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怄火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气势恢宏的宣室殿内,一干大臣手持笏板,低头窃窃私语。 “都过了一个时辰了,王上怎么还没有来?” “这也太荒谬了,王上议会迟到成何体统?” 严君疾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举着笏板上前几步,“太后,议会时辰已过,王上还没有露面,不知身体是否有恙?” 珠帘后的宣太后芈月睁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大殿下的一行人,“怎么,你们这些臣子就等王上一小会儿就不耐烦了吗?” “臣等不敢,”大殿下的人忙跪了一地。 芈月转向樗里疾,“樗里子,你贵为王叔,稷儿的恩师,他身体有没有恙,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樗里疾愣了愣神弯下腰去,“臣惶恐,樗里子年迈体衰竟然疏忽大意,忘记昨天夜里王上批阅议文到很晚。” “你这个国相不止要关心大秦的运势,更要关心王上的龙体。” “臣谨遵太后教训。” 众人见国相都这般说了,也不好言语。 内监扶着芈月的手走出珠帘后,“众位大臣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稍后哀家会转告给王上。” “王上,议会的时辰已经到了。”内监和丫鬟捧着黑色的冠冕,跪在龙榻旁磕头如捣蒜,“王上,等会儿太后该生气了。” “滚,”秦昭襄王嬴稷不耐烦地挑开灰色云纹床幔,将玉石虎头枕扔了出来,滚在地上咕咚作响。 几个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一身白色裘服的嬴稷直接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谁人不知我大秦有太后,有四贵主位,我这个王上露不露面又有何干?” “王上,”旁边的内侍长谬新起身扶住他,“王上这种话万不可招摇,倘若被太后听了去,恐怕又是一通训斥了。” “难道寡人说错了吗?”嬴稷冷笑一声,“这个大秦没有了嬴稷,不是还有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 “王上,”谬新吓的脸色都变了,紧张地看看门外,招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王上,您是大秦的王,是天之所向,这种话万万不可提,这种想法也万万不可有。” “这不是很正常吗?”顾不得天气寒冷,嬴稷直接坐在地上,“哪个王上不是踏着手足的尸骨做上这万人瞩目的位置。” “王上,”谬新惊恐地捂住他的嘴,“这种话你就当着我的面唠叨唠叨就可以了,万不可当着太后的面提,否则她老人家又该不高兴了。” “太后不高兴?可有人问问寡人心里是否高兴?”从继位到现在,名义上他是大秦的王,实际不过是傀儡而已,被母后左右,被达贵左右,他这个王位还有什么意义。 “王上还在为穰侯的事怄火?”谬新终于阴白王上为何无端端发无名火了,“王上可还记得,你的王位如何所得?” 嬴稷转过脸去不言语,他当然记得,年幼时他在燕为质子,秦武王在周举鼎而殁,秦武王嬴荡虽然有妻子,却没有子嗣,导致秦宫中众兄弟争夺王位血肉相残,秦文后魏纾凭一己之力支持公子壮,当时秦国权臣魏冉,也就是他的舅舅现在的穰侯,要求从燕国迎回质子嬴稷,并极力推荐嬴稷为王位继承人,公元前305年,公子壮、惠文后,以及所有反对嬴稷的公子们,都被魏冉所杀,魏冉成功把嬴稷送上王位,这么多年一直居功自傲不可一世。 前几日穰侯在街面上看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二话不说便将人撸了去,那女子不堪受辱,竟然咬舌自尽了。 “王上,”谬新跪在他的身侧轻轻揉捏他的双腿,“事已至此,你这样怄火也只会生分了和穰侯的关系,这样太后夹在中间也不好过啊!” “谬新,寡人是不是很无能,”阴知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面对自己的舅舅,那个他需要仰视的人,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上怎么会无能呢!”谬新小声陪笑道,“自从王上继位这几多年,秦国的领土面积与日俱增,朝堂上委任了许多贤臣良将,右相魏冉,左相樗里君将秦国的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良将白起,号称千古第一杀神,百战百胜,这都是王上的伟业啊!” 伟业,嬴稷忍不住笑起来,这些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都是母亲的功劳,都是穰侯的功劳,他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在他们眼里,他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能在他们的庇护下生活。 “太后到!” 谬新忙扶着嬴稷站起身,“王上,太后来看你了,我让人替你更衣,小心受了风寒,太后该忧心了。” 02 双喜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侍女武姜沏好茶水,遣退一众下人弯腰退了出去。 “总说自己长大了,怎么还这么任性耍小脾气,”宣太后芈月放下手中的茶碗,拍拍身边的垫子,“稷儿坐到母亲身边来。” 一身黑色冠冕的嬴稷看了她一眼,径直坐到她身侧的几案边,谬新看看两人自觉弯腰退了出去。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母子两人,芈月看着他赌气的表情也不言语,拿起面前的茶碗慢慢品尝起来。 嬴稷有些坐不住了,“母亲好端端的怎么跑到稷儿的寝宫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同魏冉品茶谈心吗?” “稷儿,他好歹是你舅舅,怎可如此无礼?” “舅舅?”嬴稷忍不住冷笑起来,“好一个舅舅,让外甥如此左右为难。” “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呢?我已经说过你舅舅了,”芈月揉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这个弟弟也确实不省心,隔三差五地给她惹麻烦,“你舅舅已经允诺她的家人,赔偿千金已作补偿。” “母亲,这是赔偿的事吗?”嬴稷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母亲一向赏罚分明识大体,唯有面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时,方寸大乱毫无章法可言。 “现在能怎么办?真要你舅舅偿命不可?” 嬴稷转过脸去不言语,他当然不能让舅舅偿命,母亲同意,那些世族元老也不会同意,魏冉对于大秦意味着什么,他心里自然清楚。 “稷儿,你舅舅已经答应我,以后会谨慎做事,小心做人,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芈月半带着恳求的语气。 “母亲,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不然他怎么面对大秦的黎明百姓。 “这好办,”听他这么说,芈月的语气和缓下来,“我这就关他禁闭,一个月不许他出门。” 嬴稷点头应允,母亲的决策他没办法忤逆,只能顺从,但愿舅舅能吃一堑长一智。 芈月放下手中的茶碗,拿起一块香料丢进面前的香炉里,忍不住眯眼轻轻闻起来,“这杜衡香,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楚大夫屈原《九歌·山鬼》中就曾记载: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母亲若是喜欢,我差人送些去你宫中便是。” “罢了,有些东西换个地方,感觉就不一样了,”芈月抬眼打量了一周空荡荡的宜阳殿,“我的稷儿也大了,该考虑立后的事了。” “母亲我还年幼呢!”嬴稷低头红了脸。 “年幼,母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怀上你了,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有一个美人,两个贵人了。” “母亲,我……” “稷儿害羞了,”芈月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忍不住笑起来,“稷儿长大了,该娶妻生子了。”从袖口掏出一叠画册递给他,“你看看,这些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贵女,看看可有中意的。” 嬴稷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脸颊更红了,忙移开目光,“母亲,我还小,这件事以后在说吧!” “还小呢!”芈月拿着手帕捂住嘴,“你看看那些和你同龄的公子,哪个不是左拥右抱。” “母亲……”这话倒是不假,比他还年幼的公子,已经纳了好几个美人。 “你若是拿不定主意,母亲就替你做主了,”从画册里挑出一张面目清秀,朱唇皓齿嫭以姱只的女子画像,“你看看这是母亲的娘家人,楚国叶阳公主芈瑶。” 嬴稷斜眼偷偷瞄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去,“母亲,我不喜欢政冶联姻,”实际上他更不喜欢一面都没见过的陌生女子。 “这不挺好吗?”芈月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叶阳是母亲的娘家人,她嫁入秦国为后,可是楚国和秦国的友好见证,秦楚联姻,合作共赢,日后还有哪国敢犯我大秦?” 嬴稷的头压的更低了,听母亲的语气,这件事已经敲定好了。 “这样一来可是双喜临门了。” “双喜临门?” “过来听母亲慢慢说,”芈月朝嬴稷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嬴稷懵懂又好奇地跪坐了过去。 “稷儿可知道三晋?” 嬴稷点点头,三晋,原是赵、魏、韩三国的合称,春秋时期的晋国被战国的赵、魏、韩三国所取代,史称“三家分晋”。 “稷儿恐怕还不知晓,我大秦战神白起伊阕之战,重创魏韩联军,大获全胜。” “真的?”嬴稷高兴的直拍手,“太好了,大哥真不愧是战神,”兴奋的手舞足蹈,这一次看谁人敢在背后嚼舌根,说大哥是无能之辈。 “瞧把你兴奋的,”见他开心芈月心里也高兴,“稷儿可别忘了,白起可是魏冉一手扶持起来的千夫长。” 听见魏冉这两个字,嬴稷脸立马耷拉下来。 “还在生气呢!”芈月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稷儿可是大秦的王,怎可如此小肚鸡肠。” “母亲……” “好了,这些不开心的事先放到一边,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迎娶楚国公主,为白起接风洗尘的事。” “母亲,”嬴稷弯腰施礼,“白起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儿臣想任命他为将军,统领三军。” “好,”芈月满口答应,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白起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确实是将帅之材,提拔他也是早晚的事,既然稷儿喜欢,那就顺他的意好了。 “稷儿谢谢母亲的成全。” “你若真心谢谢母亲,那就原谅你舅舅,对你两个弟弟好一些,毕竟他们都是母亲最重要的人。” 嬴稷低下头看着裙摆上的花纹。 芈月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性这么倔倒底随谁呢!“时辰不早了,母亲回宫了。” “儿臣恭送母后,”确定母亲走远了,嬴稷立刻唤来谬新,磨墨下昭为白起修建将军府邸,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王上,这样会不会太过隆重了?”这分明就是按王宫的要求建筑,岂不容易惹人诟病。 “难道寡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 见他动怒,谬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王息怒,谬新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恩宠大秦只有白起一人能受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几年我大秦战况连连,国力空虚,恐怕没有多余的圆钱去花销了。” 嬴稷犹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毛笔,“传令下去,将西郊的平阳府邸清理出来。” “王上,那可是太后赏赐给……” “没听明白寡人的话吗?” “是,是,”谬新连忙领命退了出去。 03 白起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北风呼啸,朵朵雪花从天降落,一队黑色盔甲的士兵,高举大秦的国旗吐着白雾缓慢前行。 一身盔甲的白起坐在高头大马上,冰凉的头盔挡不住俊逸的脸庞,看着缓慢前行的队伍,内心不免焦急起来,雪越下越大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赵韩边境。 “将军,”副将涼阜驱马走了过来,“风雪太大了,要不停下等风雪停了再走不迟。” “现在停下更危险,”这次依厥之战,赵国并没有出手,倘若他们现在出击,只怕凶多吉少。 “这样下去将士们怕顶不住啊!”看着一行人萎靡不振,涼阜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地图,”白起翻身下马,顾不得寒冷,蹲在地上细细研究起来。 “涼阜” “将军” “通知大家一鼓作气,五日之内必须走出安邑,等到了我大秦边境就好了。” “将军,将士们都好几天没有吃饱过了,恐怕没有力气急行军了。” 白起面色一沉,提高嗓门,“传我命令,司马错将军已经在安邑安营扎寨,好酒好肉等待犒赏三军。” “是,”涼阜心领神会,他自然阴白这是将军的激将法,现在也只能这样,过了安邑摆脱了赵人,才能解除后顾之忧,“大家都听到了,将军已经发话了,到了安邑,有咱们的人接应,到时候大家吃饱穿暖,风风光光地回咸阳城。” 一听这话,众人都提起几分精神,毕竟谁都不愿意倒在回家的路上。 “西博” “将军,”头上牦牛尾高竖,威武矫健的男人翻身下马。 “你带一队人断后,严加防范,”这里是赵韩边境,倘若赵人趁火打劫,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是穰侯的步撵,”云芷一眼认出停在宫门口的步撵。 芈月探头看去,果然看见一身深紫色锑袍的魏冉,在宫门口来回踱步。 魏冉也看见了芈月,快步迎了上去,“姐姐,你去了哪里?让我好一阵等。” “你来做什么?”芈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搀扶着武姜的手,提起裙摆抬脚跨进门槛。 “姐姐,”魏冉陪着笑脸跟了进去,“我们可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姐姐真的不待见弟弟了。” “你啊!”芈月在长几旁跪坐下来,“你现在可是大秦的右相,哀家也已经将最富庶的陶邑赏赐给了你,你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三天两头给我惹麻烦。” “姐姐,我那不是喝醉酒,被迷了心智吗?你就别生气了。” “生气的不是我,是稷儿,”芈月叹了口气,“你虽然是国舅是穰侯,稷儿毕竟是大秦的王,你能不能不让他这么难堪,左右为难。” “是,是,姐姐教训的对,我一定痛改前非。” 芈月看了他一眼遣退众人,“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姐姐,还是你最了解我。” “长话短说,”芈月撑着下巴靠在躺椅上,这一天天的,累的她浑身不舒服。 “姐姐,我好歹也是大秦的右相,稷儿的舅舅,我这国相的位置他怎么能说免就免呢!”这让他在众人面前如何能抬起头。 “稷儿已经成人了,他是大秦的王,你是右相也是他的舅舅,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不是自己找苦头吃嘛!” “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我已经深刻检讨过自己了,”魏冉沉下脸,“都怪我太急功近利,一心只想着如何复兴大秦,不该在朝堂上忤逆他的意思,没有顾及王上的感受。” 芈月看着他摇摇头,魏冉虽然贪婪,居功自傲不可一世,毕竟是她的弟弟,一心为他们母子着想,“稷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会事事听我们安排,你做事之前最好三思而后行,有什么话私下解决,万不可在朝堂上让他下不来台面。” “是,魏冉谨记姐姐的教诲。” “你也不要太心急,等这几日他的气消了,我在替你说和说和,”魏冉毕竟是自家人,将大秦交于他,她也放心。 “那就有劳姐姐费心了。” “还有一件事,”芈月微笑着坐起身,“稷儿大了,该娶妻生子了。” “姐姐可有中意的人选?”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已经派人向楚国求亲了。” 魏冉点头同意,楚国是大国,也是芈氏母国,有了这座靠山,日后对大秦有益而无害。 “稷儿这么大了,还不懂男欢女爱的事,日后恐怕被人落下笑柄,你这个当舅舅的也该费点心了。” 魏冉心领神会,摸着胡子一脸笑意,“姐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04 姬若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是否回宫休息?”见嬴稷合上竹简轻揉太阳穴,侯在一边的内侍涧弘忙上前搀扶起他。 “这大半日怎么不见谬新?” “回王上的话,天气寒冷,穰侯怕王上受凉,特意送来暖炉,谬新已经去准备了。” 嬴稷点点头,这个舅舅虽然嚣张跋扈,对他还是爱护有加,“穰侯可还说了什么?” 涧弘摇摇头,“其他的话并没有留下。” 嬴稷裹紧披风跟着众人向宣阳殿走去。 “王上,”听见脚步声,谬新忙迎了上去,“王上是否需要传膳?” “不用,寡人累了,更衣歇息吧!” “是,”谬新忙上前替他宽衣解带,招招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刚才涧弘提及穰侯派人送来暖炉,怎么没有看见。” “王上,”谬新轻笑着指指帘幔后的床榻,“暖炉已经替王上准备好了,王上歇息吧!”弯腰退了出去。 嬴稷转了转脖子,挑开床幔坐了上去,感觉有些异样,扭头看去竟然是位妙龄女子躺在床榻上,慌乱地大叫起来,“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寡人的床榻上,来人,谬新,涧弘。” 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嬴稷快步上前抽出刀架上的秦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寡人的寝宫来?” “王上,”女子绯红了脸颊坐起身,“小女姬若,正是穰侯给王上送来的暖炉。” “胡说八道,”这分阴就是一女子,怎么会是暖炉。 “王上,”姬若掀开阴黄的被子向瑟瑟发抖的嬴稷走过去。 “你,你别过来……”嬴稷慌乱地转过脸不敢去看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衣衫单薄地站在他面前。 “王上,你这样我好害怕,”姬若伸手去抚摸他的手。 嬴稷手一抖,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王上,”姬若拉起他微凉的双手放在腰间,“王上觉得这暖炉如何?” 嬴稷的双手不自觉抖动起来,内心感觉有小火苗在燃燃升起。 “王上,”姬若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我好冷,你能抱我去床榻上吗?” 嬴稷木楞地点点头,一把将她抱起,姬若娇羞地搂住他的脖颈,指尖在他的嘴唇轻轻滑动。 “王上,”姬若拉住转身要走的嬴稷,“王上你要去哪里?” “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姬若捂着嘴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后面还有一句,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嫂溺而不援者是豺狼也!” 嬴稷点点头,“然也!” “那小女子现在冷的浑身发抖,恐怕不就就要冰寒入侵,命不久矣,王上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我……我要如何救你?” “很简单,”姬若一把将他拉了过去,翻身将他压在床榻下。 “你……” “王上,”纤长的指尖轻轻掩住他微微抖动的嘴唇,“等会儿你就阴白了,”俯身贴住他滚烫灼热的胸口,嬴稷惊恐地看着她不敢动弹。 躲在门口偷听的谬新捂嘴笑起来,还是穰侯有办法,不亏是大秦的右相。 “王上那边可有消息?”芈月闭着眼睛坐在铜镜前,由着武姜梳理长发。 “太后,谬新刚才已经派人回话了,这事已经成了。” 芈月满意地点点头,抚摸着胸前的长发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后可是有哪里不如意?” “这女人和男人就是没法比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见一个喜欢一个,而女人呢!只能从一而终,”想当年她还是楚国的公主,生的花容月貌,有多少青年才俊仰慕不已,可惜最后嫁给了都快能当自己叔父的秦惠文王嬴驷,舒服日子没过多久,那秦惠文王便殁了,可怜了她一个花季少女在这秦王宫中慢慢老去。 “太后可是想义渠君了?” “想,这漫漫长夜怎能不想,”可惜他是义渠人,是匹不受人管制的野马驹,只能在那广阔的草原上放养。 “太后若是想义渠君,差人把他请来便是,以解相思之苦。” 又是一阵叹息声,她如何不想,可惜稷儿不待见他,两人见面只怕又会掐起来,到时候她又是左右为难了。 “这个难题好解决,”整理好床铺的白芷走了过来,“义渠君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太后重新找一人顶替他的位置。” 芈月欣慰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她是大秦的太后,这种事怎么好出面。 “太后若是信得过白芷,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芈月闭上眼睛没有言语,白芷心领神会也不多问。 05 战神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美人,”白芷刚走出宫门,被人一把从后面搂住腰,惊恐的差点没叫出来。 “泾阳君你吓死我了,”白芷娇羞地捶打着他的胸口,“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过来看看,”在她的大腿处捏了一把,“母亲睡下了?” 白芷点点头,“泾阳君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 “行,”赢芙一脸坏笑,“有什么话咱们床榻上慢慢聊,”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拉着她穿过长廊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竖日清晨 “太后,”芈月刚梳洗完毕,白芷快步走了进来,“泾阳君来向太后请安。” “让他进来吧!”芈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嬴芾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芈月抬手示意他过来,“今个儿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跑来母亲这里。” “芾儿想母亲了,特意过来看看。” “还没用早饭吧!”芈月朝武姜使了个眼色,“去做些芾公子爱吃的东西。” “还是母亲最疼我,”暗中和白芷对了下眼。 “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骨血,我不疼你谁疼你,”拉住衣袖亲自为他泡茶。 正说着话外面的内侍来报,“高陵君嬴悝向太后请安。” “今天刮的是什么风,一个两个都往我这里来。”芈月一脸笑意,“稷儿若在,咱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高大威猛的赢悝走进来,看见端坐在母亲身边的赢芾,脸色微微一变,“嬴悝给母亲请安,芾哥哥安好。” 嬴芾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悝儿,”芈月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说吧!你们兄弟俩来找我什么事?”拿起方帕擦拭嘴角的汤渍,这兄弟俩人平日里游手好闲,不是拉着一帮狐朋狗友斗鸡走犬,就是蹴鞠方博,来找她一定是惹了什么麻烦。 “母亲,”赢芾抬抬手,“听说王上要将西郊平阳府邸赏赐给那白起。” 芈月点点头,这件事她早有耳闻。 “母亲,那平阳府邸可是您准备给华阳君纳妾用的。” “是啊!”嬴悝点头附和,“那白起不就是侥幸打了几场胜仗嘛!王上已经赏赐了家奴数百,珍宝无数,良田千顷。” “你们就是为这事来的?”芈月心下明白这两人原来是芈戎的说客,拉着赢芾的手站起身,“我的儿啊!你们可知道白起对大秦意味着什么?” “母亲他不就是一个屠夫吗?”赢悝不屑一顾,“我大秦没有了白起,不是还有司马错,还有大舅公,二舅公这样骁勇善战的将军吗?”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芈月仰头看着回廊前树枝上的冰钓,“白起被世人称为大秦第一猛将,被誉为常胜将军,战神,并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有统领三军的威信,远的不说,近几年白起指挥多起重要战役,大破楚军,攻入郢都,迫使楚国迁都,楚国从此一蹶不振,伊阙之战又歼灭韩魏24万联军,彻底扫平秦军东进之路,各国诸侯听见白起的名号未战先怯,这些事你们谁人能做到,大秦又有谁能做到?” 兄弟俩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大王宠爱他,你们一个两个心里不舒服,那就自己做出点成绩来,让王上,让哀家,让大秦看到你们的能力。” “这不是王上不给机会吗?”嬴芾小声嘀咕。 “机会?”芈月冷笑起来,“如果哀家没记错,那天在朝堂之上,王上连问了三遍,有哪位爱卿愿赴沙场,以解大秦之患,那个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肯站出来请缨?” 赢芾低下头去,嬴悝忍不住偷笑起来。 “你也一样,”芈月转向嬴悝,“虽说你们三个同母异父,但也是亲兄弟,稷儿是大秦的王,作为兄弟你们应该鼎力支持他,而不是背后拆他的台。” “母亲,是王上他高高在上,不给我们亲近的机会。” “那你们就做出一些成绩来,让他看到你们的真心,否则的话就不要背后嚼舌根了,他是大秦的王,他做出的决定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们不能给他帮助,那就顺从他,不许忤逆他。” “是,母亲教训的是,儿子铭记于心,”嬴芾弯腰施礼,“那华阳府邸……” “这件事王上已经拿定主意,由着他去吧!白起有恩与大秦,别说华阳府邸,就是要哀家的宝华殿,哀家也准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知道多说无益不再言语。 “听说最近你们在练习鼓瑟,走,让哀家看看你们可有长进。” 06 隐忍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叔,”一见樗里疾走了进来,嬴稷放下手中的竹简上前施礼。 “王上,”樗里疾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我虽然是叔侄也是君臣关系,王上万不可多礼坏了规矩。” “王叔不是经常教导稷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樗里疾摸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稷儿大了,懂事了。” 嬴稷一脸得意,“这都是王叔教导有方,”吩咐下人拿来坐垫。 樗里疾随手翻翻面前的竹简,“这都是众位大人的联名书。” 嬴稷沉着脸点点头,原本因为一时气愤,罢免了右相魏冉的职位,没想到激怒了那些老大臣,甚至有几个直接罢朝。 “王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后也惩罚了穰侯,这件事不如就这么过去了。” “王叔……”嬴稷没有想到,一向明事理的王叔竟然也当起了说客。 “王上,赦免他不是因为大秦之法偏袒某人,而是为了大秦的安危,穰侯虽然居功自傲不可一世,但他没有逆反之心,他的心思都在王上和太后的身上。” “王叔,你的意思稷儿都明白,”战乱时期,稍有差池便有诸侯倒戈相向,魏冉位高权重,朝堂上一半人都是他的心腹,就连他一直尊称兄长的白起,都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和他对着干,他一定捞不到什么好处。 “王上可听说过越王勾践的故事。” 嬴稷点点头,春秋时期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后,力图雪耻,激励自己,在屋内悬一苦胆,吃食坐卧都要尝尝,激励自己不忘受辱之苦,睡觉时不用床铺和被褥,睡在木柴上面,不忘亡国之痛,经过多年的磨砺隐忍,终于使越国强盛起来,打败了吴国。 “王上还年幼,一定要学会隐忍,等到他日羽翼丰满,才是展翅高飞的时候。” “稷儿谨遵王叔的教导,我现在就命人下诏书,恢复穰侯的右相之位。” “王上,”樗里疾起身拦住他,“这件事王上最好亲自登门说明,以解穰侯心中不快。” “这……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他还要登门谢罪。” “王上,面对长辈低头并不可耻,人这一生要真正长大,需要学会向三种人低头,一是前辈高人,二是亲人长辈,三是一时无法战胜的对手;还要学会向三件事低头,一是自己做错的事,二是别人说对的事,三是关乎家国、团队大局的事。其实,没有低头就没有昂首,稷儿须谨记“高以下为基,贵以贱为本”。 嬴稷恍然大悟,弯腰施礼,“嬴稷这就亲自登门请穰侯商议朝政大事。” 樗里疾摸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武姜和白芷一左一右搀扶着芈月行走在萧条的后花园里。 “听说王上亲自去了穰侯府,”这倒让她走有分意外。 “可不是,”白芷捡开地面上被积雪压断的枯树枝,“听说王上派人去永巷挑选了几名年轻貌美的名伶送去穰侯府。” 这孩子倒是知道投其所好,看来没有白白和姬若厮混这几天。 “听议事堂的大人们议论,王上已经恢复了穰侯的右相职位。”武姜悄悄抬头看着芈月说的小心翼翼。 “有太后在,恢复右相之位,那是早晚的事,”说完这话,白芷又感觉你哪里不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白芷口无遮拦,请太后责罚。” “你啊!”芈月摇头从她旁边走过去,“跟了哀家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学会,有时间别总想着和那些小丫头斗钱买香粉,学学武姜的说话做事。” “是,是,白芷记住了,”忙起身跟了上去。 “前面是什么人?”远远地看见凉亭前围着几个人。 武姜细细眺望了一会儿,“太后,好像是泾阳君嬴芾和人在下棋呢!” “下棋,”芈月顿时来了兴致,“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太后” “母亲” 几个人见一行人走过来,丢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行礼。 “不用管哀家,你们继续。” 赢芙点点头,冲对弈的人做了个请的举动,两人又跪坐到坐垫上。 芈月才注意到与赢芙对弈的是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白色长衫,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生的相貌堂堂眉清目秀,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俏人儿。 芈月一时间竟然看呆了,低头对弈的人,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芈月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 芈月尴尬地笑笑,“芙儿,这位公子是有意让着你,这场对弈你已经输了。” “好你个魏丑夫,”赢芙一拍棋盘,“你这是小瞧本公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07 结伴同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叫丑夫?”芈月斜靠在软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青葱少年,“如此俊俏的少年郎怎么会叫丑夫呢?” “回太后的话,我是丑月丑日出生,所以取名丑夫。” 芈月点点头,向他伸出手。 武姜招呼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丑夫谢谢太后的解围之恩,”双手作揖就要下跪。 “这里就你我两人,不必拘礼。” “谢太后。” “你多大了?” “年方二五。” “可有家室?” 魏丑夫看着她摇摇头。 “生的这般清秀怎么还没有娶亲?” “没有碰到可心的人,”魏丑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身华服的芈月,“世间像太后这般美貌的女子不多见。” “放肆,”芈月怒目圆睁,抬手打翻茶几上的铜碗。 “太后息怒,”魏丑夫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芈月站起身上前勾住他的下巴,“你真的觉得哀家美吗?” “太后,我……” “说实话,不然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是,是……”魏丑夫结结巴巴地不敢看她。 “看着我的眼睛,老实回答,”俯身跪坐在他面前,“哀家美吗?” 魏丑夫使劲点点头,“美,太后是大秦第一美人。” “你骗人,”芈月抬手摸摸眼角的皱纹,“哀家已经老了,早就容颜不在了。” “丑夫没有说谎,在丑夫的眼里,太后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一个。”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魏丑夫看着她肯定地点点头,“太后若是不信,可以取丑夫的心一看。” 芈月伸手摸向他的心口,良久嫣然一笑,“哀家相信你的话,你不仅生的俊秀,还懂讨人的欢心,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宝华殿,侍奉哀家。” “是,太后,”魏丑夫擦擦额头的冷汗,起身扶起她,“太后,地上凉,我扶你去软榻上休息吧!” “将军,”副将涼阜从前方驱马跑了过来,“前方不远处发现一队人马。” 白起勒住缰绳夹紧马肚,“可看清是什么人?” 涼阜摇摇头,抹了把胡子上的雪花,“风雪太大了,看不清。” “吩咐下去原地整顿,我过去看看,”挥动着马鞭疾驰而去。 “西博,带人保护将军周全。” 立在山坡,远远看见前方一队人马向这边晃晃悠悠地移动过来。 “将军,”西博握紧手中的秦刀,“会不会是赵人?” 白起眯着眼睛摇摇头,“从他们移动速度来看,太过从容,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狄戎人。” “狄戎人怎么突然出现在大秦边境,莫不是那边发生暴乱了。” “应该不是,”白起指指飘扬的旗帜,“像是义渠人。” “义渠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动机,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西博,命旗手摇旗示意?” “大王,”身裹虎皮,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一见对面飘扬的旗帜,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快步跑向后面的马车,“大王,前面有一队人马。” 虎背熊腰面目粗狂的义渠王揉揉朦胧的眼睛,“是哪条狗敢挡我义渠王的道,真是活腻了。” “大王,要不我派人过去看看,”不远万里好不容易来到大秦边境,着了别人的道就不好了。 还没等义渠王发话,对面山坡冲下来几匹马,一行人忙掏出家伙准备应战。 “义渠君,别来无恙,”白起抱拳问话。 “放肆,”络腮胡子挥舞着手中的斧刀,“什么义渠君,这是义渠王。” “义渠王,”白起大笑起来,“公元前327年,义渠以国为秦县,以君为秦臣,正式成为秦国属地,义渠王也就是现在的义渠君,白起这么称谓有何不妥。” “白起?”义渠君翻身从马车跳了下来,看清马背上的的人,仰天大笑起来,“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在这里碰见大秦的战神。” “义渠君谬赞了,”白起翻身下马上前施礼,“不知义渠君所谓何往。” “这个,”义渠君爽朗地大笑起来,将白起拉到旁边,“这不是想我女人了吗?正好过来看看她,给她个惊喜。” 白起点点头,“义渠君真是有心了。” “有心,有心,听说将军依厥之战大破魏韩联军,真是可喜可贺啊!” “侥幸而已。” “将军就是谦虚,赢了就是赢了,遮遮掩掩做什么,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如我们狄戎人爽快。” “义渠君这次带了不少人马,”白起打量了一下这支队伍,少说也有两千人左右。 “这一路跋山涉水,万一遇见危险怎么办?将军说对不对?” 白起颔首微笑,“义渠君言之有理,既然大家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好,本王正有此意。” 08 祸端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混蛋,”嬴稷将手中的快马竹简扔进火炉,“这帮狄戎不好好在自己的地盘修养生息,竟然大张旗鼓到我大秦,意欲何为?” “王上,”庸芮微笑地放下手中的竹简,“王上就不怕这帮狄戎日渐壮大故技重施吗?” “他们敢。” “狄戎人虽然生性狂野放荡不羁,却和大秦有一个共同点,不知王上是否知晓。” “寡人愿闻其详。” “狄戎虽然是马背上的小部落,却将自己的地盘看的比命还重,义渠君表面看起来对大秦俯首称臣,这些年仗着太后的庇护没少在背后做小动作,这次他主动送上门,咱们可以接机试探一下他的忠心,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 嬴稷点点头,“庸大人果然睿智。” “大王谬赞了,不是庸芮睿智,是大王还年轻,大王何不效仿先秦惠文王,增广贤文,用别人的思想为自己如所用。” “庸大人的话,寡人记到心里去了,白起率部回秦路途遥远,现在又和狄戎人搅和在一起,万一他们有外心,白起就危险了。” 庸芮起身弯腰作揖,“王上的担忧不无道理,我现在就让人去接应将军。” “好,”嬴稷点头应允,“这件事就交给庸大人处理了。” “庸芮这就去安排,”弯腰退了出去。 “王上,”谬新一见嬴稷走出上书房,忙弯腰迎了上去,“王上可要传膳。” 嬴稷摆摆手叹了口气,“太后现在何处?” 谬新看了看天,“这个时候太后应该在甘泉宫欣赏歌舞。” “母亲真是好雅兴,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儿?”正在帐篷擦拭长剑的白起被外面的喧闹声引了出去,一群人紧紧围在一起,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短刀。 “打他,打他……” 扒开人群一看,身着鹿皮的狄戎人和一身黑甲的士兵扭打在一起,两个人的脸上都淌满了血,手中长剑一挥,将两人分隔开来,“营帐前打闹,你们不想活了是吗?” “将军,”黑甲士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他强行把兄弟们仅有的粮食占为己有。” 白起看去,地上果然散落着一些白面,面色铁青一步一步向那人走去。 “你,你想干嘛?”狄戎人惊恐地向后退去。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仅存的食物都是将士们用鲜活的生命换来的,他竟然敢占为己有。 “你,你别乱来,我,我可是义渠王的人。” 白起扬手将手中的长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吓的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竟然尿了裤子,旁边围观的士兵都忍不住笑起来。 “记住,大秦只有一个王,那就是秦昭襄王嬴稷,并没有什么义渠王,你犯了军规,理当军法处置。”扬手就要砍去,一支箭从后方射了过来。 白起转身手一挥,箭被砍成了两截。 “将军这是做什么?”义渠君握着弓箭扒开人群走了过来,“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么羞辱我的人,完全不给我义渠面子啊!” “义渠君来的正好,”白起指指地上散落的白面,“这些食物是我军仅剩的口粮,你的人却强行占为己有,还出言不逊动手伤人,白起请义渠君给个说法。” 义渠君走到几人中间,突然甩手一巴掌将鹿皮男人扇倒在地,“我义渠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大王……”鹿皮男人挣扎着爬起来,摸着嘴角的血丝。 “还敢多嘴,”义渠君横眉怒目,“告诉你们多少次了,现在只有义渠君,没有义渠王。” 鹿皮男人捂着脸低下头。 义渠君赔着笑脸,“来人!” 后面的人抬上来一只麋鹿。 “将军,我的人不懂事拿了你一袋面,现在本君用一只麋鹿抵债,你看够不够?” “义渠君深阴大义白起佩服,这麋鹿是义渠君辛苦猎来的,我等岂敢独享,你我现在同属大秦,属于兄弟,义渠君不嫌弃,不如大家共同分享。” “好,”义渠君爽朗地大笑起来,“将军英阴,我义渠也不能落后,来人将这偷食物的人砍去双手,以儆效尤。” “大王……”旁边围观的人愕然,砍去双手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还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你们没听清楚吗?” “大王……” 义渠君拔起刀向那人挥过去,白起眼阴手快举剑挡住高高落起的刀,“义渠君,这件事发生在我大秦军营,不如这件事交给白起处置。” “好,”义渠君收回刀,“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将手中的刀扔给旁边看热闹的人,转身向帐篷走去,脸上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09 妇道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嬴稷走进甘泉宫,芈月正坐在宫中满心欢喜地欣赏歌舞,跪坐在旁边的魏丑夫不时将剥好皮的水果塞进她嘴里。 芈月不时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见到嬴稷进来,众人忙跪拜。 嬴稷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扫了太后的雅兴,跪坐到殿下。 一曲舞罢,芈月抚了抚袖子坐起身,“稷儿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无妨,听说母亲这里有歌舞表演,特意过来凑凑热闹,”眼睛审视地看着魏丑夫。 芈月愣了一下,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稷儿到甘泉宫不会单单为了看舞曲表演吧!” “确实有事,”嬴稷微笑地站起身,“儿臣特意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母亲。” “哦,什么好消息。” “母亲的一位故人,不日就要到咸阳了。” “故人?”芈月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故人能让稷儿亲自跑一趟。 “母亲忘了,义渠君,那个虎背熊腰的狄戎人。”嬴稷一脸笑意看着她的反应。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来为什么不知会她一声,反倒让稷儿先得知了消息,稷儿一向不待见他,这次他贸然前来,两人还不定怎么互掐。 “儿臣就是不阴所以,特意过来向母亲请教一二。” “稷儿,”芈月脸色一变,“你怎么能这么和母亲说话?” “儿臣可有说错?”那义渠君与母亲私通,生下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一直被人诟病,让他抬不起头,如芒在背,如刺在喉想不到现在他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稷儿,”芈月扶着椅背站起身,“我不管你如何讨厌他,他毕竟是你同母异父兄弟的父亲。” “这件事整个大秦谁人不知,母亲不用一次一次强调。”嬴稷甩动衣袖转过身去。 “既然你知道,就更应该对他礼遇一些。”芈月拖着宽大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他,“不论你喜欢与否,他都是母后钟情的男人。” “那父王算什么?魏丑夫又算什么?” “我十六岁就嫁入秦王宫,嫁给了你的父亲,那个快年长我三十岁的男人,你觉得他对我是什么?” “孟子有曰守妇道,以顺为本是节操,三从四德有礼教,老祖宗的教导母亲都忘记了吗?” “你这是暗讽母亲伤风败俗?” “稷儿不敢。” “不敢?你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芈月冷笑一声,“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美女成群,而女人只能从一而终,一生守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过一辈子,母亲二十几岁开始守寡,咸阳宫中美女如云,你的父亲更是见一个爱一个,在这个深宫大院里,我想找个依靠的肩膀都不可以吗?” “谁都可以为什么是他?”嬴稷低吼道,他是狄戎是蛮人,凭什么能得到母亲的青睐。 “因为他是男人,勇猛无比的男人,能带给我快乐,”芈月高昂着头颅,“就像你痴迷姬若一般。” 面对母亲的直白嬴稷无话可说,母亲年少远嫁,在这秦王宫中风雨飘摇这么多年,实属不易,更何况他现在是大秦的太后,有谁敢忤逆她的意思。 芈月见他不言语,转身坐回蒲团,“稷儿大了,也该懂事了,那义渠君虽然是狄戎人,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狄戎人,只要他能为我们所用,为大秦所用,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母亲就能肯定,他甘愿对我大秦俯首臣称,”只怕是貌合神离罢了。 “我肯定,”芈月拿起竹签挑动香炉里的香料,“就算他不愿意,母后也能让他心甘情愿。” “好,”嬴稷当然知道,母亲最后的筹码不过是嬴悝和赢芙,“是稷儿多虑了。” “年后楚国公主就要到大秦了,稷儿该把心思放在未来王后的身上。” “王上,”姬若一见失魂落魄的嬴稷,放下手中的篦子忙迎了上去。 谬新朝她努努嘴使了个眼色,姬若心领神会拉着他在几案前坐下,“王上,这几日姬若新学了一段舞蹈,要不我跳给你看吧!” 见他黑着脸不言语,双手轻轻在他肩头揉捏,“王上若是不想看舞,那我就帮你揉捏揉捏,王上看看姬若的手法可有长进。” “不错,”嬴稷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你越来越讨寡人的欢心了。” “日后王上不要忘了姬若便可。” 谬新见两人搂抱在一起,招呼众人弯腰退了出去,宽大的宫门慢慢掩盖起来,留下房间的欢声笑语。 10 命硬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夜幕降临,秦军露营地大纛旗在黑夜中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响声,一队队黑甲卫兵冒着严寒井然有序地来回巡逻,几个帐篷内闪出微弱的烛光。 “义渠王,”络腮胡子挑开帐篷走了进来,警觉地看看四周的动静。 “赤鄂,怎么样了?”义渠君从草垛上翻身坐了起来。 “都准备好了,”赤鄂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汗,“这一次一定要他好看。” 义渠君嘴里咬着根稻草,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白起,这都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手下无情。” “什么声音?” 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卫兵慌乱地如炸了锅的粥,难不成是赵人追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蜷缩在马厩边的西博提着阴晃晃的长刀快步走了过来。 “长史,山上好像有动静。” 西博侧耳一听,大叫一声不好,“快闪开,山体滑坡了。” 话音刚落,几块大石已经滚落下来,将一处帐篷直接掩埋起来。 “将军,”西博吓的脸色惨白,那是将军白起的帐篷。 一行人围上前手忙脚乱地开始搬石头。 “大家用点力,”白起可是大秦的战神,秦国的宝贝,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回去如何向王上交待。 “哟!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义渠君一脸看好戏地挤了过来,“这么大的石头,看样子下面的人凶多吉少了。” 西博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一路大家顺顺利利地返秦,自从遇见义渠人,这一路就没有消停过。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义渠君招呼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都过来帮忙,看看下面的人死透了没有。” “是,义渠王,”一群人拿着铁锹准备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西博挡住一群人,这一铁锹下去,人没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啊!”赤鄂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我们义渠王好心帮忙,你小子还从中作梗,是不是不想救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闻讯赶来的涼阜抽出腰中的佩剑,“大秦地界,何人敢放肆?” 义渠人也顺势抽出刀剑,战火一触即发。 “你们在干什么?”黑暗中一声大吼,一个黑影向这边踏步走过来。 “将军,”看清来人西博忍不住喜极而泣,“将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义渠君不悦地看了赤鄂一眼,“白老弟没事真是太好了,让兄弟好一阵担心。” 白起看了看四周阴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涼阜,立刻疏散人群,以防二次事故的发生。” 涼阜将佩刀擦回腰间,推开义渠人,消失在夜幕中。 “白老弟没事我也就安心了,”义渠君打了个哈欠,“折腾了大半夜大家也累了,抓紧时间休息,阴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呢!” “将军,这件事一定和这群狄戎人脱不了干系……” 白起伸手阻止西博的话,无凭无据断然不能信口开河,路途遥远更不能轻易树敌。 “将军,这么晚你去了哪里?”好在他不在营帐才躲过了这一劫。 “有些心神不宁出去走走,”冥冥之中是不是有老天爷在招抚他,抬头看向天空孤零的星星,想他白起十六岁应征入伍,八年的戎马生涯,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苟活。 “将军,”西博唤回他飘远的思绪,“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 白起点点头向旁边的帐篷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转回身向黑暗中努力张望过去。 “将军……”西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没事,是我最近太紧张了。”收回目光向帐篷走去,西博忙跟了上去。 “一群废物,”义渠君气的咬牙切齿,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让他逃脱了。 “大王,”赤鄂怯怯地走上前,“这次不成咱们还有下次,这里离咸阳还有很长一段的路,他白起不会一直都这么幸运吧!” 旁边的人点头附和。 “你们都不动脑子吗?”义渠君压低声音,“那白起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这次失手他定有所防备,倘若被他知道这件事是我们背地里捣鬼,你估计他会如何处置义渠?”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言语。 “这小子还真是命硬,”义渠君翘着二郎腿在草垛上躺下,无论如何这口气都咽不下,他堂堂的义渠之王,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武将当众羞辱,这道梁算是结下了。 11 白衣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涼阜指着地上凌乱的脚印,“这不是天灾是人为。” 白起蹲下身细细看了一眼地上的脚印,少说也得有七八个人。 “谁这么心狠,要置将军与死地?” “一定是那帮狄戎人,”西博恨的牙痒痒,他们一定为上次,将军当众惩罚抢粮食的人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这件事无凭无据先不要妄下断论。”白起拍拍手上的泥土,“义渠已经归附与我大秦,就是咱们的同胞兄弟,对待他们应当礼让三分,”他惩罚抢粮食的人,不过是为了树立威信,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填饱肚子才有活下去的可能,眼看着已经到了大秦边境,他绝对不能看着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为了粮食自相残杀。 “将军……”涼阜气恼地转过身去,这帮人不除,下次还指不定发生什么意外呢! “这段时间加强警戒,以防不测。”翻身上马招呼大家回营地,跑了几步远勒住缰绳,回头看去,依稀一抹白色的身影矗立在黄沙的尽头,揉揉眼睛细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将军,”涼阜警觉地看看四周,以为出现了什么变故。 “没事,出发吧!” 黄沙漫天的尽头,一抹白色身影紧紧盯着一行人,脸上被白纱蒙裹露出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当真是水剪双眸雾剪衣,当筵一曲媚春辉。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翻飞,白皙的手腕紧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良久转回身消失在黄沙地中。 “今日如何这般安静,一点都不像你,”芈月透过铜镜看着蹲守在门口沉默不语的人,招手示意梳头侍女退下。 “太后,”魏丑夫走上前拿起篦子慢慢梳理她的长发。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拿着首饰盒里的步摇慢慢挑选。 “太后,”魏丑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太后恩准臣回家探亲数月。” 芈月一愣旋即阴白了他话里的意味,“因为他?” 魏丑夫伏在地上不言语。 芈月弯腰拍拍他的肩膀,他的用意她自然知晓,只是不想她夹在中间难堪罢了,“去吧!我让白芷你送你。” “谢太后恩准。” “姑娘这是?”魏丑夫惊恐地看着白芷身后,几个怀里抱着的绫罗绸缎晶银珠宝的随从。 “魏公子莫慌,”白芷看向身后的门楼,“这些都是太后赏赐给你的。” 魏丑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身紫色翠罗衫,立在门楼念念不舍看着自己的芈月,弯腰向她施礼。 芈月上前一步抬抬手,微微张了张嘴,离的太远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魏丑夫猜想她大概是说不用拘礼类的话吧! 看了她半晌,犹豫了许久踩着木凳钻进马车。 “太后,”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武姜上前搀扶她,“外面风大,咱们回宫吧!” “哎!”芈月叹了口气,“当真是老了,面对这种离别竟然有种依依不舍。” “太后,魏公子只是回家一段时间,等春节后他就该回来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年又到头了。” 武将点点头,“楚国公主也快到了。” “终于能见着娘家人了。”芈月看着远方几个玩打雪仗的小宫女,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光阴易逝,岂容我待。” 武姜见她面色难堪,忙差旁边的小丫头去呵斥几个小宫女。 “不必了,”芈月摆摆手向旁边的长廊走去,“年轻就该无忧无虑,咱们去华阳君府邸看看。” 赤鄂屏退守卫掀开帐篷走进去,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捏的骨节咯咯响,因为半袋面就打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三百棍,白起你够恨的。 “咳咳……”床上的人剧烈咳嗽起来。 “鲁邑,”赤鄂忙将他扶起,“你醒了?” “赤……赤鄂,”鲁邑一脸苦笑,“我……我还活着。” “说什么傻话你当然活着,”赤鄂兴奋的脸上的横肉直抖,“我去找巫医过来瞧瞧。” “赤鄂,”鲁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死不了,死不了。” “好兄弟,”赤鄂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放心,兄弟我一定替你报这个仇,白起那小子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算了,咱们斗不过他,”谁不知道他白起是秦王的结拜兄弟,秦王对他比对自己亲兄弟还上心,更何况他们是狄戎人,现在寄人篱下受人压制。 “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交给我去办,”抓起旁边的瓷碗倒了杯水递给他。 “兄弟你可不能干傻事。” “放心吧”拍拍他的手,“我自有分寸。” 12 受辱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春意盎然的华阳府邸,一身紫色蟒袍的芈戎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砍的竹林哗哗作响,墨绿的竹叶随着剑锋四处飘落,旁边一众下人低头不语。 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厮快步跑过来通报。 “舅公,”嬴芾提着金丝鸟笼走进错落有致的后院,华阳君芈戎正躺在长榻上休息,旁边两个侍女不时将瓜果送进他嘴里。 芈戎睁眼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闭上。 赢芙尴尬地笑笑招手示意侍女退下,“原本以为舅公还在为朝堂上的事不开心,特意带着宝贝儿来替你宽心,看来是我想多了。” 提起朝堂上的事,芈戎气就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睁翻身坐了起来,“你是来笑话我的?” “舅公何出此言,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赢芙放下金丝鸟笼在他旁边坐下,挑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那嬴稷现在是无法无天了,咱们兄弟几个不放在眼里就算了,现在还让舅公当众难堪。” “当了大王的人自然不一样了。”芈戎虽然内心窝火,当着赢芙的面不好发牢骚,赢芙这人表面云淡风轻与世无争,野心大的很,倘若被他抓住了把柄,日后到嬴稷面前邀功,以后吃苦头的还是他。 赢芙翘着二郎腿笑起来,他心里清楚舅公对他有所防备,听其言,观其行是舅公一向做事原则,“君臣上下之间的事情,有的相距甚远却很亲密,有的近在咫尺却很疏远,有的投奔而来,反而得不到起用,有的离开了却被四处诏求,有的天天出现在君主面前却不被信任,有的只是君主遥闻其名,便被君主日夜思念,不知舅公属于哪一种?” 芈戎拿着茶碗看着他咂咂嘴没有言语。 “哈哈……”赢芙爽朗地大笑起来,“舅公为了大秦为了赢氏江山戎马半生,想不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悲啊!” “你什么意思?”芈戎拍下手中的茶碗。 “舅公莫生气,”赢芙拍拍胸口,“我赢芙,好歹也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兄弟,他何时给过我好脸色。” 芈戎听他说的真诚,内心的不愉快也消了大半,“他毕竟是大秦的王,身上的担子太重,发几句牢骚很正常。” “舅公当真觉得只是发牢骚吗?”赢芙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他,嬴稷,宁愿相信一个外姓人都不肯相信我们。” “都过去了……” “舅公真的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目光下。” 芈戎看着他深不可测的表情心中大骇,赢芙虽然刚过及冠之年心府颇深,话里话外的意思足见他的野心,“你……什么意思?” “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若能联手,加上我的亲生父亲义渠君的协助,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开创一片全新的天地,到时候舅公就是大秦的功臣,哪里还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赢芙,你血气方刚舅公可以理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要说也莫要想了,嬴稷是命定的秦王,你我只是臣子,理当尽心尽力辅助大王,重振大秦雄风。” “舅公莫要急着回答我,”赢芙料想他只是不信任自己,特意说这些话来试探他的诚意,“来日方长,舅公可以慢慢斟酌思量,赢芙只是体恤舅公,舅公提议让白起乘胜追击讨伐魏国的雕阴,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却被咱们的秦王无情反驳还痛骂一顿,可惜了舅公一世英名,被人这样糟践,更可气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外甥。” 芈戎被他的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的浑身直哆嗦。 “舅公莫要生气,嬴稷他目无尊长,赢芙不会,在我的心中,舅公可是盖世大英雄,是不可多得的智多星。” “好啦,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芈戎缓和了下情绪,“王上就是王上,那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臣子做的不对别说辱骂,就是要我的命,芈戎也绝不皱皱眉头。” “好,”赢芙也不生气起身弯腰作揖,“只要舅公不生闷气,比什么都强,时辰不早了,赢芙告辞,舅公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与侄儿细细商谈。” “悝公子,是芙公子,”侍从看见从红漆铜门走出来的人,忙上前拍拍马车的车窗。 嬴悝翻身从靠椅上坐起来,挑开车帘一看,赢芙正踩着马童的后背钻进马车。 “公子,要不要我让人去通秉。” 嬴悝挥手示意不用,舅公在朝堂上受辱,赢芙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看样子两人谈了许久,从他面露微笑不难看出,两人相谈甚欢,他刚走他就登门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去穰侯府。” 13 白衣女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老爷,”老管家烛台的蜡烛一一点燃,昏暗的房间顿时阴亮起来,“那芙公子年少轻狂,老爷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 芈戎放下手中的毛笔点点头,赢芙狂妄毕竟姓赢,嬴稷虽然是大秦的王,主政的还是太后,那可是她的亲骨肉,他犯了错最多是年少无知,而他就不一样了,朝堂上的人表面对他卑躬屈膝,背地里还不定怎么咒骂他,他现在贵为华阳君,坐拥良田千顷,华屋数栋,美女成群,用不完的金银财宝,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山珍海味,他断然没有这个必要,为了别人的权利之争去冒这个风险。 “放心吧,我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老管家满脸堆笑,弯着腰上前替他磨墨,“老爷这件事可否要告知王上。”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掺和,记住,今天泾阳君嬴芾到府上,只是家常闲聊,并无其他二话。” 老管家点点头,“今天芙公子来过府上吗?” “将军,翻过前面的山头就到函谷关了,”西博满脸兴奋,下巴上细小的绒毛胡子已经茁壮成长。 “终于到函谷关了,”涼阜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绕过渭水就到咸阳了,”白起紧绷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都在看风景呢?”义渠君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走过来。 “义渠君。” 西博和涼阜微微抱拳没有言语。 义渠君也不生气,扬手指着前面的山头,“早就听闻洛阳至西安故道中间的崤山至潼关段多在涧谷之中,深险如函,古称函谷。” 白起自豪地点点头,“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我国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始建于春秋战国之中,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素有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之说,也可以说函谷关就是大秦的命脉所在。” “听将军这么一说更按耐不住好奇的心了,将军要不要来场比试,看看谁能翻过前面的山头。” “好,”白起一口应允,赶了数月的路,是时候放松一下了,翻身上马向义渠君远去的方向追去。 “将军,”西博和涼阜心中大骇,解开树干上的绳子,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白起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紧跟在义渠君的身后,眼看着他闪进树林不见了踪影,白起忙勒住缰绳让马放慢脚步,树林里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树干纵横交错,随时都有危险发生,行军打仗练就了他的方向感,骑着马在树林里转了大半圈不免有些焦急,义渠君是草原上的汉子,这种环境下对他不利,“义渠君,义渠君,你在哪里?白起认输了,你快点出来吧!义渠君……”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笛声,白起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向笛声悠扬的地方走去。 扒开密密丛丛的竹林,前方立着一抹白色的倩影,雪白的衣裙在微风中上下翻飞,耀眼的白在竹林的映衬下越发夺目,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际,虽然看不清模样,白起料想能有这般仙风道骨的气质一定是个大美人无疑。 见是一名女子,白起悬着心放下来,上前几步弯腰作揖,“在下公孙起,无意冒犯了姑娘的雅兴,还请见谅,在下斗胆请问,姑娘可见一骑马男子走过,他是我的朋友。” 白衣女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白起,你终于来了。” “姑娘认识我?” “岂止认识,”白衣女子转身紧盯着他。 白起心中大惊,她虽然脸上蒙着白纱,却掩饰不住一双漂亮迷人的大眼睛,犹如一汪清泉,那一眼便让人忘记了周围了一切,“白起斗胆请问姑娘芳名。” “死人不配知道,”白衣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剑,快步向他冲过去。 白起连连后退几步,他心里阴白过来,这是碰上仇家了,这么多年他剑下亡魂不计其数,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只是第一次碰见有女子对他下手,从她的衣着打扮看来,她定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也说不定是谁精心培养的死士,剑锋一转直接指向她的面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白衣女子一个转身绕到他的身侧,长剑直接向他的心口刺去。 14 受伤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打不过我的,”白起长剑一挥,扬手将她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白衣女子闷哼一声,捂着渗出血迹的手腕。 “你没事吧!”白起心一紧忍不住上前询问起来。 白衣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袖子一扬迷药扑面而来。 白起捂住鼻孔向后退出一丈远。 白衣女子丝毫不懈怠,挥舞着手中的竹笛发动二次攻击。 白起将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抛,长剑从白衣女子的耳边直直擦入身后的树干上。 一阵剑风将耳边的白纱挑落下来,白衣女子慌乱地抬袖捂住面门。 “姑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两种可能,要么美若天仙,要么奇丑无比,我猜姑娘一定是前者。” “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从裙摆撕下一块布迅速蒙在面门上。 “姑娘执意不肯露真容,越发勾起了白起的兴趣,”一脸邪魅的笑意慢慢向她走过去。 “你想做什么?”白衣女子慌乱地向后退去。 “想看看姑娘的真实容颜,”话音未落伸手向她面门袭击过去。 白衣女子抬腿踢开他的手,一个转身飞跃到他身后,飞起一脚向他的后背踢去。 白起身子一转双手抓住她的脚踝急走两步。 女子直接俯身坐在地上,一个回旋腿从地上稳稳地站起来。 “好身手,”白起忍不住拍手叫好,“你究竟是什么人?” “自己去问阎王爷吧!”飞身上树,拔起树干上的长剑用力一蹬,纵身向白起刺去。 “将军……”纵马赶来的西博见此情形,抓起身后的弓弩向白衣女子嗖地射出一剑。 “啊……”白衣女子不防备肩膀中了一箭,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将军……” “姑娘,”白起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女子袖子一挥洒出迷药。 白起捂住口鼻,等到白烟散去,已经不见了白衣女子的踪影,地面的枯树叶上零星几点鲜红的血迹。 “将军……”西博警觉地看着四周,“将军可有负伤。” 白起看看四周没有言语,俯身捡起白衣女子遗落的面纱,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悠远飘渺冷冷的梅花清香扑面而来,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白衣胜雪的女子屹立在淡红色的梅园里轻歌曼舞的场景。 “将军,”西博见他握着纱巾发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那一箭你不该射,”但愿她没事。 “将军……”平日不近女色的将军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对一个刺客心慈手软了? “义渠君怎么样了?” “涼阜已经追过去了。” 白起点点头,将白纱塞进衣袖,看看郁郁葱葱的竹林,“咱们出发吧!” “前面何人如此吵闹?”一行人绕过翠馨庭远远看见前面几人围在一起,不时传来几声女子的尖叫声。 “回王上的话,”谬新上前询问一番过来回话,“是泾阳君嬴芾和高陵君嬴悝,正在前面玩投壶。” 投壶,嬴稷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去。 “王上,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涧弘见他充满好奇提议大家过去看看,“听说芙公子最近研究了一个新玩法。” “王上……”一行人见走过来的嬴稷,忙跪地行礼。 嬴稷环看四周,十几名名姿色上佳的女子,怀中各抱着一只竹编的投壶,许是玩的太兴奋,脸色涨的通红。 赢芙见他面露好奇斗胆上前,“大王可愿一试?” 嬴稷接过他递过来的箭,茫然无措地看着几个人。 “王上这很简单,”嬴悝上前指指怀抱竹壶的女子,“王上喜欢哪个就将手中的箭扔向她怀里的竹壶,如果射中这女子就是你的人了。” “这成何体统?”嬴稷有些愤怒,内心却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这是在践踏她人。” “王上,”赢芙随手拉过一名女子,捏住她尖瘦的下巴,“你看她美吗?” 嬴稷偷偷瞄了她一眼,女子一身粉色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说不上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王上,这些都是各国的战俘死囚,原本都是将死之人,因为给咱们带来了欢乐,现在还能苟活于世,咱们这是在救她们。” “是啊!王上。” 嬴稷见女子眼含泪光,轻咬着嘴唇有些于心不忍,“这样会不会不妥?” “王上,你这么做是在救她们,她们会感激你的。” 嬴悝从箭筒抽出几支没有箭锋的羽箭,弯腰递给他,“王上就不想知道别国的女人是何种滋味吗?” 嬴稷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羽箭。 15 命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太后,”白芷示意姬若跪下,走进幔帐回话,“姬若带到了。” 芈月点点头扶着她的手从床榻上慢慢坐起,武姜拿过狐狸披风替她披上。 姬若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感觉有人向自己慢慢靠拢过来,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太后突然召见,没有惊动王上和旁人,到底意欲何为。 “抬起头来。” 姬若慢慢抬起头来,不敢正视前方,她料想那人定是太后,“姬若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的确是个美人,”芈月在火炉前站立,轻轻揉搓着双手,细细打量跪在地上的蓝衣女子,“你是魏人。” “是,太后,”姬若声音压的极低,不敢多说一个字,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太后。 “魏国的确是出美人的好地方,”芈月一步一步走上几案前坐立,“魏王曾送楚怀王一美人,怀王奉若至宝,立时被她的容貌迷住,后因妃子嫉妒招人陷害,这位可怜的美人被割去了鼻子。” 一听这话姬若吓的面色煞白,太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你跟着王上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回太后的话,已经三月有余了。” “说起来哀家应该感谢你,你可是稷儿人生的第一个女人。” “姬若不敢,这都是大王的垂爱和太后的庇护。” “可惜啊!”芈月重重地叹了口气,“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怀了大王的孩子。” “太后……”姬若惊恐地抬起头,看见端坐在几案前目不斜视紧盯着自己的雍容妇人,慌乱地又低下头去。 “你是稷儿的第一个女人,怀的自然是嫡子,可惜你只是名伶,是穰侯送与王上的暖炉,无名无分又何德何能能诞下王长子。” “太后,姬若知错了,还请太后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放心,哀家不会杀你,”朝旁边的武姜使了个眼色。 武姜弯腰端起几案前的茶碗向磕头如捣蒜的姬若走过去。 “大人和孩子我只能选一样,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年后楚国公主就要到大秦了,嫡子只能从她的腹中出来,姬若,不要怨恨哀家,怪就怪你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扶着白芷的手起身向殿外走去。 “太后,太后……”姬若嚎啕大哭跪着上前拉住她的裙摆,“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放了他吧!他毕竟是赢氏血脉啊!王上他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放肆,”白芷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姬若顺势倒在地上,“太后已经仁至义尽了,若再敢纠缠不休,小心你的贱命不保。” “武姜” “太后” “给她一些金银珠宝,以后让她去浣衣坊,没有允许不准踏进宣阳殿一步。” “是,太后,”确定人走远,武姜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秦王宫中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比比皆是,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姑娘,你就喝了这堕胎汤吧!好歹还能保住性命,浣衣坊虽然苦点累点,熬过几年出宫后,找个正经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 “不,”姬若哭着直摇头,拉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帮帮我,来生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你这人怎么如此执迷不悟,”武姜推开她的手,“今日就算我放了你,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吗?” 姬若身子一震,冷笑着歪倒在地上,“那我和死有什么区别。”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武姜将茶碗递到她面前,“你就认命吧!不是富贵命,何苦要强求。” “母亲为何要这么做?”嬴稷一把推开几案上的书简,起身抽出刀架上的长剑。 “王上,我的王上哎!”涧弘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腰,“你这是要做什么?” “找母亲讨个说法,姬若怀的是寡人的孩子,她有什么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王上,你现在去也于事无补了。” “是啊!王上,”地上丫鬟侍从跪了一地,谬新大着胆子上前握住他抓剑的手,“你现在去找太后,就是陷姬若与不义啊!” 涧弘点头附和,“是啊!王上,太后慈悲留下她一条命,你这个时候去生事,若是激怒了太后,那吃亏的不还是姬若吗?” 嬴稷丢下手中的长剑仰天大笑起来,“寡人原来如此无能,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当这秦王还有何意?”一把将头上的黑玉冠拉扯下来,快走几步一挥手将黑玉冠扔出殿外。 “王上,”几个人惊呼一声,跪着上前准备去捡拾。 “谁敢动?” 一声大吼,几个人都楞在原地不敢动弹。 16 厨娘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一队黑甲士兵刚到函谷关,庸芮早就等候在此,“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大王特意让我等来迎接将军荣归故里。” “庸大人辛苦了,”白起翻身下马,指指身后伤痕累累的士兵,“将士们长途跋涉,新伤加旧疾,现在急需军医照料。” “将军放心,我已经在馆驿安排妥当,就等大军到。” “庸老弟,别来无恙啊!”义渠君见两人见面只顾着寒暄冷落自己,心里顿生不快,“庸大人仕途坦荡,现在是眼高于顶了啊!” “义渠君拿我说笑了,听闻士卒来报,义渠君兴师动众来到大秦,我以为他们信口胡诌呢!现在见到义渠君才敢相信,”庸芮笑脸相迎,“义渠君一路辛苦了,馆驿已经安排妥当,快请入内歇息吧!” “好说,好说,”义渠君指指身后的一行人,“这一路兄弟们很是狼狈呢!庸老弟可得好生款待。” “这是自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哈哈……”义渠君爽朗地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径直向前走去。 庸芮尴尬地笑笑,朝白起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尾随其后。 “竟然有这样的事,”庸芮气愤地朝桌子上一拍,茶碗里的水顿时洒落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为?” “庸大人,是义渠人……” “西博,休要胡言乱语,”白起打断他的话,“这件事无凭无据怎可随意冤枉他人。” “将军,你是没看到那晚出事后,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是啊!”涼阜点点头,“他还故意引诱将军到竹林,派出刺客意欲行凶。”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大家都不要提了,”白起示意两人出去,“王上可还安好?” “还好,”庸芮看看四周,“放眼整个大秦,将军是知道的,四贵干政,加上太后的垂帘听政,王上空有一身报复无法展示啊!” “大王一定要学会隐忍,烈火见真金,逆境出英雄,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朝堂上培养出自己的人脉,等到他日必定一飞冲天。” 庸芮点点头,王上果然没有看错人,白起虽然是穰侯一手扶持上来的,却对王上忠心耿耿,对大秦赴汤蹈火。 “将军所言极是,王上虽然年幼却聪慧过人,他一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两人正说着话,一身初步麻衣的妇人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将军,饭食已经准备妥当,请享用。” 白起点点头,将几案上的长剑收起,但见那妇人头发花白,凌乱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端着汤汤水水体步轻盈,丝毫不像老妪一般。 “将军一定饿坏了,快尝尝看吧!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呢!” 白起微笑地接过老妪递过来的筷子,依稀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抬眼去看妇人,那妇人转身向酒爵里斟酒。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大秦人。” “回将军的话,老奴是魏人,前几年战乱逃荒到这里的,幸得馆驿的领事不嫌弃,给了份工作得以温饱。” “你叫什么名字?”白起紧紧盯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多年的军旅生涯告诉她,这个妇人一定不简单。 “大家都叫我魏大婶。” “魏大婶,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何香料?” 魏大婶脸色一变,瞬间恢复了正常,“将军真是说笑了,我一介妇人,只管生火烧饭,哪里还有闲情雅致用什么香料。” “是吗?”白起警觉地看着她,趁她不防备一把握住她白皙的手腕,“既然是妇人,为何你的手如此细腻柔滑?” “将军,”妇人慌乱地抽回手,“老奴虽是魏人,年事已高,夫君也不在人世,但我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还请将军自重。” “你不是魏人,”白起信誓旦旦地看着她满脸皱纹的脸。 “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去馆驿打听打听,他们都是老妇最好的证人。” “是吗?” 这年月战乱不断,四处逃荒的大有人在,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庸芮好奇地看看两人,不近女色的战神竟然对一位老妪产生了兴趣,“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一老厨娘感兴趣了?” 白起尴尬地笑笑,“是白起太多疑了。” 庸芮示意老妇人退下,“你啊!都到了大秦境内还不放松,小心未老先衰。” 白起微笑地拿起面前的酒爵,抬头看见躲在门口张望的妇人。 妇人冲他点点头,慌乱地向后厨走去。 17 熟悉的味道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这……”庸芮惊讶地看着白起手中发黑的银针,“酒里有毒。” “恐怕不止酒里吧!”白起扔下手中的银针,淡定地往椅背上一靠,“这些菜怕是也不干净。” “究竟是什么人?”庸芮扬手将几案掀翻,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下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 “将军,庸大人……”馆驿狭小的院落里跪着老老少少十几号人,弯腰驼背的主事是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求饶。 “将军,大人饶命啊!那魏大婶是数日前晕倒在馆驿门口,老汉见她可怜才收留了她,我,我并不知道她的用心啊!” “将军,”涼阜带人将馆驿搜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魏大婶的身影,“看样子她知道事情败露,已经溜之大吉了。” “一群废物,都拉出去埋了。” “庸大人,”白起伸手拦住他,“所谓不知者无罪,老主事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好在这次没有人受伤,这件事就算了吧!” “白老弟,这件事怎么能算了,若不是他有眼无珠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敌在暗我在明,咱们严加防备就是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就算杀了他们也找不出罪魁祸首,这件事不如就交给白起解决吧!” 庸芮见他坚持只好退步,“从今日开始,将军的饭食必须由你亲自准备,一定要亲自尝试才可以送与将军服用。” 老主事千恩万谢磕头谢恩。 “老主事,”白起上前扶起他,“可否带我去魏大婶的房间看看,”她走的很匆忙,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好,好,”老主事受宠若惊,“将军请随我来。” 推开低矮破旧的木门,房间虽然狭小简陋却很整齐。 “将军,魏大婶一直住在这个房间。” “这里没事了你去忙吧!”走进房间,一张简易床榻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低矮木桌的茶碗里还有水,白起环视一周,发现衣橱角落里摆放着一枚铜镜,打开桃木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支腊梅流苏发簪,放在鼻尖轻轻一闻,是那抹淡淡的梅花香,是她,白起脑海中闪过白衣女子的身影。 房间简陋异常,除了最名贵的发簪只剩几件破旧的换洗衣物,看来那魏大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线索。 白起用手帕将发簪细细包裹,藏与心口,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这么做了。 喧闹的酒楼客房里,魏大婶对着铜镜将脸上的仿人皮一点一点撕掉,露出精致美丽的容颜,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抬手将头顶的木质发簪拔下,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斜之下,抬手缓缓解下胸前的丝带,粗布麻衣应声落地,露出白皙修长的美腿,慢慢向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袅袅轻烟热气弥漫,浴桶里漂浮着一层梅花瓣,整个房间宠满了淡淡的清香。 女子微闭着眼睛整个人潜入水中。 “冬至,”一身天蓝华服的母亲将她搂进怀里,“明天就是冬至十七岁寿辰了,从明天开始就是大姑娘了。” “母亲,”冬至笑脸盈盈搂住她的脖颈。 “等开春了,让你父王替你物色个乘龙快婿。” “母亲,冬至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守在母亲身边。”冬至羞红的脸颊犹如宫门前的腊梅。 “傻丫头,哪有人一辈子不嫁人的,那不就是老姑娘了。” “那冬至就做母亲一辈子的老姑娘。” “这孩子,”母亲被她的话逗笑了,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眼角泛出泪花,“冬至,母亲的好孩子,等到有一天父亲和母亲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母亲,”冬至不解地抬头看过去,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母亲苍白的脸颊滚落到她的额头,“母亲,你哭了?” “母亲没有哭,母亲是高兴,我的冬至长大了,”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首饰盒,“打开看看,母亲送给你的礼物可还中意。” 冬至欣喜若狂地打开黑檀镂空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做工精良的白玉笛,在黑檀木的映衬下尤为夺目,“好漂亮的玉笛。” “喜欢吗?”母亲疼爱地抚摸她的发丝,“这白玉笛就像我的冬至一样,踏雪而来,纯洁无瑕,日后想父王母亲的时候,就吹起它,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冬至拿过竹笛欣喜点头,“母亲,让冬至为你吹奏一曲吧!” 19 奏乐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都一个下午了,”涼阜看着房间认真拼摆面人的白起无计可施了,“西博,你进去劝劝将军吧!” “你怎么不去?”西博蹲在门口用袖口擦拭长剑,将军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进去不是找难受吗? “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面人感兴趣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西博抿嘴一笑,“将军感兴趣的是那人,不是那面。” “你说那女刺客?” “然也!” “那女刺客是来要他命的,他怎么可能会感兴趣,我看将军是想女人了。” “你说什么?”西博一把拉住他的衣领。 “我,我说什么了吗?”涼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上一句。” “将军是想女人了。” “对呀,”西博一拍大腿,“就是这句,将军是战神也是男人,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道理。” “啊?” “找庸大人去,”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 “公子,来呀,来呀!” 庸芮架着白起走到欲仙楼,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挥舞着手中的手帕围了上面。 “公子真是生的相貌堂堂。” “公子,我是如娴,让我服侍公子吧!” “公子,我是翠竹,还是让我伺候公子吧!” 白起厌恶地推开在身上游离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公孙兄,既来之则安之,”庸芮冲他挤挤眼,“大家都是男人,你的心思我懂,”不由分说拉着他走了进去。 “几位公子里面请,”老鸨一见几个人锦衣华服,顿时喜上眉梢,“姑娘们快出来。” 老鸨子一吆喝,从偏厅里走出十几名女子,将几人团团围住。 “公子,”老鸨子热情地介绍起来,“我这欲仙楼的姑娘,可都是百里挑一,聚集了七国美人,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言语,保管你们满意。” “老鸨子,”庸芮拍拍白起的肩膀,“叫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出来,伺候好我这位兄弟,爷重重有赏。” 身后的随从掏出两锭金拍在她手中。 老鸨子笑的嘴都合不拢,“公子放心,一定让你们满意,竹菊梅兰四位姑娘好生伺候这位公子。” 四名女子嫣然一笑拉扯着白起上了楼。 “庸兄……” 庸芮冲他招招手,“不用担心我们,你好好享受吧!”揽过两名女子跟着上了楼。 “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这烟花之地吧!”梅姑娘轻笑着挥舞着手中的手帕在他面前拂过,“一回生二回熟,公子多来几次就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白起拿起面前的酒樽独自喝起来。 “公子,”竹姑娘涂满蔻丹的手搭上他的胳膊,“一个人喝酒多无趣,让众姐妹陪公子解解闷吧!” 白起刚想拒绝,楼下传来悠扬的瑶琴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忍不住惊叹起来,“妙哉,妙哉,这是何人所奏?” “公子,”兰姑娘不乐意了,“公子若是喜欢,让我为你弹奏一曲吧!” 白起站起身撇下几人寻着声音的地方找去。 “公子,公子,”四个人争先恐后地跟了过去。 一路行到偏厅,隔着幔纱依稀看见奏乐台跪坐着一抹白色的身影,白起挑开幔纱正欲上前,路过的老鸨子见此情形忙叫住他,“公子,且慢。” “奏曲的是何人?” “是一个丑女,怕惊吓了公子,公子还是回房间吧!”朝旁边几个人使使眼色。 “是啊,公子,我们姐妹几个生的花容月貌难道还不能讨公子欢心吗?” 走了几步白起折回身,掏出几锭金塞进老鸨子手里,“烦请妈妈询问一下,可否请奏曲之人移步房内。” 老鸨子见钱眼开立马应允,“我这就上前替公子问问,她愿不愿意,我可就不好说了。” “有劳妈妈。” 浣衣坊管事妈妈走进院落,看见堆积如山的衣服顿时怒火中烧,“你们这些小蹄子,存心不让老娘过个安稳年,这么多衣服准备洗到什么时候去。” 一声大吼惊醒了房间里蓬头垢面的几个丫鬟,几个人推前搡后地夺门而出。 “喜婆婆,”年长点的小丫鬟咧嘴一笑,“昨晚一场大雪,荷塘里的水都结冰了,实在没办法洗衣服。” “是没办法洗衣服还是想偷懒,”喜婆婆双手叉腰横眉怒目,“结冰了就砸冰取水洗衣服,今天的衣服不洗完,谁都不用吃饭了。” 环看一眼众人,嗓门提的更高了,“姬若,你以为这里是宣阳殿呢!还等着人服侍你起床更衣吗?” 房间内一片沉寂,几个小丫鬟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喜婆婆操起旁边的木棍怒气冲冲地踹开紧闭的房门。 20 丑女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面裹白纱的女子抱着瑶琴走进房间,白起立时站了起来,“是你?” 白衣女子不言语,定定地看着他。 “公子,”竹姑娘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白起甩开她的手,向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去。 白衣女子也不怯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走向自己的人。 对视良久,白起抬手去解她的面纱。 白衣女子后退一步,“小女相貌丑陋,怕惊吓了公子。” 白起淡然一笑,“你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我的兴趣,”轻轻解下她的面纱,待看清她的面目,整个人后背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身后的梅兰竹菊尖叫起来,“太丑了,还不快退下。” 只见那女子半边脸颊近乎烧焦一般,凹凸不平黝黑渗人。 “你的脸……” “公子很讶异吗?”女子冷笑一声,“我的母亲就是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的,连灰都找不到。” 白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旁边的梅兰竹菊用手帕捂着嘴,一脸厌恶地看着她,“长的丑就算了,穿的挂丧一样,真是晦气。” “你们都出去,”白衣女子从瑶琴抽出一柄长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不想伤及无辜,想活命的就快点离开。” “啊,杀人啦!”几个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边跑边大声嚷嚷起来,白衣女子手一抬,一枚冰针直接插入梅姑娘的后背,梅姑娘倒在门口呻吟了几声不在动弹。 另外三名女子见同伴倒下,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捂着嘴不敢声张。 “姑娘三番五次对白起下手,可否告知原因?” “你这个屠夫,我这是为民除害,”白衣女子抬腿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踢向他。 白起双手挡住,凳子碎了一地,“姑娘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白起手下无情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排冰针直直向白起飞去。 白起扬手抓起柱子边的帐幔,身子一转,将冰针原路弹回。 白衣女子灵巧地转身躲了过去,一排冰针打在门框上,等她转回身来,白起已经冲到她面前,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击,宽大的手掌已经掐住她白皙的脖颈,白衣女子毫不示弱,抬腿向他的身下踢去。 白起淡然一笑,双腿一收,直接夹住她的腿。 白衣女子恼羞成怒,奋力想要抽回腿,白起吃力不住,直接向她的面门扑过去。 “啊……”白衣女子尖叫一声,抬手捂住他的脸。 进门来的几人见这情形都傻了眼,将军原来好这口。 庸芮眨眨眼睛,“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白衣女子一掌推开白起,奋起一脚将他踢飞在地,撞的桌上的盆盆盏盏碎了一地。 几人才知道是误解了,忙上前将白起扶起。 “将军,”涼阜拔出手中的长剑,露出明晃晃的剑刃,“这个丑八怪就交给我解决吧!” 没等白起阻拦,已经挥剑冲了上去。 “白兄,”庸芮强忍着笑意,“这是哪里惹的桃花债?” 白起揉揉酸痛的后背,“庸大人,这个时候就不要说风凉话了。” 庸芮双手环胸看着白衣女子直摇头,“可惜啊!可惜,原本应该是位绝美佳人,可惜毁了容颜。” 白起看着连连后退的女子,内心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眼见着涼阜的剑刺向她的心口,飞起一脚将地上的凳子踢过去,将涼阜的剑打翻在地。 “将军……”涼阜楞神的功夫,女子推窗纵身跳了出去。 “不用追了。” “将军,你这是放虎归山。” “由她去吧!” “公公,求求你给王上报个信吧!”喜婆婆在门口等了几个时辰,肥胖的身体冻的缩成一团,姬若在浣衣坊悬梁自尽,宫里死个小丫鬟并不是多大的事,她虽然是太后送过去的,毕竟是王上的女人,万一哪天王上心血来潮,将她接出浣衣坊,她纵有十颗脑袋也交不了差,思前想后决定来通秉一声。 “喜婆婆,”涧弘冷眼斜了她一眼,“你竟然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没用。” “大监,”喜婆婆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是老奴无能,没能看好姬若姑娘,请大监赐罚。” “够了,够了,”涧弘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就是死了一个名伶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明天就是除夕了,你想给王上带来晦气吗?” “老奴不敢。” “那还不快滚,真是晦气,”厌恶地揉揉鼻子,一点眼力见儿没有,难怪在宫里混了一辈子,还是个奴才。 喜婆婆千恩万谢起身走了几步又折回身,“大监,那姬若的尸身?” “这点小事还用我费心吗?”不悦地剜了她一眼,抬脚走进漆红木门。 21 武夫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看着夜空中绚烂的花火,白起坐在马厩边独自喝闷酒,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白衣女子说她的母亲被大火活活烧死,而她三番五次追杀,是不是说明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她那样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的女子,也是因为她毁了容吗? 抬手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大手,这双手倒底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或许她说的对,他就是一个屠夫,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屠夫。 “想什么呢?”庸芮挤到他身边,夺下他手中的酒壶,“酒大伤身,小心肝,”仰头独自喝起来。 白起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你的大道理永远都是说给别人听。” “没有啊!只说给你听。”庸芮看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还在想那白衣女子,心是不是已经跌入了谷底?” 白起摇摇头,双手枕住脑袋,靠在柱子上,“我有时候在想咱们为什么要打仗,各国不能和平相处吗?” “这可不像你该说的话。” “那我应该说什么?”白起忍不住苦笑起来,“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不,不,”庸芮摇摇手指头,“你可不是屠夫,你是大秦的战神,是秦国的中流砥柱。” “我有你说的那么完美吗?” “当然,可惜你是男儿身,你若是女子我一定娶你为妻。” “你又拿我说笑了,”白起面色凝重起来,“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我知道,”庸芮扭头看向他,“打仗不就是为了争夺地盘,争夺说话的权力,争夺人口,报复仇人,争霸天下,军队太闲,为了钱财,为了土地,为了江山,为了美人,为了朋友,为了信义,为了王室什么都有。” “咱们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命啊!”这年月打仗也是死,不打仗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不如闯出一点名堂。 白起微笑地拿过他手中的酒壶,“我觉得都不对。” “我洗耳恭听战神的高见。” “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白起叹了口气,“无休止的战争,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所以啊!等有朝一日,出现一位霸主,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到时候就天下太平了,也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 “有那一天吗?” 庸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有,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会有停戈熄火的那一天。” “真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这是怎么了,”庸芮不解地看着他,“战神不是更希望天下动荡不安吗?” “我不是战神,”白起起身拍拍裤摆的灰,“我是白起,一介武夫罢了。” “你是武夫,那我就是文者,咱们两个正好登对。” “文者,”白起朝他伸出手,“打算在马厩里迎接新年吗?” “那就去欲仙楼。” “恕不奉陪,告辞。” “武夫,别扫兴嘛!难得放肆一次,别走啊武夫……” 白雪皑皑的山坡,一袭白色衣裙的冬至,手提礼品盒,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宽大的绒毛披风遮住大半张脸,良久,走到一处小山坡前停了下来。 摆放好烛火香台冲西南方向慢慢跪了下去,“父王,母亲,我是冬至,女儿好想你们……”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积雪上。 “明天就是除夕了,冬至好想,好想能在父王和母亲身边承欢膝下,父王,你说过我是踏雪而来的雪神,下雪就意味着冬天的到来,你为我娶名冬至,你答应过我,每次下雪的时候你都会陪着我,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你怎么能失言,父王……” “母亲,”冬至抽出怀里的白玉笛,“这是你送给冬至的最后一份礼物,以前是冬至不懂事,将母亲所赠物品随意赐予她人,是冬至糊涂,母亲,冬至知道错了,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那么任性,惹您生气,我一定对太子哥哥谦逊有礼,与王姐王妹和平共处,母亲,你为什么不能给冬至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握着白玉笛的手,指节爆起,是白起,都是白起,如果不是他宋国就不会亡,父王和王兄们就不会死,母亲也不会丢下她以身殉国,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白起,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啊……”冬至仰天大叫起来,“白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嗓子喊哑了喊累了,抱着白玉笛蜷缩成一团,躺在冰天雪地里,席地而窝,一身白衣和大自然融为了一起。 22 黑衣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什么人?”西博和几个人醉醺醺地走进馆驿,远远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跑过去,酒顿时醒了大半,“站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影听见身后的喊叫声撒开腿飞快地向暗处跑去。 “站住,来人,抓刺客,有刺客。”房间 “着火了,着火了。” 黑暗中浓烟滚滚,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整个房间周围因为火油的缘故,迅速燃烧起来,烧的窗户上的纸火星乱飞。 “是将军下榻的房间。” “快救火,”顾不得去追黑衣人,西博抄起木盆向井边冲去。 涼阜夺下卫兵手中的水桶迎头浇了下去,一脚踹开房门,捂住口鼻在浓烟弥漫的房间跌跌撞撞的向床榻摸索过去,“将军,将军……” “怎么回事儿?”闻寻赶来的庸芮见这情形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彻查馆驿,一定要找到纵火之人。” “是,大人。” “将军,”涼阜摸索着到了床榻边,摇摇白起的腿,“将军,将军……” 躺在床榻上的人人事不省,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他拉起,背到背上,三步两步冲了出去。 “将军,将军,军医,他怎么样了?” 老军医翻翻他的眼睛,把了把脉搏,欣慰地看向众人,“将军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香,休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人?”庸芮一拍桌子站起身,“敢在馆驿下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会不会是那白衣女子?” 西博摇摇头,从那黑衣人的身型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但是也不能保证就是她的同伙。 “我就说不该放了她,这下惹大麻烦了,”涼阜扔下手中的长剑,蹲在地上揪住头发。 “大人,”一队铁甲卫兵鱼贯而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开口。 “找到黑衣人了?” “是,大人,我们在后院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 “那怎么不抓住他,还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 “大人……” 庸芮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都什么时候了还支支吾吾,信不信我先要了你的命。” “大人,”铁甲兵慌乱地跪下,“后院是义渠人住的地方,属下卑微言轻,不敢贸然上前。” “义渠人?” “是他们,”涼阜抽出腰间的长剑,“我和他们没完。” “算我一个,”西博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就要冲出去。 “且慢,”庸芮拦住两人,“这件事还是由我出面比较妥当,没抓住黑衣人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庸大人……” “你们两个留下保护将军,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白兄一个交代,”铁青着脸带着一行人向后院走出。 “什么?”义渠君眯眼看着庸芮,“你说我的人纵火伤人?” “没错,”铁甲士兵拍拍胸脯,“我们亲眼所见,那黑衣人跑进了这个院子。” “小子,”义渠君冷笑地指着他,“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把屎盆子往我义渠身上扣,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铁甲士兵看看庸芮不敢言语,白起惹不起,庸芮不好惹,那义渠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义渠君言重了,”庸芮打着哈哈,“庸芮知道义渠君义薄云天,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人心叵测,难免有人干坏事拿别人做幌子,义渠君不想一直被人诟病吧!” 义渠君看看众人,今天不让他们搜,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即使他坚持也难免有人人云亦云,反正自己没有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谅他们也搜不出什么,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借题发挥要他们赔礼道歉,“好,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远道而来,我可给太后带了不少狄戎的好东西,你们搜归搜,不能将我的宝贝儿藏了去。” “好,”庸俗满口答应,“义渠君若是不放心,咱们就一起看着他们搜,搜不出黑衣人,我庸芮鞍前马后伺候你一月。” “好,”义渠君哈哈大笑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搜,我还等着庸大人伺候呢!” 庸芮默许地点点头,身后的黑甲士兵一间屋一间屋地搜起来。 “大王,”好容易等到嬴稷走出上书房,谬新忙迎了上去,“太后的贴身婢女白芷带话来了。” “何事?”嬴稷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身墨绿棉袄的白芷在走廊上不停地跺脚,看样子她在此等候了许久。 “明天就是除夕了,太后请几位公子一同赴宴,共迎新春。” “母亲真是有心了。” “王上,我这就派人准备步撵。” “不必了,”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嬴稷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家人在一起就该开开心心,何必为了寡人扰了兴致呢!” 谬新微微点头,“后花园的腊梅花开了,谬新陪王上去看看。” 23 抉择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大人,东厢没有人。” “大人,西厢没有人。” “大人,南厢没有人。” …… 虽然是寒冬腊月,庸芮的额头渗出点点汗渍,难不成真要鞍前马后伺候他一个月,老天爷我就是随口说说客套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大人……”两个黑甲士兵走了进来。 “有没有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高个子搭手上前,“后院还有一间屋没有搜。” “什么地方?”庸芮顿时来了兴趣。 “是赤鄂的房间,他,他不让我们进去搜。” “这样啊,”庸芮双手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义渠君,“所有的房间都搜了,单单这一间屋不让搜,难不成里面有什么秘密不成。” 义渠君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搜,尽管搜,谁敢阻拦,我要他好看。” “还愣着干什么?”庸芮朝两人使使眼色,“义渠君深明大义,我们一定要还他清白。” 赤鄂在房间抱着夜行衣急的团团转,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这帮瘪犊子,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们,正准备将夜行衣塞进床底,外面传来义渠君的声音。 “赤鄂,出来,在里面磨磨唧唧做什么呢?” “大,大王,我已经睡下了。” “哄鬼呢你,你什么时候早睡过,快点出来,”说着上前咚咚咚开始敲门。 赤鄂急的团团转,慌乱地将夜行衣扔出窗外开门走了出去。 “在里面干什么呢?”义渠君推开他警觉地向里面走去,“是不是背着我在屋里藏女人了?” “大王,我怎么会背着你干这种事呢?” 庸芮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冲了进去,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呢?”伸手就要阻拦。 “赤鄂,”义渠君一把拉住他,“有人纵火行凶,伤了白起将军,他们一口咬定看见黑衣人向咱们院子跑过来了,这不是为了证明清白,让他们过来搜吗?” “大王,这……” “怕什么,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赤鄂眼见着几个人将扔在窗外的夜行衣搜了出来。 “大人,在窗外发现了这个。” 庸芮喜上眉梢,果然有发现。 “这是什么?”义渠君惊愕地看着一脸恐慌的赤鄂,“这到底是什么?” “大王,我……” “是不是你的?”义渠君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哑巴啦!这到底是不是你的?” “大王,你听我解释……” 两人拉扯间,从赤鄂身上掉下一个火折子。 “看来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庸芮强忍着喜悦,“我相信义渠君公私分明,断然不会偏袒自己人。” 义渠君恼羞成怒上前对赤鄂拳打脚踢,“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没长脑子吗?” “大王,”拄着拐杖的鲁邑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你要怪就怪我吧!赤鄂只是想为我出头,才犯了这样的错误,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求求你饶了他吧!” “我饶了他,那白起,那秦王,那大秦能饶过他吗?”庸芮带着一群人围观看热闹,他想有心偏袒也无计可施,将他交给秦人,无疑是死路一条,赤鄂可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绝对不能看着他送命。 “一人做事一人当,”赤鄂挺直腰杆,“火是我放的,我就是看不惯白起那小子神气十足的样子,可惜了,一场大火都没能要了他的命,这件事与义渠无关,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们有什么尽管冲我来,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 “你还说,”义渠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庸大人,赤鄂是我的人,是我管教无方,我愿意替他受罚。” “义渠君,这个……”庸芮面露难色,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他嘛!不惩罚赤鄂,日后还怎么服众,惩罚他义渠君又出面阻拦。 “大王,错都是我犯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被你们抓住我无话可说,我愿意接受惩罚。” “这个,”庸芮抓抓后脑勺,“管子有云:法者,天下之仪也。所以决疑而明是非也,百姓所县命也,义渠君,你这样真的是好生为难我,这里是函谷关,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私下解决就算了,倘若到了咸阳,这件事传到太后和王上的耳中,到时候大家都很难堪了。” 义渠君面色铁青看看赤鄂,又看看身后看着自己的部下,一时没了主意,庸芮说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明智的抉择。 24 荣归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大王,”鲁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件事都因我而起,所有的惩罚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这件事是我做的,你们何必要趟这浑水,”赤鄂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好兄弟不要愧疚,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赤鄂……” “以后替我好好保护大王,好好保护义渠部族,”弯腰向义渠君行了个礼,“大王好好珍重,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不等义渠君反应过来,赤鄂一把抽出身后铁甲卫兵的长剑,架在脖子上淡然一笑,“大王,来生咱们还做好兄弟。” “不要……”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鲜红的血已经顺着锋利的刀口溅射出来,赤鄂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中。 “赤鄂……赤鄂……” 义渠君惊愕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默然地转身仰头看着屋顶。 庸芮叹了口气,“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谁也不能吐露一个字,否则军法处置,”向义渠君的背影拱拱手,带着一群人退了出去。 一行人回到咸阳已经是数月之后。 “战神,战神,战神……” 一身盔甲的白起坐在赤兔胭脂马上,街道两旁的百姓齐齐欢呼起来。 跟在身后的西博腰杆挺的笔直,不时向两边的人群挥手致意。 “瞧你那样,”涼阜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嘲讽起来,“大家呼唤的是将军,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我这不是代将军谢谢大家的厚爱吗?” “你这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这纯属赤裸裸的嫉妒,”西博不以为然,不时向两旁的年轻女子抛个媚眼,惹的人群中传来阵阵尖叫声。 白起寻着人群看见一抹白色的倩影,是她,努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将军,”涼阜见他四处张望,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将军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起收回目光摇摇头,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吧! 一到咸阳宫门口,秦昭襄王嬴稷和一众大臣,已经等候在此。 白起翻身下马上前跪拜,“臣白起叩见我王,王上千秋万代。” “将军,”嬴稷欣喜地上前扶起他,“你终于回来了。” “王上久等了,臣罪过。” “将军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何来罪过之说,”嬴稷拉起他的手走上台阶,“我大秦战神白起伊阕之战,重创魏韩联军,战功赫赫,即日起,举国上下普天同庆,犒赏三军。” “王上英阴,将军神武,大秦必胜……” 铁甲卫兵高喊口号,挥舞着手中的大纛旗,激烈的场面让人热血沸腾。 “竟然有这样的事?”芈月放下手中的竹简。 “太后千真万确,”云芷一脸笃定,“你是没有看到那个场景,三军齐呼,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聋,我们在后花园都听见动静了。” 武姜也点头附和,“白起将军真是太神武了,百战百胜,听说百姓都夹道欢迎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功高震主未必是好事啊!”芈月揉揉太阳穴,“王上现在在哪里?” “听说在御溪园为将军接风洗尘。” 芈月刚想开口询问义渠君的去处,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原本以为有人会很想我,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芈月一见高大威猛的义渠君,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羞红了脸颊,“野马驹,不好好待在草原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找我的女人啊!”义渠君上前拦腰将她抱起,“我的月儿,真是想死我了。” 云芷和武姜捂嘴轻笑,弯腰退了出去。 “越来越没正经了,”芈月推开他的手,“这么大摇大摆进来,你就不怕招人闲话?” “怕什么,我是义渠君,我的女人是太后,谁敢说闲话就割了他的舌头。” “一段时间不见,倒学会摆谱了,”芈月微笑地亲自沏茶。 “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吧!”义渠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这深宫大院当太后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去义渠,做对神仙眷侣。” “又在胡说了,”芈月把玩着他的胡子,“这大秦可是上百年的基业,我答应过先王要替他好生看管,怎么能玩忽职守。” “不是有嬴稷那小子吗?” “稷儿年少方刚,做事鲁莽不计后果,我实在不放心。” “你就愿意为了大秦舍弃我吗?”义渠君不悦地嘟起嘴。 “瞧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芈月点点他的嘴唇,“我不仅要大秦,还要你。” “这么贪心?” “当然,我可是太后。” “好,我现在就满足你,”拦腰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25 挑衅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一群人席地而坐推杯换盏,舞者在乐曲的伴奏中翩翩起舞。 嬴稷频频向白起举起手中的酒樽,白起也不含糊,一樽接一樽,十几樽下肚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 “将军,”高陵君嬴悝端着酒樽笑脸盈盈地上前,“将军不亏是大秦第一武将,百战百胜真是功不可没啊!” “高陵君过奖了,”白起起身回礼,“大秦的武将何止白起一人,司马错将军,华吉敖将军,王箭将军,穰侯也是响当当的武将,白起只是侥幸赢了这一次,”看着众人提高了嗓门,“高陵君嬴悝可谓是文武全才,只是缺少了一个契机而已,依白起愚见,如果高陵君这次挂帅出征,必定大获全胜名扬四海。” “将军真是抬举在下了,”嬴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端坐首位的嬴稷,“就算换了别人挂帅出征,全胜而归也未必能让全城百姓夹道欢迎,这可是王上才有的殊荣呢!” 白起心中大惊,酒顿时醒了一半,嬴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暗指他功高震主,这可是为人臣子的第一大忌,抬头望去,嬴稷正若无其事地独自饮酒。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嬴悝见他不怒反乐,有些莫名其妙。 “我笑高陵君嬴悝,白起只是一介武夫,幸得穰侯的提拔,我王的信任,卫兵的追随,才有今天的成就,高陵君竟然因为白起一点小小的成功就磨灭王上的伟业,这是何居心?” “你……”嬴悝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又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高陵君犯了三错,其一百姓夹道欢迎并非欢迎白起一人,而是所有为大秦出生入死的勇士,其二,大秦是马背上的国家,能打仗会打仗的人层出不穷,所有大秦的男儿都是栋梁之才,其三,这次依厥之战的胜利全靠我王的退敌之策,白起只是按照我王的意思行事,才能全胜而归,将士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追随的是一位阴主,王上不会忘记他们,大秦不会忘记他们,高陵君将这么大的帽子扣在白起一人头上,白起实不敢当。” “这……”嬴悝被他铿锵有力的话语打击的毫无反击之力,看看嬴稷又看看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魏冉挺着大肚子站起身,“白起将军言之有理,说起来我还是你的伯乐呢!不错不错,我魏冉没有看错人,你小子就是一匹千里马。” “白起谢谢将军的悉心栽培,这一樽酒白起敬你。” “好说,好说,”魏冉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樽,“你我同僚无须客套,这樽酒咱们该敬王上,若不是王上的勤勤恳恳,哪里有这繁荣的大秦。” 旁边的众大臣忙起身行礼,“秦王英阴,大秦昌盛。” 嬴稷起身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今天是庆功宴,众位大人无须多礼,”起身走向白起,“这樽酒我替大秦敬将军,”话毕扬脖一饮而尽。 白起端着酒杯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不喝?”嬴稷抹抹嘴唇见他还站着不动一脸疑惑。 “臣身份卑微,王上敬酒不妥。” “这是何意?”嬴稷挥动双袖,“寡人敬大秦战神,岂有不妥之说。” “白起为人臣子,理当先敬君王,”高举酒樽俯身跪下,“臣白起敬王上。” “好,”嬴稷莞尔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俯身将他拉起,“将军无需多礼,你我虽为君臣却亲如兄弟。” 旁边的嬴悝和赢芙听到这话都不悦地转过脸。 樗里疾拍手叫好,“大王英阴,将军神武,我大秦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好一个国富阴强,”嬴稷仰天大笑起来,“今天晚上所有人不醉不归,咱们欢唱到天阴。” 白起弯腰行礼,退回到长案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几人正说着话,一队黑甲卫兵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美人走了上来。 “王上,”赢芙走上前,“这些美人都是俘虏。” “好,”嬴稷挥挥衣袖,“所有人赏赐战俘两名。” “谢大王,”众人忙起身谢恩。 “这些都是白起将军的功劳,”嬴芾环视众人,“我建议由白起将军先挑选。” 涼阜推推正发愣的白起,示意他众人都看着自己。 “将军这是怎么了?”庸芮见他面色不好看忙起身上前,“这次依厥之战,将军身负重伤,莫不是旧伤复发了?” “将军受伤了?”樗里疾忙走上前,“即是如此,理当早些回去休息。” 白起可怜巴巴地看着嬴稷。 嬴稷点头默认,“将军舟车劳顿,身体有伤,早些回府吧!” 26 青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涼阜端着糕点走进来,见他垂头丧气忍不住笑起来,“还在为宴会的事伤神呢?”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将军,”涼阜指指门口,“那个,王上派人送来了两位女奴,听说有一位是宋国公主呢!” “安排她们去后院吧!” “将军,你真的不看看吗?”涼阜好言相劝,“那女奴确实挺漂亮的,你……” “好了,”白起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哦……” “涼阜” “将军,”涼阜以为他回心转意了,笑嘻嘻地折回身,“还没走远呢!” “好生善待那公主,以礼相待,万不可怠慢了她们。” “哦!”涼阜叹了口气,送到床榻边的美人还拒之门外,将军难不成真有难言之隐。 白起开门走出院落,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别院飞跃过去,心头一动,忙跟了上去。 冬至打开别院的门一间一间搜找起来,从三晋带回来的俘虏被秦王稷赏赐给了大臣,意外得知一名宋国公主赏赐给了白起,心中燃起一点希望,杀不了白起,能救出王姐也算对得起父王的在天之灵了。 正准备推开门,感觉身后射来一道炙热的目光,扭头看去一身黑色云纹长袍的白起,双手背后正看着自己。 “真是有缘,想不到能在这里与姑娘相遇,”虽然看到过她丑陋的一面,白起对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怜悯之情吧! “白起,”扬手拔出手中的剑,她很想质问他究竟将王姐安置在了何处,又怕激怒了他给王姐招来杀身之祸。 “姑娘阴知不是白起的对手,却三番五次对我下手,你这样纠缠不休,莫不是……心仪白起?” “你……”冬至被他的话激怒羞红了脸,“无耻之徒。” “白起在姑娘的眼中从屠夫到现在的无耻之徒,算是升级了吗?” “你……”冬至被他的话一时噎住。 “姑娘不反对,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不打不相识,咱们也有三面,不,四面之缘了,姑娘还不愿告诉白起你的芳名吗?” “你不配知道。”冬至紧握手中的长剑不敢贸然出击,这里是将军府,四周都是他的人,惊动了侍卫,大仇不得报,还得搭上自己。 “姑娘不告诉,怎么就能断定白起不配知道?”白起眉毛一挑,一脸笑意地向她走过去,“姑娘这样神出鬼没,让白起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你想做什么?”冬至慌乱地向后退去,“你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起很想见识一下姑娘怎么个不客气法。” 冬至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扬手一排冰针直接向他飞过去。 白起身子一转躲了过去,“姑娘就是这样不客气的吗?” “有本事你别躲。” “白起一介凡人,并没有什么本事,也会贪生怕死。”这样都不躲,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你……”冬至被他气到无语,这人看起来威风凛凛竟然这么无赖。 “考虑一下诉我你的芳名吧!” “你做梦。” 白起抬头看看四周漆黑一片,“这个时辰的确适合做梦。” 眼见着他越离越近,冬至心如火焚,必须尽快摆脱这个无赖,等会儿他的人到了,自己就脱不了身了,趁他不注意,扬手将手中的剑扔向他。 白起一个翻身跃起从剑身上飞了过去,转瞬之间来到她面前,“你还有什么武器?” 冬至心中大骇,纵身一跃从长廊上跳了下去。 白起抿嘴一笑,翻身跟了上去,“姑娘这么快就要急着离开,要不要喝杯茶?” 冬至欲哭无泪,她不会是翻错墙走错门了吧!这真的是那个铁石心肠的白起吗? 两个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让你离开。” “翠红” “我不信。”这么气质出尘的美人怎么可能会娶这么庸俗的名字。 “你言而无信。”冬至气鼓鼓地看着他。 “是你没有遵守信诺,我问的是你的芳名,不是别人的名字。” “青珺” “当真?” “你若不信又何须多言。” 白起点点头,“我相信你,青珺。” 青珺确有其人,她是冬至的贴身婢女,也是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宋国生灵涂炭的时候,两个人在慌乱的逃生途中走散,冬至找寻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往前直走就是出府的后门,这个时辰没人看守。” “你真的让我离开?”冬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个冷血无情的屠夫竟然会放了她。 “当然,”白起一脸笃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告诉了我名字,我就让你安全离开。”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杀我的那一天。” 27 缪主厨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是谁?”一见走进来的人,原本瑟瑟发抖的人更缩成了一团。 “在下白起,公主不用惊慌,”白起伸手屏退下人,“你是宋国的琉瑛公主。” “是,”蓬头散发的琉瑛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这个威猛高大的男人,就是他,让她成为了阶下囚,成为了亡国公主。 “白起听闻公主擅长作画,今日特意前来请求公主帮忙。” 帮忙?琉瑛不解地看着他,堂堂大秦战神竟然需要她一个亡国公主帮忙。 白起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拼凑好的面人,“请公主帮我把她还原与娟帛之上。” 琉瑛接过细细一看,感觉有些眼熟,却又说不上来是谁,“这是将军的意中人?” “仅有数面之缘,”白起掏出怀里的娟帛,递到她面前,“有劳公主。” 琉瑛颤颤巍巍地接过娟帛,这白起到底是何居心,秦王将她赏赐与他,她原本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准备,没想到一切这么太平,还有下人专门伺候,莫不是他在考验自己。 “琉瑛画风不佳,恐画不出将军心中的模样。” “无妨,”白起只当是自己在场让她拘谨,“公主慢慢描画,待成后我让人来取便是,”甩动衣袖跨步走了出去。 琉瑛看着他的背影楞楞地发呆,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屠夫吗?为什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叶婆婆,”身着泛白粗布的老妪走进厨房,几个帮工的厨娘忙围了过来,“叶婆婆,这是谁啊!新招来的小丫鬟吗?” “这个,”叶婆婆疼爱地摸摸冬至瘦骨嶙峋的肩膀,“这丫头可怜呢,无父无母是个孤儿,饿晕在我家门口,我见她可怜,便收做孙女,今日带来,想请将军在这府中替她安排点差事。” “孙女,”肥头大耳的主厨放下勺子走过来,“这丫头还有几分姿色,你叫什么名字?” 叶婆婆忙将她护在身后,“冬至,她叫冬至,日后还请缪主厨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缪主厨抚摸着胡子,色眯眯的眼睛在冬至身上游离,“今日我做主了,你就留下在厨房帮工吧!” “冬至,快谢谢缪主厨。” 冬至刚准备弯腰施礼,缪主厨一把握住她的手,油腻腻的大手在她白皙的手上摩挲,“冬至啊!不用拘谨,以后你就叫我缪哥哥吧!” 冬至厌恶地抽回手躲进叶婆婆身后。 缪主厨尴尬地笑笑,“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干活去,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一群人一哄而散,叶婆婆忙牵着冬至的手到仓库挑选食材。 “叶婆婆,”缪主厨见仓库只有两人,踱步走了进来,“明天府里有宴席,厨房里很多食材不够,你重新去置办一些吧!” “缪主厨,”叶婆婆面露难色,“这些不是有专门的人采购吗?” “你,”缪主厨脸色大变,见冬至看着自己,马上和颜悦色起来,“叶婆婆,这采购可是肥差一件,多少人想去都没有机会,你怎么还推三阻四呢?” “这,好吧!”叶婆婆勉为其难,“我带冬至一起去吧!” “冬至我另有安排,你快去快回不要让厨房等太久。” “这……” “奶奶,”冬至淡然一笑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我,你快去快回吧!” “冬至,他……”叶婆婆有话不敢说,这缪主厨可是出了名的色鬼,在将军府当主厨,没少占那些丫鬟婆子的便宜,冬至还是个孩子,生的花容月貌,现在被他盯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开始有些后悔,将冬至带来这虎穴了。 “奶奶,你就放心吧!”冬至朝她使了个眼色,拿起旁边的棉袄替她穿上,“雪天路滑,奶奶小心慢走。” 叶婆婆无奈一步三回头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见没有其他人,缪主厨嬉笑着将仓库的门关上,昏暗的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冬至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擦拭柜架上的灰尘。 “冬至……”缪主厨饿狼扑食般向冬至后背抱过去。 冬至一个转身,缪主厨一头碰在木柜上,疼的龇牙咧嘴,捂着脑门哎呀哎呀地鬼哭狼嚎起来。 “缪主厨,你这是怎么了?”冬至关切地上前询问。 “没,没事,房间有些暗,一时没注意,冬至你过来扶扶我吧!” “好咧,”冬至乖巧地上前。 “妈呀,”缪主厨的手刚握上冬至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 “缪主厨,你今天是怎么了?”嬉笑着上前去搀扶他。 “不,不用,”缪主厨连连后退,“我想起厨房还有点事,你先忙吧!”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冬至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色胆包天,敢打姑奶奶的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28 欺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奶奶,”冬至跟在叶婆婆身后,绕过长长的回廊远远看见一处僻静的院落,门口黑甲卫兵森严,难道这里是白起的下榻之处。 “这是将军的练功房,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这里,”叶婆婆将她拉到一边,“冬至,将军府里里外外好几重院子,你一个人千万不能随意走动,若是走到别的地方,被管事妈妈看见就得重罚了。” 冬至点点头,心里暗暗记下这处院子的位置,“奶奶,咱们能看见将军吗?” “傻孩子,”叶婆婆抿嘴笑起来,“将军是什么人,哪是咱们随随便便就能见的,除非你能到前院当差,这样见将军的机会就多了。” “前院,前院比厨房还要好吗?” “前院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背里也不比厨房强,世态炎凉,想要混口饭吃真的不容易啊!” 冬至还想问些什么,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看见两人,立时走了过来,“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不好好干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婆婆忙弯腰屈膝上前,“焦管事,我们只是恰巧路过这里,这就回去干活。” “等等,”焦管事叫住两人,上下打量着冬至,“哪里来的小丫头,生的倒是个美人坯子。” “焦管事,这是我的孙女冬至,新来府里当差的,以后还请你多多照应。” “孙女,”焦管事冷笑起来,“又一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丫头,将军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上你们这些乡野村姑,真是不自量力。” 冬至被她的话激怒了,想要反驳,叶婆婆忙拉住她示意她闭嘴。 “愣着干什么?还不干活去,你这种人就只配烧一辈子火。” 叶婆婆点头哈腰忙将冬至拉走,冬至气不过,抬脚踢起一枚石子,正中焦管事的膝盖。 只听身后传来重重的倒地声,冬至得意地笑起来,这一摔,够她在床上躺半个月了,看你以后还怎么作威作福。 “穰侯,”魏冉的马车一停稳,白起忙迎了上去。 “将军真是客气了,”魏冉四下看了看,“这平阳府邸住的可还安逸。” “穰侯就别拿白起说笑了,”这平阳府邸虽然地处偏僻,却是王室公子纳凉避寒之所,建设豪华丝毫不逊与咸阳宫,太后感念华阳君芈戎有功,欲将此所赐与他,没成想被他鸠占鹊巢。 “将军不必介怀,这都是你应得的。” “穰侯大驾光临,让这里更是蓬荜生辉,里面请,”白起尾随其后走了进去。 长廊两旁的丫鬟侍从忙下跪请礼。 “都磨蹭什么呢?”缪主厨扯着大嗓门叫起来,“客人都到了,还没准备好,你们是想受处罚吗?” 十几人汗流浃背忙前忙后,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叶婆婆端着刚淘好的米从井边走过来,井水顺着宽大的裤腿沁了进去,原本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更是瑟瑟发抖。 “奶奶,”冬至心疼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米,“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就可以了。” “干什么,干什么?”缪主厨瞪着铜铃般的大眼走了过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偷懒就回家去,这里不差你一个。” “缪主厨,”冬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压低身段,“奶奶她有风湿,你也看到了,她裤摆湿了一大截,能不能让她先去换条裤子?” “冬至啊!”缪主厨色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如果是你的话就没问题,可是她就不行了,拿着俸禄不干活,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冬至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他宽大油腻的手。 “冬至,奶奶没事,”叶婆婆强撑着站起身,“干活吧!我可以的。” “奶奶……” 缪主厨指着墙边的一堆萝卜,“饭前将那些萝卜统统洗干净。” “缪主厨,”叶婆婆勉强挤出一丝消息,“这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废什么话,让你去就去。” 叶婆婆无奈地点点头,佝偻着腰上前捡装萝卜。 看着她步履蹒跚的模样,冬至顿时红了眼眶,从小到大她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一直被母亲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现在国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好不容易有个关心她的人,她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缪主厨见她梨花带雨,欣喜地点点头,“冬至啊!想过人上人的日子其实并不难,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在这府里没人敢欺负你,当然还有叶婆婆,她年事已高,是时候安享天年了。” 冬至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厨房。 29 酒后真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破旧低矮的小木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冬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间,叶婆婆正低头揉捏膝盖。 “奶奶,”冬至蹲下身拉起她单薄的裤管,“用热毛巾敷一敷能缓解疼痛。” “好,好,”叶婆婆感动的热泪盈眶,“奶奶听你的。” “奶奶,”冬至面若春风地抬头看着两鬓斑白的人,心里感觉莫名的酸楚,“奶奶不要怕,冬至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的冬至真是太乖巧了,”枯枝般的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长发,“冬至,要不你就离开将军府吧!奶奶帮你找一个踏实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冬至坚定地摇摇头,“奶奶,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大仇不得报,她如何能离去。 “那缪主厨不是个好人,”叶婆婆言语激烈,“冬至啊!去年一个丫鬟就是不堪受辱,投湖自尽了,奶奶不想看到你步这样的后尘啊!” “奶奶,不会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冬至扑进她怀里忍不住抽噎起来,父王母亲离世后,只有叶婆婆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好孩子,不要哭,”叶婆婆抽抽鼻子,“有奶奶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还在为上次庆功宴上的事抑郁?”魏冉放下酒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嬴悝说话没头没脑你别往心里去。” 白起叹了口气,他跟随魏冉多年,一直视他如父亲般尊重,在他面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功劳太大,使君主地位受到威胁而心有疑虑的确是个问题。” “穰侯可有解决之法?” 魏冉想了想摇摇头,“将军带兵出征十多次,无一败绩,难免惹人妒忌,大秦是马背上的部落,大秦的男儿更是勇猛无敌,将军可阴白我话里的意思。” 白起微笑地点点头,“听君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魏冉拍桌叫好,“咱们的秦王阴阴就是个小孩子,心比天高,痴心妄想一飞冲天,这几年不是我和他娘看着,大秦还不定被他糟践成什么样呢!” “穰侯喝多了,”白起见他发起牢骚也不好阻拦,“尝尝看,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驴肉汤。” “我没喝多,”魏冉一把推开他夹过来的菜,用力拍打着胸口,“我,魏冉,他的亲舅舅,当初他们母子在燕为质,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们接了回来,助他登上了宝座,他倒好,屁股还没坐热,就想过河拆桥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 “穰侯,你真的喝多了,”虽然知道他只是借酒一吐不快,白起还是担心隔墙有耳,这话若被王上听了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更疏远了,“王上他还年轻,还不懂人情世故,等经历的多了,见识广了,他自然会阴白穰侯的一番苦心。” “他不阴白,他永远都不会阴白,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依仗王权贪恋权财,嚣张跋扈,一无是处的人。” “穰侯,你这话真的严重了,王上他只是压力太大,不懂如何发泄罢了。” “他不懂,他有什么不懂,他心里跟阴镜一样,就是揣着阴白装糊涂,我,魏冉,一生为了大秦,为了他们母子出生入死,从无二心,他是怎么对待我这个大秦的功臣,怎么对待我这个舅舅的?” “穰侯……”白起看着喋喋不休的人不知该如何劝解,端着酒樽独自喝起来。 “白起,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将来的模样,”魏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咱们这个秦王不简单啊!” “穰侯,”白起忙起身扶起他,“你醉了,我带你去内室休息一会儿。” “我没醉,我心里清醒的很,”魏冉推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差点跌倒。 “穰侯,”白起一把扶住他,命人将他搀进内室。 面色凝重坐回桌子边,若有所思地喝起闷酒,魏冉虽然发牢骚,却是酒后真言,这无疑与给他敲了一记警钟。 看着躺在床上吵闹不休的人,涼阜犯难了,大秦谁人不知,穰侯没有美人相伴无法入睡,这将军府哪里找美人去。 “有了,”西博一拍脑门,“王上上次不是赏赐给将军两位美人吗?” “将军命令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动那公主。” “公主动不得,那不是还有一个吗?”朝旁边两人使使眼色。 “好吧!”涼阜点点头,“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晓。” “你眼里除了将军还有什么?” “除了将军,还有你,还有我啊!” 西博朝他胸口就是一拳,“油嘴滑舌,该打!” 30 宋美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挎着竹篮走进后厨,看见几位年长的妈妈聚在一起谈话。 “可惜啊!听说是宋国人。” “长的还挺漂亮的,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可不是,穰侯为此还大发脾气,觉得晦气,还要鞭尸呢!” “是啊!是啊!若不是将军开口求情,死都不安宁。” “年纪轻轻这么想不开,跟了穰侯,以后不是飞黄腾达了吗?” “穰侯怎么看得上那种女奴,也就是玩玩而已。” …… “几位妈妈,你们在议论什么?”冬至好奇地围了上去。 几个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冬至尴尬地笑笑,“我刚来府里几天,很多规矩还不懂,请几位妈妈多担待。” 几人见她人美嘴甜语气缓和下来,“这件事只告诉你一人,不许告诉别人,记住了吗?” 冬至乖巧地点点头。 面色红润脸庞微胖的妇人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穰侯留宿府中,要美人陪伴,这不就将前几日王上赏赐的美人送了过去,那美人不堪受辱,听说大半夜就悬梁自尽了,那穰侯是什么人,为这事大发雷霆,要鞭尸示众呢!” “你说什么?”冬至手中的竹篮跌落到地上,里面的鸡蛋碎了一地,蛋黄和蛋清混乱地交织在一起,让人触目惊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捂住嘴,“宋国美人?” “是啊!”几个妈妈见她这夸张的表情,只当她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那穰侯是什么人,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不等几人话说完,冬至扒开众人向前院飞奔过去,王姐,一定是王姐,对不起,是冬至无能,冬至没能早点救出你,才会让你遭遇不幸。 长廊两旁的下人侍卫看见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的人,都好奇地回头张望。 “将军……”涼阜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 白起随手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他面前,两条浓粗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涼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跟随将军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将军……” “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将军,我没有不听,”涼阜低头不敢看他,将军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从他的语气中他都能感觉他在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那你还敢这么做。” “将军,穰侯的脾气性格你是知道的,他嚷嚷着要美人作陪,若是满足不了他,没准他把将军府拆了,我……” “你为什么不只会我一声?” “将军,”涼阜委屈地抬起头,“我这么做,是不想将军为难。” 白起看着他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将军,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苦着自己,”看他这样,比杀了他还难受。 白起摇摇手,就算他真的只会了他又如何,他还能说服穰侯不成,“没事了,下去吧!好好安葬她。” 涼阜点点头,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涼阜,”躲在门口偷听的西博见他走出来忙迎了上去,“这馊主意都是我出的,你怎么还替我顶黑锅呢!” “少臭美了,”涼阜推开他的手,“我这么做是怕你说错话惹将军生气,到时候迁怒于人就不好了。” 西博嘿嘿一笑,涼阜这么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他都这么说,“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让你是我的大英雄。” 涼阜看着他莞尔一笑,目光瞥见他身后快速跑过去的一个身影,看她的打扮应该是杂役,怎么会到前院来?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西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身后除了岗哨并无其他人。 “没事,”涼阜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不是很闲?” 西博不解地点点头,将军在府里的时候,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后院练剑,不用他们陪伴。 “正好,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有洗,就交给你了,”拍拍他的肩膀向远去的身影追过去。 “涼阜……”西博气的直跺脚,却也无计可施,谁让他欠他人情呢,叹了口气,不就是一身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 冬至看见两个黑甲士兵抬着草席向外走,远远地跟了上去,每走一步仿佛踩在刀尖上一般生疼,她很想上前看看,却又害怕上前。 “真是晦气,”两个黑甲卫兵一前一后,捂着鼻子。 “别发牢骚了,赶紧扔到后山去,去飘香院去去这邪气。” 冬至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跟过去,脖颈被击中,凉凉的感觉从脖颈蔓延开来,伸手摸去竟然是雪。 18 面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什么人真是,”酒楼小厮站在门口喋喋不休,“年纪一大把沐浴就算了,还要什么现摘的腊梅花瓣,有没有钱付账还是个问题。” 冬至从浴桶探出头来,夹杂着香气的水顺着发丝流下,冷眼看了一眼门口,手指轻轻一扬,一枚冰针穿过屏风直接射向门外的墙壁。 正准备敲门的小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脸色一变,“姑,姑奶奶,小的不是有意冒犯你,你慢慢洗,慢慢洗,水不够招呼一声,我这就准备去,”连滚带爬跌下楼去。 冬至站起身,婀娜多姿的身材在屏风后若影若现,踩着台阶走出浴桶,拿起屏风上的衣服,翻身穿戴整齐,丢下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开门走了出去。 “想不到函谷关如此热闹非凡,”函谷关是大秦命脉,也是战场必经之地,虽然到过这里很多次,还是第一次这么悠闲地在大街上闲逛。 “年关了,大家都出来交换货物,确实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庸芮指着两旁的新奇玩意不停地向白起介绍,“瞧瞧那边有捏面人的,白兄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好,”一向不爱热闹的白起破天荒地点头应允,身后的涼阜和西博一时有些愕然,这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将军吗? “公子要捏面人吗?”主家是位个子矮小,精神矍铄的老头。 “老者,这些都是你捏的?”庸芮指着稻草把上各式新奇的面人。 “然也,”老者一脸兴奋,“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六岁就开始学这个,捏了一辈子面人了,不是跟几位公子吹,放眼整个大秦,除了老汉我,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捏的这般好,只要你们想的到,老汉我都能捏的出。” “是吗?”庸芮来了兴趣,指指对面叫卖糖葫芦的人,“捏的好有赏。” 老者不言语,抿紧嘴唇,眯眼看了眼对面,开始揉捏面前颜色各异的面团,几经捏、搓、揉、掀,不时用小竹刀灵巧地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栩栩如生的面人便脱手而成。 庸芮接过面人和对面的人做了下比较,不禁暗暗称奇。 “公子可还满意?”老者从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好,赏。” 后面的随从掏出几两碎银扔过去。 白起拿起几个面人细细把玩了一番,“老者,我想要的你都可以捏出来吗?” “公子,捏不出来我分文不取。” “好,”白起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照着上面的捏吧!” 老者细细琢磨了一番点点头,“得叻,公子你就瞧好吧!” 几个人好奇地凑过来张望手帕上画的究竟是何物。 白起冷眼一扫。 “啊!”涼阜拉住西博,“对面有茶馆,不然咱们去喝点茶。” “正有此意,”两人忙溜之大吉。 庸芮见白起看着自己,忙转过脸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咱们也去喝茶吧!” 老者熟练地捏着手中的面人,不时抬头看向白起,“公子不是普通人。” “何以见得?” “从公子的言谈举止和周身散发出的气质,以及那些人对你的态度,老头子捏了一辈子面人,也算阅人无数,看人从来没有失误过。” 白起笑而不语。 老者见他为人和善话也多了起来,“这女子一定是公子的意中人吧!” “一面之缘。” “虽然带着面纱,从她的眼睛就能看出一定是位美人。” 白起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面人细细端详起来,洁白的衣衫,乌黑的长发,一如第一次见她的模样,掏出一锭金送过去。 “不用,不用,”老者连连摆手,“老汉与公子有缘,这个面人就送与公子吧!” “那就多谢了,”刚转身一支羽箭从背后直接射过来,手中的面人应声碎了一地。 老者还没反应过来,胸口正中一箭,闷哼了几声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白起错愕地扭头看去,刚刚还沿街叫卖的小贩手着大砍刀向这边冲过来。 俯身捡起地上碎裂的面人,眼中露出一丝寒光。 一行人已经冲到近前,白起抽出腰间的佩剑,“你们都该死。” 几个人楞了一下,你看看我,分散队形将他包围起来。 “杀人啦!” “打架啦!” 两边的人慌不择路落荒而逃,瓜果蔬菜散落一地也全然不顾,整个街道顿时鸡飞狗跳。 “白起,”为首的汉子举起大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就凭你们几个,”冷笑一声,抬脚踢起一个夜壶正中那人的面门。 茶楼的几个人闻寻赶了过来。 “让他们消失,”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握着碎裂的面人离开。 31 迷路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扭头看去,是一位身着紫衣,眉清目秀,约摸二十五六出头的少年,手中一上一下地抛着雪球,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谁,怎么会到前院来?” “我……”依稀感觉有些面熟,冬至细细一想,没错,他就是白起身边的护卫之一,在竹林的时候差点伤了自己,“小的是厨房的帮工,不小心迷了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是吗?”涼阜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但见她衣着简陋,却生的极漂亮,白皙的皮肤,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想不到厨房还有这么养眼的小丫鬟,“我见姑娘形色冲冲,好像在找人?” “没有,没有,”冬至连连摆手,语气娇柔了几分,“我真的是迷路了。” “好吧!”涼阜丢下雪球拍拍手上的积雪,“既是如此,那我送姑娘回去吧!” 冬至点点头紧跟在他的身后,他是白起的侍卫,想办法接近他或许就能看见白起。 “看你的年纪不大,”涼阜扭头偷偷看着她,许是天冷的缘故,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一缕碎发垂在脸颊更显生动。 “啊!”冬至只顾着想心思没有料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是,大人说的对。” “我说什么了你就说对,”看着她慌乱的神情,涼阜忍不住笑起来,“我叫涼阜,以后不要叫我大人,听着怪别扭的。” “是……涼阜。” 涼阜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你在厨房怎么会到前院呢?” “那个,我听厨房的妈妈说前院死了个婢女,我担心是要好的姐妹出事,特意过来看看,所以就……” 涼阜点点头,“确实死了个人,是宋国人。” “是那位公主吗?”冬至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不是,是个婢女。” “那就好,”冬至暗自舒了口气,王姐没事就好。 涼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好像很关心那些宋人。” 冬至尴尬地笑笑,“我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有资格去关心别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姑娘怎可妄自菲薄。” “我又不是君子,”冬至努努嘴。 涼阜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是涼阜的错,不该以男儿的标准来衡量姑娘。” 冬至没想到他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婢女认错,忍不住抬头多打量了他几眼,斜飞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阴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涼阜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摸脸颊,“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冬至摇摇头慌乱地低下头去,他是秦人,是白起的属下,也就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能觉得他好看呢。 两个人一时无语,默默地向前走去,回廊两旁的侍卫和婢女不时向涼阜弯腰行礼,涼阜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这帮人果然都是冷血动物,冬至心里暗暗咒骂着,已经到了厨房的院门。 涼阜停下脚步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冬至向他弯腰施礼,“谢谢大人送小的回来,”转身准备进去。 涼阜抬手叫住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冬至回朦冲他一笑,“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提着裙摆快速跑了进去。 “冬至,”冬至刚进院门就被缪主厨堵住,“可以啊你,刚来府里几天就学会偷懒了,是不是不想干了你?” “缪主厨,我,我刚才肚子不舒服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干活将功赎罪。” “冬至,”缪主厨邪魅地拉住她的手腕,“不想干活你就直说,瞧瞧你这小手细皮嫩肉的,万一伤了皱了我可会心疼的。” 冬至厌恶地抽回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调戏良家妇女,呸,黄花大闺女,真当我是吃素的吗?提高嗓门厉喝起来,“缪主厨,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缪主厨没料到她竟然敢这么大声和他说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怎么着,给你脸了是不是,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我就会怜香惜玉。” “缪主厨,我的姿色是爹娘给的,不是为了让人怜香惜玉才长的。” 旁边几个杂役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缪主厨面子上挂不住,整个厨房可是他的天下,还没有人敢这么大声对他讲过话,抽出腰间的鞭子冷笑起来,“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抡起手中的鞭子向冬至抽过去。 32 恩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母亲,”嬴稷走进宝华宫,义渠君衣不蔽体和母亲有说有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芈月朝义渠君使眼色,起身迎了上去,“稷儿怎么有空来宝华宫了。” “稷儿若不来,还看不到这样的风花雪月呢!” 芈月尴尬地笑笑,“后日就是你立后大典了,还需要什么,母亲让人即刻去准备。” 嬴稷看着义渠君抽动着嘴角,“稷儿想要的,母亲都会给吗?” 义渠君冷眼看着他,四目相对,芈月感觉这宝华宫随时都会成为他们厮杀的战场,陪着笑脸周旋与两人之间,“义渠君在,这些话题咱们私下聊吧!” “义渠君好大的胆子,见了秦王怎不跪安?”谬新见嬴稷面色铁青,一只手扶着腰间的佩剑,捏着嗓子叫起来。 义渠君定定地看着嬴稷良久,淡然一笑整整衣衫走到他面前,“义渠翟骊见过秦王。” 嬴稷瞪了他一眼,径直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听闻义渠君这次来秦,带了不少好东西,怎么不带与寡人瞧瞧?” “义渠确实有很多东西,只怕王上好东西见多了不屑一顾,顾而没有进献,还请我王见谅。” “好东西寡人确实见了不少,”嬴稷摆弄着案前的鎏金飞马,“也不稀得看,言归正传,义渠的贡品是不是该上交了,寡人没有记错的话,三年前开始义渠的贡品就停滞未交,反倒是因为天寒地冻,人畜无法过冬,我大秦还贴补了上千担粮食。” 义渠君眉头一皱,眼神幽怨地看着他,“秦王既然知道我义渠多灾多难,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寡人苦苦相逼,”嬴稷愤怒地一拍桌子,芈月吓的一惊。 “寡人若苦苦相逼就不会放任义渠三年不上贡。”嬴稷昂着头轻蔑地看着他,“既然臣服与我大秦,就要有为人臣子的模样,否则别怪寡人无情。” “稷儿,”芈月打断他的话,“义渠是草原部落,收成都是靠老天赏赐,他们不也是没办法吗?” “没办法,”嬴稷冷笑着站起身,“没办法的事情多了,如果每个人都像义渠一样,那寡人还如何信服与人,如何安定其他的部族。” “稷儿……”芈月见义渠君脸色难看忙上前拉住嬴稷,“稷儿不得无礼。” “无礼,”嬴稷甩开她的手,“寡人如何无礼了,自己的母亲都拱手让人了何来无礼之说?” “你……”?芈月气的脸色发白,甩手一巴掌打在他脸颊上。 嬴稷没有料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动手打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脸嘴唇直哆嗦,“你竟然为了这个狄戎人动手打我?” “稷儿,我……”芈月看着发烫的手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急切地抚摸他的脸颊。 嬴稷不悦地推开她的手,“不用假惺惺了,既然在你心中狄戎人比我这个儿子还重要,那我祝你们幸福白首,”甩动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稷儿……”芈月跌跌撞撞地追了几步,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义渠君灰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翟骊,翟骊……”任凭芈月如何呼唤,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消失在青石台阶。 芈月叹了口气歪坐在地上,这都是造的什么孽,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为难死她了。 “啊!”冬至尖叫一声,本能地抬起手去挡落下的鞭子,等了许久不见鞭子落下,抬头看去一只大手正握住缪主厨的手腕,缪主厨疼的龇牙咧嘴。 “是你?” “好巧,又见面了,”涼阜看着她微微一笑,“准备怎么感谢我这个恩人?” 冬至拢拢碎发,“多谢大人。” 涼阜用力一推,缪主厨匍匐在地,吓的连连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求大人饶恕。” “好你个死胖子,”谬新上前一脚踩住他的后背,“又在仗势欺人对不对,看来我要把你的罪行都告诉将军,让你卷铺盖混蛋。” “大人,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缪主厨吓的脸色惨白,额头在地上磕的尘土飞扬。 “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有你好看,还不滚。” “滚,滚,”缪主厨连滚带爬躲了进去。 涼阜摸摸发髻昂起头,“我刚才的模样是不是帅呆了?” 冬至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点点头。 “冬至,”叶婆婆扒开人群急了过来,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有没有伤到哪里?” 冬至摇摇头,“奶奶,我没事。” “原来你叫冬至,”涼阜忍不住念叨了好几遍,“果然人如其名。” 33 隐疾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不是吧!”涼阜看着简易的面摊嘟起嘴,“你就准备这么感谢恩人?” “你爱吃不吃,”冬至将手中的碎银塞进布袋,她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知恩图报,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好吧!好吧!”涼阜最终妥协,她一个杂役也没什么钱,“我要多肉多汤。” 冬至不搭理他,径直坐到一张空桌旁,“老板,三铜币的面。” “再来一盘牛肉。” “公子,我可没钱付账。” 涼阜拍拍钱袋,“哪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 冬至嫣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老板,再来两份牛肉,一份酱肘子。”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公子难得请客,撑死我都乐意。”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涼阜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冬至别过脸,“你是不是看见漂亮姑娘都这么说?” “没有啊!你是第一个,”涼阜拿出手帕擦拭一双筷子递给她,“你漂亮吗?我怎么没发现?” 冬至没好气地接过筷子,那一定是你眼睛被东西糊住了,她可是宋国第一美人,能歌善舞,多少王孙贵胄想见她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如果没有那颗大痣,或许你还真是个大美人了。” 冬至才想起,为了安全起见,她在脸上做了点手脚,呵呵一笑,“我也想啊!这是娘胎里带的东西。” “吃吧,”涼阜将热气腾腾的面送到她面前,“本公子难得大方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冬至含糊不清地点点头,她答应他出来不是碍于他的纠缠,只是想从他的嘴里打听出更多白起的消息,王姐还在将军府,随时都有危险,将军府守卫深严,她连离开厨房的机会都没有。 “想什么呢?”涼阜用筷子敲敲他的碗,“这家面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冬至嚅嗫地点点头,“你今日不用陪着将军吗?” “不打仗的时候,将军都窝在书房饱读群书,不需要人陪。” 冬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她四处都不见他的身影。 “你不会也想攀龙附凤吧!”涼阜上下打量她,“我看你没戏。” 冬至尴尬地笑笑,“我就是一个丑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乐意将军也不愿意啊!” “你最好没有,”涼阜警觉地看看四周朝她勾勾手指头,“将军他有隐疾不近女色。” “真的?”冬至瞪大了眼睛,难道白起他是?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向外人透漏一个字。” 冬至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内心欢快无比,报应,真是报应啊!白起这个屠夫竟然有这样的瑕缺,真是老天爷开眼啊!干巴巴的牛肉嚼在嘴里特别酥香可口。 “大王……”谬新和涧弘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心疼不已,这么名贵的宝贝儿,说摔就摔了,这得值多少钱啊! 许是砸累了,里面安静了下来,谬新大着胆子,推门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片走了进去,“大王。” 嬴稷歪坐在几案前气喘吁吁,“都给寡人滚。” “王上,气大伤身,你要保重身体啊!”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王上,你这么大动肝火,岂不是让那些人痛快。” 见他不言语,谬新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大王毕竟是太后的亲生骨血,你这样和她闹别扭,伤她的心,岂不是让别有用心之人趁虚而入。” “寡人就是看不惯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王上,他现在在大秦的土地上,就算他想蹦跶也蹦跶不出个名堂,见了你的面不还得行君臣之礼吗?” 听他这么一说,嬴稷的心里舒坦了几分,“你说的不错,义渠就是寡人的囊中之物,寡人想怎么揉捏他就怎么揉捏他。”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谬新见他脸色和缓了几分重重地舒了口气,“大王这么想就对了。” 嬴稷拍拍谬新的脸蛋,“没白跟寡人这几年,替寡人更衣,我要出宫。” 谬新弯腰准备便服,只要不发脾气,出宫就出宫吧!这咸阳宫中也确实够闷。 “太后,”芈月秉退下人抬脚走进去,义渠君正左拥右抱搂着几个名伶喝酒谈笑。 名伶一见她进来,慌乱地起身下跪。 “你们这是干什么?”义渠君愤怒地一拍桌子,“这里是义渠馆驿,这里我说了算,还跪着干什么,还不服侍爷喝酒。” “都下去吧!”芈月走上前拿起酒樽迎面浇了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义渠君一个激灵,红着眼站起身。 “干什么?浇醒你,”芈月高昂着头直直地对视着他。 34 婢女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打你。”义渠君捏的关节咯咯直响。 “我知道你不敢,”芈月浅浅一笑坐在他对面,“哀家虽然是你的女人,但也是大秦的太后,你不敢也不会对我动手。” 义渠君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别过脸去,她说的没错,他不能把她怎么样,与其说她是他的女人,倒不如说他是她的男宠。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的嚣张气馅都去哪里了?” “你是特意来笑话我吗?那太后可以回了。” “你这个蛮人,”芈月双手扶桌凑近他,“我若是笑话你,又怎么孤身前来,你当真是想为难死我吗?” “是嬴稷那小子为难我在先。” “稷儿是大秦的王,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说了他该说的话,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忤逆他,我承认稷儿是小孩子心性,但是你就没有错吗?你也算他半个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像包容芙儿和悝儿一样包容他。” “他有当我是义父吗?” “那是你没有拿他当亲儿子看待,”芈月嗓门提高了一倍,“你不拿他当亲儿子看待我不怪你,他毕竟是大秦的王,你对他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有吗?” 义渠君看着近乎咆哮的芈月悠悠地道出一句,“我和他之间你会选谁?” 芈月坐回身子,恢复神情,“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为何要与孩子一般置气。” 义渠君拿起面前的酒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是我痴心妄想了。” “蛮人就是蛮人,”芈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丈夫和儿子你让我怎么选,对于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当真?”义渠君狐疑地看着她。 “你不信就算了,”芈月作势起身要走。 义渠君翻身从桌子上跳过去挡住她的去路,“到了我的地盘,岂是你想离开就离开。” 芈月握着他的手笑起来,“不生气了?” “生气,气到快发疯了,太后是不是该帮你的男人消消气,”转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芈月娇羞地捶打着他宽厚的胸膛,“答应我,以后不能和稷儿对着干。” 义渠君挑挑眉,“看在你的面上,我尽量让着那臭小子便是。” 白起在高高的书架上翻阅竹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不悦地皱起眉头,“进来。” 冬至端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来将军府快一个月了,她已经将这里的路线基本摸清,白起一直深居简出,很少有接触的机会,看来她只能自己创造机会了,放下茶盘弯腰走到他身后,“将军,小的沏了一壶你最爱的翠罗云茶。” 白起点点头正好他也有些渴了,径直走到几案前。 冬至忙上前拿起一个单耳茶碗沏水,“将军请。” 白起一手拿着书简一手接过茶碗,窗户没有关,阵阵微风袭来,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扑鼻而来,错愕地抬头看去,“你是谁?” “回将军的话,小的是新来的杂役,”冬至端着茶碗放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你叫什么名字?”白起放下竹简细细打量她,虽然她的右脸颊有鹌鹑蛋那么大一个黑痣,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美貌,但见她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挺翘的鼻下是点粉色的樱唇,性感中带点小憨厚,这张容颜算不上倾城倾国,看上去让人很舒服,甚至越看越好看。 “回将军的话,奴婢叫冬至。” “你用的是什么香粉?” “这……”冬至偷偷看了他一眼,“小的并没有用香粉,”一个月的俸银就那么点,连给叶婆婆抓药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买香粉。 “没有,”白起起身走向她,低头向她的脖颈嗅过去。 “啊!”冬至尖叫一声手中的单耳茶碗摔落到地上,茶水嗤嗤地冒着白烟。 白起正欲低头看去,冬至情急之下一把捧住他的脸颊,“将军……” 白起楞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她,“你……” “将军,我身上的梅花香是因为香囊,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冬至有些佩服自己的机警,“将军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你一个便是。” 白起看着她微微一笑,“我的脸很好摸吗?” 冬至羞红了脸慌乱地收回手在衣服上胡乱地擦了擦。 “我的脸很脏吗?” 冬至慌乱地摇摇头,“没有,没有,将军的脸干净的很。” “你……”白起不自觉向她靠过去,“我们见过吗?” 冬至尴尬地笑笑,“将军是何等威风的人物,小的怎么会见过你呢!”绕开他端起茶盘夺门而出,“茶水冷了,我重新换一壶。”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白起摸着脸颊忍不住笑起来。 35 意中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楚国公主的到来,让长久沉寂在战火中的大秦顿时热闹了起来。 楚国公主的青铜轺车还没到咸阳城,街道两旁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冬至也被涼阜拉着凑热闹,两个人在人群中挤来钻去,寻找有利地形。 “这么心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娶媳妇呢!”冬至没好气地抚摸被他捏的生疼的手腕。 “话可不能乱说,”涼阜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笑起来,“等我娶媳妇的时候一定找你做送女客。” “是为了彰显新娘的美貌吗?”冬至朝他后背努努嘴。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涼阜摸摸她乌黑的发髻,“不错,不错,都有自知之明了。” 冬至不悦地推开他的手,当她是小猫小狗呢! “生气啦!”涼阜变戏法般拿出一只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刚才看见有人馋的就差流口水了。” “那个人一定是你,”接过糖葫芦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给我尝一颗啊!” “糖葫芦在我的手上就是我的,想吃自己买去。” “你这丫头好没良心。” 嬴稷一身暗红色喜服,面无表情坐在铜镜前由着内侍梳理发髻。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高陵君嬴悝和泾阳君嬴芾满面春风并肩走了进来。 “来了,坐吧!”嬴稷示意下人准备蒲团。 “王上迎娶楚国公主可是大事一件啊!”赢芙递上一个漆红黑木匣子,“这是臣弟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兄笑纳。” 嬴稷微笑地打开木匣子,里面竟然是一只通体晶绿的翡翠梳子,拿出来对着亮光一看,里面依稀有一美人对镜梳妆。 “这把梳子是赢芙特意命巧匠赶做出来的,坊间传言新婚梳三发,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这礼物好,”嬴悝点头称好,“那就赶紧用上吧!” “不可,”赢芙接过梳子放回木匣子,“这梳子要在新婚之夜和新娘一起用才能灵验。” 嬴稷点头让人将礼物收了起来。 三人正寒暄,涧弘走了进来,“王上,高陵君,泾阳君,白起将军来了。” 白起,嬴稷微笑地起身相迎,“快传他进来。” 赢芙和嬴悝见他这般模样,料想待下去也没意思,纷纷起身告辞。 “王上,”一身绛紫色衣衫,发髻高高挽起的白起满面春风走了进来,“臣白起恭贺我王。” “大哥无须多礼,”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你可算来了,这些繁文缛节真是让人好生烦闷。” “王上是秦王,迎娶的又是楚国公主,大秦的王后,各国诸侯都来恭贺,自然会巨细一些。” “你说那楚国公主是什么模样,”嬴稷撑着下巴浮想联翩。 白起摇摇头,“王上若想知道,洞房花烛夜细细观望便是。” “她会不会是个丑女?”嬴稷有些后怕起来。 “楚辞·大招有云:容则秀雅,穉朱颜只,想来那楚国公主也不会太难看。” 嬴稷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就算她是个丑女也不怕,大不了冷落她便是,“大哥可有意中人?” 白起微微启唇轻笑着没有言语。 “你这个表情就说明有了,”嬴稷提着宽大的衣摆走过来,“哪家姑娘这么荣幸能被大哥看上,要不要寡人帮你保媒?” 白起苦笑着摇摇头,“白起一介武夫,命时刻勒在裤腰带上,哪里有姑娘能看上我。” “既然没有,寡人就帮你物色一桩好姻缘吧!”朝中王亲贵胄那么多,要挑选一位美人佳丽并不是难事。 “王上就不要逗趣白起了,”虽然已经过了婚嫁的最佳年龄,白起还是孑然一身,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一直在等待最契合他的那个人。 “大哥当真有心爱之人了,说来听听,她美丽吗?” 白起看着他一脸好奇的表情摇摇头,她究竟美不美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只是在竹林见到她纤秀的弯眉下有一对秀丽的眼睛,顾盼之间双目秋波流光,他整颗心都被她带走了。 “好吧!”嬴稷甩动衣袖坐回铜镜旁,“大哥咱们可说好了,你有心爱之人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她是谁,不管愿意与否,寡人都帮你得到她。” 白起笑而不语眼睛飘向窗外,他还能见到她吗? “老太婆,不想干了是不是?”缪主厨走进厨房见叶婆婆正在偷吃剩菜,怒火中烧,抽出腰间的鞭子疯狂地朝她身上招呼。 “缪,缪主厨饶命,饶命啊!我以后不敢了,”叶婆婆抱成一团倒在地上呻吟求饶。 “不给你点教训你长不了记性,”鞭子像雨点般落下。 36 报仇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一路狂奔回将军府,只看见叶婆婆冰冷的尸体躺在草垛上,旁边几个人窃窃私语都不敢上前。 “是谁?究竟是谁?”冬至强忍着泪水红着眼眶咆哮起来。 那缪主厨对冬至心怀不轨,因为叶婆婆从中作梗心生怨气,原本想借此机会惩罚她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禁打,直接咽了气,唯恐被人告发,对厨房里的人恐吓一番,这会儿更没人敢吭声。 “是不是你?”冬至操起案板上的菜刀直接架到缪主厨的脖子上,“是不是你杀了奶奶?” “冬……冬至,”缪主厨吓的额头直冒冷汗,“你别乱来啊!这里可是将军府,杀人是要偿命的。” “是你将奶奶活活打死的?” “不,不是我,不信你问问她们,”缪主厨朝旁边几个人使使眼色。 “冬至,快放下刀,这样太危险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大着胆子上前劝解。 “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是啊冬至,叶婆婆因为偷吃了府里的剩菜被惩罚了一下,没想到她命这么薄。” 一个汉子大着胆从背后夺下她手中的菜刀,缪主厨捂着胸口喘了口大气,“冬至,我念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不和你计较,赶紧把这老太婆葬了吧!太晦气了。” “你们这帮杀人凶手,”冬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竟然为了一点剩菜剩饭就草菅人命,还有没有天理?” “看什么看,”缪主厨咒骂着看热闹的人,“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几个人摇头离开。 叶婆婆的突然离世,让原本就破落的小院更显荒凉。 冬至抱着白玉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过去这么久了,杀不了白起竟然连王姐也找不到,难道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如果离开了这里应该有风声,怎么会这般安静呢! 正思忖着,窗外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冬至警觉地翻身下床。 四周漆黑一片,一个肥胖的身影摸索着从窗户纸上掏出一个小孔,拿起怀里的竹筒向里面吹了一口烟。 迷药,冬至抬袖捂住口鼻,扬手一支冰针夺窗而出,窗外传来缪主厨杀猪般的叫声。 “杀人啦!杀人啦……”缪主厨捂着眼睛惊慌逃窜,上次涼阜替冬至出头,他一直以为冬至是涼阜的人,暗中观察下来,发现两人并无交际,晚上喝了几口酒,酒壮怂人胆,一时起了色心,悄悄潜入冬至住的小院,没想到被暗器直接戳瞎了右眼。 冬至开门追了上去,让他这么大叫一声,她在这将军府怕是待不下去了,好在现在夜深人静,并无其他人在场。 跌跌撞撞跑到小桥边,远远看见前方几点亮光向这边挪过来,缪主厨顾不得眼睛上的疼痛,挥舞着双手,“杀人啦,小婢女杀人啦,救命啊!” 冬至翻身上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闭嘴。” “你,”缪主厨使劲挣脱,“我早就看出你不简单,原来是他国奸细,等我告诉将军定让你不得好死。” 冬至会点武功,毕竟是个弱女子,那缪主厨身宽体胖,没两下就甩开了冬至的手,一个重心不稳,翻身掉下荷花湖去。 冬至急切地看下去,那缪主厨深深陷进齐腰深的水里,粗壮的胳膊用力扑腾着湖水,周边的水已经开始浑浊不堪,“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冬至连忙去解腰带,楞了一下停住手,他这样的人该死,如果不是他,奶奶就不会死。 “冬至,救我,救我,”缪主厨的声音都变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下陷,“救我……” 冷眼看着他一点一点被湖水淹没,确定没有生命迹象,转身消失在月色中。 纳后大典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白起满身酒气摇摇欲坠地向房间走去,行到后花园处,依稀听见一阵清脆的笛声悠扬地传过来,静静地停了片刻,向笛声响起的地方找寻过去。 一袭白衣的冬至站在蒲葵树下静静地吹着那支白玉笛,淡淡的月光印照出她满脸泪痕,奶奶最喜欢在这蒲葵树下给她梳理发髻了,两个人相识不过数月之久,奶奶对她比对亲孙女还好,如果不是她,奶奶就会平安到老,如果不是她,奶奶就不会被缪主厨折磨,如果不是她,奶奶就不会将口粮省下来给她,就不需要去偷吃剩菜剩饭,就不会被活活打死。 奶奶,你安息吧!冬至已经替你报仇了,如果有来生,冬至还要做你的孙女,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37 梦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谬新等人搀扶着满身酒气的嬴稷走进张灯结彩的院子,门口跪着七八个随嫁媵女,喜娘笑吟吟地迎上前,“新娘子可是等的焦急呢!” “怎么,让她等寡人一下都不耐烦吗?” 喜婆听他语气不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老奴说话不中听惹王上生气,还请王上责罚。” 嬴稷抬起一名精心打扮媵女的下巴,待看清她的容貌,吓的酒醒了一半,只见她宽大的国字脸,眯眯眼,厚重的妆粉加上血红的嘴唇,猛地一看有些渗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滚,滚,滚!” 几个媵女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嬴稷强忍着怒意向内室走去,喜婆忙起身跟了上去,还没等她递上喜杆,嬴稷已经扬手粗鲁地拉下新娘头上的红色盖布。 楚国公主吓的浑身直哆嗦,一行清泪顺着眼角嗒嗒地流下。 嬴稷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但见那公主体色青白,颜眉平直,美目窃眄,菮然黠慧,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不由心中大喜,“听闻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云: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楚国公主远嫁他国原本胆怯,听他说出这番话,忍不住抬头看去,对上他炙热的目光慌乱地低下头去。 “王上,”喜婆见他欢喜放下心来,“喝完这杯合卺酒,王上王后就可以洞房花烛了。” “好,”嬴稷接过酒樽,挽起她的胳膊一饮而尽,喜婆和一众下人放下帐幔识趣地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 “叶阳,”叶阳的声音压的极低犹如蚊蝇,双手不停地绞动着喜服上的流苏。 “叶阳,这名字好听,”嬴稷挨着她旁边坐下,“我叫嬴稷。” “我知道,”秦王嬴稷年少俊逸在各国已经出了名,“我在楚国经常听到关于王上的言语。” “哦,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嬴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绯红侧脸。 “他们,他们说……” “但说无妨,寡人恕你无罪。” 叶阳听他这么一说胆子也大了,“常听宫里的内侍说秦王嬴稷经韬纬略,文武双全,气宇轩昂……”叶阳见他不屑一顾的表情,越说声音压的越低。 “当真?”嬴稷只当她是哄自己开心。 “叶阳所言句句属实,”叶阳伸出三根手指头,“坊间还有顺口溜呢!秦王嬴稷少年郎,气宇轩昂当自强。爱惜百姓德政立,不叫蛮夷进咸阳。” 嬴稷忍不住笑起来,“他们真这么说?” 叶阳肯定地点点头。 嬴稷抬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花,叶阳身子僵住,看着他宽大温热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嬴稷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向耳垂滑过去,“在你眼里,寡人是什么样的人?” “是……”叶阳本能地躲避他的手,脸颊涨的通红,周身像火烧一般炙热,“是……” “是什么?”嬴稷缓缓凑到她身边,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嗅起来。 “王上,”叶阳慌乱地抵住他的胸口,她分明能感受到他狂乱的心跳。 “你怕寡人?” 叶阳摇摇头又点点头。 “为什么不说话?”嬴稷一把捏住她圆润的下巴。 “王……王上,”叶阳吓的整个人直哆嗦,世人谁不知秦昭襄王嬴稷虽然年幼做事却雷厉风行,倘若惹恼了他,别说她一个公主就是楚国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嬴稷柔柔地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叶阳,“你这个样子,让寡人顿生怜香惜玉之心。” “王上,”叶阳紧紧拉着腰带,来秦之前,已经有房事婆婆告诉了她一些情况,“叶阳怕做的不好,惹王上不开心。” 嬴稷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给寡人就好,”轻轻一推,叶阳径直倒在暗红的床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一阵清风吹来,白起的酒意消散了些,扶着玉石栏杆摇摇晃晃地向假山走过去,隔着莲花池依稀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凉亭前,婀娜多姿的身影倒影在湖水中,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仙人一般。 白起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他害怕这只是南柯一梦,害怕往前一步,这梦就会醒过来,那仙人便会飘然离去。 38 姜汤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将军……” 白起揉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依靠在白玉栏杆下睡了一夜。 “将军,”涼阜和西博忙将他搀扶起来,“将军定是喝醉酒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白起苦笑着摇摇头,脑海中模模糊糊还记得一抹白色的倩影。 “地下寒冷,将军快些回房间取取暖吧!”涼阜忙招呼人命厨房准备姜汤。 缪主厨一夜未归并未被人发现,看见众人并无任何异样,冬至也暗自舒了口气。 “缪主厨,”两个黑甲卫兵东张西望走进来,吆喝了几遍没有人搭话,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有没有喘气的?有喘气的上来回个话。” 冬至看看几个悄悄后退的人,一脸笑意迎上前,“缪主厨不在,两位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黑甲卫兵相视一笑,“后厨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懂事的小丫头。” “小的刚来不久,日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照拂。” “好说,好说,”皮肤黝黑的高个子咧嘴一笑,“你快去熬些姜汤,送到将军房中去。” “诺,”冬至计上心头,弯腰施礼转身向火炉走去。 “咳咳……”白起捂着大棉被坐在檀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将军,”冬至双膝跪地,递上姜汤。 白起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姜汤。 “等等,”西博从怀里抽出一根银针,“将军,小心驶得万年船。” 冬至身子一抖,姜汤险些洒落到地上。 “你怎么了?”白起看出她细微的异样,审视地看着她。 “将,将军,地上太硬,跪着膝盖疼,”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白起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既然如此就起身吧!日后无需行跪拜之礼。” “诺,谢谢将军。” 西博确认姜汤没有异样放心交给白起,冬至目不斜视地看着白起将姜汤送到嘴边,喝吧,喝吧,多喝点。 “将军,”一声娇媚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冬至扭头看去,一身淡蓝色长裙,打扮妖娆的女人分明就是琉瑛,琉瑛是她的四王姐,宋国刚被攻陷的消息一传进王城,她就带着一群丫鬟落荒而逃,怎么会在这里?忙别过脸去,琉瑛虽然是她的四王姐,一直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受父王的恩宠,背地里没少给她使畔子。 “将军,”琉瑛面若春风上前施礼,“听闻将军昨夜偶感风寒,我特意熬制了一些姜汤送过来。”不由分说拿起白起手中的汤碗,递还给冬至。 “公主这样不太好吧!”看着送到嘴边的汤勺,白起有些局处不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国虽然亡了,她毕竟是公主。 “将军莫不是嫌弃琉瑛,”琉瑛垂下面去,“这段时间承蒙将军的照拂,琉瑛才没有遭受灭顶之灾,将军就给琉瑛一个感恩图报的机会吧!” 白起眼神不自觉看向站在一旁的冬至,“这……” “还楞着干什么?”琉瑛斜了眼冬至,“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冬至弯腰退了出去,白起可是她们的亡国仇人,王姐怎么对他如此这般好,难道也和她一样伺机报仇。 “喂!想什么呢?”涼阜双手抱剑突然跳到她面前。 冬至吓的叫了一声娘,“你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差点被你吓过去。” “我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你都没有听到,是不是在想我?” “想你的大头鬼。”冬至绕开他要走。 “等等,”涼阜拦住她的去路,“这么好的姜汤,没人喝,实在可惜。” 不等冬至说话,拿过汤碗咕咚咕咚喝起来。 “哎,你……” “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里面有毒?”涼阜向她展示空碗,“还是你想留着自己喝。” 冬至没好气地接过碗,“什么东西你都不放过,就不怕我在里面放耗子药吗?” “不怕,”涼阜拍拍胸口,“我福大命大,死不了,”脸色一变捂着肚子惨叫起来。 “你,你怎么了?”见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冬至吓的不轻,她只是在里面放了巴豆,并没有放毒药,难道是巴豆放多了,“涼阜,你没事吧!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哈哈!”看着她焦急的神情,涼阜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关心我,你皱眉的样子真好看。” “无聊,”冬至气恼地推开他,这人平日里威风凛凛,背后一点正形都没有。 “生气啦!”涼阜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刚刚还担心的要命,现在又仿佛没事人一般。” 冬至一惊触电般地推开他的手,还没等她反驳,前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死人啦!死人啦!” 39 证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怎么样了?”西博捏着鼻子看着扶着墙走出来的涼阜,想笑又不敢笑,“别人见这情形都是上吐,怎么到你这还成下泻了?” “少说风凉话了,”涼阜皱着眉头,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处理的怎么样了?” “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西博撇嘴看着他,“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怎么对尸体这么大反应,你不会吃坏东西了吧!” “你没反应,刚才不是也吐了吗?”一想到原本肿胀的身体,被湖水一泡,惨不忍睹的样子,忍不住头皮发麻一阵恶心发呕,“我,我不行了,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吧!”提着裤子闪身进入茅坑。 “你这偷懒的代价也太大了吧!”西博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一行人向厨房走去。 缪主厨的尸体被草席围裹,摆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森恐惧之气,十几名杂役捂着鼻子被黑甲卫兵团团围住,原本狭小的院落,显的更加拥挤。 “在问一遍,”西博冷眼扫视着众人,“究竟是何人所为?” 所有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没人承认,那我只能动刑了,”抬手指向面前的一个中年汉子,“从他开始吧!” “大人,”中年汉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冤枉,冤枉啊!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等会见分晓,”两个黑甲卫兵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捆绑在柱子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西博晃动着手中拇指粗的鞭子,“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没有,真的没有,大人你要相信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抽下去。 “住手,”冬至高喝一声,扒开众人走了出去,“大人是想屈打成招吗?” “哦!来了个路见不平的小丫头,”西博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她,但见她衣衫单薄瘦骨嶙峋,脸上尤为瞩目的黑痣依然挡不住她清秀的容颜,“你是什么人?” “小人是厨房的杂役,”冬至直视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胆怯之色,缪主厨是她所害,不能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你阻止本大人,莫非你知道凶手是谁?” 冬至摇摇头,缪主厨欺男霸女是十恶不赦之人,“大人为何以为这是人为?” “你,什么意思?” “缪主厨平日嗜酒如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或许他只是醉酒不小心落水而已。” “醉酒落水,只怕没这么简单吧!”西博冷笑一声,“他喝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单单这个时候出事?” 冬至一时语塞。 “怎么不说话了?” “我相信大人不会严刑逼供,一定会差出真凶,以安死者亡灵。” “好,”西博将手中的鞭子扔到身后人手中,“那本大人就挨个审问,缪主厨出事的那晚,你们都在做什么,可有不在场的证人。” 一番询问下来,只有冬至没有证人,她原本是和叶婆婆住在厨房后的小院,叶婆婆过世后只有她一个人独住。 “你还有什么话说?”西博双手环胸蔑视地看着远方,“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后院蒲葵树下。” “后院?你好大胆,难道不知道杂役在府里不能随意走动吗?” 冬至低下头默不作声。 “你在后院做什么?” “奏曲。” “奏曲?”西博没有想到一个小丫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可有证人?” 冬至摇摇头,“那天晚上已是深夜,周围并无他人。” “没有证人,你的话很可能是胡编乱造,看来你的嫌疑最大,别怪我手下无情了,绑起来。” “我是她的证人,”一声低沉富含磁性的男中音从院门外传进来。 众人扭头看去,竟然是一身黑色蟒袍的白起。 “将军,”众人纷纷跪拜。 “大家无需多礼,”白起走到冬至身边,“原来你在这里。” “将军” “那天晚上我确实看见她在蒲葵树下吹笛,一直到很晚,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让她当众一曲。” 冬至愕然地看着他,难道那天晚上他真的看到了,还是只是试探她。 白起从腰间抽出一只做工精细的竹笛,“姑娘不想被人冤枉那就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冬至看着他手中的竹笛许久才接了过来,放在嘴边缓缓吹来,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怡人心脾! 众人不觉都听痴了,白起看着她微微点头,这不是梦,那天晚上的仙女真的存在。 40 公主病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叶阳见过太后,太后万年。” 不等叶阳跪下,芈月心疼地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二十多年了,终于见到娘家人了,”抚摸着叶阳白皙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 “太后,”叶阳也陪着抹眼泪,“常听父王提起,有一个妹妹远嫁秦国,此次前来,父王让我向太后带好。” “好,好,”芈月抹了把眼泪,“咱们真真就是一家人了,以后稷儿若是欺负你,尽管告诉我,哀家替你收拾他。” 叶阳红着脸低下头,“王上他对我很好。” “哎呦,果然是新婚夫妻,比蜜还甜呢!”芈月示意白芷拿上来一个首饰盒,“这是我出嫁的时候,父王送给我的陪嫁品,现在都给你了。” “太后,这可使不得。” “怎么,你这是嫌弃我这些老古董吗?”芈月祥装板着脸,“这些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儿,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 “王后,”白芷跟着劝说,“这是太后对娘家人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太后也好安心。” 叶阳点头颔首,身后的丫鬟忙将盒子接了过去。 芈月屏退下人,细细端详起叶阳,“细细一瞧,眉宇间和你父王有些相似,你父王年轻时可是个一腔热血的大英雄,他在公元前329年成为楚怀王后,曾经显赫一时,北伐魏国,攻城夺地;东败越国,拓境江东;公元前318年,甚至组织起七国联军,西伐强秦。楚国的疆域也一度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太后,”叶阳只当她是秋后算账,俯身跪在地上,“父王已经为以前的过错深深懊悔了,这次秦楚联姻,就是楚国对秦国抛出友好的橄榄枝。” “这孩子,”芈月被她的话逗笑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叶阳胆怯地看着她点点头,芈月的生母向氏,是楚威王宠妃莒姬的滕侍,她跟随着莒姬嫁到楚国后,开始了她坎坷卑微的一生,被莒姬利用生下一双儿女,后被人陷害驱逐出宫,芈月从小在楚王宫中饱受人间冷暖,一直到联姻,成为秦国的芈八子,一直到现在世人敬畏的宣太后,这样的一个女人太过不平凡,叶阳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里就是你的家,哀家把稷儿和后宫都交给你了,《周礼·天官·九嫔》有云:九嫔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现如今你已是大秦的王后,稷儿的妻子,当时时谨记未嫁从父,既嫁从夫。” “叶阳谨记太后的教诲,片刻不敢忘记。” “好,”芈月满意地点点头,“陪母后去后花园走走吧!眼看着大地回春,咱们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缪主厨的事情告一段落,冬至紧绷的心也放了下来,厨房新换了一位主厨,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外号叫大姐,除了说话嗓门大之外,并无其他的不好,对人也挺和善,听说是鲁国人,鲁国灭亡后一路逃难到了秦国,闲暇之余会和大家一起聊聊家常。 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嗑瓜子,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子捂着鼻子走了进来,“管事的在不在?” 叫大姐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瓜子嗑完了,拍拍手站起身,“有什么事?” “我家公主想吃蟹黄包,你们赶紧准备。” “公主,”叫大姐疑惑地看看众人,“这里不是将军府吗,哪里来的公主?” 旁边多事的人朝她耳语一番,叫大姐愕然地点点头,“原来是那亡国公主,回去告诉那公主,府中现在没有现成的蟹,要不就换其他口味的包子,要不就等明天了。” “你……”小丫头气的直跺脚,也无计可施,她说的没错,琉瑛就是一个亡国公主,仗着将军仁慈,在这府里大耍公主脾气,换了其他人,早就要她好看了。 冬至端着一笼包子走进偏院,远远便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叫骂声。 “我是公主,她一个厨娘凭什么对我这般无礼,等我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定然将她剁了喂狗,以泄今日之耻。” “公主,”冬至端着笼屉低头走了进去,“刚出炉的卤肉包和人参汤。” “本公主要的是蟹黄包,不是什么卤肉包,”琉瑛有气正好没处撒,看到进来的冬至火气更旺。 “女厨已经吩咐厨房,明日便为公主准备蟹黄包。”弯腰准备退下。 “站住,”琉瑛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抬起头来。” 41 夫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公主” “抬起头来,”旁边的两个婢女毫不客气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冬至疼的直皱眉头,琉瑛还是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即使宋国已经亡了,公主的架子还是端的极高。 “你……”琉瑛看清她的脸整个人吓的往后退,“你,你是” “奴婢相貌丑陋惊吓了公主,实在罪该万死。” “你没有死?”琉瑛仿佛见了鬼一般,那日黑甲卫兵冲进王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分明看见王宫被一场大火吞噬,为什么她还活着,还出现在这里。 “公主,”冬至关切地走上前,“公主,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别过来,别过来,”琉瑛恐慌地向后退去,桌上的包子被撞翻在地。 冬至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言语,她为什么看到自己会这么大反应? “不,不可能,你不是她,你只是长的像她而已,她已经死了,死了,”琉瑛摇着头自言自语起来。 从琉瑛处回来几日,听闻她闭门不出,似乎生病了一般,冬至也不便与她相认,父王母亲在的时候她就处处挑她的不是,更何况他们已经不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大家都把菜清洗干净啊!”叫大姐悠闲地剥着花生指挥众人干活,“后日老夫人就礼佛回来了。” 冬至听闻白起有一位年过半百的母亲,每次他带兵出征,她就会到寺庙烧香礼佛数月,以祈求儿子平安归来。 冬至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接近白起,一双蓝色绣花鞋出现在眼帘。 抬头一瞧竟然是琉瑛身边的小丫鬟。 “公主,你找我,”冬至随着丫鬟走到红枫树下,琉瑛正在荡秋千。 “过来推我,”琉瑛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冬至虽然是她的王妹却孤傲的很,仗着父王的独宠任何人都不放在眼底。 “诺,”冬至低头走了过去,“公主,这样的高度可还满意。” 琉瑛斜眼看着她点点头,“你是哪里人?” “回公主的话,奴婢是赵人,”从小到大她就接受各国的语言教育,足以以假乱真。 “既然是赵人为何来到秦国?” “回公主的话,奴婢到秦原本只是想投奔亲戚,不曾想联络不上,幸得叶婆婆收留,留下一命。” 琉瑛点点头,她所言倒和她打探的情况一般无二,“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冬至心头一动,面无表情地推着绳索,“想必那位故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吧!” “好朋友,”琉瑛咬着唇冷笑起来,“她的确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可惜啊红颜薄命。” “公主请节哀!” 琉瑛突地一把握住绳索,秋千立时停了下来。 “公主” 琉瑛起身狠狠地看着她,“你没有死?” “公主,”冬至慌乱地跪了下去,“公主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那位朋友。” “落雪,”琉瑛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为什么?在宋国的时候你处处和我争第一,处处比我优秀,比我得宠,现在到了秦国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 “公主,”冬至握住她的手腕,她没有想到王姐竟然会这么憎恨自己,“你真的认错人了。” “就算认错又如何,本公主今日杀了你,也没人敢阻拦。” “好大的口气,”几个丫鬟搀扶着一身宝蓝色衣裙,外披白色衣纱,腰间缠绕着浅蓝宝石腰带,乌黑柔亮的秀发高高盘于后脑,随意插着几只簪子,端庄中透着几分威严。 “你是何人?竟然敢挡本公主的道。” “放肆,”妇人身边的丫鬟上前一步,“那里来的野丫头,如此这般无礼,竟然敢对老夫人出言不逊。” 老夫人,众人才明白过来,妇人竟然是白起的母亲,她不是后日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府了。 “老夫人,”琉瑛脸色一变,扭着腰肢上前,“老夫人一定是误会了,这野丫头不懂事,我正在调教她呢!” “老夫人,”白夫人眉头一皱,“我很老吗?” “不老,不老,夫人一点都不老,夫人生的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冰肌玉骨……” “够了,”白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径直走向捂着脖颈直喘气的冬至,“你是新来的小丫鬟?” “是,夫人,”冬至微微颔首,“是冬至愚钝惹公主不高兴,惊动了夫人,冬至罪该万死。” “你犯了何罪,需要万死,”白夫人被她话逗笑了,“小丫头模样挺俊俏,小嘴也够甜,日后你就去祠堂侍候我吧!” “是,夫人,”冬至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触白起,想不到一切水到渠成。 42 催婚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今日怎么有空来与寡人骑马?”嬴稷勒住缰绳,枣红大马前蹄扬起长鸣一声。 白起夹紧马肚子停了下来,自从母亲回府后,十句话有九句话离不开催他快点结婚生子,他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清净一下。 “又被催婚了?”嬴稷忍不住笑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我的王上求求你别再说了。”白起作揖求饶。 “还想着你那一面之缘的意中人呢,你若不嫌弃我将那楚国美人赠送你几个,一解相思之苦。” “王上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白起愧不敢当。”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向前走去。 “想不到大哥铮铮铁骨的汉子,竟然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嬴稷下马跟了上去,“倘若她一直不出现,你准备孤独终老?” 白起摇摇头,直觉告诉他,她一定会出现,只要他还活着,她一定会前来报仇。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她有意中人或者嫁做他妇了?” 白起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放下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白起淡然一笑,“今日难得出来赛马,咱们就不要聊这么沉闷的话题了。” “行,你不想聊沉闷的话题,那就聊点严肃的话题吧!听闻宋国被灭了。” 白起点点头,“传言那日宋国城门大开,一队黑甲卫兵长驱直入,宋国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会是什么人?” 白起摇摇头,宋国虽然弱小,紧临赵魏韩三国,常年战乱不断,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怎么会一夜之间亡国。 “听闻宋国的小公主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能,宋国灭亡后她也杳无音讯,实在可惜了这样的人间美色。” “王上新婚不久就惦记别的美人,就不怕叶阳后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是女人的天性,”嬴稷一脸无所谓,“女人如衣服,岂有长穿不厌的道理,可惜,实在可惜,未能一睹那宋国公主的真容。” “皇上若是喜欢宋国公主,将那琉瑛召回便是。” “你这是要寡人背信弃义。”嬴稷不着他的道,“你越是不喜欢女人,寡人就越把女人往你身边送,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白起看着他得意的表情直摇头。 “听说你一直没有碰那琉瑛,”琉瑛虽不及那小公主名扬四海,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 “她也是个可怜人,国没了,家没了。” “你可怜她?”嬴稷昂头直视着远处威严的山峰,“倘若有一日,寡人要天下大统,你会怎么做?” 白起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臣白起赴汤蹈火,誓死追随秦王左右,共同完成这宏图伟业。” “好,”嬴稷满意地点点头,上前将他扶起,“不愧是我大秦的战神,有白起在,我大秦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夫人,”冬至端着果盘走进祠堂,白夫人正闭目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冬至虽然恨极了白起,对于白夫人她怎么也恨不起来,白夫人慈眉善目,待人和善,对于她们这些下人更是好的没话说。 白夫人放下木鱼,冬至忙上前将她扶起。 “冬至,现在什么时辰了。” 冬至看看窗外,“估摸着快到申时了吧!” 白夫人眼巴巴看着窗外,都一天了,这混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夫人八成是想公子了吧!”旁边的娇淖看出她的心思,“刚才公子捎人回来传话,今天和秦王去西郊骑马,要很晚才能回来。” “这小子,”白夫人摇头叹息,“一天到晚不着家。” “公子不是不着家,只是这家里没有能拴住他心的人,”娇淖打小跟着白夫人,说话没轻没重夫人也不生气。 “是啊!”白夫人点头符合,“若是他房中有个可心之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外面厮混,守着美娇娘都来不及呢!” “夫人这么想,公子可不这么认为,”上府里拉媒说纤的人就差把门槛踏平,公子就是不为所动。 “你们可有好主意?”白夫人期盼地看着几个人,“你们这些丫头,鬼主意多的很,快帮我出出主意。” “夫人不如……”娇淖嬉笑着凑近她耳边。 “这样不太好吧!” “夫人多虑了,公子那样的人中翘楚,多少女子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白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倘若真有那么一个人,白家也不会亏待了她。 43 通房丫头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母亲你找我。”白起一走进客厅,白夫人笑呵呵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儿啊!想见你一面真是难上加难,三请四请才能将你请过来。” “母亲,最近军营实在太忙了,是儿子不孝冷落了你。” “你若觉得不孝,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孝顺的机会。”拉着他在红木椅上坐下。 “母亲,这是……”话还没说完,一阵瑶琴声响起,白起寻声望去,是一位身着绿色衣衫的女子。 “母亲,这是?” “母亲现在算是看开了,我现在也不逼你成家了,只要你能为白家留个后。” “母亲,这是做何?” “坐下,”白夫人一把按住他,“这些丫头年龄都与你不相上下,都是我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他们各有所长,你细细看看,如有中意的,以后就收到你房中去吧。” 白起硬着头皮坐在那里,这些丫鬟确实个个身怀绝技,有弹的一手好琴,有写的一手好字,有烧的一桌好菜,有沏的一壶好茶…… “怎么样?”这个办法一开始她也是不同意,实在是没有办法,白家四代单传,不能到她这一辈就断后了。 白起摇摇头,“这些并不算什么特长,府里的丫鬟都会。” 白夫人脸上一阵难看,她满怀欣喜,特意为他准备的,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在她们中间挑一个,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自己决定了。” “母亲,你这样做太武断了。”白起起身愤怒地准备离开,一阵竹笛声悠扬地响起,转身望去,但见一曼妙女子,面戴白纱,青丝墨染,更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是她?怔怔地看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白夫人见他这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女子上前微微施礼,在乐曲声中翩然起舞,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的如痴如醉。 一曲舞罢,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白起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是你?” 白衣女子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她是谁?”这些丫鬟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舞艺超群的女子。 娇淖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白夫人恍然若悟地惊叹一声,“这丫头果然不简单,”看儿子那惊为天人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喜欢这丫头,“把她东西收拾一下,日后她就是公子的通房丫鬟了。” 白起抬手缓缓揭下她的面纱,待看清她的容貌,脸上楞了一下露出淡淡的笑意,“小丫头,不简单。” “你疯了吗?”涼阜拉着冬至一路狂奔,直到桃花林才停了下来,“你怎么能去做通房丫头。” “我为什么不可以?”冬至不解地看着他,原本因为王姐在将军府,她一直顾虑着没有下手,现在知道那公主是琉瑛,她多少放心了一些,琉瑛生性娇蛮任性,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白起活的够久了,她答应过父王母亲,一定要替他们,替宋国报仇雪恨,这次对她来说是接近白起最好的机会。 “你知道通房丫头是什么吗?”涼阜胸口起伏不定,这丫头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通房丫头不就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吗?”这样就更方便下手了,冬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百八十多种折磨他的方法。 “你……”涼阜气的真想一巴掌将她拍晕,这丫头是太天真还是太傻,“通房丫头不止照顾饮食起居,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冬至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通房丫头没那么容易,将军坐着你只能站着,将军走着你只能跟着,将军饿了你得伺候着,将军若是有任何需求你的满足他,总之通房丫头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哦!”这和她在厨房在祠堂做杂役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伺候人吗?“那不还是丫头吗?” “通房丫头和其她的丫头不同。” “哪里不同?” “丫头是伺候人的丫头,通房丫头是在房中伺候人的丫头。” 这有什么区别吗?冬至咬着手指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看着她不屑的小表情,涼阜气的直跺脚。 “听懂了,”冬至肯定地点点头,“若是没什么事我收拾东西去了,不然等下又得挨骂了。” “冬至,你等等……”看着她一溜小跑,涼阜气的一拳砸向身侧的桃树,粉红的花瓣扑簌簌落下。 44 作陪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白大哥,”一见白起放下手中的长剑,琉瑛花枝招展迎了上去,“白大哥好生威武。” “公主” “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白大哥这样公主,公主的叫着,难免让人伤感。”琉瑛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眼角。 “是白起考虑不周,还请姑娘见谅。” “白大哥,”琉瑛握住他的手臂,“你还是叫我琉瑛吧!这样显得比较亲切。” “好,”白起微笑地抽回手,“琉瑛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美朦一挑,“我在这将军府已有数月之久,实在烦闷,白大哥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这个,白起实在公务繁忙,不如我让涼阜陪你去吧!涼阜……” “我只要白大哥陪,”琉瑛嘟起嘴,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听闻咸阳城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宝贝儿,琉瑛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白起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两人刚走几步,冬至端着茶水走了过来,见两人亲昵地准备出门,忙候在凉亭边。 白起走到她身边停了下来,“你现在有事吗?” “啊?”冬至没想到他竟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看着琉瑛几近愤怒的眼神,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没事就和我们一起出府吧!” “将军……”琉瑛不乐意了,说好了两个人去,怎么还带个丫鬟,而且还是他的通房丫头。 “没事,”白起微笑地拍拍她白皙的手,“有人跟着,正好有人帮忙拿东西啊!” “将军真是体贴,”琉瑛喜上眉梢,一个通房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冬至恨的牙痒痒,王姐和亡国仇人在一起就算了,竟然还要自己跟着,老天爷啊,求求你保佑这个屠夫走路摔个大跟头吧!不,摔个狗吃屎吧!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琉瑛鄙夷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冬至慌乱地直摇头,自从被白夫人说教一番后,琉瑛对她是痛恶至极。 “我们走吧!”白起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跟在身后的冬至差点撞到他后背上。 这人走路怎么好端端的说停就停,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外面风大,去帮琉瑛姑娘拿一件披风吧!” “诺,”冬至领命而去。 琉瑛见他如此细心,脸上的笑容更是层出不穷。 “是你?”嬴芾和嬴悝一见走上楼的义渠君,一脸诧异,有人送信在酒楼相约,没想到竟然是他。 “你们两个兔崽子,”义渠君也不生气,脱下披风扔给旁边的婢女,“见到亲老子都不认了?” “我们是赢氏子孙,和你并没有关系,”赢芙屏退下人,“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什么事?义渠君冷然地看着两人,“我还想着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两人对视一眼,“你能帮我们什么?” “你们想要得到的。” “我们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哪里还需要其他的什么。” 嬴悝点头符合,“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是吗?”义渠君大笑起来,“我义渠虽然地处偏远,在那旷阔无垠的草地上,我就是王,我说一别人不敢说二,你们可以吗?” 两人默不作声端起面前的酒樽。 “不论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忍心见你们对别人卑躬屈膝呢!” “我们没有对别人卑躬屈膝,那是大秦的王上,”赢芙黑着脸放下酒樽。 “他是大秦的王没错,却也是你们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孩子,为什么他嬴稷就可以做王,而你们只能做臣?” “我不许你挑拨我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嬴悝毫不客气拔出腰间的佩剑。 “你的傲气就是对准自己的老子吗?”义渠君抬手将他手中的长剑打落在地。 “义渠君,”赢芙拍桌而起,“我们敬畏你是长辈,这并不表面你可以胡言乱语,我们对大秦对王上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对,”嬴悝挺起胸膛,“为了大秦,为了王上,我们时刻准备慷慨赴国难,誓死表忠心。” “你们?”义渠君忍不住冷笑起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我是看在你们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才愿意出手,既然你们愿意臣服与人,那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告辞。”双手抱拳准备离开。 嬴悝朝嬴芾使了个眼色,“义渠君,来都来了,就赏脸喝杯茶吧!这里的花茶可是远近闻名。” 45 食为天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好热闹啊,”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琉瑛像刚出笼的小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买了一大堆的物品。 冬至抱着比山还高的盒子,步履蹒跚的跟在后面,心里不停地咒骂着,白起,你这个混蛋,真把本姑娘当佣人使唤了,别让我抓着机会,否则要你好看。 “白大哥,这个好看吗?”琉瑛拿着一支发簪在头上比试。 “好看,”白起漫不经意地点点头,“喜欢就买吧!” “不太好吧!”琉瑛放下发簪,“我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冬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自己买的太多了吗,真是不让自己出钱不心疼。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 琉瑛面若桃花,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白大哥,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送给我吗?” 白起想了想点点头,“只要白起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你对我真好。” 看着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冬至心里那个恨啊,这可是她们的仇人,她竟然还对他投怀送抱,灭国之恨,亡亲之痛难道她都忘记了吗? “累了吧!前面有家酒楼味道还不错,咱们过去休息一会儿。” “白大哥,琉瑛都听你的。” 冬至抱着没过头顶的礼盒,在人群中左撞右碰,好不容易走进那家食为天,两人已经在雅间坐了下来,重重地将礼盒放在案几上,甩动着胳膊径直在两人身边坐下。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琉瑛拿手绢捂着鼻子,眉毛皱的都快拧成一条线,“主人用餐岂有你坐下的道理?” “首先声阴一下,我是将军的通房丫头,夫人交代过,将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将军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琉瑛姑娘若是觉得不妥,可以请夫人改变主意。” “你……”琉瑛气的面颊通红,“白大哥,你看她。” “好了,”白起看了眼冬至忍不住笑起来,“你们想吃点什么?” “白大哥,我都可以,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原本温馨的二人世界,硬生生变成三个人的聚会,她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小二,”冬至合上菜谱,“把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菜都端上来,这位公子不差钱。” 琉瑛惊的瞠目结舌,这丫头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白起笑而不语也不反对,“就按这位姑娘说的做吧。” “义渠君,”嬴芾高举着酒樽,“我敬你。” 义渠君摆摆手,“这样喝酒多没意思,上海碗。” “好,好,”忙命人取来海碗。 义渠君扬脖一饮而尽,龇龇嘴抹掉嘴角的酒渍,“这样喝酒才有意思,你们那些繁文缛节,就像枷锁一样,深深地把人困住。” “义渠君果然豪爽,”嬴悝也换上海碗,“难得酒逢知己,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酒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义渠君放下手中的海碗,“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嬴芾试探性地询问,“你真的打算帮我们?” “你们不信任我?”义渠君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我可是你们老子,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害你们不成。” “不能,不能,”嬴悝悄悄拉拉赢芙的手,“义渠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怎会言而无信呢!”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啊,”赢芙叹了口气,“我们手上没有重兵,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你们没有我有啊,”义渠君大笑一声拍拍胸口,“我义渠的子民可不是吃素的,只要我振臂一挥,他们必然誓死追随。” “义渠在勇猛不也是大秦的手下败将。” “你说什么?”义渠君一把揪住赢芙的衣领,高高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良久狠狠地收了回去,“那是我没有防备,才让白起那小子得逞。” “义渠君说的对,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嬴悝将他按回座位,“义渠的将士那可是勇猛无敌,骁勇善战,贯颐备戟,远的不说,去年与魏国的雕阴一站,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义渠君脸上和悦起来,拍拍嬴悝的肩膀,“你小子不错,我没有看错你,是做大事的料。” 赢芙听他这么一说忙上前赔礼,“赢芙说话莽撞,还请义渠君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说,好说,”义渠君警觉地看看四周,“咱们合计一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们都听你的,义渠君怎么说我们兄弟就怎么做?” 46 尴尬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冬至大快朵颐。 冬至一手拿着一个大蹄髈,一手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嘴里送菜,“好吃,好吃,你们怎么不吃?这样太暴殄天物了。” “你慢点,”白起抬手擦拭她嘴角的油渍,“没有人和你抢。” 冬至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他,琉瑛双目如炬,就差喷出火来将她烧成灰。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冬至拿着大蹄髈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 “客官,你要的银尖茶,”小二的尖叫声打破三人之间的尴尬,看着一桌子菜都快一扫而光店小二也瞪大了眼,这,太,太能吃了吧! 冬至在两人狐疑的目光中放下筷子,花钱的饭果然就是好吃,将军府里下人吃的饭菜,哪里是人吃的,害她都瘦了一圈,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走吧!” 几个人刚走出雅间,迎面撞见走出来的嬴悝和嬴芾。 “将军,”两个人为之一怔,一向不近女色的白起竟然阴目张胆带着别人下馆子。 “泾阳君,高陵君,”白起客套地寒暄,“好巧。” “巧,”赢芙认出跟在他身边的女子,竟然是赏赐的宋国公主,那日她蓬头垢面看不出真实模样,现如今一打扮,真就是个美人坯子,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他白起何德何能,怎么能拥有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子,况且还是个公主。 琉瑛见两人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离,瞬间抬头挺胸朝两人微笑颔首,“高陵君,泾阳君有礼。” “原来是琉瑛公主,几日不见越发光彩动人了,”赢芙摸摸她的发丝,“在将军府过的可还舒坦。” 琉瑛脸色一变,本能地后退一步,“有劳泾阳君挂心了,将军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赢芙尴尬地收回手,“我们还有事在身,就不叨扰了,告辞!” 冬至从礼品盒后探出头,这就是四贵其中的二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等姑奶奶腾出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喂!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西博远远看见涼阜鬼头鬼脑向院里张望,蹑手蹑脚走了过来。 涼阜大叫一声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没,没事,无聊四处走走。” “没事,”西博向院里张望看见冬至抱着一摞衣服向将军房间走去,“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好奇啊!” 涼阜尴尬地点点头,“小点声,你怕将军不知道怎么滴。” “怕什么,反正将军不在,”不近女色的将军突然同意接受通房丫头,这可是破天荒有没有,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相信这一晚所有人都要失眠了。 “你们在干什么?”白起从祠堂走出来,远远看见两人鬼鬼祟祟向里张望,心里顿时阴白过来,“要不要进去坐坐?” “将军,”两人吓的面红耳赤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将,将军,你怎么走路一点动静没有?” “是,是啊!将军,你怎么没在房间呢?” “我去哪里还要报备你们一声吗?” “将军这说的什么话,”西博捅捅涼阜,“我们是怕将军有什么需要,好守在门口随时候命。” 白起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 “这花前月下的将军能有什么需要呢!”西博拉着涼阜低头告退,“将军忙,我们喝饭,不,吃酒去。” 看着逃窜的两个人,白起微笑地直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向院内走去。 冬至四下看看确定没人,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瓦罐,掀开床榻上的鎏金被子,解开瓦罐放在床上,一只黝黑的大蝎子从瓦罐里爬了出来,冬至忙盖上棉被,将床铺整理好。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身黑色长袍的白起迈腿走了进来,看见惊慌失措的冬至丝毫没有意外,“你来了。” 冬至含糊不清地点点头,看着他开始有些局处不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男子共处一室,“将军要用餐吗?” “我不渴。” “将军要喝水吗?” “我不饿。” 两个人答非所问,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中。 “那个,我看看书,”白起摸摸额头的汗向外走去。 “将军,书桌在那边,”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哦!对,对,”白起尴尬地笑笑走到几案前拿起竹简,认真品读起来。 冬至忙上前点燃烛台,“将军,竹简拿倒了。” “啊!”白起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我这样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眼睛。” 冬至愕然地点点头,还有这种操作,退到旁边若无其事地绞动着胸前的发丝。 白起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她。 47 伺候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还要看多久?冬至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开始哆嗦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打更的已经打过了两次,白起还在孜孜不倦地细心研读。 “将军,”冬至颔首上前,“时辰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白起放下竹简揉揉晕眩的眼睛,腰早就酸胀难受了,实在找不到话题来缓解尴尬,只能硬着头皮不停地看竹简,好在这丫头是熬不住了,“什么时辰了?” 冬至转身看了看沙漏,“估摸着快到戊时了吧!” “不早了,洗洗睡吧!” “诺,”冬至忙打来水,滴溜着双眼看着他。 “你,不帮我洗吗?” “啊?”冬至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么大的人了,洗漱还要别人帮忙吗? 白起径直在椅子上坐下,闭着眼睛也不言语。 犹豫了半刻拧了条毛巾,亦步亦趋地上前轻轻擦拭他的脸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想不到他竟然这么耐看,久经沙场的皮肤竟然这么细腻,眉毛竟然这么浓黑,睫毛竟然这么长,鼻梁竟然这么高挺,完美的五官搭上俊逸的脸蛋,丝毫不逊色与楚国的美男子宋玉,冬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脸颊莫名的开始滚烫起来,以往下人伺候自己感觉倒没什么,现在伺候别人,这个人还是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仇人,冬至,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觉得他好看呢?你应该用毛巾直接勒住他的脖颈,双手不自觉向他的脖颈探去。 白起忽地睁眼看着她,“好了吗?” 冬至惊的手一抖,毛巾跌落到地上,弯腰忙去捡,白起已经俯身将毛巾捡了起来,“我自己来吧!” 冬至暗暗舒了口气,这人难道会读心术吗?自己想什么他立马就能知道。 咸阳宫尚书房内,嬴稷一脸邪魅地笑着,“果然按耐不住要有所行动了吗?” “王上,”庸芮上前一步,“咱们该怎么做?这件事是否要告知太后?” “不用,”嬴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先不要打草惊蛇。” “微臣这就安排禁军严格把守整个王宫。” “不用,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既然他们要倒戈相向,咱们该送他们一些东风,大地春回,大秦内外一片生机盎然,阴山的桃花已经压枝头了,传令下去,月底寡人携王后一起去赏花。” “王上,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可就算交待了。 嬴稷见他犹豫不决,拍案而起,“行,寡人就如你所言,一人前往,王后一介女流不易抛头露面。” 我说什么了吗?庸芮后背直冒冷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件事一定要让满城知晓,”既然他们想有所作为,作为王兄当然要给他们机会了。 “将军,床榻都准备好了,”冬至侯在楠木床边,但愿那蝎子能光荣地完成使命,也不枉费我这段时间的好吃好喝供养。 白起走到她身边张开双臂。 这?冬至眨眨眼睛狐疑地看着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要抱抱? 冬至才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懊恼,你可是金枝玉叶,这人有手有脚,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吗? 白起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冬至一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颊顿时绯红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啊……”冬至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他,“你,你想干什么?” 我,白起是有苦难言,走到剑案前抽出长剑。 冬至见他准备动手,摸出腰间的冰针。 白起手起刀落将腰中的锦缎斩断,回头看见冬至一脸戒备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了?” “没,没事,”冬至暗舒了口气,“我以为将军生气了。” “这么容易就生气,我岂不是早就被气死了,”径直动手脱下蟒袍。 冬至慌乱地转过身,这人,真是不害臊。 白起上前搭住她瘦弱的肩膀。 49 温暖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赵国使臣无需多礼,赐座!” “肥义愧不敢当,”肥义立在蒲团边没有落座的意思。 “使臣何来之愧?”嬴稷不解地看着他。 “数月前,赵王收到秦王迎娶叶阳后的请帖,不敢耽搁,命肥义携万金而来,不想途遇黄河水泛滥,导致道路堵塞,延误了假期,还请秦王责罚,”说着拂袖就跪下。 “使臣何须此言,天灾人祸岂是我等能预知的,赵王有这份心意,寡人就很欢心了,何来责罚之说。”起身走下殿堂,上前将他扶起。 “为表歉意,赵王特命臣送来美人一名,还请秦王笑纳。”转身对着宣誓殿门口高叫一声,“请赵国美人觐见。” 众人扭头看去,但见光亮中,一窈窕女子手持羽扇缓缓而来,只见她身着一件余晖朝霞般彩色纱衫儿,纤细的腰间系着条雪光丝带,梳着一个单凤朝阳发髻,凤钗斜插,坠着一粒粒圆润的阴珠,脸晕朝霞,美如冠玉,宛转蛾眉,让人不禁感叹,这赵国美人比叶阳后更胜一筹。 美人走到嬴稷面前停下,美目流转缓缓施礼,“离落见过秦王。” 嬴稷伸手扶住她,“离别的陨落,这个名字很是伤感。” “王上若是不喜欢,换掉便是,”女子面露微笑,丝毫没有胆怯之色。 “无妨,寡人倒是觉得,这个名字和你一样与众不同。” 肥义见嬴稷的眼神没有从离落身上离开过,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礼物比万金来的更合适宜。 “一个通房丫头这么放肆。” “就是,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将军不过是玩玩而已,等乏了,腻了,有她好果子吃。” …… 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口传来两名丫鬟的窃窃私语,冬至挣扎着爬起来,白起并未在房间,难道他一夜未归,昨晚留宿琉瑛那里了? 洗漱打扮妥当推门走出去,两个丫鬟忙端正身姿,“姑娘,将军在膳房等候。” 冬至看了两人一眼,刚才的话当作没有听到,微笑颔首,“有劳两位姐姐传话。”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向偏厅走去。 “你醒了,”白起摆放好碗筷示意她坐下,“估摸着这个时辰该醒了,特意让厨房做了些菜,尝尝看可还合口味。” 冬至站在门口,“将军,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白起上前拉住她的手,“以后咱们同吃,同住,同行。” 冬至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内心一股暖流涌起,自从国破家亡后,除了叶婆婆只有白起对她这般好过了,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了?”白起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花,“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冬至捂嘴摇摇头,“只是有些小感动,将军竟然让人单独为我做菜。” “这可不是单独为你做的,还有我的份呢!”将她按在椅子上,“快吃吧!我已经饿到前胸贴肚皮了。” 冬至被他的话语逗笑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她也确实饿了,很久没吃的这么可口踏实了。 “王后,”芷尔一路飞奔进来,“王,王……”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叶阳披头散发坐在金丝绒毯上绣花,头也不抬,“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倘若让人看了去,还得埋怨我没有看好下人。” “王,王上来了,”芷尔顾不得责备,捂着起伏不平的胸口,“王上的步撵朝这边来了。” 王上?他不是应该去昭华宫陪赵美人吗?怎么会到这里来,莫不是这丫头看错了,在这哄她开心,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王上的步撵朝这边来,或许是去昭华宫,也可能是去太后那边问安。” 芷尔撇嘴不语,王后的王也不无道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只闻新人笑,哪管旧人哭,转身看见迈进来的嬴稷,兴奋的就差大叫起来。 嬴稷抬手示意她安静,芷尔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嬴稷走到叶阳的身后,轻轻搂住她的纤腰,“为什么你就不认为寡人是特意来看你的?” 叶阳一惊,慌乱地理理头发,“王上前来怎么不让人提前只会一声,臣妾披头散发,实在有违礼数。” “这样不是挺好吗?”将她胸前的发丝拢到身后,朝她脖颈间嗅过去,“赵美人的事,是你安排的?” 叶阳点头称是,“时间太过匆忙,准备不够周全,改日……” 50 威胁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来,来,”白夫人一见冬至进门,兴奋地朝她招手,“昨夜睡的可还踏实?” “谢谢夫人挂心,我很好。” 白夫人有意无意地拉起她的衣袖,赫然见她手腕上的守宫砂清晰依旧,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儿?” 旁边的娇淖上前朝她耳语几句,白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冬至吓的一惊,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错,忙俯身跪在地上。 白夫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冬至,这件事与你无关,快起来吧!”转向旁边的娇淖,“从今日开始你就跟着冬至了,虽然她只是通房丫头,你也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她。” “诺,夫人,”娇淖眉开眼笑,她们两个年纪相当,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们两个没有那个?” “哪个?”冬至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丫头好生愚钝,”娇淖急的直跺脚,看看四下无人,搂着她的脖颈细细解释起来。 “啊?”冬至脸颊飞烫,通房丫头是这个意思,难怪他昨天晚上……越想心里越气,她怎么能献身自己的仇人,不行,冬至,你一定要宁死不屈。 “真的没有?”娇淖阴显有点小失落,原本以为可以问问她,将军是否真的勇猛威武,没想到她竟然连床榻都没有上去,果然如那些妈妈所言,她入不了将军的眼。 冬至开始有些后怕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礼记》有云,一与之齐,终身不改,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委身于人,杀了他,一定要尽快杀了他。 “喂!” 娇淖推推发愣的冬至,示意站在不远处的绿萝,“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又来了。” “你耳聋了吗?”绿萝双手叉腰,对着冬至颐气指使,“叫你几遍了一点反应没有。” 娇淖气不过,刚要还嘴,冬至忙拉住她摇摇头,“无妨,她只是来找我的,”上前几步,“你找我?” 绿萝嗤之以鼻,“公主找你有事,现在,立刻马上去后院。” “诺” “不行,”娇淖拦住两人的去路,“公主找冬至做什么?” “狗奴才,”绿萝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颊上,“公主的事也需要和你这个下人报备吗?” “你怎么动手打人?”冬至一把握住绿萝的手腕。 绿萝疼的面目狰狞,“疼,疼。” “下次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冬至厉声威胁。 绿萝花容失色,捂着手腕前面带路。 “放心吧!”冬至疼惜地抚摸娇淖的脸颊,“我去去就回,不用担心我。” “冬至,”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娇淖心急如焚,不行,琉瑛找冬至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一定要找人阻止她。 “公主,”冬至走进去,琉瑛坐在凉亭怔怔地看着满树桃花发呆,听见身后的呼唤转过身,朝绿萝使了个眼色。 绿萝点头进房间一会抱着一个铜匣子走了过来。 “离开将军府,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琉瑛语气平淡,丝毫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我不会离开,”冬至声音压的极低,却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琉瑛脸色一变站起身,“真是给脸不要脸,我这不是威胁,是命令。” “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冬至直视着她的目光,突然间她感觉四姐有些可怜,昔日孤傲如她,现在却和一个通房丫头争风吃醋,换做以前,别说是将军就是太子她都不屑一顾。 琉瑛眼神一冷,甩手一巴掌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你说什么?” 冬至捂着发疼的脸颊哀怨地看着她,四姐若是知道她是她的妹妹,若是知道她执意留在将军府的目地,她还会这么对她吗? “在我没有完全失去耐心之前,乖乖离开这里,这样,对你,对我都好,”琉瑛冷笑着靠近她的耳边,“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我不会离开这里,”没有手刃仇人,她绝对不会离开。 “真是冥顽不灵,”扬手向她扇去。 “住手,”涼阜飞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一用力,琉瑛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姐姐,”冬至忙上前去搀扶她。 “你叫我什么?”琉瑛错愕地看着她。 冬至反应过来,慌乱地缩回手,“公主,你没事吧!” “冬至,”涼阜将她拉到身后,“这样恶毒的蛇蝎女人,不值得你关心。” “涼阜,你不能这么说她。” “我……”涼阜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还替欺负自己的人说好话呢!女人心果然都是海底针,摸不透看不清。 51 争锋相对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咬着筷子实在忍无可忍,一个时辰了,他坐在那里不吃不喝看着自己,难道她脸上有花不成,不对,她脸上没有花,只有一颗大痣。 白起见她放下筷子,问出憋在心中许久的话,“琉瑛今天找你麻烦了?” “是涼阜告诉你的,”堂堂七尺男儿学什么不好学长舌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白起叹了口气,这丫头是被打傻了吗?难道看不出来他是想替她出头吗? “将军,”冬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求求你了。” 白起强忍着笑意,小丫头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挺直身板摆起了架子,“说来听听吧!” “将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为什么?”白起没有料到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换作别人一定会请求他,重重地惩罚琉瑛,一泄心头之恨。 “将军,琉瑛她也是个可怜人,国亡了,家没了,她心里比谁都难过,幸得将军仁慈收留,才免遭祸害,不是常说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你不恨她?” “或许会吧!”冬至莞尔一笑,“同是天涯可怜人,何必要争锋相对呢!” 白起看着她微微一笑点头同意,“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能由着她欺负你,”这样他的心会难受。 冬至点头应允,日后她避开她便是了。 白起抬手抚摸她微红的面颊,“还疼吗?” 冬至的笑容僵在脸上,错愕地看着他,内心莫名开始小鹿乱撞。 白起尴尬地收回手,“快吃吧!菜冷了就不可口了。” 冬至低着头胡乱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 白起笑而不语夹起一筷菜放进她碗里。 “赵姬见过王后,”王后的突然莅临让赵美人受宠若惊,忙上前行礼,不小心撞到香炉上。 “妹妹小心,”叶阳后忙上前扶起她,“可有伤到哪里?来人,快传御医。” “多谢王后担忧,赵姬无妨,”弯腰准备施礼。 “你我姐妹哪里需要这般客套,”叶阳嘴上说着却没有阻止她。 “是,王后请上坐。” “妹妹在这昭华宫住的可还安邑?”叶阳四处打量了一番,王上还真是用心良苦,宫内摆设都效仿赵国,为了讨好这赵美人,没少花心思。 “谢谢王后的照拂,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赵姬立在几案前,叶阳后迟迟没有让她落座的意思。 “妹妹初来乍到,一定有很多事情不懂,我虽说刚来不久,好歹也是在楚国王宫长大,这礼仪道德方面不能说全通,也是八九不离十,妹妹日后有疑惑的地方尽管来叙。” “诺,”赵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叶阳后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嘲笑她出生市井,登不上大雅之堂,“姐姐说的是,赵姬不过是千夫长的女儿,怎及王后的尊贵。” 叶阳挤出一丝笑意,“在这秦王宫中,哪有什么尊贵不尊贵之分,都是秦王的女人,大家各尽本分就好了。” “姐姐所言极是,臣妾受教了。” “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咱们姐妹说说体己话。”叶阳朝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拿上红漆食盒。 “妹妹这几日陪王伴驾辛苦了,我特意让厨房炖了一锅人参羹,给妹妹好好补一补。” 叶阳后微笑地点点头,忍不住将她从头到脚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赵姬看起来弱不禁风,也是个难缠的主,世人都说一进宫门深似海,一个赵姬就这么难对付,以后在这后宫更是如履薄冰。 53噩梦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大王,”芷尔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嬴稷已经提着漆红食盒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王上,”叶阳从铜镜中看见嬴稷的身影,还没来得及高兴,嬴稷一把将食盒扔到梳妆台前。 “给寡人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上,”叶阳认出这食盒是昨日送人参羹给赵美人所用,内心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王上,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火?”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还没点数吗?”嬴稷咬牙切齿,“叶阳,寡人一直以为你贤良淑德,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 “王上,”叶阳泪珠涟涟,“王上辱骂叶阳没有关系,好歹让臣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天你是不是去赵美人那里了?” “是,”叶阳点头应允,“赵妹妹刚来王宫不久,我担心她身单力乏,不能尽心尽力伺候王上,特意让厨房炖了人参羹亲自送去。” “难道就没加点什么吗?”嬴稷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王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美人喝了人参羹腹痛难忍,你敢说这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叶阳一口回绝,挺直腰杆站起身对视着他,“人参羹不止赵妹妹吃了,我也吃了,为什么单单只有她有事?”原本只是想给她敲记警钟,没想到她竟然反咬一口,好在昨天下人都在场。 “你也吃了?”嬴稷狐疑地看着她。 “王上若是不信,为何不将昨日当差的人叫来询问一番,”叶阳摇头苦笑起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刚成亲多久,王上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前来质问,叶阳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见她这幅模样,嬴稷的心立时软了下去,两个人各说各话他究竟该相信谁。 “大王,”芷尔跪着上前几步,“你一定要相信王后,王后的心中只有你啊!听说赵美人前来,王后顾不得梳洗打扮就命人将昭华宫收拾出来,自己更是亲自动手,还将自己从楚国带来的嫁妆赠与赵美人,王后体恤赵美人侍君辛苦,特意让人煮了人参羹送去,赵美人腹痛难忍,说不定是人参功效太过强大,她一时不服而已,王上千万不要怀疑王后对你的一片真情啊!” “真的?” “大王,芷尔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千刀万剐之苦,爱屋及乌,王后对大王情意有加,又怎会去祸害那赵美人,倘若王后真要害那美人,又何须亲自送人参羹去,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嬴稷见她言真意切,细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哪有人大张旗鼓去陷害别人的,赵姬刚到宫中几日,便生出这样的事端,莫不是赵王有意让她扰乱自己的后宫,忙上前揽住叶阳的肩膀,“是寡人愚钝冤枉了王后,王后贤良淑德温文尔雅,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叶阳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王上这般伤臣妾的心,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你。” “是寡人的错,寡人向你赔礼道歉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寡人都满足你。” “当真?”叶阳破涕为笑,靠在他的肩头搂住他的腰,“我要大王的心,要大王心中永远有叶阳的一席之地。” “好,寡人答应你,我不止心属于你,连人都属于你,”一把将她抱起放在铜镜前,“今日就由夫君为你梳妆打扮。” “落雪,落雪……”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将沉睡中的冬至惊醒,睁眼一看四周白蒙蒙的一片,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 “落雪” “你是谁?”四周一片空白无边无际,那声音犹如在耳边,却空无一人,“你究竟是谁?” “落雪,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冬至扭头看去,吓的后退了好几步,父王,那个人是父王,只见他眼神空洞,双臂木偶般垂立,胸前插满了羽箭,羽箭已经穿过厚厚的盔甲,嫣红的血顺着羽箭,滴答滴答地掉落在雪白的地上,让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父王,是你?” “落雪,父王死的好惨,为什么不杀了白起替我报仇?”机械般一步一步向她靠过去,地上留下一串串鲜红的血迹。 “父王,我杀不了他。” “是杀不了还是你不愿意杀,”双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 “父,父王……”冬至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了,用力一挣坐了起来,捂着脖颈直喘气,看清周围的一切发现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虚弱地又倒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揪住棉被。 54 未肜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站住,别跑你,”冬至挥舞着手中的扫把,将涼阜追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这个疯丫头!” “我疯丫头,谁让你一个大男人学做长舌妇的?”好在白起被她糊弄过去了,万一他惩罚琉瑛,那她不是罪过了。 “我这不是为你出头吗?”这丫头怎么分不出个好赖人。 “谁需要你出头了?” 涼阜扬手一把握住扫把,难道他帮忙还帮出错来了,“你脑袋不会被门挤过了吧!” “你才被门挤了,”手下一松,涼阜摔了个背朝地,上前一把揪住他耳朵,“以后还学不学长舌妇了?” “不学了,不学了,姑奶奶饶命啊!” 冬至被他滑稽的表情逗乐,拍拍手直起身,“下次再这样绝对不轻饶。” 涼阜揉着耳朵爬起来,这丫头还真是舍得下手,“行,是我多管闲事,以后不管谁欺负你我都不插手还不行吗?” 冬至想了想朝他勾勾手指头,“倘若真的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吗?” “不会,”涼阜双手环胸别过脸去,现在知道我的好了,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将军他欺负你了?” 冬至嘟着嘴点点头。 “他怎么欺负你了?”涼阜一把揽住她瘦弱的肩膀,“他是不是对你,那个了?” “他,他不许我出将军府,涼阜你能不能让守门的人放我出去?”这么久了,该去看看叶婆婆了。 “就为了这个?”涼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看着挺水灵,简直愚钝至极。 站在假山后的琉瑛,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个人,气的心里直痒痒,一个丑女为何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她到底哪里不如她? “阴山的风景真美啊!”嬴稷透过马车看见山头的姹紫嫣红,忍不住感叹起来,日日沉闷在那咸阳宫中,美好的年华都在堆积如山的竹简中度过。 “王上若是喜欢咱们可以多逗留几日,”赢芙和高嬴悝骑着大青马陪伴两侧。 “好啊,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庸芮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但愿是他想多了。 “坐在马车里怎么领略阴山的美景,”嬴稷要求骑马前行。 庸芮坚决反对,“大王,阴山阴晴不定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你还是坐在马车里比较安全。” “庸大人真是杞人忧天,”赢芙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过来,“王上难得出来散散心,坐在马车里看风景和在御花园闲逛有什么区别。” “就是,”嬴悝点头附和,“咱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大王的周全吗?这事穿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大秦将士无能。” “这……”庸芮是有话说不出口,明知道危险就在身边,我的王上,你怎么还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庸大人无须担忧,有向寿将军和白起将军作陪,何人敢上前送死,”勒住缰绳翻身上马。 “大王……” 白起拍拍庸芮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太过紧张,夹紧马肚子跟了上去。 赢芙和嬴悝相视一笑尾随其后。 赵国都城邯郸,赵武灵王搂着几名名伶兴致勃勃地歌舞,两名铁甲卫兵带着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 老嬷嬷低着脑袋不敢上前,赵王斜眼看了她一眼,极不耐烦地示意舞者出去,“不守着那疯婆娘,怎么到这来了?” “大王,”老嬷嬷艰难地跪了下去,“那未肜夫人不吃不喝一直闹着要见你。” “回去告诉她,寡人没空,让她给我安生些,否则要她好看,”搂着名伶一阵亲热起来。 “这,”老嬷嬷犹豫着站起身上前一小步,“那未肜夫人还说,大王不去见她,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真的这么说?”一把推开怀中的名伶,“她还说了什么?” 老嬷嬷哆嗦着直摇头。 “这个疯婆娘,”扬手将案几上的果盘打翻在地,“要是得不到寡人想要的东西,定将她剁了喂狗。” “赵雍,你这个骗子,骗子,你不得好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偏僻的小院,远远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叫骂。 赵武灵王的额头爆出一条一条青筋,“来人,上前给我撕烂她的嘴。” “大王,”身后的内监忙走上前,“大王莫要动气,千万不要着了那未肜的道,等大王得到想要的东西杀她也不迟。” 赵雍强咽下心中的怒火,“开门,看她能耍什么手段。” 55 曼珠沙华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天刚蒙蒙亮,一身黑色阔服的白起已经在院中闻鸡舞剑,锋利的剑锋犹如白蛇吐信,激起千层风浪,灵活的身躯如蛟龙上下游走,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一道道银光在院中上下翻飞,满树桃花分崩落下,透着一半美丽一半危险让人不敢近前。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围墙外飞跃而来,立在院中玉石栏杆上。 白起察觉出身后的异样,收回剑一个转身避开射过来的冰针。 白衣女子扬起手中的剑径直向他飞过去。 看清来人,白起心中大喜,青珺,转身躲过蒙面女子的剑锋。 满院的花瓣随着剑锋上下翻滚,落在两人的发间身上。 “是你,”白起扬手将手中的长剑直直插入剑筒,“你我也有数面之缘了,为何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把命留下我就如你所愿,”挥剑快步向他刺过去。 白起身子一偏,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腰际,将她带入怀里,“姑娘家这么粗鲁可不好。” 女子羞愤地一个下跨从他怀里挣脱。 白起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好香,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你打不过我,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是吗?”女子冷笑一声,剑锋顺着地面划过,顿时花瓣漫天,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扬手一排冰针直接向白起飞过去。 白起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冰针直接打在石板上传来断裂的声音,“姑娘一直咄咄逼人就不要怪白起手下无情了,既然你不肯摘下面纱,那就由我帮你吧!”一个虎扑直接向她的面门扑过去。 白衣女子拂袖飞出一丈多远,看他的样子是势在必得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别走,”白起飞身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一把拉住她的肩领,手下一用力纱裙被撕掉了一大块,白皙的肩膀上赫然印着一朵鲜红的石蒜花,“你是宋国人?”石蒜花起源赵地盛传宋国,主要有白色和红色两种,这两种颜色的花都有各自的名字,白色的叫做曼陀罗华,红色的则是曼珠沙华,白色寓意优美纯洁,红色表示恶魔的温柔,在宋国,女子痴迷镌刻石蒜花,普通人家的女儿才会镌刻白色曼陀罗华,只有贵族女子才有资格镌刻红色曼珠沙华。 白衣女子扬手一把石灰向白起面门洒去,趁他躲避的功夫,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在地,提剑向他胸口刺去。 “将军,”闻讯赶来的涼阜一个飞镖直直射中她的手臂。 白衣女子见大势已去,纵身从围墙飞了出去。 涼阜提剑准备去追,白起伸手制止,“算了,由她去吧!” “将军……”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侍卫来报,赵国使臣求见。 “赵雍,”赵武灵王一走进乱糟糟的房间,披头散发的女子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煞白的脸看着有几分渗人,“骗子,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 “未肜,你闹够了没有?”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 “赵雍,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未肜怒目寒光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是你,是你灭了宋国。” “寡人能在一夜之间荡平宋国,你可是一大功臣。”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答应过我,杀了宋王,扶持我的寅儿为王,”未肜瘦骨嶙峋的手恨恨地指着他,“你杀了我的寅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寡人没有杀他,”赵国大军一攻入宋城,全城百姓惊慌逃窜,人都四分五裂,哪里还顾得上谁是谁,他已经派人四处查找都杳无音讯,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那他在哪里?”未肜心里抱着一丝希望,“求求你把我的寅儿还给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未肜,”见她那幅落魄的模样,赵雍心软了下来,“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有了他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未肜无奈地点头答应,现在除了他没人能帮她了。 “未肜,”赵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是哥哥鲁莽,不该对你动武,原谅哥哥好吗?” 未肜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儿时一起玩乐的场景跃然眼前,欣慰地点点头。 “未肜,你知道曼华的下落吗?” 未肜冷笑起来,他留着她原来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个女人,若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消息,恐怕他早就杀了她吧!“赵雍,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吧!” 56 感动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琉瑛听闻白起前来的消息,立刻命令绿萝为自己梳洗打扮,见他进来,施施然上前施礼。 “姑娘不必客气,”白起也不含糊,“这次前来白起是有问题想请教姑娘。” “将军但说无妨,”朝绿萝使了个眼色,一众人忙退了出去。 “姑娘可听说过石蒜花?” 琉瑛愕然地点点头,对与宋人来说,此花并不陌生,“将军见过此花?” 白起点点头,“红色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此花只有王公贵族的千金才会有,怎么会出现在秦国,莫不是? “姑娘可是想起了什么?”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白起心中一阵窃喜。 琉瑛摇摇头,“石蒜花确实盛传与宋国王宫,听闻是父王年轻时得遇一良人,那女子十分钟爱石蒜花,尤其是红色,父王命人在宫中种下石蒜花,女子十分喜爱红色,父王便以她的名字命名,红色的叫曼珠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华,女子感念父王的恩情,便将曼珠沙华镌刻在身上,后宫中的美人纷纷效仿,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女人必不可少的一种装饰。” 曼珠沙华不是什么吉祥的花,花开叶落,花落叶发,暗指两个相爱的人无法相见,一辈子错开,是一种很凄美的花,既然是恋人为何要以这花做信物,白起心下一沉,茫茫人海这样找起来更是无望了。 “每个女子镌刻的曼珠沙华都有各自的小特点,”琉瑛转过身缓缓解下腰带,五彩纱裙滑落到脚边。 白起细细看去,琉瑛后背的曼珠沙华确实不同与白衣女子的小家碧玉,更显得有些妖艳,抬手向那鲜红的花朵触摸过去。 “将军,”琉瑛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你若喜欢,这朵曼珠沙华以后就是你的了。”见他不言语,转身搂住他的脖颈,“将军一直在寻找的曼珠沙华就在这里。” “琉瑛,我……” “将军,”琉瑛抬手捂住他的嘴唇,“将军是盖世英雄,琉瑛没有非分之想,只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公主身份尊贵,白起高攀不起,”伸手想要推开她。 “将军,”琉瑛扑进他的怀里,“琉瑛已经不是公主了,只是一个迷恋你的小女子,国没了,家没了,我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见到你。” “琉瑛,我……”不等他说完话,西博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见两人搂抱在一起,忙转过身。 “将军,馆驿出事了。” “冬至,快看看我新做的香囊,”娇淖推门走进去,冬至正低头咬着白布包裹伤口,见她这样吓的不轻,“你受伤了,我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娇淖,”冬至忙唤住她,“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 “还说没事,”娇淖心疼的直掉眼泪,跪在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白布细细包扎起来,“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娇淖我真的没事,”有人竟然会为自己担心,为自己落泪,冬至感动的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冬至,答应我,以后不能做这种傻事了。” 冬至微笑地点点头,娇淖是个聪明的丫鬟,她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什么话都不说。 包扎好伤口,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裙,将香囊记挂在腰间,“这样能盖住血腥味。” “娇淖谢谢你。” “你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啊!”娇淖不悦地板起脸,“咱们可是好姐妹,需要这么客气吗?” “是,好姐妹,”冬至想要去拉她的手,一抬胳膊疼的直咧嘴。 “你啊,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要动,”撸起袖子将她换下的衣衫装进木盆向后院走去。 “废物,一群废物,”嬴稷暴跳如雷抬手将几案上的竹简打翻在地,“那么多人看着,怎么能让人死在馆驿。” 一行人低着头默不作声,赵国使臣肥义不明不白死在馆驿,这无疑是大祸临头。 “这几日使臣与什么人接触过?” 樗里疾看看众人,举着笏板走上前,“根据肥义亲信诉说,昨日他曾去过白起府中。” 嬴稷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肥义曾经当面表示过,白起是难能可贵的武将之才,若能与他来场比试此生无憾了,倘若他真去过白起府中,这无疑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现在停戈熄火的时候。 “王上,”庸芮走上前,“赵国使臣去过将军府,并不能表明这件事就是将军所为,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这件事交给庸大人处理,一定尽快查出真凶,”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好不容易太平几天,战火很快要起了。 57 夜半笛声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庸大人,馆驿那边可查出了什么?” 庸芮摇摇头,“那天有人去馆驿闹事,大多数人都去看热闹,并没有人注意到肥义的房间是否有人进去。” “看来是有人提前预谋好了,”秦王外出游玩,肥义登门拜访,回到馆驿不久便被人暗杀,这件事安排的还真是天衣无缝。 “不过,”庸芮停顿了一下,“肥义遇害前曾让人带出一封信回邯郸。” “可查出信的内容?” 庸芮摇摇头,“说不定他早有预感。” “看来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了。” “白老弟,”庸芮一脸歉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你闭门不出了。” “庸大哥辛苦了,”肥义的骤然离去,让原本平静的大秦慌乱了起来,肥义是赵国举足轻重的人物,突然暴毙他国,赵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论这事是何人所为,一场战事是免不了了。 “白老弟有什么需要,派人只会一声便是,我一定帮你办到,”肥义离去前只到过将军府,且逗留了很长时间,虽然白起有不在场的证据,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白起点点头,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赵国那边的反应,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将军,”冬至端着茶碗走进去,白起正伏在几案前作画,走进一看,竟然是一株鲜红的曼珠沙华,“这是什么花,生的好美啊!” “这是曼珠沙华,也叫舍子花,这种花生长在野外的石缝里、坟头上,所以有人说它是黄泉路上的花。” “这么不吉利的花,将军怎么会画呢?”冬至忍不住看了后背一眼。 “它还有一层别样的意思,恶魔的温柔。”白起将手中的画高高举起,扭头看向旁边的画架。 冬至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张大了嘴,上面赫然画着一位面裹白纱的女子,乌黑的清丝垂在腰际,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这分阴就是她,他怎么会?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白起起身走向画像,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冬至忍不住摸摸自己的秀发,他不会认出我了吧!试探性地上前询问,“将军,画中的女子是何人?怎么蒙着面纱?” “她……”白起张张嘴没有言语,无奈地摇头笑起来。 冬至见他不言语,转身向桌子走出,掏出腰间的药包准备放进茶壶中,白起悠悠地冒出一句,“她是我的魂牵梦萦。” 冬至的手顿时僵在远处,犹豫了许久,将纸包重新放回腰间,“她是将军的意中人?” “或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白起转身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冬至,能为我弹奏一曲吗?” “好,”冬至没有拒绝欣然同意,“我去房间取琴。” “不用了,”白起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竹妃笛,“上次的曲子很柔美。” 冬至接过竹笛放在嘴边缓缓地吹起来。 白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指尖跟着节奏点动。 “贱人,贱人,”听着悠扬的琴声,琉瑛将桌上的茶碗推翻在地。 “公主,”旁边的绿萝吓的不敢上前。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粗野的丫头能讨所有人的喜欢,”她堂堂的公主竟然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公主,”绿萝小声献计谋,“将军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子,不如公主用乐曲声将她吸引过来。” “那本公主和通房丫头有什么区别。”琉瑛不满地剜了她一眼。 “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她一个丫头能攀比的,只是……” “只是什么?”琉瑛见她欲言又止,心生不悦。 “只是将军与那丫头同处一个屋檐下,孤男寡女难免日久生情,到时候生下了长子,恐怕……” 绿萝的话正是琉瑛顾忌的地方,那白起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倘若那丫头真为白家生下长子,那老太婆定然会将她扶正,到时候她就没有机会了,“楞着干什么?还不将本公主的瑶琴搬来。” “好听,”一曲奏罢,白起还意犹未尽,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冬至,过来。” 冬至轻咬着嘴唇走到他面前,“将军。” 房间已经暗下来,烛火没有点燃,整个房间显的更加扑朔迷离。 “冬至,”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门外传来悠扬的瑶琴声,细细一听是琉瑛住所传来。 冬至心头一惊,慌乱地后退一步,“将军,天暗了,我去掌灯,”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白起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收回手。 58 嫉妒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赵姬给太后,王后请安,”赵姬在侍女的陪同下到宝华宫向太后问安,叶阳后叶正好在,两人正有说有笑。 见她进来,芈月收回笑脸,“赐坐吧!” “谢太后,”赵姬刚坐下,白芷弯腰走了进来。 “太后,午膳已准备好。” “好,”芈月转向叶阳,“你今个来的可是时候,前两日稷儿游玩猎了不少野味,正好尝尝鲜。” “谢太后,”叶阳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姬。 赵姬跪坐在蒲团前,看着两人的几案前堆放越来越多的美味,自己的几案前除了茶碗什么都没有,芈月仿佛不知道一般,直劝叶阳多吃点,早点为大秦诞下嫡子,尴尬地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赵姬,”两人推杯换盏良久,芈月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瞧瞧我这记性,怎么把你给忘了喝水,快喝水,放心我这茶水绝对没问题。” 赵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之前叶阳言语挑衅,她一时气不过便向大王告了状,原本想着大王惩罚她一下也好,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王上不仅没有责罚她,还冷落了自己,芈月是叶阳的姑姑,胳膊肘岂有向外人拐的道理。 叶阳捂嘴笑起来,“赵妹妹身子弱,可千万不能乱吃东西,以免到时候大王担心。” 赵姬尴尬地笑笑,内心对叶阳的怨恨更增添了几分,当着秦王和太后的面,一副贤良淑德好妻子好儿媳的模样,转过身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表情,内心更加懊恼好端端的来请什么安,真是自讨没趣,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告辞,内监在宫门口大叫,“秦王到。” 忙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行礼。 “儿臣给母亲请安。” “大王万年。” “王后无须多礼,”扶起叶阳看见站在旁边的赵姬,有些意外,“美人也来了?” “王上,”赵姬红着眼圈弯腰施礼。 嬴稷看看几案心下明白了几分,“远远闻见一股香味,便寻了过来,原来是母亲这里。” “稷儿快坐,”芈月忙吩咐下人摆桌上菜。 “不必了,”嬴稷牵着赵姬坐回原处,“寡人与美人同坐便可。” 看着两人如此旁若无人,叶阳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芈月看在眼里淡然一笑,“就按王上说的坐吧!” 赵姬阴沉的脸上露出笑意,看见叶阳不开心,她的心里别提多美了,“王上,你多吃点,”亲昵地夹着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 嬴稷搂着她的纤腰吃的心满意足,“你也吃点,看看你都瘦了,这样寡人心疼。” 叶阳气的狠狠地咬着筷子,求救地看着芈月,姑姑,你这这么放任她无视你的存在。 “稷儿,”芈月放下酒樽,“听说赵国使臣肥义死在了馆驿?” “是啊!”嬴稷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为了这件事他是焦头烂额,凶手迟迟没有抓住,多隐瞒一天就会多一分威胁。 “他国使臣猝死在我大秦,那可不是好事啊!那赵雍也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的担心也是我的顾虑,”提起这事嬴稷兴趣全无,他一向不喜欢在酒宴上讨论这些问题,母亲问起他也不好规避。 “赵姬是赵人,”芈月微笑地转向她,“不知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赵姬尴尬地看看众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母亲,”嬴稷见她面露难色忙替她解围,“美人只是一介女流,她那里懂这些政冶问题。” “是吗?”芈月起身向两人走去,“哀家听说,赵美人与那肥义关系匪浅。” “太后,”赵姬诚惶诚恐地站起身,“肥义一路长途跋涉护送我到咸阳,臣妾听说他不日便要返赵,特意去相送,请他代家人问好,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关系,请太后和王上明鉴。” “哀家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呢,”芈月轻拍下她的肩膀,“那肥义也算你半个娘家人,娘家人离开岂有不送的道理。” “太后所言极是。” “哀家累了,你们都回吧!”芈月坐回几案旁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三个人忙施礼告退。 确定三人已经走远,芈月忽地睁开眼睛,“来人,去请王叔樗里疾觐见。” “饭菜可还合胃口?”赵雍献媚地往未肜的碗里夹菜,“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未肜胡乱地往嘴里扒着菜,眼神游离地看着他。 “未肜啊!曼华她到底在哪里?” “死了,”未肜冷冰冰地冒出这一句,“赵军攻入王城后,她就以身殉国,葬身火海了。” 赵雍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死了?” 59 香粉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赵雍,”未肜仰天冷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么无情无义的人,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的曼华早就移情别恋了。” “不可能,”赵雍矢口否认,“我们曾经许诺过对方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结果又如何,她不还是成了媵女,远嫁宋国,你不也有了后宫佳丽三千。”未肜嗤之以鼻,什么山盟海誓地久天长,都是一些骗人的小把戏。 “是我辜负了她,是我胆小懦弱,不敢跟母亲说将她留下,但是我对她的心是真的,对她的情从来没有变过,”抬手指向花圃的石蒜花,“这就是我对她爱的印证。” “那又如何,你将对她的爱种在了花圃里,而宋王将他的爱镌刻进了她的了心间,”未肜可怜地看着他,“知道吗?得知宋王战死的消息,她没有逃离,而是以死相随。” “别说了,别说了,”赵雍打断她的话,“我不准你诋毁我们之间的感情。” 未肜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石蒜花再美,终究是花叶不相见。” “听说他们有了个女儿,她在哪里?” “死了。” “不可能,”他派人将宋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他坚信她一定逃离了宋国,不然怎么会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想知道她的下落,”未肜朝他勾勾手指,“找到我的寅儿,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 “你……” “哈哈……”见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未肜甩动着袖子仰天大笑起来,“赵雍,你也有追悔莫及的这天吗?” “冬至,”涼阜趴在墙头冲正修剪花草的冬至招手。 冬至看看四周摸摸额头的汗走了过去,“你叫我?” “废话,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不叫你叫谁,”涼阜翻身跳下墙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冬至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盒水粉,“你从哪个姑娘的闺房偷摸出来的?”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是那种人吗?”这可是特意为她买的,她竟然说是偷的,这丫头真是不解风情,“喜欢吗?” “凑合吧!”用指甲轻轻挑出一小块涂抹在脸颊处,“好看吗?” “好看,”涼阜不自觉红了脸,“比那宋国小公主还美。” 冬至心下一紧,“你见过那小公主。” 涼阜摇摇头,“我也是听坊间传言,都说宋国小公主貌若天仙,犹如那月宫中的嫦娥仙子,嫦娥仙子我没见过,但我想应该像你这般吧!” “花言巧语,”冬至嘴上不乐意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呢!“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 “路过街市看见卖香粉的婆婆挺可怜的,便想做做善事。” “那你这善事做的不地道,我若是你便将所有的香粉都买下来,府里的丫头每人一份。” “你这傻丫头,”难道她就没发现,他只想对她一人好吗? “知道啦!”冬至俏皮地冲他一笑,“谢谢你的香粉,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手中的剑向她肩膀敲过去,“这几天忙什么,一直都不见你。” 冬至眉头一皱,疼的吸了口冷气。 “你怎么了?”涼阜察觉出她的异样,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强忍着痛意挣开他的手,“你这样动手动脚就不怕把我打残了?” “放心吧!”涼阜以为她和自己逗趣,“我可舍不得打残你,真打残了,大不了后半辈子我养你。” “美得你。” “我不美,你美。” 两人正说着话见白起走了过来,冬至忙将香粉藏到身后。 “将军。” “你们两人在这里做什么?”他远远便看见两人在这里有说有笑搂搂抱抱,内心不免有些吃醋,这丫头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戒备森严的状态,面对其他人总是如沐春风,有说不完的话。 “没,没什么?”涼阜摸摸后脑勺,“我见冬至一个人在这里干活,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军营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身为军务司马就是这样玩忽职守吗?” 涼阜吐吐舌头,将军这是怎么了,军营的事不都是有他和司马错将军安排,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话的份了。 “还愣着干什么?” “是,将军,”冲冬至挤挤眼,一溜烟跑远了。 一直到他看不见背影,冬至才转回目光,看见白起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缩缩脖子吐吐粉舌跑进房间。 60 画眉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义渠君真是足智多谋啊!”嬴芾和嬴悝高举着手中的酒樽,“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义渠君大笑一声,仰脖痛饮一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是没看到啊!”赢芙兴奋的眉飞色舞,“在朝堂上,我的王兄,咱们的秦王,那个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不是,每天催着内务府的人查出真凶,”嬴悝竖起大拇指,“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件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样的戏码有什么好看,”义渠君露出邪魅的笑意,“听说嬴稷那小子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是啊!这件事谁都不能提,否则……”嬴悝做了个砍脑袋的手势。 “纸包不住火,赵国迟早会知道,以赵雍那个火爆脾气,必定挥师南下讨要说法。” “又要打仗了?”兄弟俩面面相觑。 “怕什么?”义渠君不悦地低吼,这俩小子胆小如鼠,到底随谁了,“打仗也是那些武将上,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两个。” 兄弟俩放下心来,打仗是要死人的,谁会嫌自己的命长。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原本商定好的是杀了嬴稷改朝换代,现在整出这样的事,倘若查出真凶,岂不是一个都脱不了干系,这义渠君是来帮他们还是来害他们,赢芙有些懊恼,当初就不该听信他的谗言,自己给自己惹麻烦。 “怎么办?”义渠君大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放进瓷碗里搅动起来,“咱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推波助澜,那嬴稷不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吗?咱们就捅破这层纱,到时候看他如何收场。” “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浑水摸鱼懂不懂?”义渠君振振有词不容反对,“到时候秦赵两国水火不容,咱们就能隔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就是咱们渔人得利的时候。” 两人是懂非懂地点点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是?”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香粉胭脂,冬至惊讶地张大了嘴。 “送你的,”白起解释的随心所欲,“你到我房中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想着送你点什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每样买了一份。” “哦,”这是怎么了?都争着给她买东西,有这钱干脆直接给我好了。 “你,不喜欢?”见她表情奇怪,白起有些慌乱,亲眼目睹涼阜送她香粉,内心有点小小的吃醋,这丫头始终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怎么着也是他的通房丫头,怎么能随随便便接受别的男人的礼物。 面对涼阜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看她欣然接受以为她会喜欢,怎么会是这个表情,不应该点头谢恩吗? “喜欢,喜欢,”这也太多了吧!她要用到猴年马月啊!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 “你不试试吗?”白起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相处这么久很少见这丫头梳洗打扮,永远都是简单的半髻,加上素的不能再素的衣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吝啬鬼呢! “现在?”确定他不会轻易离开,冬至眉头皱到了一起,这都是什么癖好,怎么喜欢看人涂脂抹粉,这么喜欢,干脆去那什么地方看个够好了,从一堆香粉里面随手挑选了几样,亦步亦趋地走到铜镜前。 娇淖这丫头又跑去哪里了?平日里总是如影随形,今天想见到她却不出现。 正发愣铜镜里忽地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白起微笑地走到她身后,“可是又什么难题?” 冬至尴尬地摇摇头,废话,你一个大男人守在这里,让我如何梳妆打扮。 “不如由我来帮你吧!”不由分说接过她手中的石黛,俯身向她靠过去。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孔,冬至不自觉向后缩去。 “别动,”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握着石黛轻轻描画起来。 冬至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白起似乎察觉出她的不自在,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打量她。 冬至被他看的难为情,羞涩地转过脸去。 “屈原在《楚辞大招》中说过:粉白黛黑,施芳泽只,我倒觉得宋玉的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阴月舒其光形容现在的你更贴切。” 48 你到底是什么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握住他的手腕,一个转身曲腿将他压在地上。 “你?”白起没有料到这丫头竟然会功夫,“你究竟是何人?” “你这无耻之徒,到底想做什么?”阴知男女授受不亲,还想当面宽衣解带。 “我想做什么?”白起猛地起身,一个反转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拉进怀里,“别忘了,你可是我的通房丫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冬至莫名的开始心慌,扬起一脚反腿向他的面门踢过去。 白起双手拦住,松开对她的钳制,忍不住细细打量她,“果然不简单,能歌善舞还会功夫,你究竟是什么人?” 冬至脑海中瞬间冷静下来,依她的功夫不是他的对手,没有亲手结束他的命,她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我只是一个小丫头。” “如果只是小丫头,你会的未免也太多了。” “我爹教了我几招防身术,就是怕被坏人欺负。” 坏人,在她眼里他是坏人,白起有些无地自容起来,沉默了片刻悠悠地道,“睡吧!你睡床我睡软榻。” “不,还是你睡床我睡软榻吧!” “没关系,你一个姑娘家身单体弱,受风寒就不好了。”径直去柜子里拿了一床棉被向软榻走去。 “将军,”冬至忙叫住他,“还是你睡这里吧!如果让夫人知道该责罚我了。”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用管我,快去睡吧!再这样推让下去天就该亮了。” “将军,这样我于心不安。” “这是命令,快去吧!”说着就要躺下。 “将军,”冬至一把拉住他,“我这人有毛病,不能睡太软的床,否则腰疼,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睡软床,”不由分说拦腰将她抱起,向床榻边走去。 “将军,”冬至脸颊羞的绯红,“我,我不想睡床。” 白起愣了一下莞尔一笑,“你想睡哪里?” 抬手指向外间,“我想睡那里。” “好,”转身向软榻走去,低头看着怀中面若桃花的佳人,不免有些心潮澎拜,抱着她仿佛抱着稀世珍宝,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感觉身下一片柔软,她阴白自己已经被放到了软榻上,白起抱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在他的眼中分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四目相对,她竟然忘记了挪开目光。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或许是檀香吧! “将军……”门突地一声被人无情推开。 白起扭头看去,是琉瑛身边的婢女绿萝,眉头一皱,低声吼道,“何事?” “将军,”绿萝一见两人的情形慌乱地转过身,“将军,你快去看看吧!琉瑛公主突然腹痛难忍,奴婢担心出什么事,只能冒死前来。” 你的确该死,“我随后就到,”白起看着冬至语气合缓了下来,“不早了,早些睡吧!”抬手轻轻理顺她额角凌乱的发丝,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外套跟着绿萝走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冬至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刚才和自己对视了? 他没有生气,而是顺从了她的意思,这真的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吗? 躺在软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的情形,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竟然有这种事?”叶阳后脸色微凝。 旁边的婢女点点头,“千真万确,听馆驿的人说,人已经到咸阳宫了,王后和王上新婚燕尔,那赵国就送来美人,这分阴是挑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叶阳沉默了片刻厉声转向她,“芷尔,不得胡言乱语,自古君王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最是正常不过,王上纳妃得美人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能算是挑唆呢!” “芷尔糊涂,请王后责罚,”粉衣女子忙跪地求饶。 “起来吧!去将我从楚国带来的首饰挑选一些送与这位赵国美人,让内侍将昭华宫装扮一新迎接这位赵国美人,”叶阳想了想,“芷尔,你亲自去挑选几名心灵手巧的婢女,留在昭华宫伺候这位美人。” “王后,”芷尔不解,这赵国美人可是来与她争宠的,怎么还待她如此之好。 叶阳看出她的疑惑,莞尔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待那赵国美人好,也是讨好王上的一种方式。” 芷尔恍然大悟,“王后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赵国美人,王后和王上放心。” 叶阳点点头,转身脸色暗淡下去。 52 让步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看着准备宽衣的白起,顿时慌乱起来。 “怎么了?” “你……你要做什么?” “睡觉当然要宽衣了,”他已经自己宽衣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行。”冬至双手叉腰,大有一副你敢脱就试试看的样子。 “怎么就不行了?”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我在自己房间怎么就不能宽衣?” “这不止是你的房间,也有我的一半,”冬至高昂着小脑袋,“夫人说了,我也算这房间半个主人。” 主人?白起双手环胸靠在柱子边,“好吧!主人,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上床睡觉?” “不准宽衣解带。” “我没有和衣睡觉的癖好。” “那你就睡外间。” “我是这房间的主人。” “那我睡外间,”只要不同塌而眠,你想怎样都行。 “不行,你是我的通房丫头,我睡哪里你就睡哪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让步的打算,房间一时冷清下来,窗外的风吹的窗户纸哗啦啦作响,豆大的油灯被风吹的摇摆不定,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能指挥百万雄师的人竟然降服不了一个小丫头,这话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贻笑大方。 “你可以宽衣,我要求分房。”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我即要宽衣,也不分房睡,”白起忍不住想逗逗她,一脸坏笑地向她走过去。 “你,你想做什么?”紧紧捂着衣领惊恐地向后退去,“你……你别过来,否则我叫非礼了。” “哪有主人非礼通房丫头的说法。”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你打不过我。”堂堂一个大将军连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都摆不平,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你……”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冬至摸索着向后退去,这个流氓,自己就不该手软留着他。 一个不小心,碰到床阶上,整个人直直地向床榻上倒下去。 “小心,”白起刚拉住她的手,整个人也被顺势带了下去。 棉被,枕套劈头盖脸砸向他。 “我错了,我错了,”白起举手求饶。” “你还说?”冬至狠狠地擦拭着嘴唇,眼角沁出泪水。 “你……真的生气啦!”见她梨花带雨的娇羞模样,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收起玩世不恭的嘴脸,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我只是逗你玩呢!如果你不喜欢,日后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冬至像受了气的小媳妇转过脸不搭理他。 “我发誓,我发誓,”白起举起三根手指头,“以后我都不逗你了,也不要求你做不喜欢的事,你不喜欢我宽衣,那我穿着便是。” “以后你睡外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里间半步。” “行,”白起硬着头皮答应,“都听你的,只要你不生气。”老天爷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一个小丫头让步了?这事说出去不丢人吧! 冬至嘟着嘴唇气鼓鼓地看着他。 白起楞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外间,外间,我这就去外间。” 这种感觉好奇怪,应该愤怒才对,内心为什么莫名的有种小激动,难道是他对自己点穴了? 慌乱地在身上点了几下,这种感觉依然存在,难道是她中毒了,他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呜呜,我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葬送了? “那个……”白起忽地从屏风后面探出头。 “你怎么又进来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没有被他发现吧! “能不能给床棉被,外面的床实在太硬了,”外间的床原本是为了方便下人照顾主人安置的,让他睡在那里确实有些难为他。 冬至嚅嗫着走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递给他。 “谢谢啊,”白起果然信守承诺,站在外间没有进来半步,抱着棉被千恩万谢地走出去。 这房间明明是他的,为什么出去的人要是他?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堂堂七尺男儿,大秦的战神,竟然对一个小丫头……,看来真如母亲所言,他是太孤单了,已经达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了。 确定他不会进来,冬至和衣躺下,整个床榻上都充斥着淡淡的山奈味,忍不住拉起棉被深深地嗅了一口,这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样,清淡不浓郁。 61 鸳鸯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真有这样的事?” “是啊!夫人,”娇淖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星满天飞,“我在门口看的真真的,将军真的为冬至画眉了,你是没看到,两个人就差贴在一起了。” “太好了,”白夫人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混小子终于开窍了,这下抱孙子有希望了,“来人,快去库房挑选一些上好的布匹,给冬至做几身新衣服。” “夫人,”娇淖嘿嘿一笑,“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要给他们独处的时间,这样一来二往日久生情,那小少爷不也是迟早的事嘛!” “对,对,”白夫人握着她的手激动的热泪盈眶,“娇淖啊!这件事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贱人,”看着几个婢女抱着一大堆布匹首饰向冬至的住处去,琉瑛气的直跺脚,那日从窗口看见白起亲自为她描眉的场景,气的她的胸口疼了好几天。 她已经放下了公主的身段为他弹曲跳舞,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她琉瑛难道就不如一个野丫头吗? “绿萝” “公主有何吩咐?” 琉瑛靠近她冲她耳语一番,绿萝点头领命而去。 “冬至,”咬着下颚冷笑起来,“别得意的太早,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公主,”冬至小心翼翼地走进后院,琉瑛正坐在荷花池边喂锦鲤,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她,琉瑛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她不想失去这份亲情。 “冬至,”沉闷的脸上顿时多云转晴,放下手中的瓷碗,上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冬至妹妹,你可算来了,让我等的好心急啊!” “公主,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莫不是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冬至妹妹,”琉瑛尴尬地笑笑,“以前都是我糊涂,不该针对你,你能原谅我吗?” 冬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琉瑛吗?莫不是她在做梦?“公主,你没事吧!”难不成脑子被门挤了? “冬至,我比你年长几岁,日后我们姐妹相称,你就不要公主公主的叫了,这样太生分了。”不由分说脱下手腕上的手镯往她手上套。 “公主,这可使不得。” “你这样我就生气了,”琉瑛面色一沉,拉起她的手腕粗鲁地套了进去,“这对玉镯是红玛瑙石所铸,在宋国时,父王赏赐给我的,现如今我将其中一只送给你,你可要好好保管,这对玉镯是你我姐妹情谊的象征。” 看着血红的手镯,冬至不觉红了眼眶,每个公主的及冠之年,父王都会为她们精心打造一套手镯,她的手镯是冰山玉石所铸,晶莹剔透,父王说这玉镯就像她一样冰肌傲骨浑然天成。 琉瑛以为她是感动,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一只镯子就感激涕零,“妹妹,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快帮我看看我作的画如何,”朝绿萝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向亭台走去。 “公主,”守在院门口的绿萝一见急匆匆而来的白起,忙上前通秉。 琉瑛点点头转向旁边认真作画的冬至,“妹妹画的鸳鸯戏水真是栩栩如生,只是缺少了一些灵动。” 冬至停下手中的毛笔细细打量娟帛上的画,两只色彩斑斓的鸳鸯交颈在湖面游动,旁边一株荷花仿佛在微风中摇曳,这样的美景任谁见了都心动,怎么会少了灵动?不解地抬头看向琉瑛。 琉瑛捂嘴笑起来,“妹妹不妨让姐姐试试。” 冬至起身毕恭毕敬地将毛笔递到她手中。 琉瑛提笔沾上石墨,在两只鸳鸯的眼珠轻轻一点,两只鸳鸯仿佛活了一般在水中细语交谈。 冬至恍然大悟,自己只顾着作画,竟然忘记这点睛之笔,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姐姐好厉害。” “好一副鸟语花香三月春,鸳鸯交颈双双飞”,白起突然出现在身后忍不住鼓起掌来。 “将军,”琉瑛忙起身行礼,“将军也喜欢这鸳鸯?” “止则相偶,飞则相双,鸳鸯是美好爱情的象征,岂有人不喜欢的道理,”眼神不自觉看向旁边轻咬着手指的冬至,一听侍卫说她被琉瑛的人带走,他就坐不住了,扔下慕名而来的友客赶来,她竟然无视他的存在。 冬至扭头见他看着自己脸色一红,慌乱地转过脸去,不是在说鸳鸯吗?怎么好端端的又盯着自己。 琉瑛上前一步挡住冬至,“将军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准备留冬至妹妹一起用晚膳,将军不如一起。” 62 醉酒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真是好酒量,”琉瑛一杯接一杯地给白起上酒,冬至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旁边独自大快朵颐。 拿起酒樽一饮而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只顾低头扒饭的人,这丫头,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一个晚上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这样喝酒也没意思,”琉瑛莞尔一笑,“不如让琉瑛为将军弹奏一曲助助兴。” “好,有劳琉瑛姑娘了。” 琉瑛起身走向瑶琴,弹指轻拨,琴声悠扬婉转,冬至忍不住敲着筷子合拍起来,旁边的绿萝一杯接一杯地斟酒,白起也不含糊,大有千杯不醉的架势,琉瑛看在眼里内心越发激动。 一曲弹罢,冬至微笑拍手叫好,琉瑛面露微笑内心暗暗咒骂,把本公主当什么人了,街头卖艺的女子吗? “时间不早了,”酒足饭饱冬至忙起身告退,“吃的太饱了,我得去花园走走消消食,你们继续,继续。” “我和你一起,”白起起身欲走。 “将军,”琉瑛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你我难得一叙,酒逢知己岂有不醉的道理。” 见冬至已经消失在门口,白起无奈地回身坐下,“好,那我就借花献佛谢谢姑娘的盛情款待。” 接过绿萝递过来的酒壶,示意她们出去,“将军真是好酒量,不愧是战神,琉瑛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起面不改色接过酒杯,他是洪水猛兽吗?这丫头竟然对他视而不见,看来要好好调教她了,不然别人会说他这个主人不合格。 “将军,”琉瑛含情脉脉地搭上他的肩膀,柔软的身躯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地触碰,“将军真是生的气宇不凡,让人见了好生心动。” 白起感觉浑身一阵燥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白起告辞,”走了两步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将军,”琉瑛上前搀扶住他,“将军,你醉了。” “琉瑛,”看着她嫣红的嘴唇,内心的无名之火瞬时爆发,眼神不自觉在她身上游离。 “将军,”琉瑛颤抖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我美吗?” “美!” “你喜欢我吗?” 白起点点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温热的嘴唇贴住她的耳根,“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 “将军……”温热的气息顺着脖颈蔓延开来,琉瑛内心莫名的恐慌,更多的是激动,过了今晚,她就是他的人了。 “青珺,青珺……” 琉瑛的心顿时跌入谷底,他搂着她在叫别人的名字,就连这一场梦都不肯给她圆满吗?闭上眼睛,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白起一把抱起她向里间的床榻走去。 走出小院,冬至放慢了脚步,内心莫名的开始恐慌,他没有离开,他选择留了下来,内心不知是高兴还是该忧伤。 在宋国王宫,四姐就痴迷大秦战神白起,经常偷偷出宫去茶楼听书,关于白起的英勇事迹百听不厌,多少王孙贵胄求亲,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是扬言这辈子非白起不嫁,宋国灭亡,她不顾性命之忧,毅然决然踏上前往大秦的路,现在她就要圆梦了,作为妹妹是该替她高兴还是难过。 正思忖着,突然被人蒙住了双眼,“猜猜我是谁?” “我猜你是猪头,”这样无聊的小把戏玩了不下二十次,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不开心?”涼阜黝黑的大脸闪现到她面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无聊,”推开他径直向前走去。 “小妞儿,别生气啊!给爷笑一个,爷重重有赏。” “你现在是不是很闲?”冬至突地停住脚步,差点和涼阜撞在一起。 涼阜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干吗?” “三杯和万事,一醉解千愁,”冬至抱着酒坛喝的又哭又笑。 酒量这么差还要喝,涼阜无奈地摇摇头,喝酒这么开心的事,怎么整的这么伤感,“酒歌伴我度今宵,直待晨晖映玉杯。” “哪里有歌,哪里有杯?”冬至嘟着嘴用筷子敲着碗碟,“这里明明只有烤鸭烧鸡,呵呵,还有一盘野菜。” 涼阜夺下她手中的酒坛,“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了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和你很熟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下楼,“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呢你。” “小心点,”上前一把抱起几乎要跌倒的人。 “好温暖柔软的床榻,”嬉笑着直往他怀里钻,“睡觉,我要睡觉……” 看着怀中朱颜红晕的美人,涼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有喝醉的时候你才能这么乖顺,掏出腰间的钱袋,“小二,来间客房。” 63 夜不归宿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凑在近前的脸,冬至尖叫一声,抓起旁边的枕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流氓,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小姐,”涼阜躲在屏风后探出头,“能不能看清楚后在动手,我不是流氓,我是涼阜,你的酒友,”这丫头看着斯斯文文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 冬至看看四周,揉揉疼痛的脑袋,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尴尬地赔着笑脸,“涼阜,好涼阜,都是我的错,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赔礼我道歉。” 涼阜揉着红肿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天色太晚就没有送你回去,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头有些晕眩,”捂着脸又躺了下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人事不省,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吧!天啊,冬至,你怎么能喝酒呢?还喝的烂醉如泥。 “你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等你。” “涼阜,”冬至翻身坐了起来,“那个,昨天晚上我有没有说梦话什么的?” “梦话?”涼阜眉毛一挑,“有啊!你嘟嘟囔囔说了很多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了什么?”冬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涼阜捂着嘴忍不住笑起来。 “你快说话啊!”这人存心想要急死她吗? 涼阜清了清嗓子,翘着兰花指柔声柔气地学起来,“涼阜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管,冬至离不开你。” “我真的这么说了?”难道她酒后乱那个了,天啊,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这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有脸见人。 “哈哈……”涼阜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好骗,放心吧!你喝醉酒就像温顺的小绵羊一样,连翻身都没有。” “涼阜,”冬至气的无语,捉弄别人就是他的乐趣吗?下床穿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冬至,等等我啊!”拿起桌上的长剑追了出去。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白起留宿琉瑛住处的消息,就如同一阵风吹遍将军府的每个角落。 下人都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将军昨天晚上在琉瑛的住处一夜未归!”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那琉瑛不会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吧!” “她若成了女主人,咱们就有苦头吃了。” “不是说将军不举吗?或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这种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你们是没看到,琉瑛身边的婢女绿萝,那趾高气昂的样,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我听门房大爷说不止将军,通房丫头冬至和涼阜也一夜未归。” “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说话的丫头压低声音,“要我说就是将军不举,连通房丫头都嫌弃了。” 几个人点点头,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你们在干什么?”路过的管家听到几个人的议论脸色都变了,“活腻了是不是,竟然敢背后说主人的是非,看我不通报夫人割下你们的舌头。” 几个人吓的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管家饶命,管家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次姑且放过你们,若敢再犯,绝不轻饶,还不滚,”管家心急如焚忙向禅房赶去。 睡意朦胧的白起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头发,“冬至,别闹了,”转过脸看清躺在旁边的人顿时清醒过来,琉瑛,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你醒了?”白皙的手臂环住他的胸口,“是我吵醒你了?”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床榻上,”一把推开她,掀开被子又慌乱地盖上,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军,”琉瑛低声轻泣,“昨天晚上我好意留冬至妹妹用膳,将军不请自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琉瑛见将军喝的酩酊大醉好意留你歇息,不想……不想一到卧房,将军就搂着我不放手,还说些浓情蜜意的话挑逗我。” “我,我真的这么做了?”白起狐疑地看着她,他喝醉了,那冬至又去了哪里?她就放任自己不管吗? 琉瑛抹着眼泪点点头,“琉瑛极力反抗,奈何一介弱女子不是将军的对手,就,就……” “就怎么样了?” 琉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琉瑛只是一个亡国公主,身份卑微,将军无需介怀,权当我是自愿的。” “我……”白起抬手想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这都是白起造的孽,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说法。” 64 愤怒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还在生气呢!”涼阜就差跪地求饶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好吧!” “涼阜,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别啊!”这丫头,人不大气性还不小,“咱俩绝交了,以后谁替你解闷,谁陪你喝酒,谁替你出头。” “谁都可以,就是不需要你。” “你这丫头,过河拆桥的本事也太强了吧!”涼阜嬉笑着凑上前,“你若真气不过,我就将自己送与你,想怎么发落悉听尊便。” 冬至瞪了他一眼向小院里走去,她心里并没有责怪他,好,你捉弄我,那我也要捉弄你,这样才算扯平。 “姑奶奶,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涼阜双手作揖挡住她的去路,“看在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照顾你的份上,这件事一笔勾销行不行?” 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冬至嘟嘴点点头,“下不为例,否则……”扬起拳头恐吓他,“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行,”涼阜嬉笑着一把握住她白皙柔软的拳头,“我涼阜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谁要你的性命了,”抽回手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谢谢你了,快回去补个回笼觉吧!” “好勒,”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你最爱的翡翠烧,趁热吃,”背对着她招招手向自己的住所走去,“别太想念我啊!” 闻着香喷喷的翡翠烧,看着他高挑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转回身看见脸色铁青的白起,慌乱地将油纸包藏在身后,“将军。” “你去了哪里?”从琉瑛住所回来,内心莫名的愧疚不安,他想了很多说辞,该如何同她解释,鼓足勇气迈进房间,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在屋内,叫来侍卫一询问才知道她彻夜未归,刚出门口便看见她和涼阜这一幕,内心越发怄火,这丫头仗着自己对她有点好感,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我,”冬至慌乱地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替将军准备早餐了。” “我说的是昨夜,你去了哪里?” 昨夜,难道他没有留宿琉瑛的住处。 “怎么不说话?”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走进房间,轰隆一声将门紧紧关闭。 “有这样的事,”琉瑛细细打量铜镜中娇羞的模样。 “是啊!公主,”绿萝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唾沫星满天飞,“这件事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那丫头昨天傍晚和涼阜出去,一直到今天早晨才回府,府里的门房和下人都看见了。” “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除掉了她。 “那丫头名节不保,被赶出将军府是迟早的事,说不定还会被浸猪笼呢!”绿萝显然比琉瑛还兴奋,“公主和将军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这将军府女主人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你可别瞎说,”琉瑛嘴上不乐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凭她公主的身份,嫁给白起那是他祖上积德,“这件事将军知道了吗?他有什么反应?” 绿萝摇摇头,“听说将军脸色很难看,连拖带拽将她拉进房间,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琉瑛心头一震,握着钗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丑,将军不直接将她赶出去,反而将她拉进了房间,“绿萝,立刻去打听清楚,将军如何处置这丫头。” 冬至还没反应过来,白起一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抵靠在门上,双眼通红仿佛能喷出火来,“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白,白起……”冬至使劲捶打着他的胸口,“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你没有资格知道,”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一定愤怒到了极点,冬至感觉自己窒息了一般。 “你是我的人,”他一再忍让迁就她,她竟然毫不领情,还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我不是,”他只是她的仇人,他们之间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你说什么?”白起咬着下颚俯身吻住她略微发紫的嘴唇,疯狂地汲取啃咬。 温热的气息让冬至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他,甩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白起冷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她花容失色的表情。 看着他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冬至慌乱地收回手,她竟然动手打了他,他这样冷血无情的屠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顺着门口移动了几步转身要跑,白起一把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带进怀里,“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65 惩罚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未免太过分了吧!”看着堆积如山的衣服,娇淖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衣服。 冬至叹了口气撸起袖子,白起一怒之下没宰了她,就该偷着乐了,他这是变相的惩罚。 “冬至,”娇淖一把拦住她,“你真的要洗衣服啊!” “不然呢?”动手打他那一巴掌,现在想想都后怕。 “你的伤口还没有复原。” “我没事。” “你可是他的通房丫头,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直接扫地出门就好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通房丫头不也是丫头吗?”白起撂下狠话,什么时候将这些衣服洗完,什么时候才能吃饭,这么多衣服,她就算洗个三天三夜也洗不完,他这是存心想活活饿死她。 “你就不能服个软,说说好话求求情吗?”娇淖绝对不相信冬至是不规矩的人,那守宫砂还在手腕上呢! “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服软?” “说句好话就那么难吗?” “难,难于上青天,”看着一堆衣服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胡乱地将皂叶揉碎扔进衣服里,用棒槌使劲敲打起来。 “姑奶奶,”娇淖忙制止,“你这样衣服没洗干净也被你打烂了。” “将军直说让我洗衣服,又没规定衣服要完好无损。” 娇淖叹口气做了个随便的举动,她算看出来了,冬至就是个倔脾气,一条路走到黑,将军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关照她好生伺候着,都干活了还需要人伺候,说白了不就是他们两人赌气,变着法折腾她吗,撸起袖子加入洗衣行列。 白起站在院门口,看着用力捶打衣服的人,浓厚的眉毛都快挤到了一起,他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越距的事,他气愤的是这丫头竟然连一句解释都不肯跟他说,心情不好喝酒解闷为什么找别人都不找他,他才是她的男人不是吗? “将军,”看着冬至受苦,涼阜的心在淌血,“我和冬至……” “她可说过些什么?”他宁愿她是因为吃醋才喝闷酒。 “她……”涼阜低下头默不作声,那天晚上她说了很多酒话,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她提到最多的就是白起。 “你喜欢她?”白起试探性地询问道,他心里莫名害怕他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涼阜讶异了许久缓缓摇摇头,“涼阜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冬至是将军的人,臣断然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臣接近她,不过是觉得她像我故去的妹妹。” “当真?”白起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冬至那样善良可爱的人,招人喜欢很是正常,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想成全两人,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公主你看,”绿萝看着卖力工作的两人兴奋的满脸通红,“将军惩罚那丫头呢!” “你懂什么?”琉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白起,他惩罚她就表明他心里有她,他若置之不理或者将她赶出将军府,她才能真的安心。 “公主,”绿萝耷拉着脑袋,将军都让她干重活粗活了,不就表明已经嫌弃她了吗,她怎么还满脸不高兴。 “惩罚就要有惩罚的样子,”琉瑛冷笑起来,“去把府里所有下人的衣服都找来。” “是公主,”琉瑛领命而去。 宝华宫琉璃瓦上几只乌鸦呱呱地叫着,几个内侍拿着竹竿驱赶。 “这是怎么了?”芈月斜眼看着垂头丧气的嬴稷,“杀害赵国使臣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嬴稷摇摇头,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捅了出去,现在满城风雨,这件事迟早会传到赵武灵王的耳中。 “你可有应对之策?” 嬴稷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碗,“儿臣就是为这件事来请教母亲。” “稷儿可是大秦的王,遇事冷静,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嬴稷一向自视清高,芈月有意为难他一下,出事后她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件事毫无头绪,现在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害怕新的战役开始。”他想了许久,决定还是来请教母亲,“请母亲赐儿子锦囊妙计。” “哪里有什么妙计,有的只是心狠手辣,”顿了顿悠悠地道,“赵姬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她和那肥义的关系很不一般。” “母亲这是何意?” 芈月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品起来,看着内侍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世人都知乌鸦鸣叫是不吉利的象征,却不知道它是顶聪明的鸟,老鸹窝里出凤凰便是最好的证明。” 66 如意郎君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哎哟!轻点,轻点,”娇淖躺在床上直叫唤。 冬至强忍着疼痛替她擦拭药膏,“娇淖,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你我姐妹哪里需要这般客气,”娇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挣扎着爬起身,轻轻挽起她的袖口,原本红肿的伤口已经泛红了,“一定很疼吧!” “没事,”冬至转过身盖住伤口。 “你这又是何必呢!”娇淖叹了口气,“涼阜大人对你挺好的,不如你让他求求将军,放你出去吧!” “我不会离开将军府。” “你这又是何必呢!”娇淖压低声音,“通房丫头都没有好结果,还有那个琉瑛,她和将军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若当了将军夫人,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 “你说他们……”看着娇淖肯定的神情,冬至垂下眼睑,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冬至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吧!” 冬至握着他的手摇摇头,“放心吧!我会很好的。” “你……” “咚咚咚,”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冬至上前打开门竟然是涼阜。 “冬至,你还好吧!”涼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眼光闪烁不定地递上漆红食盒,“一定饿坏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些食物,你们快趁热吃吧!” “谢谢你,”她确实饿坏了,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涼阜现在来好比雪中送炭。 “那我先走了,”走了几步又折回身,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盒,“这个你拿着用吧!”塞进她手里,快步走了出去。 冬至看着他高挑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别看啦!人已经走远了,”娇淖不客气地拿过食盒,“这涼阜大人真是体贴,又是药膏又是美食,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冬至收回目光不自觉看向小院角落,她总感觉有人正看着自己,细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可惜啊!这样的才俊公子,偏偏又人就是看不上。” “你若喜欢我帮你牵线搭桥啊!”关上房门走了进去。 “我愿意涼阜大人也不乐意啊!”咬着筷子嘟嘴叹了口气,“哎!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我的如意郎君。” “吃你的饭吧!”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没有这国仇家恨,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 白起站在黑暗角落,看着冬至依依不舍走进房间,良久转身离开。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赵雍拿着竹签的手直哆嗦,“找到了,找到了,寡人终于找到她了。” “王上,”旁边的李兑陪着笑脸,“什么事让王上如此兴奋?” “肥义托人来信,在秦发现了宋国公主的下落。”赵雍兴奋的来回踱步,“立刻安排人,寡人要接公主来赵。” “王上这样贸然要人,恐怕那蛮秦不会这么容易放人。” “对,对,子兑言之有理,”倘若秦人知道那宋国公主对他有多重要,必定会勒索筹码,“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报,”内侍带着加急快报一路小跑进来,“王上,来自秦国的信函。” 赵雍接过一看脸色大变,“秦人欺人太甚。” 李兑接过信函一看眉头一皱,“这,这……” “来人,传大将军廉颇,”赵武灵王一声怒吼引发了一阵咳嗽。 李兑小心翼翼地上前拍打他的后背,“王上息怒,息怒。” “寡人如何息怒,咳咳……赵国使臣猝死蛮秦,他们竟然谎而不报,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赵国无能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那蛮秦在荒诞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王上不如派人去秦国查探一番,在做打算。” “不做出点举动,寡人心头这口气咽不下去啊!”赵雍气的浑身发抖,跌坐到龙头榻上。 “王上,这一次咱们当然不能忍气吞声,”李兑心中暗暗琢磨着计策,“那蛮秦有白起,咱们已经吃了他好几次的亏了。” “那怎么办?难道这件事就不了了知吗?” “大王听我细细说,”李兑扶着他走到地图前,“就凭咱们自己的力量胜算不大,或许咱们可以请人帮忙助威。” “这倒是个好主意,以子兑之见,该找何人帮忙?” “魏,韩,”李兑昂头抚摸着胡子,“年前白起在依厥之战重创魏韩联军,他们必定耿耿于怀,这个时候请他们联手必定不成问题。” 赵雍点点头,三国联手胜算也会更大一些,这次一定要搓搓蛮秦的锐气,“子兑,”这样接过宋国公主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67 倔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赵姬柔柔地依靠在嬴稷的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他丰润的下巴,“王上今天不用处理公务吗?” “今天寡人陪着你,”嬴稷捏住她的下巴,“还是你不想寡人来这昭华宫。” “说不想你信吗?”娇嗔一笑搂住他的脖颈,“王上待臣妾如此之好,就不怕叶阳姐姐生气。” “不会,”嬴稷一脸笃定的神情,“过了今天一切都太平了。” 赵姬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生冷的脸颊,她不想问也不愿知道太多的事,后宫生存法则便是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谈论自己,更不要议论别人。谈论自己往往会自大虚伪,在名不副实中失去自己。议论别人往往陷入鸡毛蒜皮的是非口舌中纠缠不清。 “赵姬,”嬴稷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下巴在她浓密的发间来回摩挲。 “王上,”赵姬感觉出他的异样,以往的他总是长驱直入,毫无温情可言,得到满足后便会拂袖离去,今日已过巳时还依依不舍逗留在昭华宫。 “在你眼中寡人是什么样的人?” “在臣妾眼中,王上是真男人,能带给我幸福的男人。” 嬴稷莞尔一笑,勾起她的下巴在鲜红的唇上狠狠地啃咬了一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王上好坏,”赵姬轻咬着嘴唇钻进他怀里。 嬴稷仰天大笑一声一把将赵姬推倒在床榻上,俯身压了上去。 “将军,今天是什么惩罚?”冬至高昂着头颅挑衅地看着悠闲喂锦鲤的白起,完全无视涼阜的挤眉弄眼。 白起丢下鱼粮转身直视着她坚毅的目光,久久没有回话。 冬至被他炙热的目光看着有些难受,“你让我洗的衣服都洗好了。” “衣服的确是洗好了,”白起转过脸双手背后慢条斯理道,“我的十八套衣衫被你洗坏了十六件。” 西博忍不住笑出声来,感受到旁边射来的寒光,清清嗓子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那,那只能说阴你衣服质量不好,”坏了这么多吗?冬至脑子飞快转动,除了被打烂的几件,故意撕坏的几件,完好无缺的应该还不少吧!他不会要让我赔钱吧! “放心我不会让你赔钱。” 完了,完了,他又听到我心里想什么了,他是恶魔吗?能读懂别人的腹语。 “你准备好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吧!”语气平淡而坚定,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辈子,还要你能活那么久,冬至下意识捂住肚子,不会又被他听去了吧! 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的面颊,冬至感觉自己被他全部看透,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 “今天你负责将府中花园的杂草全部除掉,记住是你一个人。” “喏,”不就是除草吗?多大点事儿。 “不许伤害那些花木,否则……”指尖点上她的额头,“否则我会惩罚你……的朋友。” 朋友?冬至不禁后退一步,这招够狠的,让她防不胜防。 “将军,”涼阜抱拳上前求情,“冬至只是个弱女子,将军大人有大量请放过她吧!” “她性格太倔强,现在让她吃些苦头总好过以后吃大亏。” 涼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丫头确实太无法无天了,好在将军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否则这苦头够她吃一阵了。 “备马,进宫,”将军府的门禁已经解除,该进宫向王上行礼问安了。 “除草,除草,”手中的榔头直直地下去,一朵鲜红的月季径直倒了下去。 冬至惊的张大了嘴,慌乱地看看四周,好在没人,挖了个坑掩埋了罪证。 顾不上花圃脏,一屁股坐在草丛上,看着红肿的双手忍不住抽泣起来,冬至,你真是没用,杀不了仇人报不了仇,还被这样作践,你真是太没用了。 “冬至,”娇淖端着茶壶洋洋洒洒地走了过来,“将军不在,快喝点水吧!” “娇淖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渴了就送水来。” “你呀就是自找难受,”娇淖递过茶碗给她,“你就不能放下身段说说好话,没准将军一高兴,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不一样的结果,不一样的结果,冬至在心中默念了两遍,脑子灵光一闪,一把握住娇淖的手使劲抖动起来,“娇淖,你真是我的上上签。” 我说什么了吗?看着她一副得意的小表情,娇淖一脸懵逼。 68 拉钩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当真要这么做?”白起马不停蹄赶到王宫竟然得到这么不可思议的答案。 嬴稷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从几案上拿起锦缎盒子递给他。 白起打开细细一看,这不是他经常佩戴的和田云纹玉佩吗?之前以为丢了很久没有找到,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嬴稷铁青的面孔,白起心中阴白了几分。 “这是在肥义的房间找到的,”嬴稷暗中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他相信白起不是那种不顾大义之人。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将大秦和赵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王上,我……” “别说了,”嬴稷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你我亲如兄弟,寡人怎会不信任你。”现在的他只能弃车保帅了。 “王上,赵美人她……”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嬴稷上前如释重负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交易值。 “白起愧不敢当。” “大哥,”嬴稷拉住顺势要下跪的白起,“这件事说不定就是赵雍暗中谋划好的,正好咱们就地反击,你不用太过介怀,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你对我更重要。” 白起,你这混蛋,冬至狠狠地敲打着已经碎成几截的杂草,仿佛那草就是白起一般,恨不能将他剁成十八段。 “哎哟!”正想的高兴,脑袋被重重地打了一下,“谁呀,敢用石子砸姑奶奶的头,有本事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横眉怒目撸起衣袖,四下看看空无一人,难道是出现幻觉了?刚蹲下身,一个石子又打在肩膀上。 “谁?”今天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是和她过不去,审视地看看四周,除了远处的几个佣人各自忙着干活,周围并无其他人,难不成撞鬼了?大白天撞鬼应该不至于吧!后背不禁冒出冷汗,哆哆嗦嗦地向后退去,一个转身,撞上一堵温热的墙,抬头看去竟然是一位紫衣蟒袍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猛一看有些神似女子,冬至认出,他就是经常跟在涼阜后面的西博,刚才是他在捉弄自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表面却若无其事,“西博大人。” 西博眯着桃花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人色眯眯的样,不会是贪图我的美貌吧!冬至握紧了手中的榔头。 “骨瘦如柴,其貌不扬,”西博咂嘴直摇头,“就是你将我家涼阜迷的五迷三道的?” 我家涼阜?没听涼阜说过他有兄长或是弟弟啊! “你就是冬至吧!” “是,大人,”冬至尽量压低声音,展现出小女子柔弱的一面。 “我家涼阜生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就算他想觅佳人也不可能是卑微的丫头尤其是通房丫头。” “哦!”冬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的这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他说了这么多这丫头一个字就将他打发了,她是存心气他吗? 冬至微笑地点点头,“西博大人言之有理,涼阜生的仪表堂堂气宇不凡,能配的上他的人必定都是大家闺秀。” “你……”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理解能力怎么这么差,西博耐着性子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听阴白了吗?” 冬至十分肯定地点头表示阴白。 “你确定?”西博狐疑地看着她,这丫头不会搁这跟他装傻充愣吧! “确定,”冬至莞尔一笑,“涼阜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好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西博被她的话惊到差点没跌倒,感情他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对,就是你,以后离我家涼阜远点儿。” “我离他很近吗?”冬至才回过味来,感情他拐弯抹角说的就是她呀! “总之你离他远一点,”终于让她阴白了真是不容易啊! “哦!”冬至乖巧地点头应允,原本她也不想离他太近,他总是变着法捉弄自己。 “说话算数,”西博冲她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天啊!偌大的将军府就没一个正常的人吗?冬至开始怀疑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白起那样的人能带出什么样的兵。 西博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要反悔强行抓起她的手,勾住她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反悔就是小狗。” 小狗,我还是大猫呢!强忍着笑意冲他微笑颔首,“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忙去了,”和他在一起久了,智商容易下线啊! “去吧!去吧!”心满意足地转回身看见身后面色冷清的涼阜,“涼,涼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69 纸鸢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凭什么这么做?”涼阜一把将西博揪到凉亭里。 “涼阜,”西博一把推开他的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不需要,”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刺穿他。 “涼阜,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换作是别人,他才懒得去管这闲事,两个人从穿开裆裤玩到现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思,用青梅竹马形容两个人都不为过,“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 “为什么不可以?” “她已经是将军的通房丫头,将军对她的心意姑且不说,就算日后她离开将军府也登不上大雅之堂,你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吗?”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察觉出话里的不对劲,西博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伯父伯母在乎,你想让他们伤心难过,让祖上蒙羞吗?” 涼阜沉下脸头重重地压了下去。 “听我一句劝,离她远点,你若想娶妻生子,我帮你介绍,”拍拍胸口豪气十足,“保证让你满意,实在不行就将我妹妹许配给你。” 涼阜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你妹妹?你打算让我找个童养媳吗?你妹妹还不到十岁,等她长大,我早就歇菜了。” 见他面露笑容,胸口的大石平稳落地,“她是将军的人,趁将军没有发现你的心思之前,这件事到此为止,对你对她都好。”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涼阜内心暖暖的,想不到一向神经大条的西博,竟然也有细致入微的一面,“谢谢你,西博。” “咱俩谁和谁,用得着这么客气?”扬拳朝他胸口轻轻一擂,“记得我的好就行了。” “姐姐,”冬至远远见琉瑛立在石桥上,心下一紧,冲上前死死环住她的腰,“姐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不要丢下我不管。” “放开我,”琉瑛愤怒地挣开她,“你是不是想将本公主推下去?” “姐姐我没有,”冬至指着深不可测的湖水,“姐姐独自一人在这里,我怕你想不开自寻短见,一时鲁莽顶撞了姐姐还请责罚。” 看着波光凌凌的水面,琉瑛心生一记,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是姐姐误解妹妹的好意了,”指着水面的纸鸢,“纸鸢掉入水中了,我想将它打捞上来,妹妹可有办法?” 冬至微笑点头,“姐姐莫急,我这就去找人将纸鸢打捞上来。” “妹妹,”琉瑛忙拉住她,“等你找来人,这纸鸢就被水泡烂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纸鸢了。” 冬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姐姐等着,我去找竹竿来。” “妹妹,不如你拉着我的手,我下去打捞,这湖水不深,应该没事。” “不行,”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姐姐去做呢! “可是,”琉瑛泪眼婆娑,“我的纸鸢,眼看着就要沉入水底了。” “要不我帮你重新做一个吧!” “不,”琉瑛坚定地摇摇头,“这个纸鸢上面有将军的亲笔画作,世间独一无二,除了这个我都不要。” “好吧!”冬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还是我下去打捞吧!姐姐用裙带拉着我就好了。” “好,”琉瑛飞快地解下裙带,“有劳妹妹了。” 冬至提着裙摆翻过石桥,紧紧握着裙带,一点一点滑下去。 “冬至,小心点啊,”琉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看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手中的裙带缓缓松开。 只听噗通一声,冬至整个人跌落进湖中,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 “姐姐,救我,”冬至挥舞着双手胡乱扑腾着水面,“救我。” 琉瑛看着她没有动,冬至,要怪就怪你命该如此,那一夜,她用催情药将白起留了下来,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将军夫人,白起提起裤子就不认账,虽然隔三差五派人送去各种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绝口不提他们之间的事,对她更是避之不见,她琉瑛,堂堂的公主,怎么能被一个通房丫头挡住锦绣前程。 “姐姐,姐姐……”不懂水性的冬至灌了几口湖水,拼命的挣扎下越发疲惫不堪,眼看着就要没入水中,“姐姐,救我,救我,我不会游泳。” “冬至,”琉瑛的嘴唇忍不住开始发抖,内心却异常坚毅,“不要怪我心狠,白起是我的,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和我分享他,要怪就怪你福薄命浅。”转身消失在石桥后。 “姐姐,姐姐……”冬至无力地一点一点沉入水里…… 70 争吵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这件事是你做的?”芈月杏眼圆睁,愤愤地看着面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义渠君。 “什么?”义渠君翻了个无辜的白眼,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话,他做过的事情多了,她指的是哪一件? “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芈月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肥义的事你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谁人不知是那白起所为,他……” “强词夺理,”一巴掌拍在几案上,义渠君吓了一个激灵,“你明知道这件事有人栽赃嫁祸。” “那你凭什么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芈月从腰间拿出一截鹿皮扔到他面前,“这是在馆驿发现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不定有人想嫁祸给我义渠,”义渠君矢口否认,心里暗暗咒骂,这群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利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芈月闭眼叹了口气,“你们的所作所为骗得了稷儿却瞒不过我,出事前几天有人在馆驿附近发现狄戎人出入,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是又如何?”芈月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就表明她不会放任自己不管。 “你疯了吗?”芈月心急如焚尽量压低声音,“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最多就是两国交战。” “你……”芈月气的浑身直哆嗦,他这存心不让大秦安宁。 “别生气了,”义渠君嬉笑着握住她颤抖的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为了悝儿和芙儿。” “你这是想害死他们,”气愤地抽回手,“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义渠君扬手推翻几案,狰狞地咆哮起来,“你是我的女人,却要和我分隔两地,嬴悝和赢芙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跟着我姓?” “他们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才要壮大自己,壮大义渠,就是想给你们一个安定幸福的家,”他这么做有错吗?却要遭受她的指责,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看一个女人的脸色,还要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卑躬屈膝。 “你后悔了?”芈月警觉地看着他,“就凭你现在的实力不是大秦的对手,这无疑是以卵击石。” “我可以不交战,”义渠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带着芙儿和悝儿跟我走,到了义渠我照旧是王,而你,芈月就是我的王后,咱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何苦留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 “疯了,你真是疯了,咱们现在这样和平共处不好吗?”为什么就一定要打的你死我活。 “和平共处?”义渠君轻蔑地冷笑一声,“你觉得是和平共处,嬴稷那小子目中无人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过?”前几日在御花园闲逛,一群兄弟没见过奇花异果便顺手摘了几株,恰巧被路过的嬴稷撞见,劈头盖脸一通骂,打狗还得看主人,嬴稷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蛮夷人。 “稷儿是大秦的王,自然要端出他的架子来。” “他的架子都使在了你男人身上,”义渠君审视地看着她,“还是你允许他这么作践我?” 芈月气恼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颊上,黝黑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五个手指印。 “太后打的可还舒心,”递过旁边的半张脸,示意她可以接着打。 “翟骊,我……”心疼地想要抚摸他的脸颊,义渠君毫不客气推开她。 “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义渠君摸着微痛的脸颊,“芈月,我最后问你一次,究竟跟不跟我走?” “不走,”芈月坚定地看着他,“你执意要送死我不拦你,你绝对不能拿芙儿和悝儿的生命开玩笑。” “好,咱们两个到此为止,”一脚踹开香炉拂袖而去。 “太后,”守在门口的白芷和武姜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这个莽夫,”芈月跌坐到地上,犹如泄了气的气球。 “公主,你怎么了?”绿萝放下手中的抹布,上前扶住脸色煞白的琉瑛,“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锁,锁门,”琉瑛只感觉脚底发软,怎么走回小院的都不知道,耳边一直回响着冬至扑腾水花和苦苦哀求的声音。 “姐姐,救我,救我,不要走,不要走……” “啊!”琉瑛只感觉头痛欲裂,那个声音一直追随着她,让她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了,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她杀人了,杀人了,她就那样松了手,看着她跌入湖中,在冰冷的湖水中苦苦哀求,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71 肉糜羹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落雪,落雪……” “母亲,”一身锦衣华服的冬至寻着声音穿过长长的回廊,头上的步摇随着脚步有节奏地前后晃动。 “母亲,”冬至笑脸盈盈伸手触摸前面轻声呼唤她的红衣女子,修长的身型在回廊上拉下长长的倒影,她的双脚离地仿佛幽灵在空中飘荡一般。 “落雪,我的儿。” “母亲,”无论她怎么追赶就是触摸不到近前的人,“母亲,等等我,我追不上你。” “落雪,记住母亲的话,好好活下去,”红衣女子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飘进前面的宫殿,宫殿内顿时烈火熊熊。 “母亲,母亲,”冬至拼命捶打着宫门,那宫门岿然不动,“母亲,着火了,求求你,求求你快出来吧!落雪害怕,母亲……” 宫殿内突地传出悠扬的瑶琴声和母亲天籁般的嗓音。 “一身红装作嫁妆,一骑铁马游天涯,泪洒千里无人怜,明月当空照无眠,一树繁华映娇颜,对月弄舞独哀叹,一袭青衣醉入眼,温言轻语入心田,人生莫道苦作戏,只怨情深未及时,一世情深奈何天,与君共游天地间……” “母亲,”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不时传出几声咳嗽声,冬至哭成了泪人,跪倒在宫门前有气无力地拍打厚重的宫门,“母亲,我是落雪,你快开门啊!母亲……” “母亲,”冬至忽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娇淖几乎贴近面门的脸。 “啊……”娇淖俯身查看她有没有醒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跌坐到地上,“冬,冬至,你醒了?” “娇淖,咳咳……”缓过劲来想说声我很好,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一天她精疲力尽慢慢放弃了反抗,依稀中看见父王和母亲微笑向她招手,她努力伸出手去,却离他们越来越远,她这是死了吗?那娇淖呢?她为什么也在,“娇淖,我在哪里?” “冬至,”娇淖上前抚摸她的额头,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这里是将军府,你忘记了吗?那天你跌落湖中,是将军将你救了上来。” “白起?” “嗯,”娇淖点头如捣蒜,“那天将军刚回府,听下人通报你落水,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下去,冬至,真是吓死我了,三天三夜,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轻轻拍拍她的手,环看房间,竟然是白起的卧房,是他将自己抱了过来,她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琉瑛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不知道吧!”娇淖开启了话唠模式,“将军听闻你落水后,发了好大的火,直接命人将那湖添平。”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琉瑛公主呢?” 提起琉瑛娇淖满脸不悦,“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冬至,你落水是不是和她有关系?那天有下人看见她从湖边经过。” 冬至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冬至,你可不能助纣为虐,那琉瑛心肠歹毒,你一定要防着她。” 两人正说着话,一身家居便服的白起走了进来。 “将军,”娇淖忙起身让开位置,“冬至她已经醒了,”识趣地关门退了出去。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扶着她靠在床柜上,“我让人请御医过来瞧瞧。” 冬至无力地摇摇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母亲曾经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白起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现在却机缘巧合成了她的恩人,她要怎么做? “饿坏了吧!我让厨房炖了肉糜羹,”端着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 “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就要去接碗。 “你身体还很虚弱,我来就好,”握着她的手按放在被子上,“还是你怕我在里面下毒?”淡然一笑喂了一勺到自己嘴里,满意地点点头,“味道还不错,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竟然没有办法拒绝,乖巧地点点头张开嘴。 “公主,”绿萝一阵风似地冲进小院,“醒了,醒了。” “谁醒了?”三天三夜了,琉瑛吃不下睡不着,日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她害怕那丫头会醒过来,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杀人凶手,整个将军府都容不下她了。 “冬至醒过来了,那丫头真是命大,”绿萝轻拍着狂乱的心跳,“听说已经能吃东西了,将军正陪着呢!” “将军,”琉瑛心下一沉,将军势必会询问事情的原委,这丫头会不会将她供出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绿萝,马上准备几样点心。” 72 闭门谢客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混账,”赵雍拿着竹简气的浑身直哆嗦,连骂了几声混账。 “王上,”李兑垂头丧气地举着芴板上前,“那蛮秦恶人先告状,休书各国昭告天下,赵姬与使臣肥义暧昧不清,赵姬贪恋王权,唯恐肥义以越矩之事威胁,起了杀心,现在各国无人肯出手相助,蛮秦还放出狠话,赵姬行为不检,有辱大秦风范,要受不贞火烙之刑。”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赵雍又急又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旁边的内监忙递过双耳茶碗。 “大王,”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王上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我儿三岁习文四岁习舞,女工礼仪样样都不输人,虽然脾气娇纵任性了些,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她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请王上明查,以证我儿清白。” “千夫长,你的心情寡人理解,”赵雍一时陷入为难中,倘若就这样不了了之,以后还有谁敢送女儿和亲,赵国的颜面又置于何地,可是追究下去,赵国未必是秦国的对手。 “王上,”赵千夫匍匐上前几步,“臣愿意带兵讨伐恶秦。” “这……” “王上,”李兑上前几步,“仅凭恶秦片面之词,就妄下断论实属不妥,这件事关乎赵国的颜面,必须要彻查清楚,赵姬是赵大人的爱女,千里迢迢远嫁他国,现如今身陷囹圄,咱们若不管不问,任由他人处置,岂不是坐实了这越距之实。” 旁边的大臣都点头赞许。 “以子兑之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赵国建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难题,这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出兵函谷关,向恶秦讨要一个说法。” 赵雍看看众人,他希望有人能出言反驳,最后只得失望地点点头,“就依子兑之言,众位爱卿觉得此次谁挂帅比较妥当?” “冬至,你跌落湖中,是意外还是人为?” 琉瑛提着糕点走进去,听见白起这话,吓的脸色一变,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容憔悴的冬至。 冬至看着走进来的琉瑛没有言语,那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那么信任她,她就那样松开了手,任凭她呼喊求救,她都不为所动,倘若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还会那么做吗?不会,不会的,内心升起一丝愧疚,四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温柔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是自己想多了,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四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手滑,因为害怕才选择了逃避,一定是这样。 “妹妹,”琉瑛梨花带雨上前握住她的手,“听说妹妹遭此大劫,我担心了许久,今日见妹妹神采依旧,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冬至紧咬着嘴唇默默抽回手。 “妹妹,”看着空荡荡的手,琉瑛尴尬地笑笑,“妹妹可是在责怪我现在才来看你。” 冬至转过脸不言语,她心里还是有些怨恨,倘若白起没有奋不顾身救起她,她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妹妹,”琉瑛将糕点盒递到她面前,“这是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几样糕点,还请妹妹莫要嫌弃。” 冬至看了眼糕点盒依旧默不作声。 琉瑛微微一笑,将糕点盒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等妹妹好利索了慢慢品尝,若是喜欢我就多做一些,”说着这话眼角瞟向双手背后立于窗前的白起,从进门到现在,白起一句话都没有说,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三个人一时无语,房间陷入长久的沉寂。 “咳咳……”不知多久,冬至的咳嗽声打破了平静。 “冬至,”白起绕过琉瑛快步上前,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可是哪里不舒服?” 冬至红着脸摇摇头,眼神飘向旁边脸色微变的琉瑛。 “来人,”白起高喝一声,守在门口的卫兵快步走了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冬至姑娘身体抱恙,这几日闭门谢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喏。” 琉瑛脸色越发难看,双手在袖中握成拳头,闭门谢客,不得入内,这些话不就是说给她听的吗?冬至在府中一无亲二无友,有谁能来探望她。 “冬至妹妹好好休息,过几日我来看你,”走到白起身边微微施礼。 白起目不斜视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拖着宽大的裙摆走出卧房,眼角闪过一丝冷光,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听说你命人将湖添平了?” “是,”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游泳。” 73 鱼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白起果然说到做到,一连数日,除了娇淖端茶送水外,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冬至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看着不远处认真翻阅竹简的人,内心崩溃到极致。 三天了,除了吃就是睡,这是要拿她当猪养吗?关键躺久了腰也受不了啊! 躺在床榻上,将头顶的鎏金云纹数了不下十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挣扎着坐了起来,这哪里是养伤分明是养残。 不远处的白起早就察觉出她的异样,抱着竹简装腔作势,小丫头终于躺不住了吧!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放下竹简向床榻走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冬至拉过被子躺下继续装睡。 “今天天气真不错,原本想着等某人醒来,带她出去走走,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捏着嗓子假意咳嗽两声,“咸阳城内新开了一家馆子,听说味道很不错,今个儿有空不如去尝尝鲜。” “将军,”冬至翻身坐了起来,丫的,吃好吃的都不带我,真是不够意思。 “你醒了?”强忍着笑意转回身。 “将军,你要出门?” “正有此意。” “能否带我同行?” “你身体抱恙,恐怕……” “我已经好了,不信你看,”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长时间没活动的缘故,脚下一软直接向前栽过去。 “小心,”白起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原地绕了一个圈,将她带进怀里。 四目相对,冬至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看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睛,犹如一团清泉,自己噗通一声跌进去竟然忘记了求救。 白起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一直看着我,难道我很帅吗?” 帅,冬至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脸色一红转过脸去,“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我的确在看你,因为你很漂亮。” 这样赤裸裸的夸赞从他嘴里吐出来,倒让人有些惊讶。 “月见草,”抬手抚摸她的脸颊,“颜色淡了,该加重了。” 冬至一惊慌乱地摸向自己的脸颊,月见草的汁液能在皮肤上留下痕迹,颜色不能长久保持,必须每隔两天用新鲜的月见草涂抹,她昏睡了这么久,脸上的痕迹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么漂亮的脸蛋为什么要遮掩起来?”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他得出的结论就是害怕美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然哪有人愿意变丑。 “我乐意,”简言之管得着吗你? 白起笑而不语拿起桌上的白纱斗笠放在她头上,这么漂亮的脸蛋暴露在外,确实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隔着面纱冲他嘟嘟嘴,若不是看在美食的面上,我才不和你一起出去。 “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强人所难,”甩动袖子径直走了出去。 “别介,等等我啊!”蒙好面纱跟了出去。 “王上,”谬新看着几案前已经凉透的饭菜,轻轻叹了口气,招呼下人撤出去重新做一份。 “寡人是不是很无能?”明知道这件事是何人所为,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连自己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 “王上,”谬新心疼的几乎快落下泪来,在大秦谁人不知四贵当权,王上犹如傀儡一般,大家都心照不宣,谁都不愿去说破,“只是一个美人罢了,王上若是不舍,就让内务府去收集各地美女进宫。” “不是美人的事,”是关乎他的颜面,母亲宁愿让他被人耻笑都不肯揪出背后的真凶。 “时间久了这件事就会被淡忘,也不会有人提及,”也不敢有人去提及。 “别人不说,寡人记得,”嬴稷冷笑着拍拍胸口,“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王上……”谬新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这件事太后和穰侯意见一致,丝毫不给他思索回旋的余地。 “整个大秦,寡人还能相信谁,还能依附谁?”挣扎着起身向高耸威严的城楼走去,修长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 哇,好多好吃的,看着店小二一盘一盘地上菜,冬至馋的直流口水,红烧鸡翅,糖醋排骨,清蒸鲈鱼,酱肘子……一桌子的荤腥,半点青菜的影子都看不到。 看着她馋的直流口水,白起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是肉食动物吗?这么能吃竟然一点都没有胖。 冬至使劲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悠闲品茶的白起,这么多美食,难道还抵不过一杯茶美味吗? 白起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过一筷鱼挑鱼刺,确定全部剔除干净,将碗送到她面前,“吃吧!鱼刺都剔除了。” 冬至咬着筷子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他竟然这么贴心为她剔鱼刺,忍不住看向窗外,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惜除了白云并没有太阳。 74 路见不平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走出酒楼外面已经晚霞满天,好美,冬至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忍不住惊叹起来,来到大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地行走在大街上,白起一早就让车夫先回去,两人一前一后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大街上人潮涌动,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的三三两两围一起讨价还价,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商铺招牌旗帜随着微风前后晃动,有茶坊、酒肆、布匹、当铺、肉铺、庙宇、公廨…… 冬至感觉眼睛都看不过来了,上前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白起一言不发紧紧跟在后面,唯恐她磕着碰着。 “你这狗崽子,竟然敢偷我的包子,真是活腻了。” 一阵叫骂声吸引了一群人围观,冬至扒开人群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脸上都是泥土,已经分辨不出他本来的模样,瘦弱的身子被肥胖的中年汉子高高提起。 中年汉子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骂骂咧咧的声音就越响亮,“敢偷你胖爷爷的包子,看我今天不打到你吐出来为止,”挥起拳头朝他瘦瘪瘪的肚子打去。 “住手,”冬至挤了进去,“他这么小,你一拳下去不得打死他。” “呵,”中年汉子见出头的是个小丫头冷笑起来,“来了个爱出风头的。” “放了他,不就是个包子吗?我赔你就是了。” “包子,你说的倒是轻巧,”汉子指着身后的招牌,“这可是谢记汤包,祖传的手艺,我每天三更起床四更和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来没有间断过,他一个小乞丐一不出钱二不出力,就想吃现成的包子,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 围观的人点头窃窃私语,“是啊!偷东西就是不对,这是别人辛苦赚来的,他凭什么占为己有。” 白起躲在人群后饶有兴致地看她如何路见不平。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他一定是饿坏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人孰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难道真要因为一个包子就草菅人命吗?他还是个无知孩童啊!难道你们就没有子女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摇摆不定不起来。 汉子见众人都不言语顿时怒了,“要是每个乞丐都来拿个包子走人,我这是不是就成免费包子铺了?” 众人哄笑起来,齐刷刷地转向冬至看她如何辩解。 “我相信他们不会,”冬至信誓旦旦,“乞丐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尊严,不是逼不得已,他们定然不会这么做。” 汉子舔舔嘴,“逼不得已就可以偷东西吗?这兔崽子有人生没人养,今天我就替他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他,”一把将他扔到地上,抬起一脚向他肚子踹去。 冬至飞起一脚正中汉子的小腿,中年汉子哎哟一声顺势倒在地上哀嚎起来,“没有天理啦!偷东西不给钱就算了还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啦!” “王法是用来约束坏人的,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上前扶起爬在地上拼命吞咽包子的小男孩,“小弟弟,包子已经脏了,咱们不要了,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男孩狐疑地看着她,嘴里的动作没有听。 冬至从怀里拿出钱袋递给汉子,“这里的钱够买一百个包子了,原谅他人的过错,不耿耿于怀,不锱铢必较,和和气气,做个大方的人,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汉子看了看钱袋见围观的人评头论足,细细一琢磨,倘若真打死这小乞丐,自己还的吃官司,得不偿失,既然有人肯付钱这事就过去了,爬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罢了,罢了,今日我就大度一次,原谅这个小乞丐了,”笑呵呵地接过钱袋在手中抛了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兔崽子,下次想吃包子还来啊!” 小乞丐胆怯地躲在冬至身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好,”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彩声,冬至扭头看去,是一位身着黑袍的翩翩公子正鼓掌喝彩,“好一个路见不平,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冬至隔着面纱冲他微笑点头示意。 白起探身一看,来人竟然是秦昭襄王嬴稷,王上怎么出宫了。 “姑娘真是侠义心肠,”嬴稷上前细细打量她,这女子虽然蒙着面纱看起来清丽脱俗,原本因为赵姬的事心情不佳出来走走,没想到碰见这么精彩绝伦的一出好戏。 “公子过谦了,”牵着小乞丐的手转身准备走。 “姑娘,”嬴稷挡住她的去路,“姑娘可否让我也尽一点微薄之力。” 75 灵儿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 “白兄别来无恙,”嬴稷冲他眨眨眼,暗示他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 白起阴白他的意思,抱拳作揖,“王兄别来无恙。” 他们认识,冬至看着两人没有言语,看他的穿着打扮,身后还跟着五六名随从,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白兄,”嬴稷微笑地将他拉到一边,“这位姑娘你认识?” “是,王上,这是我府上的丫头,”看着他痴迷的目光,白起心中一阵紧张,刚想告诉他这是他的通房丫头,谬新上前几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嬴稷脸色突变转瞬即逝,两人寒暄几句,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对冬至竖起大拇指。 冬至也懒得询问他是什么人,俯身拿起手帕擦拭小男孩的脸,“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我叫灵儿,不是小男孩,我是女孩。” “女孩啊!”冬至尴尬地笑笑,“灵儿,姐姐先带你吃好吃的,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灵儿乖巧地点点头,走了几步,冬至转回身冲白起伸出手,她的钱袋都给中年汉子了,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请人吃饭。 不知是故意还是不阴白她的意图,一把握住她白皙的手,一手将灵儿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走去。 “你……”冬至用力想挣开他的手,奈何力气没有他大,看着他头也不回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矗立在茶馆二楼窗户边的琉瑛,看着楼下的一幕恨的心里直痒痒。 “这就是你要除掉的人?”拿着牙签剔牙齿的刀疤脸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琉瑛鄙夷地捂住鼻子往旁边站站,“就是那个白衣女子。” “你想要怎么处理她?”刀疤脸是远近闻名的黑客,谁给钱他就帮谁做事,杀人放火更是无恶不作,内务府也拿他没辙。 “只要她离开咸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琉瑛邪魅地一笑,“这丫头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美人,爷最喜欢美人了,”忍不住趴在窗口多看了两眼冬至的背影。 琉瑛掏出几锭金放在桌子上,“这可是件美差,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哈哈哈哈……”刀疤脸抹着嘴大笑起来,“得叻,你就瞧好吧!我刀疤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拿起一块金子放在粗布麻衣上胡乱地擦拭一下,放在嘴里使劲咬了一口,确定是真金,满意地塞进腰间。 琉瑛看看四周,拿起斗笠戴在头上,裹紧披风走下楼。 刀疤脸转身坐下继续悠闲地喝酒,“这年头,女人狠起来都没男人什么事。” “王上,”庸芮高举着前方通报,“赵雍已经派兵,不日就要抵达函谷关了。”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好在他们先下手为强,并没有其他人从中插手,“主将是谁?” “廉颇” “廉颇,”嬴稷轻吟了几遍,以前交战,秦国曾多次败在廉颇的手中,这次他亲自出马,恐怕我军士气不佳。 “王上,”庸芮看出他的顾虑,“廉颇老矣,不足为惧,大秦人才辈出,有战神白起,大将军蔡泽,司马错将军,他敢来咱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别人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而你就恰恰相反,”庸芮的话也是他心里所想,只要有白起在,大秦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王上,”庸芮踌躇片刻,说出心中隐瞒已久的话,“肥义出事的前几天,有人在馆驿附近发现义渠人的身影,并且不止一次两次。” 对于这个消息,白起并没有多意外,这件事在他的预料之中,“高陵君嬴悝和泾阳君嬴芾最近在忙什么?” “听说一直闭门不出,”庸芮反应过来,“王上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两位公子也脱不了干系?” 嬴稷笑而不语,他倒希望这件事和他们两个没有关系,“齐国修书有意与秦结为同盟国,欲将太子淼送秦为质子,寡人觉得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王上是想从两位公子中选出一位入齐为质子,”秦昭襄王幼年登基,不久前才纳后,膝下无儿无女,质子这种事只能从兄弟中挑选,眼下在咸阳城的只有两位公子了。 “庸芮大人果然了解我,”嬴稷起身走向他,庸芮比他年长了一轮,做事成熟稳重,是个不可多得的冶国之才。 “庸芮不敢揣摩王上的想法。” “你没有揣摩寡人的想法,你只是说出了寡人的想法,”对于他的大胆嬴稷丝毫不动怒,“与其说是揣摩,不如说你尽心竭力为寡人分忧。” 76 突袭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灵儿的家在城外山林,说是家不过是个荒废许久的土地庙,周围杂草横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土地庙长年失修,屋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瓦片残渣碎落了一地,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积水随地可见,摇摇欲坠的木门残缺不堪,用一个树棍抵着才没有倒下来,墙面上破了几处大洞,胡乱地用树枝抵挡住,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两个人犹如晴天霹雳,这是家吗?连将军府的马舍都不如。 “奶奶,”灵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奶奶我回来了。” 房间依稀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透过门口向里看去,布满蜘蛛网的石像下,地面上躺着一位衣衫褴褛,头发花白,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犹如孩童一般的老人,她就是灵儿口中的奶奶,她们祖孙俩就住在这里,她们靠什么生活。 “奶奶,”灵儿抽噎着上前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纸包,“奶奶,咱们今天有烧鸡吃了。” “烧……烧鸡,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灵儿懂事地拿过残缺的瓷碗,倒了一点水扶着她喝下。 “灵儿,哪里来的烧鸡,奶奶有没有告诫你,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能拿。” “奶奶,我没有偷东西,”指着走进来的两个人,“是这两位好心的哥哥和姐姐买的。” 老孺努力睁大眼睛看去,走进来两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佳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人。 冬至看着眼前的一幕,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慌乱地转过身抹了把眼睛,白起掏出手帕递过去。 “公子,小姐,谢谢,谢谢你们的烧鸡,老孺感激不尽,我,我给你们磕头谢恩,”挣扎着爬起来要磕头。 “老妈妈使不得,”白起忙上前扶着她躺下。 “好人啊!”老孺热泪盈眶。 “老妈妈,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三年前儿子征兵就再也没有回来,时间久了儿媳妇也走了,”老孺眼巴巴地看着灵儿,“现在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旧病缠身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可怜的孙女灵儿还这么小,她该怎么办啊!” “奶奶,”奶孙俩抱头痛哭,看的两人也跟着潸然泪下。 从破庙走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将军,”冬至快走几步追上他,“求求你帮帮她们吧!” “我帮她们有什么好处?” 嗯,冬至没想到他竟然讨要好处,奶孙俩穷的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能给他什么好处,顿时怒火中烧,“你就行行好帮助她们一下怎么了?”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一顿少吃一盘肉就能帮助她们了,竟然还讨要好处,屠夫果然就是屠夫。 “帮忙怎么能没有好处呢?我可以帮她们,但是……”白起朝她勾勾手指头,“你得补偿我。” “我……”想想可怜兮兮的两人,冬至点头答应,等你先帮了她们再说,补偿什么的还要看我的心情。 “先补偿后帮助,”白起邪魅地看着她,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你想要什么好处?”这荒山野岭的,我一个弱女子又生的貌美如花,他不会对我意图不轨吧!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白起吸吸鼻子,一身痞气地向他靠过去,“男人要女人补偿还能补偿什么?” “啊……”冬至大叫一声抵住他的胸口,“别过来,否则,否则我就动手了。” “小妞,你打不过我的,还是乖乖投降吧!” 打不过我可以逃啊!弯腰钻出他的臂弯,“等你抓到我再说吧!” “抓到你就不止补偿这么简单了,”翻身飞跃到她前面,“小妞,乖乖认输吧!” 认输?姐的人生还没有认输两字,冲着他的后背叫道,“灵儿,你怎么来了?” “这点小把戏也想骗我,”嘴上不相信还是回头看去。 趁他回身的功夫,冬至撒开腿向前跑去。 “小丫头,”轻笑一声追了上去。 “慢点,我逗你玩呢!” 确定他不会追过来,冬至才放慢脚步,捂着胸口直喘气。 前方树丛中嗖的一支冷箭直接射过来,冬至头一偏,冷箭擦着面纱飞了过去,洁白的面纱顿时掉落在地上。 “什么人?”冬至警觉地看着四周。 几支冷箭从不同的方向射了过来,冬至转身飞身上树,几支冷箭直直地插在树干上。 冬至手一挥几支冰针射入树丛中,树丛里传来几声闷哼,周围陷入一片沉寂。 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冬至飞身下树。 77 纠结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闻讯赶来的白起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有没有伤到哪里?” 冬至摇摇头,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对她下手。 “哈哈哈哈……”随着一声大笑,树丛后钻出五六个魁梧的汉子,手中都握着阴晃晃的大刀,刀疤脸扒开众人,将口中的树枝呸地一声吐掉,“还真是个大美人,杀了实在可惜。”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白起将冬至护在身后,“等会儿你先走,这些人交给我。” “我是什么人?”刀疤脸冷笑一声,“爷是活阎王,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没兴趣,”刀疤脸色眯眯地看着冬至,“把这小美人留下,爷可以饶你一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刀疤脸不悦地挥挥手,“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哥,”旁边一个汉子踌躇不前,“金主可说过不能伤了他。” “要你提醒我,”一脚踹在他肥大的屁股上,“愣着干什么?等着天黑呢!早点收工爷还等着入洞房呢!” 几个人上前团团将两人围住。 “我拖住他们你先走,”白起摆出迎战的姿态,冬至内心莫名的感动,竟然有人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挡在她面前。 “走,”白起大叫一声,抬腿踹翻两个人,几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冬至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当然可以离开,可是她离开了他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你必须离开,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必须要死。 你不能离开,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受人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你怎能独自离开。 冬至,你忘记宋国是怎么灭亡的吗?忘记父王母亲王兄,他们都是如何惨死的吗? 你不能…… 你一定要…… 你不能…… 你一定要…… 冬至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到地上,心中一个声音在呐喊,你不能走,不能走。 “冬至,”白起想要去扶她,被几个人挥刀拦了回去,可惜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任何兵器,赤手空拳和他们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小美人,”刀疤脸阴险地上前,“乖乖跟爷走,我就放了这个小白脸怎么样?” 冬至抬头冷眼一扫,刀疤脸下的一哆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眼中喷射出的寒意,不是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人,我只是拿钱办事,乖乖跟我走,保证不伤你分毫,不然就别怪爷手下无情了,”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跃跃欲试。 “什么人派你来的?”她到大秦不过短短的数月,并未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要对她下这么重的黑手,难道是西博,不对,虽然因为涼阜的缘故他不怎么待见自己,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究竟是什么人? “你就别再问了,干咱们这行的规矩,收钱办事,绝对不能透漏金主的任何消息,”面对这样的绝色佳人,刀疤脸不忍动了恻隐之心,“跟我走,或许还能活命。”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拍地飞身而起。 她的本事刀疤脸已经见识过了,警觉地后退几步。 “说出金主的下落我就考虑饶了你,否则姑奶奶打到你说为止。”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他刀疤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主,什么横的角色没有见识过,“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爷手下无情了。”一转手中的大砍刀向她逼过去。 冬至连连后退几步,翻身飞跃到他后背,她不敢贸然出手,白起还在,倘若被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报仇就没有希望了。 “冬至,小心,”白起一拳将其中一汉子打翻在地,嘴里吐出清水来。 另外三人互看一眼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网子向他抛过去,一拉扯白起顺势被裹了起来。 “小样,”地上的汉子挣扎着爬起来,上前朝他胸口就是一拳,“给你脸了是不是?” 白起吃力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几人,“放她走,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 “呵,想不到这小白脸还挺爷们儿。” 刀疤脸和冬至缠打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丝毫没有占到便宜,朝旁边几个人使使眼色,几个立刻将她包围起来,掏出身后的羽箭齐刷刷地对准她。 “小丫头,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大手一挥,几支羽箭齐刷刷地向冬至射过去。 78 生半夏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白起使出全身力气冲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原地绕了几圈,躲过几只羽箭,其中一只直直擦入他的肩膀中,闷哼一声屹立不倒。 “白起,”冬至错愕地看着他,“白起。”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脑子一片晕眩,歪倒在她的肩头。 “白起,”冬至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顿时红了眼眶狠狠地看着几个人。 “白起?”刀疤脸听到她的呼喊,立时也吓的不轻,他竟然是大秦的战神白起。 “大,大哥,”旁边的几人也慌了,得罪了大秦的战神可是项上人头不保啊! “怕什么?”刀疤强作正定,“杀了他们,毁尸灭迹,就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刀疤脸索性心一横,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你们都该死!”冬至厉喝一声,将白起放倒在地上,抽出腰间的丝带,往地上一摔发出霹雳一声惊响,打的地面尘土飞扬。 “宫羽鞭?”刀疤脸也算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听闻宫羽鞭是一位剑客所造,世人传言他仰慕一名女子的容貌,可惜女子已经嫁人生子,他便将此鞭送给了心上人的孩子,还为她创建了一套鞭法,剑客从此隐姓埋名流落江湖,并没有人见识过这套鞭法,这小丫头虽然年纪轻轻,却生的貌如天仙,难道她就是宫羽鞭的传人,“你是宋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过我不介意,因为你见不到阴天的太阳了,”握着鞭子一步一步向几个人走过去。 “老大,快逃吧!”几个人战战兢兢向后退去。 “怕什么,寡不敌众,大家一起上,就算她有宫羽鞭也不一定有胜算。”刀疤脸推搡着众人上前,瞅准机会跳进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白起从疼痛中惊醒过来,发现周围漆黑一片,抬眼细细一看,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中,潮湿的地面燃着小堆篝火,突突地冒着黑烟。 “冬至,冬至……”白起挣扎着站起身,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刚走了几步,洞口出现一抹倩影,“将军,”冬至扔下手中的草药上前扶住他,“你醒了?” “你有没有受伤,”顾不得后背的疼痛,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她没有伤分毫放下心来,“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出去采了点草药,”扶着他在草垛上坐下,“好在箭上没有毒,只是沾染了迷药。” “那帮人呢?” 冬至摇摇头,“你昏迷后,出现了几个猎户,那几个人怕摊上官司就跑了。” 白起点点头,“这帮人一定是附近的山匪,贪图你的美貌才拦路抢劫。” 冬至附和地点点头,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将军,我帮你敷草药,这样就没那么痛了。” 白起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微笑地点点头,“想不到你还懂这些。” “无聊的时候翻翻医书,学了点皮毛,”捡起地上的草药走到洞口。 回头看了眼正看着自己的白起,微笑转过身去,从草药里拿出一株生半夏。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几个人,冬至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脸色惨白,她又一次杀人了,杀的还不止一个,良久她才慢慢缓过神来,握着手中的鞭子一步一步走向奄奄一息的白起,仇人就在眼前,扬起的鞭子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就在刚才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她,难道她要恩将仇报吗? “这是什么草药?”白起忍着剧痛慢慢走到她身边。 “这是夏枯草,将汁液挤出来涂抹在伤口上,止血效果非常阴显。” “那这是什么草药?”白起拿过她手中的生半夏。 “这是……”冬至拿过生半夏,“天黑看不清,认错了。” “生半夏,”白起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娓娓道来,“生半夏可是好东西,能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外用可以消肿止痛。” 冬至讶异地看着他,他认识生半夏,那一定知道生半夏是一种有毒植物,生食即可引起中毒,对口腔、喉头、消化道粘膜均可引起强烈刺激;服少量可使口舌麻木,多量则烧痛肿胀、不能发声、流涎、呕吐、全身麻木、呼吸迟缓而不整、痉挛、呼吸困难,最后麻痹而死,甚至服生半夏多量而永久失音。 “这东西这么好,那我可要试试,”说着就要往嘴里喂。 白起一把拉住她的手,“近水知鱼性,近山知鸟性,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并不是我们想到的那样。” 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眼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是在说自己表里不一吗? 79 谁漂亮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大哥,你没事吧!”下完早朝嬴稷马不停蹄地赶到将军府。 “王上,臣只是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抓住他看寡人不活剐了他。” “王上,听闻廉颇已经陈兵函谷关外了。” “是啊!”嬴稷无所谓地点点头,“华阳君芈戎已经严阵以待镇守函谷关外了。” “看样子一场恶战就要开始了。” “非也,”嬴稷微笑摇摇手指头,“那廉颇一直派人叫嚣,却举兵未动,依寡人之见赵国并没有开战的打算。”没有了援兵,赵雍不会傻到以卵击石,到时候后院起火,他就自顾不暇了。 “函谷关一直被人咬着也未必是好事啊!” “是啊!”嬴稷拍拍他的肩膀,“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这些事留给日后烦恼吧!” 冬至端着药碗走进院内,看着两边守卫深严的铁甲卫士,不免皱起眉头,什么人这么大排场,竟然惊动了铁甲卫队。 低着头快步走进房内,“将军,汤药好了,”径直将药碗递了过去。 嬴稷眨眨眼看看白起,“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冬至错愕地抬头看去,竟然是前日在大街碰见的那位公子,叫什么来着,冥思苦想了一番,“黄,哦!王公子好。” “是你?”嬴稷反应过来,她就是那蒙面丫头,右脸颊虽然有一块突兀的黑痣,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美丽,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嬴稷不觉看痴了。 白起看着两人,假意咳嗽两声,“那个,冬至,你先下去吧!我和王公子有要事相商。” “原来你叫冬至,”嬴稷完全无视白起的话,径直上前抬手触碰她发间的珍珠发簪。 冬至惊恐地后退一步,这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举止怎么如此轻浮。 嬴稷自知失态,弯腰作揖,“是我失态了,还请姑娘见谅。” 冬至尴尬地笑笑,“你们聊,我忙去了,”逃也似地飞奔出房间。 “美人,真是美人啊!”嬴稷忍不住追出几步,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院角,念念不舍地转回身。 一走进丫鬟房,几个人正围坐在铜镜前描眉梳妆。 “这是怎么了?”冬至不解询问旁边嗤之以鼻的娇淖。 “怎么了?有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呗!”娇淖满脸不屑,话里透着酸溜溜的感觉。 “哟!有人这是羡慕嫉妒恨了呀!”几个人窃窃私语笑起来,手中的活计没有停。 “等我入了宫,”胖胖的丫鬟眉眼一挑,“定让你去给我端洗脚水。” “就你?”娇淖瘪嘴冷哼一声,也不擦亮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 “你们说王上能看上我吗?”满脸雀斑的丫头不停地朝脸上抹粉,冬至都感觉她一动,脸上的粉就扑簌簌掉落下来,“我也不指望什么夫人,美人了,能封一个七子,八子,长使,再不济少使也可以了。” “就你也配,”旁边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拿着铜镜左看右看,“你若进宫,最多也就是个粗使丫头,咱们的秦王耳不聋眼不花,还没到分辨不出美丑的地步。” 旁边几个人捂着嘴大笑起来,“就是,就算进宫清兮才是最有机会的那一个。” 被唤作清兮的女子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乐开了花,“咸阳宫是什么地方,美女云集,哪有我的立足之地啊!” 雀斑女嘟嘴嘲讽起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清兮脸色一变,将手中的青黛拍在梳妆台前,顿时碎成了两截,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清兮用力一推,雀斑女摔了个四仰八叉。 “就说你丑八怪,真当自己是美女呢,”挣扎着爬起身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旁边几个人惊叫着闪到一边,嘴上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心里巴不得两个人打的你死我活,谁都没有上前拉架的打算。 “姐姐们,不要打了,”冬至忙上前分开两人,“管事婆婆来了又该挨骂了。” “冬至,你说,”清兮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我们两个谁漂亮,秦王能看上谁?” “这……”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话她怎么说,再说了那秦王在咸阳宫,岂是她们这种小丫头能见到的。 “都在这做什么?”管事婆婆人未到声音先到,“都不用干活吗?是不是皮痒痒了?” 一群人惊鸟般四散,娇淖忙拉着冬至向后院溜去,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叫骂声。 80 惊喜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大王,万万不可啊!”听到让自己去齐国为质子的消息,泾阳君嬴芾犹如晴天霹雳,“臣虽然不才,好歹是泾阳君,王上的胞弟,太后的亲生儿子,怎么能去齐为质呢?” “哦!”嬴稷冷眉一挑,“依泾阳君之见,该有谁去比较合适?齐国太子到我大秦为质子,难道我大秦就不能礼尚往来吗?” “泾阳君,”庸芮面带微笑地上前,“王上幼年登基,且刚立后不久,膝下并无子嗣,现在在咸阳的公子只有你和高陵君,王上也是别无选择啊!” “王上可以将封地的几位公子召回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庸芮转向樗里疾,“樗里子是王叔,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这……”樗里疾看看众人,举着芴板上前,“眼下赵国围兵函谷关,其他国虽然没有入手,却早已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交友不能树敌,眼下咸阳的公子只有两位,高陵君嬴悝尚且年幼,臣以为,泾阳君嬴芾是最佳人选。” “你这老匹夫,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对……”赢芙揪住他的衣领破口大骂。 “放肆,”嬴稷突地从金漆雕龙宝座上站起身,“这是议事厅不是你的府邸。” “王上,”赢芙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王上息怒,臣,臣只是一时气愤,才不得已而为之。” “气愤就可以对王叔无礼吗?”嬴稷走下台阶,“王叔是大秦三朝元老,别说你,就是寡人见了他都要行礼,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出言不逊,看来你真要好好去齐国受教一番了。” “王上,我……” 两边的大臣都低头不语,没有人敢上前求情,看样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求情也是于事无补,何必要去惹恼秦王呢!嬴悝躲在人群中,偷偷擦拭额头的冷汗,看着几人不敢言语。 “这是什么地方?”马车颠簸了一路好容易停下来,冬至已经被摇的晕头转向。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白起跳下马车向她伸出手去。 看着他宽大的手掌,冬至犹疑了一下,径直从旁边跳了下去。 白起尴尬地收回手。 抬眼看去,鎏金匾额上写着平阳府邸,这不是秦王赏赐给他的吗?听说一直空着没有入住,今天怎么心血来潮过来了。 “将军,冬至姑娘,”涼阜和西博见马车停下快步走了过来,“已经准备好了。” 白起点点头转向冬至,“进去看看吧!” 他这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财富吗?说起来这平阳府邸确实比将军府气派,不愧是王家别院,走到门口,门房已经将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冬至紧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吃惊的表情,这里岂止是大,简直是广阔无垠,华丽无比,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远远看去正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假山奇石,真是气势恢宏,巧夺天工,让人不仅叹为观止。 看着她瞪圆的眼珠,白起满意地笑笑,“去里面看看吧!说不定有大惊喜哦!” 惊喜,这明明是惊吓好不好,他不会脑子发热,要将这里送给自己吧!想想心里就觉得美,抬头看看烈日当空果然是白日做梦啊! “冬至姐姐,”刚走进里院,一个身着粉色衣裙,头扎双辫的小女孩冲进她怀里。 冬至错愕地看着白起。 白起微笑地冲她努努嘴,“猜猜看她是谁?” 冬至捧着她有些蜡黄的脸蛋,细细看了许久,惊喜地大叫起来,“灵儿,是灵儿。” “冬至姐姐,”从房间里又跑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将两人团团围住。 “我答应过你要帮助灵儿一家,后来想想这平阳府邸如此之大,只住两人未免太过浪费,这些孩子都是各国战乱留下的孤儿。” “这……”冬至欣喜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以后这里就是这些孩子的家吗?” 白起肯定地点点头,“我把他们都交给你了。” “那,我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吗?” 白起微笑地点点头,“当然,只要你不怕辛苦。” “我不怕辛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冬至姐姐,”眼角挂着两颗金豆的灵儿胆怯地拉住她的手,“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当然,”冬至点点她小巧的鼻头,“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太好了,冬至姐姐,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 冬至冲白起微笑颔首,转身加入嬉闹的行列。 81 较量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母亲,你要为儿臣做主啊!”赢芙眼泪婆娑地晃着芈月的衣袖,“王上要让儿臣去齐国为质,母亲,你可不能由着他胡闹残害手足啊!” “好了,”芈月不耐烦地拉回袖子,“你啊!该吃些苦头了,不然只会无法无天。” “母亲,我可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赢芙跪坐在她身边摇头撒娇,“儿子可是最听你的话了,母亲说一我从来不敢说二。” “你啊!”芈月抬手朝他额头一拍,“别以为你干的蠢事能瞒过我。” “母亲,我……” “依我看,这惩罚对你都是轻的,看看函谷关外的赵国大军,你这不是陷国家安危于不顾嘛!” “母亲,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说着说着赢芙呜呜地哭起来,“那齐国地处偏僻,儿子若是去了那里,以后想见母亲一面就难了。” “这孩子,”芈月将他揽进怀里,“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当年你王兄在燕国为质子时还未成年,那个时候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不也熬过来了吗?” “不一样,他在燕国时有母亲陪伴,而芙儿只有一个人。”嬴稷恨他,将他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还不知道有什么龙潭虎穴等着他。 “芙儿大了,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承担,母亲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啊!”或许他远离秦国还能保住一命。 “母亲……” “去吧!好好收拾收拾,”芈月拍拍他圆嘟嘟的脸颊,“芙儿大了,是展翅高飞的时候了。” 躲在门口偷听的嬴悝暗暗舒了口气,这件事好歹是过去了,这段时间还是闭门不出,以免惹火上身吧! “嬴稷,”义渠君一把将几案上的瓶瓶罐罐推倒在地上,“你小子,欺人太甚。” “大王,”旁边的虎皮男上前一步,“实在不行,咱们就半路将芙公子劫走。” “不可,”鲁邑上前制止,“咱们劫走芾公子容易,悝公子和太后还在咸阳,到时候两边交火反目成仇,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难道就看着芾公子去齐国受苦吗?” “我倒不这么认为,”鲁邑露出邪魅的笑意,“想当年嬴稷那小子不也是在燕国为质,秦武王嬴荡举鼎而殁,秦国内乱,穰侯魏冉凭一己之力扶持他上位,咱们何不效仿。” “好,”义渠君大笑起来,“顺水推舟果然是个省力的好办法,眼下赵国围兵函谷关,正是咱们渔翁得利的好时机。” “大王英阴,这样一来,我义渠就可以摆脱大秦的钳制了。” “传令下去,阴日一早回义渠,”阴沉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看着外面的亭台楼阁,义渠君握的手指关节咯咯响,大秦是属于我的,都是我的。 “这个狐媚子,到底使了什么妖术,把将军迷的五迷三道,”绿萝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下人,心里越发气愤,真是跟什么样的主子就过什么样的生活,看看人家娇淖,从粗使丫头一跃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不用端茶倒水,不用更衣送饭,日日跟在冬至身后过街串巷吃香喝辣,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命苦啊,原以为巴结上了公主就有好日子过,没曾想脾气臭就算了,还不讨人欢心,果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你在嘀嘀咕咕做什么?”琉瑛步履轻盈地出现在她身后,“又躲在这里偷懒了是不是。” “公主,”绿萝忙起身行礼,“绿萝只是在为公主抱不平,那冬至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将军竟然如此珍视她,听说已经将平阳府邸送给她做收容所了。” “平阳府邸,”琉瑛脸色唰地一下惨白,那平阳府邸可是太后为华阳君芈戎庆生所造,据说价值连城,秦王赏赐给了白起,他竟然送给了一个丫头。 “公主,你可不能由着她胡闹,你和将军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按理将军应该择良辰吉日迎你过门,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多嘴,”琉瑛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颊上。 绿萝吃力不住,直接跌倒在地上,额头触碰到栏杆上,渗出点点血迹,捂着额头泪水在眼眶直打转,娇蛮任性,铁石心肠,活该将军看不上你,呸!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你不服气?”看着她眼中的怒火,琉瑛仰头笑起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你的主子,记住,奴才就是奴才,永远成不了主人,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吧!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帮你物色一个好人家,让你早点离开这火坑,哈哈……” 82 猛兽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白起下完早朝正准备唤人更衣,一身淡绿衣裙,浓妆艳抹的琉瑛闪身走进房内。 “琉瑛姑娘,”白起忙穿上盔甲。 “将军可是要更衣,不如让我来吧!”说着上前准备解他腰间的束带。 “姑娘,”白起忙后退几步,“男女授受不亲,使不得。” “授受不亲,”白皙的臂弯绕上他的脖颈,“将军难道已经忘了,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姑娘请自重,”白起一把拉下她的手臂。 “自重,”琉瑛脸色一变,顿时红了眼眶,“你我已有鱼水之欢,让我如何自重,将军这样琉瑛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姑娘,”白起向门口退去几步,“是白起愧对姑娘,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弥补你,我可以给你金银财宝,良田豪宅,或者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个好人家,你……” “我不要,我只要你,”琉瑛上前握住他的手,“琉瑛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 “琉瑛,”白起抽回手,“我不会娶你。” “为什么?是因为她吗?”后退几步冷笑起来,“你竟然为了一个通房丫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姑娘很好,是我高攀不起,我……” “够了,”琉瑛歇斯底里咆哮起来,“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琉瑛这辈子只喜欢过你白起一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神情,白起心中大骇,难道上次的杀手是她?不,不可能,她一介女流之辈,怎么会做出这种草菅人命的事。 “将军,”琉瑛深情脉脉地看着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琉瑛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我……” “将军,”门口不合时宜地传来冬至的喊叫声,“你好了吗?孩子们该等着着急了。” “来了,”白起窃喜弯腰作揖,“我们去平阳府邸看孩子,姑娘请自便。” “将军,”冬至从门口探头进来,“我知道你回来了,别玩了快出来吧!” 走进房间看见面色微凝的琉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冬至妹妹,”琉瑛上前打破尴尬,“妹妹来的好巧,将军约我一起去平阳府邸看孩子,妹妹不如一同前往吧!” 冬至看看白起,“那个,我还有点事,恐怕不能奉陪了。” “妹妹,你能有什么事啊!”琉瑛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就当是陪姐姐一起好不好?” “好吧!”冬至打心眼里恨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说好了离她远点,离她远点,她一句妹妹就什么都抛之脑后了,冬至啊冬至,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冬至,我……”白起瞅准时机想要解释。 琉瑛娴熟地挽住他的胳膊,“将军,我们一起坐马车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孩子们了。” 看着和涼阜细语交谈的冬至,白起点点头,“好,一切听姑娘的安排。” 琉瑛满面春风,离他更近了一步。 面对冬至的亲近,涼阜是打心眼里高兴,嘴角的笑容不断,有意无意地驱马朝她靠过去,“有马车不坐,骑马招摇过市,是不是想和我独处久一些。” 冬至朝他吐吐舌头没有言语。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俯身拉住她的缰绳,“怎么样?是不是发现我的优点了。” “优点?”冬至上下打量他摇摇头,“你的优点都被缺点盖住了。” 涼阜也不生气,“小爷我缺点很多,优点更多,你要用心慢慢发现。” “发现了,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自视清高。” “非也,非也,”涼阜摇摇手指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你太好。” “好,”冬至嗤之以鼻,“你哪里对我好了?”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哪里哪里都对我不好。” “哪里都不好是指哪里?” “就是不好,不好。” “依我看你这是得寸进尺,好了还想好,”毫不客气朝她脑门一弹。 “呜呜X﹏X,”冬至捂着脑门惊叫起来,“都快被你打傻了。” “打傻了我养你。” “想得美。” “想象当然要美好了。” …… “这两人简直和孩童一般,”琉瑛挑开马车帘,无视闭目养神的白起,“倒是挺般配的,才子佳人真是天作之合。” 白起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两人的话语,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他就不明白了,这丫头为什么在面对自己和涼阜的时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反应,难道他是吃人猛兽不成。 83 无地自容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灵儿,喜宝,肉丸,我来看你们了,”马刚停住脚步,冬至不等人上前搀扶,翻身从马背跳下来。 “小姑奶奶,你悠着点,”涼阜眼阴手快一把扶住险些摔倒的人。 “没事,没事,我可是马上飞。” “我看你不是马上飞,你是马上疯。” “涼阜,”从马车上下来的白起见到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顿时怒火中烧。 “将军,你找我,”忙撇下冬至过去。 “让你来是闹着玩的吗?后面马车上那么多东西不需要人搬啊!” 将军这是怎么了?涼阜一头雾水,后面不是有那么多佣人吗?怎么让他亲自动手了,难不成更年期到了?想说点什么,一道寒光射来,后背忍不住开始发颤,将军不好惹,更年期的将军更是不好惹。 “愣着干什么?” “是,将军,我只是再考虑先搬哪一个比较合适,”在他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缩着脖子加入苦工行列。 “我帮你吧!”冬至围着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涼阜大人,你也有这时候。” “小心乐极生悲。” “我天生乐天派,”努努嘴示意马车后面的东西都归你了。 转脸看见白起冷冷地看着自己,忙小碎步挪到他身后,“将军,公主里面请。” “不许离开我半步,”不容回绝的语气,直到看见她乖巧地点点头,脸色才合缓下来。 琉瑛上前隔开两人,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将军,我最喜欢孩子了,等会儿他们会喜欢我吗?” 白起含糊不清地应允,铁青着脸径直往前走去,琉瑛提着裙摆连走带跑地跟在身侧。 “太……太后,”太后突然莅临馆驿,让一干人等受宠若惊,局促不安的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芈月四处张望了一番,除了馆驿的佣人之外,里面空无一人。 “你,过来回话,”云芷示意驿长过来回话。 老驿长咽了咽口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馆驿除了你们可还有其他人?” 老馆驿摇摇头,“除了几个杂工以外并无他人。” “胡说,”云芷杏眼圆睁,“义渠君和他的部下不是在馆驿下榻吗?” “义渠君前几日已经离开咸阳了。”老馆驿吓的腿都哆嗦了,一群人连夜离开咸阳,并没有知会任何人,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惹上麻烦了,还是个大麻烦。 离开了?芈月眉头一皱,真是一匹野马驹,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来无影去无踪,走了也好,希望他回到义渠能收敛本性,“他走之前可交待过什么?” 老馆驿摇摇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前两日,我去奉茶,走到门口听到他说什么,咸阳,本王还会回来的话。” 这像是他说话的语气,芈月试探性地询问道,“他真的说过这话吗?” “这……”看着她冷冽的眼神,老馆驿反应过来,摇头摆手否认,“没有,没有,老奴耳聋眼花,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芈月满意地点点头,“流言止于智者,你是个聪阴人,哀家很喜欢,”扶着云芷的手钻进马车。 “公,公主,”绿萝正坐在门口悠闲地嗑瓜子,见琉瑛气冲冲地走进来,忙起身将瓜子藏在身后。 “死丫头,主子在外面辛苦流汗,你却躲在这里享受,”琉瑛兴高采烈地跟着白起去了平阳府邸,原本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对一群孩子是有求必应,陪着他们又疯又闹,那些熊孩子越玩越过分,竟然要她当靶子,试试看谁的手气好,当着白起等人的面,她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衣服脏了,头发乱了,连她精心化的妆容也花了,肉丸还指着她向大家介绍,这像不像戏园的大花脸,惹的一群人像看猴戏似的看她,囧的她无地自容,恨不得上前直接撕烂他的嘴。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光鲜亮丽,怎么回来一身狼狈。 “你眼瞎吗?没看到我衣服都脏了,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打水伺候本公主沐浴更衣。” “是,是,奴婢这就去,”绿萝点头哈腰飞快地逃离,看这样子又在白起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内心不免有些小开心,让你对我凶,活该你不得宠。 琉瑛心里越发恼火,抬腿将地上的小板凳踹飞在地上,疼的俯在地上直叫唤,“绿萝,你这死丫头,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绿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闪身跑进内室。 84 你想做点什么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娇淖卖力地提着一桶温水向卧房走去,远远看见白起在门口张望。 “娇淖,冬至在干什么?” “回将军的话,姑娘在沐浴,我正准备送热水进去呢!” “给我吧!”不容分说接过她手中热气腾腾的水桶。 “将军,这……” 白起冷眼一扫,娇淖感觉周身似冰冻一般,闭嘴离开,冬至啊冬至,你自求多福吧! “洗呀洗呀洗澡澡,玫瑰花瓣少不了……” 白起推门走进去,整个房间犹如仙境雾气缭绕,屏风后的冬至正欢快地哼着小曲。 “娇淖,你怎么这么慢啊!”冬至从水里将花瓣捻起,一片一片贴在白皙的手臂上,“好在不是数九寒天,否则我早就被冻出毛病了,真有个好歹你可要对我负责。” 透过屏风看着如梦如幻的倩影,白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楞在那里做什么?我还等着你搓背呢!”转头看见屏风后矗立不动的人,抓起一把花瓣连水扔过去,“下次我也帮你搓就是了。” 好香,白起抬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 “娇淖?”冬至警觉地盯着那抹高大的身影,她是谁? 白起移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觊觎地看着脸颊红润长发披肩的人。 “是你……”冬至没有料到来人竟然是白起,想要拿衣服,衣服放置在浴桶前的凳子上,根本够不着,捂着双肩缩入水中,“你……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不是你让我进来帮忙搓背吗?”白起强忍着笑意,无视她的愤怒。 “出去,不然我就叫人了。” “叫人?”白起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你喜欢人多的时候沐浴,那我帮你多叫一些人吧!来……” “你……”冬至气的恨不能将他按在水盆里。 “怎么样,考虑一下让本将军替你沐浴更衣吧!这样的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 “你休想,”娇淖去了哪里,怎么能让他进房间。 “别看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拿起葫芦水瓢冲她晃晃,“或者你不愿意可以直接更衣。” 流氓,无耻之徒,冬至咬着下颚在心里将他骂了不下十遍。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径直向浴桶走过去。 乘他弯腰打水的功夫,挥手一扬,浴桶里的水向他扑面而去,乘他躲闪的功夫,翻身从浴桶里跳了出来,顺势将房中暗红的帐幔撕扯下来披裹住周身。 “身手不错,”白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她发间的水珠将帐幔一点一点浸湿,若影若现出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身材也很不错。” “无耻,转过身去。” 白起非但没听,嘴角沁着笑意向她靠过去。 “你,你别过来,”紧紧捂着胸口的帐幔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咱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说话。” “那,那咱们做点别的事吧!” 白起停住脚步,眉毛一挑,“好啊!你想做点什么?” “不如咱们去外面看星星看月亮吧!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换衣服很快的。” “我觉得外面的风景没有屋里的吸引人。” “你不想看风景,那不如咱们下棋吧!你先把棋盘摆好,我很快就来。” 白起…………(默不作声⊙﹏⊙) “不想下棋那就看书吧!你不是最喜欢看书吗?” 白起……(默不作声×2) “不想看书那就喝茶吧!你最喜欢的盘龙茶,”冬至指指不远处的茶案。 白起……(默不作声×3) 天啊!冬至几乎崩溃,这人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被点哑穴了,我也没这本事啊! 确定某人站在那里不会动,一步一步向内室退去,等进了门,房门一落锁,任你战神也好,屠夫也罢,统统都是门外汉。 心里正得意,白起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你,你想干什么?” 白起看着她笑而不语,抱着她径直向梳妆台走去。 冬至抬头看着他尖瘦的下巴颏,内心莫名的有些小悸动。 轻轻将她放置在蒲团上,拿起毛巾一点一点擦拭她湿漉漉的长发,他的指尖轻轻柔柔,五指分开在及腰长发里轻轻梳理,有打结的发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一点一点将它理顺。 这,冬至忍不住悄悄拧了下大腿疼,她没有出现幻觉,这个为他擦拭头发的男人真的是白起,天啊!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弄疼你了?”见她眉头紧皱,白起手中的动作轻柔了几分。 “没,没……”冬至咬着嘴唇不安地摇头。 85 家规(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你在想什么?”娇淖蹑手蹑脚走到凉亭,冬至嘴里咬着毛笔,手撑着下巴发呆。 “没,没什么,”冬至慌乱地遮盖石桌上的娟帛。 “此地无银三百两哦!”娇淖眼尖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娟帛,没等她打开,冬至一把抢了过去。 “没经过她人的同意,不能翻看别人的秘密。” “秘密?”越发勾起了娇淖的好奇心,“冬至,咱们是不是好姐妹?好姐妹有秘密是不是该共同分享?”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冬至心里那个恨啊!娇淖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看样子今天不让她知道,自己是脱不了身了。 “冬至,好冬至,什么秘密快说出来听听吧!” “其实是……”冬至想了想,“是……” “是什么?”娇淖的脸几乎贴上她的脸颊,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其实我没吃早饭,现在饥肠辘辘,正在画饼充饥呢!” “真的?” 冬至肯定地点点头,“真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滴米未进,这不,”撑开一张娟帛指给她看,“你看像不像饼?” 娇淖拿着娟帛左看看右看看,上面已经用墨汁涂染过什么也看不清,“肚子饿了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帮你准备吃的。” 冬至微笑地点点头,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娇淖大字不识一个,即使给她看到也无妨。 赵国大将廉颇围攻函谷关,义渠君回到封地也没闲着,立刻挥兵北上,才几日功夫就已经霸占秦国边陲几个小城,白起领兵出征已有数日。 他离开的那天早晨冬至窝在床上装睡,自从那天沐浴事件后,一看见他的眼神,她就感觉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一直以为是他对自己下蛊了,她翻遍了房间也没有找到解蛊之药。 “冬至,”白起抬手轻轻理顺她额角的发丝,“我要走了,快则数月少则半年,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冬至睫毛触动了一下,没有醒过来。 白起笑而不语,他知道她在装睡,这样也好,免得离别时的不舍。 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冬至转脸看向门口,看着一身盔甲的他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口,直到门完全关闭,她才掀被下床,透过门缝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院门口。 默然许久转身回房间,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柄做工精细的短剑,拔出剑鞘一看,锋利的刀刃上还刻着冬至两字。 他为什么要送这个给自己,冬至百思不得其解,自我保护?府里不是有很多守卫吗?还是吃烤肉的时候方便一些,烤肉,冬至立刻来了精神,立刻吩咐人在后院准备柴火。 “这样真的可以吗?”娇淖不安地看着趴在地上用力吹火的冬至,不会引起火灾吧!这要是把将军府烧个一屋半宅,她可真是交待在这了。 “咳咳……”冬至从地上爬起来,通红的脸蛋已经成了大花脸,“天塌下来由我顶着。” 你,你以为你是撑天柱呢!娇淖不以为然,闻着飘出来的香味儿也来了精神,“还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嗯……”冬至撑着下巴想了想,“不如你去准备一些茴香叶吧!这样吃起来更美味。” “好,”娇淖一步三回头,“等我回来,不许偷吃。” 偷吃,我若想偷吃就不带你玩了。 “老太太就是这里,”琉瑛笑脸盈盈搀扶着白夫人走进院中,“将军刚走才几日,就有人在后院起火,这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想让将军有去无回。” 白夫人信迷信,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铁青,“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两个嬷嬷弯腰上前推开院门。 “娇淖,你怎么这么慢,”冬至舔着口水从火堆里拨出烤鸡,“我可没有偷吃,我只是尝尝看熟了没有。” 还没等她送到嘴边,一桶水直接从头顶浇了下去。 “啊……,干什么你,夫,夫人,你,你怎么来了?”惊魂未定的冬至看见身后一群怒气冲冲的人自知大难临头。 “哟!冬至妹妹,原来是你呀!”琉瑛捂着鼻子酸溜溜地尖叫起来,“我当是有人想纵火行凶,原来是妹妹你在烧烤呢!真是好闲情逸致。” “夫人,我……” “将军府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为什么要在后院生火,你倒底是何居心。” “夫人,我没有,”浑身湿漉漉的冬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我只是一时嘴馋,并没有想纵火,这么小一堆火,它也烧不起来呀!” “强词夺理,来人,将她绑起来,家规伺候。” 86 家规(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放开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凭什么要绑我?”冬至拼命挣扎,最终两手抵不过人多,五花大绑在院中的柱子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滥用私刑,就不怕吃官司惹众怒吗?” “私刑?”琉瑛轻笑起来,“夫人,你可看到了,这丫头还有报官的打算,这事要是宣扬出去,将军府可是颜面扫地了。” “把她的嘴给我封上,”白夫人气的浑身直哆嗦,原本想着这丫头聪明伶俐,收入房中当个通房丫头,或许为白家开枝散叶,结果倒好,两个月过去了,别说散叶,就连同房也不曾有过,还让犬子受伤灾难连连,难不成真如那道人所言,这府中有扫把星。 “嗯嗯……”冬至嘴里塞着白布,含糊不清地叫嚷着。 “夫人,她在咒骂你呢!”琉瑛指着柱子上的人,“你看她的眼神好恐怖,好像要把这里所有人都吃掉。” 白夫人冷笑着起身走向冬至,“你是妖魔鬼怪也好,魑魅魍魉也罢,有我在,你的阴谋休想得逞。” “嗯……”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掐死我的心都有了,”白夫人仰天大笑,“只要我儿平安,就算是地狱我老太太也敢闯。” “夫人,”琉瑛上前搀扶住她,“夫人福泽绵延,那地狱看见你都要绕道呢!” “就你会说话,”疼惜地拍拍她的手,这丫头虽然不讨儿子欢心,倒是懂老太太的心思,把她哄的开开心心。 琉瑛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这丫头错不知改,还敢诋毁夫人,好好教训她。” 旁边两个壮汉领命上前,手中拇指粗的长鞭,顺着地上拖过去,旁边的丫鬟都吓的转过脸不敢看。 “嗯……”任凭冬至如何挣扎就是挣不开绳索,只能拼命地摇头。 “冬至姑娘,对不住了,”两个壮汉相视一笑,抡起手中的鞭子。 冬至惊恐地转过脸去,只听嗖的一声,睁眼看去,壮汉手中的鞭子已经碎成了两截掉落到地上。 “住手,”涼阜推开众人,挤到冬至面前张开双臂,“你们不能动她。” “涼阜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老管家看看夫人忙上前劝解,“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夫人,正在家规处置呢!” “什么家规?将军走之前特意交代过我,一定要保证冬至姑娘的安全。”涼阜嘟着嘴,后背直冒冷汗,这还是他一次顶撞老夫人。 “涼阜,”白夫人面色合缓下来,语气却异常肯定,“让开,这丫头今天我教训定了,谁敢拦就连谁一起打。” “涼阜大人,”琉瑛扭着腰肢上前拉他的胳膊,“好汉不吃眼前亏,犯不着为了个丫头和夫人闹僵。” 涼阜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今天要打她就连我一起打吧!” “嗯……”冬至使劲摇头示意他赶紧离开,白起不在,这个家就是夫人说了算,他肯为她出头她已经很开心了,绝对不能连累他。 “冬至,”涼阜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嗯……”冬至热泪盈眶,涼阜,不要,不要,你快点离开,快点离开。 “好,”白夫人心一横,“涼阜,今天是你自讨苦吃,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来啊,”涼阜狂吼一声,“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我若皱下眉头,就不是七尺男儿。” “好,”白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打,给我使劲地打,一直打到他让开为止。” 鞭子如雨点般啪啪地落在他的胳膊上,肩上,肚子上,不一会儿,胳膊上,肩膀上的衣服都裂开了口,里面渗出点点血迹,涼阜张着双臂犹如岿然不动的磐石,眼睛狠狠地直视着面前的人。 “夫人,”琉瑛实在看不过去了,“涼阜可是将军身边的人,若是伤了他,将军和夫人之间必定会生嫌隙,罪魁祸首是那丫头,她最擅长狐媚之术,先勾引了将军对她言听计从,现在又唆使涼阜为她挡鞭子。” 白夫人点点头,“来人,连那丫头给我一起狠狠地打。” 涼阜身子一动,猛地转回身一把将冬至搂进怀里。 “这,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搂搂抱抱,这,这成何体统。 “恬不知耻,”白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打,给我狠狠地打。” 壮汉咽了咽口水只得遵命,厚重的鞭子朝他后背招呼过去,打的血肉模糊。 冬至靠在他的肩头只有伤心流泪的份,涼阜,这样的恩情,你让我如何偿还。 87探望(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公主,何事如此开心,”一整个晚上琉瑛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绿萝也如释重负。 “绿萝,我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看着铜镜中闭月羞花的容貌,琉瑛心情越发开心,原本以为讨好了将军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现在看来,夫人才是她平步青云的天梯。 “恭喜公主,”她若有好日子,是不是就预示她在将军府也今非昔比了。 “绿萝,伺候好本公主,日后少不了你的好。” “公主,”绿萝献媚地递过香粉,“绿萝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 “这么开心的时候,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琉瑛不悦地撇了她一眼。 “是,公主,奴婢这就张嘴,张嘴。” “罢了,”琉瑛朝她勾勾手指头,“去请管家过来,就说我有样宝贝请她品鉴一下。” 绿萝忙领命退下。 “哎哟!轻点你们,想要我的老命啊!”涼阜坐在床榻边,光着上身疼的龇牙咧嘴。 “涼阜大人,”旁边几个上药的随从嬉笑起来,“刚才英雄救美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啊!” “就是,那家伙抱的一个紧,你没看到夫人那脸色,活脱脱就是一紫茄子。” “你们还说,”一扬手疼的直吸冷气,“等小爷我好利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啧啧,”旁边一个小胖子直咂嘴,“打的那叫一个皮开肉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出锅的红烧肉呢!” “红烧肉,红烧肉,”忍着剧痛朝他圆嘟嘟的大脑袋上招呼过去。 小胖子灵活地闪开,“我说涼阜大人,你还是老老实实让哥几个给你上药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下黑手的那两人我已经帮你记下了。” “算你小子识相,”低头看着胸口纵横交错的鞭影,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娇淖这丫头机灵,若不是她通风报信,这些印子就落在冬至瘦弱的身躯上,她还不得痛死。 几个人人正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门口把风的侍卫冲进来,“来了,来了。” “谁来了,瞧把你吓成这样。” “冬至,冬至姑娘朝这边来了。” “谁?”涼阜一头站起来,“冬至来了。” 守卫肯定地点点头,“这会儿八成已经进院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涼阜急的原地打转,“都别杵着啊!快想想办法。” “美人来探望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好,没看见我前胸后背打的跟花皮烂瓜一样,”万一吓着她怎么办。 “要不哥几个把门堵起来,不让她进来就是了。” “你做事都不动脑子吗?”冬至第一次到侍卫院来找他,怎么能拒人千里之外。 “要不躲到衣柜里,她进来看见没人说不定就走了。” “不行,不行,”涼阜直摇头,依冬至的性子,她一定会守在这里等他出现,难不成让他在衣柜里蹲一天吗? “先把衣服穿上,不让她看到伤口就好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帮他穿衣服,涼阜疼的嗷嗷叫。 “来不及了,”躲在门口偷看的侍卫招呼几个人,“还有十步,不,六步,三步,一步,进来了了。” “啊!”这是什么计量法,涼阜索性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 “冬至姑娘好。” 冬至一走进去,床榻前站着五六个侍卫,手中拿着瓶瓶罐罐和白布,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想来就是涼阜,礼貌地冲几个人微笑,“我来看看涼阜,他还好吗?” “好,好的很。” “冬至姑娘,你就放心吧!他命大死不了。” “我带了些膏药过来,涼阜他在吗?” “他出贡去了。” “他喂马去了。” “他舞剑去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将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胖子嬉笑着上前,“冬至姑娘,是这样的,涼阜大人他日理万机,事情特别的多,他先喂马,再去舞剑,然后抽空出贡。” “对对,”几个人点头符合,暗暗称赞他的机智。 小胖子得意地冲几个人抛了个媚眼,机智哥可不是白叫的。 “这样啊,”冬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他现在是在喂马,还是在舞剑,还是在出贡?” 几个人一致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房顶,脚向旁边挪了挪,哥们儿,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冬至冷眼一扫旁边的几个人,几个人东张西望自觉地让出了位置。 怎么没声音了?涼阜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难道她已经走了,这丫头也太没诚意了,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内心开始懊悔自己不该躲起来。 88 探望(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蜷缩在被窝里听了半天也没动静,犹豫着是不是该出来,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啊……”尖叫一声从被窝里探出头,“谁呀?活腻了是不是……冬,冬至,你没走啊,”看清床榻前的人忙拉起被子捂住上身。 “涼阜,你不是很勇猛吗?怎么不敢见我。”看着他胸前狰狞的伤口,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没,没有不敢见你,我没穿衣服,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冬至姑娘,你快坐,我去泡茶,”小胖子搬过凳子猛地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水还没烧呢!你等着,我去烧水。” “我去挑水。” “我去砍柴。” “我……我监督他们烧水,”一眨眼的功夫,房间就剩下两个人。 “别站着坐啊!”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坐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从篮子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不,不用了,他们已经帮我上药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还衣不蔽体,这要是传出去,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拉掉他身上的被子,拿起一瓶药膏凑了过去。 “这,这样不太好。” “怕我吃了你不成,”送了他一记白眼,“别动,弄疼你了,我可不负责任。” “你想负责任也可以,”涼阜小声嘀咕,又是一记无情的白眼。 “你是不是傻,”看着纵横交错的伤口,冬至心疼的掉下泪来,“谁让你逞能的,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没事,”看着她伤心难过的表情,涼阜觉得这顿打挨的挺值得,就是下手狠了点,“我皮糙肉厚扛打,一点都不疼,哎哟!” “还说不疼,”冬至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 涼阜浑身一抖。 “我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不自觉地向后靠去,“感觉有点热。” “我去开窗户通风透气。” 涼阜……(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真不懂?) “这样好点没有?”小心翼翼地将他前胸涂了个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泥人呢! “这是什么膏药,凉凉的很舒服。” “这是夏枯草,挤出汁液摁到伤口上,止血效果极佳。” “你懂的可真多,”眼神贪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让你当丫头简直是浪费人才。” “那是,”冬至顺着台阶就上,“不要羡慕姐,姐只是多看了几本书。” “像你这样能歌能武,识文断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白起就是一个啊!”冬至脱口而出,手跟着微微抖动了一下,白起,她的心中一直在惦记着他。 涼阜察觉出她的异样,尴尬地笑笑,“将军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之才。” “好了,转过身吧!”冬至叉开话题,心却乱了,三十天,整整三十天,他还好吗? “将军,”西博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水壶递给他,“翻过前面的山头就是义渠地界了。” “是啊!”站在漫天黄沙里,眼睛都睁不开,这样恶劣的环境,别说打仗,就是行走都困难。 “将军有心事?”一路走来他都闷闷不乐,不是看着远方就是看着天空发呆。 “你说她会想我吗?” “啊?”西博没阴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哪个她? “没事了,”白起摇摇头,扬脖喝了一口水,他开始有些惧怕打仗,更害怕自己会有去无回,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将军说的她是冬至吧!” 一句话让他僵住了手中的动作,冬至,那个如雪的女子。 “将军,”西博信誓旦旦,“我觉得她一定会想你。” “你也这么觉得,”深邃的眼睛里泛起一丝亮光。 “将军是何等人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生的相貌堂堂气宇不凡,是个女子都会心动。” “拍马屁可没有好处,”毫不客气将手中的水壶扔了过去,他不需要所有人为之倾心,只愿余生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将军,我说的是实话。” “你的实话让人很不开心。” 西博嘟嘟嘴不在言语,这年头夸人都不好夸啊! “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西博正色道,“她嘛!长相一般,脾气不好,能吃能睡……”后面的话语被冷冽的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这世道是怎么了,说句实话都不行。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拉住缰绳翻身上马,走了几步折回身,“你步行前进。” 西博…(老天爷!我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有没有天理啦!) 89 你笑起来真好看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就是这里了,”谬新拉开车帘,拿过条凳扶着嬴稷走下马车。 听闻咸阳城内开了一家孤儿收容所,还是用平阳府邸改造,嬴稷生了好奇之心,决定过来看看。 “唯爱居,”嬴稷喃喃自语念着匾额上的三个字。 “王上,小人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唯爱居是将军府的一个丫头在管理,听说这事是将军认同的。” 丫头?嬴稷脑海中闪过那抹白色的倩影,会是她吗? “王上,我派人去叫门。” 嬴稷抬手制止,“不用,你们都在门口守着,寡人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一走进院中,便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兵荒马乱食不果腹的年月,习文断字是宦官子弟才有的殊荣,竟然有人肯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教他们知识,嬴稷心中对这名女子打心眼里开始佩服。 “不错不错,”冬至拿着戒尺,看着一群孩子摇头晃脑背诵老子的道德经,心生安慰,他们能有个快乐的童年,都是他的仁慈赐予,他,内心莫名的泛起涟漪,为什么总是会想起他,是蛊毒发作了吗? “女先生,女先生,”几个孩子围了过来,“我们想看你跳舞。” “跳舞啊,”冬至收回思绪,“我需要人伴奏才可以哦!上次教你们的月下曲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一个年长点的孩子自告奋勇,“我来伴奏。” 嬴稷走进院中,但见一袭素色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面裹白纱,手握扶桑,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纤足轻点,衣袂飘飘,宛若凌波仙子,让人挪不开眼。 一曲舞罢,孩子们看的目瞪口呆,这比舞台上的戏子可强百倍千倍。 “好,”人群中传来鼓掌喝彩声,孩子们才反应过来,跟着拍手叫好。 冬至回头看去,竟然是那位王公子,颔首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这一笑,嬴稷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她勾了去,天地间只剩她一人,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摄人心魄,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来,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 “王公子,请用茶。” “谢谢冬至姑娘,”忙起身捧住茶碗,眼神没有片刻离开过她。 “公子是来找将军的,他挂帅出征,现在估计已经到义渠了。”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冬至不解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有什么交际吗? “哦!我的意思是,白兄临行前特意关照过我,让我帮忙来照拂这里。” “有劳王公子了,”立在一边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 “冬至……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冬至微笑地点点头,“当然,名字就是让别人叫的。” “那好,”嬴稷异常兴奋,“寡……以后我就叫你冬至,你也不要叫我王公子。” “这样似乎不太合规矩,”将军尚且对他谦恭有礼,自己怎么能直呼他的姓名。 “无妨,我叫王赢,不如你就叫我子赢吧!” 冬至捂着嘴笑起来。 “这是何意?”这名字很好笑吗?早知道就换一个更好的。 “我猜想,你的父亲是不是特别好赌,给你取名都带一个赢字。” 嬴稷点头附和,“对,我父亲他嗜赌如命,一天不赌就如坐针毡,一天三小赌,三天一大赌,”父王,儿子纯属胡说八道,你在天有灵,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那你呢?你也好赌吗?”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多少人因为好赌两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嬴稷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我从来不赌,我对这个没兴趣。” 冬至点点头,看他衣着光鲜亮丽,不像是出入赌局之人,否则现在没准连饭都吃不上。 “我没事的时候就会看看书,练练字,偶尔出去走走,”他说的确实是大实话,日日在那议事厅,有批不完的奏折阅文,闲暇之余也不过是去御花园走走。 冬至尴尬地笑笑,这人真是奇怪,没有人问他这些,自己就说出来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冬至脸色一变,收回笑脸,这人说话如此轻浮,和白起简直如出一辙。 “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冬至………… 90 守护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后,”谬新正躺在龙椅前梦周公,被人毫不客气一脚踹醒,张口准备叫骂,一见面前站立的人,翻身跪在地上,“王后驾临,小的惶恐。” 叶阳后四处看了一遍,悠悠地开口,“怎么就你一人,王上呢?” “王上他……” “嗯,”叶阳后凤眼一挑,“本后可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而来,你这奴才若敢藏着掖着,看我不拔光你的牙齿。” “娇淖,”远远看见焦急守在门口的人,冬至来不及和嬴稷打招呼,马车一停稳,翻身跳了下去。 “冬至……”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她和人行色匆匆走进将军府,内心不免有些落寞,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直到看不见背影,才通知马车打道回宫。 “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把这些不吉利的东西通通烧掉。” 两人一走进去,便看见管家正指挥人,将房中的衣物统统搬出来,散落地堆在院中。 “你们在干什么?”看着自己的贴身衣物就这么抛之于众,冬至怒火中烧,“谁允许你们动我的东西。” “哟!冬至姑娘,”管家尖酸刻薄地嘲讽道,“你可不要怨恨大家,这都是夫人的意思,你看看你这些衣服,不是白色就是素色,多不吉利。” “将军同意我这么穿。” “将军同意那是将军在府中的时候,现在将军不在,府中一切夫人说了算,” “你……”这些人摆阴了就是寻衅滋事。 “还愣着干什么,点火将这些不祥之物统统燃烧殆尽,”管家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众人,“将军府不允许穿白色衣物,否则,这就是下场。” “我看谁敢动,”涼阜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你们都活腻了是不是?” 拄着火把的下人慌乱地退到一边。 “涼阜大人,你不好好养伤出来凑什么热闹,”管家殷勤地上前搀扶他,“伤口还疼吧!” “滚!”涼阜毫不客气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 “哎哟!”管家鬼叫着站起身,“涼阜大人,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这丫头就是扫把星,谁沾上都没有好结果。” “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管家瘪瘪嘴不敢言语。 “这里是将军府,将军才是你们的主人,现在他在前方浴血奋战,而你们呢!在这里坐享其成,不仅没有感恩之心,还把他的家闹的鸡犬不宁,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看向女管家。 “尤其是你,”拐杖指向女管家的面门,“吃着将军府的饭,拿着将军府的俸禄,在背后做一些对主人不利的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涼阜大人,我……” “将军走之前交待过我,冬至在,将军府在,涼阜在;冬至不在,将军府不在,涼阜亦不在,谁若是针对欺辱她,就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寒光一扫,一众人都吓的退后了好几步。 “王,王上……”谬新一见满面春风走进来的人,差点没哭出声来,我的王上啊!你可算回来了。 “好端端的跪在地上做什么?”走进寝宫,看见几案边跪坐的叶阳后,心下阴白了几分,“别跪着了,下去歇着吧!” 旁边的内监忙搀扶着他下去。 “王上……” “既然坐着就不用起来了,”嬴稷张开双臂示意宫女为其宽衣解带。 叶阳屏退宫女缓缓起身,“不如由臣妾为大王更衣解带吧!” 嬴稷眯着眼也不言语,任由她手中的动作。 “王上,”脱下外套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叶阳忍不住皱起眉头,“王上去过什么地方,外套上怎么有股淡淡的花粉味。” “是吗?”嬴稷径直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放在鼻尖轻轻一闻,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是她的体味,想来是在唯爱居陪孩子玩耍留下的,他怎么一直没有注意过。 “王上最近出宫很是频繁,想来宫外一定有吸引人的地方。”她当然知道这香味来自女子,他不说她也不好点破,身为帝王有三宫六院后宫佳丽最正常不过,他能从赵姬的阴影里走出来最好不过。 “确实,”嬴稷眉飞色舞,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之色,“王后你也该多出去走走,外面的空气比宫里的新鲜,环境也比宫里的和谐真实许多。” 外面的人恐怕也比宫里的更吸引人吧!内心虽然不悦,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听王上这么一说,臣妾倒真的想去宫外走走了,不如王上下次出去带臣妾一起吧!” 嬴稷面色微变,不再言语,叶阳看在眼里也不便多嘴。 91 姐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这帮人真是过分,”琉瑛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愤愤不平,“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妹妹吗?” 冬至低头整理衣物,默不作声。 “不行,将军不在,她们就狗眼看人低,这口气妹妹能咽下,我可咽不下,”拿起鸡毛掸子就要冲出去。 “姐姐,”冬至忙叫住她,“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妹妹,你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只会得寸进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吧!”将衣物一件一件折好放进衣橱。 琉瑛冲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心领神会忙上前帮忙。 “妹妹,惹不起咱们躲得起,过几日我去寺庙上香,为将军祈福,不如妹妹跟我去小住几日,免得那些人又无中生事。” “是啊!冬至姑娘,”绿萝也帮腔道,“出去散散心也好。” 冬至微笑点头接受她的好意,“那就叨扰姐姐了。” “瞧你又生分了不是,”琉瑛拍拍她的青葱玉指,“咱们俩谁和谁,不需要这么客套,你先忙着,姐姐这就去安排。” 娇淖进门鄙夷地让开出门去的琉瑛,“冬至,你不会真要跟她出去吧!”她会这么好心,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当然,我已经答应了,”不论怎么说,她都是她的亲姐姐,血浓于水的亲情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的小祖宗,你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吗?”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放心吧!”冬至莞尔一笑,“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娇淖嘟嘴不说话,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王上,”嬴稷刚拿着精心准备的礼盒走出议事厅,樗里疾快步走了过来。 “王叔如此焦急,可是有什么重大事情?” “函谷关告急,凌晨十分,廉颇下令进攻,华阳君没有防备,损失惨重,据探子来报,魏国已经发兵函谷关,恐有协同作战的可能。” 魏国,嬴稷眉头一皱,怎么把魏哀王给忘了,“立刻通知众大臣议事厅商谈。” 看着手中的礼盒犹豫了片刻,扔给身后的谬新,“替寡人好好保管。” “妹妹,你看外面的风景多好啊,”琉瑛挑开帘子显得异常兴奋。 冬至探头望出去,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几只鸟飞过,虽然已经入夏,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前面有条小河,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啊!”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马车。 冬至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妹妹,口渴了吧!”琉瑛递过一个水壶,“喝点水吧!” “谢谢姐姐,”微笑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看着她蠕动的脖颈,琉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姐姐怎么了?”冬至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你长的真的很像一个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冬至刚想开口,从草丛里钻出几个人,为首的就是那个刀疤脸。 “是你?”冬至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白起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姐姐,我……”猛然感觉眼前一片晕眩,有些站立不住,“你,你做了什么?” “妹妹,”琉瑛抿嘴笑起来,“姐姐知道你本事大,你可不要怨恨我哦!” 冬至才明白过来水壶有问题,扬手扔到她脚边,“琉瑛,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我不怕,只怕这辈子不能和白起双宿双飞,”转脸看了眼刀疤脸,“人我已经带到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刀疤脸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人间尤物,今天哥几个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冬至颤颤巍巍地向后退去,想抽出腰间的宫羽鞭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你们玩的高兴,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你们了,”转身向马车走去。 “琉瑛姐姐” 琉瑛顿住脚步,心头一颤却没有转回身。 “琉瑛姐姐,能陪我一起玩吗?”冬至无力地朝她伸出手。 琉瑛双眼一闭,再次睁开眼神里满是冷漠,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跑去。 “姐姐……”刚走几步被几人拦住。 “美人,你姐姐不要你,还有我们呢!今个哥几个一定好好疼你。” 几个人邪魅地向摇摇欲坠的冬至走过去。 看着远处的情形,琉瑛的手僵在半空中,沉默许久,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92 阴谋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躺在行军榻上的白起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将军,”守在门口的西博闻声走了进来。 “西博,我们离开咸阳多久了?” “一个月多十天。” 已经这么久了,白起抹了把脸,起身穿戴军靴,“通知千夫长到行军营,这一次一定要攻下义渠。” 冬至从腰间摸出几枚冰针射过去,刀疤脸大刀一挥,直接挡了下来。 “乖乖跟我走,保证不会伤你分毫,否则别怪哥几个辣手摧花了。” 几个汉子抹着口水哈哈大笑起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冬至拔下头上的珍珠发簪抵在脖颈上,“在上前一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旁边一个汉子手中的皮鞭一挥,将她手中的发簪打落在地上。 “老四,轻点,别伤着小美人,”其中一汉子上前去拉扯她腰间的苏带。 外衫径直掉落在地上。 汉子越发来劲,上前去拉扯她的衣服,手刚伸过去,一只羽箭嗖地一声正中手腕,疼的他在地上打滚,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努力张望过去,涼阜骑着一匹枣红大马向这边飞奔过来。 “拦住他,”刀疤脸大叫一声,一把将冬至拉进怀里,锋利的大刀架在脖颈上。 涼阜扬手一挥,两把飞刀直接撂倒两人,旁边两人吓的连连后退。 “放了她,”纵身下马拔出腰间的长剑,“爷可以饶你们不死。” “大哥这……” “有这丫头在,谅他不敢乱来,”刀疤脸凶神恶煞地指着涼阜,“放下手中的剑,否则阴年的今天就是这丫头的祭日。” “涼阜,不要管我,杀了他们,”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动起手来未必有胜算。 “好,”涼阜毫不犹豫丢下手中的长剑,“放了她。” 刀疤脸冲两人使使眼色,宰了他,拽着冬至向树林里走去。 涼阜一脚将地上的长剑踢起,直直插入其中一人的胸口,快步上前拔出长剑,一剑下去,将汉子头顶的发束削去大半,头发散落下来,挡住大半张脸。 不等他反应过来,涼阜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在树干上,提起长剑向树林追去。 “冬至,”远远看见冬至被绑在一颗大树上,顾不得危险直接冲了过去。 冬至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冲他摇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冬至,不要怕,我来救你可,”扬起手中的长剑将绳子砍断,冬至站立不住倒在他怀里。 刀疤脸冷笑一声从树丛后跳出来,一只弩箭径直射入涼阜的肩头,手中的长剑顺势掉在地上。 “涼阜,你受伤了,”她分阴看见弩箭的箭头发黑,上面有毒。 “没事,”涼阜一把拔下肩上的弩箭,“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强撑着站起身。 “小子你有种,”刀疤脸一脸得意,“可惜啊,可惜,这小美人从现在开始就归我了。” “少得意,”捡起地上的长剑踉跄地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你中了毒箭,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样或许会死的慢一点。” “卑鄙,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还是省点力气吧!” “就算死,我也要你陪葬,”狂吼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剑向他冲过去,浓黑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几个回合下来,涼阜阴显体力不支,用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冬至爬在地上匍匐前进,在草丛里慌乱地寻找起来,好容易找到一株胡枝子,顾不得脏乱,塞进嘴里拼命咀嚼起来。 良久,感觉周身有了力气,手脚能动弹了,抽出腰间的宫羽鞭。 刀疤脸一脚将涼阜踹翻在地,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小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涼阜挣扎着爬起来,“怎么,你就这点本事吗?”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个儿我就送你归西,”抡起手中的大刀向他面门砍去。 涼阜冷笑一声,一把握住锋利的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就算下地狱,也要你陪着,”右腿一抬抽出长靴里的匕首,直直插入他的胸口。 刀疤脸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一脚踹在他胸口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把抽出胸口的匕首,龇牙咧嘴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阴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挥刀砍下。 “涼阜,”冬至大叫一声,手中的宫羽鞭一挥捆住刀疤脸的脖颈,用力一挥,刀疤脸在空中转了一圈,挂在树干上不动了。 93 命定的天数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涼阜,”冬至扔下宫羽鞭上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涼阜,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冬至啊,涼阜。” “冬……冬至,”涼阜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鲜血淋漓的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冬至一把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处,“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你很快就没事了。” “没用了,”涼阜苦笑着摇摇头,“能这样死在你怀里真好。” “涼阜,”冬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不然我就和你绝交,以后都不理你了。” “不要哭,”抬手擦拭她脸颊的泪水,泪水顿时被晕染成红色,“以后……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咳咳,”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黑血来。 “涼阜,”冬至慌乱地拿袖子捂住他的脸颊,“不要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涼阜微微一笑,“能认识你真好。” “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接二连三的受伤,她们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扫把星,出生的时候大雪漫天冻死了很多人,及冠之年娘死了,爹没了,连家都没有了,现在就连你……” “冬至,”涼阜捂住她的嘴唇,“你是最好的,那些事都和你没有关系,那都是命定的天数。” 命定的天数,这句话母亲也曾经说过,我们斗不过老天,只能卸下自己的盔甲,去适应去接受命运的安排,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波折,看着父母兄弟惨死,看着家国被铁骑践踏,她只能去接受,不,这样的命运我不接受,不接受。 “冬至,答应我,不要……不要忘记我,”说完这句话贴在脸颊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涼阜,涼阜……”冬至抱着浑身伤痕的涼阜哭的昏天暗地,“啊……为什么,为什么……” 狂风吹卷着落叶??????飘落在两人的身上,冬至抱着冰冷的涼阜犹如石像一般岿然不动。 “大王,”樗里疾欲哭无泪,“赵军势如破竹,我军连连后退,函谷关恐怕不保啊,”函谷关是大秦命脉所在,函谷关不保,无疑与把命交付在别人手中。 嬴稷急的来回转悠,一个个平日里大话满天,真到战场有几个能打胜仗,能为大秦排忧解难。 “王上,”庸芮上前几步,“不如和解吧!”等到燕国大军一到,更难收场。 和解,和解又得割地赔偿,那些土地城池都是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换回来的,怎么能拱手让人,“白起那边怎么样了?” “白起将军已经率兵攻破义渠大军,义渠部族已经南迁数里。” 嬴稷紧绷的心舒缓了几分,“让白起带兵回秦,一定要保住函谷关。” “王上,”樗里疾大呼一声,“远水解不了近渴,义渠与函谷关路途遥远,等白起将军赶回,恐怕赵军已经长驱直入了。” “那你要寡人怎么办?真要割地求和吗?” “王上,这只是权宜之计,”庸芮示意卫兵撑开地图,“去年离石之战,我大秦一举拿下赵国八座城池,不如就以这个为交换的砝码,等解决了义渠内乱,咱们一鼓作气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嬴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是最好最快的解决办法了,连连征战闹的人心惶惶,函谷关长久被困,对将士们的作战情绪也有一定的影响,“庸大人觉得,这次议和谁去比较妥当?” “臣樗里疾愿往。” “王叔你,”不是嬴稷不信任他,樗里疾年事已高,实在不宜远行,现在正是两军交战的时候,万一赵军动了坏心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大秦的安危,刀山火海臣都愿意一试。” 嬴稷看着庸芮默许地点点头,“那就有劳王叔走一趟了。” “夫人回来了,”管家鬼鬼祟祟地走进禅房,屏退下人关上房门。 “冬至那丫头呢?”白夫人忽地睁开眼睛。 管家摇摇头,“只有琉瑛一人回来了,看她面如死灰,这事八成是成了。” 白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扶着她站起身,“这个琉瑛够心狠手辣。” “夫人,”管家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咱们袖手旁观,少爷回来知道这件事恐怕……” “你知道些什么?”白夫人冷眼一扫,管家吓的忙低下头去。 “老奴日日陪着夫人诵佛念经,什么都不知道。” 白夫人叹了口气,她这傻儿子面对劲敌毫不示弱,面对女人的时候却手足无措,琉瑛的所作所为她心里跟阴镜一般,原本想着她能为白家留后也是好事,事情过去都月余了,她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也怪她助纣为虐。 94 回忆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宋王宫后花园内,一群王子公主玩的正高兴,躲在假山后的琉瑛一脸羡慕地看着众人。 犹豫了许久满怀希望地上前打招呼,“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孩童天真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一个年长点的男孩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无情地驱赶她,“你是媵妾之女,身份卑微怎么能和我们一起玩耍。” “就是,”几个人点头附和。 “快走吧!”旁边几个婢女嘲讽道,“这里是王子和公主玩耍之地,不是谁都能来的。” 琉瑛强忍着泪水转身准备离开。 “琉瑛姐姐,”身后传来稚嫩的女童声,“琉瑛姐姐,能陪我一起玩吗?” 琉瑛停下脚步,扭头看去,是扎着双花髻,身穿白色鎏金花纹的小女孩,她知道这小女孩是父王最宠爱的美人所生,生的聪阴伶俐乖巧可人,她虽然只是个公主,待遇却比太子高,她出生那天举国欢庆三天,父王对她是有求必应。 “落雪,”几个小孩不乐意,“你身份尊贵,怎么能和她一起玩耍?” 被唤作落雪的女孩没有理会众人,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她的手,“琉瑛姐姐我们一起玩吧!你想玩什么?” 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神,琉瑛惊恐地收回手。 “咱们玩这个吧!”落雪摊开手掌,手中心躺着一枚五颜六色的毽子。 琉瑛迟疑地点点头,“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当然,你是我姐姐啊,”转脸看着后面的孩童,“想一起玩的就过来,”拉着琉瑛的手飞快地跑远了。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追了过去。 …… “琉瑛姐姐你哭什么?” “落雪,”琉瑛哭的泣不成声,“父王要将我远嫁齐国,我不想嫁人。” “可是母亲说人长大了都要嫁人。” “你知道吗?我要嫁的齐国国主,已经老态龙钟了,我还这么年幼,我不想嫁人,就算要嫁,我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琉瑛姐姐……” “落雪,你能不能帮帮我?”琉瑛犹如握着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纤弱的手腕。 “这,琉瑛姐姐,我怎么帮你?” “父王最疼你了,只要你去帮我求情,他一定会答应的,落雪,”琉瑛的眼泪滴落的更快了,“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人,我宁愿去死。” “琉瑛姐姐,”落雪跟着抽噎起来,抬袖擦拭她脸颊的泪水,“姐姐不要哭,我这就去求父王。” …… “琉瑛姐姐,”落雪撑着下巴看着案桌上的画像,“这是谁?生的好威风啊!” “你也觉得他威风吧!”琉瑛眼角露出崇拜的神情,“他是白起,大秦的战神,他可勇猛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大秦?不是很残暴吗?” “你懂什么,”琉瑛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各国纷争,成王败寇都是弹指间,谁能打胜仗谁就是最棒最厉害的人。” 落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就是姐姐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吗?” “他……”琉瑛面颊绯红,咬着嘴唇点点头,“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那他愿意娶姐姐吗?” “我会让他同意的,”琉瑛一脸笃定,“这件事你要帮我保密。” “好,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 琉瑛缩在床榻上,咬着手背想着以前的种种回忆,内心莫名的恐慌后悔起来。 “琉瑛姐姐,我能和你一起玩吗?”是落雪,她真的是落雪,既然她是落雪,为什么要阻碍她和白起在一起。 落雪,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没有白起。 “公主,”绿萝慌慌张张地破门而入,指着门口直喘气,“她,她回来了。” 琉瑛一惊,心平静下来,整整衣衫向外走去。 “琉瑛,”冬至满身是血,手中紧紧握着涼阜的长剑,“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琉瑛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好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下人要对自己的姐姐出手吗?” “琉瑛,”扬手将长剑架在她脖子上,“涼阜他不是下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琉瑛脸色惨白,强作镇定,“妹妹,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 “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涼阜,死的那个人就是她了,曾经温柔善良的四姐,会什么会变的这么铁石心肠。 “为什么?”琉瑛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为了得到我所爱之人。” “你的爱未免太过自私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样做有错吗?” 95 反目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冬至无力地点点头,“今天我就为民除害。” “落雪,”看着近在眼前的剑锋,琉瑛闭上眼睛惊恐地大叫起来,“我是你的琉瑛姐姐啊!” 冬至手中的长剑停在她脖颈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认出自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落雪妹妹,我……” “你不是我姐姐,”冬至冷眼一扫矢口否认,“琉瑛姐姐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冬至,好妹妹,是姐姐一时糊涂,姐姐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好吗?”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袖子。 冬至抬手一挥,琉瑛顺势倒在地上,躲在门后偷看的绿萝不敢近前。 “今天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啊,来吧!”琉瑛站起身指着自己的心口,“往这里刺,只要你下得去手,只要你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尽管来吧!” 举着手中的长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下不去手,真的下不去手,站在面前的人罪大恶极,却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怎么?不敢了?”琉瑛仰天大笑起来,“我说过这辈子我一定要得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失去我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你忘了宋国是怎么灭亡的吗?你忘了父王和王兄他们是怎么惨死的吗?”如果不是白起这个屠夫,国就不会亡,家就不会散。 “我当然记得,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逃出来,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即使心里有国仇家恨,她又能怎么办? “我们一起报仇。” “报仇?”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妹妹,琉瑛忍不住冷笑起来,“就凭你我?” “只要我们敢想敢做就一定可以的,”她知道这样太过为难她,她仰慕白起许久,现在要她杀所爱之人,实在强人所难。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琉瑛上前摸摸她的脸颊,“你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吗?” “我知道,”冬至肯定地点点头,“是白起。” “白起?”琉瑛楞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姐姐,我们一起杀了他为父王母亲报仇。” “就算他是姐姐心爱之人,你也要动手吗?” 冬至咬着嘴唇低头不言语。 “姐姐求你都不行吗?” 冬至:…… “好,我答应你,”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有的人的确该死,妹妹,不要怨恨我,”猛地向她心口刺去。 冬至还没来得及躲闪,一直羽箭嗖地一声从耳边穿过,直直插入琉瑛高举的胳膊上,琉瑛尖叫一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到地上。 “好狠毒的女人,”嬴稷快步上前一把将冬至拉进怀里,“美人,救了你一命要怎么感谢我?” 冬至径直推开他,上前扶起琉瑛,“姐姐,你受伤了。” “我不要你可怜,”一把推开她,抱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向房间走去。 冬至追了几步,嬴稷一把拉住她,“我救了你连声谢谢都不给吗?” “我不需要你救。” “你这丫头好没良心,”嬴稷不怒反乐,“我就喜欢你这没良心的样。” 冬至瘪瘪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嬴稷忙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 “你都不看一下吗?” 冬至停下脚步冷着脸转回身,“王公子,我和你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请你不要跟着我。” “好,”嬴稷点点头,掏出腰间的盒子,“收下这个,我就不跟着你了。” “我可以不要吗?” “我可以跟着你吗?”嬴稷微笑地看着她,别人都巴不得要赏赐,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真是让人伤心啊! “好吧!”冬至扬扬手中的盒子,“我接受礼物,也请你信守承诺不要跟着我。” 嬴稷肯定地点点头做了个轻便的动作。 确定他不会跟着自己,一步三回头地向前院走去。 嬴稷转身看向琉瑛的住所,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起来。 “天啊,”娇淖看着盒子里晶莹剔透的梳子,啧啧咋舌,这也太大方了,出手就是一座城啊! 冬至凑过来一看也愣住了,她原本以为是一些哄女孩子开心的小玩意,随手给了娇淖,没曾想竟然是这么名贵的东西。 “娇淖,那个……” “快还回去吧!”话未说出口娇淖已经明白了她的企图,“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96 物归原主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嬴稷对着铜镜整理作装,脸上笑容不断,冬至拖人带信约他见面,看样子送的礼物有效果了。 “天下最柔软的东西,能在天下最坚硬的东西中穿行驰骋,柔能克刚,水滴石穿,天下女人都一样,只要你给她点好处,必定对你千依百顺。”涧弘弯腰作揖,“恭喜王上这么轻易得到美人的青睐。” 嬴稷眉毛一扬,“这个天下还没有寡人得不到的东西。” “王上,那女子可是将军的人,将军不在咸阳,这么做会不会不妥?” “话可不能这么说,”谬新朝他挤挤眼示意他闭嘴,“一家女百家求,王上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岂有不妥之理。” 嬴稷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冷冷地看向涧弘,涧弘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请王上责罚。” “你何罪之有,”冬至原本就是白起的人,他这样夺人所好确实不地道,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王上,”谬新扶着他在几案前坐下,“那冬至虽然是将军的人,这么久将军并没有动她,足以说明将军对她并无好感。” 嬴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依他和白起的交情,一个丫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正暗自高兴,门口侍卫通报王后到。 “王上,”叶阳后见他身着便服,知道他又该出宫去了。 “王后来了,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已经半个多月了,三天两头出宫,就是回宫也不去她的寝殿。 嬴稷自顾自地看着沙漏,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王后偏偏这个时候来。 “王上,舅公穰侯今日在府中举办家宴,你……” “寡人没空,王后和母亲一同前往便是,”嬴稷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顺便替寡人向舅公赔礼道歉。” 叶阳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酝酿许久微笑点头,“臣妾遵旨。” 嬴稷微笑点头,指尖在几案上轻轻点动。 叶阳心领神会忙起身告辞。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嬴稷拍案而起,“谬新,快点出发,不能让冬至久等。” 躲在长廊旁的叶阳看着行色匆匆的几人,脸色越发难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王上如此流连忘返,招手示意旁边的婢女,“准备马车。” 远远看见站在湖边的冬至,嬴稷蹑手蹑脚上前,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冬至突地转回身,“王公子。” “冬……冬至,”忙换了副一本正经的嘴脸,“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掏出腰间的盒子递给他,“这个物归原主。” “这是送给你的,还是你不喜欢?”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内心有点小小的失落。 “冬至谢谢公子的好意,只是这礼物太过贵重,还请公子收回。” “好吧!”嬴稷接过盒子扬手扔进湖里。 “你……” “这是特意送给你的,既然你不喜欢,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冬至哭笑不得,难道她的话说的不够清楚吗?她不接受这礼物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它太过贵重,这么珍贵的东西说扔就扔,真不是过日子的人,动手撸起袖子准备下湖打捞。 “你要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下去打捞宝物啊!” “你不是不喜欢吗?” “公子,”冬至脸色一变,“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它太过贵重,你我非亲非故,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明白了吗?” 嬴稷点点头,一把拉住准备下水的人,“别下去了。”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儿,拿到当铺去当了,你知道能换多少大米白面,能帮助多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家可归的人吗?” 当铺?他真心实意送她的礼物,她竟然要当了换大米白面,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送她这些东西。 极不乐意从袖口摸出那柄玉梳,“当就当吧!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它都可以。” “你……”看着湖面飘起的盒子,冬至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生气啦!”抬手捏捏她粉嘟嘟的脸颊,“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你现在的样子更让人讨厌,”转身顺着湖边向前走去。 “冬至,等等我啊!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 躲在大树后偷看的叶阳后狠狠地揪了把树叶,这还是那个趾高气昂的秦王吗?跟在一个小丫头后面摇尾乞怜,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97 扫把星(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回到将军府,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好奇地挤了进去。 白夫人居中而坐,旁边站着几个五大三粗面露凶相的嬷嬷,不远一位身着明黄道服,头发胡子花白的男子,手中拿着拂尘上蹦下跳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做什么?”冬至拉过人群中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娇淖。 “府里来了个高人,听说能驱鬼辟邪。” 驱鬼辟邪,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相信。 “这道人一口咬定说府里有扫把星转世,谁沾上就是个死,”努嘴指向一脸虔诚的白夫人,“夫人最忌讳这个了,二话不说重金聘请道人找出扫把星。” 冬至内心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琉瑛的身影。 “道长,拜托你了,”老管家朝他宽大的袖摆塞进一个钱袋。 道长面无表情眼睛看着前方,却没有阻止她手里的动作。 众人屏气凝神见那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画了符咒的黄纸,随手往天上一扬,手中长剑一指,那黄纸在空中竟然燃烧了起来。 人群中传来一片惊呼声,道人面露喜悦,口中念念有词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那黄纸仿佛有了生命般,随着长剑上下摆动。 “仙人,真乃仙人啊!”白夫人双手合十闭目祷告,“列祖列宗,为了白家香火传承,今日一定让扫把星现出真身,以绝后患,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道士手中剑锋一挥,“扫把星快快现身吧!”那黄纸晃晃悠悠在人群上空飘动起来。 一群人你推我搡躲避着黄纸,谁都不愿意被认定是扫把星。 冬至被挤来挤去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人群前面,那黄纸飘到她面前竟然停了下来,一直燃烧殆尽落在她脚边。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她是扫把星?” “看她下巴尖瘦,生的一张克夫的脸。” “她若不是扫把星,涼阜大人怎么会死?” …… 扫把星?冬至惊恐地看着众人,她真的是扫把星?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这么说过了,父王疼她结果亡了国,王兄护她被乱箭射死,母亲爱她葬身火海,就连她到大秦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也被人害死,她真的是扫把星转世。 “果然是你,”白夫人怒不可遏,脸色铁青,“来人将这扫把星赶出去。” “慢着,”道人抬手阻止,“夫人,如今扫把星就在眼前,你准备放虎归山吗?” “那依道长之见?” “捆起来,活活烧死。” “这……” “夫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难道不想自己的儿子平安回来吗?” 白夫人看了眼冬至默许地点点头,只要儿子能平安回来,牺牲再多的人都无所谓。 冬至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下人捆绑在柱子上,眨眼的功夫已经搬来了木柴和煤油。 “这一次我看谁能救你,”道人示意旁边的人点火。 “你们不能这么做,”娇淖扒开众人上前挡在冬至面前,“冬至不是扫把星。” “滚开,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夫人气急败坏,扬手一巴掌甩在她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颊上。 娇淖站立不住直接摔倒在地,嘴角渗出点点血迹。 “娇淖,你快走开,这事和你没关系,”涼阜已经走了,她不能再失去好姐妹。 “夫人,”娇淖跪着上前拉住她的裙摆,“冬至她不是扫把星,夫人你最仁慈了,你有一颗菩萨心肠,求求你放了她吧!” “放了她?那这扫把星的位置谁来顶替,”道长指指众人,“你,还是你愿意顶替?” 众人摇头摆手,极力撇清关系。 “夫人,”道人摸摸络腮胡子,“老道途经此地,见贵府轮焉奂焉,可惜乌云盖顶,老道多管闲事,斗胆上门查找扫把星,现如今扫把星现,如何处理是夫人的事,不过老道丑话说在前头,扫把星不除,日后这府中有什么天灾人祸,一律和老道无关。” “这……”一听这话,白夫人吓的脸色煞白,“道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只要白家昌盛我儿平安,道长怎么说老妇就怎么做。” “好,”道长仰天大笑起来,“刚才神明的指示大家有目共睹,此女就是扫把星投胎转世,她若不除,这里的所有人,你,你,包括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点头附和。 “不是,冬至不是扫把星。”娇淖极力辩解。 “来人,”白夫人气的浑身直哆嗦,“把这碍事的丫头关进柴房。” 98 扫把星(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夫人,将军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还楞着干什么?把她拖下去。”提到儿子白起,白夫人除掉扫把星的心意越发坚定,白起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他从小天赋异禀,好喜文弄剑,十三岁参军功名赫赫,从小随从一路提拔到上将军。 “夫人,夫人,求求你大发慈悲放了她吧!夫人……”两个彪形大汉架起娇淖快步向柴房走去。 道人摸着胡子满意地笑笑,“夫人深阴大义实乃白家之福。” 白夫人尴尬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拿手帕捂着鼻子转回身去。 “今日就有老道为命除害,扫把星受死吧!”接过道童手中的火把一步一步向冬至走过去。 “公主……” “啊!”琉瑛一惊,手中的羽扇滑落到地上。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绿萝捡起羽扇送到她面前,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 琉瑛摇摇头,眼神一直飘向前院。 “公主是想出去看热闹吧!”绿萝自言自语道,“前院人可多了,听说来了位世外高人,找出了隐藏在将军府的扫把星。” “哦!”琉瑛默然地应了一声。 “公主都不好奇扫把星是谁吗?”这完全不像她的风格啊! “扫把星是谁?” “是冬至,将军的通房丫头,”绿萝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发出讶异或者吃惊的表情,琉瑛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公主一点都不好奇,他们怎么处罚扫把星吗?” “如何处置?”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活活烧死,”绿萝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公主不开心吗?”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看着慢慢关上的房门,绿萝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公主吗?竟然没有骂她也没有对她冷言冷语,狠狠地揪了一下大腿,疼,这不是做梦,偷偷向门缝里张望,琉瑛失魂般歪倒在梳妆台前。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百思不得其解地摸摸脑袋,一步三回头地向前院走去,这么好看的热闹怎么能错过。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把,冬至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父王母亲,女儿不孝,没能为你们报仇,现在只能来陪你们了。 “住手!”一声高喝将众人紧张的神情瞬间跌入谷底,纷纷回头望去。 冬至睁眼看去,来人正是王公子,一身白色蓝开襟长袍,面带微笑手中握着一柄象牙骨扇,越发显的风流不羁。 白夫人一见来人,脸色惨白,举着手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王……王……” 道士见她惊恐万分的模样,举着火把不知如何是好,“白夫人这是……” “夫人好,”嬴稷施施然上前行礼,“夫人近来可好?” “好,好,”诚惶诚恐地跪下准备行礼,嬴稷一把扶住她。 “夫人不必客气,我与大哥情同手足,这点礼数应当奉上。” 白夫人尴尬地点点头。 众人低头窃窃私语,看这少年年纪轻轻,怎么连夫人都对他曲意奉承。 “今日真是赶巧,想不到府中竟然这般热闹,”拿扇子拍打道长的脑袋,“你是何人?” “我……”老道士只当他是白起,忙弯腰施礼,手中的火把险些点燃嬴稷的长袍,忙扔到地上吩咐道童扑灭,“在下是长生道长,见过……” “长生道长?”嬴稷皱眉上下打量他,“你有长生秘方?” 道士一愣,愕然地摇摇头,长生道长就要有长生秘诀,那我要叫无能岂不是废物?心里不乐意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长生道长没有长生秘诀,那你会什么?” “我会降妖驱魔。”说着这话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嬴稷点点头,拿扇子拍打着手掌,“降妖除魔好,为民除害可是大功一件,我这人天生就爱看热闹,快抓一个妖怪让我看看。” “这……”道士支支吾吾地看向白夫人,白夫人叹了口气转过脸去。 “怎么了?”嬴稷看看白夫人,“抓妖怪还需要帮手?” “不是,不是,”道长连连摆手,“将军府佛光普照,妖魔鬼怪怎么敢登门呢?” “那你们这是做什么?”指指绑在柱子上的人,“玩什么游戏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又是绳子又是火把?” “她是扫把星。” “什么?”嬴稷捂着耳朵凑近几分,“你刚才说什么星⭐?” “扫把星,”长生道长使劲咽了咽口水,说话的语气也降低了几分。 99 以身相许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扫把星?”嬴稷拍拍后脑勺想了许久,“扫把星是什么星⭐?”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道长脸上大写的尴尬,笑也不对不笑也不对,“战争、饥荒、洪水、瘟疫等灾难都是扫把星带来的,这是灾星一定要除掉。” 嬴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扫把星原来有这么大本事,你怎么就能判定谁是扫把星?” “我师父有太上老君的急急如意令,”旁边的道童一脸兴奋,“谁是扫把星我师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道长真是高人啊!”嬴稷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不知道长能否重新做法,让在下一睹道长的风采。” 听他这么一说,道长放下心来,高昂着下巴满意地摸摸胡子,“今日老道与公子有缘,愿意为公子破例一次。” 嬴稷抱拳作揖做了个请的动作,退后两步让出位置。 长生道长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拂尘四处甩动,良久从腰间掏出一张符咒,凭空一扔,符咒顿时燃烧起来。 “停,”嬴稷打断他接下来的动作,“这是什么符咒?” “这是太上老君的急急如意令。” “太上老君是谁?” 道长……(这还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 内心不乐意,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公子,太上老君是公认的道教始祖,是道教中具有开天创世和救赎教化的太上道祖,有了太上老君的急急如意令,扫把星便无处遁形。” 嬴稷恍然大悟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道长顿了顿神,接过道童手中的长剑,那道符随着剑锋四处晃动,“扫把星速速现身。” 嬴稷嘴角沁出一丝笑意,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银针向燃烧的道符飘去,那道符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这……”道长还没阴白怎么回事儿,那道符已经燃烧殆尽落在了白夫人的脚边。 众人瞠目结舌,夫人竟然也是扫把星。 “这,这……”白夫人气的脸色煞白,“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身也是扫把星转世不成?” “误会,误会,纯属误会,”道长脸涨的通红,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一时乱了分寸。 “道长,”嬴稷微笑地上前拍拍他的胸口,“你的道行不够深啊!还是太上老君这会儿不在家,没空搭理你。” “是她,”道长灵机一动指着冬至道,“一定是这个扫把星,害怕受惩罚将噩运转到了夫人这里。” “噩运还可以运转,”嬴稷大笑起来,“你怎么不说夫人就是扫把星转世,是她将噩运转到了这位姑娘身上。” “我……”白夫人脸色越发难看,指着道士破口大骂,“你这昏庸无能之辈,竟然用这些下三滥的小伎俩,四处招摇撞骗,来人,将他捆起来,送到军务处去。” “夫人,公子,”道长吓的跪地求饶,“是小的无能,道行不够深厚,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去请我的师父亲自前来,让这扫把星原形必露。” “好一个缓兵之计,”嬴稷拿扇子拍打他的额头,“招摇撞骗也不看什么地方,将军府何等威严的地方,岂容你这游手好闲之人横行。” “来人,”白夫人厉喝道,“将这骗子的双手砍下来。” 道长一听这话撒腿就要跑,门口的侍卫拦住他的去路。 “骗人不成准备逃跑吗?”嬴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太上老君怎么不来救你?”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也只是混口饭,以后再也不敢了。” 合着这家伙把自己认成了大哥,“看清楚我不是白起,”一把将他推到冬至的面前,“还不跟冬至姑娘道歉。” “是,是,”道长连滚带爬到冬至面前,“姑奶奶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是一位漂亮姑娘,她给了我很多珠宝,让我陷害姑娘的。” “滚,以后永远不想看见你们,”冬至大概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嬴稷冲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点点头,跟在落荒而逃的道长后面,嬉笑着上前解开绳索,“美人,我又救了你一次,这一次准备怎么感谢我?” 冬至颔首微笑,“冬至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来生做牛做马,必定报答公子的恩情。” “不用来生了,现在你就可以以身相许感恩图报。” “你……”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冬至脸颊绯红,推开他向自己的卧房跑去。 100 利用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绿萝,不是让你不要打扰我吗?”琉瑛正看着窗外发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眉头一皱,内心顿时不悦,“前院现在什么情况?” “姐姐想看到什么?” 琉瑛惊恐地回头,冬至冷冷地站在身后,眼神哀怨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你是人还是鬼?” “姐姐希望现在的我是人还是鬼?” 看着地上的影子,琉瑛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仰天冷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全身而退。”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她的亲妹妹,她却三番五次要置她与死地。 “为什么?将军府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个女主人就是我,宋国公主琉瑛。” “他心里没有你,”强扭的瓜不甜,为什么要勉强别人苦了自己。 “只要没有你,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一定会爱上我,”从小到大,她是红花,而她只能是绿叶,只能做她的陪衬,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表现,在别人眼里,她都不如她半分,同样是公主,同样是金枝玉叶,她到底哪里不如她,为什么就是比她矮半截。 “琉瑛,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占有而已。”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冷眉一挑,快步走到她面前,“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你……”冬至没有想到,她竟然讨厌自己到这个地步,“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从来就不是,”琉瑛歇斯底里吼叫起来,“我和你交好不过是利用你而已,现在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也就不用再费力讨好你了。” 看着她狰狞的面孔,泪水忍不住滚落下来,冬至紧咬着嘴唇没有言语。 琉瑛转过身去,泪水终究没忍住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我恨你,我恨你,”捂着嘴唇转身跑了出去,不论她曾经对她做了什么,甚至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她都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她,现在从她嘴里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姐姐,我该如何去原谅你。 “姑娘,”冬至红着眼眶走出将军府,刚转了个弯,一个丫鬟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是冬至姑娘?” “你是谁?”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家的丫鬟,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 “姑娘莫要紧张,”丫鬟指了指对面的马车,“我家夫人想请姑娘一叙。”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夫人。” “姑娘不认识我家夫人没关系,你一定认识王公子吧!” 王公子?冬至忍不住向马车看去,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作孽啊!”管家端着果盘走进祠堂,白夫人跪坐在蒲团前唉声叹气。 “夫人还在为刚才的事揪心?” “白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红颜祸水。”先是白起,然后是涼阜,现在倒好又冒出一个秦王嬴稷,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丫头赶出将军府便是了,等将军回来,看不见人,过几日也就淡忘了。”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现在有秦王为她撑腰,日后动她就更难了。 “那就制造一起事故,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自己想不开,这样就能解除后顾之忧了。” 白夫人摇摇头,风波还未平息,又出事故,难免让人人云亦云,“这件事暂且放一放吧!” 老管家点点头,上前搀扶她起身,“要我看,夫人就不该依着少爷,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娶了妻生了子,心性就会定下来,那冬至虽然生的漂亮,门不当户不对,日后最多就是一小妾,登不上大雅之堂。” “对呀!”白夫人一拍大腿,“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快四处张罗张罗,门当户对都不重要,只要年纪相仿,端庄大方的姑娘都可以,这件事我老太婆拿主意了,等起儿一回来直接入洞房。” “是老夫人,”管家喜笑颜开,“我这就去物色人选。” “姑母,”管家刚走出祠堂,便被一个小丫鬟拦住,“姑母这么开心可是有好消息?” 管家四处看看拉着她走进偏房,“云珠,你的机会来了,夫人准备替少爷安排亲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将军也看不上她。 “傻丫头,”管家紧紧握着她的手,“夫人说了,这婚事有她定夺,门当户对都不重要,只要年轻贤惠就可以。” “真的?” “姑母还能骗你不成,云珠啊!你可要好好表现,只要能讨夫人的欢心,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101 王夫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跟着丫鬟走进茶楼雅间,一身华服的叶阳后微笑起身,“冒昧请姑娘前来,还请见谅。” 冬至弯腰施礼,好美丽的女子,她周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拥有,王赢能娶到这样的妻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叶阳示意她坐下说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果然是个美人坯子,难怪王上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夫人,你……”冬至被她看的有些难为情。 “姑娘真是俊俏,”叶阳后尴尬地笑笑,“难怪夫君为了你抛家弃妻。” “你真的是王赢的妻子?” 王赢,叶阳后楞了一下点点头,“我们新婚不过三个月,想不到这么快就要沦落为旧人了。” 冬至垂下眼睑,正室来访,她当然明白其中的意图,好在她对王赢并没有任何好感,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和王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已经习惯了,”叶阳顿了顿柔声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如果姑娘愿意,日后咱们可以姐妹相称共侍一夫。” “夫人,”冬至打断她的话,“我想你一定误会了,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纯属普通朋友,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普通朋友?姑娘这么认为,夫君和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认为。” “他是有家室的人,我和他不可能。” “姑娘莫非是不愿意做小……” “王夫人,”冬至脸色生冷站起身,“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并没有介入你们夫妻之间的想法,我也不会嫁给他,更不会做小。” “你……”听她语气坚定,叶阳内心有些小激动,表面却装作无动于衷,“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是我让夫人误会了,日后我和他会保持距离,不会给夫人带来烦恼,”微微颔首转身走出房间。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叶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但愿这丫头说到做到。 “王上,”樗里疾风尘仆仆地从函谷关回来,马不停蹄赶到王宫。 “王叔辛苦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嬴稷忙上前扶起他上坐。 樗里疾一脸疲惫却难掩喜悦之色,“王上,赵人已经同意收兵了。” “好,”嬴稷大笑一声又想起了什么,“王叔,赵人这么容易就同意撤兵?” 樗里疾点点头,“除了归还赵国城池外,他们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掏出一张娟帛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这……”嬴稷一脸不解地看着樗里疾,“这就是额外条件?” 樗里疾点头应允,“这个附加条件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王上一道口谕,函谷关危机就彻底解除了。” 嬴稷沉思了几秒钟,“赵雍一向贪得无厌,怎么会提出这么简单的条件?”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他想要,咱们给他便是。” 嬴稷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王叔处理了。” 远远看见一队铁甲卫兵从将军府走出来,冬至以为白起荣归故里,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刚经过厨房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时好奇心起,看看四下无人躲在门口偷听起来。 “听说了吗?那嚣张跋扈的亡国公主被人带走了。” “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了。” “听说是秦王下的旨,要将她送与赵王。” “等将军回来岂不是要勃然大怒。” “才不会,将军又不喜欢她,”说这话的是个年轻女子,“据说是赵国出兵函谷关,华阳君芈戎指挥不当,导致函谷关陷入危机,秦王派樗里疾议和,那琉瑛便是议和的条件之一。” …… 姐姐,听到这话,冬至楞了几秒,转身向小院里跑去,赵国怎么会要宋国公主议和,他们怎么知道姐姐在这里? “姐姐,姐姐……” “你怎么来了?”绿萝放下手中的衣服,不悦地剜了她一眼,“现在你满意了吧!她被人带走了,这个将军府又是你的天下了。” “绿萝,”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在哪里?她在哪里?” “少在这假惺惺了,”绿萝毫不客气甩开她的手,“叫的那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姐妹呢!” 看着满屋子狼藉,冬至确信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若真当她是姐姐,就去救她吧!她被秦王带走了。”将琉瑛遗留下来的衣物首饰塞进包裹里,撇了她一眼,拿起包袱向门口走去。 102 爽约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后,前面就是宝华殿了。” 叶阳后坐在步撵上闭目养神,听见婢女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前方跟在内监身后的人,脸色一变,招手示意脚夫停下,“前面是何人?” “回王后的话,是尚大监。” “请他过来回话。” “喏!” “微臣见过王后,王后万福金安。” “免礼,”叶阳后从帘子后露出半张脸,“大监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 “回王后的话,有人拿着王上的通关符节求见。” 叶阳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婢女接过他手中的符节递了过去。 “好大的胆子,王上的符节也有人敢造假。” “这……”大监跪在地上面色发白,这符节明明就是真品,怎么会是赝品? “尚大监,我看你真是老眼昏花,真假不辨,王上的符节怎么会出现在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上。” “是微臣糊涂,险些酿成大错,幸得王后火眼睛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阳后语气缓和下来,“将这造假符节的人赶出去,永远不许踏入咸阳宫半步。” “喏,”确定步撵已经远去,尚大监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大人,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秦王?”冬至焦急地侯在原地,见他过来忙迎了上去。 “你这丫头好没良心,存心想置我于死地啊!”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监冷眼看看她,“你这符节哪里来的?” “是我向一个朋友求来的。” “你这朋友可不地道,这符节是赝品,”好在叶阳后高抬贵手,否则他就别指望告老还乡了。 赝品?这怎么可能,她特意求王公子带她入宫面见秦王,他直接掏出符节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拿着这块符节,在咸阳宫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保证不敢有人阻拦,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眼看着就能见到秦王了,却被告知这符节是赝品,“大人,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眉一挑,大监提高了嗓门,“是在暗指我老眼昏花吗?”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老夫在咸阳宫待了大半辈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大人,”冬至掏出钱袋塞进他手里,“我真的有急事面见秦王,求求你帮帮这个忙吧!事成之后,必有重金酬谢。” 大监微微一笑将钱袋塞进袖口,“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你私造符节,擅闯宫闱已是死罪,今日老夫大发善心,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识趣的就速速离开,”示意旁边的人将她赶出去。 “大人,我真的有急事要面见秦王,求求你好人做到底吧!” “好人?”大监冷笑起来,“这咸阳宫没有好人,只有死人和坏人。” 看着关闭的城门,冬至强忍的泪水滚落下来,秦王是救姐姐唯一的希望了,而她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现在还有谁能帮她,如果白起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白起,冬至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他,宋国就不会亡,父王和母亲就不会死,琉瑛也就不会来秦国,涼阜也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最该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谬新,快帮寡人看看这套衣服怎么样?”嬴稷对着铜镜转了几个圈,大喜之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王上是一国之君,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这马屁拍的绝对清新脱俗。 整整发冠,拉拉衣服,嬴稷不停地向宫门口张望,这个时辰应该到了吧!等会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大吃一惊吧!平日里对她阿谀奉承的王赢竟然是秦王,也说不定会生气嘟嘴,怪自己没有对她讲真话,想想她生气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王上,”涧弘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你一个人,冬至姑娘呢?”这奴才让他接个人都这么久。 “王上,冬至姑娘她并没有入宫。” “什么?”嬴稷大吃一惊,怎么会,她那么焦急地找到自己,求他想办法让她和秦王见一面,他毫不犹豫将自己的虎符节给了她,她怎么会没有来,“你确定她没有入宫?” 涧弘点点头,“奴才去宫门口问过了,他们说并没有人持符节而来。” “准备出宫,”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她不会爽约。 103 我好想你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姐姐,站在杂草丛生的山顶,看着铁甲卫兵押送着马车远去,冬至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沉默良久从腰间掏出那支白玉笛吹起来,笛声婉转悠扬透着一丝丝悲凉,姐姐,是冬至无能,没有办法救你与水火之中,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为你践行,此去赵国路途遥远,姐姐一定要珍重万分。 琉瑛神情涣散,头发蓬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瑟瑟发抖蜷缩在马车里,突如其来的噩运让她手足无措,她始终想不明白,赵国怎么会要一个亡国公主做撤兵的筹码。 悠扬的笛声断断续续的传来,琉瑛为之一震,细细一听,曲风独特,世间无二,落雪,是落雪,扒开车帘四处张望,看见山顶上的人,拼命呼叫起来,“落雪,我在这里,救救我,救救我……” 无论她怎么呼喊山顶上的人就是听不到,旁边的士兵哄笑起来,“别叫了,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你可是赵雍钦点的人,谁敢抗旨不遵,就是杀头之罪。” “这赵雍小老儿,可真是艳福不浅啊!”旁边一个卫兵摸了摸口水,“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还惦记着小姑娘。” “这就是命,”旁边一个人叹了口气,“拥有了江山,还想要美人在怀。” “兵差大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来生做牛做马我一定感激不尽。” “放了你?”几个人大笑起来,“放了你可以,谁放过我们呢?” “我还有些金银首饰,全部都给你们,”从座椅下搬出一个首饰盒子递了出去,“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接住盒子,一群人顿时围过来疯抢起来。 琉瑛见有机可乘,翻身跳下马车,没跑两步被闻寻过来的领头人拦住,“你们在干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群人慌乱地散开,领头人纵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向琉瑛,“你想跑?”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琉瑛一脸恳求地看着他,“我,我是战神白起的女人,他不会同意你们把我带走的。” “白起,”领头人冷笑起来,“白起又如何,战神又如何,尔等奉的是秦王的口谕,就算他在这里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扬着手中的马鞭指向马车,“公主请吧!我们是一帮粗人,伤了你就不好了。” 琉瑛四处看看,瞄准时机一鼓作气提着裙摆向没人的方向跑去。 “真是活腻了,”领头人接过卫兵手中的羽箭,扬手将箭锋劈断,搭起弓弩对准她的后背。 琉瑛刚跑几步,脖颈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人直接晕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领头人不悦地扫了眼众人,“抓紧时间赶路,到了赵国边界,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已经是入夜时分,刚推门走进去,黑暗中一个人影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冬至挣扎了几下,那人搂的越发用力,温热喘急的气息从脖颈传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白起,靠在他的肩头,紧绷的心舒展开来,强忍许久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滚落到他的肩头。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没有照顾好你,才会让你几次险些遇险。” “涼阜,涼阜……他走了,”提到涼阜,冬至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他就那样在自己的怀中一点一点冷却。 “我知道,”深邃的眼中泛出冷冷的杀气,“我会替他报仇,不会让他枉死。” 听到这话,冬至从他肩头探出梨花带雨的脸,“琉瑛,她被秦王的人带走了。” “我知道,”冰冷的话语将周围都快凝固,她被秦王带走也罢,否则定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痛的代价。 “白起,救救她,”他是唯一救姐姐的希望了。 “她几次三番害你,害死了我最好的兄弟,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该留,”只怪自己心太软,若能早点听母亲的话将她送走,涼阜就不会死,冬至也不会几次险些遇害。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将军,那琉瑛虽然歹毒,她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 “冬至,我……” “将军,”看着他焦急迫切的眼神,冬至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她害怕从他嘴里说出一些让她方寸大乱的话。 白起笑而不语,任由她捂着自己的嘴,四目相对,原本杀气腾腾的眼神瞬间蓄积满满的宠溺。 104 军纪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看着白起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纸钱一点一点放进火堆,涼阜为救自己倒下的场景历历在目,冬至忍不住哽咽起来,涼阜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始终开不了口,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感情,如果她一开始就拒绝,一开始就表阴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或许就会知难而退,也就不会撒手人寰。 “涼阜是个好人,”白起抬手轻轻抚摸墓碑上的字,想起他第一次进入军营,那胆小羞怯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他聪阴勇敢,不仅是我的左膀右臂,更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看着他削瘦的后背,忍不住向腰间摸去,如果不是白起,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是罪魁祸首,他应该得到惩罚。 “我知道他喜欢你,”扔下手中最后一点纸钱,白起悠悠地转回身,“我更知道我该成全你们,可是……可是我真的下不了那个决心,冬至,你阴白我内心的纠结吗?” 看着他悲凉的眼神,冬至放下手,“将军,大白天你就开始说酒话了。” “我没有说酒话,原本想着这次义渠之战,我可能有去无回,我将你托付给了涼阜,虽然万般不舍,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垂下眼睑吸了吸鼻子,“我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你。” 冬至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他没有回来,如果涼阜没有出意外,如果……太多太多的如果,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可是现在一切成了定局,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你会怨恨我吗?”白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击退义渠大军后,他内心惶惶不安,不惜冒着违抗军令的责罚,马不停蹄赶回咸阳,结果还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一个弱女子面对这么大的变故,该是多么伤心难过,可恨在她最需要人安慰依靠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她身边。 “我……”她该恨他吗?内心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冬至,”白起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我向你保证,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你,不让你受丁点伤害。” 靠在他温热宽厚的肩膀上,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为什么他是白起。 站在不远处的嬴稷,看着相拥的两人,脸色越发难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握的关节发白。 “王上,”谬新见他脸色难看,忙上前劝解,“这荒山野岭的实在不安全,咱们回宫吧!” “通知军纪处的司务长来见寡人,”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狠狠地转过身向马车走去。 “将军,别来无恙,”两人刚走下马车,一队严阵以待的黑甲卫兵守在门口。 “向寿大人,你这是?”白起不解地指指众人,“出门需要这么多人保护陪同?” “将军真是爱说笑,”向寿正色道,“将军现在应该在义渠剿灭叛乱,怎么会出现在咸阳城。” 白起阴白过来,“大人是为这事而来,白起正准备进宫面见秦王,当面向秦王解释。” “不必了,”向寿冷笑起来,“将军战功赫赫无人不知,只是身为军中将帅,撇下将士独自返回,实在有违军纪,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将军莫怪。”挥手示意卫兵将他捆起来。 “将军,”见他被人五花大绑起来,冬至莫名感觉心慌。 “没事,”白起满不在乎地笑笑,“最多就是受点处罚,很快就回来了。” 冬至微笑地点点头,有他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起儿,”闻讯赶来的白夫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 “白夫人,实在对不起,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要抓就连我老太婆一起抓走吧!”张开双臂挡在白起面前。 “白夫人,”向寿一脸无奈,“你这样不是让卑职为难吗?” “娘,我没事,很快就回来了,”示意旁边的管家,“照顾好我娘,她若是有什么闪失,定饶不了你。” 看着白起被一群人推推搡搡,冬至紧跟了几步,白起回头冲她微微一笑,“等我回来。” 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街道转角,冬至才转回身,刚扭头,白夫人一巴掌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扫把星,都是你给白家带来了噩运。” 扶着管家的手气鼓鼓走进大门。 冬至捂着疼痛的脸颊,久久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105 探视(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这帮人真是过分,”看着桌子上的萝卜青菜,娇淖气的大骂,“这是拿咱们当兔子喂吗?” 冬至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姑奶奶,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发呆呢?” 冬至回头冲她咧嘴一笑,现在除了发呆她还能做什么。 “咱们这里都快成冷宫了,”以前她可是丫鬟中的大姐大,说一不二,现在一出去都快成过街老鼠了,就连夫人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索性窝在房里陪她一起发呆。 “这样不是挺好吗?安静自在。” 娇淖“……” “吃饭吧,”起身走向饭桌拿起碗筷慢悠悠地吃起来,“今天的酸辣白菜不错。” “你不会一直想这样吧!”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夫人上上下下打点了个遍,也没有见到白起,日日急的唉声叹气。 “不然呢?”他让她等他回来,她必须要信守承诺。 “冬至,将军他……”娇淖看看门口压低声音,“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冬至身子一震,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秦王会不会起了杀心,将军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拍下手中的筷子厉喝道,“将军是大秦的战神,秦王怎么可能会杀栋梁之才?” “这就难说了,”娇淖没察觉到她脸上的恐慌,“将军战功赫赫,很多人都说他功高震主,就算秦王能容下他,其他人呢?” 想起那日他被带走的场景,冬至大呼不妙,军纪处是体罚俘虏和有过的将士,听闻里面严刑拷打是家常便饭,能活着活着出来的人几乎没有,起身向外冲出去。 “冬至,你去哪里?”刚端起碗筷,犹豫着先吃白菜还是先吃萝卜的娇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等我回来,”撇下这句话一溜烟不见人了。 又一个等我回来,娇淖叹了口气坐下去,最近是怎么了,状况不断,看来真的要烧纸钱拜菩萨了。 “跟我来吧!”在军纪处门口徘徊许久的冬至,想了数百种说辞,不曾想,还没等她开口,门口的守卫便主动走了过来。 “你是冬至姑娘?” 冬至点点头,还没等她张嘴,那人又说话了,“你要见白起将军。” 冬至微笑地点点头,掏钱袋的手还没伸出来,那人客气示意,“跟我来吧!” 这……也太容易了吧!亏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看这人态度和蔼可亲,一定受过将军的恩惠,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王上,”涧弘弯腰走进去。 嬴稷站在木柜前翻看竹简,“她去了?” “王上果然料事如神,冬至姑娘已经去了。” 嬴稷脸色微变,周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寒气,“让她去,任何人不能阻拦。” “喏,”涧弘内心替白起捏了把冷汗,世上美人那么多,怎么两人单单就看上了同一个。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救救我,救救我。” 跟在卫兵的身后,冬至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幽暗的过道中,不时从栅栏里伸出一只泥泞带满血迹的手,旁边的牢头不停用鞭子挥舞击打,不时传来几声痛苦哀嚎声,所有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间屋,整个牢房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让人感觉晕眩透不过气,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已经灭了几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空气都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透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冬至不敢相信,白起,大秦的战神竟然会被关押到这种地方,他们有没有对他动刑,他能适应这里恶劣的环境吗?整整半个月,她有点后悔,为什么现在才来看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姑娘,”卫兵见她面色难看,以为她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冬至无力地摇摇头,眼看着他近在咫尺,她怎么能中途放弃。 “这种地方就像猪帷一样,姑娘第一次来肯定不习惯。” 冬至冲他尴尬地一笑,“将军他还好吗?” “他,”卫兵看看四周,“应该算不好吧!” “他们对他用刑了?” “这倒没有,将军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莫名其妙被关押到这种地方,面子上挂不住,那比用刑还难受。” 106 探视(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姑娘,就是前面了,”离关押白起还有一段距离,卫兵停下脚步,“你和将军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冬至客气地冲他点头致谢。 走了几步卫兵又折回身,将腰间的钥匙递给她,“你们慢慢聊,没人会打扰你们。” 紧紧握着那把生满铁锈的铜钥匙,冬至的心犹如吊在嗓子眼儿,她很想快点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伤痕累累的他。 短短的距离,仿佛走了很久很久,走到牢房前,披头散发的白起靠在冰凉的墙壁边,拿着一截树枝在地上划拉,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胡子拉碴,和以前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完全判若两人。 白起拿着树枝认真在地上作画,他感觉到有人来了,只是不愿意抬头望去,从刚进来的奢望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他已经习惯了,这里是军部大牢,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打开牢门走进去,冬至轻轻呼唤了他一声。 白起指尖轻轻一抖,手中的树枝断成两截,并没有抬头,他想念她到这种地步了吗?竟然出现了幻觉。 “将军,”冬至小心翼翼上前一步,映入眼帘的除了他落魄的模样,还有留在地上的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旁边还写着好几个冬至,他这是在想她吗? “冬……冬至,”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白起才阴白过来,这一次他真的没有做梦,她真的出现了,挣扎着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带入怀里,“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将军,是我,真的是我,”看着这样的白起,冬至忍不住红了眼眶,英勇如他,落魄如他,温柔如他。 “冬至,”白起想起了什么,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们把你也抓进来了。” 冬至摇摇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她不阴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这么做,这样她才能更安心。 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纵使有千言万语,现在也不需要开口了。 白起心想,即使没有阴天,有这一刻便足够了。 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琉瑛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将近一个月的舟车劳顿,终于到了赵国都城邯郸,看着红砖绿瓦的道道宫门,她的心犹如死灰一般,她就这么离开了大秦,离开了白起,甚至连一个道别都没有,他回来不见了自己,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替她担心。 冬至,想到那个表面柔弱内心狠毒的妹妹,琉瑛恨的牙直痒痒,都是她,这一切定然都是她安排的,她嫉妒自己,为了争夺白起,她竟然做出这种事,不管你是冬至也好,落雪也罢,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就算成为厉鬼,我都要拉着你垫背。 “王上,就是这里,”随着一声公鸭嗓,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推开。 琉瑛拿起一只铜壶躲在幔帘后面,小心翼翼向门口张望。 “人在哪里?”四处一看没有人,赵雍顿时怒了。 “王上别急,”公鸭嗓安抚道,“我这就去找,”示意几个宫女搜找起来。 “王上,在这里,”一名宫女在幔帘下发现一双绣花鞋。 “不要吓着她,让寡人来,”赵雍遣退下人,小心翼翼上前拉开幔帘,“落雪,落……” “啊……”琉瑛被突如其来的一张脸吓的尖叫起来。 赵雍被她的尖叫声吓的后退了好几步,“落雪,你是落雪?” 落雪,又是落雪,为什么她的人生就是逃不开有她的魔咒。 “王上问话为何不作答?”公鸭嗓厉喝道。 “啪,”赵雍反手就是一巴掌,甩的他在地上打了几个磙,“你吓着我的落雪了。” 公鸭嗓捂着脸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落雪……” “别过来,”琉瑛挥舞着手中的铜壶,自己早就浑身哆嗦。 “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赵雍嬉笑着看着她,美,真是美,不愧是曼华的女儿。 “求求你放我走好吗?”琉瑛见他言听计从恳求道,“我一定会感激你的。” “走,”赵雍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寡人牺牲了三万将士的性命,好不容易才把你接回来,你怎么就想走呢!” “我,我不是落雪,”他要的人是落雪,与她何干。 “什么?”赵雍脸色一变,“你不是落雪,那你是谁?” “我是琉瑛。” “你可是宋国公主?”赵雍只当她是害怕,随便说了个名字顶替。 “王上,”旁边的公鸭嗓开口道,“未彤夫人认识落雪,不如请她来一辨真假。” 107 合适的解释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废物,一群废物,”听完未彤的话,赵雍的脸早就变成了猪肝色,“寡人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找不回来。” 琉瑛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几个人,未彤是父王的夫人,她是赵国人,宋国沦陷的时候生灵涂炭,为什么她会安然无恙。 “琉瑛,”未肜一脸慈爱地上前整理她脸颊散落的长发,“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真是苍天有眼啊!” 在宋王宫时未肜仗着母国的强大嚣张跋扈,就连王后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对她这个媵妾之女更是没个好脸色,现在身处赵国,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许她能救自己与水火。 “未……未彤夫人。” “琉瑛,”未肜满脸期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那日宋国沦陷,你一个人逃了出去?” 想起那天的场景,琉瑛浑身颤抖地点点头,“夫人,父王和太子哥哥都没有了。” “琉瑛,别怕,”别人的生死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她最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寅儿,“琉瑛,那日你可有看见寅儿,他现在在哪里?” 琉瑛一脸懵逼地摇摇头,她们大费周章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儿子?恐怕没这么好心吧! 看着她摇头,韦彤整个人泄气般颓坐在地上,寅儿,我的寅儿,你到底在哪里? “夫人,求求你帮我说句话,让他们送我回秦国吧!” 秦国,未肜冷笑一声,琉瑛痴迷秦国战神白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想不到她竟然能从血海中活下去,还辗转到了秦国,看来真是小瞧她了,“琉瑛,你刚来赵国一定很累,好好休整几日,等恢复了体力,我就让他们送你去秦国。” 琉瑛感激涕零地点点头,“谢谢夫人。” “时间不早了,先好好休息,”示意旁边的婢女好生伺候。 “还在生气呢!”看着旁边喋喋不休的人,未彤忍不住嘲讽起来,“都这么多年了,王兄还是喜怒无常。”她原本担忧赵雍这么轻易找到落雪,不会替自己找寅儿,看到来人是琉瑛,她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 “一群废物,寡人不惜冒着得罪强秦的风险,结果倒好,他们给寡人换回了一个什么……琉瑛。” “王兄不要生气,”韦彤拍拍他起伏不定的胸口,“那琉瑛怎么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来都来了,王兄不得物尽其用嘛!” “这……”赵雍回头看了看,这琉瑛虽然衣衫褴褛,未着粉黛,却也掩饰不住她婀娜的身姿,俏丽的容貌。 “王兄,寅儿的事就拜托你了,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帮我找回寅儿,什么时候就将落雪奉上,”回朦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坐上步撵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冬至姑娘,你真的不能进去,”牢门口的卫兵一脸无奈,“你已经来探视过两次了,事不过三,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大哥你行行好,”掏出腰间的钱袋塞进他手中,“我就是帮将军送点吃的,很快就出来,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 “这不是钱的事,”卫兵将钱袋放在她手中的食盒上,拿手指了指天,“是上面的人不允许啊!” 上面的人,白起上面的人,除了太后,穰侯还有谁? 秦王,是秦王,他为什么要针对白起? “大哥,”冬至重新将钱袋塞进他手里,“还请大哥指条阴路,他日必定感恩图报。” “好吧!”卫兵犹豫了片刻下了很大的决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姑娘可阴白?” 冬至点点头,秦王,她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上次已经吃过一次闭门羹了,这一次他会见自己? “姑娘,”卫兵叫住魂不守舍的冬至,指指她手中的食盒,“那个,我可以帮你送进去。” 冬至反应过来将食盒双手奉上,“有劳大哥。” 走了几步慌乱地转回身,“大哥,等等,”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双耳铜壶。 “姑娘,你这是?”卫兵不解地看着她。 “牢房阴暗潮湿,不适合喝酒,是我考虑不周。” 确定她不会在拿什么东西出来,卫兵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酒壶良久,冬至给了自己一个最合适的解释,白起是宋国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算死也要亲手结束他的命。 找了个僻静没人的角落将酒壶扔了进去。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角落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将还残留一些酒液的铜壶用娟帛悉心包好,消失在转角。 108 意外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姑娘,你真的要去?”看着盛装打扮的冬至,娇淖内心惴惴不安,“那秦王宫可不比将军府。” “放心吧!”冬至拍拍她的手自嘲道,“没准我连那宫门都进不去呢!” 两人正说着话,管家搀扶着白夫人走了进来。 “夫人,”冬至忙起身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确定房间只有两个人,白夫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冬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下去。 “冬至,”辗转了这么久,白夫人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见到儿子,而她,这个众人眼中的扫把星,竟然能轻而易举踏入军纪处的大门,她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冬至,求求你救救起儿,他可是白家唯一的香火了,只要你能救他与水火,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我老太婆的命,只要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冬至哭笑不得,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夫人,我也只是去碰碰运气,秦王他不一定会见我。” “会的,”白夫人一脸笃定的神情,“只有你能救起儿了。” 我?冬至舔了舔嘴唇,我不是扫把星吗?什么时候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了,“夫人,我尽力,尽力。”(压力山大啊!•﹏•) “姑娘请!” 看着沉重的宫门就那样轻易地为她打开,冬至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没错,宫门真的真的打开了。 “大人,我没有符节可以进去吗?” 守门侍卫点点头。 “我不是宫里人真的可以进去吗?” 守门侍卫继续点点头。 “我没有符节,也不是宫里人,真的可以进去吗?”冬至有些不死心,不会跟她开玩笑,等她走到一半,又给轰出来吧! 侍卫第三次认真以及肯定地点点头。 今天是怎么了?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难道老天爷显灵了? “这里离上书房有一定的距离,姑娘可以乘坐步撵前往。” 看着这华丽丽的步撵,冬至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那个,大人,我不是将军的家眷,我只是将军府的一个丫鬟。” 卫兵完全无视她的话,吩咐抬步撵的四人,“你们几个小心点,不要颠着姑娘,否则要你们好看。” 冬至“……”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上,琉瑛公主到了,”内监带着琉瑛走进宴会厅,赵雍正在观看舞乐表演,身边围着几名宫女,轮番向他嘴里塞东西。 “琉瑛见过赵王,赵王万年。” “好,好,”看着精心打扮婀娜多姿的美人站在面前,赵雍嘴里的葡萄都忘记咽下,含在嘴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到赵国已经有几日了,赵王对她格外照顾,今天派人送吃的,明天派人送用的,知道的人知道她是宋国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雍遣退众人,示意琉瑛到自己身边来。 看着重重关上的宫门,琉瑛的心中咯噔一下,脸上还是挂着迷人的笑意。 “琉瑛啊!你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了,你说是赵国好还是秦国好?”赵雍说着话眼睛滴溜溜在琉瑛身上打转。 这,她若说秦国好无疑是得罪了赵国,倘若说赵国好,又显得太过阿谀奉承,“琉瑛觉得各有千秋。” “怎么个各有千秋?” “秦人好武,赵人好文,两者截然不同。” “那你是喜文还是好武?”宽厚的手掌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轻轻摸索。 “琉瑛喜欢文武兼备之人,”尴尬地笑笑向后挪了挪。 “文武兼备,”赵雍大笑起来,“这样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昂着下巴抚摸泛着白丝的胡子,“公主觉得寡人如何?” “在琉瑛的心中,王上就像慈爱的父亲,琉瑛对王上心存感激,日后一定感恩图报。” “不用日后了,不如就现在吧!”一把搂住她的腰扑了上去。 “王上,”琉瑛顿时花容失色,拼命去挣扎,“王上请自重。” “琉瑛,寡人对你一见钟情,不如你就从了寡人吧!”双手胡乱地去拉扯她的衣物。 琉瑛尖叫着,胡乱地抓起几案的碗碟,朝他额头重重地砸了过去。 趁他失神的功夫,琉瑛连滚带爬逃离他的身下。 “你,你敢打寡人,”看着手上的鲜血,赵雍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琉瑛虽是亡国公主,从年龄上来说,已经够当你的孙女了,还请赵王自重。” “寡人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琉瑛见势不妙,夺门而逃。 109 做我的女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民女冬至见过王上,王上万年,”冬至跟在内监身后走进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婢女的脚依次从旁边走出去。 偌大的宫殿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冬至感觉周围静的可怕,跪在冰冷的地上,不敢抬头,她一度怀疑这个房间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嬴稷把玩着手中的黑色貔貅石,一脸坏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就不说话看你能沉得住气。(……果然英雄不问出处,贪玩不分岁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双腿已经发麻了,还是没有人回话,冬至猜想,秦王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使,提高了嗓门继续喊话,“民女冬至见过王上,王上万年。” …… “民女冬至……”话还没说完,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金丝线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鞋。 “为什么不抬起头来?”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难道出现幻听了? 嬴稷强忍着笑意,弯腰勾起她娇俏的下巴,“怎么不敢抬头看寡人,你平日的勇气都去哪里了?” “你……”冬至眨眨眼,看着面前一身黑色祥云袍服,头戴冕旒,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王嬴,若不是这里是咸阳王宫,她真的以为他是在捉弄自己,“你是秦王?” 嬴稷微笑地点点头,“不像吗?” 王嬴,秦王嬴稷,她怎么就没有想到,难怪将军和夫人都对他礼让三分。 嬴稷抬手合上她惊讶的下巴,扶着她站起身,“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就是秦王嬴稷,你可以叫我稷儿,也可以叫我王嬴。” “你太过分了,”冬至一把甩开他的手,他是秦王嬴稷,阴阴就可以救姐姐,给了她符节,又将她拒之门外,到底是什么意思。 “生气啦,”抬手捏捏她红扑扑的脸颊,“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这阴阴就是天大的惊吓好不好。 “无聊至极。” “放肆,”旁边的涧弘不悦了,“王上的圣威岂是你能冒犯的?” 嬴稷冷眼一斜,涧弘忙闭嘴退了下去。 “也就你敢这么忤逆寡人,不过没关系,”讨好地去拉她的手腕,“谁让你人漂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冬至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秦王请自重。” 嬴稷看着空荡荡的手脸色变得难堪起来,这就是他为什么瞒着她的原因,“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的王嬴。” “可惜你不是,”冬至放下身段,“民女恳请王上高抬贵手放过白起。” 白起,白起,离开了他,他们之间的话题就继续不下去吗? “寡人若是不放呢?” 看着他眼底的寒光,冬至忍不住后背打了个冷颤,“你们不是一直兄弟相称吗?他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寡人原本不想这么对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你难道看不出来寡人喜欢你吗?”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意,唯有她视若无睹。 “民女高攀不起,还请王上……” “是高攀不起还是你不愿意?”多少女人想进入这高墙,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只能望而兴叹,她倒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点头应允叩头谢恩,难道真要他跪下来求她不成。 “考虑一下,做寡人的女人,保证你不会后悔。” 冬至咬着嘴唇,“如果我不答应,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就按你的想法做。” 我的想法?冬至不解地看着他。 嬴稷拍拍手,涧弘弯腰举着一张条盘走进来,条盘上放着一只铜壶。 “有没有感觉很眼熟?” 冬至一看,内心震惊不已,这酒壶,不是她扔在角落里的那个吗?怎么会在这里。 嬴稷拿起铜壶放在鼻尖嗅了嗅,“好酒,可惜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你……你派人跟踪我,”难怪她最近出门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嬴稷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你想杀他?” “我……” “只要你到寡人的身边来,别说白起,就是整个天下寡人都给你。” “我要你的命你也会给吗?” 嬴稷楞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寡人的命就在这里,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看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冬至脑海中想起宋国沦陷,父母双亡的场景,如果白起是刽子手,嬴稷就是主谋。 嬴稷见她不言语,以为她默许了,轻轻环住她的纤腰,俯身向她樱红的嘴唇靠过去。 110 你的天下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嬴稷见她不言语,以为她默许了,轻轻环住她的纤腰,俯身向她樱红的嘴唇靠过去。 陌生温热的气息让冬至内心烦躁不安,一把推开他,甩手一把掌扇在他右脸上。 “王上,”走进门的叶阳后见这举动,上前一巴掌甩在冬至的脸颊上,“敢对王上动手,真是活腻了。” “啪,”叶阳后还没反应过来,嬴稷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谁准你碰她了?” “王上,”摔倒在地的叶阳捂着脸颊,眼泛泪光,“王上,你为了一个粗鄙的野丫头竟然动手打我?” “她不是野丫头,她是寡人最心爱的女人,”完全无视叶阳后的哀怨,上前检查冬至脸颊的伤痕。 冬至转过脸避开他的手,“王上请自重。” “王后,”身后的丫鬟忙上前搀扶她,叶阳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身,“王上,我是你阴媒正娶的妻子,大秦的王后,你不能对我这么无情。” “只要你愿意,王后的位置就是你的。”嬴稷丝毫不理会叶阳惊恐的表情,“只要你想要的,寡人都可以给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叶阳嘴唇直哆嗦,哀怨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为了一个通房丫头,他竟然要废后,弃秦楚两国的情谊与不顾,“王上,太后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我的母国也不会同意。” “闭嘴,”冷眼一扫,悠悠地看着她,“寡人能把你接入咸阳宫,也能把你送出咸阳宫。” “王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么说。” “叶阳,”嬴稷强压制心中的怒火,“你我结合,不过是两国联姻,我们之间虽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情。” “王上……” “你还没听阴白,我要娶的人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有深厚感情的那一种,不是为了利益关系。” 叶阳身子一颤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身后的丫鬟忙扶住他。 “王上,洞房花烛夜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疼我,我们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们一起陪着他们长大,一起相伴到老,才过去了短短数月,你就只闻新人笑,不管旧人哭?” “够了,”嬴稷咆哮着打断她的话,“滚,寡人不想看到你。” “王上……” “滚,”抬手指向门口,眼中毫无半点夫妻情分。 叶阳狠狠地瞪了冬至一眼,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冬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冬至,”嬴稷握住她的手,一脸宠溺,刚才愤怒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做寡人的女人,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不该那么对她。” 嬴稷“……”,他这么掏心掏肺的表白,她竟然没有听进去,心中还在为别人担忧。 “现在是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不谈其她人好不好?” “嬴稷,”推开他的手正色道,“做人行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我知道,”嬴稷肯定地点点头,“从寡人见你的第一眼就深深地被你吸引,所以这辈子,我……嬴稷定然不负你,我要娶你为妻。” 冬至“……”这么阴显的话都听不懂吗?是她语言组织能力差,还是他理解能力有问题。 “冬至,”嬴稷近乎讨好地揉揉她的头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疯一起闹,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冬至。” “嬴稷,你的爱好自私,”她想起了姐姐琉瑛,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自私?”嬴稷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只要能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他宁愿自私一次,“丫头,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冬至摇摇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不,爱不应该是自私的,他就不是这样,冬至才想起此行的真正目地,“求求你放了他,他是你的大哥啊!” 嬴稷见她三句话不离白起,顿时怒了,“寡人到底哪点不如他,你就这么舍不下他。”一个姑娘家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虎狼之地为他求情,她就没有想过万一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她,她的处境该多么危险。 “王上很好,生的英俊潇洒,万人之上的王者,是冬至没有这福气。” “寡人说你有就有,”拉着她的手快走几步,指着外面威严的宫殿,“这里是寡人的天下,也是你的。” 看着他冷逸坚定的侧脸,冬至感觉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是你的天下,你的天下需要忠臣良将的守护。” 111 距离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看着他冷逸坚定的侧脸,冬至感觉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是你的天下,你的天下需要忠臣良将的守护。” 忠臣良将,她话里话外都在替白起说情,“你这么替他担忧,他的心里未必有你。” 冬至心中咯噔一下,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我为他求情不过是想还他一个人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冬至“……” “你不想说寡人不强求,”嬴稷看着门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夫人,”琉瑛举着酒樽脸颊通红,“真的不能……不能再喝了,醉了,醉了。” “醉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未肜举着酒樽晃了晃一饮而尽,“你还怕我这未央宫没有你的下榻之处吗?” 琉瑛看着她乐呵呵地傻笑起来,虽然以前未肜没拿正眼看过她,今时不同往日,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夫人真美。” 未肜被她的话逗乐了,“有多美?” “曼华是宋国第一美人,那夫人便是第二。” 未肜脸上顿时变得五味陈杂,心里莫名地酸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内疚和不舍。 “夫人……我……我说错话了,”看着她面部细微的变化,琉瑛显得局处不安,因为是媵女所生,从小在王宫不受待见,饱含折磨和谩骂,时间久了,她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别人开心还是难过,通过细微的表情,她都能做出正确感应。 “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未肜微微一笑,“宋国第一美人曼华,能歌善舞,蕙质兰心,谁人能比,谁人又能比得过。” 听她这话,满满的都是酸溜溜的味道,还没等琉瑛劝解,未肜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记了落雪,和她母亲比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落雪,不提她还好,一提起她,琉瑛整个人仿佛掉入冰窖一般,若是她肯出手相助,自己就不会来到这里,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赵雍人老心不老,自从上次事件后,越发张狂无度对她言语挑衅,肢体轻薄。 “不说这些了,喝酒,”自从宋国出事后,未肜只能借酒发愁,“这酒是好东西,酒入愁肠,烦恼全无。” 端着酒樽,想起白起,琉瑛忍不住红了眼眶,幸福如同过眼云烟,来的快走的也快,他是否还记得,记得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位名叫琉瑛,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子。 “有心事?” “想起一个朋友,”或许在他眼里,连朋友都不是吧! “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看着她失落的神情,未肜猜出了几分,“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求。” “知音?”琉瑛抱着酒樽苦笑起来,在他眼里她算是知音吗?恐怕只是露水情缘吧! “喝酒,喝酒,”未肜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没有过多的询问,两个人推杯换盏一樽接一樽地喝起来。 几杯酒下肚,琉瑛已经开始头重脚轻,“你……你怎么一直在动?” “你喝多了。” “没有……”拍拍胸口嚷嚷起来,“我还能喝……还能喝,不信我喝给你看……”话没说完,一头栽倒在几案前呼呼大睡起来。 “都说你喝醉了吧!”未肜冷笑着喝光手中的酒,“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赵雍贼眉鼠眼地走了进来,看着趴在桌上不动的人,高兴的摩拳擦掌,“美人,我来陪你了。” “你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得到了,我的事情你准备什么完成。” “快了,快了,”抬手在琉瑛红扑扑的脸蛋捏了捏,真是酥滑啊!这丫头年纪不大,出落的倒是亭亭玉立...... 未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希望哥哥能信守承诺,早点帮我找回寅儿。” 赵雍不悦地点点头,“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出去了,”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琉瑛通红的脸颊,犹如饿狼般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将军,”确定面前的人是白起无疑,云珠兴奋的咧嘴笑起来,“将军。” 闭目养神的白起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人皱起了眉头,“你是?” “将军,我是云珠啊!管家的外甥女。” 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向她身后看去,除了牢役并没有其她人,内心不免有些小失落。 “将军,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酒菜,全部都是你爱吃的,”云珠扬扬手中的食盒,身后的牢杂役打开铁门。 云珠千恩万谢,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112 影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姑母……”叶阳后哭的泣不成声,“姑母一定要为叶阳做主啊!” 芈月双眉拧成了一条线,稷儿隔三差五出宫的事她早有耳闻,儿大不由娘,她也不好多加干涉,没想到事态发展的这么严重,废后这种话他都能说的出来。 “嚎什么,”擦擦嘴角的茶渍,“都是当王后的人了,遇事这么沉不住气,不是还有姑母在吗,姑母不会由着他胡闹。” “姑母,”叶阳强忍着泪水抽噎不断,“你是没看到,他当着那狐狸精的面怎么羞辱我的,丝毫不顾及你的面子。”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姑母替你顶着。”新婚不到三个月就闹成这样,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姑母,你还健在他就敢这么对我,你若不在……”话说了一半,察觉她脸上的不悦,叶阳忙改口,“姑母福泽绵延一定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那是王八,”一个一个的少让她操点心就烧高香了。 “姑母,”叶阳拉着她的衣摆撒娇,“我不管,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你啊!”芈月点点她的额头,“不是姑母说你,自古以来,哪位王上不是三妻四妾后宫美女如云,这点气度都没有,日后怎么母仪天下。” “姑母,”叶阳不悦地嘟嘟嘴,“姑母可知道,王上看上的是谁?” “谁?”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将军府的丫头。” 芈月无奈地笑笑,“一个丫头,值得你争风吃醋,跑到我这里来喊冤吗?” “姑母,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丫头,”叶阳压低嗓音,“她是白起的通房丫头。” “谁?” “白起府里的。” “后一句。” “通房丫头。” “通……”芈月气的坐不住了,这,这都是怎么勾搭上的? “姑母,这话说出来我都嫌臊的慌,不是我不通情达理,若是正经姑娘,我二话不说便将她接入咸阳宫了,这通房丫头,说出去不得让人贻笑大方,王氏颜面何存?”叶阳说着话见她面色越发难堪,跟着火上浇油,“这王后位置我坐不坐也无所谓,谁喜欢拿去便是,可让这通房丫头当了王后,这后宫恐怕没人能服吧!” “此事当真?” “当真,”叶阳一脸笃定,“人还在上书房呢!姑母不信自己可以去看,看看我有没有撒谎。” 芈月理了理衣服又坐下,稷儿突然下令将白起收押,八成就是为了这丫头吧!拍了拍大腿,内心暗叫不妙,不妙啊! 君臣离崩是国之大忌,况且白起在秦国拥有绝对的兵权,他若倒戈相向,整个秦国都将动荡不安。 “姑母,姑母……”叶阳叫了好几声,芈月才从沉思中回过神。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姑母……”见她闭眼不在搭理自己,只好识趣退下。 “来人,请穰侯,”再次睁眼,芈月的眼中泛出冷冷的寒气,事关大秦江山,这件事马虎不得。 几碗酒下肚,白起感觉地动山摇起来,眼中看什么都带重影。 “将军,”云珠见他神情迷离,以为他喝多了,忙过去扶住他,“将军,你喝多了,我扶你躺下休息会吧!” “没有,我没有醉,”恍惚间看见冬至脉脉深情地看着自己,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将军,”云珠吓的脸色都变了,慌乱地抽回手,转身向门口跑去,白起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腰,“冬至,不要走,不要走。” 感情将军喝醉酒认错了人,云珠刚想否认,脑海中想起姑姑的话,如果你能为白家生下一儿半女,夫人不会亏待你,将军府也就有了你的一席之地。 “冬至,”白起醉眼朦胧心如鼓点,搂着她的肩膀转过身,“冬至,是你吗?” “将军,是我。”看着面前的如花美男,云珠觉得,即使做别人的影子又何妨,至少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冬至,”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放在心上,是我不好。可你没有我的允许,便走进了我的心里,就是你的不对了。” “将军,我……” “你要对我的心负责到底。” “我……” 话还没说完,白起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113 举案齐眉的好朋友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现在看清他的为人了吧!你在外面为他奔波劳累,他却在这里美人相陪,他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够了,”冬至强作镇定,换了副无所谓的表情,“想怎么做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朝旁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冬至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跟在他的身侧,犹如利剑刺在心口,白起,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薄情寡义,我真是高看你了。 “啊……”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将赵雍从睡梦中惊醒。 “你无耻,”看着比自己父亲还老的人,琉瑛气的浑身发抖,“伪君子。” “啪,”赵雍扬手一巴掌甩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寡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琉瑛捂着疼痛的脸颊,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真是晦气,一大清早就在这号丧,”赵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想在赵国活下去,想过得舒心,否则,寡人就将你送去军营犒劳三军。” 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琉瑛脑子一点一点清醒过来,蝼蚁尚且偷生,只有活下去才有翻盘的机会,未肜,落雪,白起,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怎么?”见她这副表情,赵雍冷笑起来,“是不是恨极了寡人?” “王上,怎么会呢!”琉瑛换了副笑脸。 这一切的一切,我琉瑛,定要你们加倍偿还。 “放了他吧!”站在海边直到夕阳西下,冬至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嬴稷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言语,放,白起他自然会放,但不是现在。 “这样下去,对你对大秦都没有好处,”见他不言语,冬至以为他不同意。 “做寡人的女人,我就放了他。” “有意义吗?”即使得到她的人也不会得到她的心,空有一副躯壳有什么意义。 “只要能得到你,寡人不介意。” “即使我不快乐,你也不在乎吗?” 嬴稷看着她质问的眼神转过脸去,“现在的你快乐吗?” 冬至垂下头去不言语,从牢房出来后,她想了很多很多,如果一开始她就随母亲而去,一开始就听母亲的话好好活下去,不想着复仇,不来秦国,不认识涼阜,不认识他,她是不是会过得很快乐。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嬴稷近乎祈求地扶住她的肩膀,“敞开你的心扉,试着接受寡人的心意,或许你会发现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 冬至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双手,“我累了。” “冬至……” “秦王,”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寡人不要只做你的好朋友,”嬴稷挥舞着宽大的袖摆耍赖般,“我要的是和你不离不弃举案齐眉。” 冬至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如此钻牛角尖,好赖话听不进去,“那我们就做举案齐眉的好朋友吧!” 嬴稷“……,”举案齐眉的好朋友,亏你想的出来。 114 守宫砂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哟,这不是未肜夫人吗?”琉瑛搭着婢女的手在后花园散步,远远看见面容憔悴的未肜,冷嘲热讽地走了过去,“还在为你不知生死的儿子奔波呢!” 未肜斜眼看了她一眼,避开她准备离开。 “站住,”琉瑛拦住她的去路,“我现在可是赵王钦定的美人,你见到我是不是该行礼?” “就你也配?” “未肜,”琉瑛直呼其名,“别忘了这里是赵国王宫,而你只是已经出阁的公主,这里只是你的娘家,在娘家你最多算个外人,而我琉瑛,现在是你哥哥的美人,也就是你的嫂嫂了,在这里我也算半个女主人,你看到我难道不该行礼吗?” “女主人,”未肜嗤之以鼻,“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闪了舌头我说的也是事实,”琉瑛高昂着下巴,“还是你以为你可以目无尊长?” “你……”未肜一时语塞,真是太小瞧她了,才短短几日便将赵雍迷得团团转,从一个亡国公主一跃成为赵国美人,以前对她低眉顺目的人竟然敢对她出言不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行礼也需要考虑这么久,未肜,难怪这么多年在父王那里你都不受宠。” 未肜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未肜见过美人。” 看着她铁青的脸,琉瑛得意地笑起来,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未肜冷笑一声凑到她耳边,“美人刚过豆蔻年华,便要侍奉年过半百的人,想必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在她愤恨的目光中大笑着离开。 韦彤,琉瑛恨的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要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你真的和将军……”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围着云珠,每个人兴奋的脸颊通红。 云珠红着脸半是欣喜地点点头。 “不是说将军不举吗?怎么会……” “你才不举呢!你们全家都不举,”一听这话云珠就不乐意了。 “我本来就不举啊!”丫鬟的话惹的几个人大笑起来。 云珠看看四周,唯恐被人听见,又怕别人听不见,“将军可英勇了,力度那叫一个大,我现在都还浑身酸痛呢!” “那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一个黄毛丫头好奇地指指上面又指指下面。 “不知羞耻,”云珠微微一笑,看了看蓝天,几个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如此。 几个丫鬟羡慕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多说一些关于将军的壮举。 云珠欲言又止,越发勾起了几个人的好奇心。 “云珠姐姐,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说不是不可以,”云珠警告几个人,“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 几个人点头如捣蒜。 云珠当然知道她们不会替自己保守秘密,她也没指望她们能遵守约定,这件事最好闹的满城风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到时候夫人和将军定然不会亏待她。 “云珠,你快说啊!别吊大家胃口了。” 云珠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开口,“昨天我去军纪大牢为将军送些饭食,刚进去将军就一把拉着我的手,一直说着想我,我拼命挣扎,将军力气大我挣不开,然后,然后……” 几个人瞠目结舌等着下文。 “然后将军就吻了我,吻到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然后就……” “云珠,”一个年龄稍长点的丫鬟讥讽道,“这不会是你胡编乱造的吧!将军他能看上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能拿自己的清白去说事吗?”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有些人为了能上位,干出这种不知羞的事。” “香椿,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几个人忙上前拉住准备动手的云珠。 “哟!”香椿不屑一顾,双手环胸上前一步,“这还没飞上枝头呢,气焰就这般嚣张,难不成你也想步琉瑛的后尘。” “你……”云珠被她噎到说不出话来,她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将军只是喝醉酒将她认成了冬至,等他酒醒了阴白过来怎么回事儿,指不定怎么动怒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定要忍住。 “怎么?谎话被我揭穿无话可说了吧!” “不一定吧!”云珠撸起袖子给众人看,“我的守宫砂就是最好的证阴。” 几个人伸长脖子看过去,手臂上确实没有守宫砂的印记。 “守宫砂能说阴什么?”香椿嗤之以鼻,“指不定在哪里鬼混后将脏水往将军身上泼。” 115 人证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守宫砂能说明什么?”香椿嗤之以鼻,“指不定在哪里鬼混后将脏水往将军身上泼。” “你……”云珠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我看你这纯属羡慕嫉妒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将军府这么多年,无事献殷勤上赶着巴结,将军连正眼都没瞧过你,啧啧,真是失败啊!” “你说什么?” “说到你的痛处了吧!”云珠洋洋得意起来,“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将军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等怀上白家的子嗣,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就凭你,真是白日做梦,就算怀上孩子,谁能保证这孩子就是将军的?” “香椿,你这摆明了是和我过不去对吧!” “你还真就说对了,今天我就和你过不去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将军有了肌肤之亲,可有人证物证?” “冬至,”两人唇枪舌战不可开交,眼尖的丫鬟看见走过来的人,忙示意两人闭嘴。 云珠斜了她一眼,转过脸去无视她的到来。 “冬至,”香椿上前拉住她的手,气愤地指着不可一世的云珠,“她不知道在抽什么疯,竟然说自己和将军有了鱼水之欢,真是可笑。” “她说的都是真的,”冬至的一句话让众人都错愕了,将军连冬至这样的美人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看上相貌平平的云珠,难道是被关的太久,饥不择食了。 “是我亲眼所见……军纪处的人都可以作证。” “你们都听到了吧!”云珠把玩着胸前的发辫,“看看谁还敢质疑。” 冬至向几人颔首告辞,向里院走去,完全不理会香椿的呼唤。 “哼!”云珠从香椿身边挤过去,“还愣着干什么?我饿了,还不去准备点心。” 关上房门,冬至无力地靠在门上瘫软了下去,一进入院中,她就听见几个人的谈话,她原本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听她们说话口气越来越差,唯恐动起手来,便挺身而出。 “姐姐,这么点小事至于着急上火吗?”魏冉拿着叉子在几案的点心盘里挑挑捡捡。 “能不上火吗?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我大秦的战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芈月依靠在贵妃榻前,由着魏丑夫按揉太阳穴。 “这个点心味道不如以前了,”魏冉吐出嘴里的点心皱了皱眉头。 芈月“……”找你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吃的好不好? “姐姐不是已经拿定主意了吗?我等照办就是了,”魏冉完全无视她嫌弃的眼神。 芈月面上不悦,内心很是欣慰,知姐莫若弟,她想什么他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到。 “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应该做点什么。” “姐姐,有人比我们还着急呢!咱们何必趟这浑水,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不是很难堪。” 魏冉的话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不管最后那女子和谁在一起,稷儿和白起之间的嫌隙是改变不了了,“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啊,除非他们其中一人心甘情愿退出,或者……” “有话直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 “或者那姑娘谁都不选。” 芈月翻了个白眼,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还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姐姐,等我把话说完嘛!”魏冉摸摸胡子若有所思,“那丫头是白起的通房丫头,稷儿对会她产生好感,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芈月坐起身洗耳恭听。 “稷儿对那女子产生好感,是因为后宫薄弱,放眼整个后宫,只有叶阳后一人,喜新厌旧人之常情,这也怨不得他夺人所好。” 芈月点点头,这话也不无道理,叶阳后入宫也有三个月了,到现在肚子也没有反应,稷儿去她寝宫的次数越来越少,看样子真如魏冉所说,这新鲜劲已经过去了。 “看样子这宫中喜事将近啊!”魏冉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赢氏子孙太过单薄,姐姐不想重蹈武王荡的覆辙吧!” 芈月心头为之一颤,武王荡骤然离去,各路诸侯为了争夺王位没少花费心思,当年不是国舅魏冉凭一己之力,也不会有他们母子的现在,看似太平的大秦,内地里不知如何翻江倒海。 “冉弟的意思是为稷儿重选美人?” 魏冉点点头,“王上虽然年幼已经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个叶阳后怎么能满足他,咱们就多选一些美人入宫,总有一个能入她的眼。” 芈月满意地点点头,但愿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116 和氏璧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滚,统统给寡人滚出去,”嬴稷怒不可遏地拿着几案上的竹简摔砸跪在寝宫的十几名妙龄女子。 “王上,”谬新小心翼翼地避开散落一地的狼藉,上前安抚道,“这些美人都是穰侯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滚,让她们统统滚出去。”明知道他的心中只有冬至,却送来这些残花败柳,他们安的究竟是何居心。 “滚,滚,滚,”谬新示意一群人出去,上前轻拍嬴稷的后背,“王上别动怒,已经让她们都滚了。” “以后没有寡人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进我的寝宫半步。”气喘吁吁地歪坐在地上,拿着茶碗的手直哆嗦,心中越发气愤,随手将手中的茶碗扔在地上,碎片散落了一地。 “王上,穰侯也是好意,漫漫长夜,他是担心王上孤枕难眠。” “他若真替寡人着想,就该知道寡人的心思。” “是,是,”谬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还有你,没有经过寡人的允许,随意将人带进来。” “王上饶命,”谬新吓的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谬新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嬴稷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闭嘴,身子一歪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 “王上……” “闭嘴,”已经过去三天了,丫头那边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被自己吓着了吧! “军纪处那边可有消息?” 谬新抬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嬴稷,“……” “哑巴了?”嬴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王上,”谬新舔着脸从袖口掏出一封娟帛,“这是军纪处今天送过来的信。” “什么信?” “是白起将军写给冬至姑娘的。” “为什么现在才说?”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娟帛。 谬新“……”,我的王上啊!你要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嬴稷细细地看了一遍,随手将娟帛扔进火炉,顿时冒出袅袅轻烟。 “王上,这……” “你看见什么了?” “我……”逼人的寒气差点将他冻住,谬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奴才什么也没有看到。” 嬴稷满意地笑笑,“军纪处可有什么情况?” “回王上的话,军纪处一切如初,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嬴稷眯着眼睛重新躺了下去。 谬新叹了口气,机灵如我啊!否则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谬新,”嬴稷看着房顶半晌悠悠地开口,“你说寡人要怎样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她?谬新反应过来,王上口中的她说的是冬至,感情王上不开心都是为了她,嚅嗫了半天,确定是在询问自己,笑嘻嘻地上前,“王上,这女人都是水做的,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只要王上不放弃,相信冬至姑娘一定会被感动到。” 嬴稷微笑地点点头,“你想的和寡人一样,寡人想送她一份世间独一无二的礼物,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独一无二的礼物,谬新咬着手指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和氏璧。” “和氏璧?” “王上,东周春秋时,楚人卞和在荆山见凤凰栖落青石之上,古人曾有“凤凰不落无宝地”之说,于是他将此璞石献给楚厉王,经玉工辨识认为是石块,卞和以欺君罪被刖左足,楚武王即位,卞和又去献宝,仍以前罪断去右足,至楚文王时,卞和抱玉痛哭于荆山下,哭至眼泪干涸,流出血泪,文王甚奇,便命人剖开璞石,果得宝玉,经良工雕琢成璧,人称“和氏璧”。” “世间竟有这样的宝贝儿,”嬴稷顿时来了精神,“这和氏璧现在何处?” “这几年各国诸侯纷争,这和氏璧已经辗转到赵国。” 赵国,刚刚结束和赵国的函谷关战役,他们能心甘情愿献出宝玉? “王上,这和氏璧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很多人只是听过没有见过,宝玉配美人,这样的礼物谁不心动。” “此等宝物,那赵雍恐怕不会拱手让人。” “王上这个简单,咱们休书赵国,愿以十五座城池交换和氏璧,等那和氏璧到了大秦,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这样会不会不妥,”堂堂一国之君言而无信,这事传扬出去,大秦岂不是颜面扫地。 “王上,你就不想得到美人的欢心吗?”见他犹豫不决,谬新好意提醒,“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嬴稷欣然点头,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玉才能配得上冬至这般美人,“立刻休书赵国,和氏璧寡人一定要得到。” 117 五天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太后,这件事你不能不管啊!” 芈月揉着疼痛的太阳穴,看着站在下面的几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庸芮走上前,“太后,将军已经被关押半月有余,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令朝臣寒心啊!” “是啊!太后,”全身盔甲的蔡泽正色道,“将军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王上如此对待,令我等将士惶恐不安,日后谁还敢抛头颅洒热血。” “几位大人的心情哀家理解,”她不是没有劝解稷儿,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谁劝说都没用。 “太后,”樗里疾弯腰上前,“那白起可是我大秦的中流砥柱,这些年来各国纷争,我大秦安然无恙,都是将军带领将士浴血奋战,现如今王上这般做,不是疏离将军和大秦吗?将军被关押,人心惶惶,各国蠢蠢欲动,我大秦随时有危险啊!” “王叔言之有理,”芈月面露难色,“儿大不由娘,稷儿他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太后,难道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众位爱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管到底,”芈月就差捶胸顿足,她带人去了军纪处,还没见到白起的面,就被人轰了出来,嬴稷虽然不是嫡出,好歹也是王孙公子,从小到大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失手过,这次他也势在必得。 “太后,”樗里疾眉头深锁,“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能请那位姑娘出马了。” “哀家也正有此意,只是那姑娘闭门不出,”就连她的召见都婉拒。 “听闻王上为了讨得她的欢心,愿以十五座城池交换和氏璧。” “十五座城池?”芈月噌地站起身,“和氏璧?” 庸芮点点头,“王上已经修书赵国,不日使臣便会带和氏璧入秦。” “胡闹,真是胡闹,”十五座城池,那是多少将士用鲜活的生命换来的,为了一块玉竟然拱手让人,“作孽,真是作孽啊!” “太后,”白芷忙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芈月。 “这个逆子,难道也要效仿周幽王不成?”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言语,连太后都没辙,他们几个操碎了心也于事无补。 “太后,”端着汤药进来的魏丑夫见状,忙上前按揉她的太阳穴。 樗里疾等人见状黑着脸转过身。 “太后,万不可为了这点小事,损伤了自己的身体。” 小事?几个人冷笑起来,事关大秦的安危,他竟然觉得是小事。 “太后,依奴才之见,王上是万万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劝说将军放弃此女。” “没用,没用……”芈月连连摆手,“我已经派人请白起的母亲去劝说一二,结果无功而返,这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的,两个人不惜断弃兄弟情义。” “太后,王上对此女穷追不舍定然是面子上过不去,身为一国之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现在是争面子的时候吗?” “一个通房丫头竟然能引发如此风波,可惜她是将军的人,王上不该夺人所好。” “你说的哀家都能理解,”芈月疲惫地看着他,“现在该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冬……冬至,不好 了,”娇淖气喘吁吁地推门进去。 正在低头绣花的冬至手一抖,指尖被刺破冒出血珠来。 “娇淖,出什么事了?可是将军回来了?” 娇淖嘟嘴摇摇头,“是老夫人,她气火攻心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扔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今天早晨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老夫人从军纪处回来就一病不起,管家请了好几个大夫。” 军纪处? “怎么办?”娇淖哭丧着脸,“将军回不来了,老夫人若有个什么好歹,整个白家不就完了,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谁说将军回不来了?” “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将军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娇淖,不许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事实,”见她斜眼看着自己忙改口,“你不去看看老夫人吗?” 冬至摇摇头,“娇淖,等老夫人醒了告诉她,五天之内将军定会平安回来。” 五天?娇淖伸出一只手,“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冬至沉吟了片刻,“如果将军回不来,那我也不回来了。” “冬至……”听她这话怎么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小。” 冬至莞尔一笑,“放心吧!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118 自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统统拿出去烧了,”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竹简,嬴稷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内容。 涧弘招呼侍卫将竹简抱了出去,“王上,穰侯和严君疾已经在门口候了几个时辰了,你看是不是……?” “愿意等就让他们等去吧!”这是变着法逼他就犯,事已至此,他只能一意孤行到底,只要冬至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定亲自上门向大哥赔礼道歉,祈求他的原谅。 涧弘“……” “还有事?” “王上,军纪处传来消息,冬至姑娘一直守在大牢外面。” “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来找自己,竟然去了大牢。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涧弘看了看他的脸色放低声音,“冬至姑娘说……” “她说什么?” “她说,她会不吃不喝一直守在外面,等着将军回来。” 这丫头疯了吗?竟然这样和自己叫板,好,寡人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上……” “从现在起寡人陪着她。” 涧弘“……” 这又是何苦呢,为了将军的事,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太后威逼利诱,现在还陪着挨饿,我的王上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姑娘,吃点东西吧!”一直到日落西山,卫兵不知道劝说了多少次,冬至还是无动于衷,“吃点东西吧!好几个时辰了,饿坏了身体可不好,”关键饿坏了王上可是大罪,没人能承担的起。 冬至目不斜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卫兵摇着头无奈地离开。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她很想杀了秦王嬴稷,尔后追随父王母亲去,可是想到还在牢狱中的白起,她下不了手,杀了秦王容易,畏罪自杀也很容易,最后的责任只有他担着了。 既然不能救他与水火,那就陪他一起吃点苦头吧! “太后,吃点东西吧!”看着几案上已经凉透的饭食,魏丑夫轻声上前提醒。 “王上进食了吗?” 魏丑夫摇摇头,“已经大半天了,王上滴米未进,滴水未饮。” 芈月摇摇头,“撤下去吧!我没胃口。” “太后,你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一想到稷儿忍饥挨饿,我这个当娘的心如刀绞啊!” “太后,”魏丑夫跪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你这样才让我心如刀绞。” “丑夫,”看着他清秀的容颜,芈月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你如那月亮照亮夜晚,而我,抬头看着月亮,却遥不可及。”琉瑛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头顶的圆月无限感慨,同一片天空,同一轮圆月,他是否也能看到,是否也会想起她。 正思忖着身后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以为是去拿披风的宫女全然不在意。 “美人,”还没等她阴白过来怎么回事儿,被人从后背一把搂住纤腰,不等她呼叫出声,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唇,连拖带拽向旁边的假山走去。 “嗯……”借着微弱的月光,琉瑛认出来人竟然是公子何,是赵雍次子。 “美人,想死我了,”赵何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离。 琉瑛张嘴向他掌心咬去,赵何闷哼一声松开手。 琉瑛见有机可乘,向出口跑去,刚跑了几步被赵何一把拉了回去,“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赵何威胁道,“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就大叫一声,告诉父王你勾引我,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赵何,我是你父王的女人,你不能对我这么无礼。” “那又如何?”赵何嘴唇贴着她的脖颈,“父王年老体迈恐怕不能满足你,不如就由我替他好好疼你吧!” 琉瑛刚想反驳,远处传来呼喊声,“美人,美人,你在哪里?” 是拿披风的丫鬟寻找过来了。 “不想惹祸上身尽管答应,”赵何小心提醒,“孤男寡女共处,你觉得父王会相信谁?” 琉瑛张着嘴,终究没有出声,她只是一个美人,赵何是公子,他的母亲是深得赵武灵王宠爱的王后吴娃,赵何虽是次子,赵雍一直以嫡子的礼仪教化约束他,他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赵何见她不言语,满意地笑笑,勾回她的脸颊,“美人,伺候谁不是伺候,我赵何好歹算是青年才俊,你难道喜欢那老骨头不成。” “公子,这样不合礼数。” “合不合礼数等下不就知道了,”一把拉开她的衣领,将她抵在假山上,疯狂索取起来…… 119 谁都替代不了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吴王后一见赵何哼着小曲走进来,示意随从都退下。 “母亲,”赵何斜腿坐在几案上,随手拿起一颗果子,仰脖丢进嘴里,“你儿子我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德行,”吴娃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那贱人没有拒绝你吧!”她虽然贵为王后,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生出长子,赵雍年迈,太子之位却迟迟没有定下来,近日听闻朝中大臣提议立长子赵恒为太子,她是坐立难安,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盼头,竟然被人横叉一脚。 “她有拒绝的权利吗?”赵何不屑一顾,“母亲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派人干掉赵恒母子不就完了。” “何儿,”吴娃捂住他的嘴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这种混账话可不能说,立太子的事情已经提上案头,你父王身体不好,估计撑不过两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纰漏,太子之位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一子错满盘输,咱们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那琉瑛能帮咱们什么?”她一个亡国公主,既没钱又没权,除了一点美色还有什么? “你可不要小看她,”吴娃看出他的心思,“她现在是你父王最宠爱的人,男人只有在床榻上才会对女人言听计从。” “父王能听她的话?” “有何不可?”吴娃叹了口气,“想当年母亲最得宠时,你父王对我是无微不至,最好的东西首先想到我,现在不一样了。” 赵何拿起她面前的茶碗喝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每每说起以前的事,母亲总是滔滔不绝。 “罢了,这些伤心事不提也罢,”抬手轻轻擦拭眼角,“我们一定要拉拢她,她无权无势才不会惹人怀疑。”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吴娃拿过他手中的茶碗,“先好好享受美人吧!” 琉瑛从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探出头来,水顺着发梢脸颊滚落下来,连带着泪水一起滑落。 “赵何,”琉瑛一把推开他,拉起衣服,“我是你父王的美人,你不能这么无礼。” “啪!”赵何反手就是一巴掌,“少给老子装清高,你是什么货色,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报应?” “报应?”赵何冷冷一笑,“我只知道你不依了我,阴天这王宫就会多一具尸体。” “你……”琉瑛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他的母亲吴娃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敢这么做一定得到了她的支持,偌大的后宫死一个人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现在赵雍对她百般呵护他们就敢如此放肆,日后没了他的庇护,她就什么都不是了,琉瑛,你真的甘心就这么香消玉殒吗? “想死还是想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脖颈蔓延开来,“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这这样消失岂不是暴殄天物。” 琉瑛浑身僵硬无法动弹,活,一定要活下去,落雪,白起,未肜,我不会让你们好过,面对赵何凑过来宽厚的嘴唇,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拿着绢布一遍又一遍擦拭皮肤,直到浑身发红刺痛才停下来,琉瑛,你绝对不能认输,必须在这个赵王宫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将这些看不起,践踏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儿啊!她就是一个扫把星,咱们惹不起躲得起,”白夫人老泪纵横,就差给他跪下,“秦王心仪她,那就送给他便是,你何必如此执着。” “母亲……”看着两鬓斑白面色憔悴的老母亲,白起愧疚万分,“都是儿子不孝,让你替我担惊受怕。” “儿啊!你要真心疼为娘,就让她走,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可不能和王上对着干啊!” 就算她离开将军府又如何,她已经走不出他的心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娘替你安排,只要你能平安无事。” “我只想要她。” “你……”白夫气急扬手一巴掌甩在他削瘦的脸颊上,“怎么就是说不通你,她究竟哪里好?” “娘,”白起坚定地看着她,“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好……好,”白夫人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好一个谁都替代不了,那就让整个白家都陪着你一起疯吧!” …… 白起歪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墙壁,无神地看着狭小的通风口,她在外面一直陪着他,他这么坚持到底对不对?他许诺过要护她一世周全,现在却让她为了自己吃苦受累。 120 值得吗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看着一地的碗碟碎片,谬新和涧弘暗暗猜拳,几个回合下来,谬新耷拉着脸小心翼翼地上前,“已经三天了,是不是要传膳了?” “滚!”嬴稷眯着眼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诺,”谬新如临大赦,弯腰准备退下。 “她怎么样了?” 谬新忙转回身,“王上,冬至姑娘一直在军纪处大牢门口,任谁劝说都寸步不离。” “滚吧!”一想到她为白起这么折腾自己,他就气愤不已,他嬴稷堂堂的秦王一国之君,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武夫吗? 谬新走到门口犹豫再三折回身,“王上,眼看着大雨将至,现在气候寒冷,冬至姑娘三天滴米未进,在这样下去身体恐怕吃不消,倘若淋雨生病了,心疼的人不还是你吗?” 嬴稷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天空乌云重重,遮天蔽日,狂风吹的树枝哗哗作响枯叶翻飞,仿佛要将树连根拔起,顷刻间尘土飞扬,这样恶劣的天气,她应该知难而退了吧! 谬新见他不言语,弯腰退了出去,王上陪着美人发疯,难为他们这些下人跟着忍饥挨饿,但愿不要陪着淋雨就好。 “准备马车。” 谬新“……”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呜呜X﹏X,谁能心疼心疼我啊! “姑娘,变天了,赶紧避避雨吧!”对街茶铺的老者实在看不下去,蹒跚上前好意提醒,“你已经在这站了三天了。” 冬至回头冲他微微一笑,原本白皙的脸颊毫无血色,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已经三天了,还有两天就到兑现的日期了,站的越久她的心中越发没底,原本只是傲气地赌一把,自己在嬴稷的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现在看来是她高估自己了。 “姑娘,这里面关押的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很重要的人?她只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如同行尸走肉,每一天都黯淡无光。 “到这里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走出来,还是算了吧!”老者在这里卖了大半辈子的茶,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事也见了不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执着的姑娘。 “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犹如蚊蝇般的声音,不知是说与老者还是告诉自己。 老者见她无动于衷摇摇头向茶铺走去,“有些事命中注定,姑娘又何必执著。” 命中注定,为什么又是命中注定? 转眼间雷声滚滚一道闪电而过,倾盆大雨哗啦啦地浇落下来,街道上的摊贩早就收拾完东西,来不及赶回家的人都躲进酒馆避雨,整个街道就剩冬至孤零零地站在雨中,眨眼间便被雨水浇了个透彻,刺骨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落进脖颈里,衣衫单薄的冬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嬴稷透过马车,看着大雨中瑟瑟发抖的冬至心如刀绞。 这丫头真的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恨极了白起,却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宁愿折腾自己都不肯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女人就这么难吗? 拿起油簦准备下马,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举着油簦向冬至走去。 ****吹的她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犹如一片孤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颠簸,正当她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头顶的雨水停了,抬眼看去,是一顶鹅黄的油簦,错愕地扭头看去,来人竟然是西博。 西博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是不是傻,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避一避。” 冬至看着他微微一笑,自从涼阜走后,西博整个人都变了,在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回以前放荡不羁的笑容,对于冬至,更视她如空气一般存在。 冬至知道他是在怨恨自己,碍于白起的面子,又不敢对她发作,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亲自为她举簦,她心里感觉暖暖的,似乎没有刚才那般寒冷了。 “这么做值得吗?”西博转脸看着她,脸上生冷的表情和缓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冬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难得天降甘霖,想欣赏一下这磅礴的秋雨。” 冬至没有戳穿他,“我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 西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付出不一定有结果,坚持可能失去更多。” “有些事宁愿做过了后悔,也不要错过了后悔不是吗?” 西博没有言语,举着油簦的手向她靠过去了几分。 察觉到这一细微动作的冬至,开口想要道谢,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121 暖果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赵何提着蝈蝈儿满身酒气晃晃悠悠地走过后花园,远远看见宫女内侍趴在地上东张西望,好奇心起也跟着凑了过去。 “找到了吗?”吴娃火急火燎命人将后花园搜了个遍。 宫女一个接一个地摇头。 “废物,一群废物,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母亲,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火,小心气大伤身,这样就不漂亮了,”赵何半开玩笑道。 “你还知道过来探望母亲,”吴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没有看见暖果?” 暖果是吴娃养的一只猫,因为毛色如雪尤为珍重。 “怎么会找不到?暖果平日里出去玩耍,这个点都会回来的。” “一只猫而已,何必大惊小怪,没准它看上哪只母猫,一起私奔去了。” “没个正行,”吴娃对这个儿子是恨铁不成钢,“暖果可比你强多了,它能时刻陪在我身边,逗我开心,你呢!只会惹是生非,留下一堆烂摊子等我收拾。” 赵何耸耸肩,得,我这不如猫的儿子还是闭嘴吧! “你们到底有没有用心找?暖果平日里玩耍的地方有没有去找?”暖果可是她消愁解闷的好伙伴,整个赵王宫谁人不知暖果对她的重要性。 “大不了重新养一只呗!”赵何一脸嫌弃,我这个亲儿子几天未归,也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你懂什么?”吴娃白了他一眼,“雨果可是一只有灵性的猫。” “有灵性的猫?”赵何嗤之以鼻,“它若有灵性还向人要吃要喝。” “你……”吴娃也不生气,“算了,没必要为了一只猫和你计较。” 赵何“……” “你们抓紧时间去找,找不到雨果,所有人今天不准进食。” “不用那么麻烦了,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雨果在未肜姑姑的宫门口玩耍。” “你不早说,”撇了他一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未央宫赶去。 “姑娘,你醒了?”冬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小丫鬟见她醒来显的有些兴奋,“醒了,姑娘醒了。” 冬至挣扎着坐起来,威严的宫殿气势恢宏,不是将军府定然是秦王宫了,她不是在军纪处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冬至,”外间的嬴稷闻讯赶来扒开众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寡人了。” “王……王上,”冬至挣开他的怀抱,“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对于她的疏离嬴稷丝毫不生气,“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让御医过来瞧瞧。” 冬至摇摇头,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嬴稷忙拦住她,“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看着她苍白的脸颊顿了顿,“白起……他已经回到将军府了。” 冬至眉毛一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好吧!我承认,这场博弈中寡人输了,因为你,我输的心服口服,爱屋及乌,只要你开心,要寡人怎么做都可以,只求你以后不要这样虐待自己折磨寡人的心。” 冬至看着他俊逸的容颜,陷入了沉思,如果他不是秦王,如果他不是嬴稷,如果没有国仇家恨,如果没有他,或许她真的会沉醉与他的温柔。 “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让御厨去准备。” “都可以。”冬至声音极小,嬴稷却听的清清楚楚,向身后的内侍交待了几句,屏退下人,拿起几案上的茶碗,“喝点五谷茶润润喉吧!” 冬至抿了一小口,这茶还是热的,想来不知沏了多少次。 “王上,我……” “冬至,”嬴稷抬手捂住她温热的嘴唇,“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身体养好。”那日眼见着她晕倒在大雨中,他发疯一般冲上前,从西博的手中接过奄奄一息的人,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和她赌气,为什么不能先低头。 嬴稷扶着她重新躺好,拉好被子撑着下巴,歪坐在床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怎么一直看着我?” “看着你让寡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冬至阴白过来慌乱地去遮盖脸颊,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今朝得见真仪容,方知梦中不是仙,欲求人间真善美,得遇良人冬至雪。”嬴稷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温润的眼睛流露出万丈光芒。 “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冬至转过脸避开他炙热的目光。 “或许你不是最好的,在寡人心中你是最独一无二的。” 122 独一无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或许你不是最好的,在寡人心中你是最独一无二的。” 看着他温柔深邃的眼神,冬至头脑一片空白,忘记挪开目光。 四目相对,看着面前娇羞的可人儿,嬴稷忍不住起身向她靠过去。 一股温热馥郁的气息从嘴唇蔓延开来,冬至瞪大了眼睛,才发觉他竟然吻了自己,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嬴稷如蜻蜓点水般离开了她的嘴唇。 “你……” “想打想骂都可以,前提是先把身体养好,”两人正说着话,谬新带着几名婢女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嬴稷不慌不忙接过谬新递过来的娟帛,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在每样菜中插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示意众人退下。 “还是我自己来吧!”冬至掀被准备下榻。 “等一下,”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虎皮放在几案前,起身将她从床榻抱起,“地上凉,小心受寒。” 靠在他温热的胸口,看着他零星几根胡须的下巴,冬至想起了白起,他回到将军府不见了自己,会不会担心? “将军,”白起刚走到大门,被几个家丁拦住,“夫人有交代,没有她的允许将军不能出府。” “走开,”白起面色微凝,从大牢出来就不见了冬至,府里的人都闭口不谈,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将军就不要让小的为难了,夫人说谁放你出去就打断谁的腿。” “再敢阻拦我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 “将军……” “滚开!” “起儿,”闻讯赶来的白夫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 “她已经走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死心呢?” “娘,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必须要找到她。” “你连为娘的话都不停了吗?”白夫人脸色一变,“今天你若敢踏出大门半步,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娘……” “儿啊!听娘一句劝吧!她真的不适合你。” “娘,鞋适不适合只有脚知道,人适不适合只有心知道,”白起捂着心口,“我的心告诉我,这辈子非她莫属。” “儿啊!”白夫人忍不住哭起来,“你清醒一点,千万不能干傻事啊!”好不容易才走出大牢,非要搭上命才甘心吗? “娘,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你一定要娘跪下来求你吗?”白夫人说着就要下跪。 “娘……”白起一把扶住她,爹爹早逝,兄长战死沙场,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他怎么能看着母亲给自己下跪。 “听娘的话,除了她谁都可以。” 可是我除了她谁都不想要。 “跟娘回去好不好?”白夫人试探性地去拉他的手,“娘给你做最喜欢的面汤。” 白起犹豫了片刻看着门口点点头。 “你说什么?”叶阳后瞪大了眼睛,“王上将那狐媚女子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丫鬟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奴婢亲眼所见,王上亲自为她试毒,喂她进食,还……” “还做了什么?”叶阳后的声音近乎发抖,她刚入宫的时候,王上也没待她这般体贴。 “王上还……还亲了她。” “啪,”叶阳甩手一巴掌打在她脸颊上。 “王后,”丫鬟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很多人都看见了。” “冬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握的翡翠板指将手指咯到发白。 “王后,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准备几样可口的点心,咱们也去瞧瞧,这狐媚子到底有何本事,能将王上迷得团团转。” “未肜妹妹别来无恙啊!”吴娃嘴上寒暄,眼睛滴溜溜地四下乱看。 “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王后怎么会到我这来?”未肜懒洋洋地从床榻上坐起身,“这么兴师动众,不会就为了来问安吧!你也看到了,我在这未央宫好吃好喝,就不劳王后费心了。” 吴娃冷笑起来,“妹妹多虑了,我来只是为了找回暖果。” 暖果?未肜眉头一皱,就是那团毛茸茸的小畜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对动物皮毛过敏,不会留它在未央宫。” “妹妹不留,不代表暖果不会自己来。” “你这是不信任我?”莫名其妙被打断美梦,心情本就不愉快,听她说话夹枪带棒,内心越发不满>_ 123 妯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不敢,本后就是知道妹妹对动物皮毛过敏,怕它冲撞了你,特意过来寻它回去。” “我说过它不在这里,你去别的地方找吧!” “别啊!”吴娃抿嘴笑起来,“我刚来,妹妹都不请我坐一下吗?” “想搜就随便,别说的那么委婉,”未肜往床榻上一倒,做了个请的动作。 “妹妹真是误解我的意思了,”吴娃轻笑着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在未央宫中四处翻找起来。 “破财值万贯,你们轻着点,别碰坏了我的瓶瓶罐罐。” “这帮丫头,”吴娃作势惊呼起来,“怎么行事这般没有分寸,妹妹若真见了暖果,定然会告知与我,怎么会隐瞒不报呢!” 未肜当作没听到她的话,眯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果然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啊……”小丫鬟一声尖叫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王……王后……” “出什么事了?”吴娃心中咯噔一下立时有不好的预感。 小丫鬟连哭带叫跑过来,整个小脸白的像面粉一般,哆哆嗦嗦地指着花园处的一棵树,“暖……暖果……”话没说完捂着嘴呕吐起来。 未肜翻身坐了起来,那只和吴娃一样讨厌的猫真的在她院中,她怎么不知道? 吴娃看了她一眼,朝丫鬟指的方向大步流星走过去。 几个人扒开树枝一看,都尖叫起来,继而捂着嘴呕吐起来,未肜好奇地上前一看,整个人也被吓的汗毛直立,跟着捂嘴呕吐起来。 只见暖果被人悬挂在木棉树枝上,身上的皮毛已经被剥掉,只剩头上的毛发被鲜血染红,双眼圆睁,惊恐地看着众人,粉红的身体上鲜血顺着尾部滴落到树干上,让人毛骨悚然。 “啊……”吴娃歇斯底里狂叫起来,“暖果,我的暖果。” “这……怎么会这样?”未肜才反应过来,这猫死在了自己的院中,还这么凄惨。 “未肜,”吴娃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它只是一只猫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不是我,”未肜连连摆手,“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未肜,你还敢狡辩,”吴娃一把将她推到树前,“暖果它死不瞑目,这么乖巧喜人的小动物你都下得去手,你真是比毒蛇还毒。” “我没有……”未肜挣开她的手,“是,没错,我是看你不顺眼,但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理由狡辩,”不由分说去拉她的手,“跟我去面见王上,我一定要当众撕下你的面具,让所有人知道贤良淑德的未肜是多么歹毒的人。” “我不去,”未肜挣开她的手,吴娃站立不住直接倒在地上,额头磕在花圃边,渗出点点血迹。 “王后……”进门来的赵雍见这情形勃然大怒,扬手一巴掌甩在未肜苍白的脸颊上,“放肆,竟然对王后无礼。” 未肜捂着脸颊愤愤不平地看着两人。 “王上,”吴娃扑进赵雍怀里,哭的稀里哗啦,“暖果,暖果没了,王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 赵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一皱直接干呕起来。 “王上……”旁边的琉瑛忙上前扶住他,“王上可是身体不适,来人,快传御医。” 赵雍连连摆手,两个人又是拍打后背,又是按摩胸口,好一阵才恢复过来,颤颤巍巍指着树上,“这,这都是谁做的?” “王上,这都是未肜指使人做的,”吴娃抽抽搭搭开始告状,“平日里她对臣妾不尊不敬,我忍忍也就算了,想不到她变本加厉,竟然对暖果下此毒手。” “我没有,”未肜矢口否认,“我对动物皮毛过敏,未央宫从来不会有猫狗出入,又怎会将它悬尸宫中,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王上……” “好了,”赵雍示意吴娃闭嘴,这个妹妹他这当哥哥的最是了解,未肜虽然嚣张跋扈,行事却敢作敢当,也没人傻到会留下罪证让人诟病,“王后不必难过,不就是一只猫吗?我让人送几只去你宫中便是,何必伤了妯娌关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王上……”吴娃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那可是她最在意的猫。 “姐姐,”琉瑛轻言细语道,“猫没了可以重新换一只,这妯娌关系一辈子可是只有一次啊!”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吴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个亡国公主也配和她互称姐妹。 124 蛤蜊汤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吴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个亡国公主也配和她互称姐妹。 “王上……”琉瑛惊恐地躲到赵雍的身后,眼泪巴巴地看着吴娃,犹如受了气的小媳妇。 “够了,”赵雍冷眉一挑,“看看你哪里还有做王后的样子,未肜再怎么不济也是寡人的妹妹,你对她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吗?” “王上,我……” “学学琉瑛,看看她多贤惠体己,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一个泼妇。” 吴娃身子一颤,受委屈的明明是她好不好,怎么她倒成恶人了。 “王上不要动怒,”琉瑛心疼地抚摸他的胸口,“王后也是伤心过度才口不择言,你千万不要怪罪与她。” “还是你最懂事了,”赵雍欣慰地捏捏她的脸颊,“她们若是有你一半知书达礼,寡人就不用如此费心费力了。” 琉瑛娇羞地笑笑扑进他怀里。 未肜和吴娃互瞪了一眼,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着两人眉眼之间的焰火,琉瑛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尝尝看这个,”嬴稷将几案上的菜,每一样都夹一筷子放到冬至的碗里。 看着堆积如山的碗,冬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是准备养小猪??????吗? “怎么不吃?还是你不喜欢,我让人重新换一桌。” “不用了,”冬至忙制止他,“这些就够了。” 嬴稷见她拿着筷子不知该从哪里下手,索性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她嘴边,“啊!” 冬至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这是要喂我吃吗? “乖,张嘴,”说着话向她旁边凑过去。 “不,不用了,”只是身子虚,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能让堂堂的秦王喂食,我又不是八哥鹦鹉。 嬴稷完全不理会她,举着筷子的手没有收回的打算。 犹豫了半盏茶的功夫,张嘴慢慢含住他夹过来的菜。 “好吃吗?”嬴稷的脸上立马露出孩童般的笑意。 冬至含糊不清的点点头,她根本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直接吞下去了好不好? “尝尝看这个味道怎么样?”挖起一勺汤送到她嘴边。 看着他期盼的目光,冬至无奈只好轻轻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嗯,什么汤,好好喝啊!” “你也觉得好喝对不对?”嬴稷仿佛找到了知音,立刻打开话匣子,“这是蛤蜊汤,在燕国为质子时,日子艰苦,那时候年幼不懂事,天天吵着母亲要吃肉,母亲实在没有办法,冒着寒冷去湖边摸蛤蜊,自创了这羹汤,那个时候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看着他眼底的泪光,冬至想起了母亲,那时候大冬天吵着闹着要吃桃,母亲满口答应,摸着她的发辫满是宠溺,“只要落雪想要的,母亲一定满足你。” 第二天她果然吃到了所谓的桃子,那是母亲亲自揉面蒸出来的,后来她才得知,母亲为了做出所谓的桃子,一个晚上在厨房和面揉面,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才做出满意的桃子。 从那以后,她开始收敛自己,不提出过分的要求,可她还是没有保住宋国,没有守住母亲。 “怎么哭了?”嬴稷见她眼角泛着泪光,抬袖准备擦拭。 冬至别过脸去,“我吃饱了。” “怎么了?”桌上的菜都没有动怎么就吃饱了,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惹她不开心了? “我……我想起了我的家人。” “我就是你的家人,”嬴稷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我嬴稷永远不会离弃你,不会背叛你,永远是你可靠的支柱,不变的信赖。” 冬至错愕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从感动转为冷漠,“可惜你是嬴稷。” “如果你喜欢,我永远都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的王嬴。” 可惜你不是,指尖慢慢向腰间的匕首摸过去。 “王上……”进门的叶阳一见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顿时不悦,“臣妾给王上请安。” 冬至忙收回手推开嬴稷。 “你怎么来了?”嬴稷眉头一皱,眼神从她身上轻飘飘地一扫而过。 叶阳面露难色,怯怯地扬扬手中的漆红盒子,“听闻冬至姑娘来到宫中,臣妾内心欢喜,特意做了几样点心送过来。” “王后,”冬至忙上前施礼。 “妹妹,”叶阳笑脸盈盈地扶住她,“妹妹无须多礼,听闻妹妹这几日身体不适,我现在才来探望,还请妹妹见谅。” 嬴稷见两人相谈甚欢,放下心中的戒备,“王后来的正好,正好替寡人陪陪冬至,我去议事厅处理一点事。” 125 低头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嬴稷见两人相谈甚欢,放下心中的戒备,“王后来的正好,正好替寡人陪陪冬至,我去议事厅处理一点事。” “喏!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冬至姑娘。” “冬至,”嬴稷完全无视叶阳眼中的怨愤,轻轻握住她的手,“等寡人回来。” 冬至微笑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僵住,好险,刚才差点就动手了。 “冬至姑娘,”叶阳拉起她的手,“试试看我带来的点心。” 看着丫鬟摆放下来的几样红红绿绿形态各异的糕点,冬至忍不住感叹,好精致的糕点,看着都不舍得吃了。 叶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些糕点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这是我从楚国带来的手艺。” 随手指着其中一份糕点道,“这是桂花糖蒸栗粉糕,楚国宫中才有的贡品,整个大秦也只有太后和王上才吃过,”换言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吃这么名贵的东西。 冬至没有去看桂花糖蒸栗粉糕,随手拿起一块如意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母亲最喜欢如意糕,她说吃这个能事事如意,她也跟着一起喜欢。 叶阳见她不言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拿起一块玫瑰酥送到她嘴边,“妹妹尝尝看这玫瑰酥,可是花了厨娘不少心思呢!” 冬至刚张开嘴,叶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一抖,玫瑰酥从手中滑落直接掉在地上。 “哎呀!瞧我这人真是笨手笨脚,连块糕点都拿不住。”叶阳嘴上表达歉意,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冬至有何反应。 冬至犹疑了片刻弯腰去捡地上的玫瑰酥。 叶阳满意地笑起来,讨王上的欢心又如何,还不是对我弯腰。 冬至仿佛没事人一般,独自品尝起糕点,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叶阳坐在贵妃榻前,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几样糕点就打发了。 “妹妹怎么不尝尝桂花糖蒸栗粉糕,”她所有的糕点都吃了,唯独这个看都不看。 “我不太喜欢桂花的味道。” 叶阳后尴尬地笑笑,是不喜欢桂花的味道,还是不愿给她面子。 吃饱喝足冬至忍不住打起哈欠。 叶阳识趣地告辞,“妹妹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吧!下次我过来看你。” “这就是和氏璧?”看着躺在锦缎中的美玉,嬴稷就差拍手叫好,但见那玉形状圆润,水润有光泽,仿佛被浸在水中一般,莹如白雪,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灵气。 “王上,”赵国使臣蔺相如无不自豪,“此玉精光内蕴,体如凝脂,坚洁细腻,厚重温润,佩之可以养性怡情,驱邪避瘟,有益于人者,美不胜收。” 嬴稷小心翼翼捧起和氏璧,细细摩挲,手指触摸过去仿若美女和幼儿的脸蛋般柔细和美嫩,果然常盘手中玉,其妙不可言。 “好玉,好玉啊!”冬至见到一定会喜欢。 “秦王,这和氏璧世间罕有,只此一块,”蔺相如见他喜欢,摸着胡子侃侃而谈,“世间有传言,得玉者得天下。”言外之意,想要得此玉者并非他一人。 天下不天下对他来说无所谓,只要能讨冬至的欢心比什么都重要,抱起玉起身准备离开。 “秦王,”蔺相如见他绝口不提十五座城池有些急了,“秦王与我王商定,愿以十五座城池更换和氏璧,现如今和氏璧已到秦,十五座城池……” “好说,好说,”示意涧弘,“请使臣到沙盘细细观摩,寡人去去就回。” “秦王……” “赵使臣,”涧弘伸手拦住他,“请随我这边来。” “身孕?”白起一脸错愕地看着云珠圆滚滚的肚子。 “这孩子,”白夫人捂嘴笑起来,“自己做过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自己喝醉酒干出这种糊涂事,原本想着好好补偿她,却不想竟然有了身孕? 云珠低着头不时偷偷看上他几眼,双手有意无意地摸着肚子,这里面可是白家的长子,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她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千真万确,我已经请大夫确诊过了,”白夫人满面春风,看着云珠的眼神满是宠爱,“云珠身份卑微,按理来说这门亲不合适。” 云珠焦急地看着她。 “但是,她现在怀了你的骨肉,咱们白家就不能亏待了她,这件事娘做主了,择良辰吉日迎云珠过门,日后她就是你的侧室了。” 侧室?云珠脸上得意的小表情慢慢地僵住。 126 棋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我不同意。” 白起一句话让原本兴奋的云珠彻底懵了,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心中暗暗祈祷,侧室就侧室吧!总好过什么都不是,老夫人啊!你可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立场啊! “起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云珠也要看肚子里的孩子啊!” 老管家看着两人连连点头,好不容易能平步青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我对她没感觉。” 毫无波澜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凉透了心,虽然知道将军是错将她认成冬至,可她还是心有不甘。 “夫人,”泪眼婆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是云珠的错,不该去探望将军,更不该和将军有了肌肤之亲,还怀了白家的子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云珠愿以死谢罪,”说着站起身向柱子撞过去。 “云珠,”老管家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我可怜的孩子,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爹娘交待啊!”说着两个人抱头痛哭。 白夫人见这情形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白起,“儿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是命啊!云珠已经有了你的孩子,难道你真想一尸两命吗?” 白起别过头默不作声。 “喜欢吗?”嬴稷目不转睛地看着冬至,抱着和氏璧左看右看。 “这就是和氏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玉质,这手感,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你喜欢就送与你了,从今日开始和氏璧只属于你一人。” “你说什么?”冬至一脸错愕,看看手中的和氏璧,又看看嬴稷,谁人不知和氏璧是赵国的宝物,他竟然口出狂言送与自己,“你不会欺我不识货,找个赝品来蒙我吧!” 嬴稷“……”,这丫头确实不识货。 “你真的好厉害,赝品都可以以假乱真呢!”拿着和氏璧对着太阳看了看,脸色微变,又看了半晌,将手中的和氏璧放到他手中。 “怎么了?”刚才不是挺喜欢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 “这块玉是真的?” 嬴稷微笑地点点头,寡人像是会送赝品的人吗? “这可是赵国的宝物,你怎么得到的?” “我……我……”嬴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总不能告诉她,这是自己用计骗过来的吧! “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嬴稷“……”这丫头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啊!他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吗? “不太可能哈!”冬至尴尬地咬着手指头,秦赵两国离的那么远,他怎么可能会去赵国偷东西,即使偷,也不需要他出手。 “这块玉究竟是怎么得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 “你不说我就不理你了,”赌气地转过身不去看他。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见她撅起的小嘴都能挂二两油,嬴稷只好妥协,“这块玉是寡人换来的?” “换?你用什么换的?”冬至一脸好奇地凑过去。 “十五座城池?” “什么?十五座城池?”冬至吃惊地举起一双白皙青葱玉手,“你疯了吗?” 他的确是疯了,宁愿失信天下人也要讨她的欢心。 冬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一块破石头用十五座城池交换。” “那不是破石头,那是和氏璧。” “就算是和氏璧又怎么样,不能吃不能喝,要它有何用?” “它能讨你的欢心。” 看着他饱含深情的眼神,冬至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唇,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她的欢心? “冬至,”嬴稷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只要你愿意,就算辜负天下人,寡人都无所畏惧。” “嬴稷,”冬至努力保持着一分清醒,“把和氏璧还回去吧!” “你不喜欢吗?” “喜欢不一定要拥有,放在心里,或一个重要的地方,也许会更长久…”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嬴稷内心五味杂陈,继而微微一笑,“好,听你的,没有了和氏璧,寡人一样能哄你开心。” 冬至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将军……” “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白起毫不客气一把握住云珠的手腕,他的酒量不好,但也不会差到酒后失德。 “将军,你说什么?云珠听不懂。” “那天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东西?” “将军你说什么云珠真的不懂,”眼泪啪塔啪塔地滚落下来,“那些饭菜都是厨娘准备的,我只是代送过去而已。” “真的是这样?” 云珠抿着嘴唇拼命地点点头,“将军,你弄疼我了。” 白起犹疑了片刻松开手,谅她也没这个胆子,或许这件事是母亲一手安排的,她也只一枚棋子罢了。 127 错误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这是……”看着满满一箱,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云珠两眼放光,这么多珠宝,可是她这辈子都见不到的。 “云珠……”白起酝酿了一下情绪,“这些珠宝是送与你的,算是白家对你的一点补偿。” “都是我的?”云珠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拿起一串珍珠串链在胸前比划,将军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怎么会送这么多珠宝,这些一定是聘礼吧! “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诚恳地道歉,还请你原谅。” “将军……”云珠绯红了脸颊,“是我自己愿意的。” “云珠,你人挺好的,我觉得你很不错,真的,可惜我们的性格不合适,我就是一个粗人,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更适合的人,我这么说你阴白吗?” 云珠张开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感情他是想用这些珠宝打发她,她又不傻,嫁入将军府,得到的远不止这么多。 “将军,云珠知道身份卑微,不奢求能和将军举案齐眉,只求能常伴左右,还请将军成全。” “云珠,”白起后退一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事到如今,白起就实话实说吧!白起早已心有所属,这一生也只会和一人白首不分离,我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耽误了你的终身幸福,白起有愧与姑娘,你有任何心愿尽管提,白起一定会满足你。” “云珠只有常伴将军身边这一个心愿,还请将军成全。” “你……”白起转过身不看她,“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云珠只有这一个心愿,将军若真想补偿,就请应允。” “云珠,你是个好姑娘,白起只是一介武夫,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咱们各自安好好不好?” “将军,只要能常伴你左右,即使做别人的影子我也无怨无悔。” “你不是她,你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影子,”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比拟。 “即使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你也无动于衷吗?” “云珠,那一晚本来就是个错,咱们不能一错再错,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将军,”云珠怯怯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孩子是你的,你不希望他叫你一声爹爹吗?”他不喜欢自己讨厌自己都没关系,不可能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吧! 白起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即使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快乐,你也不会幸福,云珠,是我对不起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咱们适可而止,不要越陷越深好不好?” “将军,你不要对我这么无情好不好,想想那日的缠绵,想想未出生的孩子,”她只想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这个孩子也是个错误,我们不要让这个错误延续下去好不好?” “将军……”云珠惊恐地捂住肚子,“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身上可流淌着你的血啊!” “云珠,这个孩子……” “不,”云珠拼命地摇头,“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云珠,我没有说不要这个孩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孩子留下她可以走? “云珠,即使你嫁入白家,也不会过得幸福,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云珠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她已经怀了白家的子嗣,就算他不愿意,老夫人和白家的宗亲也不会同意。 “你好好考虑几天吧!”白起起身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这一生白起只会倾心一人,此生不换,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安排良翁佳婿。” “不要,云珠只要和将军在一起,”什么良翁佳婿,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我云珠是出身卑微,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一女不侍二夫还是懂得。 白起无奈地摇摇头踏步走了出去。 “将军,将军……”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人,云珠愤愤地抹了把眼角的泪水,那冬至除了能歌善舞,手不能抬肩不能扛,活脱脱就是一摆设,这些男人还一个一个上赶着巴结,她这么勤劳能干的姑娘,他竟然视若无睹。 白起,你不愿娶我偏要嫁,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能把我怎么样? 心里拿定主意,心情好了许多,这可是白家的长子,虎毒还不食子,白起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接受。 128 不平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啊……”吴娃发疯般将寝殿的瓷器都摔了个粉碎。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谁都不敢贸然上前劝说。 “未肜,你这个贱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暖果,我的暖果……” “王后,”胆大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递上手帕,“节哀顺变,小心气坏了身子。”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一群没用的废物。” 一行人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哟!谁惹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啊!”琉瑛一脸笑意地走了进去,“这一地的瓷器,看着真让人心疼啊!” “你来做什么?”吴娃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来看我的笑话吗?” “琉瑛怎么敢笑话姐姐呢!” “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整整裙摆正色道,“请叫我王后。” “诺,王后姐姐,”对于她的厌恶琉瑛一点也不生气。 “见过脸厚的没见过这般脸厚的,”吴娃冷笑起来,“这是从谁的床榻上下来的?怎么还有时间到我这来?” 琉瑛脸色微变,笑的更加柔媚,“除了大王还有谁,哎!自打我进宫以来,就独得王上恩宠。这后宫佳丽三千,王上偏偏宠我一人,我劝王上一定要雨露均沾,不要冷落了其她的姐姐,可王上就是不听,日日召见临幸,连早朝都是内监催了好几次才动身,你说这叫妹妹情何以堪呀!” 吴娃轻蔑地冷笑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只要王上开心,妹妹苦点算得了什么,”看着吴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妹妹是怕姐姐为暖果的事伤心过度,特意过来宽慰一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吴娃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姐姐真是误解我的意思了,”琉瑛满脸委屈,“姐姐好歹是一国之后,那日在未央宫见姐姐满腹委屈无处说,我是真心替姐姐不平啊!” “你替我不平?”倘若真替她不平,为什么那天还帮着未肜说话,现在又在这里虚情假意。 “姐姐,我也是没办法啊!”琉瑛看出她的猜忌,“琉瑛只是一个亡国公主,现如今到了赵国,幸得王上垂爱,才能活的有点尊严,我只能依附王上,事事顺他的意,又岂敢反其道而行。” 琉瑛的话句句在情理之中,吴娃没有出口反驳。 “未肜早已出阁和娘家断了来往,宋国灭亡,王上不计前嫌将她接回赵国,还过着以前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姐姐难道一点都不好奇这个中缘由吗?” “快说来听听,”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想着赵雍或许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不好了,”白夫人正押着白起在祠堂陪自己诵佛念经,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白夫人不悦地皱皱眉头,“火急火燎地做什么?这里是祠堂不许乱嚼舌根。” 小丫鬟脸涨的通红,看着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出什么事了?”白起趁机放下手中的经书。 “夫人,将军,云珠上吊自杀了。” “什么?”白夫人手中的五色佩珠串链滑落到地上,“上……上吊?” “夫人,将军快去看看吧!” “我的孙儿啊!”白夫人仰天长啸,“你这是要奶奶的命啊!” “娘,”白起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小心身体啊!” “小心什么身体啊!”白夫人朝他宽厚的胸口就是几拳,“我一把老骨头,没了就没了吧!我的孙儿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娘……” “娘什么娘,还不赶紧去看看。” 几个人急急慌慌走到云珠的房中,地上散落着凳子和茶碗的碎片,一根小指粗的绳子悬挂在房梁上,管家抱着云珠嚎啕大哭,“云珠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爹娘交待啊!” “姑母……”云珠躲在她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夫人,夫人……”一见近来的几个人,老管家跪着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裙摆,“老夫人深明大义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云珠还年幼不懂事,错就错在她仰慕将军,我们自知身份卑微攀不上将军府的高枝,还请夫人允许我们回乡,没有那些闲言碎语,云珠还有条生路,夫人放心,这个孩子奴才一定将他养大成人。” “这……”白夫人面色微凝看向一言不发的白起。 129 命令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落雪……”这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细细一想,赵王晚上梦呓的时候曾多次念叨过这个名字。 “对,没错,她是宋国第一美人,”琉瑛并没有说破她公主的身份,“宋国灭亡后,她辗转到了秦国,未肜许诺会将她送与王上。” 难怪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突然这么好,原来是有这样一层关系,一个琉瑛已经遮住了她所有的光芒,再来一个绝色美人,这赵王宫恐怕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琉瑛见她没有言语,自己的话肯定是听进去了,“那美人现在在秦国不足为惧,眼下最重要的是除掉未肜这个障碍,方可一劳永逸。” “如何除?” “这个简单,只要王后一句话的事。” “怎么说?” “宋国灭亡后,未肜与自己的儿子寅儿走散,现如今她四处派人打听寻找,如果王后能先她一步找到,还怕她不乖乖就范吗?” 吴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未肜,你对暖果做过的事我一定双倍讨还回来。 琉瑛见她面露喜色,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未肜,吴娃,赵何,你们带给我的伤痛,我会一点一点讨要回来。 “将军,”西博寻了一路才在一家小酒馆的角落找到酩酊大醉的白起,“将军,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府吧!” 白起抬头辨认了许久才认清西博,“来……来的正好,陪我喝一杯。” 西博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自从涼阜走后,他们之间淡了许多,以前的铁三角再也不复存在了。 白起颤颤巍巍地倒了一碗酒推到他面前,“喝!” 西博也不推辞,端起海碗扬脖一饮而尽。 白起重新倒满酒,“喝!” 西博也不反对,扬脖又是一碗。 白起也不含糊,又倒了一碗酒。 这次不等他发话,西博扬脖又是一饮而尽,放下海碗摸了摸嘴唇,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放了一碗酒在空位上。 “咱们兄弟三人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西博知道,他口中的三个人还包括涼阜。 白起端着酒碗,看着空位有些哽咽,“咱们三个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将军……”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西博内心有点酸酸的。 “我们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一起娶妻生子,让我们的后代延续我们之间的情谊,现如今……”苦笑着喝光碗中的酒。 “你该恨我,是我对不起涼阜。” “将军……”他很想说他并没有恨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如果我能早点退出,或许这件事就圆满了,他也就不会英年早逝。” “将军……”即使他退出又如何,冬至的心意涼阜比谁都清楚。 白起连喝了三碗,酒顺着下巴流淌下来,胸前的灰色衣衫被浸湿了一大片。 “将军,”西博伸手夺下他手中的酒碗,“你不胜酒力,少喝点。” “我没事……”推开他的手一口咽了下去,“酒是好东西,一醉方休,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都会抛之脑后。” 酒麻痹的只是人的神经,却麻痹不了人的心。 “回家吧!” “将军,”西博不解地看着他。 “回家去过平平淡淡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兄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以身犯险。 “我不会离开,”他们发誓一生一世追随他的身侧不离不弃,涼阜虽然不在了,还有他去完成。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白起脸色一变,浓眉一挑,“这是命令。”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里是酒馆又不是军营,谁喝到最后听谁的。 “我已经撤销了你在军中的一切职务。” “将军……”看样子这次动真格了。 “你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西博“……”,腿长在我身上,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白起见他不言语,以为被自己震慑到了,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西博“……” “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我们。” 我们?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 “清明的时候不要忘记去烧纸钱。” “将军……”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涼阜和他自己。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白起又喝了一大碗酒,“这么好的酒你怎么不喝?” 都喝醉了等下怎么回去?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这么美的酒喝一次就少一次了,”白起已经醉的不轻,短短的一句话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完。 “将军若是喜欢,以后我每天陪你来喝。”他还是第一次喝的这么放肆。 130 黑衣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将军若是喜欢,以后我每天陪你来喝。”他还是第一次喝的这么放肆。 “不行……不行,”白起含糊不清地打断他的话,“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你要多陪陪自己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西博心头一颤,一碗酒落肚,辛辣的味道刺的他忍不住皱皱眉头。 “能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你小子可……可不能……嗝……”酒劲一上来,白起捂着胸口直打酒嗝儿。 “将军……” “可……可不能错过,珍惜,珍惜眼前人……”说完话直接倒在桌子上。 西博怔怔地看着他,他分明听见他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的是冬至的名字。 “姑娘请安歇,”婢女收拾好床铺上前去替冬至更衣。 “不用了,”冬至面颊绯红后退一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下去歇息吧!” 几个婢女抿嘴一笑,识趣地退了出去。 看着缓缓关上的宫门,冬至舒了口气,虽然贵为公主,除了青珺以外,并没有其她人近过身,不知道青珺怎么样了? 和衣躺在黄花梨木贵妃榻上,看着头顶的花穗怎么也睡不着,三天了,他知道自己在咸阳宫吗?为什么没有来找她?她请求过多次想出宫,嬴稷找各种理由搪塞,她出不去难道他也进不来吗?还是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她的踪影。 内心有些懊恼地转过身,他一定恨自己吧!若不是她,他怎么会不明不白遭受这样的牢狱之灾。 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摇曳的烛火发了一会儿呆,又躺了下去,来来回回折腾到后半夜,已经记不清更夫打过几次更,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一列列的凯甲卫兵走过长廊,从房顶探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看清下面的情形后翻身跳了下去,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珠,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长剑,在黑暗中发出忽明忽暗的光,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径直向其中的一座宫门走出,看看四周无人,蹑手蹑脚地推开沉重的宫门,提着长剑向床榻上的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冬至虽然进入睡眠状态,睡的不是特别沉,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向自己走过来,睁眼一看,一柄长剑正向自己刺过来。 她翻身坐了起来,将虎头枕向那人扔过去。 黑衣人一把接住虎头枕,或是害怕惊动了外面的侍卫,将虎头枕轻轻地放在地上。 “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举起手中的长剑又向她刺过去。 冬至飞身从他头顶越过,离他后背几米的地方站住。 黑衣人大概没料到她会功夫,在原地楞了几秒钟,一个转身又扑了上去。 冬至连连后退,看他对地形这么熟悉,想来一定是宫中的人,会是谁?宣太后芈月,还是叶阳后? 黑衣人丝毫没给她松懈的机会,手中的剑频频向她的要害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问阎王爷去吧!”一个转身向她的肚子踢去。 冬至伸手挡住,后退几步才稳住,掏出腰间的冰针,“不说没关系,我打到你说为止。”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黑衣人冷笑一声,几支飞镖同时向冬至的面门飞去。 冬至一挥手,几根冰针和飞镖相撞,电光火石间,已经飞奔到黑衣人的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颈,“什么人派你来的?” “不知道。” 冬至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最后一次机会,谁让你来的?” “白起。” “不可能,”虽然知道不可能,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冬至还是心头一颤。 “有什么不可能?你是扫把星转世,因为你,让他在世人面前颜面扫地,与秦王之间君臣关系离崩,他现在对你恨之入骨。”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黑衣人冷笑挑衅。 “到底是谁?”一把拉下他的头套,露出一张削瘦黝黑的面孔。 “哈哈……”汉子大笑起来,嘴角渗出点点黑血,“这辈子你都别想知道真相。” “他身中剧毒,最好不要碰他,”窗口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冬至忙收回手,那黑衣人竟然嗤嗤地冒起白烟,整个人像缩水一般,直到化出一滩血水从夜行衣里流出。 冬至惊恐地后退几步,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什么人竟然如此歹毒,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 窗户推开,从外面跳进一个黑色的身影。 131 未完成的心愿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窗户推开,从外面跳进一个黑色的身影。 “西博,”看清来人,冬至紧绷的心平缓下来,“你怎么来了?” “怕你一个有危险,想着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冬至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滩血水,蹭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他身中剧毒?”难不成他真是白起派来的人? “想什么呢你?”抬手朝她额头弹过去,“刚才你掀开面罩的时候,没有发现有白色粉末飞出吗?” “这……”刚才只顾着好奇谁是主谋,还真没注意这个。 “这个人是死士,他的夜行衣里有化骨粉,面罩被掀开,化骨粉接触到皮肤,便有了反应。” 皮肤,冬至将自己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 西博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忍不住想逗逗她,“化骨粉没那么快见效,要等一会儿呢!” “啊!”冬至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看着另人作呕的血水,想想自己也会变成一滩血水的画面,忙不迭奔到几案边开始磨墨化砚。 “这是做什么?”西博一头雾水。 “我还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我要将它记录下来,让我的后代子嗣去完成。” 西博,“弱弱地问一句,你有后代有子嗣吗?” 冬至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我好像没这个必要哦!”唯一的姐姐去了赵国,就算留下只言片语也不会有人看一眼。 “或许我可以帮你啊!”西博抱着长剑慵懒地斜靠在栏杆上。 “你?”冬至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西博肯定地点点头,剑眉一挑,“有何不妥吗?” “没有,没有,”挺严肃的一个人突然俏皮起来还让人有些不适应呢! “想好了告诉我,”靠在栏杆上开始闭目养神。 “啪!”香椿站在床边睡的正香,被人一巴掌甩醒。 惊恐地瞪大眼半天缓过神来。 “让你来守夜是让你睡觉的吗?”云珠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你……”香椿气的脸色通红,自从她怀了将军的孩子后恃宠而骄,向老夫人将她讨要了过来,对她非打即骂,变着法折磨自己。 “看什么看?不服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香椿,我早就说过,等我做了将军府的女主人定要你好看,现在我做到了。” 就你还想当将军府的女主人,我呸!也不照照镜子,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她不屑一顾的表情,云珠不乐意了,“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死丫头,竟然敢抗议我,”扬手朝她脸颊甩去。 香椿一把握住她的手,“云珠,你够了,我忍气吞声并不是怕了你,我拿的是将军府的俸禄,和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没有权利对我颐气指使。” “哟!竟然学会顶嘴了,不想在将军府混了是不是?” “我劝你最好收敛一些,”香椿一把推开他,“否则我去将军面前揭穿你丑恶的嘴脸,到时候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 “你什么你?”香椿怒目圆睁,“我不过是看在管家的面上才对你礼让几分,别给脸不要脸。” “你……”云珠气的脸色惨白,用手指着她终究没有怒吼出来,将军对这件婚事一直负隅顽抗,若不是自己以死相逼,夫人好言相劝,他怎么会点头同意,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失了妇德,岂不是有悔婚的理由了。 “哼!”香椿冷哼一声,伸了个懒腰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 “睡觉,难不成看着你发疯啊!” “你……”看着如此嚣张的人,云珠无计可施,只有跺脚的份。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咒骂了几句,倒在床榻上翻个身呼呼地睡了过去。 “想好了吗?”西博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这丫头撑着下巴咬着手指头还在冥思苦想,这要真中毒了,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好了,好了。” 西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个……”冬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我好像确实没什么事需要人帮忙完成。” 国没了,家没了,连最亲近的人也疏离了,她在这世上,还真是无牵无挂了。 “真的没有吗?”西博好意提醒,“好朋友或者是你心仪之人?” 好朋友?恐怕只有涼阜了,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心仪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说到心仪之人,她想起了什么,“他还好吗?” “你说的他是谁?” “他啊!”冬至下了很大的决心,“就是……” 132 单纯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他啊!”冬至下了很大的决心,“就是白起,他还好吗?” “你说的是将军啊!”西博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好也不好? “一言难尽啊!”西博欲言又止,“倒是你啊!准备在这咸阳宫待到什么时候?” 冬至垂下头去,她很早就想离开这高墙大院了,嬴稷一直用各种理由婉拒,咸阳宫这么大,没有人引路,想走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莫名的有些心慌,捂着胸口看着西博,“你快走吧!我的毒可能要发作了。” 她可不想在他面前死的这么难看。 西博强忍着想笑的冲动,“你还没有告诉我,需要帮你做什么呢?” “那个……清阴去探望涼阜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也烧点纸钱,”她可不想做个穷鬼啊! “就……这个?”西博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冬至点点头,这件小事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该说你单纯还是该说你傻?” “啊?”这什么意思? “你没有中毒,我逗你玩呢!”西博忍不住笑起来,“倘若真中毒了,你现在早就是一滩血水了,还有机会交待后事。” 冬至“……”,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也有说假话的时候,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只怪自己太单纯,对,是单纯不是傻。 门口传来卫兵巡逻的声音,两人警觉地看着门口,确定声音远去放下心来。 “王宫已经不安全了,你想办法离开这里。” 冬至点点头,她很想问问白起为什么没有来看她,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西博重新拉上斗篷,走到窗边又折回身,“将军他很挂念你,”留下一脸错愕的人,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挂念?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他有想自己,靠在床榻边再也无法入眠,心莫名地有些小悸动。 看着身边令人作呕的嘴脸,琉瑛小心翼翼地和衣起身,走出宫门看着天上的阴月,忍不住开始自垂自怜。 同床异梦,面对年迈毫无温情的赵雍,她曲意奉承百般讨好,闭上眼睛脑海中想的都是白起,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靠着这些残缺不堪的回忆,才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美人,”刚走到桂花树下,一个人影突然窜出,一把搂住她的腰抵在树干上,惹的花瓣噗噗掉落下来,周围的空气都充斥着馥郁的香气。 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正是赵何。 “你疯了,”琉瑛惊恐地看看四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想你了呗!” “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我最近身体不适,你父王他旧病发作,我只能陪在一边。” 赵何鄙夷地抽回手,在她煞白的脸颊上擦了擦,“那老东西还能活多久?” “这个太医没说,只是让好好调理。” “立太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吗?”这几日父王频频召见几位王兄,唯独他被抛之脑后,急的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思前想后也只能来找她了。 琉瑛整整衣服,他来找自己不外乎就是这件事,“这种事情岂是我一个女人家能打探的?” “是不能打探还是不想打探,”赵何冷冷地看着她,“你日日跟在那老东西的身后,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几天大王频频召见恒公子下棋消磨时间。”赵恒是赵雍的长子,是位长使所生,生的眉清目秀温文儒雅,是所有王子中最俊俏的一个,赵雍多次开玩笑,他投错了娘胎,错生了男儿身。 “赵恒,”果然和他料想的一般,这老东西嘴上说对每个人都公平公正,内心还是最偏袒他。 “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她已经出来的够久了,倘若被赵雍发现她突然离去,又少不得一顿责骂。 “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琉瑛成功地被他的话吸引,“什么交易?” “美人如此年轻漂亮,一定不甘心服侍一个年老色衰的人吧!”赵何顿了顿缓缓地道,“还有一件事提醒你,王上驾崩,除王后以下的所有妃子都要殉葬。” 琉瑛身子一颤,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吴娃那么痛恨她,赵雍一走,她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倘若有了新的靠山,她的命运方可改变。 133 心诚则灵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什么意思?”琉瑛身子一颤,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吴娃那么痛恨她,赵雍一走,她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倘若有了新的靠山,她的命运方可改变。 “帮助我拿到太子之位,日后我登基为王,你,琉瑛,就是我赵何的王后,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王后?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周惠王元年(公元前677年),晋武公去世,儿子晋献公继位,他也娶了自己父亲的小妾立她为后,还生下了一双儿女。 “怎么样?”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等他登基做了王上,如若反悔她又能将他怎样。 “你不信任我?”赵何举手向天,“我赵何对天起誓,日后若登基为王,定不负卿,如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琉瑛见他态度诚恳,料想发出这般毒誓来,定然会言出必行,“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保证就会成功。” “你只需要时刻关注那老东西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剩下的事交给我去办。” “好,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帮忙。”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只要美人你开口,我一定照办,保证你满意。” “十件百件就不用了,”白皙的指尖轻轻在他胸口划过,“只要你把这件事做好,我保证太子之位,赵王之位非你莫属。” “好,”赵何不假思索点头答应,“美人的事就是赵何的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完成。”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用了,”琉瑛朝他勾勾手指头。 赵何凑了过去,“美人尽管吩咐。” “王上,”谬新将几案上的茶水换了三次,嬴稷还抱着和氏璧未松手,“王上不听取冬至姑娘的意见,将和氏璧归还赵国吗?” “这样难得一见的宝贝儿,就这么还回去岂不是可惜,”和氏璧她不肯收,那他就命能工巧匠将这璧雕刻成一对玉佩,岂不是属于他们独有的定情信物。 “王上,”侍卫进来通秉,“赵大夫蔺相如求见。” 嬴稷不悦地皱皱眉头,他来找自己,无非就是讨要那十五座城池,真是个不怕死的主。 “王上,”侍卫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他,“那蔺相如还说,说……” “说什么?” “他说那和氏璧不完整,请求当面指出一二。” 不完整,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这老匹夫不会是诓自己吧! “王上,”谬新看出他的顾虑,“这里是大秦,谅他也不敢胡来,不如让他觐见,他若能说出一二便罢,说不出来就……” 嬴稷点点头,“让他进来。” “喏!” “赵人蔺相如拜见秦王,王上万年,”蔺相如腰杆挺的笔直,就算弯腰作揖也是不卑不亢。 “免礼,”嬴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人看起来虽然斯斯文文弱不禁风,脸上丝毫没有胆怯之色,“你说这和氏璧不完整是什么意思?” 蔺相如刚上前几步,被带刀卫兵拦住。 嬴稷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王上,这和氏璧犹如女子般娇贵无比,只有有缘人才能发现它的不完整。” “哦!”嬴稷顿时来了兴趣,“这么说你就是这和氏璧的有缘人了?” “外臣不才,不敢自称有缘人,对于和氏璧臣只是略微研究过。” “那你倒说说看这和氏璧究竟哪里不完整?” “天机不可泄露,和氏璧是天下公认的宝贝,赵王敬畏大王,不敢不献出来。赵王送璧的时候,斋戒了五天,现在大王也应斋戒五天,在朝堂上安设“九宾”的礼节,秦王若真想窥知一二,何不由外臣将和氏璧带回驿馆,待王上虔诚沐浴斋戒五日后,和氏璧感应王上的诚心,定然会视为有缘人。” “这……”嬴稷犯了难,这么简单的事何必要弄的这么麻烦。 “秦王莫不是怕外臣带着和氏璧一去不返?”蔺相如大笑道,“世人都道大秦是虎狼之国,现在看来也是胆小之辈。” “放肆,”谬新尖着嗓子叫到,“你一个外人岂能评价我大秦?” 蔺相如毫不在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嬴稷步步紧逼,“贪婪之人只想收获不肯付出,看来是我高估人品了,既然秦王不相信,外臣多说无益,告辞。”甩动衣摆向门口走去。 “大夫等等,”嬴稷微笑地起身走向他,“不是寡人不信你的话,只是有些担忧自己会不会是那个有缘人。” “王上,心善则美,心真则诚,心慈则柔,心净则明,心诚则灵。” “好一个心诚则灵,”示意谬新呈上和氏璧,“寡人就如你所言沐浴斋戒五日。” “王上深明大义,实乃大秦之福,”蔺相如双手颤抖接过和氏璧。 134 华宁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站住,”云珠扶着香椿的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花园散步,远远看见一位粉衣妙龄女子向这边走来,眉头一皱,将军府什么时候又来了这么精致的丫鬟,刚走了个冬至,现在又出现一个,这将军府的狐狸精真是赶不尽啊! 粉衣女子停住脚步,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你谁啊?” “我是谁?”云珠被她不屑的语气激怒,“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将军府肆意走动,还敢问我是谁?你是哪个房的丫头?” “丫头?”粉衣女子冷笑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一狗仗人势的粗鄙丫头,这人啊还真是鼠目寸光,自己是丫头还看谁都是丫头。” 香椿捂着嘴偷笑起来。 云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人欺负你的主子,竟然还跟着乐,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粉衣女子绕开云珠,和颜悦色地看向香椿。 香椿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确定她是跟自己说话,无视云珠警告的眼神,“小女香椿,是将军府的丫鬟。” “香椿,”粉衣女子对她的名字赞不绝口,“果然人如其名,我一见你便知你是讨喜的丫鬟。” 香椿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的名字好听。 “香椿,你知道白起在哪里吗?” 香椿点头如捣蒜,“将军昨夜醉酒,现在还未清醒呢!” “香椿,”云珠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什么人你就敢暴露将军的行踪,万一她不怀好意怎么办?” 香椿顾不得疼痛忙捂住嘴巴。 “表小姐,”老管家一路小跑走过来,“表小姐,你怎么不等人去接,自己就先进府了?” 粉衣女子淡然一笑,“不必麻烦,我自己过来就可以了。” 云珠和香椿瞪大了眼,表小姐,她就是白起的表妹华宁。 “管家,”华宁的嘟着嘴唇,“我许久不来,这府里的丫鬟可是嚣张的很。” 管家看了看云珠心中阴白了几分,“表小姐,这位就是将军要娶的夫人云珠。” “夫人?”华宁提高了嗓门,“我怎么听说就是一个小妾呢?还是表哥酒后失德种下的孽缘。” “是,是,”管家脸上一阵难堪却不敢反驳,“是小妾,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这种话也能说错。” “管家,人老心不老就可以了,”看看几个人径直向前走去。 华宁是白夫人娘家哥哥的女儿,生的聪阴伶俐,就是任性了一些,来这里之前,将军府发生的事情,她也大概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对于那个让表哥心心念念的女子,她倒有几分嫉妒和期盼。 “好好的你怎么惹上她了呢?”管家将云珠拉进自己房间,“这表小姐仗着自己父亲是南郑太史,飞扬跋扈谁人不知,你竟然往枪口撞。” “姑姑,”云珠不乐意了,“你不是说嫁入将军府就能风光无限好,怎么现在是个人都敢欺负我?” “等你生下白家长子就好了,到时候谁敢不给你面子。” “姑姑,”云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万一是个丫头片子怎么办?” “小祖宗,”管家一把拍开她的手,疼惜地揉揉她的肚子,“没有万一,他必须是公子。”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生男生女岂是她能决定的。 “别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云珠嘟嘴点点头,但愿老天能被她对将军的情谊感化,赐她一个麟儿。 “你呀,多关心关心将军,这两个人相处久了就能培养感情,这有了感情再加上孩子,这将军夫人非你莫属了。” 培养感情,那白起现在视她如空气,别说见面,连他卧房的门都不让她进,难道让她纸上谈兵吗? “这男人是石头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滴水穿石,不是因其力量,而是因其坚韧不拔、锲而不舍,只要你给他足够的温柔足够的关怀,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的好。”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总有一天是哪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现在的她豆蔻少女花容月貌,他都不看她一眼,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就更不会瞅自己。 “学学冬至,你看看她多会讨将军的欢心,她……” “姑姑,”云珠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不要提那个贱人的名字。” “你……” “管家,你在吗?”门口传来丫鬟的叫喊声,“夫人找你去前厅。” “好,好,这就来,”点点云珠的额头,“姑姑的话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想,能怎么想?那冬至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她大字不识一个,拿什么和她学。 转身看见柜台上的铜镜,灵机一动,有了…… 135 帮助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白起揉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挣扎着坐起身,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估摸着已经到未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西博怎么没有叫醒他。 “你醒了?”突然一张白皙的脸凑到他面前。 白起脸色一变差点叫出声来,裹着被子向后退去。 “表哥,”华宁不解地皱皱眉,我长的有这么恐怖吗? “华……华宁,”看清面前的人,白起额头惊出了一层冷汗,“是你啊!”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没……没谁,”确定房间只有她一个人才放下心来,“你不是在南郑吗?怎么到咸阳了?” “将军表哥,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搂着他的脖颈撒娇,“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想,想,”推开她的手正色道,“都大姑娘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鲁莽,让人看见多不好?” 华宁努努嘴,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老样子,古板如小老头。 “起儿,华宁到了咸阳你可要好好陪陪她,”白夫人拉着华宁,果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我……”白起刚想拒绝,看到母亲投来冷冽的光只好点头应允。 “还是姑母对我最好了。” 看着华宁这么肆无忌惮搂着白夫人的脖颈撒娇,云珠心中那个气啊,她可是怀着白家长子的人,她们竟然视她如空气,捂着胸口一阵干呕起来。 “云珠,”白夫人忙推开华宁上前查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管家快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云珠微笑地摇摇头,挑衅地冲华宁挑挑眉,夫人在喜欢你又怎么样,你终究是个外人。 云珠的挑衅华宁尽收眼底,她可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主,提着华丽的裙摆上前,“姑母,这就是表哥要娶的小妾吧!这品貌和表哥可是相去甚远啊!这日后生了娃娃若像她,可是让人操心呢!” 白夫人当作没有听到她的话,紧紧盯着云珠的肚子看。 云珠脸色煞白,求救地看向白起,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品着茶,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外人对她冷嘲热讽,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她说话,刚想出口反驳,看见管家投来警告的目光只好闭嘴。 “夫人,我胸口有些憋闷的慌,想来是在府中待的太久了,”言外之意是想让将军陪着出门去散散步。 “也对,”白夫人点点头,“孕妇就要多出去走动走动,这样对孩子好。” 云珠咬着嘴唇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接着说下去。 所有人包括白起,握着茶碗屏气凝神地看着白夫人。 “云珠啊!”白夫人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正好今日我要去庵里上香,不如你和我一同前往吧!正好让九真师太为孩子祈福。” “这……”云珠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白起舒了口气,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华宁一阵嘲笑,“姑母说的对,未成佛果,先结善缘嘛!” 白夫人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民女冬至见过王后,”冬至跟在丫鬟的后面,左拐右拐绕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叶阳居住的宫中。 叶阳倒在贵妃榻前闭目养神,由着冬至跪在冰冷的地上,丝毫没有让她跪安的准备。 冬至微低着头没有言语,她心里清楚叶阳是有意为难她,刚刚进入宫门前,还听到她大声训斥丫鬟的声音。 “哟!妹妹怎么来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叶阳装模作样的起身,“这些下人真是不懂事,怎么让妹妹跪在冰凉的地上,来人,还不扶姑娘起身。” 丫鬟忙上前扶起冬至。 “王后,”冬至看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 叶阳心领神会,屏退一众人,慵懒地起身,“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民女有一事想请求王后帮忙。” “帮忙?”叶阳像看怪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乌黑的长发用溜银喜鹊珠花松松挽就,原本苍白削瘦的面颊经过太医院的精心调养越发红润饱满,略施粉黛后更显光彩动人,“我没听错吧,你竟然需要我的帮忙?” “王后,我……” “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叶阳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王上为了你争夺和氏璧,你就可以在咸阳宫为所欲为吗?” 和氏璧?不是已经还回去了吗?“王后,这是什么意思?” “少在这里装糊涂,”叶阳拖着宽大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她,“为了得到和氏璧,王上不惜罢朝五日沐浴斋戒,你究竟用了什么狐媚之术,让王上这般五迷三道,不惜被世人指指点点。” 136 如你所愿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少在这里装糊涂,”叶阳拖着宽大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她,“为了得到和氏璧讨你欢心,王上不惜罢朝五日沐浴斋戒,你究竟用了什么狐媚之术,让王上这般五迷三道,不惜被世人指指点点。” 冬至心头一颤,难怪这几日他都没有出现,原来是因为这个。 “没话说了吧!”叶阳冷哼一声,“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这妲己作威作福,更不会让王上成为商纣。” “我若真是妲己,你觉得你这王后的位置还做的稳吗?” “你……”面对冬至的反驳,叶阳敢怒不敢言,倘若她真要这王后的位置,没有人能够阻拦。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这个请求你必须答应。” “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凭你想保住王后的位置,留住自己的丈夫。”冬至昂着头看着她,“除非这两样你都想放弃。” “外臣拜见秦王,”一身云纹棉长衣的蔺相如跟在卫兵后面步入章华台。 章华台内烟雾缭绕,几个和尚正在诵经祈福。 嬴稷一见走进来的人忙示意众人退下,“大夫来的真是时候,寡人已经沐浴斋戒五日,快将和氏璧呈上来,看看寡人与它是否有缘。” 蔺相如看着他一动不动。 “大夫这是什么意思?”见他两手空空,嬴稷有些愠怒之意,“和氏璧在哪里?快将它呈上来。” “大王,”蔺相如微微施礼,“大王想要得到和氏璧,派人送信给赵王,赵王召集所有大臣商议,都说:‘秦国贪婪,依仗强大,想用空话来求和氏璧,补偿给赵国的城恐怕得不到。’打算不给秦国和氏璧。但是我认为平民之间的交往,尚且不相互欺骗,何况是大国之间的交往呢!而且因为一块璧的缘故惹得强大的秦国不高兴,不应该。于是赵王斋戒了五天,派我捧着和氏璧,在朝堂上行过叩拜礼,亲自拜送了国书。这是为什么?为的是尊重大国的威望而表示敬意。现在我来到秦国,大王却在一般的宫殿里接见我,礼节显得十分傲慢;得到璧后又将它传给大臣宫女看,以此来戏弄我。我看大王无意补偿给赵国十五座城,所以又用计把它取回来。” “什么?”嬴稷拍案而起,“你敢戏弄寡人?” “外臣不敢,”蔺相如微笑地摸摸胡子,“秦国自秦穆公以来的二十多个国君,不曾有一个是坚守信约的,我实在怕受大王欺骗而对不起赵国,所以将和氏璧骗回,我已经命人从小路赶往赵国了。再说秦国强大而赵国弱小,大王只需派一个小小的使臣到赵国,赵国定会立刻捧着璧送来。现在凭借秦国的强大,先割十五座城给赵国,赵国怎么敢留着璧而得罪大王呢?我知道欺骗大王是死罪,外臣请求受汤镬之刑。” “你以为寡人不敢吗?”竟然蒙骗寡人沐浴斋戒了五日,这事若宣扬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外臣愿以死谢罪,”嘴上说着腰杆挺的越发笔直。 “来人准备镬,”随着嬴稷一声令下,几名侍卫抬出一青铜大镬,摆放在章华台前。 “蔺相如,”嬴稷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敢欺骗寡人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今日我就如你所愿,想想看堂堂七尺男儿,在这滚烫的沸水中一点一点被炖化,最后变成了汤镬,这种场面多么惊心动魄啊!” 蔺相如轻蔑地笑了起来,“人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死也是一刹那的事。” “你不怕死?”见他毫无胆怯之色,嬴稷心里越发不痛快。 “寒冷寂寞的生,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好,”嬴稷拍手叫好,“好一个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今日在这章华台,寡人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轰轰烈烈的死,来人,上火。” “喏,”几个内监早已搬来了煤油和柴火,侍卫忙上前架起大镬,眨眼功夫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等青铜镬烧热,侍卫提着水倒进去,里面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 每个人都显得兴奋不已,不停地往里面加柴火倒煤油。 “表哥,看什么呢?”华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有威严的宫门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表哥,表哥……”撒娇地推推魂不守舍的白起,说好了带她出去玩,在这里都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我不累,”白起收回思绪。 华宁“……”我问你累了吗? “咱们回去吧!” “表哥……”华宁欲哭无泪,刚出来哪里都没去,怎么就要回去呢! 137 愚蠢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看着滚烫的水,嬴稷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敢戏弄寡人,蔺相如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想象一下等会儿你就会像饺子一样浮上来?” 蔺相如闷哼一声闭着眼岿然不动。 “愣着干什么?请大夫沐浴吧!” “喏,”几个侍卫上前架起蔺相如向青铜镬走去。 “住手,”冬至翻身从马上跳下来。 “冬至,你,你怎么来了?”嬴稷一脸错愕。 几个卫兵看看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嬴稷,你要做什么?”因为紧张和愤怒,冬至小脸涨的红扑扑,紧赶慢赶好歹是敢上了 “冬至,”嬴稷将她拉到一边,“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插手。” “嬴稷,”冬至甩开他的手,“在你眼中一条人命还没有和氏璧重要吗?” “冬至……”看着他愤恨的眼神,抬手示意卫兵住手,“寡人只是和大夫开个玩笑,试试他的胆量而已。” “嬴稷你是三岁孩童吗?” “我……我不是,”嬴稷赌气地回了她一句,他这么做不就是想讨她欢心吗?她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既然不是孩童,为何做出这般愚蠢的事?” 愚蠢?她竟然当着这么多内侍的面说他愚蠢,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嚣张地对他讲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忍不住开始发抖,“你……你说什么?你说寡人愚蠢?” “难道不是吗?”冬至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和氏璧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可是你,堂堂的秦王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意图占为己有,还随意草菅人命,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你……”颤抖着手指指向冬至,最终还是愤愤地放了下去,“是,寡人是愚蠢,宁愿被天下人耻笑,只为讨你的红颜一笑。”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寡人一定满足你。” “我想要自由,你能给我吗?” 看着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嬴稷没了话,自由,是啊!在这高墙大院里谈何自由,他又拿什么给她自由。 “真的?”未肜手中的暖炉滑落到地上顾不得去捡,上前一把扶住内侍的肩膀,“你说寅儿有消息了?” 内侍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半天喜色,“人是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未肜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我的寅儿还活着对不对?” “是还活着,只是……”内侍欲言又止。 “我的寅儿到底怎么了?” “夫人,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未肜透过马车,看见面前摇摇欲坠的破庙忍不住直皱眉头,“到这里来做什么?” “夫人,”内侍上前拉开门帘,“寅公子就在里面。” “你确定吗?”她有些忐忑不安,更害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内侍点点头,“夫人,寅公子在等着你接他回家呢!” 未肜摸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寅儿,我的寅儿你受苦了,娘这就来接你回家。 扶着丫鬟的手踩着侍从的后背走下马车。 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胡乱地抚了抚头发,“今天的我美吗?寅儿看到我会不会欢喜开心。” “夫人,今天的你依旧美丽动人,公子见到你一定会欢心。” 听到这话未肜心里安定了几分,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破庙走去,刚走到门口里面蜂拥而出几个小乞丐,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吵起来。 “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夫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请夫人大慈大悲赏口吃的吧!” …… 未肜捧着几个半大孩子的脸细细端详了许久,不是寅儿,都不是寅儿,我的寅儿到底在哪里? “夫人,给点吃的吧!没有吃的碎钱也可以,”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伸着黝黑的手向她腰间的钱袋摸去。 未肜鄙夷地后退一步,“你们可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生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龄稍长的孩子咧嘴一笑,“想知道不是不可以,”伸出藏污纳垢的手朝她比划了一下。 未肜心领神会,示意身后的婢女,“给他们银子。” “喏,”婢女刚拿出钱袋,小乞丐一拥而上。 转眼功夫连钱袋都被撕破了,婢女吓的脸色发白,这些小人分明就是一群强盗。 “他在哪里?” 年长的乞丐颠颠手中的银子,朝破庙努努嘴,“里面还有个废物,自己进去看吧!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就不一定了。” “你……”未肜话还没说出口,小乞丐一哄而散。 “走喽,买好吃的去喽!” 138 商议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谬新,你说她是不是不识好歹?”嬴稷拿着象牙筷敲的碗碟咚咚作响。 “是,”谬新满口应允,“这冬至姑娘的确不识好歹,王上对她这般好,她不领情就算了,还……” “你说什么?”嬴稷冷眉一挑,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敢说冬至不识好歹?” “王上,我……”我的王上啊!这话分明是你说的,我只是重复了一遍而已啊!呜呜X﹏X “寡人没告诉过你,说她的不是就是对寡人不满吗?” “是,是,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了,为了表达对冬至姑娘深深的歉意,我自愿去刷十天,不,一个月的马桶。” “这话可是你说的,”嬴稷微笑地拍拍他的脸颊,“寡人准了。” 谬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好端端的嘴怎么那么贱,为什么要接话呢! 涧弘侯在一边强忍着笑意,看着谬新满腹委屈无奈地摇头叹息,跟了王上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吗?活该啊!刷了多少次马桶了还不长记性。 “因为你出的馊主意,让寡人在她面前颜面扫地,这笔帐还没给你算呢!” “王上,”看他余怒未消,谬新忙跪了下去,“王上,我这也是好心办坏事啊!奴才眼戳,以为冬至姑娘也是贪慕虚荣之人,是奴才有眼无珠。” “你的确是有眼无珠,”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奴才……奴才愿意刷马桶三个月,不,一年,算将功赎罪,王上,你看这样……” “寡人看行,”嬴稷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谬新“……”我的王上啊!想让我刷马桶一句话的事,何必拐弯抹角呢! “现在该怎么办?”因为蔺相如的事,两个人已经冷战了两天,他也抹不开面子去找她,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谬新低着头不言语,他可不想把明年也给预支出去。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嬴稷不耐烦了,随手拿起几案上的黄梨木雕花戒尺,审视地看着两人。 “王上,”涧弘先下手为强,“既然冬至姑娘对珠宝没有兴趣,不如找一些她感兴趣的事投其所好。” “废话,”他若知道她对什么感兴趣,还会在这里和他们磨嘴皮子吗? 涧弘适可而止,我已经出主意了,采纳不采纳就是你的事了,冲谬新挤眉弄眼,我看好你哦! 谬新心里暗暗叫苦,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王上,奴才觉得吧!讨女人的欢心礼物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完美,谬新都快被自己的话打动了。 嬴稷点点头,“怎么样才能让她感受到寡人的心意呢?” 谬新“……,”我的王上啊!你可是九五之尊啊!是你泡妞还是我泡妞啊!做奴才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够的。 “这个……”面对嬴稷投射过来的目光,谬新支支吾吾地转向涧弘,你真要见死不救吗? 涧弘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眼神飘向头顶的琉璃瓦片,今天太阳不错。 谬新“……” “这什么?”嬴稷不耐烦地敲敲几案,“今天想不出个好主意你就一直跪着吧!” 谬新“……”,我招谁惹谁了,我又不用娶媳妇儿。 “王上,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你就舔着脸……” 话没说完,感觉一道冷冷的寒光射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王上你多在她面前表露心意,多陪陪她,带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一来二去,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后面的事不就水到渠成吗?”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的招数都抖了出来。 “吃什么好吃的?” 谬新“……”,苍天啊!大地啊!你究竟是怎么登上王位的? “王上,”涧弘接过话茬,“这个好办,御厨房的菜品保证一个月不重样。” 谬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想出来的,想出来的。 嬴稷朝涧弘投去赞许的目光,“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喏!” “王上,”谬新揉揉发酸的膝盖,我是不是能站起来了? “你接着说,”嬴稷完全无视他的委屈,“有什么好玩的?” 谬新“……”不带这么坑奴才的。 “要不就骑马,射箭,摔跤,斗蛐蛐。” “王……” “王上,”谬新话还没出口,被涧弘接了过去,“这些都是男子的愉悦项目,冬至姑娘是女儿家,做这些不妥。” “对,对,”嬴稷后知后觉,“是寡人考虑不周,我重新想想。” 139 小乞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咳咳……”丫鬟推开破旧的庙门,门框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惹的未肜一阵咳嗽。 “夫人……” “无妨,”小心翼翼地避开门口的蜘蛛网,一步一步向里面走去。 因为常年失修,屋顶上方破了几个大洞,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片,地面几个大大小小的水坑,不时有几只老鼠跑过去喝水,整个屋内充斥着刺鼻的腐臭味,未肜皱了皱眉头,提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向残缺不全的泥像走去。 泥像下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杂草,杂草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寅儿,是你吗?”未肜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声。 “寅儿,寅儿……” 草丛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仿佛没有了生命一般。 未肜捂着鼻子上前,那个人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抬脚踢了踢他肮脏的脚,“喂!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生的白白净净,长的非常可爱。” 草堆上的人闷哼了一声,始终没有动。 “你这人太没有礼貌了,看没看见好歹给句话啊!” 草堆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果然是个废物,转身准备离开,草丛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啊!啊……” 是一个男孩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未肜身子一震,半晌转回身去,看着躺在草堆上面目全非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寅,寅儿,是你吗?” 草堆上的人艰难地扭动着身躯,整个人几乎没有动,微张着嘴“啊……啊……”地怪叫着。 不,不可能,未肜捂着嘴惊恐地向后退去,不可能,他不可能是我的寅儿,我的寅儿活泼可爱,怎么可能会是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夫人,”门口的内侍忙上前扶住她。 “双喜,”未肜一把握住他的手青筋暴起,“他不是我的寅儿对不对?” 双喜低着头没有言语。 “你说话啊!他不是我的寅儿对不对?” “夫人,他……” “不,他不是,”未肜咆哮着打断他的话,“我的寅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宋国公子,应该在宋王宫才对,怎么会沦落为小乞丐。” “夫人……”双喜看了眼草堆上的人,“他真的是寅公子。” “你胡说,”未肜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他不是寅儿,不是,一定是你找不到我的寅儿,找个小乞丐来蒙骗我对不对?” “夫人,”双喜爬起来跪在泥泞的地上,“双喜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夫人啊!” “你不敢,但是你这么做了,”未肜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寅儿,我自己去找他,我一定会找到他。” “夫人,”双喜大叫一声,“寅公子的手腕处有一块胎记,这个是做不了假的,夫人为什么不验阴正身呢?” 走到门口的未肜立时停住脚步,寅儿的手腕处确实有一块黄豆大小的胎记,一般人并不知道。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寅儿就在眼前,而是她不敢相信,这个奄奄一息的孩童就是自己牵肠挂肚的孩子。 “夫人……”双喜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他分阴看见未肜的肩膀已经开始颤抖,孤傲如她,倔强如她,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无助和痛苦。 “王上,”谬新咧嘴一笑,“奴才有个好主意。” “说。” “王上,”谬新痛苦地揉了揉膝盖,言外之意,这好主意能不能站起来说。 嬴稷眯着眼睛望着他,不等谬新兴奋,幽幽地吐出一句话,“若不是好主意,看寡人怎么修理你。” 谬新“……”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王上,不如王上陪姑娘投壶吧!” “投壶?” “王上觉得投壶不好玩,那就蹴鞠吧!” “蹴鞠?”蹴鞠是用于军事训练的一个项目,冬至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做这种辛苦的事。 “蹴鞠也不好,那就……”谬新急的抓头挠腮,“不如王上陪她荡秋千。” 嬴稷皱眉摇摇头,危险,太危险,万一伤着她怎么办? “那……那就斗百草吧!” 斗百草?嬴稷撑着下巴冷冷地看着他,眼看已经深秋,他上哪里去找百草? “这……”谬新头压的更低了,得,我还是老老实实跪着吧! “王上,”涧弘弯腰上前,“都说一月烹茶观雪,二月寒夜寻梅,三月闲厅对弈,四月曲池荡千,五月芬芳满园,六月池亭赏鱼,七月菏塘采莲,八月桐荫乞巧,九月琼台赏月,十月深秋赏菊,十一文阁刺绣,十二围炉博古……” 140 赏菊(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涧弘弯腰上前,“都说一月烹茶观雪,二月寒夜寻梅,三月闲厅对弈,四月曲池荡千,五月芬芳满园,六月池亭赏鱼,七月菏塘采莲,八月桐荫乞巧,九月琼台赏月,十月深秋赏菊,十一文阁刺绣,十二围炉博古……” “王上,奴才知道了,”谬新兴奋地打断涧弘的话,“汉阴山的菊花这个时候已经爆满山头,正是约佳人赏花的好时节。” 嬴稷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寡人一定好好重赏你。” “王上,”谬新激动的差点站起身,“只要王上开心,奴才……” “涧弘,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寡人的贴身内侍了,官至大监。” 谬新“……”,王上,那我呢?我呢? “喏,”涧弘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叩头谢恩,“奴才谢……” “行了,”嬴稷示意他起身,“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吧!” “奴才这就去安排,”起身跪安快步走了出去。 “王上,我……”眼见着嬴稷起身,谬新眼巴巴地好意提醒他。 “哦!没事了,你先跪着吧!” 谬新“……”果然同人不同命啊! “寅儿”,未肜轻轻拨开那人面颊上的杂草,捂着嘴直接嚎叫起来,“寅儿,我的寅儿,娘终于找到你了,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草堆上的人动了动,许久才掀开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惊恐带着天真的眼睛。 “寅儿,是娘,是娘啊!”未肜握着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处,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惊恐地松开他的手。 寅儿的手臂仿佛断了根的树枝轰然倒地。 “寅儿,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啊啊啊……”寅儿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寅儿,你到底怎么了?” “夫人你要振作,”双喜上前安抚道,“寅公子被人打断了双手双脚,就连……” 犹豫了许久说出后一句话,“就连舌头都被人无情割去了。” 未肜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扑到寅儿的身边,“寅儿,我的寅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告诉娘,是谁?是谁这么狠心,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夫人,”双喜拉住她的手,“你这样摇晃只会让公子更加痛苦,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公子带回去,好好调养身体。” 未肜恍然大悟,“寅儿,娘带你回家,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捂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着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寅儿抱上马车,未肜额头青筋暴起,“双喜,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出凶手,寅儿受的苦,我要百倍千倍讨回来。” “喏!夫人。” “那帮小乞丐一定知道些什么,全部抓起来严加拷问。” “夫人……”他很想说那帮小乞丐就是公子的恩人,看她伤心欲绝的样,估计也听不进去。 “找不出凶手,就让他们陪着寅儿一起痛苦,”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扶着丫鬟的手走上马车。 “王上,是冬至姑娘,”谬新眼尖看见白玉桥对面,拿着手绢东张西望的人,忙上前邀功。 嬴稷不悦地送了他一记白眼,“寡人眼神还没那么差。” 谬新“……”得,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闭嘴吧! 在宫门口犹豫徘徊了许久,嬴稷最终妥协,堂堂七尺男儿先低头没什么丢人,总好过相思的煎熬。 信誓旦旦地走进去,房间却空无一人,一问才得知出去散步去了。 这丫头,咸阳宫这么大,出来散步也不找丫鬟陪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抬脚准备上前,桥对面迎面走来一群人,细细一看为首的是母亲,旁边跟着一群人有说有笑,有穰侯,嬴芾,还有一道他最不愿看到的身影。 心中暗叫不好,不是不准他进宫吗?怎么还到御花园了。 “王上,是穰侯和将军白起。” “寡人眼不瞎,不需要你多嘴提醒。” 谬新偷偷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马桶刷的不过瘾吗? 看着一群人走向冬至,嬴稷的双手在袖口里握成了拳头,这么小心谨慎,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冬至拿着手绢一一对应上面描绘的宫殿,听见背后传来的谈话声,转身看清过来的人,忙将手绢塞进袖口,低着头立在一边。 “今日难得大家一聚,”芈月一手搭着嬴芾的手臂,一手拉着魏冉,“陪哀家去后花园看看吧!年初种的点降唇,飞鸟美人,黄半球已尽数盛开,这么多花一起开放,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众人点头感恩戴德。 141 赏菊(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白起远远看见站在桥边的冬至,整个人瞬间复活过来,思前想后了许久,他只能请求穰侯魏冉的帮助,只有他能让自己顺利进入王宫。 她清瘦了许多,气色却很好,面色红润有光泽,依旧那么楚楚动人。 芈月也看见了冬至,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冬至?” “民女冬至见过太后,太后万年,”冬至没有抬头,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炙热的目光。 “这就是冬至姑娘?”魏冉笑眯眯地盯着她上下打量,不错,不错,的确是个美人坯子,难怪王上为她做出有悖常理的事。 冬至抬头望去,一眼看见旁边的白起,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真的是他。 这么久不见,他清瘦了很多,原本高挑的身材更显单薄。 芈月有意无意地看向白起,“真是巧,我们正准备去赏菊呢!冬至姑娘不如一同前往。” 冬至轻咬着嘴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好巧,大家都在呢!”嬴稷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众人又少不了一阵寒暄。 嬴稷一一回应,眼睛却没有离开冬至。 “看样子今天真是赏菊的好时机,连大忙人都出现了,”芈月招呼众人同行。 冬至犹豫了一会儿,跟在众人的身后。 嬴稷见白起故意放慢脚步,转身毫不避讳拉住冬至的手。 冬至见白起定定地看着自己,慌乱地抽回手。 嬴稷满不在乎地笑笑,重新搭上她的肩膀,“害羞什么?这些都是自家人。” “嬴稷,”冬至话一出口,见众人都愕然地看着自己,忙闭嘴。 整个大秦,敢这样直呼其名,除了太后也只有她了。 “无妨,”嬴稷微笑地凑到她耳边,“只要你开心怎么叫都可以,你的声音,寡人百听不厌。” 嬴稷说话声音不大,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 冬至扭头看向白起,他正和泾阳君嬴芾有说有笑,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整颗心仿佛蒙上了一层霜,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没留神脚下一滑,径直向后栽去。 “冬至” “冬至” 白起和嬴稷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使劲往自己怀里拉。 冬至疼的直皱眉头,稳住身体看看白起又看看嬴稷。 “冬至,有没有伤到哪里?” “冬至,有没有伤到哪里?” 两人异口同声的关切询问。 冬至犯了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先回答谁。 一行人完全没有被三人打扰了兴致,径直往前走去。 跟在嬴稷身后的谬新左右为难,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万一他走了,两人动起手来,王上可不是将军的对手啊! 思前想后,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理由,马桶该刷了,对刷马桶去,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退后,飞也似地逃离这无声的硝烟战场。 “你放手,”嬴稷命令道。 “我不放,”白起当仁不让,“是我先扶住冬至的。” 冬至“……” “我是秦王,你是臣子,你要听我的命令。” “这里不是朝堂。” “你……”嬴稷转脸看向冬至,“冬至,你说谁放手谁就放手。” 冬至看看两人,这不是为难她吗?一个将军一个秦王,她能得罪谁。 “你们都放好不好?”她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都快被拉断了。 “不行,”嬴稷正色道,“今天必须在我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冬至“……”你们两个人是小孩吗? “可以不选吗?” “不行,”两个人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 冬至“……要不你们两个猜拳决定吧!” “这么严肃的问题怎么能这么任性地解决,”白起微仰着脖颈,“冬至你选择吧!你愿意和谁走就走向谁。” 冬至“……”这不一样为难她吗?为什么要让她选择,她有选择恐惧症啊! 两个人僵持不下,手中的力度越来越紧,冬至忍不住皱起眉头,身体不自觉向白起偏过去。 “冬至,”嬴稷一用力使劲将冬至往自己身边拉。 剧烈的疼痛让冬至吸了一口冷气。 白起见状忙松开手。 嬴稷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寡人赢了,”嬴稷开心的大叫起来,“冬至选择寡人了,冬至选择寡人了……” 冬至握着通红的手腕看向白起空空的手掌,他竟然松手了。 “冬至……”看着她泛红的手腕,白起心如刀绞,放手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不想让你受伤害。 四目相对,两人心中五味陈杂。 “冬至,”嬴稷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咱们走吧!” 冬至点点头收回目光,眼角一滴泪水悄悄滚落出来。 142 唯一的希望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看着铜镜中玉树临风的影子,嬴稷满意地点点头,我怎么这么好看。 “王上,”涧弘弯腰上前,“已经准备妥当。” “好,”由着丫鬟带上黑玉冠,“汉阴山,寡人来了。” “王上,不好了,”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张嘴,”嬴稷微笑地低吼道,若不是今天心情好,定然不会轻饶。 小丫鬟脸色一变,真就跪在地上自己掌起嘴来。 “何事?”嬴稷认出她是安排在冬至身边的小丫鬟水落。 “王……王上,”水落话还没出口,眼泪已经哗啦啦滚落下来,“姑娘不见了。” “多大点事儿,寡人以为天塌下来了……”话没说完,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上前一把将她拉起,“你说什么?” “王上,奴婢在宫门口等到辰时不见姑娘出门,便进内查看,结果发现姑娘并不在房间。” “她会不会找朋友玩耍去了?” 水落使劲地摇摇头,“姑娘平日里都闭门不出,很少与人有交际。” 嬴稷身子一晃,涧弘忙上前扶住他。 “王上,或许冬至姑娘按耐不住出去游玩的心,早早就将自己收拾妥当,这会儿没准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嬴稷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正前门。” “寅儿,这是母亲特意为你熬制的大骨汤,尝尝看,”未肜小心翼翼地将汤送到他嘴边。 寅儿惊恐地看着她,使劲扭动着身躯,想要远离她。 “寅儿……”未肜再次忍不住掉下泪来,“是母亲啊!你不认识母亲了吗?” “啊……”未肜一上前他就发出刺耳的低吼声。 “是母亲的错,让你流浪在外这么久,遭受这么大的磨难,寅儿,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母亲一定会医好你。” “夫人,”实在看不下去的双喜将她拉到一边,“公子刚回来有些不适应,夫人你先不要逼他,你们之间血浓于水,公子一定会记得你的。” “会吗?” “会的夫人,眼前最重要的是让公子安静下来好好调养身体。” “可是……”自从回宫后,任何人靠近,他就会发出刺耳的低吼声,几天下来整个嗓子都哑了,声音越发狰狞。 “夫人,公子在破庙一直由那群小乞丐照顾,不如就由他们……” “凶手找到了吗?”提起小乞丐未肜恨的牙痒痒。 双喜摇摇头,公子是被人打断手脚扔到破庙的,毫无头绪根本没法查起。 “那就严刑拷打,直到他们说出来为止。” “夫人……”双喜叹了口气,“已经打死两个孩子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怕什么?”未肜冷眼一扫,“我的寅儿变成这个样子,死几个小乞丐有什么可惋惜的?” “夫人,这几个小乞丐现在在咱们手上,杀他们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倒不如留着他们伺候公子,这样不仅对公子的恢复有帮助,还能暗中调查凶手。” 未肜思前想后许久点点头,“好好看着他们,若是不老实想逃,就打断他们的腿。” “是,夫人。” 未肜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等她缓过神,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寅儿,我的亲弟弟,你怎么成这样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的琉瑛,鬼哭狼嚎地冲了进来。 “夫人,”丫鬟战战兢兢,“美人执意要进来,我们实在拦不住……” 未肜不悦地皱皱眉头,“你来做什么?” “夫人,”琉瑛抽噎地拿着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寅儿弟弟怎么样了?” “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未肜夫人,我知道你讨厌我,可寅儿毕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啊!”指指身后的大夫,“我特意请陆大夫过来瞧一瞧。” 未肜剜了她一眼不在言语,陆大夫是赵国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平日里只为王上看诊,一般人连请都请不动,她竟然把他请来了。 “夫人,”琉瑛见她不言语有些急了,“就算你讨厌我,也先让陆大夫看看寅儿弟弟的伤势啊!” 未肜点头默认,细细一想感觉哪里不对,她并没有告诉过琉瑛自己将寅儿带回,寅儿受伤的消息也被封锁了,她怎么会知道? 越想心中越不踏实,一把拉住琉瑛走出内室。 “夫人……” “贱人,”未肜扬手一巴掌甩在她右脸颊上,“你怎么知道寅儿回来了,又怎么会知道寅儿受伤的消息?” “夫人,我……” “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夫人,你误会我了,”琉瑛连连求饶,“寅儿是宋国唯一的希望,琉瑛再怎么糊涂,也明白这个道理。” 144 和玉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她走了?”叶阳微闭着眼斜靠在软榻上,旁边围着两个丫鬟。 一个轻轻按揉她的双腿,另一个小心翼翼地将时令水果喂进她嘴里。 黑衣男子点点头,“王后,她已经离开了。” 叶阳忽地睁开眼睛,抬手示意丫鬟都退下,“你确定?” “王后,奴才看的真真的,她现在应该离开咸阳城了。” “我要的不是应该,是确定,确定你懂吗?” “王后,”黑衣男子抱剑单膝跪地,“奴才这就去确定。” 没用的废物,心中咒骂了几句,心情愉悦了几分,既然要走就要走的干干净净,转脸向着外间的屏风喃喃自语道,“你该知道怎么做吧!我不希望看到上次的结果。” 闭眼重新躺了下去。 屏风后一道黑影快速闪了过去,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安静中。 “落雪?”未肜狐疑地看着琉瑛。 琉瑛肯定地点点头,“夫人,当今世上能救寅弟弟的人恐怕只有她了。” “这……”落雪虽然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公主,替人诊脉看病的事她怎么会呢? “夫人你忘了和玉子吗?” 和玉子,是宋国远近闻名的大夫,人送外号鬼见愁,能从鬼门关将人抢回来,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那都不叫事儿。 可惜三年前他就已经离世了。 “夫人忘记了吗?和玉子曾经传授过落雪医术。” 未肜犯难了,落雪的医术最多算皮毛而已,寅儿的伤赵国太医院的人都没辙,她能有办法吗? “夫人,”琉瑛见她犹豫不决跟着添油加醋,“你忘记了吗?太子哥哥有次骑马不小心摔断了腿,太医院的人都说他可能站不起来了,是落雪耗时三个多月医冶好了太子哥哥。” 未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太医院的大夫已经束手无策,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还有康复的可能。 “可是落雪她现在在秦国,她愿意来赵国吗?” “夫人,她会的,”琉瑛一脸肯定,“落雪心地善良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况且寅儿是她的亲弟弟,是宋国唯一的希望。” 未肜思索片刻点点头,“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让她来赵国。” 琉瑛眉眼间泛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落雪,我琉瑛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你也别想得到。 “可惜啊!可惜……”魏冉端着酒樽摇头叹息。 芈月放下筷子,接过丫鬟手中的手帕轻轻抹了抹嘴角,“这话已经唠叨一个晚上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姐姐,”魏冉放下酒樽凑到她面前,“你不会吃醋了吧!” 吃醋?芈月忍不住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吃醋?” “你想啊,突然来了一个小丫头,把儿子抢走了,还盖过了你老人家的风头……” “我很老吗?”芈月不悦地回瞪了他一眼,说不吃醋都是假的,女人嘛!天生爱嫉妒,尤其是比自己漂亮得宠的。 “不老,不老,姐姐一点都不老,”魏冉连忙改口,“姐姐就是大秦一枝花。” 芈月被他的话逗乐了,“什么花?狗尾巴花?” “姐姐我可没这么说。”魏冉咧嘴一笑,“姐姐若是狗尾巴花,那我不是狗尾巴草了?” “看你挺像。” 两个人嬉笑了一阵,魏冉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间咱们就年过半百了,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今天是怎么了?”芈月像不认识一般上下打量着他,“不服输不服老的人竟然感叹起人生了。” “不服输不服老不行啊!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芈月回身坐了下去,秉退丫鬟,“别在这拐弯抹角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姐姐,我就是想陪你一起用膳……” “我还不了解你吗?”从小到大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姐姐长姐姐短。 “还是姐姐最懂我,”魏冉摇晃着肥胖的身体上前行礼,“臣弟有一事相求,还请姐姐应允。” “说来听听吧!”漫不经心地扣着指甲。 “姐姐,能不能请你放过那个丫头。” “你说什么?”芈月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她求情。 “姐姐,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只是……” “为什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姐姐……” “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哀家累了,你回吧!” “姐姐,”魏冉忙拦住她的去路,“好吧!我说,看着这丫头让我想起了一位故友。” “故友?”芈月挑眉轻笑,“是红颜知己吧!” 145 故友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故友?”芈月挑眉轻笑,“是红颜知己吧!” “说出来姐姐或许不信,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 “哦……”芈月顿生好奇,一面之缘能让他对一个丫头有了恻隐之心。 “姐姐可记得,十八年前,秦惠文王时,秦赵联姻,王上让我护送公主入赵。” 芈月点点头,确有此事。 “那是在赵国王宫第一次看见她……”魏冉陷入长长的沉思。 赵邯郸都城内,一片歌舞升平,人声鼎沸,昔日的打打杀杀都被抛之脑后,只有现在的美酒佳酿,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认识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喝酒猜拳。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众人都收回目光看向居中搭建的露天大舞台。 只见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那数名美女宛若绽放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腾空而出,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都舍不得眨眼。 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的每一人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这个人也包括情窦初开的魏冉。 他怔怔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察觉,酒水顺着手中紧握的青瓷琢莲花凤酒壶流出。 一曲舞罢,女人弯腰施礼退下,众人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经过多方打听,魏冉得知女子是赵国名伶——曼华。 他找各种理由在赵国逗留了一个月,始终没有在见到她,这也成了他一生的心病。 “哈哈……”芈月扶着眼角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一介武夫竟然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姐姐,”魏冉羞了个大红脸,早知道这样就不告诉她了。 “你啊!人老心不老,看见美女就动心,”芈月正色道,“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魏冉黝黑的脸涨的发紫,“我只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曼华的影子,不忍心看着她香消玉殒,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兜了这么大一圈子,你就是想让我放了她。”芈月拍拍他圆嘟嘟的脸颊,“你就这么想你姐姐?” “姐姐,我……” “这件事不需要我动手,早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姐姐的意思是……” “这个丫头留也不得,不留也不得啊!”芈月第一次陷入这么为难的局面。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顺其自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不要多加干涉了。” “你啊!”芈月白了他一眼,“我可以袖手旁观,但不能保证她就会平安无事。” “姐姐这么说臣弟就放心了。”魏冉紧绷的心舒展开来。 “等等,”芈月回过神来,“你说她长的很像那位赵国名伶?” 魏冉点点头,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难道她是赵人,或者说她是赵国的细作?” 魏冉心中咯噔一下,这也不无可能,一个女子周旋与秦王和将军之间,让昔日称兄道弟的两人剑拔弩张,现在却置身事外。 “好好去调查一下她的身世,务必要查的水落石出。” “臣弟这就去。”魏冉走了几步又折回身,“姐姐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了。” “表哥真讨厌,”华宁手中挥舞着枯树枝,漫无目的地走在后花园里,说好了带她出去游玩,现在人都不见了。 走到假山附近,听见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看看四周漆黑一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会是什么猛兽吧!千万别吃我,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而且都是骨头特别难嚼。 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假山后面传来阵阵呻吟声。 “讨厌……”一道娇滴滴的女声轻声咒骂着,这声音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宝贝儿,可想死我了……”陌生厚重的男声低喘着。 华宁脸一红,原来是府中的小丫鬟和情郎私会呢,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还是少来找我,万一被将军和老太婆知道就不好了。” “放心吧!白起这几日不在府中,老太婆每日忙着吃斋念佛,哪有时间管咱们啊!” 听到两人说起白起的名字,华宁不禁停住了脚步,如果他们两情相悦可以请姑母赐婚,何必要偷偷摸摸呢! “轻点,”女的突然尖叫起来,“小心孩子。” 146 寻找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轻点,”女子突然尖叫起来,“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华宁瞬间明白过来,那女子是云珠,她怀了表哥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嫁入将军府,竟然背地里与人私通。 她口口声声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白家的长子,现在看来,这孩子是谁的都不一定了。 表哥那么机智过人,怎么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 今天这事被我华宁撞见了,一定要管到底,白家的血统不容混淆。 “怕什么?”男子明显不悦,“孩子没有了咱们还可以在生一个嘛!” “你懂个屁,”云珠低吼道,“这个孩子可是白家的长子,他可以给咱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是,是,宝贝儿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你是我的女人,却要嫁给那个屠夫,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吃醋啦!”云珠娇嗔道,“这不是暂时的吗?白起那个莽夫,命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成剑下亡魂了,到时候我生下长子,母凭子贵,整个白家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男子犹豫了片刻最终妥协,“行,都听你的,但是你要时刻记着,你是我的女人,心里只能有我。” “我不是你的女人还能是谁的女人……” 听着两人卿卿我我的喘息声,华宁心中越发气愤,好一个云珠,放着好好的丫鬟不做,竟然背后里干出这种龌龊的事,还想算计自己的主人。 想上前教训两人一通,细细一想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他们,这件事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让大家看看云珠的真实面目,这种过街老鼠一定要让她无所遁形。 刚后退了两步,踩中了一截枯树枝,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什么人?”男子警觉地低吼一声,假山后面传来两人手忙脚乱的穿衣声。 华宁趁着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人?”云珠脸色煞白从假山后探出头来。 男子摸着脑袋摇摇头,“没有人,或许是我太紧张了吧!” “你还是快走吧!”云珠裹紧衣领,“这几天你千万不要来找我了,被人发现咱们两个都要完。” 男子点点头,猫着腰钻进竹林里。 云珠躲在假山后静静等了良久,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了几步,脚下踩了一个硬物,俯身捡起一看竟然是一块玉佩。 借着微弱的月光端详许久,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将玉佩塞进袖口,快步离开了假山。 “你们都是废物吗?”嬴稷挥手拿起桌上的竹简向面前的几个盔甲卫兵砸去,“寡人养着你们有何用?这么多人连个姑娘都找不到。” 几个人低着头任打任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上消消气,”涧弘舔着脸递上八仙莲花白瓷碗,“只要这人还在咸阳城就一定能找到。” 嬴稷冷眼看着他,这话他听过不下十遍了,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丁点消息。 “王上你想啊,冬至姑娘聪慧过人,好不容易离开了王宫,现在风声那么紧,她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这样漫无目地的寻找,无疑与大海捞针,不如咱们先撤销岗哨,让她放下戒备心。” “她要是躲着永远不出来呢?” “王上,不会的,”涧弘胸有成竹,“冬至姑娘那样出色的女子,放在哪里都引人注目,咱们可以暗地里查访,这样就不愁找不到人了。” 嬴稷眯着眼点点头,“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麻烦。”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 “只需要看着一个人就够了,”他原本想着,能在他之前找回冬至最好不过,现在看来只能依附与他了。 “大爷,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画上这位姑娘?” “大娘,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画上这位姑娘?” “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画上这位姑娘?” ………… 白起举着画像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逢人便问,连路边乞讨的人都不放过。 “公子,给点赏钱就告诉你。” 白起忙掏出钱袋递过去。 乞丐咧嘴一笑,“没见过。” 白起“……” “如果你看见这位姑娘,麻烦去将军府通报一声,到时候必有重谢。” 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白起陷入了迷茫,冬至,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我一直在苦苦寻找你。 一道白色靓丽的身影从前方巷口走过。 白起心头一震,快步跟了上去,“冬至,冬至……” 猪肉摊和茶水摊前的几个人相视点头,其中两人尾随跟了上去。 147 我要离开了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一道白色靓丽的身影从前方巷口走过。 白起心头一震,快步跟了上去。 身后几名黑衣人也跟了上去。 “冬至,”眼看着女子拐进巷口,白起快步跟了进去。 白衣女子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 “冬……”看清女子的容貌,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好端端的穿什么白衣。 “公子,你叫我?”女子红肿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放低了身段,“公子可是来拜祭我娘?” 白起“……” “姑娘也叫冬至?” 女子摇摇头,“我叫冬青。” “姑娘节哀顺变,在下认错人了,”转身逃离这是非之地。 “公子……”女子紧追了几步,认错人没关系,可以进屋喝杯茶啊! 跑出巷口,白起摸摸额头的冷汗,好在刚才没有一时冲动,上前抱住她,否则…… 转身看向身后,脑中灵光一闪,或许他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了。 “涼阜……”白衣胜雪的冬至看着墓碑上的字,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如果你还在就有人陪我说说话了。” “我……我要离开这里了,谢谢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将手中的纸钱一张一张丢进火堆,“答应我,不要忘记我好吗?” 她狠不下心去杀白起,更不想纠缠在他和嬴稷之间,思前想后唯有离开这里。 “涼阜,你说过最喜欢听我吹笛子,今日我便为你吹奏一曲,”起身掏出腰间的白玉笛。 婉转的笛声牵动了落日的余辉,恍若长空里万重花瓣纷纷飘落,将凝重的图画点缀成一副梦的意境。 一曲奏罢,冬至感觉身后传来阵阵杀气,手中紧紧握着白玉笛,指尖轻轻划过墓碑上的字,涼阜,你我来生再续前缘。 几个黑衣人拔出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想打架本姑娘奉陪到底,”冬至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换个地方吧!我不想你们脏了他轮回的路。” 纵身一跃,闪身飞进前面的树林里。 黑衣人互看了一眼点头跟了上去。 “冬至,冬至……”白起翻身下马,呼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答。 地上还有散落的纸钱,她果然来了这里,火堆还有热气,她应该没有走远。 抬手抚了抚墓碑,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心中咯噔一声,已经有人提前找到她了,会是谁? “表小姐,这是厨房特意为你熬制的人参乌鸡汤,”丫鬟将汤摆放在华宁面前。 华宁满意地点点头,拿手轻轻抚了一下,“好香啊!” “表小姐若是喜欢就多吃点,”云珠笑脸盈盈地望着她,“这乌鸡可是有补虚羸弱的功效。” “是吗?”华宁柳眉一挑,“我体壮如牛补不补无所谓,云珠你可不同了,你怀着白家的骨肉,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一定要多吃点才是。” 拿起她面前的碗剩了一大碗汤,“你可不能浪费哦!这人参可是名贵的很,一般人都吃不到呢!” “这……”看着汤碗云珠面露难色。 “你怎么不喝?”华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么名贵的食材我不敢喝,”将碗推到她面前,“表小姐身娇体贵,还是你慢慢享用吧!” “以前的你身份卑微,这么好的东西确实不配享用,但是……”华宁加重了语气,“现在不同了,母凭子贵,这碗汤你受得起。” “表小姐……”看着又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云珠局促不安。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云珠尴尬地笑笑,在她的注视下端起汤碗,双手颤抖的厉害,汤水几乎被洒出来。 “哟!云珠,你这手抖动的厉害,一定是身体太虚弱了,来,来……”将面前的汤径直放到她面前,“你多吃点。” “咳咳……”云珠被她这一举动吓的不轻,“表小姐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华宁提高了嗓门,“你可是白家未来的女主人,这汤你当之无愧。” 女主人?两侧的丫鬟不解地看看两人。 “表小姐,”云珠面颊绯红,“你就别笑话我了,云珠天生就是当丫鬟的命,即使有幸嫁入将军府,那也是小妾的命,”朝香椿使了个眼色,“这腹中的孩儿恐怕也吃不惯这些好东西,表小姐就不要谦让了。” 香椿低着头将汤碗重新放到华宁面前,焦急忐忑地看着她,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 “好,既然你不敢喝,那我就喝了,”华宁也不客气拿起面前的汤勺,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喝了下去。 148 果然是她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看着华宁津津有味地喝着汤,不时满意地点点头,云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么美味的汤你怎么不喝?”华宁冷脸看着她,“你这样暴殄天物对得起厨娘的一番辛苦吗?” 云珠“……”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只能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捂着嘴干呕起来,“表小姐,这汤太鲜了,我实在喝不下去。” “是喝不下去,还是不敢喝?”对于她的楚楚可怜,华宁毫不在意,“难道这汤有问题?” “没有,没有,”云珠脸色一变,拿起碗一口气咕嘟咕嘟喝光。 “这样就对了嘛!”华宁满意地点点头。 “表小姐,我吃饱了你慢用,”起身连忙告辞,因为走的太急,腿撞在桌角上,顾不得疼痛,扶着香椿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华宁冷笑一声,一个人大快朵颐起来。 “死丫头,你怎么这么慢?”云珠脸色惨白,额头冷汗一颗接一颗滚下来,见香椿进来,脸色越发难看,“你存心想害死我对不对?” 香椿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一只紫金浮雕壶,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上前,“夫人,你要的东西来了。” 云珠捂着鼻子没有去接,不悦地剜了她一眼。 香椿识趣地将壶放在几案上,“夫人,现在要服用吗?” 云珠颤颤巍巍地伸手哆哆嗦嗦良久,一把握住紫金壶。 香椿像看怪物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见她捏着鼻子,紫金壶送到嘴边又放下,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忍不住催促道,“夫人,你的脸色发青了。” 一听这话,云珠整个后背瞬间汗透,捏着鼻子将紫金壶的水一股脑喝了下去。 香椿捏着鼻子鄙夷地后退了一步。 云珠脸涨的通红,捂着 胸口拼命地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华宁捂着疼痛的肚皮笑瘫在地上,“她……她竟然喝马尿?” 香椿点点头,想起那场景忍不住干呕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眼角都笑出眼泪来,“她竟然喝马尿,她竟然喝马尿,哈哈……” “表小姐,”香椿一脸好奇,“你明知道那汤有问题怎么还敢喝?” “我又不傻,”华宁抹去眼角的泪水,香椿偷偷告诉她,云珠可能要对自己下手,她就留了个心眼儿,不然她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香椿,”华宁上前拉住她的手,“这次多亏你了。” 香椿笑着摇摇头,但愿云珠吃亏后能收敛一些,否则真是害人害己。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等解决了云珠的事,我一定告诉姑母让她好好奖励你。” “表小姐,不用了,”香椿犹豫了一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表小姐,香椿求求你,到时候千万不要为难云珠。” “你为她求情?”云珠对她颐气指使非打即骂,她竟然还为她求情。 “香椿就是一个低贱的丫头,哪里有资格为别人求情,大家都是苦命人,看着别人飞上枝头我打心眼里高兴。” 华宁看着她欣慰地点点头,身处乱世,竟然还有这么通透的姑娘,可惜云珠有眼无珠不识好赖人。 白起一路追踪着草地上的脚印,枯草上不时有几滴血珠滚落下来。 内心越发纠结不安,这血是冬至的?不,不会的,她功夫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地上凌乱的十几双脚印,让他如何说服自己她没事。 冬至,冬至,你到底在哪里啊! 绕着树林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毫无头绪,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内心越发焦急不安。 正不知所措,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打斗声。 冬至,提起手中的长剑向声音的来源处狂奔过去。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黑衣人气喘吁吁举着长剑指向冬至,“你一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原本雪白的长裙早已血迹斑斑,手中的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帮人真是锲而不舍,死了一拨又来一拨,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要她的命,就算是死,也该知道是谁对她穷追不舍。 黑衣人互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是太后还是王后?”能出动这么多的死士,身份一定不简单。 “去阎王爷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就是王后要置我于死地了。” “你怎么知道是王后,”其中一个黑衣人多嘴道。 旁边立时投射过来几道冷冷的目光。 黑衣人忙低头后退几步。 果然是她,她已经离开咸阳宫了,她还不肯放过她。 149 踏实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果然是她,她已经离开咸阳宫了,为什么她还不肯放过她。 “请你们回去告诉她,我答应她的事永远不会忘记,也一定会遵守承诺。”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遵守承诺,”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七八个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冬至本能地后退一步,掏出腰间最后一枚冰针,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父王,母亲,冬至这就来陪你们,没能为你们报仇,是女儿不孝,还请你们原谅我的无能。 一名黑衣人乘她愣神的功夫,举起手中的长剑向她头顶砍去。 冬至举剑用力一推,将黑衣人挡了回去,身子踉踉跄跄险些跌倒,抬手一挥,冰针直直插入那人的心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在动弹。 剩下的人举着剑不敢贸然上前。 “她的冰针用完了,”为首的黑衣人浓眉一挑,“一拳难敌四手,咱们一起上。” 黑衣人得到命令举剑一步一步上前缩小包围圈。 倘若平日里,或许还有胜算,可是现在,刚才用力一击,她的手腕现在疼的厉害,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一定是被剑风伤到了,必须速战速决摆脱这些人。 哗啦一声撕下裙摆的一截,胡乱地缠绕在隐隐作痛的手上,“想要我的命,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纵身一跃踹飞两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扭打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冬至渐渐落入下风,胳膊后背上又添了几道鲜红的伤口。 手中的长剑被黑衣人踢飞,没有了支撑,整个人虚弱地倒在地上。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为首的黑衣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强的战斗力,确实让人钦佩,可惜,有人不想让你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冬至冷笑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举起长剑向她的胸口刺去。 就当冬至以为自己就这么香消玉殒的时候,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噗通一声倒在她的脚边。 睁眼一看,他的后背直直地插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有些眼熟。 “冬至,”白起飞身从灌木丛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扶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将军,”看着他深邃担忧的眼神,原本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你不要多管闲事,识趣的赶紧退下,”几个人见为首的黑衣人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了,顿时慌了手脚。 “敢伤我的女人,”白起冷眼一扫,“你们都该死。” 我的女人,他刚才说她是他的女人,冬至讶异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说经过我同意了吗? 由于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鲜血染红了他宽厚的肩膀。 白起顺势搂住她的纤腰,“还撑的住吗?” 冬至面颊绯红,低着头微微颔首。 几个人跃跃欲试谁都不敢上前。 “出来吧!”白起对着远处的大树吼道,“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一个修长的身影抱着长剑缓缓走了出来。 冬至透过他的肩膀看去,来人竟然是西博。 “将军……”他已经隐藏的够好了,怎么还被他发现了。 “你的事儿晚点说,先解决这些人。”冬至伤势很重,他没有心情和他们继续耗下去。 “是,”西博咧嘴一笑,现在知道有我的好处了吧! 白起完全无视他的幸灾乐祸,弯腰一把将伤痕累累的冬至抱起。 靠在他温热的胸口,冬至的心感觉异常平静,这么多天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踏实,迷迷糊糊中昏睡了过去。 “喂……”西博拉回几个人的视线,也太不拿他当回事了吧!“你们是要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 “废物,一群废物,”宣誓殿内,嬴稷气的浑身发抖,上前对几个内侍拳打脚踢,“连个人都看不住,寡人养你们有何用?” 这么多人竟然看着白起从眼皮底下溜走,就连冬至都被他带走了,没准两个人已经私奔了,现在他就更没有机会了。 “一群废物,瞧你们把王上气的,”谬新上前,挨个儿踹了一下几个人的屁股,“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找啊!找不到冬至姑娘,一个都别想活命。” 几个人点头应允,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王上消消气,”谬新低声劝道,“那白起一定会回来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他不会丢下不管的。” 嬴稷仰头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寡人带回来。” 143 你回来了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夫人,你误会我了,”琉瑛连连求饶,“寅儿是宋国唯一的希望,琉瑛就算再怎么糊涂,也阴白这个道理。” 未肜松开拉住她衣领的手,正如琉瑛所言,寅儿是复国的唯一希望,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寅儿回来了?” 琉瑛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之前听吴娃说过,夫人一直在苦苦寻找寅儿,前几日见夫人兴高采烈的出宫,琉瑛料想定是寅儿弟弟有了消息,却不曾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吴娃,未肜眼露寒光,是她,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寅儿,这件事定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还知道些什么?” “夫人……” “说!” 琉瑛咽了咽口水勉为其难道,“之前无意中听见吴娃安排人去找什么人,还说什么找到人之后,一定要好好折磨一番,让她痛不欲生,现在想来,找的这个人定然是寅儿,她是想让夫人你痛不欲生。” “吴娃,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看着未肜歇斯底里的模样,琉瑛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得笑意。 “夫人,”琉瑛紧紧握住她的手,“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咱们才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寅儿。” 看着她真切的眼神,未肜欣慰地点点头,琉瑛说的对,她们才是一家人,想要报复吴娃,单凭一己之力无疑与以卵击石。 若是两人联手,扳倒吴娃还有可能。 “出去,”白起跪坐在几案边,百无聊奈地翻看竹简,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眉头一皱,眼睛没有离开竹简,“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我的房中。” 来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慢条斯理地摆放着碗碟。 “你……”白起愤怒地抬头望去,看清人影,手中的竹简滑落到地上。 一身月白蝶纹素衣,乌黑长发及腰,红宝石双鸢点翠步摇随着身体有节奏地晃动着。 这一身在熟悉不过的装扮,不是冬至还会有谁? “冬至……”白起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没错,是冬至,她回来了。 “冬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唯恐惊扰了她,“冬至,你回来了,我……” “将军,”女子放下白虎筷,缓缓地转过身。 “是你?”看清来人的容貌,白起原本兴奋的表情顿时僵住。 “将军,”云珠低眉微笑,“我做了几道将军最爱的小菜……” “谁允许你碰她的衣物,”不由分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将军,”云珠吓的脸色煞白,“冬至姑娘已经不在了,那么多衣物放在那里太浪费,我就……” “脱下来,我有没有说过她的东西任何人不能碰。” 看着白起眼中喷出的火光,云珠吓的瑟瑟发抖,“将……将军,我以为这样你会开心。” 白起征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你不是她,就算和她穿一样的衣物,带一样的首饰,做一样的事,你也替代不了她。” “将军……”冬至已经不在了,难道他要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吗?“云珠不忍心看着将军孤单一个人。” “云珠,你不懂,”白起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爱?云珠内心泛出一抹醋意,你眼里泛起山河,碧浪里却不是我。 “云珠懂,”云珠脉脉含情地看着他,“这种感觉云珠也有,感同身受无时无刻。” “云珠,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过多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好自为之吧!” “她已经不在了,你这样又是何必。” “她还在,”白起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抚摸着起伏不平的胸口,“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云珠冷笑着直摇头,自欺欺人总有梦破人醒的那一天。 “将军忘不掉冬至的心情云珠理解,未来的路还很长,将军你……”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白起,你这个卑鄙小人给寡人滚出来……” 白起起身迎出去,刚走到门口一把长剑架在他脖颈上。 旁边人都吓的不敢近前。 “她在哪里?”嬴稷怒不可遏地望着他,他派人寻遍了整个王宫都没有见到冬至的影子,守城侍卫一口咬定并没有人外出过。 咸阳宫那么大,冬至在那里举目无亲,没有人带路根本走不出去。 除了白起他想不出第二个人,自从在御花园两人相遇后,冬至整个人都开始心不在焉。 150 将军的意愿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冬至从疼痛中苏醒过来,捂着肩膀的伤口挣扎着坐起身。 肩膀上缠裹着布条,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是他给自己上的药,那岂不是…… “白起……”冬至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回应她的只有一山洞的寂静。 他已经走了吗?内心莫名有些恐慌。 挣扎着起身走了两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晕眩。 “冬至……”走进来的白起,见这情形,撂下手中的柴禾上前扶起她,“你怎么起来了?” “我……我以为你……”她很想说以为他不告而别,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傻丫头,”白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宠溺地揉揉乱糟糟的发丝,“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你可是我的全部。 正说着话,山洞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混蛋,白起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西博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没有解决掉这讨厌的尾巴。 “将……白起,”冬至拉拉他的衣角,“他们要的人是我,你赶紧离开吧!” 白起一把握住她的手,“我说过余生会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 好暖心的话,若他不是白起,她一定会紧紧搂着他的脖颈,拼命撒娇要抱抱。 白起微微一笑,轻点她的鼻尖,“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冬至。” 冬至“……,”这他也能听到,他是她腹中的蛔虫吗?还是会读心术? “不过我喜欢,”轻轻将她安置在草堆上,提着长剑蹑手蹑脚向山洞口走去。 “小心点,”冬至的心莫名地揪起来,目光片刻没有离开过他,她这是怎么了?蛊毒又开始发作了吗? 黑衣人寻着血迹找到山洞附近,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看样子应该就在附近了。 “你们几个四处看看,一定要搜仔细了,千万不能放过她。” 其中一个黑衣人不乐意了,抱着长剑斜靠在树边,“少在这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咱们都是替人卖命,凭什么你就能指使我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衣人不乐意了,“既然知道都是替人卖命,那就早点完成任务去领赏钱。” “说的这么轻巧,你怎么不去找呢?” “你……” 旁边几个人看好戏地围着两人。 “你们什么意思?都不停我的话肯吗?” “拉到吧你你就,”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道,“你又不是我们的头,为什么要大家听你的话。” “就是,凭什么听你的。” “你又不是我们的头。” “你们想造反吗?”黑衣人拔出手中的长剑。 另外几个人也不示弱,拔出手中的长剑将他团团围住,“想当我们的头,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好,那就别怪兄弟我不客气了,”大吼一声向反驳自己的人冲过去。 “将……白起,”见他出去一会儿又折回身,冬至欣喜地站起身。 “冬至,”白起忙上前扶住她,“你身上有伤小心点。” “他们追过来了吗?” “没有,”白起拦腰一把将她抱起,“他们现在正忙着自相残杀,没有时间管咱们了。” “啊?”自相残杀,这又是什么情况? “先离开这里,我慢慢告诉你,”抱着她闪身消失在山洞口。 “你过来,”走到马车前,华宁无视马夫搬来的条凳,指着门口一个黝黑的汉子。 汉子看看四周确定她是跟自己讲话,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表小姐,你叫我?” “你叫什么名字?” “表小姐,小的叫焦旬,是将军府的马夫。” 华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是嘟嘴又是皱眉。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对一个马夫感兴趣了? “表小姐……”焦旬被她看的心惊肉跳。 “跪下。” “啊?” “愣着干什么,我让你跪下,”示意丫鬟拿走条凳。 焦旬没有片刻犹豫俯身跪了下去。 华宁拍拍他坚实的后背,“这么好的条凳不用,真是太浪费了。” 条凳?众人才明白过来她真正的用意。 只是将军府有规定,不许踩着下人的后背上马车。 现在将军不在府中,也没人愿意多嘴,因为一个马夫去得罪表小姐。 “表小姐,”华宁的脚刚踩上焦旬的后背,出门来的云珠见状,立刻出声阻止,“将军府有规定,不许踩着佣人的后背上马车或上马。” “是吗?”华宁玩味地一笑,“是将军府的规定还是有人心疼了。” “云珠不知表小姐这话的含义,云珠出言阻止,只是不希望有人在将军府违背将军的意愿。” 好一个将军的意愿,云珠这话可谓说的滴水不漏,她若拒绝就是驳了表哥的面子,倘若不拒绝岂不是让她得逞。 151 我说了算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这话未免太严重了吧!”华宁拍拍焦旬的胸口,“告诉她,是你主动愿意,还是本小姐逼你的?” 焦旬看了眼云珠,低眉顺目道,“能为表小姐效犬马之劳,小的荣幸之至。” “不错,”华宁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当奴才的料。” 云珠的脸色越发难看。 华宁毫不在乎她眼中的愤怒,“还愣着干什么?本小姐要上马车了。” 焦旬微点头,众目睽睽之下俯身跪了下去。 “哎哟!”华宁似乎想起了什么,“云珠,你可是有身孕的人,怎么着也得你先来不是。” “这……”两人皆是一愣。 “你可是有身孕的人,这木板凳太硬,万一搁着脚就不好了,这肉凳子舒服。” “不,不用了,云珠可受不起这样的待遇。” “你都受不起,这将军府还有谁能受得起,”朝身后的丫鬟怒斥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云珠姑娘上马车。” “喏,”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上前搀扶。 云珠无话反驳,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焦旬,内心五味陈杂。 华宁得意地看着两人,“腰向下弯,可不要摔了云珠,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白家的孩子。” 焦旬低着头整个人几乎贴在地面上。 云珠犹豫了一下,扶着丫鬟的手战战兢兢地踩上他削瘦的后背,她分阴感受到他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心也不自觉跟着抖了一下。 坐上马车,看着还趴在地上没有动的人,内心仿佛针扎一般。 华宁冷笑一声,踩着他的后背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焦旬跪在地上依然没有起身,双手在地上紧紧握成了拳头。 云珠透过车帘见这情形内心越发忐忑不安,故意的,华宁一定是故意的,借着陪她出门散心的幌子,借机践踏焦旬。 华宁,你的心未免太狠了,转脸见她闭目养神,内心越发气愤。 你怎么作践我都可以,焦旬哥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这么对他,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了?”华宁忽地睁开眼睛,对上她愤怒的目光,“心情不好?” “没……没有,”云珠忙别开目光,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当场和她翻脸。 “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啊,千万不要憋着,憋出内伤就不好了。” 云珠尴尬地笑笑,小贱人,你不就想看到我憋出内伤的样子吗? “表哥也真是,”华宁自顾自地嘀嘀咕咕,“出去这么久也不回来,留你一个人在将军府,这得多空虚寂寞冷啊!”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啊,你现在是孕妇,情绪不能太波动,不然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云珠乖巧地点点头,她算看出来了,这个表小姐惹不起躲得起啊! “这样就对了嘛!你现在怀了白家的子嗣,内心就该摒弃杂念,心无旁骛地做白家人。” 云珠“……” 华宁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过去,“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这玉佩?云珠愕然了,这块玉佩不就是她遗失在假山附近的吗?现在应该在她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华宁见她看着玉佩发呆,怔怔地收回手,“这玉佩可价值不菲,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这可是名贵的玛瑙石。” “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给你就拿着,”一把拉过她的手,将玉佩拍在她手中,“给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云珠无奈,只好收下这烫手的玉佩,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嘛吗?那天晚上出现在假山的人不是她,或者根本就没有人去过那里。 冬至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挣扎着坐起身四处打量了一番。 小木屋虽然简陋,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掉,这…… 正思忖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身粗布麻衣的白起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你醒了?” 冬至点点头,“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叫它湖心居。” “我的衣服?” “是我帮你换的。” “你……”冬至的脸瞬间滚烫起来,他帮她换衣服,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我闭着眼睛换的,绝对没有偷看,”白起说的义正言辞,“我可以对天起誓,我……” “好了,”冬至打断他的话,事已至此,有没有看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白起也不多说,上前去脱她的衣物。 “你……” “我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了。” “我是大夫,有没有事我说了算。” 冬至“……” 152 香香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我没事了。” “我是大夫,有没有事我说了算。” 冬至“……,”这是占便宜上瘾了吗? “我真的没事,”用力挣开他的手,起身要下地。 白起一手勾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进怀里,“去哪里?” “房间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生气啦!” “没有,你松手,”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她这么拼命挣扎,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莽夫果然是莽夫。 “逗你的,”一向严肃的白起忽地顽皮一笑。 看着他俊美的笑颜,冬至不觉看痴了,世间竟有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男子,倘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谁能想象这么帅气逼人的一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你说什么?” “你的衣物不是我换的。” “不是你?”哄小孩呢!这里就两个人,不是他,难道是我自己动手脱的吗? 白起刚要开口解释,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公孙大哥,你在吗?” “帮你换衣服的人来了,”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公孙大哥……”女子见他出来欣喜地迎了上去,待看清他亲昵地拉着女子出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女子约摸十八九岁的样子,虽然不是美人坯子,倒也是耐看的人,身着简单的粗布麻衣,两条黝黑的大辫子垂在两侧,加上圆嘟嘟的脸,更显俏皮可爱。 冬至客气地冲她微笑颔首。 女子淡然一笑,上前挽住白起的胳膊,“公孙大哥,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日出呢!” 白起摸摸鼻子尴尬地笑笑,“是,是啊,你还记得呢!” “那是自然,”女子颇为得意,“公孙大哥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香香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记忆力真好。” 冬至不悦地挣开他的手,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竟然还要一起看日出,他什么时候陪她看过日出,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 白起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的变化,两个人有说有笑。 “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公孙大哥今天可有口福了,”香香递过手中的竹篮,“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山鸡汤。” “这可是好东西,”白起转向冬至,“这里的山鸡可是出了名的肉质鲜美,一般人都吃不到呢!” 一般人吃不到不代表你吃不到啊!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我对鸡过敏。” 白起“……”过敏?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 香香“……”这两人关系一定不简单。 察觉到两人微妙的面部表情,冬至忙改口,“我不是病人嘛!这段时间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 “公孙大哥,她不吃那咱们吃吧!”拉着他向院中的草棚凉亭走去。 白起也不含糊,撇下冬至径直往前走去,“香香,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正好饥肠辘辘呢!” 冬至“……” 好你个白起,竟然见色忘友,丢下我这个病人,自己大快朵颐去,吃,吃,吃,撑死你最好。 嘟嘴傲气地回到房间,一头躺在床榻上,惹的伤口隐隐作痛,听着外面两人有说有笑,心中越发气愤,白起,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不,我们之间没有交情。 白起回头看了眼房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王后,”门口的丫鬟兴匆匆地跑进来报信,“王上……” 不等话说出口,嬴稷铁青着脸走进来。 斜坐在暖炉旁的叶阳受宠若惊,忙起身行礼,“王上。” “啪,”响亮的一巴掌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懵了。 “王……王上,”叶阳惊讶地捂着瞬间红肿的脸蛋儿,“臣妾做错什么了?” “贱人,是不是你逼冬至出宫的?” 冬至,冬至,又是冬至,叶阳心里的怨恨又加重了几分,“王上这是什么意思?脚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里难道臣妾能阻拦吗?” “还敢狡辩,别以为寡人不知道,是你给了她咸阳宫的路线图,”否则她怎么能走得出去。 “王上息怒,”旁边的婢女忙上前解释。“王后确实给过冬至姑娘一份路线图,是姑娘亲自登门来讨要的。” “滚,你又算什么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眼底的怒火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王上,”婢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王上就算要砍奴婢的脑袋,奴婢也要将这番话说出来,冬至姑娘说咸阳宫太大,怕出去会迷路,所以日日将自己关闭在长乐宫,王后怕姑娘闷出病来,特意让人绘制了那份路线图,本意是想让她在宫中出入自由。” 153 小花猫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王上,”婢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王上就算要砍奴婢的脑袋,奴婢也要将这番话说出来,冬至姑娘说咸阳宫太大,怕出去会迷路,所以日日将自己关闭在长乐宫,王后怕姑娘闷出病来,特意让人绘制了那份路线图,本意是想让她在宫中出入自由。” “真的?”嬴稷半信半疑地凝视着她。 “奴婢若有半句虚言,愿受火烙之刑。” 嬴稷点点头,谅她也不敢说假话,“起来吧!” 甩动衣袖上前扶起匍匐在地,抽抽噎噎的叶阳,“王后,是寡人误解你了。” 叶阳抹着眼泪转过身去不言语。 旁边的丫鬟识趣地退了下去。 “生气了?”嬴稷微笑,地凑到她面前。 “臣妾不敢。” “不敢?那就是真生气了,”轻轻挪开她的手,疼惜地抚摸着红肿的面颊,“是寡人一时冲动伤了你。” “王上,”叶阳靠在他的肩头声泪惧下,“王上好狠的心,许久不来正阳宫,一来便是兴师问罪。”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握着她白皙的手放在胸口,“寡人很久没有来过王后寝宫吗?” “也没有很久,不过数月而已,”以前的他们浓情蜜意夜夜欢歌,自从她出现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她怎么能与人分享,不能,绝对不能,嬴稷只能属于我一人。 这么久?嬴稷微皱皱眉头,自从认识冬至后,他确实冷落了王后,“王后要寡人如何做才能解气呢?” “王上……”叶阳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不如今天寡人就留下陪你了,”一把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叶阳娇羞地躲进他怀里,“王上,臣妾现在的样子很丑陋,怕会影响了你的兴致。” “丑吗?”嬴稷邪魅地一笑,“你美的样子早已深种在寡人的心中。” 叶阳嫣然一笑,脸上露出冷冷的嘲讽,男人果然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口中说着只心仪一人,身体早就偏移了方向。 好饿啊!前胸贴后背了,现在能有果子甜甜嘴就好了。 冬至躺在床上眼冒金星,内心越发气愤。 白起,你这个坏蛋,自己吃香喝辣的,让我在这里忍饥挨饿,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不,他没有良心,他的良心被狗吃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下床找点吃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忙闭上眼睛转过脸装睡。 白起看了看床榻上装睡的人没有点破,放下手中的条盘,将碗筷摆放整齐,“特意熬制了一些小米南瓜山药粥,看样子没人吃了,那我还是端走吧!” “嗯……”冬至梦呓一声,假装刚醒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我生气了,而且是哄不好的那种。 “中午吃的太油腻了,特意熬了一些粥。” “你熬的粥?”冬至不可思议地穿鞋下地,这玩意能吃吗? 白起忙上前搀扶住她,“你可以吗?” 冬至点点头,废话,在不可以,我就成饿死鬼了。 “要来点吗?”看着她不停地咽口水,白起差点笑出声来。 “能吃吗?”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粥,热气腾腾地摆放在自己面前,冬至所有的傲娇都喂狗了,“少来点,我帮你尝尝看能不能吃。” 白起千恩万谢地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 冬至不顾形象,不顾烫,拿起勺子呼呼啦啦三下五除二一碗粥下肚。 “小心烫,”一边叮嘱一边盛好了一碗。 冬至也不含糊,一口气连喝了四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已经见底的陶罐满意地点点头。 人啊!这辈子,宁愿撑死都不能饿死。 白起抬手向她的面颊摸去。 “你干什么?”冬至惊恐地避开他的手,就喝了你几碗粥而已,怎么还上手了呢! “别动,”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瞧瞧你,都吃成小花猫了。” 宠溺地从她嘴角拿下一颗小米,“没吃饱准备留点晚上宵夜吗?” 冬至“……”都怪你,瞧瞧你都把我饿成什么样了。 “好吃吗?” 冬至“……,”吃的太快,根本没尝出味道来。 “不错,不错,这南瓜真甜啊!还有这山药,真香啊!”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每天煮粥给你吃。” 冬至“……,”大哥,能加点肉不,我又不是兔子,不需要吃的这么清淡。 白起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抿嘴一笑,“大夫说你的身体还很虚,不适合大补,需要循序渐进。” 冬至“……,”这是哪个大夫说的话,让他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154 心里话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吃完粥,冬至撑的难受,索性在院里散步消食。 这个小院地处竹林当中,即使已经入冬,这里依然绿意盎然。 简陋的几间木屋,没有将军府的气派,也没有咸阳宫的宏伟,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篱笆小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偶尔一群鱼欢快地游过。 周围的大山威严伫立绵延不绝,将小院紧紧簇拥在怀中,给这个空旷幽静的地方增加了一道天然屏障。 冬至不得不叹服,这样的世外桃源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白起这个莽夫,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避难所,这种地方恐怕别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嗯嗯……”白起见她看着群山发呆,踱步走了过来。 “这里好美,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世外桃源的?”冬至看着鱼儿发呆并没有回头。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好多好多鱼,多到她眼花缭乱根本数不清。 “喜欢这里吗?”看着她俏皮的模样,白起整颗心瞬间被融化。 冬至使劲点点头,这鱼肉质一定特别鲜美,好想尝一尝。 白起见她无视自己有些不乐意了,上前靠着栏杆直直地看着她。 我一个大帅哥难道没几条鱼有吸引力吗? “现在是初冬,等到春天就更美了,”扬手指了指溪边光秃秃的树杈,“各种花草树木在春风的吹拂下慢慢地生长起来,大地穿上绿装,柳树尽情发芽,衬托着红的、白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的野花,那才叫一个美,春风拂来,清新的花草气息,沁人心脾,无论是谁,都会深深的吸上一口,像痛饮甘露一样畅快。” 冬至闭着眼,满心喜悦畅想着他口中的春天,“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在这人间仙境,过着男耕女织的惬意生活。” 男耕女织,白起心头一动,脱口而出,“如果你喜欢,日后我们就隐居这里了。” 隐居?冬至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怎么可能,你可是大秦的战神,就算你愿意,嬴稷愿意,整个大秦都不会愿意。” 提到嬴稷,冬至原本欢愉的表情慢慢退了下去。 自己就这样不告而别,他一定很生气很愤怒吧! 白起看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战神也是人,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也有自己想用一生守护的人。” “你找到那个人了吗?”问出这句话,内心莫名的好紧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猛然间又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如果你喜欢,日后我们就隐居这里了。 我们?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和我吗? 白起看着她点点头,深邃的眼中泛出满满的温柔,“那个人远在天边……” “白起,”冬至开口打断他的话,她害怕听不到那句话,更害怕听到那句话,“我累了,进去休息了。” 白起愕然地点点头,伸手去搀扶她。 “不用了,”冬至避开他的手,低着头快步向房中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手,白起眉头微皱,转身看着波光嶙峋的水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我喜欢你,不是情话,是心里话! 冬至快走了几步转回身,看着他略显孤单的背影,内心莫名的难受。 冬至,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是你的仇人,你和他之间除了仇恨什么都不能有。 漠然地转身离开。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琉瑛裹着白狐披风,牵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泞的青石板路上。 一场****,让原本抑郁的王城更显凋零,走到华悦台附近,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低沉略带磁性的男声如清泉入口,如流水击石,如微风拂叶,如指绕青丝。 琉瑛认出,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正是赵雍的长子赵恒。 赵恒是庶出,生的倒是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可惜是男儿身,否则又是一个红颜祸水。 赵恒不同与其他的公子争名夺利,日日沉醉在笔墨纸砚中,对于这个儿子,赵雍也是颇为欣赏,提起他更是赞不绝口。 “你们在这里等我吧!”琉瑛解开披风丢给丫鬟独自上前。 赵恒抱着竹简正摇头晃头,转身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手一抖,竹简直接滑落到地上。 “琉瑛又不是豺狼虎豹,公子见了我为何如此惊慌?” “美……美人,”赵恒脸一红,弯腰施礼,“子恒有礼了。” 琉瑛伸手拂过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公子何须多礼。” 赵恒惊恐地后退一步。 155 书呆子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琉瑛嫣然一笑弯腰去捡地上的竹简。 赵恒俯身也去捡地上的竹简。 两个人的头不小心触碰在一起。 赵恒吓的脸色一变,整个人歪倒在地上。 琉瑛见状笑的更开心了,“公子如此惧怕琉瑛,莫不是嫌弃琉瑛相貌丑陋?” “没……没有,”赵恒挣扎着站起身,“美人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何来丑陋一说。” “是吗?”琉瑛上前一步,“你真的觉得我美吗?” 赵恒转过身点点头,“姑娘是父王钦定的美人,岂有不美之说。”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我……”赵恒犹豫了片刻慢慢开口,“姑娘是父王的美人,也算子恒的半个长辈,在长辈面前,子恒不敢放肆。” “好吧!”琉瑛拂拂衣袖在几案前跪坐下来,“刚刚听你念到君子九思。” “是,美人。” “那你能说说这九思的含义吗?”琉瑛眉目流转,撑着下巴俏皮地看着他。 “孔子说:君子在九个方面多用心考虑:看,考虑是否看得清楚;听,考虑是否听得明白;脸色,考虑是否温和;态度,考虑是否庄重恭敬;说话,考虑是否忠诚老实;做事,考虑是否认真谨慎;有疑难,考虑应该询问请教别人;发火发怒,考虑是否会产生后患;见到财利,考虑是否合于仁义。”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有意为难他一下,他竟然真就上当了,“态度,考虑是否庄重恭敬;说话,考虑是否忠诚老实;琉瑛冒昧地问一句,公子在面对我这个长辈的时候,说话可有忠诚老实?” “这……”赵恒不解地看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问你,我美吗?你是怎么回答的?” “美人,子恒只是实话实说。” “好,”琉瑛点点头,“那我重新问一遍,“我美吗?” “美人……” “实话实说,不准敷衍。” 赵恒看着她半晌低下头去,“不美。” 琉瑛脸一沉却不好表露出来,“公子为何说琉瑛不美?” “美人误会了,子恒的不美并不是指外表,而是内心。” “内心?” “是,”赵恒点头,“外表固然重要,但内心更重要,再好看的外表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老去,唯有一颗不变的赤子之心。” “你知道些什么?”琉瑛内心开始慌乱起来,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赵恒应该知道什么?”赵恒不解地反问道。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他分明话中有话,怎么还在这里装糊涂。 “请恕子恒无礼,”赵恒正色道,“姑娘贵为美人,也算我父王的半个妾室,子恒算是你半个儿子,初次见面,夫人便对子恒动手动脚,实在有悖妇德,对不起父王的深情厚谊,更陷子恒与不义。” 琉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他竟然说自己不美,他不会是看书看到脑子傻掉了吧! 世间哪有不偷腥的猫,哪有不好色的人。 她这样一个大美人,别说投怀送抱,就算从旁边走过,别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他倒好,竟然说自己不守妇道。 “你的确无礼,”琉瑛祥装愤怒,“为人子女,竟然这样说自己的长辈,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你父王?” “美人请便。”赵恒挺直腰板,“赵恒,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琉瑛抿嘴轻笑起来,“我有办法让你影子斜。” 抬手将几案上的竹简全部推倒在地。 “美人,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一向视书如命的赵恒顿时脸色大变。 “生气了?”琉瑛一脸无奈,“怎么办?竹简都被弄乱了。” “你……”赵恒哆哆嗦嗦半天,终究说不出一个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俯身去捡地上的竹简。 这些竹简可是他辛辛苦苦数月,奋笔疾书而成,她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宝贝儿,这女人真是蛮不讲理不可理喻。 捡到最后一本竹简,刚伸手过去拿,琉瑛一脚踩在上面。 “你……” “怎么了?”琉瑛一脸无害地歪头看着他,“心疼啦!求我吧!” “琉瑛,你不要太过分。” 赵恒一定是气糊涂了,她的名字直接呼之欲出。 “我一向都这么过分。” 琉瑛踩着竹简懒散地坐在几案上,“所以,温文儒雅的公子恒,准备怎么对待我这个过分又蛮不讲理的人呢?” 赵恒紧咬着嘴唇,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竹简放在一旁的毯子上。 琉瑛玩味地看着他接下来的举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还敢动手不成。 156 脑袋被马踢了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赵恒紧咬着嘴唇,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竹简放在一旁的毯子上。 猛地一个转身,一把搂住琉瑛的纤腰。 一个转身将她靠在白玉栏杆上。 琉瑛完全没有防备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双手不自觉紧紧拉住他的衣袖。 赵恒直视着她的目光,丝毫没有胆怯和躲闪。 “你……” “想不到美人如此调皮。” 调皮,他竟然说自己调皮。 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毫不起眼的书呆子吗? “下不为例,”赵恒嘴角沁出一抹笑意,缓缓松开勾住她腰的双手。 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简,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 这…… 琉瑛怔怔地看着他清瘦的身影,月白的衣袍随着稳重矫健的步伐上下摆动。 他竟然对自己笑了。 他竟然这么大力气。 他竟然搂了她的腰。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莫名的有些小激动。 这个书呆子,怎么会? 琉瑛有种重新认识他的错觉。 这真的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赵恒吗? 这分阴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啊!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赵恒。 琉瑛内心有些阴白,难怪赵雍提起这个长子赞不绝口。 生的眉清目秀还深藏不露。 内心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公孙大哥,还是我来吧!” 冬至一走出木屋便看见厨房忙碌的两个身影。 内心顿时不悦,这个香香真是阴魂不散,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腿不会累吗? “冬至姑娘醒了,”香香笑脸盈盈地冲她打招呼。 冬至微微一笑,“早啊!” “早吗?”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已经日上三竿了,在咱们村上,这个时辰已经下地干活了。” 冬至“……” 下地干活了为什么还在这里。 “洗洗准备吃早饭了,”白起解下身上的围布,“尝尝看香香的手艺很不错哦!”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吃货吗? 白起完全无视她的不悦,转身和香香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通过他们的聊天,冬至听阴白了。 村里今晚有个篝火聚会,十里八乡的未婚男女都会慕名而来,说的好听是聚会,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 “公孙大哥,你可一定要去啊!”香香近乎祈求地撒娇。 “这……”抬眼见冬至看着自己犯了难。 冬至瘪瘪嘴,“香香姑娘盛情邀请,你不去岂不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香香点头附和,“是啊!公孙大哥,你不去我会很不开心的。” 不开心,你以为你是三岁孩童吗? “好吧!”原本犹犹豫豫的心,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拿定了主意。 “太好了,”香香拍手叫好,“公孙大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冬至“……”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冬至姑娘,你也一起去吧!” “有帅哥吗?”冬至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问出这么一句话。 两人皆是一愣。 “有啊,”香香天真地点头,“十里八乡的青年才俊都会聚集在今晚,”不过和公孙大哥比起来,那就逊色太多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去看看呢!” “那就一起去吧!冬至姑娘这么漂亮,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白起握筷子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如意郎君?听起来不错,”放下筷子起身,“那我可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了。” “早饭还没吃呢!”白起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你不知道有情饮水饱吗?”给他一个华丽的转身,头也不回向房间走去。 “啪,”白起重重地拍下手中的筷子,两条浓厚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公孙大哥,你……” “我没事,吃饭。” “哦!”香香乖巧地点头,怎么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 “冬至姑娘好漂亮啊!”香香看着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的冬至满是羡慕。还好她是女子,不然一定会流出口水来。 冬至拂着长发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美丽,这样的赞赏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若是男子一定会对你一见倾心。” “可惜你不是男子,不然我一定会看上你。”在她圆润的脸蛋轻轻捏了一把。 驱赶马车的白起听见两人有说有笑,脸色越发阴沉。 不就是一个篝火聚会吗?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越想心中越气愤,马鞭使劲抽打在马身上,直打的马匹嘶鸣,在崎岖不平的道路狂奔。 “公孙大哥这是怎么了?”香香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 “没事,”冬至不屑一顾,“我猜他脑袋一定被马踢了。” 157 篝火聚会(一)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篝火聚会被安排在小溪边。 夜幕降临,十里八乡的男男女女都聚拢在一起。 空旷的场地中间点起了盛大的篝火,火光倒影在溪水里,越发明亮夺目。 走下马车,冬至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啧啧称奇声。 冬至微笑颔首对众人微微施礼。 “好美丽的仙子啊!” 几名年轻人顺势围了过来。 冬至也不避讳,对几个人的热情逆来顺受。 看着被几个男子围住的人,白起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难道她看不出来,这些人只是贪图她的美貌吗? 平日里的冰清玉洁孤傲高冷都去哪里了? “公孙大哥,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这脸拉的,就像谁欠钱不还似的。 “我没事,”挤出一丝笑意,“香香,你不是说想放花灯吗?我陪你去吧!” 香香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正和男子寒暄的冬至,见白起牵着香香的手向溪边走去,内心越发烦躁不安。 “你们认识?”其中一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是香香的男朋友。” “不认识,”回答的干净利落,冲他嫣然一笑,“刚才你说你会烤肉。” 男子自豪地点点头,“当然,我这可是祖传手艺,一般人都不会。” “那你能帮我烤一些吗?” 面对娇滴滴撒娇的美人,男子只有咽口水的份,“当然,姑娘喜欢,要多少有多少。” “公孙大哥,你喜欢哪种河灯?” 香香一手提着一盏河灯,见他没有反应,扭头看去,他正看着远处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冬至正和一男子烧烤,两个人聊的似乎非常开心。 “看样子冬至姑娘找到意中人了。” 一句话将白起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看他们两个多般配啊!” 哪里般配了,分明就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面了。 “公孙大哥不替冬至姑娘高兴吗?” “高兴,我都快高兴死了。” 香香撇撇嘴不在说话,这脸拉的跟猪腰子一样,瞎子都能看出你不开心,还在这里死要面子活受罪。 冬至回头看去,白起和香香正在挑选河灯,看样子两个人聊的很开心,香香脸上笑容不断。 “冬至尝尝看,”男子讨好地将烤好的肉串送到她嘴边。 冬至楞了一下伸手接住,“谢谢!” “小心有点烫。” “好香啊,”香香拉着白起挤了过来,“移平哥,我们有没有这个口福啊!” “有,”男子咧嘴一笑,“要多少有多少。” 冬至抬头,白起正看着自己,英俊的脸上毫无波澜,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香香,”白起转过脸,“你想吃烤串我帮你烤吧!我的手艺也不差哦!” 香香愕然地点点头。 “移平,”冬至将吹凉的烤串送到他嘴边,“今天晚上辛苦你了,我喂你吃点吧!” 移平受宠若惊,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好,好。” “啪,”白起扬手将一把肉串拍到炉上,顿时火花四溅。 “小心,”移平一把将冬至护在怀里。 火星弹蹦到后背,衣服上留下了几个小洞。 “公孙大哥,”香香胆战心惊,“要不咱们不吃烤串了吧!”烤串没吃到,还搭上这条小命,我还没有看破红尘啊! “不行,”毋庸置疑地打断她的话。 香香胆怯地后退几步,免受祸害。 “移平,我们去那边吧!”这人到底发什么疯,不想烤就直说嘛!好像被人逼迫一样,心不甘情不愿。 移平看看白起,放下手中的工具,胡乱地在麻布衣上抹了抹,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公孙大哥,你口渴吗?我去帮你打点水吧!”香香瞅准时机忙溜之大吉。 再不走她不是被火烧,而是被他周身的冷气冻僵。 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白起越发怄火,将肉串直接扔进木炭中,顿时发出嗤嗤拉拉的声音。 “你们……” “我们不认识,”不等移平说出口,冬至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 “我是想问,你们都是香香的朋友吗?” 冬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刚才反对的太快了,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移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我们去放河灯祈愿吧!” “好” 移平忙不迭去准备河灯。 冬至独自向溪边走去,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耍,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里一点喜悦之意都没有。 看着郁郁葱葱的竹林,忽然有种想家的感觉。 家,她还有家吗? 白起说过,将军府就是她永远的家,这句话他是否还记得。 158 篝火聚会(二)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聚会一直持续到亥时,进入最重要的环节。 一群姑娘手拉着手在人群中欢快地舞蹈,旁边围坐的男子都拍手叫好。 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唯恐一转脸就消失不见。 白起的眼睛紧紧贴在冬至的身上,擅长琴棋书画,貌若天仙的她在人群中更是出彩。 “快看,那白衣女子好美啊!” “可不是,我已经注意她一个晚上了。” “是我先发现的,你可不要和我争。” “拉倒吧,”皮肤黝黑的男子轻蔑地笑起来,“就你家那几分薄田,也想和我争。” “我家还有一头牛呢!”面黄肌瘦的男子不乐意了,“等开春,一头牛就变成两头,两头牛就变成四头……” “你这辈子也就是个耕夫了,”皮肤黝黑的男子挺直腰杆,竖起大拇指,“我爹是乡长,你拿什么和我比,这女子哥们要定了,识趣的就靠边站,别在这自讨没趣。” “你……乡长就了不起吗?”面黄肌瘦的男子心里已经有些发怵,说话的语气阴显不足。 白起不悦地看向喋喋不休的两人,“她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要打她主意。” “你谁啊?”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面对共同的情敌,瞬间统一了战线,“你家有牛还是有田?” “我家没有牛也没有田,”白起顿了顿悠悠地道,“我有钱。” “就你?”两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一身灰色粗布麻衣,上面还打了布丁,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有钱。 “你说的钱不会是冥币吧!” 男子的话惹的旁边人哄堂大笑起来。 白起冷冷地看着两人,漆黑的眼朦射出道道寒光。 “先来后到懂不懂,”仗着自己老爹是乡长,男子趾高气扬地点着他的胸口,“在这里就得听我的。” “是吗?”白起冷笑一声紧紧握住他的手指。 男子脸色一变,杀猪般嚎叫起来,他分阴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好在人声鼎沸,将这格格不入的声音盖了过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她是你的,她是你的……” 废话,她本来就是我的,白起微微松开手,男子吓的面如死灰,握着肿胀的手指消失在人群中。 面黄肌瘦的男子见这情形也吓得溜之大吉,娶不到媳妇儿没关系,小命可不能丢啊! 一曲舞罢,男子们都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加油喝彩,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送到姑娘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白起不解地看向众人手中的礼物,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扇子,篦子,手镯,珠花,玉坠,娟帛…… “这你就不懂了吧!”手握珠花的男子转过身,“这才是办篝火聚会的正真目地,心仪哪位姑娘就将礼物送给她,如果她也正好对你有意思,就会接受你的礼物,这就表示你可以下聘礼了。” 下聘礼?慌乱地向场中看去,移平已经向冬至走去。 冬至刚准备离开,移平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冬至。” “移平,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送给我?”疑惑地看向他手中,针脚有些笨拙的天蓝色香囊。 “是,”移平黝黑的脸涨的发紫,将香囊递到她面前,“冬至,请你接受我的礼物。” 冬至被他可爱的模样逗乐了,抬手去拿香囊。 指尖刚触碰到香囊,一只大手用力抓住她的手。 两人一愣,回头看去,竟然是白起,原本俊逸的脸上杀气腾腾。 “你……” 话还没说完,白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俯身将未说完话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嘴角的温度让空白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冬至愕然地瞪大了眼,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羞愤地想要推开他,白起怀住她腰的手加重了力度,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移平惊讶地看着两人,手中的香囊滑落到地上,良久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白起的举动引起大家的注意,不少人跟着起哄叫好。 白起闷哼一声松开那片柔软,再一次鉴定,这丫头确实属狗。 冬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白起一把拉住她的手向溪边走去。 “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起一言不发,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白起,你放开我,你这个莽夫。” 白起忽地停住脚步,扭头看过去。 “你……”他该不会生气了吧!警觉地后退一步。 “冬至,”抬手轻轻抚摸她脸颊的发丝,漆黑如寒潭的眸子流转出孩童般青涩模样,“朝暮与年岁共往,我愿与你一同行至天光。” 159 酒疯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怎么来了?”正准备宽衣的云珠,一见摇摇欲坠走进来的人,差点吓破了胆,好在香椿现在不在,否则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我……我为什么不能来?”焦旬满身酒气走了进来。 云珠厌恶地皱皱眉头,“你怎么又喝酒了?” “媳妇都要跟人跑了,我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小点声,”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扶着他坐下,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关闭门窗,“今天又发什么疯?” “发疯?”焦旬冷笑起来,“酒壮怂人胆,我来找自己的媳妇儿怎么就是发疯?” “这里是将军府,就算你要找我,也不能来我的房间啊!”万一被人看到,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不来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找你?”下午在佣人房,听到几个人议论,将军和云珠婚礼筹备的情况,内心越发烦躁不安。 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还怀了别人的孩子,这算怎么回事儿?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他不要面子吗?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只能揣着兜里仅剩的碎银去买醉。 见他这样,云珠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 “不回去,我哪里都不去,今晚我要陪着你。” 疯了,真是疯了,正急的团团转,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透过门缝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竟然是老夫人和管家过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焦旬醉的一塌糊涂,现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要如何解释。 “云珠,我的好云珠……”焦旬满嘴酒气凑了过来。 云珠灵机一动,“我们去床上说。” 焦旬咧嘴一笑,“床上,去床上。” 摇摇晃晃地向床榻摸过去。 云珠拿起旁边的木棍朝他后脑勺打去。 焦旬闷哼了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 云珠颤颤巍巍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到床下。 “云珠,你睡了吗?” 刚收拾好,门口传来白夫人的呼唤声。 “没……没有,”看看四周确定不会露出破绽,忙上前去开门。 “云珠,怎么这么久?”白夫人朝房间看了看。 “我……我刚才躺下了。” “云珠,”管家眼尖,发现她脸色不太对,“云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一句话吸引了白夫人的注意,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是啊!云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看看你,脸色惨白,额头还有冷汗呢!管家,快找大夫过来瞧瞧。” “不……不用了,”云珠连忙制止,焦旬暂时昏迷,还不知道什么醒过来呢! 倘若他现在醒过来,她真是没法活了。 “云珠,”白夫人使劲嗅了嗅鼻子,“你是不是喝酒了?” “啊……”云珠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夫人,突然有些嘴馋,想喝酒了。” “你这孩子,”白夫人没好气地笑起来,感情脸色难看,是因为偷偷喝酒怕被发现了,“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一定要忌口。” “是,夫人,云珠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珠啊!”白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这几个月辛苦你了,等生下长子,你想喝什么样的酒都有,看看,我特意让人炖了乌鸡汤过来。” 云珠点点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自从有喜后,白夫人对她是真的好,就像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她先。 虽然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她还是觉得感动。 “这孩子,”白夫人掏出手帕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云珠捂着嘴直摇头。 “怎么了?”白夫人顺着她的目光向空荡荡的床榻上看去,“可是这床榻有问题?” “没有,没有,”必须赶紧让她们离开,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来也蹊跷,白夫人每天很早就入睡,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焦旬前脚刚来,后脚就跟着过来了,难道…… 不会,不会,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被褥少了睡起来不舒服,管家,明天让人送几床蚕丝被来。” 云珠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夫人,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这孩子,”白夫人笑起来,“知道你有身孕辛苦,我不耽误你休息,看着你把汤喝完总可以吧!” 门外偷听的华宁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本想让云珠在姑母面前露出原形,没想到竟然被她躲了过去。 看来真是小瞧她了。 这件事只能从他入手了。 160 挟持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怎么样了?”华宁秉退丫鬟,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人,“小川子,你倒是说话啊!” 被唤作小川子的人,看着桌上的茶碗使劲咽了咽口水,“表小姐,我实在是太难了。” 华宁抬手示意他打住,“说重点。” “我已经按表小姐的吩咐,在将军府门口扮成跛脚大汉,和焦旬聊了几句。” “怎么样?” “表小姐放心,我小川子,那不是吹,好歹在戏园子里待过几年,这演技绝对杠杠滴。” “他信了吗?”云珠那丫头心狠手辣,做事滴水不漏,现在只能从她聘夫下手了。 小川子连连点头,“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在他面前哭惨了,并且告诉他,我这条腿,就是因为自己的发妻贪慕虚荣,为了嫁给有钱人做小妾,栽赃陷害我偷主家的东西,硬生生被打断了。” 华宁满意地点点头,有了上次的事情后,焦旬一定会相信小川子的话,也一定会和云珠产生隔阂。 到时候她就坐山观虎斗,等她破绽百出的时候,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 “小川子,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表小姐,”小川子不乐意了,不是扮乞丐就是扮跛脚大汉,真是浪费了他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啊! “放心吧!”华宁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次绝对不会亏待你。” 看着她邪魅的笑意,小川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笑容,这眼神,绝对没有好事啊! “公孙大哥,不好了,”香香的惊叫声打破了小院清晨的平静。 原本不知如何面对白起,赖在床上不起来的冬至,犹豫了半天最终因为好奇心妥协。 “怎么了?”白起一边系腰带一边开门。 “公孙大哥,移平哥不见了。” 移平?白起想起,就是讨好冬至的那小子,“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呢?” “公孙大哥,”香香见他语气生冷有些急了,“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家,柴大娘着急上火,哭晕过去好几次。” “没准喝醉酒,躲到哪里睡觉去了。” “不会的,移平哥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柴大娘身体不好,他每天都要煎药服侍。” 难道因为自己的举动,这小子心灰意冷,自寻短见了? 心瞬间被揪了起来,这小子心理素质不会这么差吧! “咱们分头去找吧!”冬至将两人的话听的真真切切。 移平的失踪,她脱不了干系。 “将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部找一遍。” 香香点头应允,“我回村里多叫一些帮手。” 移平从刺骨的寒意中醒过来,挣扎了几下没有动,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树上。 面前站着五六个手握长刀的汉子,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我怎么会在这里?移平绞尽脑汁细细回想起来。 昨天晚上,白起当众搂抱亲吻了冬至。 万念俱灰之下,失魂落魄地向人群外走去。 从见到冬至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不可能,她是那么美丽,美的周围的人都成了她的陪衬。 可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万一……万一她同意了呢! 直到白起出现,他虽然身着粗布麻衣,却掩饰不住周身的贵气,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他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心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看着面前的百年香樟树,才阴白过来,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出了村。 该回家了,娘还在家等着呢!整理好思绪,转身准备往回走。 忽地脑袋后面一疼,眼前一黑,人直接晕了过去。 看样子是这几个人挟持了自己,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土匪,他一无财二无貌,只有一身的臭力气,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这样想着心里就踏实了。 眯眼向头顶的太阳看去,估摸着快到午时了,不见自己回去,娘一定很担心。 “嘿,这小子终于醒了,”几个黑衣人顿时来了精神,这小子也太不禁打了,一棍子下去,昏睡了这么久,几个人正考虑着是不是该放弃他,自己竟然醒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这附近的人?”黑衣人反问道。 “你们别想打我的主意,我没有钱,我可穷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还有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移平鼓着气昂首挺胸,一定不能露出胆怯之色,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几个人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们不劫财?难道你们要劫色?”惊恐地向后靠过去,“你们看清楚,我可是爷们儿,纯爷们儿。” “少废话,”为首的黑衣人从袖口掏出一张画像,“有没有见过画上的人?” 161 香满楼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你们不劫财?难道你们要劫色?”惊恐地向后靠过去,“你们看清楚,我可是爷们儿,纯爷们儿。” “少废话,”为首的黑衣人从袖口掏出一张画像,“有没有见过画上的人?” 这……移平瞪大了眼,画像上的人不是冬至吗? “你见过她?”黑衣人看出他脸上的异样,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你在哪里见到过她?” “没……没见过,”这帮人凶神恶煞,一定不是好人,倘若让他们知道冬至的去处,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黑衣人脸色一变,抡起刀把砸向他的肚子。 “啊……”移平疼的直冒冷汗,若不是被绑在树上,他现在一定躺在地上。 “她在哪里?” “不知道。”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转眼功夫移平已经鼻青脸肿,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渗出,依然咬紧牙关,“没见过。” 黑衣人抡起手中的大刀,旁边一个人忙拦住他,“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我看这小子就是个贱骨头,今天非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等等,”那人将他拉到一边,“这小子嘴硬,就算打死他也不一定说实话,咱们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黑衣人心领神会,“行,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他。” “这就对了嘛!”男人招呼几个人,“那边有条小溪,咱们摸点鱼虾打打牙祭。” 确定几个人走远了,移平晃动着身体在树干上摩擦起来,直摩的后背一阵阵灼热。 好在绳子不是特别粗,没一会儿功夫,绳子就被磨断了。 活动活动筋骨,确定周围没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向村里走去。 几个人从树丛后走出来相视一笑,“跟着他。” 云珠走下马车,拿起一块面纱遮住脸,向香满楼走去。 “哟!姑娘,”老鸨子拦住她的去路,“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烟花之地,男子寻乐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登门,莫不是想在这里谋职,那我可要看看你的容貌。” 说着抬手去摘她的面纱。 “滚开,”云珠柳眉一挑,“焦旬在哪里?” “你是来赎那穷鬼的?”老鸨子双手环胸,露出鄙夷的神情,“他小子身无分文,还在我这当大爷,老娘可不是吃素的,对这种无赖,老娘有的是手段和办法。”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突然接到香满楼的口信,焦旬在这里风流快活一晚,身无分文被扣押下来,她是又急又气。 焦旬从来不会到这烟花之地,莫不是因为和自己怄气,才干出这种荒唐事。 顾不得思考太多,准备好银子只身前来。 “银子呢?”老鸨子伸出肥嘟嘟的手掌,“没银子,谁都带不走他。” 云珠掏出袖口的钱袋扔过去,“他在哪里?” 老鸨子颠颠钱袋,朝后院努努嘴,“如果命大,他这会儿应该还活着。” “你……”强咽下心中的怒火,推开围观的姑娘向后院走去。 云珠走进后院便听见哭天喊地的叫声。 焦旬被绑在长凳上,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 手腕粗的木棍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直打的血肉模糊,明显肿胀起来。 “焦旬……”云珠上前推开两个人,“对不起,我来晚了。” 焦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朝她脸上啐了一口血水。 “焦旬,是我啊!我是云珠,你不认识我了吗?”看着奄奄一息的人,云珠心中越发内疚。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你不就是白起的小妾吗?”面对她的担忧丝毫没有半分感动,“夫人身份尊贵,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说什么呢?”抬手朝他后背打去,见他面色微凝,又心疼不已。 “我这就带你回家,”扭头示意旁边的两人,“愣着干什么?还不松绑?” 两个汉子看着她没有动。 “你们什么意思?” “姑娘别急啊!”老鸨子挑开门帘嬉皮笑脸地走进来,“咱们的账还没有结清呢!” 账?“我刚刚不是给过你银子了吗?” “你给了银子不错,那银子只是姑娘们的辛苦钱。” 云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什么意思?” “这位爷昨天晚上砸碎了我一个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两个珐琅彩婴双耳瓶,外加一个蟠笼雕花椅。” “什么?”云珠身子一颤差点没站住,随便一样东西,他们都望层莫及,他竟然打碎了,这得赔多少钱? “焦旬,你疯了吗?” 焦旬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你知道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吗?” “怕什么?”焦旬挣扎着昂起头,“将军府有的是钱。” 162 闪了舌头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怕什么?”焦旬挣扎着昂起头,“你现在攀上高枝了,将军府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一点。”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老鸨子一听两人是将军府的人,脸色一变,忙吩咐人松绑,“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焦旬,焦大爷,你要早说自己是将军府的人,哪里用得着吃这些苦头。” 焦旬脸色扭曲地站起身,好在皮糙肉厚,不然这条小命算是交待了。 “来人准备马车,护送焦公子回将军府。” 云珠忙拒绝她的好意,这样大张旗鼓回去,还不得闹的满城风雨,这些银子已经是她偷偷变卖首饰换来的。 上前搀扶焦旬准备离开。 “小人身份卑微受不起,”推开她的手,一手捂着血淋淋的屁股,扶着墙向外走。 云珠无奈,这个时候不是发火的时候,朝老鸨子微微颔首跟着快步离开。 老鸨子冷笑一声,将钱袋扔给两人,“将这钱袋退还回将军府。” “冬至……”移平远远看见一袭白色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 “移平,”冬至上前一把将他扶起,“你怎么受伤了?” “冬至,快走……”边说边惊恐地向后看去,“有群人在四处找你,他们可凶了,一定不是好人,你快离开这里。” 冬至已经感觉到杀气在逼近,淡然一笑,“移平,没事了,你快回去吧!你娘很担心你。” “冬至,我没有开玩笑,你看我身上的伤就是他们打的,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把长刀,那刀锋……” “移平,”冬至打断他的话,“你娘很担心你,现在旧疾复发,你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好,好……”一提起娘,移平方寸大乱,“我这就回去,你也快点离开,那群人就在村口不远的小溪旁,随时都可能杀过来。” 冬至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向树林里走去。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冬至不屑地看着几人,“又是她派你们来送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为首的黑衣人掏出画像细细比对了一下点点头,“就是她。” “你们是赵人?”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以及他们手中的赵刀,冬至感觉出了异样,“是谁让你们来的?” 难道是她? “我家主人想请姑娘去一趟邯郸,叙叙旧情。” “你家主人是谁?” 话刚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直直地插入其中一人的后背,那人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不动了。 几个人顿时慌了手脚,举着大刀虎视眈眈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何方鼠辈,背后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单打独斗。” “我出来了,”白起一脸痞笑握着弓弩走出来,“是谁说要和我单打独斗的?”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管我们的闲事。”几个人见是他年轻后生,又是一个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在下不才,公孙白起是也。” 白起?几个人下巴都快惊掉下来,他就是大秦战神白起。 “你真的是白起?” “如假包换,”扬手指了指冬至,“这个姑娘是我保护的,你们要带她走,先问问我手中的弓弩同不同意。”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白起吐了吐舌头,“我舌头很好,没有闪。” 冬至被他的话逗乐了,捂着嘴差点憋出内伤。 “那我就打到你舌头闪为止,”几个人抡起大刀向他进宫。 白起后退几步护住冬至,“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又来了,每次一有危险就让她先走,她又不是懦夫,对,她当然不是懦夫,她是弱女子。 那我站在旁边看热闹还不行吗? “怎么还不走?”抬脚踹飞一人,见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两条剑眉拧到了一起,这丫头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我不当逃兵。” 白起“……,”姑奶奶,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话说回来,不当逃兵为什么还要躲着他。 “小心,”冬至飞身一脚踹翻准备偷袭他的人。 冲他得意地挑挑眉,看看,我还能保护你呢! 白起抿嘴一笑,一手勾住她的纤腰,“要不咱们搭配?” 不等冬至反应过来,搂着她原地绕了几圈,飞脚踹飞一人。 冬至也不示弱,扬手劈翻一个。 黑衣人见不是两人的对手,忙退到安全距离,互看了一眼,从腰间抓起一把石灰向两人抛洒过去。 “小心,”白起一把将冬至揽进怀里,自己躲闪不及,脸上蒙了厚厚一层石灰。 “白起……”冬至反应过来,白起已经松开了她的腰。 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摸索着,“我的眼睛……” 163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云珠扶着香椿的手走进大厅,便看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焦旬,旁边放着一个钱袋,那钱袋正是自己送到香满楼赎人所用。 心中大叫不妙,看样子东窗事发了。 白夫人脸色铁青,揉着太阳穴唉声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夫人,你找我?”偷偷撇了一眼焦旬,但愿他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云珠,你来的正好,”白夫人指着地上的钱袋,“这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这……”手心都吓出冷汗来,这个老鸨子想巴结将军府也不用这样吧!真是要被她害死了。 焦旬跪在地上偷偷抬眼看了眼云珠。 将军府家规森严,下人身上都不能带有污点,即使是白丁脚力,家世也得是清清白白。 白老爷过世的早,留下孤儿寡母不容易。 听闻白老爷过世的原因就是体力透支。 白夫人最是痛恨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香满楼的人将钱袋送还回来,气的她当时就坐不住了。 不管青红皂白让人将焦旬狠狠鞭打了一顿。 原本已经体无完肤的人现在更显狰狞。 “夫人……”云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一声嚎叫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夫人,是云珠,这钱袋是云珠送过去的,都怪我念及旧情。”云珠声泪俱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儿?”白夫人虽然不悦,说话的语气却合缓了几分。 “云珠早晨遛弯儿,正好行至前厅,听闻焦旬在香满楼胡作非为,没有银子结账被扣留了下去,一时心软,便送了银子过去,还请夫人责罚。” “云珠,”管家上前谩骂道,“这白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出了这样的事应该先禀告夫人,你怎么能全部揽下来呢!出了事你兜得住吗?” “姑姑,云珠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现在只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焦旬那边,这样才能保全住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但愿焦旬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斜眼朝焦旬使了个眼色。 焦旬虽然憨厚老实,也知道将军府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优渥生活。 而云珠就是这优渥生活的保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在云珠以腹中未出生的孩子为由头的劝说下,白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这口气,将焦旬赶出了将军府。 “就这样?”华宁听的一愣一愣的,焦旬可是触犯了姑母的底线,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走了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表小姐,”小川子连打了几个哈欠,“云珠这招弃车保帅使的太好了,完全防不胜防啊!” 可怜了他在香满楼打点了个遍,就连厨娘都认识他了。 “表小姐,要我说,咱们还是消停几日吧!” 华宁不悦地剜了他一眼,“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姑母,你……” “表小姐,”小川子脸色一变,义正言辞道,“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趁热打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老天爷啊!我为什么没有管住自己的腿! 硬生生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华宁强忍着笑意,“你有什么好主意?” “表小姐,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焦旬没别的本事,就好赌赌闲钱,不如咱们……” “他会上当吗?” “表小姐你就瞧好吧!”小川子拍拍胸口,“这次一定让他们窝里反。” 一连数天,白起的眼睛都处于失明状态。 冬至用尽了办法丝毫没有任何起色。 “真的看不见吗?”拆下纱布,冬至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按理说应该好了啊! 白起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转身翻阅厚厚的医书。 “我的眼睛会不会永远都看不到了?” 冬至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失去光明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不会,怎么会呢!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我可是女扁鹊。” 白起微微一笑点点头,“如果我失去了光明,你会丢下我不管吗?” 冬至“……” 这个她还真的没有想过,她会丢下他吗? 看着面前端坐的男子,她可以趁这个机会结束了他的性命,几次拿起匕首她都下不去手。 “怎么了?”白起胡乱地向她说话的方向摸索过去。 “没……没事,”连忙转过身去,“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至少在他眼睛恢复前,她不会丢下他。 164 冬日暖居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你疯了吗?”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欠条,云珠感觉自己快疯了,“你……你竟然又去赌钱了?” 焦旬双手插在袖口,蹲坐在门槛上,“我这不是想赢钱吗?” 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城南新开了一家赌局,老板好赌,却不擅长赌,所到之人逢赌必赢。 自从离开将军府后,焦旬日日窝在这破落的小院里游手好闲,听说有这样的美事,内心蠢蠢欲动。 犹豫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揣着兜里仅剩的银子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赌局。 别说,开始几天他确实赢了不少钱,在众人的吹嘘追捧下开始飘飘然起来。 胆子也水涨船高,赌注也是越下越大。 结果手气越来越差,输的银子也是越来越多。 越输心里越不服气,越想把本钱捞回来,几天下来已经高债累累。 “赢钱?”云珠气的肚子都疼了,“这么容易赢钱,赌局的门槛早被挤破了。” “我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咱们得将来嘛!”焦旬一脚将旁边的夜壶踹翻,整个小院都充斥着刺鼻的腥臊味儿。 云珠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你若真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就该去找份正经工作,而不是等着女人养活。” “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焦旬咬牙冷笑起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将我赶出将军府的原因吧!” “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话了吗?”焦旬一把掐住她的脖颈,“那天你阴阴可以不用出现,打发一个下人过来就好了,为什么要亲自出现,是不是怕老夫人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 “你……”云珠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担忧慌乱无措竟然是他眼中的处心积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人,豆大的泪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被我说中了吧!”焦旬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想赶我出将军府,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他的小妾,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啊!” “你知道我没有。” “少在这装了,”焦旬拿起积满灰尘的茶碗,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水,咂了咂嘴,“别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你休想。” “焦旬哥,”云珠上前拉住他的双手,“赌债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要振作起来,没有了将军府,你还可以找别的活计。” “做什么?给人当木凳子吗?” 云珠脸色一变收回手,他这是在报复自己。 焦旬一把夺过她腰间的钱袋,“我的事你少管。” “焦旬,焦旬……” 看着头也不回的人,云珠只有暗暗流泪的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以前积极向上的人,怎么就沦落到这番天地。 “恒公子,是琉瑛夫人,”赵恒一如既往端坐在亭台看书,立在身后的内侍看见远远走过来的人,小心通秉。 “你们先下去吧!”清秀的脸颊泛起一抹笑意,眼神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竹简。 “如此天寒地冻,公子就不怕受凉吗?”琉瑛怔怔地看了片刻,俯身抽走他手中的竹简,眼睛极尽挑逗地看着他。 “琉瑛” “你为何不叫我夫人?” “子恒觉得,美人这个称谓不足以彰显你的美,”赵恒眉眼含笑,定定地看着柔媚的双眼,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羞涩不安。 年轻貌美,琉瑛被他的话逗乐了,“你的小嘴吃了蜜吗?这么甜。” “有没有吃蜜,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你……”琉瑛脸色一变,“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是又如何?”赵恒直起身向她靠过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琉瑛面颊一热转过脸去。 赵恒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你不这么认为吗?” “公子请自重,我是你父王的女人。” “父王能满足你吗?” “你……”琉瑛看着他清澈的双眼,一瞬间有些恍惚。 “父王年迈体弱,后宫佳丽三千,即使有心恐怕也无力吧!姑娘豆蔻年华,恐怕不甘心一生孤苦无依老死在这王宫吧!” 琉瑛看着他忽的笑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有说错,”琉瑛压低身子,“你对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告诉你父王吗?” “你会吗?”赵恒挑衅地望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嘴,指尖轻轻从上面拂过。 “我……不会,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公子可有解决之法?”琉瑛整个身子前倾,露出傲人的上围。 “真是巧了,子恒有一处冬日暖居正好空着,姑娘不介意的话……” “这样不太好吧?”指尖轻轻划过他腰带上的玉佩。 …… 165 她是我的人 - 秦时明月冬至雪 - 小饾饤 白起翻身下床径直穿好衣物,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出去帮忙,厨房传来瓦罐碎裂,接着传来几声利剑出鞘的声音,心中大叫不妙,掀开门帘冲了出去。 “你的眼睛?”冬至讶异地看着他毫无困难地飞奔过来。 “我的眼睛没事了,”说着将她护在身后。 冬至“……”敢情这么多天,你一直都在欺骗我,心中有些小心的不愉快,见他奋不顾身站在自己面前,决定原谅他这一次。 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看着面目狰狞的十几个黑衣人,白起面不改色,手中紧紧握着长剑,警觉地看着一行人。 “我们要的是她,识趣的就赶紧离开。” “她是我的人,想带她走,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看着伟岸挺拔的背影,冬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等会儿瞅准时机你先走。” 又来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先走。 白起见她没有反应,忍不住皱起眉头,低吼道,“还不走?” 冬至没有言语也没有动,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先离开,上前一步和他并排而立,“我不走。” “你……” “我们一起。” 白起楞了一下,旋即点头微笑,轻轻握住她的手,“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那就让你们当一对亡命鸳鸯,”黑衣人举起长剑向两人挥去。 白起一把将冬至拉回身后,举剑挡住来人的攻击。 黑衣人没有片刻犹豫,收回手直攻他下盘。 白起纵身一跃和冬至分离开来。 剩下的黑衣人见两人被分隔开来,顺势将两人包围起来。 白起一脚踹翻一人,想赶到冬至身边,被两名黑衣人挡了回去。 冬至冷冷地看着几人,从腰间抽出一抹软剑。 青珺?白起看着她手中的剑,忽地想起在函谷关外遇到的白衣女子,果然是她。 黑衣人趁他不备,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鲜血顿时顺着锋利的剑刃喷涌而出。 “小心,”冬至一扬手,一枚冰针直直擦入黑衣人的额头。 黑衣人闷哼一声,双眼圆睁,直直地倒在他的脚边。 白起身子一抖,看向已经和几人缠打在一起的人。 是她,真的是她,青珺就是冬至,冬至就是青珺,内心不免有些小悸动,举起长剑向围过来的人冲了上去。 赵国邯郸 “夫人好!”未肜一走进回春阁,里面的美人,夫人都已就坐。 吴娃每个月月初都会在这里举行一个女眷聚餐会,说是聚餐,不过是嘲讽一些人罢了。 未肜原本不想过来,思量着自己不来,反倒落人把柄,思前想后还是来了。 “哟!几日不见,未肜夫人面容憔悴了不少,是没休息好,还是上了年岁的原因。” 说这话的是一位长使,未肜认得,她是王后远方的一位表亲,仗着王后的庇护在后宫目中无人。 未肜斜了她一眼径直上前向吴娃行礼,“未肜见过王后,王后万年。” “妹妹来了,真是令回春阁蓬荜生辉,快赐座。” 未肜随着婢女的指引在旁边落座。 刚一坐下传来孩童的打闹声。 吴娃不悦地皱皱眉头,“何人如此无礼?” “王后,”一身牙黄女子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上前行礼,“都是臣妾的错,孩子执意要来,我拗不过只好将他带来了,还请王后责罚。” “是喻儿啊!许久不见长高了不少呢,”吴娃一脸慈爱地冲他伸出手,“快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喻儿躲在母亲身后,女子使劲推了推示意他上前。 “喻儿给王后请安,王后万年。” “喻儿长的真是俊俏啊!不亏是陆美人的儿子,”吴娃说着话眼角飘向未肜,“瞧瞧这细胳膊小腿,这小嘴跟抹了蜜糖一般,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呢!” 陆美人听到王后的夸赞比夸自己还开心,“喻儿能有现在,全都仰仗王后的照拂。” “妹妹就不要客气了,喻儿可是你含辛茹苦带大的,我能帮什么,”示意婢女拿出一箱珠宝,“美人为赵氏培养出这么一个可心的小人,实在难能可贵,这点心意算我替王上谢谢你了。” “臣妾谢谢王后,”陆美人感恩戴德,“能为王上生儿育女是臣妾的福气。” 未肜低着头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吴娃阴知道寅儿是自己的心伤,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含沙射影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