来争取周烈的,可不能把场面弄僵了。 “祸是我闯下的,”我对周烈道:“我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闯祸容易,想解决可没那么容易。临波城百姓骨子里暴烈,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环境恶劣的边境生存,”周烈道:“想当初我费了多少工夫才取得他们的信任,眼下他们相信我护城军屠杀百姓,要扭转过来谈何容易,何况,城中确实已经没有粮食了。” “城中没有粮食,秦家军有。”我从容道:“周城主很清楚。” “老夫是清楚,可是秦越风反了,他是叛军,我周家世代忠臣,岂能向叛军弯腰低头!老夫已上奏天子,粮食很快就能拨下来,眼下,要紧的是把你们几个惹事的人关起来,不生事端,等粮食到了,百姓的怒气也就解了。” 听上去是个周全的办法,但是要做到这一切,是在朝廷肯拨粮食的情况下,但是眼下都城的情况只怕比这边还要复杂,大军正在集结,圣上就算有心往这边拨粮食,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周城主的奏折想必已经发出去不止一封了吧,”我道:“可有收到回信?” “你……”周烈朝我瞪着眼睛。 我摇摇头:“周城主别误会,我们的人并没有拦截奏折,周城主虽然身在边境多年,但是世代为官,与都城一向关系紧密,那应该不会不知道,都城眼下也不太平,恐怕圣上自顾不暇,无法顾及边境了。” “一派胡言!”周烈气道:“这是帝国北境!游塔族何等凶猛!都城再乱也不过是帝国内部的事情,可是北境万一失守,那可是天大的事,圣上怎么会分不清轻重!” “圣上自然是能分清轻重,”我淡定道:“因为现在北境安全得很。” 周烈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你什么意思。” “唐里克克跟秦越风停战了。很长一段时间,游塔族都不会来犯,北境现在很安全。” “你一个小丫头,口出狂言……”周烈明显不相信,但是良久又犹豫道:“你说游塔族那个恶魔跟秦越风停战了?” “唐里克克就是唐里克克,你们别恶魔恶魔的乱给他扣帽子。”我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就把话说出来,说完才觉着不合适,忙道:“周城主,我实在没有骗您的必要,若是假的,那就算是秦越风,也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唐里克克,哪里会有心思让我来这儿争取您。” 周烈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似乎在思考我的话是真是假。 此时良久没说话的柳方远道:“城主,明秀姑娘的话是真的。” “你又如何得知。” “此人自然是信不得,可是我相信秦将军。”柳方远道。 我听完立马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心说我这名声是有多差,还我信不得,秦越风信得。方才心里还有些感激柳方远替我出头拦下了那地痞无赖的骚扰,可眼下这点感激马上变成气愤。 似乎感受到我气愤的目光,柳方远略微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十分不屑地转过头去。 靠! “方远,老夫知道你与秦越风渊源颇深,原本老夫也十分欣赏秦越风这孩子,谁知道他遇见这么个妖女,他整个人就变了,竟然要为了这妖女造反!”说罢周烈阴测测地看了我一眼,“若说从前的秦越风可信,现在,哼,不过是叛军!” “城主此言差矣!”柳方远不卑不亢道:“几年前城主初来临波城的时候,城中百姓也不信任城主,后来城主励精图治,真的为百姓着想,百姓才渐渐接纳您,而现在,百姓不再相信您也是因为他们以为您做了对不起百姓的事儿。” “什么意思。” “就是说,百姓只会跟着对他们好的人,而不管这天下是谁的。” 柳方远一语道出真谛,说得周烈哑口无言。 我是真没想到柳方远的思想这么清明,心中不由对他多了一些赞赏,想起魏成说柳方远是个心系百姓的人,看来这话确实是不假。 “周城主,百姓的日子到底什么样,您应该再清楚不过,尤其这几年……” 帝国颓势已成定局,周烈心里不是没有算计,只是周家在朝廷几十年的沉浮,若说真要改朝换代,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侯府上位,原本珑慧嫁给秦越风,凭周家与侯府还有秦家的关系,这队站得有底气,可是如今秦越风与珑慧……倒叫周烈有些看不清了,心中的犹豫也此。 若是站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啊。 思虑至此,周烈更加看不惯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 若是这女人消失,那秦越风与珑慧便可以重新在一起,那时候,便是把周家上下全部赌上,他也有底气。 想到这儿,周烈冲柳方远摆摆手:“这个老夫明白。” 说罢周烈看向我道:“丫头,你涉世未深,老夫有必要告诫你,不要仗着有点小聪明就无所畏惧,如今世道,老夫不是没有算计,这天下,该是谁的就会是谁的,秦世侄,确实是乱世英雄,他不就是想要临波城么,那他就拿去吧。” “真的?”我大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远也说了百姓只会跟着对他们好的人,若是百姓认秦世侄,老夫也无话可说,只是……” “什么?” “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能平息百姓的怒火了。” 111 玩砸了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让魏成去打人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在临波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自从周烈说要把临波城交出来,但是遗留问题需要我们自己解决,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那时候,我是自信十足的。 我立马让魏成写信给秦越风,让他安排人往临波城运送粮食,我满心想着只要粮食到了,应该可以平息一部分的民愤。 可是我没想到…… “什么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这些人就是!什么无辜百姓啊,简直就是土匪!强盗!”我气得在屋子里乱转,手掌在桌子上拍得生疼。 “姐姐息怒啊,”蝉鸣瘪着嘴上来给我揉着生疼的手,然后冲绫月道:“绫月小姐,您快劝劝我们姑娘。” 绫月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脸即将做妈妈的满足神态:“明秀,别动气,坐下来喝口茶,这事儿急不得,你急只会自乱阵脚。” “我怎么能不急,一批一批的粮食放下去,那些个百姓不但不满足,反而觉着之前说没粮都是谎言,现在有粮也不止这一些,胃口越来越大。” 绫月撇撇嘴,淡然道:“人本来就是贪得无厌的啊,特别是……”绫月顿了一下才道:“他们一开始就认定你是骗子的情况下。” 我瞧着这位准妈妈的思想境界越来越高,即将有向在哲学家发展的趋势,何况绫月自小跟在周烈身边,又是世代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对于如何解决这种问题应该比我专业,于是便向开口向她请教,哪知道还没张嘴,就听绫月柔声道:“义堂何时能回来?” “……” “绫月大小姐,我现在人命关天啊,这民愤再不解决,临波城要暴动了,你就整天关心江义堂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我这有孕都快七个月了,义堂只偷偷回来过一趟,”绫月小嘴一噘,“万一到生产了他还回不来……” 我心说江义堂倒是也想回来,可是周烈那个倔老头那时候简直就是把绫月囚禁了起来,一副宁愿让女儿做单身妈妈也不认江义堂这个叛徒女婿的架势,让江义堂连探望自家媳妇儿都得偷偷偷摸,再加上那时候与游塔族尚未和解,军务繁忙,回不来也是正常。 我也不忍心瞧着绫月难过的样子,心一软,安慰道:“别难过,我跟你保证,江义堂很快就能回来,光明正大地。” 绫月见状笑了一下,满足道:“明秀,我虽有心帮你,可是眼下有心无力,至于我爹,那就是那个倔脾气,叫柳方远多帮帮你吧。” 我点头,周烈自从说要把临波城让出来以后,就发告示宣布自己病重,所有事情交给我来打理,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躲起来什么也不管。 至于柳方远,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不仅把家中储备的粮食也拿出来,四处费尽口舌劝说百姓自己种粮食,甚至亲自带着家丁去开垦。 作为一个商人,他已经竭尽所能了,我实在无法开口要求他更多。 毕竟说到底,这是我闯下的祸,怎么能让旁人来替我善后。 魏成每日都会给秦越风去信说临波城现在的情况,秦家军眼下正忙于建筑防御工事,等一完成,便马上把大部队调回临波城。 送给秦越风的信魏成都会拿来给我过目,我没再在信中讲太多在临波城碰见的困境,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劲儿非要给解决了不可。 我带着蝉鸣到前面去,看到在外头奔波了一上午的柳方远正就着茶杯大口喝水。 “外头情况怎么样?”我一见他就焦急道。 柳方远并不怎么愿意搭理我,非必要不跟我讲话,被我逼急了也就捡几句重要的说一说。 此刻他喝够了水,眼睛也不抬地道:“没好多少,愿意回家老实待着的还是少数,多数人还是整日在街上闹事,护城军……” 我明白,护城军现在被我弄得形象很不好,在镇压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动粗,稍微严厉一点的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确实很难做。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我心一横,起身就往外走。 “哎?姐姐,你要去哪儿?”蝉鸣麻利地起身跟上我,一把拽住了我的袖子。 “我要出去,整日在这府中待着有何用?!” “那你出去又有何用?”柳方远语调冰冷。 是啊,我出去有何用?我应该怎么做,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我从前自恃聪明,觉着自己有先进几千年的思想,可是如今才发现那不过是仗着秦越风和唐里克克的势力侥幸成功了一回两回,我就觉着自己世界无敌了。 真是天真。 我颓然坐到地上,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哭出了声。 蝉鸣完全不知道怎么劝我,她一下子跟着我坐到地上,看我哭也跟着一起哭。 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柳方远哭烦了。 “你起来。” 我无动于衷。 柳方远叹了口气:“我觉着,你应该先同带头闹事那几个谈一谈。” 嗯?我连忙把眼泪擦一擦,抬眼直直地盯着他。 “仅凭你那三言两语的调拨,民愤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大部分百姓确实也就只是想要些粮食过冬,可是,有一伙儿人借着这个机会四处散播谣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曲解散播,才让民愤不减反增,蔓延至此。” “既如此,那把那些人抓起来不就好了?”蝉鸣一听,觉着事有源头,便高兴地提议。 “不行,”我抹了一把眼泪,就着蝉鸣的手站起来,道:“现在只怕百姓向着那些人多一些,我们动了他们,反倒坐实了杀人灭口的罪名,那样麻烦就更大了。” 柳方远难得向我赞许地点点头,道:“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但事出有因,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所图。”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要去同他们谈谈,看看他们的图谋是什么。” 柳方远点头,却有些犹豫。 “你放心,我会让魏大哥陪我去,他们毕竟是平头百姓,不会无故动粗的。” “我也同去。”柳方远不咸不淡地道:“你们毕竟不是临波城人氏,很多时候,说不上话。”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按照柳方远的说法,领头的那人名叫刘三宝,原本就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在帝国得罪了人才跑到边境来,表面上老实了几年,但是手下仍旧有一帮听他调遣的流氓地痞。 哪知道,出师不利,柳方远和魏成去找了刘三宝好几次,人家的回复就是一个:不见! “不见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你是个女子。”柳方远淡漠道:“名声还不太好。” …… “刘三宝认识我?” “好像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些。”魏成道:“他坚持要跟周城主谈。” “这是什么毛病?!”我一下子火了,气愤地冲魏成道:“魏大哥,以你的本事,能不能把这个刘三宝给我绑了来!” “可以。”魏成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柳方远大惊失色,瞪着眼睛一把拽住了魏成,然后扭头看着我道:“你认真的?” 我一脸当然了的表情。 魏成见状立马接着往外走。 “别胡闹!”柳方远低吼了一声,显然有些生气。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冲动,还嫌闯祸闯得不够大吗?早些时候明明还那么明事理,现在怎么又如此沉不住气?” 我被柳方远骂了一顿,心气倒是冷静了几分,“那你说怎么办,周城主肯定不会出面,我总得想办法先见到这个刘三宝才行。” 见我冷静了,柳方远语气也软了一些,叹了口气道:“周城主贴了告示,临波城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你,说白了你如今就是临波城的城主,刘三宝就是临波城的百姓,你想见百姓,百姓不来你就用强的么?那样你岂不是真的坐实了百姓口中的那些罪名了。” “也没见过哪个百姓敢拒绝城主的命令的。”我低声嘟囔。 “别忘了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的是秦将军,不得民心,如何得天下?” 被柳方远这么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通,我虽被刘三宝气得心气难平,却一下明白了柳方远的意思,我如今是临波城城主,他刘三宝是城中百姓,就算有利益矛盾,但是我们是一体的,大局考虑,我们绝不应该敌对。 “我明白了,”我道:“既然刘三宝不肯来见我,那我就去见他呗。” “姑娘,”魏成颇有些担忧,他的任务是保护我的绝对安全,我们带来的人虽然是精兵,可是人数毕竟有限。 “别担心,魏大哥,不是还有护城军嘛,再说了我们是去谈判的,不是去打仗的。” 隔天,我一身男装,带了魏成就要出门,蝉鸣被我强行留在了府里照顾绫月,她百般不愿意,可是我不能让这丫头冒险,万一有什么事,周围都是秦越风的兵马,他们会优先救我,而不会考虑蝉鸣。 柳方远站在府邸门口等我们。 “柳公子也要同去?” “这个是自然,临波城我熟。”柳方远抬脚就走,“跟上。” 我们一行三人乔装打扮,从城主府小门往临波城道路上走去,越走越偏僻,终于在天色微微黑下来的时候,到了一处低矮的旧房屋前。 112 有点儿意思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一处低矮的房屋前。 “你……确定刘三宝在这个地方?”我狐疑地问柳方远,“可是这地方完全不像有人住啊。” “姑娘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暗中,就算他在四周埋伏了人,我们也能抗一抗。”魏成低声道。 “走吧。” 柳方远一马当先就往前走。 哪知道还没有进院子,中间一处房门就打开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也像许久没有洗过,一缕一缕地粘在脑袋上,简直是一个让人不忍靠近的叫花子打扮。 “你们来了。”声音是与身形毫不相称的低沉厚重。“放心,我这儿没有埋伏。” 我闻言隐约觉着哪里不对,皱了皱眉头没言语。 “刘三宝,”柳方远率先开口,“我们前几次前来这里还有你的手下众多,今儿却偏偏没有人,这是什么意思。” “今儿这个女人要来见我嘛,我就把他们都撵走了。”刘三宝笑嘻嘻地:“怎么着,要不要先进来坐?” 魏成皱着眉头,弯下腰来冲我耳语道:“事有反常必有古怪,那屋子还是不进去的好。” 我觉着也是,在外头起码我还有一种被人在无形中保护的感觉,那屋子里黑压压的,看着就吓人。 那一边刘三宝嘿嘿一笑,转身进了屋子。 这是唱的哪一出?我们仨正发愣呢,刘三宝一个人扛出了三条长凳又窜了出来,把凳子往院子里一放。 “请坐。” 我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刘三宝,”坐下以后,我便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见的人是周城主,可是你也知道如今临波城的事物是我说了算,你若愿意,不如开门见山地谈谈你的条件。” 刘三宝笑了笑,道:“想见周城主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其实,我想见的人是你。” “那为何几次三番柳公子和魏大哥前来请你,你都不去?”我疑惑。 刘三宝忽然放下原本翘着的二郎腿,猛地把头凑近我,惊得我向后一缩,魏成立马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探着身子把我护在后面。 “哈哈哈哈……”刘三宝跟个神经病一样哈哈笑了半天,猛然严肃道:“你这个女人脑子跟块木头一样,从前的空城计,到后来两国枭雄争夺的女人,真的是你吗,该不会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妹妹吧。” 我淡然一笑:“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故意说这些话。” “为何我非要叫你们到这儿来,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那个城主府四处都是周烈那个老东西的耳目,若去了,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岂不是愚蠢。” 柳方远心思清明:“周城主已经将护城军的兵符都交出来了,也没有再插手临波城事物的心思,你谨慎过头了。” 我拽了一下柳方远的衣袖,皱眉道:“你是说周烈他表面隐退,实则利用护城军中的人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 刘三宝笑着点头:“还不算笨。” “你不要受此人的挑唆,”柳方远微怒道:“方才我已经说了,周城主将护城军的兵符都交出来了,如今能调动两万护城军的是你不是他。” “我们帝国军中,哪有认符不认人这一条戒律?”我这一阵天天儿被柳方远批评,简直要把我批评成二皮脸了,如今我终于在千头万绪中找到一丝我确认无疑的。 “就算我在军中时日尚短,那可以问问魏大哥,军中可有军队只认军符不认人的戒律?” 魏成摇摇头。 “人心隔肚皮,我现在动用的护城军不过千人,做的也是维稳的工作,这与周烈本来要做的事情也并不冲突,他把兵符交出来,最后如果临波城暴动,他仍有无数种理由保全自己,若是成功压制民愤,那时候他若再度出山,即使我有兵符在手,护城军是否还听我的,就两说了。” 刘三宝从刚才就像笑眯眯地,一脸地痞流氓搬的坏笑,听我说完,他把手伸进油腻的头发里挠了挠,嬉笑道:“能想通这一层确实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看来名震天下的那两位争夺你,确实还是有理由的。” 柳方远显然非常不满意我的话,他脸色又开始发白,眼睛泛起红色,这是他生气的表现,这些天我都看过无数次柳方远发脾气了。 “妇人家怎么把人想得如此恶毒!我与周城主结交数年,他虽执拗古板但是品行俱佳!绝不是你口中两面三刀的人!否则也绝不肯得临波城百姓的爱戴!” “哦哟?”刘三宝眉毛一挑:“是谁跟你说临波城百姓爱戴周烈了?当年周烈是用的什么手段制服了临波城的百姓,怕是柳家大公子并不清楚实情吧。” “我不与你争辩,”柳方远道:“口说无凭,你拿出证据来!” “要说原本我是机缘巧合知道周烈这老狐狸的算盘,还真拿不出证据,但是巧了,我这几日正受到周烈写给我的书信,大概可以当证据给你们看一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在我手里。 我拆开信一看,目瞪口呆。 柳方远见我的样子,急忙把信拿过去,看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信上,周烈要刘三宝煽动民愤至声势浩大,再寻一时机以我为交换条件军民休战,到时,我,作为祸国妖女、煽动民愤的祸水,要在刘三宝手中被处死以消民愤,那时候,周烈便以护城军被妖女蛊惑为借口重新出山掌管护城军与临波城。 “周烈他……要我死?”我只觉着嘴唇发干,我舔了又舔,还是觉着喉咙要冒烟一样。 刘三宝笑着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信件上的印章:“瞧清楚没有啊柳公子,这可是周烈那老头的私章,你与他结交数年,理应见过吧。” 柳方远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件事,他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睁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方设法把我们叫来,究竟意图为何?” 刘三宝显然不愿意这么快交底,他道:“秦将军帮过我一回,我这是来报恩来了。” 魏成凑近我耳边冲我低语道:“军中没听过这号人,面貌也眼生,信不得。” 对面刘三宝忽然很不屑地轻笑一声,他摇摇脑袋,仿佛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这古怪的举止,让我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但是魏成不知情,那表示刘三宝说的报恩是他跟秦越风个人之间的事情,而这样的所谓‘帮忙’若是出于秦越风个人,那真假就很难分辨了,谁知道秦越风长这么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过多少人呢。 柳方远对刘三宝明显还是不信任,他眯了眯眼睛道:“若是周城主让你做这些事情,那完全没有必要把他自己的意图也告诉你,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哈哈哈哈,想不到柳公子心细如发,我小的倒是想问问柳公子,如今民怨沸腾,主动权在我手里,我凭什么听周烈老头的命令?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屁话没有地去做?” “实不相瞒,这是周烈老头子他亲笔在我面前写下这封信,又亲自盖上的私章,老头子把这东西压在我手里,我们彼此都放心不是?”刘三宝咧了一下嘴,随手从地下捡起一根草叼在嘴里。 “然后你转头就把周城主给卖了。”柳方远冷淡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又要相信你?” “我跟他有仇不是嘛,”刘三宝不以为然道:“跟那种人之间还讲究个屁诚信” 柳方远默不作声,刘三宝把目光转向我:“哎我说,城主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咱们这笔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我也笑了,把信往他手里一塞:“柳公子说的没错,你这人处处可疑,这字迹可以模仿,章也可以假造,你随意编一个故事出来我们也无法分辨真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把你的来历讲清楚。” 没想到刘三宝死活不上套,他嘻嘻一笑道:“我说小娘子,如今说到底是你在求我,我手底下人虽不多,但是多闹上个把月没问题,你要掂量掂量你那边的粮食是不是还能耽搁的起,若是秦家军粮草富裕到能填满整个临波城的无底洞,那您几位请回,我就不送了。” 柳方远闻言站起来就要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叫他离开。 “明秀,你干什么?你真信他?!” “别走,柳公子,我们没退路了,我信他。” “他就是个流氓无赖!嘴里能有几句实话?!故事编得再精彩也是故事!” “没错,故事再精彩也是故事,但是不管他故事是真是假,他这个人,他刘三宝这个人,我要定了。”我定定地看着面前瘦小的男子,他翘着二郎腿,穿着满是补丁和污渍的衣裳却毫不在意,听了我的话,他呸地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目光逐渐从漫不经心变得清明。 “小娘子,你有点儿意思。” 113 异才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说我要刘三宝这个人要定了,柳方远一脸看神经病的震惊脸看着我。 几秒钟之后他深呼吸几口,重新坐下来盯着我的眼睛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被他盯得发毛,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确定,只是,这刘三宝表现总让我觉得有点古怪,我觉得他的耳朵好像很好。” “耳朵?” “就是我们很小声的说话他也听得见!”我凑近柳方远的耳边,用很小的气声跟他讲话。 他听了,奇怪地看了一眼刘三宝。 刘三宝见状大笑:“柳公子好像不信。” 我继续道:“方才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没进院子,魏大哥说进屋怕有诈,刘三宝马上就说这里没有埋伏,我们不肯进屋去坐,他就搬了凳子到院子里来,我们的一些耳语,语音刚落他马上就有反应,所以我猜测,他一定是听见了。” 一听我说,魏成仿佛也有所察觉,道:“确实听说过有耳力异于常人的能人异士,可是江湖骗子居多,真有异才的极少。”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 刘三宝见状也不再隐瞒,轻笑道:“我确实自小便耳力超群,我师父正是杨白。” “杨白?”魏成惊道:“都城的无双音律杨白?” “这么多年过去,难为还有人记着我师父无双音律的名号。”刘三宝苦笑,眼中忽然满是悲痛。 “杨白师父是御用乐师,曾经宫中所造乐器,皆需经过杨白师傅调音核准才可使用,那时盛传,再名贵的乐器,只要没经过杨白师父调音核准,音都是不准的,音不准也就称不上什么好乐器。”魏成低声道:“可惜……八年前……” “八年前东博国难得进贡一把古琴,传说是用龙骨制成,圣上大悦,特命师父调音核准,待太后大寿之日奏响庆贺。可是,师父不肯。” “这是为何?”我疑惑。 “师父对圣上说龙骨琴是大邪之物,不仅不适宜在太后寿辰演奏,还应该焚毁才是。此时与师父早有矛盾的太子容雀说龙乃天子,师父说龙骨琴不详就是在诅咒圣上,以此怂恿圣上降罪于师父。” “圣上有赖于师父多年来为皇室所做贡献,只对师父进行了训斥,命令师父立即对龙骨琴调音核准,不得有误。几日之后师父仍旧不肯动手调音,太子容雀便为争功便暗中派人前来抢琴,没成功,恼羞成怒直接状告师父要偷琴潜逃。” “那时候师父确实想再造一把形状一模一样的琴来替代龙骨琴,假琴刚制成,师父便设法想将真琴带出都城,哪知道正碰上太子奉命前来捉拿师父的人,好一个人赃俱获。” 刘三宝讲着讲着,声音就抖了起来。 “圣上盛怒,数罪并罚,师父被降罪斩立决。可是,还没来得及被砍头,师父就死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刘三宝耸耸肩,“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自杀,我连尸首都没有见到,”刘三宝声音沙哑:“可我不信,我不信师父是自杀,这事儿肯定跟太子容雀脱不了关系。” “那龙骨琴究竟有什么蹊跷?为何因为一把琴闹得天翻地覆。”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龙?自然真龙天子也都是一些阿谀奉承的屁话,那龙骨琴,根本就是用人骨做的,东博国最擅巫术,师父说了,那琴若是奏响,必噬人心骨,摄人魂魄。” 刘三宝一番话说得我脊背发凉,汗毛都要炸开了。 柳方远冷声道:“既如此,太子杀你师父,与你有仇,与秦将军,还有周城主又有何关系?” “我虽说是师父的弟子,可是并不通晓音律。”刘三宝苦笑, “师父十几年前把几乎被打死的我救起来,后来发现我的耳力万里挑一,师父有心训练我音律,可是我对那些东西毫无兴趣,整日用我的天赋去听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渐渐就做起了买卖消息的活儿,这不是什么正道,也结了不少仇家,我不想给师父丢人,也不想给他惹麻烦,所以主动断了跟师傅的师徒关系,我曾想离开,可是师父无论如何不许,说自己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所以我就留下了,但是对外,我只是一个在师父府上打杂的散工罢了。” “多年来太子地位稳固,周烈是坚定的*,在我师父这事儿上,他没少添油加醋,我师父死了以后,龙骨琴到了太子的手里,太子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临波城这北境边塞重城的城主是之位就成了周烈的。” “师父当年满门抄斩,我仗着几分工夫在身上,准备在师父被行刑前去劫狱。最后是秦将军找到我,硬把我拦下来,告诉我师父已经不在世,并且把我带出府幸免遇难。”刘三宝平静地说着:“所以,我说我对秦将军是报恩,这下你们不怀疑了吧。” “口说无凭。”柳方远依旧冷淡:“不过是故事好听点罢了。” “哈哈,那又如何。”刘三宝不以为然道:“反正我们的女城主大人已经决定跟我联手。” “既然你耳力超群,又千山万水跟来临波城,想必你一直在监视周烈,是不是?”我问道。 “没错,我听到不少有趣的东西,攥在手里正是周烈的把柄,不然,周烈怎么肯写那封盖着私章的手信给我。” “周烈的把柄?是什么?!”我心说刘三宝已经密切跟踪周烈那么多年,肯定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凡能告诉我一两件,我面对周烈的时候也能更有底气一些。 “城主大人,也许在白道我就是个不起眼的臭要饭,但是在黑道,从我这儿买消息,价钱可不低啊。”刘三宝笑道:“人人都有秘密,我已经把身世都告诉了你,诚意已经足够,至于信不信,信多少,看你。” “好,”我知道我现在被刘三宝吃得死死的,一点退路也没有,于是道:“你打算怎么办。” “夫人!”柳方远怒气一沉,拽着我的袖子把我拽到一边,看了看翘着二郎腿一脸戏谑的刘三宝道:“魏成大哥说此人信不得,我也说此人信不得,你为何就是不听。” “柳公子,”我心知压低声音对此人根本无效,所以干脆有一说一:“这个刘三宝他根本就是做足了准备吃死了我们,我们不听他的,回去既解决不了临波城的问题,还要被周烈算计,我们听他的,或许他的故事里三分是真的,那我们就有希望拿下临波城,秦家军的几万将士还等着吃饭,我没有时间了。” 说完,我不顾气得眼睛通红的柳方远,走进刘三宝,坚定道:“你说,我要怎么配合你。” “不难,就是需要点儿胆量。”刘三宝渐渐隐去笑容:“我要按照周烈的计划,烧死你。” 我们一行三人默默无言地返回城主府,柳方远一路上都气鼓鼓的,刚才刘三宝跟我们说完他的计划以后,柳方远就放弃了拽我,直接拽着刘三宝跑到旁边的小树林里窃窃私语,我又没有刘三宝的顺风耳,只远远地看着柳方远一直很激动地说啊说啊说,刘三宝就靠在一棵树上,维持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偶尔说个一两句话,就激得柳方远要跳脚。 “柳公子,你别太激动,他那个法子未尝不可。”我有点儿不太敢惹这个一点就要着的火焰弹。 “未尝不可?你这是饮鸩止渴!”柳方远努力压低声音,似乎也开始顾忌城主府是否隔墙有耳:“你这是不要命了你知道不知道。” “哪有那么严重。”我笑笑:“说是要烧死我,那周烈还能亲自跟过去看吗?就算他真的去看了,我们不是有替身嘛,我的易容术虽说不精湛,也可以蒙混过关了。” 我不知道刘三宝的情报网到底有多神通广大,但是方才他问我是否会易容术的时候我确实从脚后跟凉道后脑勺。 跟着唐里克克这一年,他确实教给了我如何易容,唐里克克怕是当世易容术最精湛的大师,有这样级别的老师亲自教我,短短数月,我完成了易容术从一窍不通到技术尚可的转变,若是不做太多表情,一般人是不太能看出破绽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若是他真的想杀你呢?啊?你怎么办?!你让秦将军怎么办!” “不会,”我仍旧坚定:“秦将军有恩于他,他没有杀我的理由。” “好,既然你如此不听劝,我只有将事情始末告诉秦将军,看将军是不是由着你乱来!”柳方远说罢转身就走。 我一惊,一把扯住他:“不可!别告诉秦越风!” 柳方远停下脚步,但并没转身。 “我跟他,从前说不上谁辜负谁,但是,既然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想称帝,我就帮他,能帮多少算多少,能帮多久算多久,秦家军几万人,看起来人多势众,可是没有一个大本营容身,没有粮草、没有银子,路还怎么走。”我诚恳道:“算我求你,柳公子,临波城对他很重要,我不想他为难。” 114 薛玉倾来了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情急之下拽着柳方远的袖子胡言乱语,原本打算去找秦越风告状的柳方远倒是转过身来,有些惊讶道:“你,这是要为了秦将军舍命?” 舍命?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从跟秦越风产生纠葛开始,似乎经历了太多次生离死别,但是大多数是被奸人所害,要说做什么为秦越风不要性命的事情,还真是没有过。 我一向是最惜命的,惜命到即使背着叛国通敌、人尽可夫的名声也要执拗地活下去。 “就……就算是吧。”我茫茫然:“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想着一定要帮上他,一定要帮他拿下临波城。” 柳方远叹了口气,头一回低下头来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做的每一个决定,之后一定有一个结果在等你,你想要得到这个结果,却也要看一看付出的代价你能不能承受。”我一直知道柳方远有文化,可是没想到他还是一个思想境界这么高的人。 我兀自回味着他的话,脑子里想过电影似的想了一圈我跟秦越风的过往,平心而论,初次见面就坦诚交付彼此最深刻的感情,那时候的我俩,根本来不够相互了解。 不了解就相爱,所以一旦遇到问题,就爆发得更加严重,比如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何其正常,何况秦越风这样地位的男子,而我,却因为自己一夫一妻的观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能承受。”我认真道:“说到底,我爱秦越风,跟秦越风无关。就算为他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个结果,我能承受。” “呵,”柳方远眼睛一眯,道:“好一句跟秦将军无关,你还是不懂,你可以为了秦将军去死,可是那你有没有想过秦将军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 “我多少听过你们的故事,”柳方远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恕我直言,你实在不是一个适合秦将军的人,出身和学识暂且不论,一个女子私自入伍还勾引将军,那也就罢了,女人家,竟然因为秦将军不肯只娶一人就闹到要叛国通敌。” “喂!”我不满地拍了一下柳方远,说话就说话,这怎么还带诋毁的呢。 柳方远也不理我,垂眼瞥了我一下继续道:“可是,秦将军却真的为了你,江山和郡主统统不要了。” 郡主?就像是心里一直在避免触及的话题一下子被提及,我神态不自然道:“珑慧郡主么?她在哪儿?” “这我怎么知道,”柳方远不以为然道:“你们的事情你自己去问秦将军好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做事情不能不考虑后果,你确实有几分见识,但是太不成体系了,你小时候可有好好读过书?” 我尴尬道:“识字是没问题,书确实没读过几本。我哥读书读得多,我就……” 柳方远点点头:“正因如此,明哲兄的学识跟眼界才那样高。” “你认识我哥?”我惊奇道。 “不认识。”柳方远道:“但是他日去了都城,一定要去结交他!” 我白了柳方远一眼:“那是我哥!怎么你对我哥一脸崇敬,对我就只会训斥。你要是不对我好点儿,我以后叫我哥不搭理你!” “我想对你好点儿,关键你听吗?!”柳方远又开始生气:“我说了几次不要冲动,不能轻信别人,你听吗你!你还想着去送死!” “两位别吵了。”魏成被这两个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赶忙道:“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我跟柳方远一回头,就看见薛玉倾拿着把扇子,一身白衣走来,脸上含着笑道:“你们吵什么呢,吵得这么热闹。” “薛大夫!”我看着薛玉倾来,心里何其惊喜,“你怎么来了?!”说着往薛玉倾身后看去。 “秦将军没来。”薛玉倾柔声道:“他不放心你,叫我来看看。” “那你到这儿来,军里忙得过来么?”我想着薛玉倾本就是军医,又是秦越风的心腹,离了薛玉倾不知道秦越风能不能忙过来。 “我这些年也带了几个徒弟出来,何况现在边境休战呢,忙得过来。”薛玉倾笑着看看我,然后抬眼对上柳方远的眼睛。 “来了啊,”柳方远看见薛玉倾,好像还有点不高兴,“正好,赶紧管管这个女人,要反了天了,着急忙慌地去送死呢。” “不许胡说!”我瞪着柳方远,我才求他不要告诉秦越风,他倒好,开口就跟薛玉倾说了,这跟告诉秦越风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柳方远也不示弱:“你说不要告诉秦将军,又没说不能告诉薛神医。” “你!”我简直要被柳方远给气死,心说这人什么情况,这种臭不要脸的行为简直跟从前的薛玉倾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薛玉倾神色带着一丝忧虑,“什么叫要去送死?” 我看着如今温润如玉的薛玉倾,想起秦越风跟我说薛玉倾越来越沉默寡言。他确实不同了,我有些怀念从前一惹就炸毛的薛玉倾,如此压抑的活着,薛玉倾他真的快乐吗。 “没事儿,”我笑着冲薛玉倾道:“别听这人瞎说。” “明秀。”薛玉倾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语气已经严肃了起来。 见我执拗着不回答,薛玉倾看看站在旁边的魏成和柳方远,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两个也不打算说些什么?” 魏成自然知道薛玉倾在军中的分量,何况他本就是秦越风的手下,如今实在没有必要替明秀瞒着,马上抬手行礼,准备如实汇报:“薛大夫……” “哎!”柳方远马上打断了魏成:“我说魏大哥,咱们不当这个坏人,让这女人自己应付去,咱们走。”说着他硬拽着魏成走开了。 “怎么回事。”薛玉倾重新低头看着明秀。 我见实在瞒不过去,才压低声音道:“嘘,这事儿在这儿说不合适,咱们先走。” 路上,我听了薛玉倾的来意,当初临波城的瘟疫就是薛玉倾给治好的,所以周烈对薛玉倾没那么反感,何况眼下明面上这临波城的军权在我手里,所以薛玉倾到这儿来也没产生什么阻碍,也正因如此,秦越风才让薛玉倾先行回来,好帮帮我。 “你可去见过周烈了?” 彼时我带薛玉倾见过了绫月,绫月跟薛玉倾也算旧时,加上薛玉倾给绫月带来了江义堂的手信,绫月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跟捧着宝贝似的捧着信就回房间了。 而蝉鸣一瞧是薛玉倾来了,脸色马上变得绯红,接过薛玉倾带来的行李就说要去帮忙安顿一下,也出门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我跟薛玉倾两个人。 “见过了。”薛玉倾道:“他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说是我去见他,可是他听说是我来了,只寒暄了几句,说念在我对临波城有恩,让我尽管住下来,他年纪大了,还病着,就不出来见我了。” “所以你他面也没见上?”我道:“这就奇了。” “怎么了?” “距离我上一次见到周烈,好像也有八九天了。”我道:“他人在这家中,就算是故意把自己摘干净不露面,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久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吧。” “你是说,今天我拜见的那个,不是周烈?”薛玉倾一下子懂了我的意思:“可问过绫月了?” 我摇摇头,这些日子我净忙着筹粮安民,根本顾不上周烈,若不是刘三宝跟我说周烈对我有杀心,我自己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如今静下心来细想,就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晚点我去问问绫月。”我道,我知道薛玉倾来了就要一直在这儿待着,所以我跟刘三宝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瞒住他了,于是便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告诉了薛玉倾。 薛玉倾听完,忍不住笑道:“怪不得柳方远一直发脾气,你还真是大胆。” “怎么了,你也觉着那个刘三宝会真的害我?秦越风不是对他有恩吗?” “这话不假。”薛玉倾喝了一口茶,“刘三宝的身世是真的,秦将军也确实在杨白师父遇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那时杨白师父临死前托付给秦将军的唯一的愿望。只是,他并不是被在路边捡到的,刘三宝恐怕是杨白师父的儿子。” “什么?真的假的?”我大惊,“可是刘三宝被捡到的时候已经记事儿了,他记得很清楚是自己快被打死的时候被杨白师傅救了的!” “记忆也是会有错的。”薛玉倾道:“东博国的巫术据说就能扰人心智,游塔族的药物也能让人神志不清。” 我一下想起来秦越风告诉过我,唐里克克曾用一种叫乐灵草的药物控制过我,甚至我与唐里克克有过的那几次无间亲密也极有可能只是我产生的幻觉。 这可能吗?我下意识拍拍自己的脸,我竟然曾经像个疯子似的幻想自己跟唐里克克的情事? 见我脸色不太对,薛玉倾不安地喊我的名字:“明秀?你别胡思乱想,现在你回来了,将军还有我绝不会再让你过那种日子。” 我深呼吸几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冲薛玉倾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见我恢复常态,薛玉倾才继续道:“虽说不是捡到的,但是杨白师父的儿子确实是失而复得的,但是具体是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并且,这个刘三宝虽看起来像乞丐,实则江湖势力非同一般,若是他真的想报恩,那倒确实可以深交一番。” 115 易容术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见薛玉倾这样说,心中的底气又壮了几分。 “就是,柳方远那个人,整天婆婆妈妈的唠叨,简直快把我烦死了。” “他这人确实谨慎,谨慎点没什么不好,你性子冲,有他拖着你,你还能稳重些。”薛玉倾淡笑。 我猛然想起方才柳方远对薛玉倾不冷不热的态度,奇怪道:“柳公子好像不是很欢迎你啊,你俩有过节?” 薛玉倾闻言笑出了声,“过节倒是也谈不上,这人跟秦将军有几分交情,明明有一流的做生意头脑,但是却总把自己当文人墨客,整日就想着结交才子。我从前就看不惯他故意文绉绉的做派,说不到一块儿自然就吵起来了,就跟方才你俩似的。” 我瞧着薛玉倾温润的性格,心中忽然一下子心疼,道:“从前我跟薛大夫还不是一样,见面没几句就能吵起来,吵得秦将军好头疼呢。” 薛玉倾表情明显一顿,我试探着继续道:“秦将军说,薛大夫越发沉默寡言了,他很担心。” “来之前,秦将军倒是也找我谈过了。”薛玉倾沉默良久,道:“其实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真正放下还需要些日子吧,从前我下定决心不再刻意与你保持距离,如今想来,那样反而叫我心中更加折磨,不若坦荡些,如今看着你眼中不再充满仇恨,我心中反而轻松多了。” 我听了心里放心了许多,笑道:“那就好,我与将军,比谁都希望你幸福。” “我一定会的。”薛玉倾道:“在乎的人都在身边,现在我就很幸福。” “对了,”薛玉倾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道:“差点忘了大事,这是给你的药。” “什么药?”我看着药瓶子有些抵触,说真的,我的身子不好我自己是知道的,可是这两年七七八八的药,自愿的非自愿的吃了这么多,是药三分毒,我本意不想再吃什么药了,让身体自己循环一下或许还能好一点。 “你别紧张,秦将军寻了个名医好不容易给你讨来这两瓶补药,我试过了,也写出了方子让我师父看过,师父也说对你的昏厥症有效果,我们就试一试,好不好?” 我的昏厥症确实非常困扰我,这病说不上什么时候会发作,也说不上发作一回要持续多久,虽说没什么痛苦,可是让我心里负担很大。 想那阵子我在游塔族也昏厥过一回,叫唐里克克拿银针给我扎醒了,醒来的时候手脚都酸痛了好几天,我还惊恐地以为手脚筋被唐里克克给挑断了。 “行吧,既然你说可以,那我就试试。”我小心的把玉瓶收起来。 “嗯,每旬一颗,千万别忘了,我会再叮嘱蝉鸣。” “我也不是小孩子,再说自己的身子,我比谁都希望好起来。”我记了一下日子,然后倒出来一颗塞到嘴里吃了。 超级苦! 我眉头紧皱,苦得我直翻白眼儿,谁知我刚想开口吐槽这药有多苦,嘴里的气味忽由苦转甜,这药丸竟然是甜心儿的! 见我脸色的变化,薛玉倾知道我已经含化了那糖心儿,轻笑道:“就你最怕苦,现在不苦了吧。” 我则兴奋不已:“我还是头一回吃到糖心药丸,这是哪位天才的发明创造!” “制这药丸的人有心了。”薛玉倾透出几分奇怪的神色。 这药丸他一拿来就自己先试过了,自然也知道里头的糖心儿,他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把每颗糖豆大小的药丸都做成糖心儿的。 并且他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唐里克克的医术依旧远胜于他,他心里的苦涩也远胜过这苦死人的药丸。 “周烈的事情,你不要着急,”薛玉倾道:“慢慢地问问绫月,周烈怎样不说,绫月这丫头性子还是单纯的。” 我点头,然后小心翼翼问道:“那刘三宝的事情……” “我晚点去见他,见过他之后我再跟你说。” “你自己去?”我担心道:“我们去找他是他故意设套让我们去的,照柳方远所说,平日他那个地方有很多手下,你也说他黑道势力很广。” “你这是担心我么?”薛玉倾淡笑道。 “当然是担心你啊。”我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薛玉倾的脸色蒙上了一层很好看的光彩,他神态看上去极其温柔,良久才道:“别担心,我跟刘三宝虽然不熟,但是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我虽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也想着薛玉倾经历的事情到底比我这个乡下小土妞多,于是就听话地没再言语。 晚些时候,薛玉倾出门去了,我便去找绫月。 绫月仍旧在看江义堂给她的那封信。 “这一天是看了几遍了,恐怕要背下来了吧。”我笑绫月。 绫月被我说的脸色一红,瞅了我一眼道:“我有点孩子他爹的消息容易嘛?你还笑话我。” “是是是,不笑话你,看把你美得。绫月,我好几日没有看到周城主,你可见你爹了?” “我爹?”绫月脸上有一丝茫然,“见了啊,我日日去给他请安,他直说身体不适,我问了给他瞧病的徐大夫,也说是需要静养。” “你天天去请安,是有见到面么?”我小心翼翼问道。 “那倒没有,他说他生着病,我在孕中他就不见我了。”绫月道:“明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连忙摆摆手:“这不是周城主称病这么久也没见起色,现在正好薛大夫来了,我想着若是让薛大夫给周城主瞧一瞧,说不定能有用。” “对啊!”绫月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这誉满天下的薛神医在这儿呢,明日我就去求玉倾哥帮我爹瞧一瞧,我爹这也是老毛病了,要是能有好转,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玉倾哥。” 我见绫月的神色没有异常,也念着这丫头心思是单纯的,想必也没有瞒着我的理由,便把此事按下不再提,心里想着有绫月出面,周烈到底会让薛玉倾去看他一趟的,薛玉倾何等精明,若是周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肯定能看出端倪。 后来,薛玉倾争真的去找刘三宝了,去了许久都没哟消息,我正在门口焦急等着薛玉倾,哪知道远远看着薛玉倾跟柳方远一同从远处回来。 我心里还气着那天跟柳方远拌的几句嘴,没好气道:“堂堂临波城首富都没有府邸吗,整天往这儿跑。” 柳方远果然被我气炸毛,恨恨地对薛玉倾说:“薛神医,你看看这女人,今天算我多事!”说罢转身就要走,薛玉倾赶忙拦了一下道:“我今日才收到秦将军的手信,将军有嘱咐,此时如何能少了柳公子。” 柳方远一听秦越风有信来,硬压着胸口的气,白了我一眼,袖子一甩就往里面走去了。 我看着柳方远的背影,啧啧道:“还文人雅士呢,气量比针尖还小。” 薛玉倾轻笑道:“他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茫然 “我今日去找刘三宝,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如你所知秦将军对刘三宝有恩,我这样的身份去找他,起码也能见到他才对,可刘三宝压根就不见我,我等了好一会见他没有出门的意思,刚打算走,却刚好看到柳公子从刘三宝那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应该是为了你的事情,吵架了。” 我稍微回味了一下薛玉倾的话,然后眼睛一眯:“你是说刘三宝不见你,却见了柳方远?” 薛玉倾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你这丫头想法还真就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过,你重点抓的很对。” 我见薛玉倾笑眯眯的样子,心中顿时充满了既惊讶又兴奋的情绪。 刘三宝看上柳方远了?!黑道地痞VS炸毛少爷,想想就让人兴奋! “柳方远知道吗?”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应该是不知道,”薛玉倾道:“我随意一打听,就打听到这柳公子跟刘三宝一向有矛盾,大小事情总要起冲突,柳方远常跟下人说他是倒了血霉才碰到刘三宝这样的无赖,可谓是一对冤家了。” 我则是越听眼睛里简直要冒光,一面想着要不要提点一下柳方远这个迟钝的炸毛怪。 而薛玉倾仿佛猜到我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少管别人的事情,他们相互喜欢,迟早会在一起,若是有情无意,那你说了也只会给柳方远增加烦恼而已。” 我想想觉着有理,柳方远这个人虽然毛病很多,三观也不是很正,但是起码心地还是不错,崇拜我哥,对我也算照顾。 想到这,我看着薛玉倾笑眯眯的脸,笑道:“怪不得玉倾心情这么好,看来我刘三宝确实是不打算真的烧死我的是吧。” 薛玉倾笑道:“丫头真是鬼精。” 我吐吐舌头,既然刘三宝喜欢柳方远,柳方远跟他吵成这样他还是要烧我,那就证明我确实的没什么安全问题,这种道理,我还是门清儿的。 116 真假城主 - 秀女闯军营 - 宋西风 我从薛玉倾的话里推断我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但是薛玉倾仍旧说还再去找一趟刘三宝,他说他不能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话说在城主府中一切尚且算是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在临波城里,每天都有百姓在示威游行,我不知道刘三宝用了什么手段煽动民愤,总之一时间我妖女的形象相比我叛国的时候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玉倾后来倒是确实找到刘三宝了,他们说了什么我一无所知,薛玉倾只说眼下更重要的是我们一直闭门不出的城主大人。 “我去瞧了周烈,”薛玉倾在应绫月请求后真的去给周烈瞧了病。“有些体虚的毛病,年纪大了可以理解,虽静养为宜,但也断断到不了出不了门的地步。” 我疑心道:“那人确实是周烈吗?不是旁人?” “我与周烈接触并不多,一时间确实看不出端倪,明秀是觉着……这个周烈是假的?”薛玉倾再了解我不过,看我的表情也猜出了我的疑虑。 “这到底是边境,”我道:“靠着擅长易容的游塔族,若是周烈懂得易容之法,不是不可能。只是眼下周烈死活不见我,我总没有理由去闯他的卧房。” “你别急,”薛玉倾劝导我,“你懂易容,易容术里可有什么分辨的法子,周烈躲着不见你,可是我还是能见他。” 我闷头想了一会儿:“这每个易容者留有边角的地方都不同,就算技艺精湛如唐里克克,也要花些心思才能看出旁人的边角,何况我在这种半桶水。” 骤然听到唐里克克的名字,薛玉倾表情有一瞬间的阴冷,我话出口意识到薛玉倾与唐里克克的血海深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薛大夫,我想到了,以前那个人说过,易容的脸皮就算再好,也不能再脸上超过三天,否则,跟皮肤粘在一起是时间过长,就再也取不下来了。” 薛玉倾听了,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我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只是,确实也不曾见过他用一张脸皮超过三天。”我硬撑着把话说完,一点也不想挑起薛玉倾的伤心事。但说到底跟唐里克克牵扯最深的人其实是我。 “薛大夫……” “前几日不是都喊我玉倾了?现在怎么又改回去了。”薛玉倾微微笑了笑,打趣道:“明秀你也不要刻意避着,我喜欢你人人皆知,我也明白我与你此生是万万不能了,所以心里坦荡。” 薛玉倾几句话说得我鼻头发酸。吸了吸鼻子难过道:“我自认与薛大夫此生挚交,以后漫漫人生,不管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挚友。” 薛玉倾一面点头答应一面笑我是个傻子,可是心里某种情绪控制不住得蔓延上来,心里还有没说出口的下半句,那就是不论我与秦越风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挚友。 秦越风走到这条路,若是失败,我随他去了倒也没什么,可若是成了,他日秦越风九五之尊,岂会只要我一人,我没做过这种梦,也不是这么乐观的人。更何况,良久没有消息的珑慧郡主,究竟现在在哪里。 我心里一有心事脸上就藏不住,薛玉倾给我倒了杯水,并不言语,到底是我撑不住,犹豫着问薛玉倾:“玉倾,你可能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珑慧郡主……她在哪?” 薛玉倾闻言轻笑,方道:“从你回来我就预备着你会问,这么长时间了,我还当你是不在乎了。” 我目光低垂:“不是不在乎,是不敢问。” “如何不敢?” “我与将军抛下过往从新开始,好容易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其实我心里知道,就算我不提,珑慧郡主也不会消失不见,可是我就是想要这舒心的假象多维持几天,若我问了,又要提起伤心事,那些事谁是谁非说不清楚,我心里的伤疤,也不是说没就没。” 薛玉倾眼底露出心疼的神色:“可你到底问了。” 我揉揉发红的眼睛道:“其实道理我都明白,也有自己的打算,有些事还是明明白白的好,虚幻的日子能过几天。” 薛玉倾道:“你既然一直躲着不问,就应该知道,这真相不是你想听的。” 我闻言凄然一笑:“她果然还在是不是,秦将军到底是舍不得她的是不是?” 薛玉倾不自然地躲开我追问的目光。 “哪怕,哪怕从前我的孩子的死,珑慧郡主也有份参与,秦将军还是舍不得她,是不是?” “明秀。”薛玉倾见我情绪逐渐失控,忍不住轻握住我的手腕。“你如此洒脱的人若是也想不开,也以后的日子,你要熬到什么时候。” “说好听了是洒脱,可是多少人都觉得我是没心肝吧。”我冷笑:“你们觉着我失了孩子不难过是不是,觉得我为了一己私欲还曾出卖过星雀很冷血是不是,连哥哥都对我失望过。”眼泪不自觉涌出眼眶,我知道自己魔怔了,我的情绪控制了良久,终于还是失控了,犹如当年任性不顾廉耻投入唐里克克怀抱。 “明秀,放过你自己吧。”薛玉倾惊慌地扶着我的肩膀,“算我求你。” 我何尝不想放过自己,我要如何才能放过自己,我情愿自己依旧是为生存奔波的乡下丫头,能为自己和哥哥挣一口热饭便罢了。 “若是能重新开始,”薛玉倾忽然道:“明秀,若是能重新开始,你答应我,千万放下从前的是是非非,放过自己吧。” 我当时没有听懂薛玉倾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自己的情绪不能再如此反复了,我的失控我完全控制不住,再这样下去,我恐怕真的会疯掉。 外头刘三宝仍然在拼命煽动民众的情绪,这些日子,若不是柳方远拿出数目不少的银子来安抚城主府里的守卫士兵,恐怕等不到我被烧死,就先被暗杀了。 “刘三宝简直太过分了!”柳方远气得直在我这里拍桌子,“现在不止临波城,我看全国都快知道你这祸国妖女在此处,等不及要来杀你了。” 我惊得吞了吞口水,“我叛国是名声不太好,可是……至于让这么多人……恨我吗……”我在柳方远好像要喷火的眼光下知趣的闭了嘴。 “虽然你是女子,可要是你能想明哲兄一样饱读诗书,那……” “你说来说去就是说我读书少呗!”我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柳方远好像忍了忍,才大手一挥道:“算了,看在你整日出不了门的份上告诉你,都城天星堂出了一份十年前的老堂主夜观星象看出的天机,说是西南群山之地,有星象逆天之动,若为大吉,则国泰昌隆,数百年不衰,若为大凶,则祸国殃民,战乱不断。” “呃……所以呢?”我眨巴眨巴眼。 柳方远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西!南!群!山!之!地!” 我像被锤子砸中头一样恍然大悟:“西南群山之地,这逸阳很像啊。所以……我就是那个异动?” 我脑内风暴了一番,十年前那不就是我穿越到这里的时间吗?说我是异动也不过分,但是说我能祸国殃民就有些过分了吧。 “以目前看来,你这大吉是靠不上了,只能是大凶了,人人得而杀之。”柳方远平静而冷漠地说出这句话。 我被柳方远吓得小脸一白,不服道:“柳公子,我跟你没仇没恨的,你干嘛说到我要死就这么兴奋。” 原本在站着的柳方远忽然坐下来,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道:“明秀,你好好想想,你这辈子到底要怎样活着,靠秦将军吗?” 一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支吾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柳方远却不肯说下去了,挑挑眉道:“自己去想,没读过书果然脑子不够用。”说罢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我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半天才反应过来,柳方远是在骂我是个废物。 我正被柳方远的话堵得无处发泄,蝉鸣慌慌张张跑进来冲我道:“姐姐,周城主请您过去呢。” 我嗖地一下站起来,心说这老狐狸终于出来见人了。 事不宜迟,我匆匆忙忙跑到前厅,周烈已经在厅里等我了,见我跑来,周烈放下茶杯,站起来冲我道:“城主大人来了。” 瞬间的直觉就告诉我这不是周烈,周老头恨我恨得牙痒痒,还会这么恭敬地喊我城主大人? “周城主说笑了,城主之位岂能是随便就让出来的,”我稳定心神道。 那周烈也没什么反应,不咸不淡道:“这天下都要是秦世侄的了,莫说是城主之位,怕是要天上的星星,秦世侄也能给你摘下来。” 听到这我就更加确信眼前的人不是周烈,我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周城主一向是不是这个性子的人。” 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没甭住,原本故作紧绷的脸色是释然了下来,他笑笑道:“我这老头子果然不适合做这些事儿,这不话没说两句,就露馅儿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